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蠕王
威斯敏斯特教堂。
原是皇室專屬的圣公會教堂。改為“萬物之主”的信仰后,自然供奉的是那雙懸浮在半空的“無瞳之眼”。
舊皇帝的哀悼儀式就在這里舉行。
真兇還未逮捕的情況下,教會依例會讓資深的“天翼神使”招魂,使死者的靈魂安息。能不能上天堂就不在保證范圍內了。
天翼神使,也是人造產物。外形有些像長翅膀的天使,挑選的都是輪廓柔和,長相俊逸的青年。
他們雖蔑稱擁有非凡之力的女人為女巫,實際上對她們的能力眼饞得緊,早就悄悄做過人體實驗。落后的某些父權制原始部落,還相信“以形補形”,以為淪為食人魔,就能轉移能力。
可惜,超凡“基因”更像是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魔法。
在皇家科學院早已有過案例。曾覺醒超凡之力的女子,在自愿成為實驗品,要把能力轉移給自己的兒子后,超凡能力竟然完全消失了。
不死心的,如愛因斯偷這樣的科學狂人,還用雙性人做實驗。但Y染色體就像是一群白羊中的黑羊,輕易被超凡之力所識別。更別提父權制社會下,雙性人往往會趨利避害,祛除女性的部分,成為屬于既得利益者的男人。
在身體成為男人前,他們的靈魂就已經成為了男人。
如果連生理的女性身份都能舍棄,如何能稱作真正的女人呢?
但實驗的某一方面也可以說是成功了。
X基因天生擁有自然的親和力和對輻射污染的忍耐力。多了一條X染色體,身體能更好地融合異種基因。因此,天翼神使得以誕生。
而圣經傳說里的天使,也是默認為男性。這些所謂萬物之主的使者自然也改造了身體,舍棄了母親賜予他們的女性部分。
如果說跳芭蕾舞的天鵝之翼是為了觀賞,那么“神使”的翅膀是為了展現力量,移植的也是猛禽類變異種的翅膀。
會飛翔掌握空中力量,雖然還是沒有超凡力量,也的確比單純的步兵強一些。
作為天翼神使的領頭羊,圣子海登雖不至于像其他主教,暗暗瞧不起他們,但對他們參與主持的各種毫無作用的魔法儀式,也是敬謝不敏。
海登的眼睛余光,不經意地掃了教堂門口數次,干燥的指腹摩挲著左手食指的“眼之戒”。
這枚戒指在白天偽裝成普通的銀戒,到了夜晚緋紅之月的照耀下,卻像吸飽了血,戒面轉為深紅。
但這枚來自惡魔誘惑的戒指,卻能每每在他小腹升起一把無路可破的無名之火時,從指尖傳遞到天靈蓋一個激靈,消退他的欲望之火。
紅發圣子無法拒絕惡魔的戒指。墮落下墜的失落感和渴望反復折磨著錯信的圣徒。
在壓軸的亨利九世落座前,他等的人總算是姍姍來遲。
有人比他更著急。
騎士長一個健步,壯碩結實的手臂攔住了艾德里安的去路,咧了咧嘴:“艾德,你的臉怎么跟耶胡的屁股一樣紅了?”
耶胡(Yahoo)是《格列佛游記》里像
猴子且整日發情斗爭的動物。
艾德里安從大被同眠中醒來,就一直如在夢中。踩在堅硬的地板上,宛如踩在云朵上。
一路上,大英偵探都不敢看小枝,眼神游離,羞于啟齒,連她何時轉換形態都沒有注意。
老同學的“好話”讓他瞬間清醒,條件反射地開啟戰斗狀態。
“總比國王在某人眼皮子底下上天堂,臉皮依舊白得像粉漆要來得好。”
塞巴斯蒂安不說話了,轉而眉宇陰沉地盯著罪魁禍首,綠湖眼眸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心臟為她砰砰直跳。
回過神來的艾德里安和盯著她一瞬不瞬的海登,也是當場失了心跳,直愣愣地看著她。
由于亨利九世指明要見“異種生物”,小枝當然是恢復了觸手布丁的形態。
她還惡意賣萌。
粉色果凍Q版比格犬誕生!
小狗狗形態的觸手怪,實在讓人難以抗拒。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他們只顧針鋒相對,小枝卻注意到某個身形僵硬的鳥人,旁邊散落著三四只灰皮老鼠,還散發著腐爛的味道,只不過被濃郁的香水味覆蓋了。
聽說亨利九世才25歲,還是擁有日耳曼血統的皇室表親。這很是讓參加葬禮的貴婦們期待。因為她們的丈夫從結了婚,就以為套牢了她們,在甜品和大不列顛水質的作用下,既禿且豬,又老又色。
歪果仁不興大婆和嫡庶神教,人家直接情婦和私生子。一個是只能做不能說,一個是又當(男表)子又立牌坊。
等皇帝的儀仗出現時,淑女們趕忙打開各式精致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臉,低眉斂目,生怕新國王看上自己。
這位進口國王兩腿腫脹,身材四六分,下巴有一坨隨著他走動隨時顫悠悠的肥肉,活像是坐在王座上的青蛙。日耳曼美女俊男的血統在他身上連煤渣都不剩。
靈長類中特有的智障種讓底下的大臣很安心。
國王眼睛像青蛙一樣突出,很快就搜尋到了小枝。
“哦呵呵……一只粉色布丁小狗,還穿著毛茸茸的衣服,太可愛了。不愧是玫瑰家族,蘭斯洛特家的很會討人歡心。”
國王移動著身軀,嘖嘖嘖地開始逗狗,不經意的流利英文讓大臣們心里一跳。
在場的蘭斯特洛公爵臉都黑了。
艾德里安眼神都不給他父親一個,倒是緊張地一把抱起了果凍狗狗。奈何她不領情,還踹了他一腳,從他的懷抱里溜了下去。
粉色比格犬“噠噠噠”地邁著步子,奔向青蛙皇帝。
就在國王見獵心喜地張開粗短的手臂,要迎接異種狗狗,她突然停了下來,歪了歪腦袋,吐著舌頭,展開了身體。
一只憨態可掬的透明粉果凍比格犬,就這么如同花朵一樣,肆意綻放自己的觸手。
“哇哈哈哈……”
小枝一路狂笑,一路躍上教堂的哥特式穹頂,把肥球國王當大擺錘拋來拋去。
“啊——,護駕!還不快護駕!”
皇帝陛下像倒掛的烤鴨,被粉色觸手倒提著兩只蹄子,在教堂的天花板蕩來蕩去。
艾德里安一顆狗腿子的心徹底放下,拿出畢生演技,肅著臉,抿嘴唇,就怕笑出聲,內心的小人在起跳:好可愛,仿佛海天使一樣——天使模樣的海洋生物,進食時突然張開花朵一樣的口器。
金發騎士長更是在那劃水,只出聲不出力。
看懂頂頭上司手勢暗號的衛兵樂得不用沖鋒陷陣,反而像是被逗的斗牛一樣,一窩蜂地在底下,隨著國王跑來跑去。
會飛的天翼鳥人在主教一片淡定下,安然若素。
肅穆莊嚴的王室葬禮,成了一場嘩然鬧劇。
潛伏的蠕蟲體心里的怒火巖漿噴發,差點忍不住解決半點皇室體面沒有的德國表親。
甩了這個蟾蜍精一陣,小枝就興致缺缺地一腳蹬掉了對方。
亨利九世經這么一遭,總算認清了自己的地位——連只大貴族養的異種寵物都不如。他也不是蠢貨,只是長得蠢。要不是賣蠢當小丑,他也不能從日耳曼宮斗一路茍到不列顛宮斗。
“哦呵呵呵……這么運動了一番,身體松快多了。招魂儀式什么的,快開始吧!
教皇阿西莫夫從螺旋紋飾的鉛盒里,取出兩枚印著無瞳之眼的鉛幣,蓋在等人身高的蠟像假尸體的眼睛上。
這場面有點滑稽。
但當時在劇院里,皇帝的蠕蟲體都被炸彈炸沒了,只好搬了杜莎夫人蠟像館的蠟像來充數。
招魂尋兇就更沒有技術含量了,就是個空殼的魔法儀式。
這個時空的物質界隔膜,已被貪婪的他們經過無數次的獻祭,而變得脆弱。
真正的招魂獻祭,是神秘學中的黑魔法。萬一招惹了某個神秘存在,后果也是不堪設想。在真正的大場合,大人物在場,反而使的是假把式。
大主教阿西莫多帶領著,念誦拉丁文咒語,在點燃的鼠尾草味的蠟燭下,畫了五芒星,呼喚希臘冥王哈迪斯的名。
“冥王陛下,請您帶回吾王。”
話音剛落,一個長翅膀的鳥人忽然全身抽搐,原本溫和的聲線扯出亨利八世蒼老的嗓音:“你的王在這!”
假儀式招來了真閻王!
眾人齊驚,一時間瞠目結舌。
做賊心虛的塞巴斯蒂安首先反應過來,吼道:“邪靈附體!”
