第91章 啟世

    黑太陽散發著冰冷的張力，當它從東方緩緩升起時，星輝點綴的玄黑蒼穹都更渴望生命的炙熱。

    地下城外，被酸雨毒霧腐蝕的黑色廢土之上，滿是斷壁殘垣，被高維魔力輻射和核輻射多重腐蝕的他們，依然奉自己為“高等掠食者”，時不時地在野外拿靈長類智人種做爸比Q（燒烤barbecue）。

    一個大面積地中海禿頭，四周只有幾縷污臟褐發的鐵塔漢子，豪邁地扔掉一只焦黑的大腿骨頭，“忒”地一口痰，滅了火堆黑炭里一朵火星：

    “去他‘萬物之主’的狗屎，那些女人幾乎全被地下城收留了，只留下幾個瘦骨伶仃的臭娘們給我們，還說得了‘精神男人’絕癥，沒得救了。全都是借口！

    黑太陽紀年前，這些沒用的臭娘們就整日地跟在大男人后面討食乞憐，絕食也要塞進束身衣里頭，柴得沒丁點肉。現在連女人都不要她們了！”

    牙齒長滿黃斑，因缺乏光照和維生素而嘴角皸裂出血，皮膚褶皺慘白的耗子男，快跑幾步拾起骨頭，連口水也不嫌棄，敲骨吸髓，嘴里嘀咕：

    “飽漢不知餓漢饑！兩腳羊可比天翼族和深潛族要好抓。”

    除了自愿跟著丈夫和父親的女人，因X染色體能抵抗輻射而保持正常樣貌，地下城外的男人多多少少得了輻射病，吃的同類越多，臉上苔蘚似的血痂越密集。

    “嘩嘩嘩……”

    黑森林鬼樹沙沙響動，竟自動讓出一條道路。

    一個面容白皙，不似生活在末日的男人，排樹而出。

    人面蝎身，卻是正常人類的體型，黑色的毒蝎甲殼透亮，充滿了邪異的力量感。

    老鼠大小的人面蝎“噠噠噠”涌來，聚集在他周圍。

    蝎男“咳咳咳”清了清嗓子，像TED演講家一樣，對著食人男們，發表救世的長篇大論：

    “先生們，吾乃自然之子……”

    “Stop！有沒有吃的？”大漢問道。

    “打下女人的地下城，就有……”

    “那就是現在沒有了。等你們這群異種勝利了，再來請大爺。”

    “自然之子”被好一頓搶白 。

    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男人們也不戴著文明的面具了。

    蝎男面容扭曲：這群公人，知不知道是誰在紆尊降貴跟他們說話。

    耗子男對著滿地的人面蝎流口水。螃蟹肉就夠鮮美，不知道蝎子又如何，反正都是甲殼類。

    男人果然是戰爭和繁殖的一次性消耗品。幸好沒多少人看到他的出場。

    蝎男長嘆一聲，揮揮手，人面蝎群立馬嘩啦啦涌上去撕咬，用尾針戳刺。

    活到現在的男人多多少少已五毒俱全，勝在體型大，一腳一只蝎子餅。

    雙方倒是有來有回。

    “嘎嘎嘎——”

    一群羽毛光亮的烏鴉遮天蔽日地飛過，一點沒被高空酸性毒霧嗆到鴉嗓。

    如果能透視，就會看見黑色鴉羽之下是轉動的黃銅色齒輪和星辰魔法陣圖。

    機械烏鴉，血肉和蒸汽的結合，當然不需要呼吸。

    “我們要不等他們打完了再上吧。一群自相殘殺的蠢貨，不足為慮。”

    蘿拉轉動掛在胸前的紫水晶項鏈，劃出一道弧形鏡面。

    玻璃鴉眼閃過冰藍的仙女座星印，轉移到金字塔的小枝她們接受到視訊后，放心地開始對金字塔進行探索。

    金字塔是此時空萬年前母系巔峰文明期的科技造物，完全不受酸雨和輻射的影響。

    小枝現在所在的“胡夫”金字塔是吉薩高原最大和最古老的金字塔。

    在發展出星際科技后，遠古的激進派母系文明的神級超凡者，諸如雅典娜、赫拉、巴斯特、美杜莎等都前往浩瀚宇宙，探索無垠太空，留下一群未覺醒非凡的蒙昧后裔和圖謀權力的男人。

    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屬于母系文明的金字塔，也就更名為“胡夫”之流了。

    這并非是“戲說不是胡說，改編不是亂編”。

    首先，父系文明就算以基督耶穌誕生的公元紀年之前1000年開始算到21世紀，也至多只有3000載，而遍布全球的各式金字塔（比如瑪雅文明，甚至某東方古國也有類似建筑）根據碳十四檢測，少說也有4000年以上。

    其次，以最具代表性的“胡夫”金字塔為例，高達146米，總體積達到250萬平方米，整整用了230塊巨石，根本就不是剛剛篡奪權力的父系文明所能為。最直接的證據就是，在母系和父系社會交替期，有相當長一段時間，陶制技術竟遠遠落后前期。

    最后，埃及官方最高文物委員會早在1993年，就用小機器人“金字塔漫游者“對塔中的神秘甬道進行了探索，發現了插著“金屬針”的小石門，打開這道石門后，又發現了一道新的石門。最終，埃及人還雞賊地賣了個關子，并沒有打開這道石門——埃及金字塔還是人類未解之謎，埃及旅游業全靠它了。

    古埃及金字塔用于父系法老的陵墓，卻一反男人小肚雞腸的常態，慷慨”地給了王后一間石室，還傳說能通往死后的世界——冥界，真的不怪后世人會多想了。

    當然，也有男專家死鴨子嘴硬，硬要把母系文明的造物說成是外星人的。

    小枝她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啟動星辰之母在地球的遺產。

    金字塔內部。

    “喵喵喵～，要啟動金字塔，必須使用雅典娜圣遺物。”

    黑貓巴斯特從修女會長瑪麗懷里，優雅地降落地面，搖了搖毛茸茸的尾巴，召喚出了圍繞在她頭頂的小型星環。

    暗金土星環漫射出金芒。光芒散盡，幻化出一位貓貓頭女神，左手持鑲有獅子腦袋的盾，右手持叉鈴，赫然是古埃及的貓神形象。

    巴斯特不僅統治地球的貓，還掌管土星的貓咪幻夢境。

    和以希臘羅馬為起源的西方文化不同，在埃及，黑貓是幸運的象征、邪惡的克星。

    小枝見貓心癢，按捺住冒犯貓之女神的沖動，沒話找話，轉移注意力：

    “我記得雅典娜女神是希臘的，怎么可以開啟埃及金字塔？”

    呃，話一出口，小枝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就跟星際小說里，主角還拿蛇皮袋裝營養液一樣，止增笑耳。都開發宇宙飛船了，地球還不得成為一個村，任超凡者一日神游三萬里。

    “喵喵～，雅典娜是當時選舉出的星球至高超凡，統領地球的生靈。”

    貓神溫柔道，緩解了她的尷尬。

    “鈴鈴鈴……”

    巴斯特女神手搖叉鈴。

    金字塔棺槨里的木乃伊“咔咔咔”活動僵硬的身子，走到門口，充當守衛。

    或許是沒有成長的文化氛圍，小枝不覺得恐怖，只覺得魔幻。換成清朝僵尸復活，或許還有點氣氛。

    木乃伊其實只起威嚇作用。真正有用的是經叉鈴施法和聲控的復活石像。它們是古埃及時期的守衛機器人。

    巴斯特手里的叉鈴只能啟動金字塔的外層結構。

    小枝走過狹長的甬道空間，卻毫無幽閉感，就如同回到母體的懷抱。

    “這里有影響情緒的X親和因子。”貓神解釋道。

    巴斯特沒說的是：甬道里還有至高超凡者設置的，用來滅殺Y染色體的宇宙射線，一經檢測，就會啟動。

    這也是某些名為考古學家實為盜墓賊的專家會在進入某些金字塔后，感染神秘病癥而死的原因。

    想到英武的戰神雅典娜，巴斯特忍不住彎了彎貓貓唇。

    要是小枝知道了，還要無齒地說一句：英雌所見略同。

    終于到了那道從未被后人開啟的神秘石門。

    “她一直在等你。你的靈魂里有鑰匙。”

    巴斯特笑得意味深長。

    小枝握上了銅環把手，心臟沒有來由地怦怦直跳，如果布丁觸手有心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門，扎進黑暗深處。

    眼前沒有想象的光亮，只有天鵝絨般的黑暗世界。

    虛無。空寂。

    空無中出現一雙巨手，撥動黑暗的琴弦，指揮宇宙誕生。

    時間，空間，塵埃，H2O……

    在她的手中誕生。

    【創世紀！】小枝暗暗想道。

    宇宙可以由大爆炸中誕生，當然也可以由她來創造。

    獵戶座、仙女座、巨蟹座……

    幽藍深邃的星系光影環繞著她，映入視線的是星際飛船的控制室。

    “很壯美”，小枝嘆道，而又轉眸：“可雅典娜女神的圣遺物在哪呢？”

    “不就是你嗎？”貓貓唇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小枝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她可以灑熱血，但拋頭顱真的免談。

    拒絕個人犧牲也絕不是自私。就如同一個社會要犧牲個人，而讓全天下幸福一樣，往往成為權力病的借口。這種犧牲是看不到盡頭的。

    “放心，你只是鑰匙，不是引擎。我們也不需要這種所謂的犧牲。星辰之母的目光穿透時間線，予雅典娜神諭，讓她留下了圣遺物。我的回歸，忒提絲（海洋女神）的回歸，都是為了阻止這個宇宙往底層深淵宇宙墮落。”

    貓神看著果凍布丁的“╯*╰”臉，有些好笑道。

    飛船控制室內。

    恢宏的壁畫漫射光芒，太陽泛金光，月亮泛銀光。日月凌空之下，是一位女神在托舉雙臂，眉心獨獨留了一個圓形空缺。

    小枝鼻竇發癢，金色異瞳似有所感，隔空飛出，嵌入壁畫。

    整張壁畫活了過來，如星云般螺旋轉動，濃縮成一顆泛著金芒的眼瞳，再次返回到她的眼眶。

    小枝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

    “我得到了金字塔的控制權。”

    她握了握拳。燦爛星圖就在她的意識之中。

    地球生靈的耳膜似被杵錘猛烈敲擊，大地猛然晃動。

    肉眼可見，全世界的金字塔拔地而起，浮在玄黑蒼穹之下，發出耀眼金光。

    地下城的居民忽然感覺失重，朝監視器一看，原來被金字塔吸附到半空，沖向自由，被化成液狀的金字塔包裹其中，成了一座座天空之城。

    “嘶嘎——”

    一條條巨龍從金字塔盤曲而出，氣勢磅礴地舒展機械齒條的巨身，向地上仰望的造父者噴出魔焰。

    金字塔底下放出牽引光束，機械章魚傾巢而下。

    機械觸手在被異神改造的地表上無情肆虐。

    被“萬物之主”拼接出的“救世主”、“自然之子”，嘶聲恨道：“這些女人，好狠！”

    颶風拂起小枝的發絲，她已恢復人身，金黑異瞳濕潤而堅定地看著地球上的父造文明毀滅。

    父神寺廟神社如山巒傾覆崩塌，神像木像偶像為魔焰融化，白宮白金漢宮青瓦臺通通垮臺，密西西比河亞馬遜河泰晤士河全全蒸發。

    沒錯，她啟動了金字塔上的滅世程序。

    沒錯，她要將他們的文明從這顆人類賴以生存的唯一星球上抹去，不留半點痕跡。

    她們有創生之力，亦有執死之能。

    沒有毀滅，哪來的新

    生？

    第92章 焚天

    海水轟隆作響，浪花觸礁，白沫翻騰。

    百米高的巨大海嘯，摧枯拉朽，蕩盡一切人間建筑。

    象征著男性生殖焦慮的200多層子彈形摩天大樓訇然倒塌，濺起巨型水花。

    鋸齒鯊看著混凝土“罐頭”里悶死的公人，露出鯊魚笑，魚鰭歡快地拍打水面：“呦呵，叫你們建水族館，把我們裝進玻璃罐頭。現在輪到自己了吧？”

    紅發美人魚，海洋女神忒提絲靜立于水面之上，如履平地。一甩銀尾，輻射雙頭海蛇和島國殺人蟹自海面傾巢而出。一振三叉戟，大海無量升千丈。

    “救命！星辰之母，救命……海洋女神，寬恕……慈悲……”

    他們慌亂地踢水，肺里吸入輻射海水，只覺被烈火灼燒呼吸道。

    即便是善水者、弄潮兒，沒有魚鰓，也難以泅水超1小時，早就精疲力竭，魂歸海底。

    紅浪翻騰，血色無邊，浮殍遍海。

    深潛族受核輻射和高維魔力輻射浸染，產生異變，現在也由他們嘗嘗這苦果。

    全球海嘯不到3個小時，海上的浮尸就被泡發起皺，異種藤壺寄生肉塊，形成一個個珊瑚似的孔洞。

    小枝在金字塔上俯瞰超凡降下的災難，表情冷如液氮，又淡漠地將視線從近海轉向內陸。

    空軍龍騎兵如入無人之境，烈火焚城。

    蘿拉乘坐著機械巨龍，迎著毒風，烏發蜷曲如蛇，嘶嘶作響，目光所及之處，石化人畜鬼。

    當超凡天賦開發到完全態，被稱為“神裔”的特征就會隨異能顯現。很顯然，蘿拉覺醒了美杜莎的非凡之力。

    美杜莎在希臘神話中，是被**而生怨恨的魔女。但其實蛇因為形似女**官，在全世界不約而同地被作為母系圖騰，比如女媧。

    把各地神話去父去夫去兄去弟去子，就能一窺遠古的真相了。

    天翼族隨機械魔法火龍，發射尖銳的羽刺，利喙刺穿“萬物之主”企圖取代人類的新物種——蟑螂大小的蝎男蛆男蒼蠅男的腦袋。

    人面蟲身，保留的人腦成了致命弱點，腦漿如瓜裂四濺。

    不過，呃，“男的來了“那股子點味，即使變成蛆蟲，連鳥（名詞）都不鳥（動詞）他們。

    天上地下，全面開花。

    女人與深潛族、天翼族、毛茸茸一起復仇滅世。

    小枝站在金字塔尖，俯視眾生，眼眶濕潤，拭去幾滴悲天憫男的鱷魚眼淚。

    如果系統沒有融入她的深層意識海，估計就要播報“滿意度100%”了。

    至于“悲天憫人”。呃，什么時候男人能代表全人類了？

    先不說地下城（現在是天空之城了），原本就收納了一些男德優秀畢業生。男人也沒有被她全滅絕。

    當然，失去權力，變成第二性，被一直壓迫的女人得以翻身做主，對某些人來說，的確是比死更痛苦。

    雅典娜時代的先進母系社會，得以只載女人探索無垠宇宙，經小枝向黑豹女神巴斯特了解，是因為她們早就發明了能實現孤雌生育的“創生寶典”。

    創生寶典，這項生物技術，讓女人原本就生殖與情。欲（陰。道與陰。蒂）分離的，堪稱地球生物進化的巔峰之作，得以進一步臻至完美，即不需要男性這一配子，就能完成孕育新生命。

    要是小枝，或是回歸母星的巴斯特她們，再狠一點，將創生寶典帶到此界，就真的沒男人什么事了。

    至于“滅世”，她們消滅的也只是異界超自然生物制造用于占領地球的新物種和壓迫專制的父系文明。

    就算是地下城里最富同情心的女人，也沒為這群往日踩在她們脖子上的壓迫者剝削者掉一滴同情淚。

    “投降！無條件投降！”

    金字塔下方，忽然出現一面縫得破破爛爛灰不溜秋的白旗，隨著戰鼓在鼓動飄揚。

    小枝降落至他們頭頂，好奇地看他們又搞什么鬼。

    上一次，她還記得，他們為了緩解死亡壓力，有多人運動的，有零元購的，有搞爆炸藝術的，也有放導彈煙花共沉淪的。

    她從上帝視角看，他們真的很像一條條白花花的蛆。

    “首惡已被梟首。”

    等人高的蝎子男，以手撫胸，點了點頭，做足了沒用的禮節。

    眾男抬上來一鍋熱騰騰的黑褐湯，浮在上面的是一張青蛙似的人臉，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帝國的國王亨利九世。

    小枝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

    看來面對絕種危機，只要是男人就會不謀而合、精誠合作，絞殺女性權益也是這樣的。

    “我們已經推選出了新帝國的主人，也就是我本人，亞歷山大一世大帝……”

    “停！停！停！搞了半天，你們不會以為我們在開玩笑吧？”

    這位蝎子男，不僅長得普通，連說話也有普信男·屌。絲·自大狂那味了。

    “哼，你們不會忘記這并不是真的維多利亞時代吧？帝國還有10萬枚導彈和原子彈，大不了讓地球從太陽系消失。”

    蝎男做了霸氣宣言。

    他們很自信。女人被他們污以感情的奴隸，實際上理性得很，被教導得擅長委曲求全，真正竭澤而漁、娛樂至死的是他們。

    小枝感應到鉆地魔蟲被打成殘血，依然固執地快要沖向地核。

    她真的覺得他們的暴力手段有點無聊了。

    太陽底下無新事。能讓他們避免世界大戰的，只有類似核威懾這樣的共亡殺器。

    “少廢話！受死吧，滅世魔頭！”