“砰砰”數槍,士兵列隊,打中了被寄生的天翼族。
被子彈打成篩子的手臂和大腿沒有流出一滴血,傷口里竄動的只有一條條在血肉和腐液間虬結纏繞的蠕蟲。
金發碧眼的騎士長有時候恨自己為什么把視力練到了鷹視,目睹這么一副直掉san值的世界名畫。
這個不幸的鳥人,的確是被寄生的蠕蟲體吸干了血肉。
蠕蟲皇帝委蛆蛆,生氣氣:“吾乃汝之國王!爾等喚吾來之,焉不識吾?”
用的還是博大精深的盎格魯撒克遜古英語。
將近一半的人都聽不懂,包括小枝。習慣說美語的她,在驕傲的老帝國人眼里,跟說粗鄙之語差不多。
“嘩嘩嘩——”
傷口。射出一條條紅線,纏住射擊衛兵的脖子。細看之下,是紅色線蟲伸長了長有利齒的口器。
有個士兵用匕首去扎纏在脖子上的蠕蟲體,扎破后噴出的酸液,“滋啦啦”腐蝕了他的整個腦袋。
小枝交叉觸手,淡定地坐在大英偵探的半高禮帽上欣賞這出新老國王大戰。
男人傷害男人,關她什么事?
呃,智商下降的蠕蟲體皇帝的確沒有認出她。更何況,某個無齒觸手怪當初還變成人形,披馬甲來偷偷滴打槍。
最終,還是熟悉邪神浸染的總主教阿西莫夫,拿出了一批火焰。噴射。器才了事。
“煉金術之圣火昭昭!”
衛兵們舉著噴射槍,齊聲喊道。
小枝忍不住撲哧一笑。
把用汽油做燃料的火焰。噴射。器,說成是神秘學領域的煉金術。為了作假,倒回歷史,連臉都不要了。
知道真相的總主教阿西莫多抽搐著松弛的臉皮,下巴的絡腮胡似乎有黏膩的章魚觸手一閃而過,倒映在蠕蟲體寄生的瞳孔里。
皇帝至死都不明白,萬物之主號稱奪人軀體無限重生的蠕蟲體,會比不上一個章魚怪教皇。
阿西莫多不屑地瞥了一眼寄生體的灰燼。這個不知收斂的蠢貨。
凡人妄圖無限權力,只能被權力毀滅。而他只攫取一部分。這是做邪神仆從的覺悟。
小枝從艾德里安的頭上噸噸跳下,似模似樣地用粉色觸手行了個禮:“尊敬的國王陛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聽聞亨利八世曾至北極,舉行邪神獻祭。在倫敦的開膛手杰克案,亦是邪。教徒所為。蘇格蘭場可以證明我的話。”
飽受無能名聲困擾的蘇格蘭場倒是很熱心地幫忙,派了探長蓋文出示了案宗。
沒耐心看文字的國王,粗粗看了眼案件的黑白照片,看著詭異的死者笑臉和越來越接近的觸手,頓時打了個寒顫,
王座上的屁股全是冷汗。
若是物質世界的維度膜完全被破壞,那整個星球的生命體都將淪為那些外宇宙支配者的盤中餐。
“國王陛下,開膛手杰克一案的杰克幫已經覆滅,倫敦暫時不會再有獻祭。而他們在北極所為,恐怕還要進一步調查!
小枝一早就用精神體與修女會制定了計劃。制止異神的入侵勢在必行,還要借力打力。借用敵人的力量,也算他們償還一部分自己做的孽。
艾德里安心領神會地幫腔,還有教會和國王衛隊要排憂解難。
教堂穹頂下,浮空的無瞳之眼緩緩轉動。
接收到主人命令的章魚教皇阿西莫多,不僅不反對,還派出圣子和天翼神使協助。
不愿成為末世之君的亨利九世,順意下令北極之行——“驚恐號”和“幽冥號”兩艘主艦成行,尋找驅逐異神之法。
小枝用膠質果凍觸手拍了拍嘴巴,打了個哈切,頗有些無語。
復古倒回,也不看看場合。
驚恐號和幽冥號在人類航海探險史上,的確是有赫赫威名。各種傳說能把人嚇尿。兩艘探險輪船全都折戟沉沙,甚至還發生了人食人的慘劇。
身為島國的大英帝國的確是海上霸主。更何況表面上開歷史倒車,內里航母、核潛艇、核威懾是一個都沒少。統治階層和皇家科學院都牢牢掌握著時代真相。
極地因磁場特殊的關系,不僅臭氧層和大氣層稀薄,高維輻射和核輻射交織,異變的深潛族和其它動植物深不可測,情況危險復雜,必須準備充分,定于一個星期后,集體在碼頭出發。
蘭斯洛特公爵也不想去了一趟北極,繼承人沒了,特意將有些事交代給他,包括他母親的真相。
艾德里安看了小枝一眼,才勉強答應了根本不想理的渣男公爵。
沒想這一著回領地老宅,父孝子慈·AKA玫瑰家族雙生子卻讓自作孽的老爹下了地獄。
第82章 底獄
列車“哐嘰哐嘰”地沿著軌道,如一條黑蛇蜿蜒于平原山林間。火車頭還延續著煤炭的動力源,不遺余力地吞煙吐霧,給千瘡百孔的輻射世界再添加溫室氣體的污染。
所謂虱子多了不怕癢。
小枝還以為他們至少會為了自身的舒適,多少裝裝樣子,把磁懸浮列車說成是差分機蒸汽朋克的研究成果。
這么復古的維多利亞式火車,導致她坐在高級包廂里,也是隨著火車一顛一顛的。
反正包廂里,列車員也不會隨意闖入。財大氣粗的歐內斯特把整列火車都包下來了。
小枝干脆恢復布丁果凍的樣子,6只觸手仿佛紅外線,牢牢固定在列車的各個把手,留出2只觸手,往嘴里塞康沃爾餡餅。大( ̄~ ̄)嚼里頭的牛肉和洋蔥。
坐慣了蒸汽火車的雙子倒是一派閑適。
艾德里安淡定地邊看報紙,邊抿了一口錫蘭紅茶,一滴紅茶都沒有撒出。
為了隱瞞雙生之貌,戲精班內斯特易容成稍微有些駝背,長了雀斑,還有一塊傷疤的靦腆啞巴男仆。
啞巴是班內斯特的主意,目的是用“殘缺美”引起她的憐惜。可惜,做易容的是他的好兄弟艾德里安。
在出生時刻上,他們沒分出誰大誰;在男性雞能上,雙子間難分伯仲;在寵物地位上,被兩枚一模一樣的豐唇擾得心煩的小枝,簡單地按與他們認識的時間,分出了誰大誰小。
自覺做了大婆的艾德里安,有一種作為勝利者的雍容大度,在易容的時候,好險沒給班內斯特化成巴黎圣母院里的鐘樓怪人,畢竟他折騰的也是自己的臉。
見到小枝在列車里四橫八縱、張牙舞爪的粉色觸手,班內斯特只覺得觸手怪好可愛。
瞎了眼的雙子把小怪物看成了小可愛。
“艾比,要不我來喂你吧。你只需要張嘴就好!
班內斯特控制不住喂食心態。
充分吸取過教訓的艾德里安,悄咪咪瞥了一眼粉色的果凍觸手,克制住自己想吸布丁觸手的心癢。
小枝瞥了他一眼,淡定地咬了一口餡餅,抽出一只觸手,給了他一陀螺。
班內斯特被她抽得在空中旋轉了360度。落地后,用發油打理的精致烏發被她抽得亂糟糟的。
他趁機捂著臉,楚楚可憐道:“艾比,我年紀小不懂事。以后我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你都要像現在這樣,親自‘獎賞’我。蘭斯洛特家族以后就交給哥哥來繼承了,莊園也給哥哥打理。我只想像個啞巴一樣,默默站在你身后,服侍你就好。”
小枝戰術后仰:不愧是開歌劇院的,戲真足!