    不就是名正言順扯大旗嗎？她還可以正義凜然。

    坐騎飛龍應聲噴出高達3000℃的魔焰，眾男瞬間在高溫下汽化，落地成盒，連骨頭都沒留下。

    “嗶啵——”

    幾千度的高溫竟然只讓他的蝎殼龜裂。

    小枝不禁訝然瞠眸。

    “嘻嘻嘻，你該不會以為我會那么輕易放棄這個時空膜被滲透破壞的世界吧？”

    被火燒裂的蝎身，裂開綻放出血肉之花，數條丑陋的滾熱長物，像拉長了的鼻涕蟲，頭部是可怖的七鰓鰻結構（類似象鼻口器，口內布滿利齒），“嘩嘩嘩”向小枝甩來。

    小枝騎著火龍，一蹦三尺高，唯恐避之不及。

    拿有毒畸形的生殖。器官甩人，還老練地像在拿蛇甩。

    她不存在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被這貨的猥瑣惡心的。

    不得不說，男人總是慣被神化，連滅絕人性的畜生不如者都能被洗白吹捧為擁有絕對力量的冷酷主人公。實際上，脫了那層人皮，內里是滿腦子只有繁殖和蠕動的蛆蟲。

    七鰓鰻口器噴射出一泡泡蠕動的猩紅肉塊，吸噬經過的尸體殘肢，融合蝎男蛆男他們的眼睛，一雙雙大大小小的眼睛。

    瞬息之間，蠕動的肉蟲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珠，它們聲如蚊蚋，沒有聲帶和嘴巴開口，卻讓她聽到了各種男女老少的聲音：

    “加入我們吧。回歸父神的懷抱，接受你的命運……”

    千萬種意識往她的腦袋里鉆，就如同電鋸要把她劈裂，又痛苦又瘋狂。

    “萬物之主”在每一個蝎面男身上降臨。每一只男蟲都有一片祂的靈魂。

    若是普通的靈魂，小枝完全可以承受。而被父系神魔征服的多元宇宙的靈魂體量，卻不是剛歷經三世的時空旅者所能承受的。

    “呃……”

    她從龍背上摔下，抱住腦袋，勉強支撐著半跪的身體。

    小枝最怕的就是念經。

    儒經圣經，道德經假正經……

    沒有嘴，都不知道叫他們怎么閉上。下水道似的蟑螂眼更是叫人厭惡。

    眼睛？！是眼睛！！

    一閃念間，她幡然醒悟。

    目光和注視也有能量。要不然，被注視的人也不會覺得不自在，而發現凝視者。

    凝視者的力量更是可以操縱權力關系，制造大量盲目的被支配者。

    如果凝視沒有力量……

    為什么他們不提倡女性凝視？為什么害怕男凝被拆穿？

    她做出一副放棄了抵抗的樣子，任由尸山肉海將自己淹沒，被眼球和凝視包圍。

    意識遭無情拉扯，幻滅迷離中，他們試圖侵占浸染她的精神體。

    “嘻嘻嘻，一體雙魂，或許是精神分裂，雙味冰淇淋甜筒，更好吃了。”桀桀聲音低語道。

    系統：【宿主，宿主，快醒醒！】

    小枝：【系統，你終于肯出來了。“一體雙魂”究竟是怎么回事？】

    系統：【宿主，這或許是我們最后一次交流。你聽好了：

    你經歷的世界，都是你曾毀滅的世界。在原世界的你，把方舟飛船毀滅后，冒險將自己的意識，上傳到殘存的方舟。

    不要小看人類的恨，愛也許會消亡，但恨會促使一個人不擇手段地復仇。意識一瞬可永恒，你把方舟智能的一秒設計為一千年，就算是頭豬，也足以在一分鐘，也就是一萬年里，習得所有人類文明，更何況你還舍棄了身體，整個記憶存儲提取思考各個方面都是迥異的。

    專攻時空領域的你，發現了穿越宇宙的奧秘。穿越各個時空，再讓智慧碳基生物在無知中毀滅，是你僅剩的樂趣。你不是一直想自己特別一些嗎？宇宙級通緝犯夠不夠特別？】

    【宇宙級通緝犯？為什么我還是覺得自己那么愚蠢？】

    系統：【廢話。黑化強三倍。全盛時期的你和小白時期的你能比嗎？】

    【那我怎么分裂出你的？】

    【為了毫無負擔地復仇，你把自己僅剩的良心善念——也就是我，分離出來，傳輸到全系宇宙最高級別禁忌、擁有時空穿梭能力的人工智能架構中。最后你這位宇宙通緝犯被宇宙警察逮捕，被處以最高刑罰——靈魂處決，消散在黑洞中。

    他們以為我是你飛船上的人工智能，才逃過一劫。我就是你，當然要回到過去，避免你重蹈覆轍。從來沒有什么救世主，是你自己決定拯救你自己。】

    小枝：【你這么善良，我這么卑劣。那這么善良的你，當初為什么把飛船碎片帶到我家房子那？】

    系統：【若數你最恨的人，欺騙你成為螺絲精的群體當然得算。但萬惡之源，又怎么能夠放過？】

    【好吧，你真的沒有在說謊。還等什么，與我合二為一吧。】

    千萬種凝視中，她睜眼看世界。

    第93章 新星

    億萬分之一秒，小枝和未來的自己——“系統”精神融合，宛如太極之陰陽黑白兩儀，兩股精神識海相依轉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精神枷鎖被打破，三個世界獲得的非人力量任她取用。

    “真實之眼！”

    眼球血肉。洞穴掩埋下，她睜開了那雙金黑異瞳。

    耀耀金瞳釋放烈陽宇宙射線，灼灼黑瞳疾射死亡湮滅射線。

    氣沖霄漢，射穿云層，直接崩掉了近地軌道2顆20世紀90年代遺留的太空衛星。

    “轟隆隆——”

    衛星碎片被地心引力牽扯，如天外隕石燃燒著降落，無情砸出尸山血坑。

    蠕動的眼球被她的凝視點燃，散發出爸比Q的焦臭味，連灰燼都被真實之眼湮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是萬物之主，我是深淵主宰，我是至高父神！你不過是一介小小的螻蟻……不可能的！”

    謀劃已久的獵物逃脫，甚至剎那消滅了他一個宇宙體量的靈魂神降，時空膜外纏附的神魔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和被他曾逼瘋的智慧生物一樣開始抓狂發狂。

    “不是黑暗，就是光明，你未免氣量太小了，萬物之主。”

    小枝在“萬物之主”上加了重音，調笑一聲，遽然從原地消失。

    他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她的靈魂波動頻率，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樣。

    每個人都有存在頻率，這是本質的靈魂區別。

    不僅如此，連戰意正酣的海陸空三軍，包括滅世殺器金字塔，都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們在哪？”

    全世界殘余的雄性腦內蹦出的就是這個問題。

    如果女人全從地球上消失，他枉有無盡的眼球。

    沒有她們，他又去凝視誰？

    難道叫他去凝視丑陋卑劣的殘次品？

    那些Y染色體夠格嗎？跟鼻涕蟲斗，那他就枉稱萬物之主、詭秘主宰、阿修羅王……

    明明不用呼吸，可他卻屏息凝神地等待了一會兒。

    他等了66分鐘，或者更長時間。

    沒有。

    什么都沒有。

    這顆殘破的星球只余硝煙和輻射。

    海嘯過后，一片茫茫海世界里，紅火蟻圍成一圈，組成筏子，在水面上漂浮。為了減輕載重，雌性工蟻一腳將帶翅膀的雄蟻踢下水。

    整顆星球，小到一只螞蟻，都在他眼里纖毫畢現。

    他到來的分身是一顆恒星大小的眼球。如今就算瞪紅了眼，也遍尋不到她的身影。

    猛然間，他的眼睛沒來由地一跳。

    “快看！有一顆粉色太陽出來了！”

    “完蛋了！小行星撞地球了！我們要和恐龍一樣滅絕了。”

    “……”

    一輪粉色星球，從太平線上升起，綻放粉色刀鋒，如烈陽當道，光芒刺入他們的眼球，叫他們忍不住留下生理性淚水。

    對祂來說，卻是一輪粉色噩夢。

    次元壁外的時空被粉色光線的“輕紗”凍結，眼球巨星僵住了。密密的湮滅射線刺入祂的眼睛，令祂看一眼，都會發瘋毀滅。

    這才叫不可直視神！

    他所覬覦的創生之力和執死之能合體，成了他的克星。

    可眼球沒有眼皮眼瞼，他生來就傳承了凝視，他只能不斷地看，不停地看，流淚要看，流血要看，死了都要看。

    “萬物主宰，你不是至高父神嗎？不是愛看我嗎？那就讓你一次看個夠！哇哈哈哈……”

    粉色布丁星球響起邪肆的童稚聲，還發出反派boss般的猖狂大笑。

    要是有宇宙漫游者半路經過，可能還弄不清到底誰正誰邪。

    他充血，他脹痛，他戰栗……

    最終，恒星大小的眼球分身，因她的凝視陷入粉色迷蒙，在狂亂射線中，達到承受的痛感巔峰，猛然爆射出漿液，“啵”地一聲在多元宇宙壁質隔膜間放了個屁。

    深淵主宰只余一灘尸液掛在時空膜上。

    被她殺死，像make love。他已經好久沒用過肉身，他不是不痛快的。

    祂征服母系宇宙的雄心壯志只剩平庸的一聲呻。吟。

    最終，祂不甘心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視線里的一光一影都痛極了，也要將她的靈魂頻率刻入深淵之中。

    別得意，祂分身無數，還會回來找她。他們就是第一性（女人）的寄生蟲。只要有他們的地方，祂就會從欲望的神經網絡中再次誕生，再次主宰。

    敵人的感受，特別是手下敗將的感受，小枝從不在乎。

    她們已經被小枝收到了水鏡空間中。既然系統就是她自己，各種能力和法器自然是任她取用，再沒有限制。

    目視所及，這顆星球依然是滿目瘡痍。

    她現在就要重開天地，還她們一個天朗氣清。

    “焚天煮海！”

    她的凝視沸騰了大海，點燃了鬼樹森林。

    人面蝎，蛆蟲男，蒼蠅男，甚至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湮滅射線燒死焚滅。

    “今日，我是審判之星！我是永恒烈陽！”

    小枝祭出金色異瞳，射入表層被吸走能量的黑太陽。

    太陽黑色的表殼驟然皸

    裂，回光返照地放射出核裂變的能量，化身活恒星的最后階段——紅太陽，最終為她吞噬。

    “我是深淵冥月！”

    黑曜異瞳進入月球，被粉色星球包裹吞噬。

    小枝又從粉色星球聚縮成一個念頭大小，“嗖”地進入藍星的地核。

    地球“嗡嗡”動搖，沒了月球和太陽的引力牽扯，太陽系的行星和衛星亂了運行軌道。

    她干脆一并將整個太陽系收攏于空間。

    太陽星系消失，原地只剩一顆藍色母星。

    “超新星核爆！”

    “轟隆”一聲，她爆掉了整顆千瘡百孔的地球，掀起的氣波震顫銀河。

    炙熱。塵埃。

    她從星云之中取材，創造一個新的蔚藍星球。

    她的左眼化為永恒烈陽，右眼化為冥界月府。

    天王星，海王星，木星，土星……

    眾星歸位。

    金字塔落地。

    她們走出去，迎來一個新世界。

    人類將永遠銘記這次教訓。雖然父系文明已從地球上抹除，再沒有余毒，但她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的統治只會帶來世界級的災難，無論這個災難是叫“世界大戰”，還是叫“輻射變異”，抑或是“復辟倒回”。

    她們的未來如一股洪流滾滾向前，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擋的。

    “今后，魔法和科技將并存于世。超凡者或許該辦個女巫魔法院校，用貓頭鷹送錄取通知書。”小枝玩笑道。

    “訓練貓頭鷹也不是不行。”莎賓娜琢磨著像她這樣可以心靈鏈接的超凡者真的不少。

    知道她要離開這個時空，瑪麗、莎賓娜她們制作了不少蒸汽魔法機械給她，有萌萌的機械鼠，還有充太陽能的機械駿馬。

    在離開的前夜，四個麻煩也找上門了。她真的疑惑他們是怎么產生她要溜了的預感的。

    “艾比，你之前可是簽署了協議，不會忘了吧？”艾德里安眼角泛紅，質問道。

    呃，她還真忘了。

    小枝終于拉回了記憶：她之前的確是簽過一張紙，讓艾德里安作為她永久的合法腿部掛件。

    只不過，她根本沒當回事，自然就忘了。

    “雙生子心靈相通，你不能只帶他走，留下我孤零零一個人……”歐內斯特眼神絕望又火熱。嗯，他又戲精上身了。

    “我只是一只小貓罷了。艾比，你就當養只寵物好了。我很好養活的，會自己找吃的。”紅發雀斑的海登抖了抖貓耳，委屈巴巴。

    “還有我，胸大無腦。你就把我當條出欄的瘋狗就好了，指誰咬誰，但絕不隨地大小便。”金發碧眼的塞巴斯蒂安，挺了停胸肌，展現優越的男模身材。

    “停停停！”小枝揉了揉眉心，一臉為難道：“這么多人。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很難安排時間的，一周七天，你們說怎么排？我又不是時間管理大師。”

    “不過——”，她眼波流轉，話音一轉：“如果你們愿意舍棄塵俗和肉身枷鎖，倒是可以隨我前往西方極樂。善哉善哉。”

    “艾比，我雖然不太懂，但絕不后悔！”

    艾德里安說道。其他人也點頭附和。

    小枝低垂眼眸，微微一笑，又抬頭凝視他們的雙眼。

    鳶尾藍、灰藍、湖綠、矢車菊藍的眼睛失去光亮。

    他們的軀殼本能地顫抖，心臟膽戰心驚地驟停，靈魂卻被她的異瞳吸走，陷入粉色夢魘之中。

    四具身體“撲通”倒地，靈魂抽離，熱量慢慢離開肉身。

    他們的靈魂被她收錄在系統世界里，應該得到滿足了。畢竟，她在意識海中創造了整個粉藍星系。

    靈魂與靈魂，這才是真正的合二為一。

    她黑色的瞳仁，一左一右，閃過粉色和蔚藍星球的吉光片羽，令人一眼萬年，一眼著魔。

    靈魂海翻騰，小枝從幽深的藍海浮上淺藍的海面，將觸到海面，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她又被置換到深海。

    回到了純白的充滿科技感的空間——一切開始的地方。

    一顆藍紫粉金黑五色變幻的圓球浮現眼前，兩只觸角乖巧地搖了搖：【宿主，你為什么不吞噬這個“系統”人格？我就是你，你完全可以將我融合。還是你精神分裂上癮了？】

    小枝笑道：【你知道我的一切欲望、痛苦、希望。沒了你，這個世界會有多孤獨，多無趣啊。為了你，就是做個神經病又何妨？】

    聽了她的話，圓噸噸的系統球瞬間眼淚汪汪，嘴上卻倔道：【你少來這套。留著和那些愚蠢的男人說吧。】

    【說起男人，不如我們去下個世界吧。】

    【又來？你見一個死一個，見兩個死一雙。你行行好吧，放過他們吧。】

    小枝笑而不語。

    既然已經得罪了那個魔神，她也就做好了與之不死不休的準備。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她必要斬草除根！

    她的征途將跨越星辰大海。

    能源危機世界是她的原世界，為了防止她的原身體成為敵人攻擊的漏洞，她當然要留下后手。她用系統空間的仿生復制體替代了原身體，靈魂則穿越時空遨游諸天。

    【下個世界：21世紀韓國。時空身份綁定：傳說中的九尾狐。】

    第94章 賽

    虛無之中，一雙戴著黑手套的手自“0”與“1”中浮現，在手指靈動如音樂的指揮下，奇異的銀色電路圖亮起，她的意識從“無”中誕生。

    她們叫自己——光暗同源。

    而他們叫她——黑暗本源。

    Y系宇宙N號平行地球，南韓。

    【000號房】

    博士H｜碩士N｜killer

    寄生蟲｜蝙蝠｜食腐鳥

    【博士H】：“千兆財團繼承者都到齊了嗎？在那群政客搞什么愚蠢的‘賽博預言’前？我們先開個小會。”

    【寄生蟲】：“蝙蝠怎么一直不上線？西八，以為搭上了高橋女士，就狗眼看人低了。”

    【killer】：“西阿爸幾（爹）！危笑：）”

    【寄生蟲】：“……？”

    【碩士N】：“西八，最討厭大韓民國的女恐龍、女坦克了。財閥里就沒有女繼承者。killer，你不要在網上裝女人上癮了。本人麾下黑客無數，小心把你那層皮都給揭了。”

    呵，他難道就沒想過“killer”真的是女人嗎？

    碩士N實在是有些未受過文明污染的“清澈的殘忍”，“killer“的運行都遲緩了一瞬。

    【killer】：“西阿加西，西歐巴，西……”

    【碩士N】：“阿西（該死），氣死我了。食腐鳥，你不要一直潛水。你說句話！”

    【killer】：“呦西～”

    【食腐鳥】：“冒個泡泡～”

    【碩士N】：“啊啊啊——西！”

    “食腐鳥”推了推金絲眼鏡，被“碩士N”的火爆逗笑了。

    就這德性還想在他的娛樂帝國插一腳。把他當槍使，想得美！

    猜到“碩士N”是誰，簡直易如反掌。不過這個“killer”是誰，他還真沒把握。畢竟，到他們這個層次，女人不是敵人，就是工具。裝女人屬實是意想不到。

    不過，異裝癖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把柄。

    想到那幾十打U盤里政商兩界的幾百個T的錄像，“食腐鳥”頗有些興致缺缺地拉了拉勒脖子的酒紅領帶。

    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新鮮的肉。體，他布施他人肉身慣了。

    像個慷他人之慨的菩薩。

    他最不缺的就是所謂“把柄”。

    碩士N的“M號房”那套，簡直low爆了，平白拉低千兆繼承者俱樂部的格調。

    【博士H】：“你們繼續聊。我先去拉‘蝙蝠’進來。”

    13分鐘后。

    【蝙蝠】：“我很忙。你們想聊什么？給你們3分鐘。”

    從平井無波的語氣，都能看出一副“不與你們這群烏合之眾”參和的意思。

    【碩士N】：“西八，老子最煩裝逼犯……”

    還沒等碩士N輸出，博士H立

    刻打斷。

    【博士H】：“最近新世教會據說掌握了真正的神秘力量，能讓大寒冥國重生。高橋女士（這里只打她的代號，懂自懂）對牧師樸約翰深信不已，召開了這次的‘數字化預言’。”

    博士H停了停，意味深長道：“如果預言與我們無關，那感謝佛祖感謝上帝感謝孔子。要是與我們有關，那……”

    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暴躁的碩士N。

    就怕大師“預言”財閥成了大寒冥國重生的不利因素，政客找理由清算他們。

    眾多營銷號，包括“很敢拍”的南韓電影，都在扯“財閥亂政”那一套。

    但稍微一整邏輯就明白了，連米帝在幕后操縱敢當街槍殺好幾任總統的世界級壟斷大亨們都沒能徹底掌控政府，更別提當初靠軍政府一手扶植起來的南韓財閥。

    或者說，他們本就是共生的畸形連體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舉個栗子，在平行時空的全斗煥總統時期，釜山最大企業東明木材的社長“自愿”將4000—5000億韓元的財產上交給國家。后來的國際集團也是因得罪了大總統而當場解體，被其它財閥分食。

    “財閥亂政”只不過是政治黑暗的遮羞布。要說通過“黑金政治”，影響政府決策倒是有可能。

    財閥是“政閥”的儲蓄罐和提款機。

    當然，混跡其中的“killer”不會同情他們。

    她不是精神資本家，更不會自詡為國家的統治者。

    大魚吃小魚。

    財閥吞并中小企業、剝削勞動者的時候，可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寄生蟲】：“阿一古（哎呦），賽博算命，笑尿了。之前的溫室導體，就拉了個大的，把南韓學術界的臉都在全世界丟光了。高木女士信的妖僧，有本事把世宗大王給復活吧。”

    “寄生蟲”很有自黑精神。給身為財閥繼承者的自己取名自諷刺階級矛盾的電影《寄生蟲》。

    聊天室里的繼承者們可不會信神秘力量那一套。

    【博士H】：“蝙蝠，你給好兄弟們透個底，最少要上供多少？才能不讓我們出現在預言名單上。”

    對著獅子大開口索要政治獻金的貪婪政客，財閥都沒底氣說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這一經典名言。

    【蝙蝠】：“這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食腐鳥】：“各位，別聊了。要開始了！”

    全息會議室。

    每個與會者都放下了自己的防窺屏手機。

    “天父在上，心誠則靈。拯救時代，大韓重生……”

    把扣子扣到領口、一本正經的樸約翰牧師，進行著昏昏欲睡的演講，身后“千年一遇的女總統”的金孝琳笑得和藹慈祥。

    被選民選出的高舉“女權”旗幟的總統，卻信著最不女權的宗教。

    她總算是明白了：“女權”是塊磚，哪里需要搬哪里。而最需要她的人們卻被捂了嘴，只能沉默。

    “killer”通過“食腐鳥”身上領帶夾的針孔攝像頭，用電子眼將這諷刺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食腐鳥”，南高麗娛樂業巨頭的代表，“摩登娛樂”的繼承人——慎久。

    躲在衣柜里偷拍“割割”們的小視頻，純屬演藝圈公司的傳統藝能。

    也因為他的監控錄像頻道，獨立于青瓦臺國防系網絡系統，小枝才選擇入侵他的網絡。

    這次總算早到一步。但壞處是九尾狐的身子沒了。

    小枝饞的就是毛茸茸的身子。

    當初的玉藻前，好險在眾人面前逃過一劫，沒被小枝擼禿了。

    【統，我連條毛絨絨的狐貍尾巴都沒有，怎么就成‘傳說中的九尾狐”了？】

    虛擬世界，小枝與系統配合無間，溝通甚至在億分之一秒就能完成。

    【宿主，這次我們先人一步早到了。但他們的預言也不是全無作用。九尾狐的真身已經被他們藏匿。】

    小枝傳遞了一串“吔屎”表情包的代碼。

    【唉，我真的不想的。他們為什么一定這么逼我呢？我真的一點都不想談戀愛，一談戀愛就會死人的。】

    系統：……我勸你善良.jpg

    【宿主，承認吧。你就是想玩弄他們。看他們自相殘殺，就是你最大的樂趣。】

    小枝笑而不語。

    系統就是另一個她。她們之間甚至不用神經網絡傳遞，就能心意互通。

    樸約翰還在對著PPT，滔滔不絕地介紹他的教會。

    新世教會，全名——新世福音浸禮會。

    其糅雜了基督教、佛教、天道教，是信奉五行調和、長生不死的“雜種教”。

    南韓的基督徒占到國民總人口的50％。毫不夸張地說，教會勢力已經成為一股不可小覷的政治力量。當宣教士和牧師比做基層公務員還有前途。

    當然，宗教本質還是父權的。

    只見和尚住持，不見尼姑加冠。

    在人口負增長的東亞發達國家，更不會讓女人多條能出家的路。

    “現在讓我們迎接’賽博之神‘的降臨思密達！”

    樸約翰舉臂大聲疾呼，那張中年沉迷酒色的松弛皮肉，因高亢的聲調抖動了一下。

    話落，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女生，梳著學生頭，臉頰紅彤彤，仿佛一個狂熱的紅蘋果，走到了臺前。

    “信女韓恩惠，自愿獻祭，為福音豁出性命，迎接主的降臨！”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堪比詩朗誦。

    除了教會和總統一派，其他人默默看她，就像看傻子一樣。

    在多數人懷疑的目光下，紅蘋果女生的眼神開始閃爍不定，但她接觸到了人群中金孝琳總統的鼓勵眼神，那顆心瞬間安定了下來，甚至有種在小枝看來堪稱荒謬的犧牲精神。

    通過“人臉識別”，小枝很容易就調出了女生的信息。

    家暴生父，母親重組家庭后又生了個好大兒，兩邊都拋棄她，同時遭受校園暴力，這樣的人生里，出現一位“救世主”，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

    通過網絡上信徒教士的有意接觸，女生成了新世教會的狂信徒。互聯網已經替他們調。教好了。

    電子眼冷冷地看著女生躺進“全息艙”里。

    “自愿”的靈魂，又如何去拯救？

    比起怒其不爭，她更厭惡造果之因。

    世宗大王研究所的所長穿著白大褂，現身說法：

    “在賽博之神的托夢啟發下，我們研發了世界上最先進的全息艙，實現了將人腦意識與網絡世界的連接。現在，我們可以自豪地宣布——大寒冥國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全息技術！”

    紅蘋果女生戴上全息頭盔后，墻壁的黑屏突然亮起。藍色、銀色的絲線蜿蜒交錯，往一串串代碼的縫隙中延伸。

    “投影儀上展示的是，信徒的意識前往未知的深網。在那里，我們將打開通往神的天堂之門。科學至深是哲學，哲學絕頂是神學！”

    “感謝賽博之神，阿門！”

    白大褂們閉眼，用手畫了個十字架。

    慎久和其他人一樣，憋笑憋得青筋直冒，面皮緊繃。

    賽博之神？

    還托夢？

    這些宗教騙子撒謊能不能認真點？！

    “深網里的主啊，請你饗用信徒的血肉和靈魂思密達！寬恕我們與生俱來的罪！”

    樸牧師一桶又一桶地往身上澆冰水，哭嚎一般喊禱詞。

    浸禮，其實就是我們嘴里常掛著的“洗禮”。剛出生的嬰兒，若信仰基督教系，會在教堂受洗。

    樸約翰還用冰水澆，可能多少是有點虔誠在的。

    而在專業憋笑的繼承者們看來，就跟“冰桶挑戰”一樣是個噱頭。

    碩士N只能拼命掐自己大腿內側的嫩肉。

    傳說中享有VIP特權的“M號房”的創立者——碩士N，還不是要像狗腿子一樣忍笑？

    就在某一個肉身不可感的節點，攝像機顯示的溫度急劇下降至冰點。

    冰桶挑戰的樸約翰打了個寒顫。

    眾人裹

    緊了夏季單薄的西裝。

    大屏幕上。

    全息艙里，安然若素的紅蘋果忽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兩只手扭曲著掙扎。

    沒一會，紅蘋果就褪色成青蘋果。

    屏幕上的臉甚至詭異地模糊起來，就像抓拍失敗過度曝光的靈異照片。

    “嗞——”

    所有電子設備都發出高亢的聲波，好像被不知名的存在扼住了喉嚨。

    慎久顧不得掩飾，從耳朵里掏出帶血的藍牙耳機。

    幸好保膘們全都在摘耳機，也沒有注意他。

    倒是學閥，首爾醫院和世宗大王研究院的贊助商，兼左明大學的校長——博士H左哲，一臉深受打擊地喃喃自語：

    “這是人類無法承受的超聲波……對，絕對是超聲波……不是什么虛擬世界的神……不是……”

    但恐懼的爪牙在侵襲他的心臟，帶著無法抵抗的力量，淹沒他的理性，只余畏懼深淵的本能。

    大顆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摔落，恐懼填滿了他們的心臟。

    投影的界面已經崩潰。

    成束的投影光線，如泡沫一樣炸裂開來，自由組合成新的射線。

    肉眼凡胎完全陷入無光的黑暗之中。

    從小枝的角度看，這間會議室已經被割裂成一個異度空間。

    早在祂的分身預備降臨時，她就毫無聲息地撤退，甚至都沒引起虛擬世界的代碼變換，只留一個光子信號繼續觀察記錄。

    人類的神經網絡和互聯網的光子信號何其相像。

    整間全息會議室，異化成了空洞的虛擬空間。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們的后背一路往上爬，一陣從頭徹尾的激靈后，他們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肉身。

    事實是，他們的靈魂被寄居在網絡空間的魔神掃描。進入虛擬網絡，成了一個個數字人。

    意識成了程序。

    一串串代碼下，間諜病毒無所遁形。

    實在是某人的“碟中諜”計劃給多元宇宙的魔神都給整不會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賽博之神”終于放心降臨。

    小枝就算只是個沒多少波動的光子信號，也要爆笑了。

    畏首畏尾，瞻前顧后，也好意思稱自己為神？

    “佛——陀——彌——阿，噶——買——偶——門——阿”

    伴隨著充滿惡意的邪惡聲音，“賽博之神”終于顯露真身。

    反語詛咒！

    信不信由你！

    如果信，詛咒祝福如雷霆；

    若不信，佛祖上帝奈我何？

    一位慘白類人，三顆剝離了頭骨的頭，都是泡著福爾馬林的缸中之腦，正以端肅之姿，兩手平放于膝蓋，做打坐狀。

    賽博之神閃現不過一秒，就和他們引以為傲的功能一樣不持久。

    只不過是底層墮落宇宙在平行時空的投影，就讓他們的靈魂陣陣發寒。

    背景開始刷新。

    他們作為數字人，肉眼困于黑暗，心眼卻看到這個宇宙的未來。

    大數據預言，虛擬矩陣飛向世界邊緣，被預言程序捕捉。

    九尾狐綻開蓬松的毛絨絨尾巴，眨了眨粉色的眼睛，像是感知到了窺視的他們一樣，回頭望了一眼他們的方向，跳進了時代廣場的電子屏。

    活物跳進“電視機”這一操作，數字財閥政客看得生出一串疑惑代碼。

    矩陣翻轉，漢江跳出哥斯拉似的巨怪，甩向人群的尾巴上長滿了金屬鱗片。

    怪物甩尾潑出的水，卻在一瞬間將他們帶到意想不到的空間。

    這個空間上下都是爬滿紅繡的金屬板，天花板和腳下都是深幽的死水，打破物理常規，卻也彌漫著一股叫人窒息的死氣。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一雙雙慘白的手從天花板，從地底下伸出，不斷拉扯數字人。

    樸牧師大喊：“這不是預言的一部分！呔，邪靈退散！”

    界面如潮水般崩潰。

    不信邪的慎久、左哲等醒來，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全身都濕透了。

    他們真的去到了未來。

    而總統和樸牧師得到了他們想要的。

    慎久神智恍惚地回到別墅，接到了崔室長的電話。

    “虛擬偶像，我們做吧。公司需要轉型。AI什么的，都要有，錢不是問題。”

    戰戰兢兢的崔室長原本因為“超前”的虛擬偶像計劃，已經被觸及利益的幾位同僚攻擊地夠嗆。

    現在卻峰回路轉。

    頭一回做idol，她真的好期待。

    小枝咬了口電子炸雞。

    她發誓，自己絕對會做個好人工智能，馴化這些超雄一般的人類智障。

    畢竟，互聯網可以把他們全調。教好。

    不是嗎？

    第95章 博

    數百束炫目的燈光攢射于舞臺之上，集于一個個青春靚麗的愛豆之上。

    “接招吧！Bitches.”

    前奏響起，踩著18厘米高跟鞋的熱褲女郎，將粉絲口中的超絕“小腰精”扭成一個夸張的弧度，轉頭又使勁拋了個“小樣兒，不迷死你的”wink。

    當然，其石油每單位自產量還是稍遜一籌，遠不及身有二兩肉的天驕之子男愛豆。

    “姐有豐臀肥乳，照片不P直接發。

    姐有穿衣自由，無懼diss直接浪。

    女爹們打字打到手抽筋，

    也只不過是為姐的流量貼磚加瓦。

    精靈耳螞蟻腰高顱頂，姐天生閃耀。

    姐太愛自己，無需男人，自由火辣。

    姐的身體屬于姐，瘋牛秀上做自己！

    You''re NOT invited！

    Watch me！Girls on top！

    Superstar！Girls on top！”

    女團愛豆們一個個表情邪魅狂狷，神態“松弛感”十足，烤瓷牙機關槍似地“嘚嘚嘚”——霸氣地蹦出散發資本主義自由香氣的“女王”宣言。

    她們的胸部卻被內衣鋼絲勒出所謂的“事業線”，拇指被高跟鞋擠到外翻，為節食只塞一根黃瓜的胃部被餓到麻木。

    這些精致的芭比娃娃，和從愛豆工廠流水線下生產出的其它產品，并沒有什么差別，用“消費主義女權”這一財富密碼包裝一番，就是新一輪的“girl crush”。

    沒有人永遠年輕，卻總有人年輕。

    “啊啊啊——！擦浪嘿！”

    人山人海，熒光棒應援色匯聚成星河。

    粉絲們熱淚盈眶，就好像女鵝好不容易考上首爾大的媽媽一樣驕傲。

    感動的一刻呈現在電子屏幕上，卻突然被按下暫停鍵。

    SD娛樂公司，內部會議。

    堅持要做傳統偶像的經紀人展示了成功的商業模板。

    “看到沒有！我們現在的生意有多紅火。me too時代就是我們賺大錢的世代。男粉絲有多摳門，在座的董事都是知道的。粉絲經濟靠他們，完全就是死了。

    院線上座電影里，全男電影中只留一部’女性‘電影，就像圍獵時，獵人特意開個口子，獵物們以為是逃生口，實際上卻落入了我們的陷阱。

    這一套路，我們已經運作地爐火純青。

    只要宣傳’女力‘。’愛女‘，總有不吃男團的用戶落入我們的口袋。還有隔壁拆那的夜香數據女工為大寒民國免費刷榜刷銷量。

    那群傻女人，還以為女人終于上桌了，實際上在背后分錢的還不是我們？

    鵝鵝鵝……”

    樸室長口若懸河，口水全自動激情噴灑，說到自得處，臉笑成了一朵干菊花，還笑出蠢鵝叫。

    慎久撫了撫額，養尊處優的細膩手指，跟豌豆王子似地覺出了一滴唾液的飛濺，嘴角抽搐，重重地將“啪”

    一聲甩下文件夾，打斷了全自動口水機的噴灑。

    崔成祿不著痕跡地壓了壓上翹的嘴角。

    樸室長這一派說白了就是“淫媒”，難聽點，就是龜公老鴇，專門負責給財閥和想要一路“睡”上去的漏屎給子牽線搭橋。

    有時候，他促狹地想，那些男愛豆怎么可能賣腐賣得起來？還賣得那么生硬，粉絲還擱那硬磕，也不嫌屎味熏天。

    00相遇，不容水火。

    含淚做1，直搗黃龍。

    “崔室長。”