她好歹還有些大女人的尊嚴,還達不到如此無齒境界。
被他自己的臉如此沒臉沒皮氣到的艾德里安,手里的紅茶像得了帕金森一樣抖了起來,腹部像被突然鞭打了一般,層疊的紳士西裝下,現出一道紅痕。
他的胃部又抽搐,又仿佛盛滿了展翅欲飛的蝴蝶。
雙生子的共感使她的觸碰,甚至是痛楚,都成了獎賞,帶來欲罷不能的迷戀。
心電感應,讓他們完成了一場場三個人之間的,變態的怪癖游戲。更可怕的是,他暗地里還很渴望。
艾德里安掩飾般的,倏地站起來,和他的好弟弟在不太穩的列車廂內互掐。
果然是一枚純正的綠箭男。在現實生活中,就算是被洗腦改造好的精神男人也沒有“茶”得這么原汁原味,更不會像他們的洗腦影像那么夸張。不過,茶,是英雄本色嘛。
時間在互掐中過去,列車總算到了蘭斯特洛莊園附近。
莊園的男仆們自覺地駕來馬車,整箱整箱地運行李。
光是衣服,就有二十來箱。維多利亞時代,一個合格的時髦紳士,不僅有早起的晨服,夜晚活動的晚禮服,還要配備打獵的騎裝等等。而掃煙囪的童工可能大冬天的,連毛衣都是破洞,手上都是皸裂的凍瘡。
更別提,防人之心不可無。雙生子還自帶干糧,備了一些餡餅、牛肉干和各式罐頭。
小枝坐在歐內斯特的肩上,與他們一道進入莊園。艾德里安主要負責與蘭斯洛特公爵交涉。
莊園裝飾得跟大英博物館似的。各王朝的古董家具,意大利真絲沙發,拋光的地板,最奇的是裝滿鏡子的金色大廳。還有一只藍孔雀站在橡木桌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公爵戴著白色假發套,留著長指甲,涂著兩坨腮紅,施施然地站在主位上,發表了一通祝酒詞。
小枝看他就跟看清朝僵尸似的。穿禽獸官服、不事勞動的清朝僵尸的指甲也有這么長。
等開飯后,在場的除了公爵和他的情人,小枝三人動都沒動。
讓情人和血親后裔,還有妻子的畫像,在同一屋檐下吃飯,不管多少次,小枝還是接受不能。而且她總覺得公爵的情人稍有違和感。
明明面容皮膚光滑,穿著束身衣,纖腰一握,時常露出嫵媚姿態,可小枝還是覺得不對勁。要說感覺,就是太過“女人”,充滿了惺惺作態的刻板印象。
不過,她的目的是來探個虛實,不是來查公爵的情人的,也就沒理會。
等到飯后,公爵卻叫了艾德里安和扮做貼身男仆的歐內斯特一道到他的書房。至于跟來的小枝,被公爵當做是勉強開了靈智的異種寵物,完全沒放在眼里。
“玫瑰家族的底蘊是你們難以想象的。”
話落,自命不凡的公爵轉動了擺放的青花瓷瓶,一架書柜“咔咔咔”露出了一臺留聲機。
留聲機也的確早早發明了,出現在這里倒也不違和。
違和的是霍夫曼公爵,拿出了一枚唱片,緊鎖眉頭、苦大仇深地說要放惡魔的黑暗語。
“要不還是別放了吧。不作死,就不會死。有什么秘密,你直接說了得了。”
小枝眼疾手快地用觸手奪過唱片。
艾德里安點頭道:“她的話,就是我的話。”
霍夫曼公爵鼓起眼睛,瞪了他一
眼:“真是沒出息,還讓只異種生物拿捏了。我們蘭斯特洛家族的每一個男人都是性變態沒錯。但從你的先祖直到本公爵,至少每次都是人形生物。你們最好找個女人,生個繼承人下來。”
小枝是不屑,原來還有男的知道自己是變態啊。
艾德里安心里咯噔一下:“‘你們’是幾個意思?還有,我只有一個伴侶,那就是艾比!
公爵嗤笑一聲,不說話。
小枝見沒意思,把唱片還給了他,內里卻在暗暗戒備。雙子也握緊了手杖。
霍夫曼把唱片放進留聲機,放起了“黑暗語”,召喚惡魔。
留聲機一啟動,書房的地板就移出一塊四方的供一成年人踏進的金屬地板。
留聲機放的其實是粵語的“存天理,滅人欲”這一節,還帶著歪果仁的口音。
搞了半天,密室的入口原來是聲控模式。
小枝猜測可能是蘭斯特洛的祖先覺得這些Y可能一代不如一代,就把聲控密碼說成是神秘學的黑暗語。
黑乎乎的密室在點燃了煤氣壁燈后,立刻亮堂起來,照見了一幅油畫像:一個躺著的被匕首穿心的男人?刹赖氖沁@個男人的腦袋上長了兩個腦袋,一個是勉強能看的少男,一個是面容猙獰的老頭。
“這是道林·格雷的畫像。你說的家族底蘊,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歐內斯特交叉雙臂,很是輕蔑,還帶著點激將。
小說《道林·格雷的畫像》結局就是,借助畫像代替他衰老的美少男道林·格雷,在醒悟后無法面對丑陋的自我,一刀捅向了畫像,沒想卻捅穿了自己的心。
小枝也有看到這部小說。雖然充滿了王爾德唯美主義似是而非的機鋒,但她一直沒法喜歡上作者。
王爾德成了入獄蒙冤的蝻酮icon,那被他騙婚騙子宮的女人成了什么?阻礙他們真愛的絆腳石嗎?
所謂的唯美主義,一切唯美至上。那美的標準由誰制定?女人,還是男人?一切不過是他回避對妻子所犯下的罪惡的托辭。
對性向,小枝一直都以平常心對待。末世里,連營養糊糊都快吃不上的她,也不會在意這些。要不然,作為蕾絲邊的杰西卡也不會成為她的朋友。但或許是在九零香江,看到過太多偷偷搞肛還要傳宗接代的給子,她見到他們的反應,首先不是弱勢群體的同病相憐,而是警覺警惕。
只要是個男人,都能花式吃女人。要不說,只有出柜的給子才可能是好給子。
最愛揣測她心思的歐內斯特,雖然沒法在這個時代讀到女權主義禁書了,但好歹嘲諷到位。
“歐內斯特,蘭斯特洛的爵位也有你的一半。你就是這么跟你父親說話的嗎?”
霍夫曼公爵洋洋得意。
這時,畫像突然開口。兩個頭顱同時甕聲甕氣地說話,語氣卻充滿了刻薄尖酸:“你們該叫我蘭斯特洛夫人,親愛的!
一直沉默的艾德里安已經有些猜到內情,只覺胃部一陣翻涌,險些嘔出來:“快別侮辱‘夫人’這個詞了。蘭斯特洛的女主人只有我的母親。”
愛腦補的歐內斯特卻是暗暗松了口氣:好險,他還以為自己是從滿是屎的男人肛。門里被拉出來的。一身清白得保。
“公爵大人把我的靈魂保存在畫像里,你們的母親卻只是個培育雙生子的容器,誰是真愛,還不明……啊——,啊,救命!快滅火!”
畫像洋洋得意地炫耀,卻被感到膩歪的小枝掰下旁邊的煤氣燈,扔向了這個扭曲的畫地為牢的靈魂。
“最煩男的唧唧歪歪!
布丁觸手掏了掏不存在的耳朵。
歐內斯特偏偏頭,靠近她,柔聲道:“還是艾比疼我!
小枝見他這見縫插針的賤樣,也懶得再抽他了。
霍夫曼公爵長嘆一聲,竟然也沒說什么,毫不在意地聳聳肩。
倒是了解男人尿性的雙子更加看不起自己的好父親了。
沿著幽深的地道走著,傳來一陣細碎的鎖鏈碰撞聲。
盡頭是一間密室,或許是實驗室或地牢更恰當。布滿灰塵的病床和典型的現代風格的簡約儀器,連CT機都有。還有一架穿著白大褂的人體骨架。
鎖鏈聲則來源于防彈玻璃房里關著的四肢萎縮的生物。他們衣不蔽體,初具人形,臉上依稀可以看出雙子容貌的特征。
“早在預言出現,我就準備了這間密室。既然雙生之子,就是結束王朝統治的預言之子,為什么不能是我的兒子?蘭斯特洛的血脈可不比別的藍血貴族要差勁。”
“那這些呢?”小枝指著認知都有障礙的生物說道。
“你少在這里挑撥離間!作為一只異種,要清楚自己的身份。”霍夫曼又轉向雙子,激動地紅光滿面“而你們是我最偉大的作品!他們只不過是殘次品。”
本以為會得到兒子感動的淚眼,公爵見到的卻是兩雙怒氣沖沖的眼睛。
歐內斯特火力全開:“最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不是母親嗎?怎么?公爵大人是從馬桶把我們沖出來的?”
說不出肛。門和屁。眼這些詞,歐內斯特還婉約了下,雖然也不好聽就是了。
“她只不過提供了卵子,以做實驗。還把你送往大洋彼岸,害我們兩父子分別了二十多年!
懶得聽老男人哭哭啼啼的小枝,直接倒提起他:“少廢話。沒事交代,則到此為止。”
霍夫曼公爵見雙子完全不制止,還有些躍躍欲試,立刻道:“別殺我!‘底蘊’在主機下面!
從九十年代倒退,還沒發展到超薄筆記本電腦。
小枝對著碩大的臺式電腦的主機,摸索一番,拆下了多余的塑料板,拿出了一臺觸屏平板電腦。
九十年代的觸屏操作,的確算了不起。其實很多技術都出現得很早,但推廣民用普及就是另一回事了。
“別殺我!你們要知道秘密,必須用煉金術之命運解鎖。”
“OK!毙≈Ρ攘藗手勢,點點頭,示意他們自行處置。
“對了,記得把他的手指留下。”
霍夫曼驚訝得瞳孔地震,詫異萬分。
艾德里安和歐內斯特忍無可忍,卻不想沾上他的臟血,把人關到了防彈玻璃房里。
“反正公爵大人你也沒當他們是人。我們出去后,不會再回來了。你是他們的最后一餐。祝用餐愉快!Good appetite!”
等待他的,是在黑暗中被餓壞的后裔撕碎。
小枝解開平板電腦時,玩笑道:“煉金術之指紋解鎖!”
她也總算知道公爵情人的違和感了。敢情他男扮女裝。
“你最好不要再穿女裝!否則下次見面,就是你的忌日!
維多利亞時代,很多男雞都是剃光胡須,穿女裝給螵蟲提供服務。這時候了,還不忘給女人潑臟水。
被允許帶走私人物品和公爵贈物的男雞,麻溜地溜了。
高高在上的公爵突然失蹤,也沒引起治安官的多少重視。雙子只要了莊園,領地被小枝托給修女會和星辰騎士團經營了。
倒是那天之后,雙子卻有些扭捏了起來。
藏不住事的歐內斯特干脆坦白:“我們的父親……你不嫌棄嗎?”
“你爹攪屎又不是你攪屎!”
艾德里安也被這句明顯不符淑女教育的話,哄得開心了起來,再次扭扭捏捏地加入了三人間的乖僻游戲。
小枝無奈地攤開觸手:這不還是扭捏嗎?
剛接受了人家一大筆財產的她,勉強說了句硬邦邦的不是哄人的話,卻哄得人心甘情愿。
第83章 鯊笑
北緯62度海區。
由1架航母、2艘深海勘探采礦船、3艘核動力破冰船、8艘拖網漁船和數十艘氣墊船組成的“無敵探險艦隊”向正著北極進發。海面下還跟著2艘核潛艇,以防被深潛族偷襲。
船上分工明確,諸如水手、廚師、清潔人員、士兵,總共666人,一個非常吉利的數字。
船長和蒸汽機械師都是大英皇家科學院的人或經過科學院的專業訓練,明白核動力是怎么一回事,對這群對“蒸汽造船煉金術”嘖嘖稱奇的水手、士兵和廚師等工作人員很有中種命不凡的優越感。
隨行牧師主要起到心理安慰的一個作用。雖然好奇,但還是有矜持。
艾德里安和歐內斯特眼神復雜地
看著海面上漂浮的“白色大山”。
別誤會。高維輻射和核輻射使得大氣和海水水溫升高,60多度的海區還不到結冰的時候。那些白色大山不是冰川,而是300多年還沒降解的塑料垃圾山。在21世紀的平行時空,太平洋漂浮著7座有英國國土面積大小的塑料山。
人類把垃圾全都傾倒給了海洋,除了男人。
蘭斯特洛雙胞胎從小枝破解的平板電腦里知道了歷史倒退的真相——本應活在23世紀的人全被蒙在20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信息繭房。
當時拿到平板的小枝還很興奮,揮舞布丁觸手,“啪啪啪”滑動翻頁,觸控屏幕都沒反應過她的手速,卡得要死,畢竟是90年代的技術。
但玫瑰家族的“底蘊”還真讓她瞧不上,除了那幾個g的機密檔案。因此,她接收完信息后,就把平板還給了雙子,免得他們因為無知而礙事。
小枝邊擼著橘貓維納斯的下巴,邊坐在艾德里安的絲綢禮帽上,觀賞航行的海面由深藍漸變為深紅。
在出發前,鑒于日不落帝國的國王給破冰船起了“驚恐號”和“幽靈號”這兩個哥特小說愛好者喜聞樂見的名字,她當然要防范于未然。
在真正的維多利亞時代,大英帝國有許多聞名的探險家。第一位坐熱氣球環游世界的是一位法國女飛行家蘇菲·布蘭切特,但她的故事被《八十天環游地球》的作者儒勒·凡爾納給挪用了,還被他們的歷史有意地忽視和掩蓋。
南北兩級和非洲部落都是熱門景點。這些男探險家們也是賊不走空,用玻璃球騙取黃金,用武力強擄免費奴隸。
驚恐號和幽冥號既有科學探索的任務,也有為日不落帝國插“米”字旗的目的。
這兩次災難的共同點,除了名字不詳,就是食物污染(鉛制罐頭被鉛污染)、極寒導致的低溫癥和壞血癥,最重要的一點——船員全是男的。
西方文化的傳統就是女人不能夠成為水手這些航海職業者,甚至成了海盜行業的不詳之兆。以致于這支遠航艦隊,全是男的,除了一只觸手怪和一只母貓。
她很能理解。因為一個地方男的多了,就會變成公廁,女的不能進。
小枝看到這些全男災難的時候,不僅沒有代入感,甚至有點想笑——一個活脫脫的反人類反社會高功能觸手怪。
為了避免食物污染,淪落到和驚恐號的男船員一樣吃苔蘚吃鞋子吃人肉吃自己,她提前讓蘭斯洛特領地的工廠準備了數十噸食物,包括面包、巧克力、肉干、魚類和水果類罐頭,秘密放在自己的隨身空間里。
不放心的她,還特意招募的全是女性職員。男的粗心大意,缺乏理性思維,學習后勁不足,又沒有責任感,真的很不適合出來工作。至于異議,全被星辰騎士團和修女會給鎮壓了。
還有救生艇、氣墊船和空中飛艇。要不是現在只有國家機器才能養得起航母和核動力破冰船,她還真想備幾艘,奈何空間格也不夠。
在臨走去碼頭前,小枝和艾德里安去和公寓房東古蒂太太告別。
古蒂太太捧著黑貓巴斯特,咯咯笑著說:“女豹神巴斯特說,要讓海洋女神維納斯守護你!
希臘神話的海神是波塞冬,一個不知哪里編出來的,男的。維納斯反倒成了野猴子男神波塞冬亂射的尸胺泡沫。Y染色體連說謊都這么拙劣。所有的父系神話,她們只要反著讀,就是正解。
話落,皮毛水滑的巴斯特優雅落地,昂著貓貓頭,“喵喵”幾聲后,一只美貌橘貓邁著優雅的步伐,酷酷地從窗臺跳入,無聲落在小枝身前。
也就是她現在順毛的橘貓。
雖然不知道黑豹女神的用意,以及貓貓要如何個守護法,但架不住小枝完全被貓貓迷惑了。
哪怕只是在造型上起到一個作用……咳,在這個充滿邪神低語的時空,還是很有必要的。
【愿望格+1%,共計70%。宿主,你是屬倉鼠的嗎?連囤貨和擼貓也能滿足!
粉色觸手伸出五只果凍手指,摸摸貓貓頭,露出無齒笑容:【系統,好久不見。人生苦短,只有貓貓療慰一二。】
系統的聲音聽來有些古怪,聽上去如同受到干擾的語言合成器:【宿主,高維度不明存在的觸須已經包裹了此方宇宙,把它當做融化的堅果糖在舔舐!
小枝:ヾ(`Д)彡
笑容消失,小枝的嘴角拉成直線:【統,你能不能別這么具象化?你是系·穿越時空·暗黑科技·銀河系禁忌·統,不是撲街的三流寫手!
【統來是要提醒宿主。靈魂層面的戰斗非同小可。越靠近高緯度,維度隔膜也越薄。祂的影響力在此界時空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恐怕會派出主分身。所以為了防止泄露統的存在,接下來統會隱藏在宿主的靈魂深處!
小枝:【……可不可以不要把尿遁說得這么清新脫俗?】
【統不是碳基生物,統沒有尿道。】
系統不明顯地頓了頓,嚴肅道:【宿主,接下來無論發生什么難以理解的事,記住,我們的靈魂是一體的。再見!希望……再見!】
小枝感到不存在的脊椎一股冰涼之意,眼前的世界邊緣微微起皺起泡,過了一會兒視線又恢復正常。但靈魂海的確多了什么東西,卻讓她覺得自己更完整了。
很奇妙地,她聽到了“世界”的聲音:【好……痛……好……熱……】
還有仿佛貼在耳膜的陰寒邪惡:“快來~快到世界之極……這里有真相……快來~”
謝特!發惹法克(Fatherfucker)!Son of a dick!去他爹的!
小枝深吸一口氣,抑制住自己的心跳。
她沒中意識閃球的“木馬計”,但仍然被邪神低語所影響。
這么說吧,只要在父權話語體系中,哪怕是女權主義者,也不可能不受其影響,并在他們的土壤上成長,成為他們的掘墓人。沒有壓迫,哪來的反抗?
更何況現在,祂是對著整個時空隔膜在低語。果殼宇宙中的人類無法察覺,卻在潛意識里被潛移默化,嚴重的甚至失了魂,成了祂的精神奴仆。
但明知是計。她還是得向虎山行。不補完時空隔膜漏洞,整個世界都得完。
值得慶幸的是,這艘要沉的破爛船上沒有女人。
意識中思考交流了一個小時,現實中她只是對著“血!卑l了5分鐘的呆。
深紅海區是深潛族與人類自然劃分的界限。Y污染使得藍色海洋成為血色墓地;輻射異變使得海洋生物與人類互為食物鏈的一環。
雙子和道貌岸然的圣教牧師都忍不住靠她更近一些。在大女人身邊,比較有安全感。
血海沸騰,泛起紅色浮沫,輻射測量儀發出“嘀嘀嘀”臨界的警報,全艦隊戒嚴。
皇家科學院布置的電網鋪設開來,發出電流的滋滋聲。異變的3眼金槍魚群被電翻到浮出水面,成了波光粼粼的銀色浮尸群。
“這只是開胃小菜,戲肉還在后頭。”
戴著白色假發套的皇家男科學家,充滿了“讓我考考你”的裝樣,看得全船的人都冒火,想讓他走木板跳海。
“廢話,”小枝一觸角將人抽飛到甲板角落,“最煩男人裝。”
沒人理掉落假發的嚶嚶怪控訴。明面上的指揮官還是艾德里安這個蘭斯特洛伯爵。
“海里有東西,準備潛水抓斗和魚。雷!毙≈γ鎸Ψ序v的深海,金黑異瞳里閃過海底巨獸的投影。
高強輻射不僅壯大了敵人,也使得她的能力也得到了增強,感知力直透深海。
有經驗的水手全都冷汗涔涔,握緊了手中的魚叉和手槍,準備了火箭。彈。
驚恐號的船長還將假發男用麻繩綁住,用臭襪子塞住了那張哇嗚亂叫惹人心煩的臭嘴。
“轟隆隆——”
海底傳來震動聲,掀起十米高的巨浪,海中巨獸沖天而起。
小枝觸角下的堅實甲板傳來機械
顫抖的“吱吱”聲。
“鯊魚?!”