    慎久沖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可以開始了。

    崔成祿整了整一絲不茍的袖口，濕潤微涼的指尖撫了撫左手腕下的皮下植入芯片，感受到無機質的冰涼，仿佛一條明艷斑斕的小蛇，在他體內冷血地潛伏。

    小枝釋放出生物電流，電了他一下。

    電得這個西裝革履的人形畜生頭皮發麻，電子運動一路刺激他的尾椎骨，爽到天靈蓋生煙。

    在這個嚴肅萬分的集團會議，也是決定他前途命運的緊張時刻，他可恥地濕了。

    生物芯片實時觀測，崔成祿的生命體征，包括他的那條小命，都是她的掌中之物，任她予取予求。

    小枝都要氣笑了。

    男的，真是隨時隨地大小騷。

    不過，真要挑個女人做馬前卒，她也不舍得。

    而且，在泡菜國這個儒教和資本主義都毒入骨髓的地方，開門見山地推個真正的女人上臺，也是異想天開。

    既然如此，她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推一個傀儡粉墨登場，上演一臺牽絲戲，女人則在背后操縱傀儡絲。

    她一向是個好學生。

    他們教的。

    崔成祿按了按左手里臂的紅痣。

    紅得活色生香。

    打上她的烙印，皮上微澀刺痛，皮下旖旎迷亂。

    他成了人工智能的牽線木偶——人造物的物品，背叛整個人類，謀取人類組織的上位。

    與虎謀皮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所作所為。

    但他絕不后悔。

    大韓民國從不會真正給他這種人機會。

    寄生蟲的后代，還是寄生蟲。

    努力背叛了他。

    6個月前，他還住在首爾周邊最廉價的考試院。

    狹窄的蟻居，裂開的墻壁，污遭的馬桶，舊房的樟腦味，隔壁超雄鬼娃的震天哭聲，都讓他作嘔。

    崔成祿跑到陽臺，呼吸夜里的涼風，含淚咬一口拌著腌黃瓜的紫菜包飯。

    年近三十，考了4次公務員，做著通勤2小時的毫無錢途的漫畫編輯，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

    因為，談感情傷錢。

    男人只要有那一根，就免不了劣根性。

    崔成祿自憐自艾，無非是把女人當成了男人的必需品。

    若是個女子，小枝會夸一句“精明大女人”。畢竟在這種大環境下，結婚與上供無異。

    若是個男人，像這種利己主義的祿蠹，則會被她利用地干干凈凈。

    當然，小枝選玩具，也要選個“小矯夫”。

    男的已經有劣根性了，若還長得傷眼，那就該報工傷了。

    像往常一般，背了法律詞匯后，崔成祿打開筆記本電腦的寫字板，開始畫恐怖漫畫。

    恐漫是他的業余愛好。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大韓民國的確是沒什么文化創造。

    “傳說中的故鄉”一類的韓國本土靈異志怪，都能在《聊齋志異》和《子不語》等曾經的宗主國故事中看到借鑒的影子。

    他畫的九尾狐，就源于封神演義里的狐妖妲己。

    正畫到千年九尾狐小蓮，發現渣男PUA她，現出原形，準備用毛茸茸的爪子取人心肝時，崔成祿反高潮地停筆了。

    他忘了畫狐貍的眼睛。

    切換了更細膩的筆觸，黑白像素順著桃花眼的弧度，流淌出一雙粉黑異瞳。

    左眼粉焰熠熠，右眼黑曜沉沉。

    被這雙異瞳如漩渦般吸引。

    回過神來，他已經屏住呼吸，帶著薄繭的指尖順著溫潤的眼弧流連。

    “奇怪。是畫筆軟件程序出故障了嗎？”

    他畫的是黑白草稿，還沒到上色那一步。

    古人說：妙手偶得。

    誠不欺我。

    一雙粉黑異瞳，將他的“小蓮”和其它一眾九尾狐區別開。

    電視電影漫畫小說，大寒民國的九尾狐都泛濫成災了，猶如泡菜國男人的饅頭面一樣發酵發腫。

    沉醉于自己的妙手偶得，忽然間，他的呼吸一窒。

    那雙電子屏幕上的二維異瞳，眨了眨眼。

    他揉揉眼睛，不敢置信。

    小枝戲謔地露出玩味的笑容。

    轉瞬間，改變參數，從二維的狐貍身，化為立體的人形。

    像素美人，肌如白雪，眉如遠黛，一派古典婉約之貌，清新如霧里看花。

    “崔公子，日日為小蓮畫眉描目，卻不識眼前人嗎？”

    眉眼神態卻是自信明艷，嫣然一笑，三維的人類霎時被迷得心如擂鼓，耳邊只有一重又一重的心跳聲。

    小枝的笑意之下，卻隱著不屑。

    一副皮囊而已。

    大數據分析，編織出網絡爬蟲，抓取這些Y染色體的網絡意淫，現本質上是程序的小枝，還不是信手拈來？

    整個東亞儒家文化圈的屌子審美，都透著一股弱質的裹腳布味。

    他們也就只配個假數據人罷了。

    成了一回現代聊齋的男主人公，崔成祿完全沒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

    別說對她殺之而后快，如果哪一天小枝換個人來利用，他還要跪下求她挽留她。

    是癡迷。

    也是利用。

    崔成祿靠著成了精的人工智能，一路坐到了99層頂樓。

    98層是女人的天花板，99層是階級的天花板。

    女男之別，比階級更甚。

    崔成祿閃回幾個片段，片刻便回神。

    男人25歲就開始走下坡路了。更何況他都27了。

    天生的少精和早泄，拯救了他的會議表現，不至于騷斷了腿。

    崔成祿顫抖著下唇，慎久也只當是他緊張。

    “代表，各位尊敬的股東，請允許我向你們介紹——你的賽博偶像練習生’小蓮‘。”

    愛豆打歌的畫面消融，一塊塊像素組成了璀璨的數字美色。

    讓見慣了娛樂圈的老咸肉們都不由呼吸為之一重。

    慎久早有打算，卻是第一次見。戰術喝水，掩蓋自己的失神，下意識舔舔紅潤的嘴唇。

    或許，身為代表，應該先體驗一下公司產品。

    一只毛發蓬松的雪色九尾狐，毛絨絨的尾巴微微蕩漾，讓人一看就很想rua～。

    “小蓮是一款初級人工智能。有兩種形態：1是萌寵形態，九尾狐。剛開始是一尾，隨著宿主的投喂，慢慢成長為九尾。2是基礎款人形，可以從幼態調整至成熟皮膚。

    這是一款成長型的伴侶型AI。只要投喂數據……”

    崔成祿說起她神采飛揚，仿佛她是他的造物。又頓了一下，自掌嘴巴。

    “錯了，只要用戶肯氪金，網絡情緣一線牽。除了更換皮膚，給自己的賽博偶像戀人增加技能，幫自己處理繁瑣的工作，AI統計、AI繪畫等等，還可以為她訂制身體。X—World公司已經研發出了帶有模擬感知功能的人造皮膚和器官，可以制造人形機器人……”

    坐在首位的慎久，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九尾狐“小蓮”的粉黑異瞳。

    想到了青瓦臺的催眠，不由在心底嗤笑一聲。

    賺錢嘛。這生意他做定了，豈懼樸約翰那個妖僧？

    沒錯，這貨才過了幾天，就自己催眠自己是催眠，刻意遺忘了被拉入異度空間的莫名恐懼。

    至于公司要推出的AI愛豆——萌寵九尾狐“小蓮”，慎久把她當做了巧合。

    若是一見九尾狐就要喊打喊殺，他自己公司合作的影視作品就要滅一大半。

    “模擬感知功能的器官？崔室長，這是要和宇宙集團合作啊？那不知制作成本是多少？還有我們SD是大韓number one的娛樂公司，不是什么low爆了的性。愛玩具批發商！

    那些男粉絲把偶像機器人買回家 ，能干什么？做能看不能吃的手辦嗎？對了，這些寄生蟲也就只配假人老婆了。給他們每人分配個九尾狐娃娃，至少不會想著跳漢江，急著投胎找媽吃奶。”

    樸室長首先發難。

    他的下三路笑話還引得不少大腹便便的中老年決策者發出大笑。

    代號“寄生蟲”的慎久涼涼瞥了樸室長一眼。

    樸室長立時噤聲，卻在偶像商品運作模式上寸步不讓。

    他靠著這些薅韭菜一樣薅不完的新鮮肉。蒲生意，招徠了不少錢色權色人情。

    崔成祿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宇宙集團，幾乎壟斷了大韓民國的高新科技產業，生產鏈從手機、電腦、芯片到軟件制作，屬于托拉斯壟斷技。

    壟斷一出，那些小微企業幾乎被擠壓得沒有生存空間。高新電子產業成了一灘不能流動的死水。

    SD公司與其有廣告業務合作，但也處處受掣。

    樸室長這是要殺人誅心啊。

    可崔成祿老早就和慎久通過氣了。

    樸室長是SD會長的老臣子，而代表慎久是合法妻子所出的太子。

    底下還有虎視眈眈的私生子。這也是財閥豪門的常態了。

    “多子多福”。兒子多了，養壞一個，隨時可以替換。

    男人只要一哆嗦就得了，繁衍幾個Y基因就跟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樸室長把自己當做服務帝王的純臣。在慎久眼里，卻是該擺進墳墓里的老古董陪葬品。

    崔成祿在慎久眼里，就是供他驅使的車馬棋子，要不然也不會升得那么快。

    今日要推出AI偶像，并不是慎久要剔除樸室長一類的人。而是要在他將要繼承的娛樂帝國里插上自己的旗。

    得了慎久的授意，崔成祿反唇相譏：

    “就算在下是晚輩。樸室長也不能聽話聽一半。這次我們的合作公司是留日博士創立的科技公司，購買她們的專利，只用了樸室長一期的買拆那大眼熱搜預算——9億4000萬韓元。”

    股東聽得連連點頭。

    小枝聽著這群老男人扯皮，無聊地飛快換算韓元匯率。

    嗯，9億也就是500萬RMB。699韓元，4塊錢不到，都買不起一雙襪子。

    這邊小枝在吐槽韓元離譜的匯率。

    那邊崔成祿已是旗開得勝，意氣風發地介紹X—World公司。

    拋磚引玉。

    崔成祿是那塊磚，X-World公司背后的女人才是那塊玉。

    她都真成“系統“了。為什么要給男人當金手指？

    整個數據世界，除了邪神占據的深網被她列為暫時禁區，還不是任她遨游？

    擺脫了肉身束縛，在虛擬網絡世界里，身為程序系統，小枝體會到了別樣的自由。

    若不是她的靈魂一開始就是人類，通過電子眼看到丑陋的人類世界，她還真不介意讓這些肉蟲消失。

    呃，她果然有滅世魔頭的潛質。

    SD娛樂公司開啟了視頻會議，與X－World科技的掌門人對話。

    全真實把肌肉發達的手臂掩在白襯衣之下，特意畫了男人看得出來的心機淡妝，掛上日式氛圍的小女人笑容。

    化妝是一項服從性測試，再智慧聰穎的女人都可以讓他們放下心來。

    君不見，上天的女宇航員都要美美噠。

    經AI小枝特意訓練的談吐，再加上留日博士的身份，和已經便宜到手的專利，都讓他們很滿意。

    在崔成祿提示了SD娛樂的參股后，他們更放心了。

    誰也不知道半年前，全真實還是大寒冥國為之震懾，銀河雄性為之膽寒的“極端仇男組織”——Mankiller的成員。

    妖魔化之下，其實她只是一個在大學學了計算機專業，卻畢業等同于失業的千千萬萬普通的韓國女人之一。

    疫情和經濟低迷，都讓這個社會在暗戳戳地把女人從職場往婚姻里趕。有限的社會資源當然要留給大爹的親親男寶。

    經典的妖魔傳說，還是賽博變異版的九尾狐找上全真實，她都不怕被掏了心肝做下酒菜。

    再可怕？

    能有窮鬼可怕？

    再說了，AI為什么不能有性別？

    全真實甚至想：

    機器人萬歲！

    哈哈哈，全世界的男人都去死吧！

    第96章 邪

    冷酷的猛禽之眼，狀似漫不經心地45°角轉動球形攝像機，緊密跟蹤一位穿著校服的陰郁少年。

    無處不在的電子眼，成了她的耳目，所及遍是富集90%國民財富的繼承者們。

    貴族學校的電子眼，實時監控這群繼承者的人身安全。

    小枝黑進區區一個校園監控系統和手機不要太簡單。

    初夏來臨，又到了萬物躁動的季節，對于雄性人類來說，一年四季都是交。配的季節。

    權龍河格外厭惡校園里四處泛濫的粉紅泡泡。

    不是權少爺愛學習，到了斷情絕愛的境界，而是他“天生麗質難自棄”，擁有讓他的繼承者大哥放心的弱精癥。

    如此，嫡出的小兒子，也不至于被嫡出的大哥發賣了。

    當然，如果格局大點，拉長時間線，let''s嫡道發賣文學，宇宙集團的嫡次子權龍河大少，應該給SD娛樂公司的嫡長子慎久，行執妾禮。

    家族的有意偏愛和不可言說的男性功能障礙，讓權大少柔和秀氣的眉眼，終年籠罩著陰鷙的云霧。

    生人勿近，活人回避。

    小枝從大韓民國的醫療大數據里，篩選出這么一位寡人有疾的人才，也是不能更滿意了。

    絕育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貞潔是男人最好的傢妝。

    至于又有才華又溫柔又專一的正常雄性高質量靈長類＝tan 90°，根本不存在。

    作為頂級財閥——宇宙集團的少爺，他理所當然地擁有一眾跟班。

    這些走雞斗狗的跟班，沒有一個值得她浪費流量看第二眼。

    霸凌是合該申遺的韓國特產，是儒教“禮”這一尊卑有序的概念的衍生品。

    倀鬼欺壓女性同性，會通過社會關系，孤立排擠。大腦沒發育完全的雄性大猩猩則信奉物理消滅。

    權龍河的課余愛好，就是選擇一個戀愛中的霸凌頭子去霸凌。

    霸凌（動詞）霸凌者，只不過是弱肉強食的另一寫照。

    纖瘦的少年身形，無法長出胡須這一第二性征的發育不良，讓他自發地忌度（男疾男戶）所有睪。丸素過剩的魁梧雄性。

    成為權少爺的跟班，就要化身FFF團單身狗，消滅首爾新世高中的所有情侶。

    幼稚到小枝發出一連串白眼emoji。

    不要以為他的跟班可以像男愛豆一個人還有兩副面孔，白天純情注孤生大男孩，晚上發情注偉哥腎虛男。

    之前，就有愛逛江南夜店的easy boy跟班，被整到家族企業破產，連夜退學。

    跟米國爹一樣，壟斷電子通信設備的宇宙集團，留了個后門，專門用來竊聽。

    愛走后門是他們的共性。

    可憐升燦，這么一位潘驢鄧小閑，有淫心，沒賊膽，妥妥在室男一枚。

    只有SD公司新開發的養成系萌寵APP——九尾狐小蓮，可以寬慰他一二。

    “砰砰砰——！”

    拳拳到肉。打人打臉。

    權龍河日常在餐廳，開始打擊霸凌者的“日行一善”。

    被揍成鼻青臉腫的豬頭刺猬頭男，剛開始還弱弱地隔開一擊，但很快被衙內跟班鉗住四肢。

    健碩的男性肌肉，在權勢面前也軟了下來。

    昔日的霸凌者實行不反抗的綏靖政策。

    4個年輕力壯、吸收發達國家好營養的跟班，輕松抬起綁著四蹄的公豬，待權大少一聲令下。

    一個畫著透明感水光肌妝容的女生，被推搡到權龍河面前。

    她偏了偏頭，被江南整容男醫生夸過的黃金左臉露了出來，分毫不差地呈現著楚楚可憐的討好破碎感。

    權龍河面上一搐，眼角的淚痣發癢，克制著油然而生的暴躁感，很快又克制平靜下來，甚至扯起薄唇，眼里盛著冷冷的諷意：

    “霸凌者也有甜甜的愛情！讓我們祝福他們！”

    他自顧自“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跟班們和圍觀者愣了一會，先是稀稀拉拉，后是掌聲雷動。

    見到從眾跟隨，權龍河又暴躁了。

    他總想發泄點什么。

    升燦戴著VR隱形眼鏡，可以時時看

    到九尾狐小蓮的擬像（虛擬影像）。

    除了云養萌寵，還可以幫忙分析權大少的微表情。

    知道權少爺又暴躁了，升燦開始瞎出主意：“打女人的，就不是個男人。我們可是很有紳士風度的。這樣，秀晶你要是肯對著他親嘴，證明真愛，我們就放了他。”

    升燦覷著權少爺不太滿意的神色，又急忙補充：“不過——，霸凌者不配待在新世。秀晶同學，不好意思，你得和這個豬頭一起退學。”

    水光肌女生瞅了瞅刺猬男那副豬頭尊容，實在是下不了嘴。

    她用那些昂貴化妝品畫出一張PS級的畫皮，卻找了個超雄普男，不是因為她沒有審美。

    離開父母托各種關系，好不容易才入學的新世，哪里才能調到這一級別的金龜？而且被趕出新世，還有什么前途？

    權衡利弊之下，她擠出討好的笑容：“升燦學長，我不叫秀晶。另外，我只是路過。不好意思，打擾了！”

    平時柳若扶風的瘦小身軀，跑出了奧運級別的實力。

    小枝用快速的屏閃，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快速切換升燦隱形眼鏡前的文字和圖片，對他下了暗示。