紅發圣子海登驚呼道。
俗話說,當一個人失去流淚能力時,他就知道他的英國紳士教育已經完成了。
但在場的大英紳士沒有一個人能保持平靜,有的甚至讓隨行牧師準備臨終關懷。
這條越出海面的鯊魚簡直是審美暴徒。4只眼睛就算了,多眼是輻射畸變的特征。最畸形的當屬它的牙齒是螺旋式的,像下巴安了一枚電鋸,非常地朋克。
“旋齒鯊。”
倒是隨行的生物學家認了出來。
不過,旋齒鯊并沒有旋轉攻擊艦隊,而是耐心地浮出水面,仿佛在等待什么。
小枝甚至從鯊魚的眼睛里看到了理性智慧。
“已經滅絕的古鯊魚返祖復活了!大家快準備祭品!焙5窃诖_認深潛族的種族后,即刻下達命令。
在得到艾德里安的首肯后,海軍士兵從冷藏室推出等人高的密封水箱,倒出一團鮮活肉球。
解凍后的巨大肉球,布滿了血紅的眼睛,瞳孔里有過血線寄生蟲,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引得在等待的旋齒鯊,電鋸齒“滴答滴答”流出了口水。
肉球“咚”地落入血海,但旋齒鯊雖垂涎欲滴,卻并沒有開動,而是發出超聲波尖嘯,喚來一只巨型綠毛鸚鵡。
見海中巨獸不吃祭品,船長的臉抽搐了一下,船員們像老公雞一樣緊張兮兮地戒備著被屠殺。
綠毛鸚鵡旋在空中,充當翻譯:“旋齒鯊大人說,你們這些愚蠢的肉球罐頭,深潛族才不會上你們的當。有寄生蟲的肉,就和你們的加工午餐肉一樣難吃,還會被迫成為傀儡。肉球喜歡做外神支配者的奴隸,是肉球自己的事。”
旋齒鯊適時露出整排閃亮牙齒的鯊魚笑,仿佛在無聲地嘲笑人類。
海登和艾德里安他們聽得面露驚愕。沒想到深潛族的智慧等級已經進化地這么高了。
小枝總算明白了,鯊魚等待投喂,只不過是在妥協保存實力。
海中巨獸的沖擊,讓人類選擇交點“保護費”。同樣,人類的堅船利炮也讓深潛族投鼠忌器?峙聯碛辛酥腔鄣纳顫撟暹會看碟下菜。
海登揮揮手,讓士兵搬出正常的牛羊肉塊,甚至還有不少遭到輻射變異的大象肉。
這種形勢下,紅發圣子暫時放棄了替萬物之主收服一只巨型深潛族的想法。
旋齒鯊用電鋸齒切開肉塊,開始大快朵頤。給它當的、翻譯的綠毛鸚鵡小心翼翼地用鳥喙叼走了一只羊腿。
吃飽喝足后,旋齒鯊從嘴里吐出了一個箱子。
水手將箱子打撈上來后,打開來滿箱的古金幣。
他們脫帽歡呼,大喊“鯊魚的恩賜”,卻沒注意箱底的一攤初具人形的灰色海底淤泥。
這灘抽象的淤泥一看就是手藝人的作品。
小枝注意到了,卻只是用意識和雙子交流。自從傳承了女巫的歷史記憶和能力,掌握了表層意識流讀心術,她現在可以只交流,不被動讀他們污泥一樣的潛意識。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知道的暗箭,還是留著為好。
貪婪的水手集體被手藝人的淤泥蠱惑,將這灘淤泥養作孩子,越養越大,而666位船員一天少一個,而他們每個表面都若無其事。
當航母艦隊駛入80度海區,艦船上的人陷入難以言喻的平靜瘋狂,將這艘船駛入地獄。
第84章 蝎尾
船艙臥室。
雕花玻璃吊燈閃著曖昧的光,長毛絨地毯暖乎乎,小枝冰涼的布丁觸手都染上了一層暖色。
她借著床頭燈的燈光,在讀海明威的《老人與!,實際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這些老男人的書,寫得晦澀叫深刻,寫得粗糙淺薄,美其名曰“冰山理論”和硬漢風格。她看得太多,吃了太多毒草,中毒升天,逆反來遲,才導致她如今活了三世,依然瘋如比格。
小枝在系統融入她的深層意識海后,整個頭腦猶如雙核處理器,多任務同步處理。她表面上在看書,實際上在梳理分析這幾天發生的細節。
自從深潛族的返祖旋齒鯊現身,每天都有一個人無故失蹤,掌握實際控制權的教會卻見怪不怪。艾德里安作為指揮官,只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那團淤泥的作用究竟為何?深潛族是敵是友?橘貓維納斯真是海洋女神嗎?
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她耳邊,如同一團難解的毛線球。
“扣扣——”
“進來!毙≈Ψ畔铝耸诌叺臅。
艾德里安和歐內斯特,玫瑰家族雙子的臥室就在她臥室的兩側。
在視覺上,兩人的臥室毗鄰。中間的隔層預留出一部分作為密室,仍然按照貴族品味,裝飾得豪華舒適,F在成了小枝的臥室。白天,她就從艾德里安的房間里進去。
情情愛愛,你儂我儂,女人家的,哪能整日沉湎于此道?當然是要和他們隔開,免得做大事的時候,被這些男人礙手礙腳。
進來的是歐內斯特,大晚上見她,還特地換了一雙鏤花牛津皮鞋,明快的矢車菊藍眼閃著八卦的光芒。
他對著小枝一陣嘰里咕嚕。
語罷,粉色觸手興奮成波浪:罒ω罒
“還等什么?快去瞭望哨看看。”
艾德里安則是有點尷尬,又有點反胃,對他的同胞兄弟的認知再次刷新下限——不僅沒羞沒臊,而且沒臉沒皮。
航母上,除了搭載空中飛艇和制式武器,各個艙室也是等級分明。
船長室和司令辦公室自不必說,貴族休憩的寢室廁所抵得上2個海軍少尉的臥室。
瞭望哨除了雷達顯示器、通訊儀和幾張桌椅外,簡陋得很。
原本負責值班守夜的哨兵,直挺挺地躺在板凳上,被軍醫放血治療。
放血療法,只需一把小刀和止血帶就夠了,在維多利亞時代很是流行,就是有點廢血。
“謝特!”
小枝用觸手遮住了黑曜石右眼,她的金色獸瞳左眼則偷偷瞥向那名哨兵的下。身。
一只五彩斑斕的巨大海星覆蓋在胯部,發出“嘖嘖嘖”刺耳的吸吮聲,好像在通過吸管吸一顆椰子。
獵奇到讓人又惡心又想看。
海星的五角形口器有幾百個管足(形似吸管),既用來移動,也靠它們進食,是兇殘的食肉動物。
外表美麗斑斕的海星還是底棲動物,通常生活在海底。至于為什么會和這名士兵的”小弟弟“結合……
充分發揮想象力的眾人,表情變得難以言喻。
海登作為教會圣子,再端不住神父的寬恕姿態,抓撓亂糟糟的紅發,直叱道:“褻瀆!褻瀆!”
負責治療的醫生嫌棄道:“還是截肢吧!
哨兵急得“啊啊”亂叫,直說自己只是好奇心害死貓,才在值夜換班途中,用抓斗抓上來的海星做“實驗”。
艾德里安撫了撫抽痛的額頭。親眼所見,他更不好了。大英帝國的海軍軍威都被他們丟盡了。
不過,他們傷心早了。21世紀,某巴國的將軍可是給全軍發放了價值幾十億的偉。哥,用來“強軍”。
小枝真誠建議:“通常發現一只蟑螂的時候,已經有一千只蟑螂了。除了互相攪屎,是不是還有其它動物有洞?要不去廚房的飼養倉去看看?”
聽懂暗示的船長黑著臉,領著眾人去飼養倉。
為了貴族大老爺的特供,也為了時不時支付路過深潛族的“保護費”,航母特地備了艙室,來飼養牛羊等。
昏暗的壁燈下,一群口吐芬芳的士兵,躬身伏在公羊公豬身后,不斷抖動著白花花的屁股,像一群扭動的公蛆,丑態畢露。
眾所周知,公蛆總會成長為蒼蠅。
其中夾雜著一位穿著真空神父袍的老頭,威風地大吼一聲:“貴族公羊,吃我一記!”
公羊受驚,一記后踢腿,把老頭神父踢到翻白眼,嘴角滋出白沫,痙攣抽搐,休克暈厥。
至于公羊為什么現在才受驚。騷瑞,牙簽太小,感受不到。
核彈級的屎尿屁場面,簡直可以嚇走人的十年壽命。
小
枝再是精神狀態遙遙領先他們300年,也受不了這種視覺沖擊和精神污染。溜了溜了。
頭頂的粉色觸手旋成竹蜻蜓,光速溜到甲板透氣。
一直吃帶來的罐頭和肉干的蘭斯洛特伯爵雙子,也是當甩手掌柜,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跟著布丁觸手怪主人,去欣賞海夜里的緋紅之月。
留下來的海登慶幸自己這幾天,為了萬物之主的任務在齋戒。
可他的胃部還是在翻滾著,鳶尾藍的眼睛氣到發紅,臉上的雀斑更閃亮了。
該死的,這群蕩貨。從大英到北極至多只需20天。這樣都忍不了,見洞就鉆。他真該率領個太監軍隊。海登握緊了拳頭,青筋畢露。
胖乎乎的船長卻是整個人都不好了,胃部一陣抽搐,當場吐了出來。
海登令隨行士兵,立即捉拿這些褻瀆者。
“今天不用民主投票了,拿他們喂‘利維坦’吧!
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了。不到1小時,整支艦隊都知道了。不少水手和士兵還慶幸接下來的航程,總算不用擔心自己的小命了。
*
橘貓維納斯,是夜間動物,晚上出去活動了。
這幾天夜里,小枝都是雙核CPU意識體,一個睡覺,一個清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有時候,晚上還會看到橘貓軟綿綿地將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她的觸手上,看著她睜眼睡覺。
高冷的貓咪會在主人睡著時,充當夢境守護神,是個溫暖的毛茸茸小天使。
沒有貓咪陪伴的小枝,準備熄滅燈,早早地掛到天花板睡覺。
剎那間,她忽然一激靈,猛然警覺,盯著門。
左側門的手把窺探口,飄進一團深紅煙霧。
深紅落地,浮現穿著神父袍的圣子海登,那雙鳶尾藍的眼睛在暗影中亮得如同藍鉆,不是平日該有的冷淡自持。
海登不知道為什么會來到這里。他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撕扯成兩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海。
或許是今天受到的精神沖擊太大,在洗臉時,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盥洗池邊沿的戒指——那枚惡魔贈送的誘惑。
在本該為萬物之主齋戒的日子,他淫。蕩的身體喚起了被粉色觸手碾磨的快感。
情。欲越骯臟,越快樂;肉。體愈墮落,愈快活。
神父紅發上的黑色貓耳抖了抖,身后纖柔的貓尾鉤子一般,靈活地抖了抖,貓下窄腰,啞著聲“喵喵貓”,四肢著地,慢慢地爬向她。
他靈魂的另一半可恥地興奮,像響尾蛇在顫動。
沒錯,他們是天生的下跪種子。跪皇帝,跪父親,跪上帝,跪主教,跪金錢,跪權力……
現在,他跪自己的欲。望之火,跪他的粉色噩夢。
小枝微微睜大了眼睛,異瞳蒙上輕紗一般,朦朧奇異,似乎被眼前的人外貓少年所迷惑了。
等到他的貓尾勾住她冰涼的觸角,濕潤的長睫閃著淚光,倚向她時,貌似松弛的惡魔小貓已經緊繃到微顫。
圣徒的墮落才更加美味,亦供他自己回味。
海登解開黑色神父袍,露出少年雪白細嫩的肌膚,將她冰冷的觸手主動貼到纖薄溫熱的胸膛,虔誠地游離親吻,發出沉迷般的低喘。
那條毛茸茸的黑色貓尾的影子,卻在不知不覺中,幻化成裝滿毒囊的蝎尾,緩緩纏上了她的觸腳,輕輕地摩挲,慢慢往上,往上……
一條蠢蠢欲動的毒蛇,一尾伺機待發的毒蝎。
“抓到你了!”
小枝霍然睜眼,無比清醒,倏地扯掉蝎尾。
“咪——”
海登疼得喵叫出聲。
她毫不憐惜地將人抽飛,吐出“輕紗”,散掉迷障。
“哼!要使美貓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男人也配做貓?”
附體信徒的“萬物之主”吐血三升。
見鬼的,哪個要裝貓誘惑她重點是貓嗎?是貓嗎。!
紅發圣子的貓化特征退了個干凈。最后的貓叫聲,在小枝破了結界后,還引來了雙子,被一頓好打。
逃過一劫的小枝,不知道祂原本的計劃是想要通過人外媾。和,孕育出狩精卵,將Y染色體烙印在她的基因里。最后,成功操控她的肉。體和思想。
在平行時空的人類社會,女性懷孕后,Y染色體可以經由母體和胎兒的血液交流,形成胎兒微嵌合體(fetal microchimerism)。
Y染色體會留在母體的血液、肝臟、心臟等組織中,還會嵌入腦組織,達到控制母體的目的,甚至停留10年之久。
軀殼已死,靈魂何存?
這個計劃既陰損又陽剛,可以說是隱蔽到完美無缺。
奈何小枝沉迷真貓。
第85章 食天
海登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忍著被雙子痛擊的疼痛,用高錳酸鉀溶液擦拭自己的傷口,咬住殘破的嘴唇,不讓自己在她面前發出狼狽的呻。吟。
煤氣燈的明亮和陰影切割了少年感的五官,熱情的紅發在暗色下,陰沉了濃黑深邃的眉宇。
表面的平靜下,紅發圣子羞憤欲死。
不負責任的萬物之主在被小枝揭穿后,也沒把信徒變回去。
那對毛絨絨的黑色貓耳,還從天然穗絲般濃密的紅發中豎起,一察覺到她的視線,就顫巍巍地一抖。
他真想用鋼絲球刷洗自己的大腦皮層,真想剪掉這對作為色。誘證據的貓耳,真想鉆到地幔里去。
真想……真想重來一次……
不該做小貓的……至少做條小奶狗。
現在,他被三雙眼睛盯著。
屬于本該禁欲的神職人員,那暗地里不可說的欲望,就這么赤。裸地,懸蕩地,屈辱地……晾在她面前。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
再是對“萬物之主”盲信盲從,憑著所受的神學教育和神秘學知識,海登也恍然到自己被信仰邪靈附體,被那顆替代十字架的“無瞳之眼”附身。
高維存在浸染他的靈魂和身體,使他成了貓和人的奇美拉綜合體。
一個怪物。
一個異種。
一個供她消遣的玩具。
一想到自己被附身,放大了陰暗面,或者說,放大了欲。望,干出色。誘的事情,他又想死一死了。
小枝沒那么多愁善感,去理解一個少男的突然厭世。
她只看到——
雀斑少年的黑色神父袍在撕打中被扯破,吸血貴族般蒼白的肌膚點點青紫,沒有同情,反而激發了她些微的凌虐欲。
她總算明白為什么他們缺乏天生的同理心了。非人化,的確減少了同類的認同感。
見到有些灼熱的金黑異瞳,還有在她的視線下,紅發圣子靜靜垂下眼,竟然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向來有點抓馬的歐內斯特玩味道:“怪不得說上帝已死。連神父都淪陷了,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幸免嗎?”
一句話調侃得海登頭垂得更低了。他卻任憑心跳快跳出肋骨,仍不開口。
作為教會的門面,又不能讓圣子無故失蹤。
感情遲鈍,總算回過味的艾德里安,臉龐驟然陰沉,有些惡劣地開口:
“虔誠的神父,不去拜萬物之主,跑到別人家里~”
大英紳士缺乏紳士風度地故意托長語調:“是啦~做寵物貓的話,我們也不是沒有容貓之量。畢竟,誰會跟一只小貓計較呢?”
海登藏在紅發里的貓耳都被說得可憐兮兮地往下垂。
雙胞胎兄弟難得心有靈犀了一次。
歐內斯特臉上掛著的笑容如同從阿爾卑斯山升起的朝陽,和煦得很:“是啦~三角形是最穩固的形狀。三個人的愛情正好,四個人就……”
小枝用觸手撓撓布丁腦袋,她有愛情這種東西嗎?
海登經受不住
雙生子的嘴炮連環攻擊,臉上紅了一片,聲音因為尊嚴破碎而變調,幾乎是帶點哽咽地咆哮著:
“放心!本圣子一定溯清正源,將竊居神位的異神驅逐出圣殿!至于你們蘭斯洛特家族的性。變態游戲,愛誰誰!”
話落的下一秒,海登就有些后悔。
他說不清是留戀猛烈脫軌的惡魔游戲,還是失落于她的異常冷漠。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小枝再次體會到了在雄競修羅場里,女人隱身的感覺,頗有幾分氣定神閑、游刃有余。
“好了,吵什么吵?一個個的,連重點都抓不住。祂能占據信徒的肉身。我們這支艦隊有多少人信仰那個邪眼怪,你們心里沒數嗎?”
小枝用了“邪眼怪”來代替“萬物之主”,是為了避開祂的感應與窺視。
高維生物,特別是以侵蝕精神體為目標的存在,祂的形象、代號,都可能引起窺視。
“還有,船上每天都有人失蹤。圣子大人,不解釋一下嗎?”