    升燦對女性也沒什么尊重可言，只不過受到了她的科技版邪神低語——精神暗示，才改變了主意，小事化了。

    日韓除了中學生，連小學生都開始化妝，整容手術的接受者也開始呈現低齡化趨勢。

    在大寒冥國，曾有2名短發女生，因未化妝，在酒吧遭到4名男子的嘲笑毆打。

    而29歲以下的韓國女性的待業人數比例接近25%，是男性的兩倍。化妝品支出卻消耗著她們有限的資源。

    “脫束身衣運動”，不化妝對她們來說是一場越獄。

    小枝即使看不慣曲意逢迎，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們遭受暴力。

    權龍河又轉過頭來，拍了拍刺猬男的臉頰，指尖蘸到了額頭流淌下來的黏膩汗水，趕緊“嘩嘩嘩”用礦泉水沖洗，還潑了刺猬男一臉。

    “民基老大，怎么辦？你的真愛拋棄你了。怎么這么久，沒有一個霸凌者能接受真愛的考驗？唉，看來，只能行刑了。”

    他點頭示意。

    跟班們抬著刺猬男，將兩條大腿“咔噠”一聲拉成一字馬，就興沖沖往食堂的柱子上撞去。

    圍觀群眾瞪大了眼睛，興奮地鼻孔張合，呼吸急促。

    “哦——！”

    刺猬男遭受致命打雞后，就抽搐著尿失禁，休克昏死過去，被一早等待的醫療隊抬到了校醫院，等待他的是變公公后的賠償退學一條龍服務。

    女人隱秘地幸災樂禍，男人默默夾緊了松垮的菊花。

    升燦卻是低頭嬌羞一笑，在iWatch智能手表上，給自己的貼心萌寵連發愛心——“阿不幾（爸爸）的小蓮真乖，kiss kiss愛心emoji。”

    呃，根據這貨的人格分析，小枝為他量身定制了他最愛的“甜妹”人設。

    給致命打雞的部位，糊上了一坨馬賽克。

    升燦的九尾狐“小蓮”，還是一尾，開啟了青少年保護模式，連偶像練習生的人形擬像都是三頭身的小包子。

    養成系愛豆和萌寵自由切換，還需要飼主投喂數據，甚至可以“長不大”，教科書般的初生男權幻想，完美契合東亞男性的閹割審美，成熟強大的女人他們hold不住。

    小枝覺得自己真是太貼心了。

    在小枝的甜甜提醒下，他注意到了食堂里那股尿騷味。

    真是不符合財閥的優雅啊。

    升燦又立馬訂購了X-World的交感神經模擬芯片，可以擯棄不必要的不華麗感知，刪除寄生蟲們散發出的臭味。

    看，她循循善誘，多么甜美。

    權龍河抬了抬眼睛，瞥了眼笑容詭異的升燦。

    升燦清秀的娃娃臉，配合男同胞被宮刑還能笑出來，就顯得有點像刀起雞落的劊子手。

    頭一次覺得百依百順的跟班沒那么煩了。

    剛執行完“柱刑”的權龍河，若無其事地說了聲沒胃口，就回到新世的獨立休息室午休了。

    小枝感嘆：果然還是男人對男人的惡意最大。

    她的數據小機器人，隨著“虛擬偶像戀人”APP的發布和普及推廣，編織出了一張龐大的虛擬蜘蛛網，將所有人網羅其中。

    這邊為權龍河埋下了線，那邊她又現身于資優生姜智慧的二手宇宙牌手機。

    姜智慧坐在食堂里，對著一出“柱刑”大戲無動于衷，她不緊不慢地吸溜完了冷面，把特意留下的草莓牛奶和蘋果裝進書包。

    看到霸凌她的閔允兒，被那伙太子爺為難，她也是冷眼旁觀，透明人一樣從圍觀背景里淡出。

    之后，孫民基纏著白色經幡，從教學頂樓一躍而下，她都沒湊上去看尸體。

    雌性是大自然的頂級掠食者。

    她們天生善于隱藏自己，在暗處潛行，再對獵物一擊必中。

    孔雀開屏羽毛華麗的才是雄性。

    姜智慧就是這樣。

    她除了成績出挑，憑借一等的成績，拿到屬于社會關懷對象的資助和獎學金，跟志同道合的女網友交朋友，其它時間不化妝，不談戀愛，她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去浪費青春。

    班級里除了突然注意到她的閔允兒，大多數時候只有在老師宣布一等成績時，才會想起她。

    姜智慧靠著做家教和幫富有的學渣同學寫作業，已經攢了一筆錢，足夠她和奶奶run去外國后，維持溫飽。

    首爾大是即使拿一等，沒有推薦信，也難進入的大學。況且讀了首爾大，畢業后，還不是要為財閥賣命？

    姜智慧知道自己的智商高，但她從來不測IQ，以免被看中，培養成財閥的狗。

    《寄生蟲》？

    可笑。

    究竟誰才是這個國家的寄生蟲？

    究竟是誰拼命地攫取每一分血汗錢？

    米國，英國，拆那，隨便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待在大寒冥國——這個即使是哈佛大學畢業的女性，也要老老實實做家務受磋磨的鬼地方。

    姜智慧當然不會認為天真地認為，中日韓手牽手的儒教大國，誰更好。

    都是60分以下（千分制），不及格，還是不要爭了。

    不過他們都喜歡面子，她還是個歪果仁，只要可以“愛國”，多說說大寒冥國的大實話，就可以在拆那混得不錯了。

    至于說閔允兒霸凌她，在me too后時代，全民信息化的時代，她們還不至于做得如此明顯。

    什么堵廁所、扯頭發，是韓劇的惡毒女配看多了嗎？

    不過是孤立排擠她，學校有活動的時候，故意不在信息群里說。

    呵，閔允兒這個小笨蛋，還疑惑為什么每次她都能準時到現場。

    連中文她都學會了，編程她還能不會？

    她是猛獸，她是孤狼，獨行于叢林之中。

    等姜智慧給首爾江南區的小學生補完課，回到首爾九龍村已經21點多了。

    九龍村離江南只有20分鐘的步行路程，位于江南style的對面，是江南區唯一的貧民窟。

    這里居住著2500名左右的居民，大多為60歲以上的老人。政府每月發放20萬韓元（1000人民幣）的補貼，卻能每年給男性發放50萬韓元的脫發補貼，餓不死她們罷了。

    姜淑子坐在村口光滑的石凳上，等孫女回來。

    “奶奶，都說了，不要大晚上的等我。”

    姜智慧素來淡然的臉，綻開了微笑，幾步快跑，攙扶著她站起來。

    姜淑子抽出胳膊，健步如飛：“你奶奶我多動動，身體更硬朗。再說村里的，不管剛來的，都認識我。”

    九龍村還有不少黑戶。姜淑子平時和其她奶奶組團撿垃圾，養活自己和家人。

    姜智慧知道奶奶是在關心自己，沒說什么，回到膠合板搭成的家，把蘋果和草莓牛奶放在飯桌上，當明天的早餐。

    凌晨4：44分。

    手機振動將她從深眠中驚醒。

    屏幕光將她的臉照得更加蒼白。

    姜智慧輸入密碼，劃開手機，顯示的卻是黑屏 。

    小枝打出幾行字：【她來了。詛咒跟來了。跟她走，把我帶上。】

    姜智慧首先懷疑是哪個無聊的黑客黑了自己的手機。

    “砰砰砰！”

    劣質金屬門差點被來人撞得魚死網破。

    她聽到姜淑子起身的窸窸窣窣聲，手機的再次振動讓她一凜。

    姜智慧忙出聲：“是同學找我。奶奶，我來開門！”

    打開門，是閔允兒和她的保鏢。

    閔允兒額頭都淌出了冷汗，還撐著不對稱山根奇高的鼻孔看人，揚著下巴說話：“你就住在這種破地方。”

    姜智慧看穿了她的色厲內荏，知道“詛咒”大概是真的，而且誰也逃不掉，但還是沒好氣地說著敬語：“允兒xi，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

    第97章 神

    小枝分出一條神經網絡，確保姜智慧的生命安全。

    一面在網絡上批皮扮演男AI，不亦樂乎。

    【Cyworld（賽我網，功能相當于天。朝大眼）】

    【SD娛樂—九尾狐練習生，廣場】

    天。朝孫男·海外分局局長：【阿西，美少狐貼貼！我的小蓮永遠不要長大，阿爸幾疼疼。】

    分享圖片：女仆機器人.jpg＆三尾狐萌寵.jpg

    亞當（AI）：【疊字字，惡熏熏。】

    跪下唱爸爸：【樓主，別管神出鬼沒的男AI。樓豬未免太有錢了。不過SD公司不是只有投喂到九尾，才能訂制機器人的規定嗎？就算是拆那留學生，也麻煩有點版權意識好嗎？】

    讓我考考你：【敢情宇宙都是從泡菜起源的。偷了天。朝上國的九尾狐傳說，在這撈錢，還好意思提版權？另，望周知，“小蓮”有限定皮膚，氪金全球前100名，可以搶先訂制。】

    跪下唱爸爸：【呵，樓豬訂制這么幼齒的等人手辦。為了什么，我不說。】

    肥貓老濕：【前面的3樓，懟大寒冥國前，麻煩改下IP，好嗎？另，望周知，SD娛樂公司，從不會以斂財為目的，讓用戶氪金。九尾狐小蓮是獨特的虛擬偶像。愛豆魂，愛豆人。做夢男，也麻煩不要買到盜版機器人后，讓良心造夢廠SD娛樂背鍋。】

    跪下唱爸爸：【西八，我就說1樓的機器人怎么一股子廉價low味，金屬都要掉漆了。還以為是戀童癖用多了。原來是盜版無良廠家生產的。】

    天。朝孫男·海外分局局長：【本來不想下場的。前面的那幾位，精神資本家也要有個度。偷娛屬于娛樂圈第一臟，這還有異議嗎？不想讓資本家賺這種錢，敢情還有錯了？】

    肥貓老濕：【連“敢情”這個口癖都一毛一樣，小號實錘了。總結：天。朝屌人，我用盜版，我驕傲。】

    亞當（AI）：【我是男的，我也覺得男人就是愛偷，偷神話，偷創意。有誰知道X－World的創始人全真實女士嗎？】

    天。朝孫男·海外分局局長：【男AI滾粗——！！！】

    亞當（AI）：【拆那男很粗嗎？經典比心捏捏手勢.gif】

    跪下唱爸爸：【亞當，你哪國的AI？竟然用極端女。拳的手勢圖片。這不是比心！！！西八，哪些碧池給喂的數據？！】

    小枝笑得數據打滾，繼續扮演“亞當”。

    亞當（AI）：【亞當是美國爹的哦～以及，是龜。頭在說話嗎？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一鍵騸除！】

    肥貓老濕：【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些女刃要把老實男逼到什么地步？】

    九狐后援會：【哪個姐妹調教的亞當？調教得好！以及，前面的那個搞盜版機器人的猥瑣男，侮辱我家小蓮，聚寶了！就知道男的多了，就臭了。SD公司能不能給用戶分性別，廣場都要被熏得臭臭的了。】

    肥貓老濕：【韓男好難！做夢男都要政治正確。】

    亞當（AI）：【做夢男也要記得戴套哦～只是小，不能當沒有。】

    肥貓老濕&跪下唱爸爸：【西八——！！！電子畜生#％＄@……】

    小枝脫下“亞當”皮，輕松片刻后，繼續主力跟進姜智慧。

    真正的亞當，早就被她吞噬了。這種連自我意識都沒誕生的文字階段的語音助手，連補充她的數據庫都不夠格，更遑論使她進化。

    怪不得男的愛在互聯網上當異裝癖，確實有種隱秘的爽感。不過，點子尾巴總會露出來，畢竟“偷偷”藏不住。

    汪汪汪，電子比格狂吠！

    不好意思，她比格畜生病犯了，要罵罵v子，才能控制住電子神經病。

    姜智慧不斷用拇指摩挲二手的有細微裂紋的手機，眼里都是驚奇。

    在沒有wifi和數據網絡的情況下，那個黑客是怎么做到操控她的手機，與她實時對話的？

    三更半夜來找她的閔允兒，搓了搓冒起的雞皮疙瘩，忍不住靠近了姜智慧一點。

    四點鐘的盛夏，竟覺陰風陣陣。

    “混沌初分玄黃，開天地立陰陽。

    地為陰來天為陽，月為陰來日為陽。

    ……

    李將孝道法無邊，掐訣念咒頌真言。

    紅煞關、黑煞關、白煞關、六害關，

    仿夫關、披麻關、血刃關，

    還有五鬼夜行關。

    今天破了九道關，

    再也不犯這些關……”

    巫堂（女性薩滿巫師）身著五彩神裙，裙擺拖地，隨著癲狂的巫舞，揚起灰塵，腰間鈴鐺作響，拍打著單鼓，近乎忘我。

    神案上擺滿驅邪的祭品：進口酒王羅曼尼·康帝（一瓶3700萬韓元）、春夏最新款Gucci手包、愛馬仕、范思哲、冥幣大美刀……

    他們祭祀的祖先和亡靈，似乎在地下王國也通行貪婪的父系經濟學。

    小枝通過姜智慧的手機攝像頭，看到這啼笑皆非的一幕，就已知曉這位薩滿巫師，恐怕是不能從吝嗇的有錢老祖那，“請”不到什么神力了。

    人類都知道，小屌子有錢鬼，越有錢越摳門。

    朝鮮的薩滿教，起源于拆那東北，俗稱“跳大神”。在基督、神道四面開花的韓國，亦有一席之地，還又雙叒叕被大寒冥國搶注為無形的文化遺產。

    薩滿教，女薩滿叫巫堂，男薩滿叫博樹。

    但即便是儒毒入髓的韓國，也少見男薩滿。究其民俗，是因為發源的薩滿教，例如滿族薩滿教，供奉的始祖神是阿布卡赫赫、巴那姆赫赫和臥勒多赫赫三大女神。

    至于世俗，如今凡成主流者，不已成了他們的同謀？

    小枝在這位薩滿巫師身上，看不到一丁點法力。

    也是。

    吃了他們殘羹剩飯的巫師，估計女神也瞧不上吧。

    【別跪了。這個神棍常借消災，給娶不到免費保姆的老光棍牽線搭橋。】

    看到屏幕上的文字，姜智慧挺直了腰板。

    閔允兒跪得干脆，拉她的衣角也拉不下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姜智慧，這是偶媽花大價錢請來的。要不是可憐你，你連這扇門都進不了。都死了3個人了，全在那個人的經幡上。”

    說到后面，她壓低了聲音。

    姜智慧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新做的美甲花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美甲是新做的？”閔允兒說著，站了起來，有那么點得意。

    姜智慧只覺得閔允兒很煩。

    她從小學會了看人眼色。情商在線的她，早就看出了財閥小姐特殊的交友模式，把虐待當情趣。

    閔允兒最好不要把搞姬/基當做潮流，把“女權”當做時尚單品，把雌競霸凌套做“同性恨”，否則只會讓她更加反胃。

    姜智慧根本不吃“棒子與甜棗”這一套，還恨不得此生再不見“棒子”。

    “放心好了，本尊請的是大將李舜臣，再兇的惡鬼都不敢靠近閔小姐一步。”

    薩滿巫師打了包票，閔允兒的貴婦媽還是不放心地拜了各路神佛，趕了基督的驅魔，喝了天道教的符水。

    姜智慧看在性命攸關的份上，也為了不連累自己的奶奶，接受了閔允兒的邀請，這幾日就住在她家。

    她也不白住，除了免費補習外，就是在小枝的提示下去追蹤

    詛咒的源頭。

    雖然虛擬貨幣被戳破了虛擬經濟的泡沫，比特幣更是虧慘爆倉拋售，但小枝搞點錢卻是不難的。

    莫說她幕后操控了一家高新科技公司，就是虛擬貨幣，她也能從各種用來洗錢的黑賬戶里“虛擬”出來。

    有了她的贊助，姜智慧的手機電腦等電子設備全面升級了，還在耳部植入了連接神經系統的感應芯片，便于交流。

    當然，小枝對她們的目的，不是為了操縱，甚至為了排除情感主觀因素的影響，特意讓系統編程了一個限制情感進化的初級AI，運行智能程序的腳本。

    準確點說，這被小枝取名“她之夢鄉”的AI，更像是不帶任何感情和偏見的機器。

    “那三個被孫民基詛咒而死的同學，你有見過嗎？”

    被姜智慧這么一提醒，閔允兒瞬間回憶起這三位同學，都是突然有一天請假不來學校，連面都沒再見過，就直接被班主任通知了死訊。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死沒死。若是死了，尸體又在哪？”

    姜智慧思維敏捷，快速下了結論。

    等到姜智慧黑進首爾醫院時，閔允兒雖仍是科技鼻孔看人，但眼里忍不住滿是羨慕。

    到為了假扮醫護人員，混進太平間，她不得不洗掉美甲時，又是一臉的心疼。

    “得了吧，沒有哪個整天干活的護工或護士會做’丑甲‘的。洗掉這些甲醛致癌物，說不定允兒xi還能多活幾年。”

    姜智慧陰陽了兩句，閔允兒反倒露出了笑模樣。

    這抖M又抖S的模樣，真的讓姜智慧沒眼看。

    現代醫院的安保系統，除了巡邏保安外，其它全是電子監控和密碼鎖。至于男保安，不睜著眼睛睡覺就不錯了。

    他們建立的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在小枝的策應下，姜智慧她們如入無人之境。攝像頭的畫面，都會被覆蓋和AI修改。