海登打起精神,辯解道:“這是海洋的深潛族和陸地上人類的交易。那天旋齒鯊吐出的箱子里除了金幣,還有一灘海泥‘利維坦’。歷來,海上船隊遭遇深潛族的饋贈,都會用血肉之軀來喂養有生命的海泥。之后,按照契約,往返程中,船隊都不會有傾覆的危險!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被投去喂養海泥的水手,很多都是特赦罪犯和亡命之徒。船長會主持匿名投票的方式。很民主的。”
小枝聽得想翻白眼。
敢情被投去喂“利維坦”的,就沒有貴族。被哄著捐款的只有傻乎乎的打工人,大款捐錢到自己成立的慈善基金,左手出,右手進。
不過,V V消消樂而已。
她不在意地開口:“還有48個小時左右,就會到達北極站。到時候,那坨海泥‘利維坦’要怎么辦?”
利維坦,原是傳說中的海中巨獸。在這個輻射世界,成了需要用人肉喂養的神秘生物。
海登將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他,身體倒是很誠實,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布丁小姐身后。
紅發神父連教會禁欲制服都不穿了,穿著燈籠芯西裝,在人前總戴著絲綢禮帽,遮掩自己的異變貓耳。
有好幾個晚上,他都做噩夢,夢見被她兇殘拔掉的貓尾,又像兔子尾巴一樣長出了一截。
在教堂,做禮拜時,天真的小女孩突然站起來,指著紅發神父制服下的貓尾,叫道:“神父是貓咪!”
嚇得他夜里汗濕驚醒,摸了摸股。溝,然后又暈暈乎乎地拉著鋪蓋,守到小枝的臥房外,直到第二天被醒來的雙子狠狠踹開。
小枝也不阻止雙子的暴行。不拒絕,不負責。
海登眼神躲閃,仿佛在竭力掩飾狼狽,忘記紳士禮節,粗魯地吼道:“都是貓的習性害的!你們應該快點幫忙解除魔咒!”
男人,你的名字叫脆弱。俗名,易碎的茶壺。
本是無聊的海上航行。如此一來,倒不失為一種臨時玩具。
這樣亂糟糟的場景,一路順風到大英駐北極領地,“萬物之主”反倒沒有想出什么陰謀詭計來對付她了。
北極的長居人口是愛摩斯基人,有特殊的防寒技巧。
但此世界的兩級,磁場特殊,輻射嚴重,生物異變,愛摩斯基人被迫遷移至更低緯度的地區。
留在北極的只有大英皇家科考站和它的儀器。
唯一的例外是類人居住者,就是傳說與海洋里的深潛族混血——深潛者。
深潛者魚頭人身,眼睛突出似青蛙,脖頸長鰓,手腳長蹼,全身除了肚皮外,都是綠油油的。
克蘇魯神話中,深潛者幾乎擁有永恒的生命,尊奉“父神大袞”和“母神海德拉”。
他們的審美也是異于人類。
長相俊秀的海登和五官深邃的雙子,在深潛者眼里都是不擇不扣的丑貨。
疑似觸手怪的小枝倒是受到了熱情接待。只不過一點他們的食物,她是都吃不下。
看著魚頭人生吞觸手系烏賊和章魚,觸角還在咧開的嘴外掙扎,再好的胃口都要倒了。
更奇怪的是,這些陸上深潛者都是雄性。
小枝的感應力,從血族世界分辨冷血和恒溫動物的粗淺感應,到如今細胞級的認知水平,辨認個雌雄,根本不成問題。
按理說,就算一個物種真的擁有永恒生命,不可能連雌性都沒有。自然界中,擁有創生之力的,只有雌性。
詭異的是,她竟然見到了幼年期的深潛族,青蛙跳似地跑過,還朝著眾人伸出味蕾長滿倒刺的舌頭,舔舐開裂的綠唇。
“嘻嘻嘻……”
他們還一只蹼手卷起不靈活的手指,形成一個圈,另一只手不斷進出,做出性。暗示的動作。
動作之猥瑣,看得小枝真想不管不顧,一炮起兮轟他爹。
幼年深潛族矮小地像日本男人,皮膚是淺綠色,有些腮裂,眼睛只是突出,并沒有長成魚頭,卻也沒有孩子的天真。
負責接待的深潛族長老兩頰和脖頸都長滿了綠色魚鱗,高興地咧開魚鰓,用尖利嘶啞的嗓音解釋道:
“哦呵呵呵,他們還是孩子啊,還在發育呢。10歲開始,是我們偉大深潛一族的變身期,會越來越似魚類,直到回歸海洋父神的懷抱!
自認擁有老牌帝國范的大英紳士們,面對如此粗俗的類人生物,也是心生厭惡,少了文明交流的欲望。
泥土、石頭、茅草堆積的部落建筑,也說明他們的文明之粗淺。
海軍動用了三架飛艇,才將裝箱的“利維坦”,送到深潛者居住的部落。
將喂養壯大的“利維坦”送到陸上深潛者手里,就是交易的內容。
探險隊全部去往深潛者的部落附近海域休息。到了下午,蘭斯特洛伯爵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魚深潛者的過夜邀請。
這也是小枝的建議。像海登原本計劃的那樣一分為二,一半去科考站,一半去深潛者部落,那是恐怖片里經典的分散力量的作死做法。
戲臺都沒搭好,打算借力打力的小枝,也不想這群人就這么死光了。
剛開始的12個小時,還算平靜,沒有異常。
雙子和海登這樣貴族出身的,有圣遺物抵抗輻射。至于普通船員,輻射粒子本來就是小枝此世的食物,基本上生活區域都被清空,倒也沒有不良反應。
直到凌晨3點,在人類最困倦的時候,深潛者突然將“利維坦”放了出來。
合金集裝箱配備了壓力傳感器,只要一打開,就會傳來警告。
艦隊全員戒備,紛紛拿出武器。艦船開足馬力,隨時準備跑路。
“嗚嗚嗚——”
好似痛苦的靈魂和北極的寒風在呼號。
在這個嚴酷的生命禁區,一天24小時都能看到太陽,但眾人的心里只有一團冷酷的冰焰。不詳的靈異第六感,讓他們瑟縮著哆嗦了下。
小枝讓所有船只都準備好火焰。噴射器和石油桶。
火克水。希望能撐下吧。
“利維坦”越走越靠近海岸,呼號聲越來越近,震得耳膜發疼。
“發惹法克!”
再是有想象力,小枝見到廬山真面目,還是忍不住下丘腦發疼。
一團擠著20個哭泣頭顱的淤泥落地,濕潤的泥土粘液撕扯著曾經祭品的血肉。那些被獻祭喂養的士兵,在淤泥里掙扎著,面孔巖漿般融化,妄圖離開這個淤泥集合體。
淤泥和血肉的結合。怪誕。詭異。
她頭疼泥土能蓋滅火。
“不,這不是利維坦。這是海德拉!”
海登失聲叫道,嘴里一陣陣發苦。太棘手了。
熟讀惡魔解析學的圣子,則是對超維度的生物如數家珍。
這些異維度的生物,有些來自被不知名存在誘惑的家伙,他們自殺前,留下筆記或只言片語。有些來自諸如克蘇魯小說的創作。
多元宇宙中,會有交疊平行的基質層,科學上叫蟲洞,而有一些靈覺靈敏的倒霉蛋作者,感知到這些異維度噩夢,并將它們流淌于筆尖。
海德拉就是被感
應到的異維度生物的一種。
“!救命!”
海風呼號,離得近的水手,他的頭顱直接被吸取進淤泥之中,成了又一個哭泣的頭顱。留下的軀干,像斬了頭的公雞,還未反應頭顱離開了身軀,兀自跳動抽搐。
海德拉,又號稱“千面之月”,會吸取智慧種族的大腦。
“全部退后!”艾德里安下令。
海岸邊的海水開始由藍轉紅,“咕咚咕咚”冒泡。
以小枝的眼力,看出泡泡中的浮沫,是會蠕動的灰色淤泥。
“開炮!開槍!千萬別讓海德拉靠近海水。海里有會動的淤泥。”
眾船開炮,但只是阻了海德拉的走勢,沒能傷它分毫。
話落,小枝原本算小巧的粉色布丁身軀,驟然長大,漲到有十只大象那么大的龐然大物。
粉色觸手“噸噸噸”灌入汽油桶和炸藥,走起路來,“咚咚咚”地地動山搖。
“好強大!好威猛!”
巨物愛好者歐內斯特狂喜。
“嘩——”
她張大嘴巴,化身噴火娃。
淤泥里的水分被大量蒸發,化成泥粉,撲漱直落。才5分鐘,就削了四分之一。
1000個臥龍鳳雛,也頂不過1個智慧女神雅典娜。
但好歹海德拉吸取的是智慧生物,立刻化整為零,分裂出頭顱,纏上小枝的觸腳,妄圖同化她。
可惜她的控制級別已到細胞級,密度太大,粗糙的淤泥生物體根本找不到入侵的縫隙。
螞蟻想要爬到脊椎骨,當然不能放任。
小枝干脆全身染滿汽油,自己燒自己,把淤泥燒成粉塵。
暗中在海洋里觀望的深潛族:……是個狠角色。
深潛族坐不住了。異變巨齒鯊浮出水面,靠近船只,獵殺水手,場面亂成一團。
雙核大腦CPU的小枝注意到了這一點。
沒想到深潛族竟然和“萬物之主”聯手了。
“喵喵喵~”
在小枝鞭長莫及的情況下,橘貓維納斯突然出現,跳進海里。
一只橘貓不怕水,還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喵~,叛徒們,你們好!”