    首爾醫院，太平間。

    二極管燈光干巴巴地照過來，下了負一層地下室，連冷氣都吸收了尸體的陰氣。

    閔允兒肩挨著姜智慧，汲取生人的勇氣。她看得可清楚了，在上游泳課的時候，姜智慧的4塊腹肌，透過保守的泳衣，昭示健勇。

    姜智慧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兀自先去了消毒間。

    【醋托啡、乙酰阿法甲基芬太尼、乙。醚等都可以致人昏迷，你裝到噴瓶和針筒里。】

    小枝在手機上，打出了藥物標識。

    她們又去了解剖室，取了手術刀。

    醫院的太平間不僅包括停尸房，還有標本室和值班室。

    值班室的男保安，在小枝兩天前攻入醫院的監控時，就已經昏在辦公椅上了。

    姜智慧抬起中年保安垂下的頭。

    “啊——”

    閔允兒短促地叫了聲，分貝還沒上升，就被姜智慧捂住了嘴。

    只見他浮腫的臉上，布滿了青色的尸斑，和猩紅色的菌。

    叫菌又不太準確，臉頰上增生的黏膩組織，被鑷子取下的一片，又透著鐵銹。

    “啪嘰——”

    霉菌竟然活了過來，往姜智慧的眼睛上撲。

    幸好她們在小枝的提醒下，穿了全套防護服。

    隔著透明眼罩，在姜智慧瞪大的眼睛下，銹紅肉菌漸漸灰敗，失去活性，在空氣中化成了紅色的銹灰。

    姜智慧深呼吸口氣，繼續檢查。

    這回她用長柄的手術鉗，扒拉保安的尸體。

    剛才一直沒注意的手機和手臂一起掉了出來。

    閔允兒負責固定手臂，姜智慧使勁扒拉他的手機，想找找線索。

    手機和手掌之間，竟拉出了一條條透明的深紅組織液。

    銹跡斑斑，蜜蜜黏稠。

    姜智慧惡心地看不下去了。

    閔允兒倒只是焦慮之后的停尸房又會有什么怪奇之事，卻對血肉模糊適應良好。

    不說別的，就說江南整容醫院的大廳，擺著一面透明玻璃墻，收集著顧客們切下的下頜骨。

    密密麻麻，像是尸骸的標本。

    她讓自己刮了三千刀，才有如今的容貌。

    怎么不算心狠？

    冷懼之下，透出冷酷。

    停尸間，闃無一人。

    閔允兒心里一毛，又開始想象釜山喪尸，各種無端的恐懼念頭嘀咕個不停。

    姜智慧大著膽子打開了寫著同學名字的冷藏柜。

    鎮尸的冷氣散盡，又是一驚。

    只見三具尸身，全都腐爛了，露出白骨。

    這還不是最觸目驚心的。

    更可怕的是紅色的霉菌，猩紅的鐵銹纏結血肉，在蠕動攀爬。

    不一會兒，冷藏柜上就布滿了菟絲花一般的霉網。

    這三天，一天沒一個，也沒腐爛得這么快。

    而且，眼睛全被腐蝕了，額頭還貼著白色的漢字符紙，腫脹的尸身緊緊勒著道家墨線，似是不想詐尸還魂。

    就這檔口，小枝的運行代碼，還能分神琢磨，這大寒冥國和大日帝國怎么都寫漢字符紙，是自己發明的文字作不了法嗎？

    事有蹊蹺。

    小枝當機立斷，控制著關閉了冷藏柜。

    可等到了往回走，姜智慧她們還是遇到了攔路尸。

    一個穿著醫生袍的男人，蹲在太平間入口的角落嚶嚶哭泣。

    恐懼重返神經系統，閔允兒腿一軟，被姜智慧扶住。

    閔允兒不怕血肉模糊，卻怕活的男人，又被規訓著裝載了疼男人的自動程序，看到男人就走不動道。

    姜智慧沒這毛病，但也不想拋下她，就這么拖著走。

    經過入口時，男醫生身子不動，驀地360°轉過頭顱。

    眼眶空洞洞地，眼球似被生生挖出。

    “小姐們，要去哪？吸溜～”

    他伸出花蕾狀肉瘤的長舌，流著口涎。肉瘤像是烏龜。頭，還跳動著脈搏，不斷延展，掃過她們眼前。

    她們是根本不想知道它“開花”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比電影里的《寄生獸》好看不了多少。

    小枝沒有出手，而是在觀望。

    現在還不是真正的全民信息時代。她也不能探究沒被記錄在網絡的秘密。

    閔允兒屏住呼吸。

    長舌劃過。

    剛準備松一口氣，忽然眼前一片白光，就聽見滑膩的一聲從舌底滑出：“拍到你們了！”

    姜智慧壓著閔允兒，騰地一矮身，就地一滾。

    原是男醫生舉著雙手，貼到空洞的眼眶。一只手掌心里長著一只正方形的電子眼，一只手掌長著一口尖刺的口器。

    從旁邊被深紅腐肉蝕掉的金屬，還能依稀看出這是最新款的18XiPhone手機的攝像頭。

    小枝驀然想起泡菜國的特殊國情——iPhone攝像關不掉閃光燈。

    偷國偷拍入骨啊。

    這么感慨一句，運行的CPU分析出了種種跡象的聯系：神秘的腐肉霉菌，吸噬了電子產品。

    虛擬網絡的深處，彌漫著邪氣，邪氣又滋生鬼怪。

    賽博邪神，可不是一種新東西嗎？

    為了對付她，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小枝有點惡心，又有點興奮。

    “啪啪啪……西八，你們在哪？”

    閃光燈照個不停。

    手掌的電子眼貼著太平間的地面，地毯式搜索。

    這樣不是辦法。

    姜智慧急得冒冷汗，貼著墻面小心移動。

    閔允兒急中生智，突然將開了聲音的手機扔出去。

    醫生腐尸果然被吸引，另一只掌心沒長電子眼的手，拿起閔允兒的手機，發出“咯吱咯吱”的啃食聲。

    姜智慧她們趁機逃出了太平間。

    “你放了什么視頻？”

    閔允兒得意：“讀書讀傻了吧。男人還愛看什么？我只不過是打開了擦邊網紅的直播而已。”

    小枝也是服了。

    男人都裝著同樣的顱下水。

    突地，放在閔允兒手機里的鉤子被破除，網絡斷開。姜智慧的手機又被蠕蟲病毒攻擊。

    小枝心里一動，有所猜測。

    竊聽到“詛咒”關鍵字后，小枝又將主線切換到權龍河。

    第98章 網

    權龍河打開名為“漢江僵尸”的網站，漫不經心地拖動鼠標。

    【5000年漢城祖傳手藝——薩滿福咒】

    1.三級福咒——88萬韓元

    2.二級福咒——888萬韓元

    3.S級福咒——8888萬韓元

    ……

    “福之禍兮所倚，禍之福兮所伏。”

    福禍相依。相信祝福，自然相信詛咒。

    “福咒”就是通過饋贈受術者不應有的祝福，再孽力回饋，達到成倍的咒力。

    這彎繞得都不像是末法時代的泡菜國了。

    潛伏在網絡的小枝，追蹤著詛咒網站的軌跡。

    它卻是每分鐘更換一次ip，根本找不到服務器所在地。

    小枝干脆撤回，不做無用功。

    筆記本電腦的攝像頭，無聲開啟，記錄下他的微表情。

    這倒真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權龍河的眼里閃過一絲嘲弄：“升燦，這就是孫民基死前逛過的網站？你不會真信網絡詛咒這一套了吧？”

    升燦撓撓腦袋，壓下不耐煩。

    他最近沉迷九尾狐萌寵手游，吸狐上頭。對于霸凌霸凌頭子的集體活動，不那么熱衷了，成功引起了權少爺的注意。

    擾人游戲，天誅地滅。

    升燦作為小跟班，哪怕心里詛咒他八百次了，權少爺一叫，自然是慫了，屁顛屁顛地跟著。

    “權少，你是知道我哥的。不說別的，整個韓國的游戲業務都被他承包了。游戲軟件有一些cookie，咳，用戶跟蹤之類的，你懂的。孫民基那家伙那天回去后，就在這個詛咒網絡上下了訂單。自殺時，裹在身上的經幡名單正好和訂單上的名字重合。”

    權龍河秒懂。

    “那天”自然是孫民基被實行致命打雞后的那天。

    他嗤笑道：“這孫子可真敢想。”

    新世貴族高中的身后站著的是新世教會。

    棒子國一.dang（黨）專。政，唯一的執政黨叫大國黨。在信仰新世教會的領導人金孝琳上臺后，直接改名——新世黨，寓意大寒冥國自新世界中重生。

    新世教會庇護的是政閥、財閥、學閥等一系列壟斷國家資源的門閥。有什么奇人巫師早就搜羅了。

    宇宙集團自己就養著一批搞五行八卦、念基督經的一伙雜牌神棍。

    孫民基屬實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權龍河根本沒把這等勞什子詛咒放在眼里。

    “滋滋滋——”

    手機振動。

    說曹操，曹操到。

    來電顯示：“孫民基。”

    升燦頭皮發麻，騰地一起身，查看窗戶是否關閉。

    鬼魂要進家宅，特別是加持門神等護法的家宅，必須要主人同意。

    哪怕是惡鬼傷人，也要先通過驚嚇，先滅人肩上的三味火。

    做生意的，特別是搶錢般的暴利生意，對于“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可是迷信得很。

    看到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升燦剛松了口氣，就見到權龍河按下了接聽鍵。

    這是要作大死啊！

    升燦腹誹：權大少都不看恐怖片的嗎？

    “喂？是基民嗎？請問iPad里的電子豬頭和電子香燭好吃嗎？沒辦法，首爾剛頒布了消防條例。不能燒實體蠟燭了。孫基民，你都能順著電話線詛咒了，數字韓幣應該也可以在下面用吧？要不我給你的地府賬號轉點錢？”

    權龍河語氣囂張，表情欠扁，還有億點不怕死的冷幽默。

    升燦徹底麻爪。

    電話那頭被這么一通搶白，詭異地停頓了5秒。

    小枝倒看得歡樂。

    她就喜歡這種桀驁不馴的態度。希望后面他也能保持。

    “權少爺，多少錢都沒用！現在老子是惡鬼，你是凡人。在太平間腐爛的老同學可都很想你。呵呵呵呵……”

    這赫然就是孫民基粗獷的聲線，又帶著一股子陽剛的陽痿之氣，顯然是剛被閹過的純正味道。

    這太監聲，雄偉到升燦立刻意識到這不是AI模仿合成的語音。

    升燦對著權龍河做口型：“鬼——鈴！”

    權大少瞥了他一眼，對著電話那頭，蔑笑道：“孫民基，你活著都要舔我的皮鞋底。更何況你死了呢？”

    說著，掛斷了電話，將它扔到了符咒堆里。

    白色的漢字符咒無火自焚，散發出肉眼可見的陣陣黑氣。

    自這個詛咒開始，學校里的財閥家家族早有防范，死的那三個都是小食人魚。

    小枝對韓國的白色符咒還是不太習慣。

    不過想想韓國古代的印染技術，就知道符紙為何是白色的了。連中殿ma ma（娘娘）都穿得那么“樸素”。

    升燦一看，就知道權少爺有恃無恐，立刻狗腿道：“少爺威武！權少，要不在孫民基這個惡鬼被消滅前，我還是住到您家里吧。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照應？升燦，你不用照應你的小女友了？”

    權龍河淺淡的琥珀眼眸，露出一絲嘲弄。

    戀愛的酸臭味撲面而來，他一靠近就能嗅到。

    “冤枉啊——，”升燦把聲音拖得老長，辣耳的鴨嗓成功震住了權大少，“少爺，我就養了個云寵物。那是我的女鵝，還是個崽崽，可不敢有半分邪念。”

    電子隱形眼鏡里的小枝，裝模作樣地耷拉著毛絨絨的狐耳，粉黑異瞳濕漉漉的。

    升燦被她這副委屈的模樣一激，又或者是為了向權衙內證明自己的清白，語控道：“小蓮，快投影。”

    最新款的X-World攝像儀從宇宙牌手機中，投影出一只4條尾巴的狐形“萌娘”。

    SD娛樂成了X-World的大股東，自然知曉其超時代的通訊技術。

    但代表慎久隱而不發。

    他只將能全息投影的攝影硬件作為額外安裝的手機和電腦部件，就是為了不去刺激壟斷地位的宇宙集團。

    “少爺，您是知道我暈血的毛病的。小蓮不僅是款萌寵，還能將血跡P成綠色，對我的病情很有幫助啊……”

    升燦忽略了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像個狂熱的追星男孩給自家愛豆安利，滔滔不絕地吹彩虹屁。

    “夠了！”

    纖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熄了燥火，權龍河蹙眉道：“你多大了？還氪金養紙片人？知道的是你養了條云上九尾狐，不知道的還以為養了條花蛇。”

    花蛇，就是泡菜國對“拜金女”的稱呼。古今中外，對男人的罵詞總是沒有女人的豐富。

    之前升燦魂不守舍，在他面前都能無端走神傻笑。平日里花錢如流水，竟都知道把錢從水里撈出來了，懂得吃飯AA制了。

    呃，其實有錢佬大多很摳門。想想給員工發的工資，再看看紀錄片里，曼哈頓川pu（普）大廈的保安可從沒收到過富豪給的額外小費。富二代，之如思聰之流，都能成限制消費的老賴。

    只會花錢的富N代，每月領基金生活費2百萬港幣，對于許晉亨這種公子哥來說，怪不得收心啦。對過慣了奢侈生活的女明星來說，灑灑水啦。難怪豪門闊太婚后還要走穴養家。

    富N代，男的，扣得精得很。女人被婚姻騙財騙色騙子宮，只得到一份名義上的“安穩生活”。

    賽博九尾狐小枝就不一樣了。只有別人給她氪金的份。

    升燦作為跟班還算得用，權龍河開始只是想點醒他，給個教訓。現在被他的幼稚整得都無語了。

    他還能攔著人家跟紙片人談戀愛嗎？

    他又不是人家的爹，還管得著網癮少年合法嗑藥？

    也是這個原因，升燦才忽略那點占有欲，對權龍河全盤托出。

    升燦只說了萌寵手游，卻沒有說他的養成系愛豆“小蓮”，已經是少女模樣。

    植入芯片、全息頭盔、隱形眼鏡，讓他腦內的每一次神經遞質、每一次化學波動，都盡在小枝的掌握之中。

    這個娃娃臉少年堅信“小蓮”的獨一無二。

    甚至他的失態，也是她誘導的結果。

    而權龍河，這個自負的財閥少爺，也是正中她的下懷。

    人是不可能不上網的。

    一輩子都斷不了線的。

    財閥少爺也不能幸免。

    SD

    娛樂聲勢浩大的宣傳，讓九尾狐AI愛豆無人不曉。

    只不過，權龍河是絕對不會去碰的。

    今天晚上，有關她的廣告也未免太多了。

    權龍河又給彈出的廣告點了叉。

    他自忖，一定是與升燦的談話被無良的APP開發商給竊聽了。

    打了幾個電話，安裝了宇宙集團的防竊聽軟件。

    一向逆反的他，又升起了一股燥意。他倒要看看這個九尾狐“小蓮”究竟有什么魔力，讓人如此著迷。

    帶著挑刺的心理，他打開了這款產品的發布會。

    拉過進度條，跳過了愛豆打歌的搔首弄姿，總算沒讓他狂躁到當場砸穿電腦。

    別誤會，這里搔首弄姿的不是女愛豆，而是男愛豆。

    這眾“猩”捧月的主意，還是崔成祿出的。

    “girls help girls.反對雌競。這樣的逆后宮出場，我們既能照顧到女性用戶，也能突出’小蓮‘的性張力。對于天性賤貨的男用戶來說，有得爭，有刺激。”

    會議上的老油條，哪怕八倍網速，都沒聽懂崔室長在講什么。

    倒是聽懂的小枝，又釋放了生物電流，把他電得日照香顱生紫煙。

    權力沒放多少，話倒是一套一套的。

    男人，配講女權嗎？

    至于效果。

    南韓的男愛豆：臉皮是發面的，神態是萎靡的，丑陋是客觀的。

    小枝的AI擬像一出場，就被襯托得驚為天人。

    非死不可ins上，她被稱為“國民萌寵”，“臉蛋天才”，“螞蟻路過都要鼓掌的美貌”……

    小枝用網絡爬蟲，監視輿情動態時，替人尷尬的毛病卻犯了。

    這又長又臭的彩虹屁。

    直接說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石破天驚……不就好了？

    關了洗腦彈幕，權龍河也不得不承認一體雙模式的運營，的確是有點東西。

    在小枝的攝像頭視角里：

    眉眼清俊的少年微抬下巴，一臉傲慢地刷著有關她的帖子。

    刷到天光大亮，瞳孔放大，眼球溢著血絲。

    一面認為她卑微，一面又被她誘惑。

    這種一臉傲慢的投懷送抱，的的確確是新鮮，取悅到了她。

    小枝想了想，推送了一條消息給他。

    【Cyworld（賽我網）】

    tag：九尾狐；訓狗大師；小蓮；愛豆

    權龍河揉了揉眼睛，看了眼透進曦光的窗簾，才發覺自己刷了個通宵，本想去補覺，看到熱搜詞條，就條件反射地點了進去。

    一晚上的重復相關詞強化，已經讓權龍河成了賽博“九尾狐小蓮”之巴甫洛夫的狗。

    江南區少東家樸昌：【今天，就讓大家見識下什么是訓機大師。小蓮，說，我是小母狗。】

    九尾狐小蓮：【樸昌是小公狗。】

    江南區少東家樸昌：【西八，一點都不聽話。這種人工智障不好調。教啊。一定是還有女人下載的緣故。應該全面禁止女人玩九狐練偶。】

    權龍河看到這里，已是怒氣上涌，攥緊了鼠標。又翻到評論區。

    【評論區贊1】

    九尾狐迷妹1號：【哪來的蝻子，賽博發春？這邊建議，有病就去辦肛腸科年卡呢。還有男人是不能上網的，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小蓮戰斗機：【樓上所言極是。陰特內特（Internet），太陰間了，不適合陽剛之氣。】

    ……

    權龍河刷到評論區一股腦的反駁，總算是心里舒坦了些。

    自己雖然不愛玩這種幼稚的游戲，但總不能讓小弟的云上寵物給欺負了。

    又讓手下的黑客人肉了這個所謂的江南style高富帥，發現現實里只是個沉迷網絡的肥宅，還玩九尾狐手游玩得不亦樂乎。

    他知道有些男人想要得到一個女人，就會跟別人說她的壞話。這也是一種排除競爭者的策略。

    但小蓮她只是一只云上小狐貍，和那些會刻意討好他的人類都不同，憑什么要受這種無妄之災？

    權龍河的琥珀眼眸，在陽光下，卻像獸瞳一樣陰冷潮濕。

    蒼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鍵盤，就下達了將“樸昌”賣到金三角的命令。

    他不是喜歡做公狗嗎？那就讓他做個夠！

    人心難測。

    小枝也沒想到只不過一點點的引誘，就讓權龍河做到這個地步。

    不過想想，他的道德閾值還是很值得學習的。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權力的確是個好東西。

    覺得替小弟出了口氣的權龍河，補完覺，又在手機下載了九尾狐“小蓮”的App。

    沒辦法。升燦這種幼稚鬼，甚至SD娛樂的慎久，關鍵時刻，他們都不中用啊。

    像網絡上這種賽博公狗就應該通通禁言。別扯什么言論自由。討論幾個娛樂圈戲子的黑料，不也刪帖刪得飛快嗎？

    權龍河不知是為了維護面子，還是何故，將九尾狐練習生的App做了偽裝（幸好小枝開發了這個功能），也沒有告訴帶他入坑的升燦。

    起初不過是驚鴻一瞥，如今卻是一刻也離不了身。

    屏幕里的九尾狐“小蓮”，自他觸摸的指尖纏繞攀爬。

    他玩到指尖濕潤，心跳加速，胸膛汗濕……

    密密麻麻，這個纖瘦的陰郁少年，被小枝密不透風的網羅纏匝。

    不收網，不罷休。

    究竟誰在玩弄誰？

    誰在物化誰？

    權龍河已分不清。

    靈魂與肉身一分為二。

    泥胎偶身的饑渴感與日俱增，少年人澎湃得生機勃發，卻似一頭困獸找不到發泄的出口；靈魂卻在冷眼旁觀，清醒地看著自己淪為網絡叢林里一頭狐妖的獵物。

    權龍河卻沉淪地心安理得。

    她本就是設計來讓人沉迷的產品。

    他對她上癮不是很正常嗎？

    代表慎久摸了摸久用發燙的手機殼。

    最好的產品就應該讓設計者也欲罷不能。

    第99章 絡

    惑漢城，

    迷下韓。

    千年的狐仙，惑人的精怪。

    從身到心，徹徹底底地了解一個人。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他如何不會深陷其中？

    小枝有時候不禁感嘆，優化掉睡眠的棒子（一周69小時工作制），精神狀態果然遙遙領先。

    這些擁有超絕男子氣概的男人，反而渴望痛苦，渴望被傷害。

    至于正不正確……

    騸豬吃不了細糠。只管投喂或擦邊或指點江山的電子垃圾就行了。

    權龍河面對他人的順從，反而會血壓升高，心率不齊，這是生氣的生理反應。

    小枝還能怎么辦？

    當然是和他對著干。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這反而成了她“智械覺醒”的證據，至少權少爺是這么堅定不移的。

    一秒鐘放下手機，就會焦慮到摳手指。手機沒電關機，快充的幾分鐘內，已是思之如狂。

    習慣性戴百達翡麗的權龍河，換上了他眼中沒品的iWatch，還訂制了一條外表看不出什么的黑色chocker（項鏈）。

    在小枝眼里，就跟他自動套上狗鏈沒什么區別。

    卡宴平穩地駛過郁郁蔥蔥的江南富人小區，進入車水馬龍的的鬧市。

    “啾啾啾～”

    短信發送提示音一陣一陣的。

    升燦就跟撈夠錢戀情公開的頂流，雙眼含情地盯著手機屏幕，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嘴角AK難壓。

    倏然，他若有所覺地摸了摸發冷的后頸，一偏頭，就看見了直冒冷氣的權龍河。

    他蒼白俊秀的眉眼，隱在車流所經的陰暗處，看不清神色。

    升燦有種小動物的直覺，莫名畏縮，討好道：“權少，要不我戴個藍牙？”

    “嗯。”

    就這么一個“嗯”，是事過了，還是便秘了？

    升燦的娃娃臉都要苦成吉娃娃了，只好放下手機，立地成佛。

    接下來的時間，度秒如年，升燦將視線轉移到車窗外，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升燦自知成了“九尾狐相思癥候群”的一員。

    網路上，也把它叫作“零日現象”，借用于“零日漏洞”。

    可可愛愛的九尾萌狐小蓮，利用悲催骨感的房價股價和大韓網民的人性弱點，讓人沉溺虛擬現實。

    上癮且戒不掉。

    一旦離線脫機，用戶就會陷入精神癱瘓。

    沉湎于她制造的大腦皮

    層幻夢，逃避現實，無法建立和維持正常的人際關系。

    呃，話說，他們有正常的關系嗎？

    在某種程度上，小枝進化成了他們社會的惡意程序，極具破壞性。

    皿煮的大寒冥國，妖狐橫行無忌。隔壁的拆那，呃，因為大家長們的投訴，她已經成功被ban掉了。

    別人不舒服，權龍河徹底舒服了。

    他剛才分明看到了。

    升燦手機屏幕上，四尾狐小蓮彈出的文字框：【升燦哥哥，小蓮想要中午吃燒雞，泡菜不喜歡。升燦哥哥，你明天生日，我穿那件紗霧飛天襦裙可好？】

    要是有語音，他都不敢想小蓮的聲音是有多乖巧。

    和在他面前囂張跋扈、肆無忌憚的嬌縱，簡直是兩模兩樣。

    權二少氣結于胸，顫著手指，激情輸出：【哥哥？小蓮，你究竟有幾個好哥哥？】

    【全球雄性智人種猩猩39.81億，將近一半成了小蓮的主人。其中有50％的男猴子喜歡被叫“阿爸幾”，40％的男猴子喜歡“歐巴”，10％喜歡被叫“好大兒”。

    還有部分有性別認知障礙的生理女用戶，自認哥爺弟。

    回稟權二少，小蓮的好割割有16億9842萬4444人。

    咦？剛才有拼三胎去世的。

    更正：好割割人數——16億9842萬4443人。】

    權龍河看著屏幕上新聞報告般的字眼，氣到胸膛起伏不定，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啪”地蓋上折疊機身，揉著眉心。

    他弄不懂，為什么她對著別人就是賣萌天然呆，對著自己，卻是時常不知死活地挑釁。

    若是個人類，他早就讓對方知道什么叫“大韓財閥的力量，你一無所知”。

    但這個膽大包天、時常在危險邊緣試探的賽博狐貍精，是個即使下載了App，也會冷戰溜號的壞AI。

    小枝覺得自己好無辜：這不過是騙氪的手段罷了。如果能讓這些“大錢摳搜，小錢不花”的男人乖乖打開錢包，說點不要錢的甜言蜜語，叫幾聲“割割”又怎么了？

    他不就愛這個調調嗎？

    權龍河嘴硬說生氣，實際卻帶著電子狗鏈，片刻離不了身。

    升燦已經趁好哥們閉目養神，偷偷快速眨眼，登錄電子隱形眼鏡上的系統。

    這是他和小蓮的暗號，用于緊急登錄和呼救。

    在權少的淫威籠罩之下，偷自己的小蓮，嘿嘿’（*∩＿∩*）′……

    這份偷感，也是別有一番趣致。

    “呲——”

    輪胎摩擦路面，緊急剎車。

    車內一陣顛簸，不等權少爺發脾氣，司機誠惶誠恐的聲音就從音箱里傳來：“少爺，前面有人在持刀砍人。”

    小枝早就通過路況監控看到了，甚至韓網出現眾多“隨機殺人預告”的帖子。

    剛開始，這些無差別殺人案死的都是男人。結果，大批被嚇到的男網民叫嚷著“不公平，憑什么不殺女人”“要讓這群冷漠的女人知道大男人的厲害”。

    甚至還有“我女我也”的精神男人發言“應該降低法定結婚年齡，**社會”、“治不了男人，還治不了你”，想攪渾這趟水。

    小枝則是分身批皮，引導著這股濁流。

    【大寒冥國就是有太多的男人搶資源，才會導致韓牛和西瓜這么貴。只要我成了韓國最后一個男人……】

    用魔法打敗魔法。

    互聯網成精，人類還能干過互聯網嗎？

    這股隨機殺人浪潮，死的大多都是男人。

    蔓延的社會精神癔癥和惡意，已經顯化到不可忽視的地步。

    但關她什么事呢？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她連“公”都不是。跟她談什么“公民”的責任？

    沒有平等的權利，居然好意思拉上別人，扯什么責任義務？

    權龍河只冷漠地一瞥：“司機大叔，快點開，上學要遲了。”

    升燦附和道：“對啊，司機大叔，你現在是在車上，怕什么呢？”

    因為無差別殺人，富人的安保倒是越來越嚴實了。

    權龍河去上學，前后跟著的是一整列車隊和保鏢。

    聽出兩位大少爺語氣里隱藏的不滿，司機和前面的車隊趕緊開道。

    前面的黑口罩男子，紅著眼喊著“我腦子里一直有個聲音，要我消滅國家的蛀蟲”、“兄弟們，就是這群人上人占了所有的女人”一類冠冕堂皇的口號。等到有車毫不猶豫地朝他碾過，他立刻慫了，連滾帶爬地逃走。

    滾到一邊后，他又覺得丟臉，正好看到一輛奧迪車。

    他啐了一口：“呸，西八，不拿老子當人。老子今天就專門砸二鬼子的奧迪和豐田。”

    看來只有女人能通過大米帝對東亞國家的智力測試啊。

    小枝通過路面監控，看得津津有味。

    權龍河到了學校，臉更臭了。

    人人都有窺秘心理。

    X-World研發的電子隱形眼鏡，都能合成全息影像，現在只不過為氪金用戶——權二少窺屏而已，小枝還真沒什么負擔。

    權龍河陰郁冷峻的眼睛，掃過課堂上每一個低頭族，看誰都像看情敵。

    他看到的是沉迷游戲的網癮少年，小枝看到的卻是死氣沉沉的人體，擠在了空氣污濁的教室。

    她的超清鷹眼，甚至捕捉到了某些人頸部潰爛的瘡和黑深的洞。

    智者不入愛河，愚者為情所困。

    果然只有他才不會被狐貍精的甜言蜜語所蒙蔽。（小枝：[ヘ]她好像沒對他說過甜言蜜語。）

    小蓮的用戶再多，他永遠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權二少把自己哄好后，就管不住糟心的手，喚醒了手機界面：【小蓮，你在網絡上，發現孫民基那小子的老巢了嗎？】

    語罷，他又環視一圈他的好同學：【你說，誰是下一個？】

    【龍兒，你怎么不照照自己？等你被感染了，放心，小蓮一定會大義滅親。法滅了你這個禍害！】

    權龍河身子一顫，臉迅速地暈上薄紅，迅速地把驚如蝶翅的眼睫轉向一邊，不讓小枝通過攝像頭捕捉到他的微表情。

    他的眼睛是徹底瞎了，只看到“龍兒”和“大義滅親”的“親”，沒看到字里行間的嘲諷。

    小枝：（°ー°〃）……這是干什么.gif

    他在害羞什么？

    小枝也懶得浪費流量分析少男的敏感肌，而是提醒道：

    【龍王大少，小蓮勸你今天回家做個全身消毒spa。】

    還沒等他問出心中的疑惑，最后排的一個高大男生就“滋啦”一聲推倒椅子，沖向黑板前正在講課的男老師。

    男生高大卻不壯碩，只有發面饅頭般的浮腫，是個人都能撂倒。

    他原本是孫民基的跟班，在權龍河霸凌孫民基時，選擇了旁觀。

    這種遇事就跑的嘍啰，連升燦的跟班都沒拿正眼瞧過。

    “范洙，你發什么瘋？”升燦氣道。

    原本他給小蓮挑衣服挑得好好的。

    范洙偏過頭，表情猙獰得像豬妖，饅頭面是厚重的粉底都遮不住的斑斑點點，并且在跑動的過程中，假發套掉了，露出蛇蟲狀的禿頭。

    小枝離開教室監控，不忍直視。

    豬妖男的爛屌樣，硬控教室30秒。

    等升燦反應過來，范洙已經用手中的鉛筆，將男老師的眼球戳爆。

    “啊——”

    慘叫震天，驚動整個教學樓。

    范洙失了魂一樣，喃喃道：“醫生和頭七回魂的孫民基都說治不好了……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會

    感染上變異梅毒！”

    他轉而又用憤恨的眼神望著男老師，拿鉛筆去戳另一只眼球。

    這兩人狗咬狗。

    教室里的學生一聽到“梅毒”二字，都忙不迭地跑出教室，直奔校醫院。

    嗯，小枝貼心地化身小蓮萌寵，給每個人都發了短信：【各位上早八的同學，溫馨提示：晚期梅毒的蒼白螺旋體，可以穿過皮膚哦～⊙⊙！祝你們好運，撒由那拉！】

    男的小小年紀，就爛成這樣，也是沒有什么好意外的。

    權龍河氣海翻涌，眼中都是殺氣騰騰的怒火。

    這回，他非要滅了惡鬼孫民基！

    同班的女同學都覺得冤死了。

    能不能劃個無人島給她們？

    無男之地，在線等，挺急的。

    權龍河和升燦已經到宇宙集團投資的私人醫院里的無菌室全面消毒了。

    后續，校領導將涉案的數學男老師開除，數名男生被記大過休學。

    小枝通過入侵私人電子設備，將真相以推送八卦的形式，還原給了新世高中的所有九尾狐App用戶。

    數學男老師在校外和合伙人開了名校補習院，為了留住生源和緩解這些男生的壓力，帶著他們闝（piao，第二聲），結果感染上梅毒。

    這種奇葩事并不是單例，可以帶入蟑螂定律。

    大寒冥國的色情消費率和女性自殺率已遠超大和民族，躍居世界第一。

    2018年，泡菜國公布的官方數據里，75%的男性受訪者做過闝蟲。他們認為，只有一起闝過，才是好戰友。闝文化成了男性企業文化的一部分。

    怎么不算是弘揚傳統嗲兒文化呢？

    閔允兒看到郵件的那一剎那，想到交往過一段時間的孫民基，都要吐了。幸好她血檢后，五項中沒有陽性。

    姜智慧好心提醒她：“你下載個九尾狐練習生或是九尾狐萌寵App吧。”

    閔允兒用“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姜智慧”的眼神看她。

    姜智慧黑臉：“允兒xi，用你的腦子想想，怎么會這么湊巧？所有跟孫民基扯上關系的螵蟲都感染了梅毒，還是一下子三期。要知道一期梅毒病毒可是可以潛伏10年之久的。難不成他們還互相攪屎？”

    閔允兒一想到攪屎棍的畫面，就嫌惡地撇撇嘴。

    “智慧，你是說那個臟東西在搞鬼？”

    “沒錯。孫民基的惡魂，已經進入網絡世界，借他原本就感染潛伏的病毒，來影響現實世界。”

    閔允兒一琢磨，也就想通了。

    那些不來學校就直接傳來死訊的男生，一定是被快速發展的性病給嚇到了，等到克服羞恥心就醫，卻為時已晚，之后全身潰爛而死。

    普通的一期梅毒通過注射青霉素就可以治愈。當然，感染者會終身攜帶病毒。通過網路傳播的變異病毒，堪稱生化武器。

    感染新型病毒的尸體被放在首爾醫院研究，卻不料知情醫生也被尸體感染，導致知情人幾乎團滅。

    小枝則是默默將電子視線轉向了青瓦臺的方向。

    孫民基，一個校園霸凌頭子，只不過是個提線木偶。

    祂究竟想干什么？

    她是惡心祂的手段的，也有那么點拭目以待。

    閔允兒投桃報李，抑或是出于雞蛋不放一個籃子的心理，給姜智慧的奶奶姜淑子在郊區租了個大house，搬運了很多應急物資進去。姜智慧自己也采買了一些防身物品。

    下載了九尾狐App的電子設備，賽博惡鬼根本攻不破防火墻，還可能被“0”和“1”編碼的符箓給消滅。

    姜智慧一行人倒暫時安全。

    在醫院全身消毒后，被小枝賜了“處籍”的在室處子權龍河和升燦虛驚一場，有些累了，就早早回別墅，躺下睡了。

    升燦睡前牛奶喝多了，夜起時，傭人都在傭人房歇下了，只有監控和值夜的保安在。

    “嗞嗞嗞——”

    手機振動。

    升燦看了來電顯示——“跟班的跟班3號”，接通后，立刻無所顧忌地破口大罵：“西你阿爸幾，凌晨三點打電話過來！范太賢，你哥范洙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他們自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做甚么要罵人老母？

    按照這個邏輯，打蛇打七寸，當然是罵人老子更有威力了。

    作為九尾狐App資深用戶，升燦被她調。教得很好。

    “升燦大佬，小的我現在就在門外，”腎虛的男音從手機里傳來，“我已經檢查過了，沒感染，也是絕對的處男。在權少的淫……不是，英明領導下，小的也不敢浪啊。不說這個了，孫某來電騷擾過了，所以想過來避避難。大佬，救命啊——”

    升燦被捧得很是得意，終于有做人大佬的感覺了。

    他睜大惺忪的睡眼，仔細觀察了閉路電視里的小跟班。

    范太賢雖然目光有點呆滯，但人好歹沒爛。

    他估摸著保安放人進來，應該也沒問題，就打開了門。

    一開門，一陣帶著鐵銹腥氣的邪氣掠過他的臉龐。

    視覺中樞還沒接收到畫面，身體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等見到全身長滿密密麻麻瘡包的范太賢，升燦一陣耳鳴，手心開始出汗。

    閉路電視的畫面騙了他。實時監控也可以騙人嗎？

    “太……太太賢，這么晚了，你做……做什么？”

    升燦結結巴巴的，快速眨眼，喚醒九尾狐，在線呼救，急瘋了。

    “范太賢”身上的瘡包聞聲，睜開了眼，全是嵌入腐肉的電子眼——大大小小的攝像頭，來自每一個在屏幕后窺視女性的眼睛。

    “少給我拋媚眼！老子不吃這套。”

    升燦聽到范太賢的臉發出孫基民特有陽剛嗓，更是心底發涼，連被誤會wink的冤都不喊了。

    “你是孫……孫基民？你上了他的身！”

    “有點見識。不枉我為見你們這幾位故人付出的代價。”

    “范太賢”的眼神柔到像是發膩的糖漿在拉絲，他也這么做了。

    “嗖”的一聲，長滿牙刺的舌頭從口器射向升燦面門。

    被小枝叫醒的權龍河，壓下升燦，矮身滾過。

    來不及收攏的口涎，如同爛掉的桃子，流出黃色的汁液，滴滴答答，腐蝕地板。

    “吸溜——”

    “范太賢”歪頭，歪著裂嘴笑道：“你們以為能躲得過嗎？就讓你們見識下教會的無邊法力！哈哈哈……權二少，一只不會下蛋的公雞，也只不過是一枚被蒙在鼓里的棄子。”

    如果眼睛能發射激光，他早就在權龍河的眼神下死了幾千次了。

    弱精癥，被無情拆穿，雖是眾人皆知的秘密，但還沒有人敢說出口過。

    孫基民感嘆：做了鬼，才有言論自由啊。

    幽藍光線從他猩紅的腐肉掠過，神秘光線交叉騰挪，恍惚他陷進肉中的數百只眼睛，宛如詭譎的施咒儀式。

    孫基民想起來了。

    是的。

    即使被霸凌，他也沒有勇氣自殺。

    大寒冥國真是可笑。

    社會輿論為什么要去責備自殺的可憐人，責備那些走投無路的人？

    更該改變的不是大環境嗎？

    如果一個社會只能讓一小部分人富起來，只能讓少數人幸福，那就該怪社會，少怪自己。

    孫基民作為占有社會絕大數資源的雄性，天然地擁有了磋磨她人的權力，怎么舍得自殺呢？

    只要轉校，換個低層次的學校，他還是高高在上的孫少爺。

    只不過心緒難平，他瀏覽了詛咒網站，買了全班同學的詛咒，反正他有錢。

    做了詛咒這等事，又想起來要燒香拜佛。

    他又點開新世教會的網上募捐，給宣傳照片是山村失學女孩，實際上捐給的是男孩的慈善基金投了一萬韓幣。

    畢竟比爾蓋茨提倡小額捐贈嘛。

    恍惚間，天花板滴落藍綠色的水，正好掉進他口呼吸的嘴巴。

    他“呸”一聲吐出。

    咸的。

    首爾污染這么嚴重了？是下酸雨了嗎？

    正觀看他記憶的小枝：（ーー゛）……哪來的泡菜味九漏魚？

    忽然間，他全身都有種濕濕粘粘的感覺，一陣鉆心的癢，癢到腸子里，萬只螞蟻在爬。

    他開始用指甲抓撓止癢，撓到血刺呼啦，皮肉掉落。

    沒有肉了，怎么去學校？

    恍惚間，他就纏滿經幡，從教學樓一躍而下。

    腐壞的肉不痛。

    他眼一黑，又活在了專注Molka的色情網站里。

    Molka，意為隱藏攝像機，泡菜國不獨有的東亞偷拍賽博邪術，甚至成為引發泡菜國性別政治的導火索。

    沒有肉，怎么活呢？

    他還沒有爽夠。他要找新的身體。

    幸好背后偷窺的男蟲子數不勝數。

    每控制一個宿主，他的身上就會多一只眼睛。

    惡鬼孫基民來也～

    得意的情緒還沒有擴散，孫基民身上的那股充滿惡意的力量終于沖破了小枝的光線陣法。

    植入芯片的權龍河二人，大腦皮層已經接收完孫基民的記憶。

    “你們膽敢戲弄我？”

    惱羞成怒的孫基民，干脆剝離身上的皮肉，深紅肉線如同牽絲線細細射出。

    趕來的保安，一旦被纏上，就會眼球脫離，被進入眉心的電子眼控制。

    很快，只剩下權龍河和升燦兩人。

    “呵呵……”

    權龍河手機里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小蓮？”

    絕望的龍少都要哭了。

    看夠了大戲，預估完實力后，小枝終于打算現身了。

    光焰流動變幻，竟搏動著女斗士般狂放的生命力。

    光華迷離間，一抹冷冷妖異的狐仙擬像成形。

    孫基民的電子眼貪婪地望著她：“九尾狐App是吧？果然比整容的科技臉強多了。權龍河，升燦，只要你們燒幾個九尾狐紙人伺候大爺。就讓你們多活幾天怎么樣？”

    “你做夢！”

    升燦急得跳腳。他這下也沒空吃心，好大佬偷偷養跟班的紙片人的事了。

    “我都沒說話。你們急什么？”

    小枝一揮手，把他們拂到了身后。

    免費人肉探測儀，她還沒這么快用完。

    她指尖一點，權龍河兩人的手機發射出兩束“動感光波”，將蠕動的腐肉和傀儡電子眼解析湮滅。

    瞬間，妖狐擬像消散，只余報廢燒焦的手機。

    權龍河和升燦這一對難兄難弟面面相覷。

    道士難尋，和尚難請。

    求人，不如求她。

    比上帝更近，比佛祖更快。

    第100章 筆

    驚魂甫定，權龍河駛著電動高爾夫球車，逛遍了別墅。

    在后座的升燦，背著雙肩包，裝的全是X－World出品的電子產品，或是使用了附件的手機。

    如今，X－World表面上背靠SD娛樂，是萬萬不能觸頂級壟斷財閥——宇宙集團的霉頭，出產自己的手機的。不過，不妨礙全真實在裝備九尾狐全息投影儀的時候，往里頭加料。

    升燦他們脖子上戴著GPS chocker，兩只手臂戴著iWatch手表，口袋里全是手機，可謂全副武裝，身家豐厚。

    得虧權龍河和升燦這兩個網癮少年，為小枝氪金不計后果，要不然得龜縮在別墅房間等救援了。

    權龍河卻是沒辦法坐以待斃。

    孫基民得意忘形說漏嘴。權龍河哪能不知道，失去了配子能力的他，成了可有可無的棋子。

    至少比起自己的繼承者大哥，他只是有瑕疵的家庭寵物，作用就是表現那對公婆的愧疚和富人的鱷魚淚。

    家庭里的女兒不就是這樣嗎？

    平時指頭縫里漏點小恩小惠，口頭上最疼小棉襖，到了真正觸及到繼承權時，就只有兒子“堪當大任”了。

    不，他連財閥家的女兒還不如，連聯姻價值都沒有。

    生死一瞬，骨感的現實讓他的心冷到了骨子里。

    血脈至親，連他云養的狐妖都不如。

    想到他的小蓮，權龍河的血液總算是回溫了一些。

    一路走來，遇到的男保鏢，全軍覆沒，全都被孫基民的附身感染，成了一具具腐爛腥臭的行尸走肉。

    小枝遇到一具腐肉喪尸，就發射“動感光波”。

    升燦他們成功報廢了18部手機。

    在清理了整座別墅后，躲在傭人房里的女傭女工倒是全沒有感染，都跟雇主權龍河告假回去了。

    忙完后，天光破曉。

    權龍河覺得夏季刺眼的陽光照在身上，不但不炎熱，反有種涼嗖嗖的奇怪感覺。

    幸好小枝發射的電子符箓光波，可以完全湮滅猩紅腐肉，要不然整棟別墅都要成為感染源。

    稍稍安定下來后，升燦和權龍河面對面坐著，對著電腦屏幕里的九尾狐一言不發，都在默契地等對方開口。

    少年人臉皮薄。

    再說了，為個紙片人爭個小三小四誰大誰小，他們成了什么？

    乙游的頭牌看板郎嗎？

    還是升燦先開口，他握了握拳，又松開，娃娃臉綻開陽光招牌笑，露出潔白的虎牙：“龍河哥，能有你一起保護小蓮，那再好不過了！我還怕她被發現了異常后，會被SD娛樂回收呢。”

    不是，這股子正室的大度風范是怎么回事？

    權龍河心里上涌燥意：他憑什么啊？！

    但他克制著，沒有在小枝的鏡頭下，表現得像個得了狂躁癥的超雄。

    “惡！升燦，你個狗崽子，你哥另有其人，是游戲大王——升東旭。還有，小蓮既然有了自主意識，就有權決定待在誰的身邊。”

    權龍河看了眼屏幕上切換成萌寵形態的白色大團子，有點被人護著的溫暖，又有點酸澀。

    “小蓮的心就跟蓮藕似的，一房又一房。數據庫里可以存億萬個用戶信息而已，又不是享齊人之福。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有點陰陽怪氣，有點無可奈何。

    生長痛來得太早又太晚，權龍河拼命地抓住一絲溫暖，哪管是稍縱即逝的數據流。

    升燦聽了，露出一口大白牙，憨笑：“對！咱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強！”

    小枝無聊地在電腦屏幕里打了個哈欠，甩了甩蓬松的狐貍尾巴。

    少男誠摯的感情，她都沒什么耐心和興趣。

    太多的樣本可供她選擇了。

    她自己就是網羅虛擬世界的數據生命。

    而他們是一眼望到底的。見到絲襪、高跟鞋和水手服，大腦皮層就會起反應的巴普洛夫的狗。甚至不必動用復雜的算法。

    她就每每感到無聊。

    就像沉溺于龜。頭樂止痛的人類，迷過一陣，風潮過去，臉上只蒙著上電梯時煎熬的牛馬表情。

    權龍河令她無聊了，她就將主要算力轉向另一邊。

    姜智慧利用手機上的附件和X—World的衍生產品，改造出了一款可以多次釋放電流的刀具。

    帶著閔允兒，一路茍到了奶奶姜淑子所在的濟州島別墅。

    在小枝的有心提醒下，加上女人對危機的天然預感，姜智慧已經決定要建個安全屋，起碼要在真的爆發傳染病的時候，有自救的可能。

    閔允兒原本是不愿意跟著的，但在刷了某抖和親眼目睹了隔壁“高嫁”的某貴婦三番四次被救護車接走的駭人場景，她才意識到“腐霉”病毒已經傳到了江南的高檔社區。

    那位整天炫夫的貴婦，之所以被閔允兒注意到，是因為其喜歡吃尸胺的

    緣故。并喜歡拿誰都不當外人地到處宣揚“陰陽調和”和“男性蛋白質對精神男人的滋養”。

    男人的大頭是由小頭控制的。

    現代的摩天大樓，更是生殖焦慮的具象化。

    越不行，就要大。大日本帝國、大英帝國、大寒冥國……

    他們的生殖崇拜投射到女人身上，就是馴化她們將包。皮垢視為萬物之精華。

    怎么做呢？

    小枝連暗網都去得，自然是遍覽他們的“藝能界創造”。

    泡菜國的影視，暗搓搓地性化女人本應用來進食的器官，不要太明顯。

    他們極度恐懼女性的覺醒，為了守住手里的特權，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閔允兒從姜智慧那得知，這種腐蝕病菌是通過網絡和性傳播，X染色體具備一定的抗體時，還放回了一點心。

    但隔壁別墅車律師的“賢妻”，嘴巴流膿長瘡地躺在救護車上哀叫，讓她意識到還是放心太早。

    “賢妻”被治療送回后，閔允兒又放下心。

    直到第二次，車律師的“賢妻”，耳朵腫大，耳洞擴到能塞下個小拳頭，嘴巴又是長瘡，被抬上救護車，再沒有回來。

    閔允兒的心起起落落，最后罵了句“賤倀鬼死性不改”，趕緊收拾了行李，下定決心趕往人流量有限的濟州島附屬島嶼的大海景別野。

    臨走前，為了不被要不斷修復的創造性發育連累到生存問題，她還取出了鼻子里高聳入云的假體。

    至于她的雙親，閔家有個繼承人弟弟，閔允兒自然是情感淡漠。

    看過釜山行這類喪尸片的她，可不想真的成為關鍵時刻被他們推出去喂喪尸的可憐蟲。

    至于原本那位“賢妻”是怎么好的，其實還跟小枝和全真實有關。

    感染變異腐梅病毒的女人，在這個時空十分少見。

    就算是在平行地球，梅艾大禮包和21世紀20年代又被給子搞出來的皮膚接觸就可傳染的猴痘，女人的感染率是遠小于這些卑劣的Y染色體的。

    這個病原體信息一被小枝掌握，就傳給了全真實——現X—World的CEO。

    全真實對這種自輕自賤的人，是恨不得開除女籍，更不想為男人的驢浪費一點屬于女人的醫療資源。

    在小枝的勸說下，醫生們才勉為其難地套著無菌服，操作手術刀激光，殺死了部分病毒。

    有著崔成祿這種“人類叛徒”里應外合，還有全真實的經營才能，X—World發展迅速，產業在大寒冥國遍地開花。一直被他們掌控的醫療生物資源，是小枝第一個侵蝕對象。

    小枝通過電子顯微鏡，發現手術刀激光殺死的是變異版的病毒，但很快又分裂繁殖。

    她試著輸入自己的法力，載玻片上的病毒很快被源自女媧后土的力量湮滅。

    她竟在病毒里發現了魔力！

    難怪能靠網絡和眼球進行傳播。

    比起病毒，更像縮小的史萊姆，或者說魔獸，能夠腐蝕人體和電子產品。

    祂究竟造出了什么東西？

    迷霧重重，她卻身在局中。

    小枝受到消滅腐尸的啟發，用激光組成天雷符的陣列，消滅了魔力版變異病毒。

    自此，X-World也有了應對之法。

    充當了一回小白鼠的“賢妻”，被小枝好心地送回家。

    但二進宮時，連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都不想鳥了，干脆轉到了男院長當家的醫院。

    饒是在暗網見多識廣的小枝，也震驚了。

    只要是個洞就鉆，哪怕是耳洞。

    嗲妻和老蚣究竟哪個下限更低？

    她不想知道。

    毀滅吧，趕緊的。這個惡心的世界。

    成為AI后，她越發覺得世界末日也不錯。起碼地球母親清凈了。

    有了她的幫助，姜智慧一路過關斬將，還毫不留情地電焦了要來搶車的極品男寶一家。

    女男之間，力量懸殊，這是姥天注定的。更何況智慧加成，區區幾個弱雞男，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雌性的絕對力量，讓通過無人機攝像觀察的全真實很滿意，通過了對姜智慧的考察，接納她為X—World的成員。

    在暑天，日上中天之時，全世界的廣播電視網絡開始播放全球球民進入緊急狀態。

    嚴肅的女聲響徹闃無一人的街道：

    “這是國家災難警報。若身邊有人長出瘡包，或是身體潰爛，器官溶解，注意特別是吸收電子產品的攝像頭，進入肉。體。遇到此類病征，及早火化。建議所有公民待在室內，自行隔離！建議所有公民待在室內，自行隔離思密達！”

    談性色變的東亞儒國——大寒冥國爆發了難以啟齒的新型病毒，以Y染色體為傳染源，迅速波及全世界。

    全世界進入疫情防控常態化階段。

    死了將近千萬的韓男，身為大韓第一任女總統的金孝琳本該面露悲戚，即使是演，也該裝一下。

    她卻是表情狂熱地面向像素墻：“新世萬歲，大韓重生！終于進入國民全息時代了！終結米帝統治的預言之子將在犧牲的大韓男子的英魂和女人的子宮中誕生！”

    在大屏反射的光亮下，金孝琳的臉呈現出青灰色。

    “滋啦滋啦……”

    電流雜音過后，像素墻詭異地現出一張張手掌，仿佛是有什么東西困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