橘貓舉起毛茸茸的兩只前爪,海水沖天而起,倒灌到緋色天空。
抽干了近岸的海水,露出海底的淤泥。剛才還囂張的異變多眼巨齒鯊,一個個死魚般拍打著笨重的魚尾,困在淺灘里。
海德拉也被抽取了淤泥中的水分,龐大的深淵淤泥落了下來,露出被消化完的白骨血肉,還有淤泥胃袋里的生物。
小枝剖開泥漿黏膜,里面竟然是長著鱗片尾巴的深潛者嬰兒。
“喵~海德拉根本就不配叫什么‘母神’。沒有創生能力,只是拙劣的改造異變。他們只會改造出畸形種!
橘貓張開貓貓唇,發出溫和的女聲,真的如同海洋般包容。
小枝還是對橘貓維納斯是海洋女神的這件事有點暈乎乎的。 ”哼!”
大地忽然抖動了一下,刺耳的哼笑聲仿佛就響在耳邊。
24小時白晝的極地,突然暗了下來,只有保留的船只的燈光和海洋生物的星星點點。
“太陽……太陽熄滅了。”
他們指著那顆越來越暗的深紅恒星。
太陽被一圈黑邊包圍,越來越暗。
小枝感應到橘貓維納斯的表層意識流:太陽被他界父系邪神吸取了能量。
太陽系將墮入黑暗之淵!
“第一幕。日環食天,雙子誕生,滅頂之災!
紅發圣子喃喃自語。
“萬物之主”的神諭實現了,雖然交錯了時空,雖然他破滅了信仰,雖然他信了她。
第86章 黑瞳
蘿拉曾經設想過,亨利統治的300年之久的維多利亞時代該如何終結。但沒想到,是以太陽熄滅的方式。
作為星辰騎士,蘿拉掌握美杜莎的石化能力,格斗技巧非凡,在倫敦潛伏潛行。
是以,她很清楚太陽是如何“熄滅”的。
同一時間。
就在小枝絞盡腦汁,怎么為敵人自然減員的時候,新上任的大不列顛國王采納了阿西莫多主教的建議,悄悄再次召集教會團隊,用黑獄里的處女血肉喂養“萬物之主”,以乞求神明的庇佑,驅趕邪惡力量。
呃,其實“處女”是個男造概念,是個偽命題。根本沒有處女。膜這種東西,那是女性的陰。道瓣,如果被破壞,經一段時間自愈后,還會愈合!疤幣本透菬o稽之談了。
所以,這些上帝的牧羊人,紅衣主教們根本就無法區分被關押在黑獄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處女,只是在拿擁有反抗之心的女人開刀。
他們不知道章魚教皇阿西莫多真正獻祭的不是偽造的“處女”概念,而是女人的創生之力,是整個智慧種族的源泉。
而在異維度神魔的蝎尾更加接近祂所覬覦的力量,祂已不需要靠磁場特殊的南北兩級,才能饗食祭品。
在他們牢牢掌握權力,并且主動歷史倒退,將文明和科技全方位倒退至帝國時期的情況下,縱有星辰騎士和破產修女會這樣的星星之火,地球依然不可避免地滑向深淵。
“快看!黑太陽!”
那只會做翻譯的聰明綠鸚鵡,不知什么時候停在了破冰船的桅桿上,揚著左邊翅膀,指了指天空。
末世降臨,天翼族要倒霉了,她哀嘆,聰明的鸚鵡應該找個潛力股下注。
沒錯,這只綠鸚鵡默默盯上了某只觸手系。
此時,本應在太陽照射區的地球生物,通通看到了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黑太陽。
眼中的世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瞳孔中卻倒映出吸盡一切光芒的黑太陽,射出絕望的黑色射線,黑到盡頭,腐爛至心。
小枝想到了第一世,他們用覆蓋全球的納米材料罩住了地球,以免陽光傷害低等血族。第二世,亦有儒釋道三頭邪神出世,導致“大黑天”現世。
這次,黑太陽卻是死寂的,被超維度魔神吸收了能量。
原本斗得正歡的人類士兵和深潛族,都被黑太陽射線輻射燒傷,干擾到七竅流血。
艾德里安他們則還好,女神的圣遺物依然能阻擋大部分輻射射線。
小枝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她縮小布丁身體,吐出“輕紗”,飛速加快被她消化、為她所用的輻射粒子間的電子反應。
金色異瞳射出一道金光,氣沖斗牛,穿過萬米高空。
“哼!”深潛者魚頭人族長,不屑冷哼:“別白費功夫了。偉大的萬物之主,怎么可能被一只觸手怪傷到。自己跳到油鍋里去,還可以免死罪。油炸觸手,配番茄醬,嘎吱脆。”
“讓光芒飛一會兒。”
她交叉觸手,斜睨了魚頭人一眼。
不用她開口,就有因海德拉死傷無數的水手,開始拿電魚叉捅這些形似青蛙的魚頭深潛者。
這些拙劣模仿女性創生能力的畸形產物,從海德拉的淤泥中被血腥改造,力氣奇大,卻四肢粗短笨拙,在等她的光芒飛到的時候,就被憤怒的艦隊幾乎屠滅。
橘貓維納斯“喵喵喵”地清了下嗓子:“海洋的叛徒們,你們就這樣看著自己的血脈被屠戮,一點都不心疼嗎?”
半露出水面的旋齒鯊,露出能嚇死人的電鋸齒鯊魚笑。
“是進入了貓科動物的身體,可悲地愛上了人類了嗎?曾經我們深潛族才是地球的霸主。維納斯,或者該叫你泰坦神忒提斯,你掌管海洋,卻讓古人類女人占據了食物鏈頂端。現在——”
旋齒鯊興奮地繞著海面游了一圈:“該輪到深潛族復興了。來自外宇宙的異神將我從滅絕的深淵里復活。那些地表上的魚頭人只不過是雙方合作的小小禮物,死就死了。祂早就布好局了。深潛族應該跟隨勝利者……”
關于神秘存在的秘辛,還是一只長著電鋸齒的奇葩鯊魚在嘮嗑,連前狂信徒圣子海登都聽得津津有味。
唉,海里的魚要復興,死去的皇帝要復辟,打倒的孔家店要復建。怎么就沒見把實行禪讓制和全部落民主的母系社會給復興一下?
粉色觸手掏掏不存在的耳朵,感應到光束已經跨越了1.5億千米的日地距離。
“光!黑太陽上有光!”
因黑暗而死寂的地球,突然間,人聲嘈雜,無數人滿懷驚喜地呼喊。
黑太陽不以為意地沉寂著。
真正的強束粒子,不可能這么慢才到達恒星,起碼
得是光速。
黑太陽就這么大咧咧地同金光束接觸。
因為日地距離,臨近太陽都能見到的光束,已經不是從小枝的金色異瞳里射出的大小,而是延伸成有兩個地球直徑,是一條金色光束海。
“滋滋滋——”
黑光如同皮肉被燒灼。
“哈哈哈,姥子的萬米光劍好吃嗎?”
小枝叉腰哈哈大笑。
黑太陽出人意料地,掀開了那層黑眼皮,撕破了威嚴的偽裝,露出一只充滿惡意的猩紅血眼。
“黑太陽……黑太陽是萬物之主……”
主持人牲的主教和教徒,踉踉蹌蹌地站不住,因直視異維度存在的分身,鼻血狂流,耳道嗡鳴。
無瞳之眼,即是“萬物之主”的千萬道意象之一。
他們倒退歷史也要維持的巔峰,召喚異神也要摒棄母系信仰,卻親手召喚出了深淵。
“吾虔誠的信徒們,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嗎?這不就是你們所懷念的嗎?舊神行走于人間的日子!
沒有聲帶構造,卻發出絲絨般色。情,卻如紅果腐爛至甜美的嗓音。
萬物之主興致勃勃地戲弄祂的信徒:“狂悖的信徒們,地球的雄性們……嘻嘻嘻……”
說到這里,祂忍不住低笑。
惡意的笑讓他們的脊背爬滿了螞蟻,心里陣陣發寒。
“你們凌駕于另一性別之上,作威作福,作天作地,妄想權力無極和長生永壽。sorry,那些都是我的。不過你們的愿望也會實現,只要我吞噬了整個太陽系,成為我的一部分。嘻嘻嘻……”
小枝饒有興致地看著“紅眼病”表演。
一只眼睛在60秒內,竟然能轉換18種情緒。一鏡到底耶~刺不刺激?是不是很大膽?
藍色星球上的雄性開始哭天喊地,以為要死的時候,不約而同地大喊“媽媽”和“女神”。
站在他們身旁,裹著束身衣,被他們定性為“女兒”、“妻子”、“老媽子”角色的女人們,在末日降臨之時,只是堅強地冷笑,沒有半分同情。
畢竟不是她們的錯?不是嗎?
“這時候知道喊‘女神’了?地球的硬漢,英雄們,你們只不過是女神創造出來,用來給雌性打發時間的配子,是天生缺陷的殘次品。你們的女神早就透過時間之河,看到了失望的未來。她們乘著金字塔發射器,飛飛飛……飛走了!
“萬物之主”還很有童趣地用黑色宇宙射線比了對小翅膀。
小枝聽著噪音發生器的長篇大論,竟然覺得意外地解氣。果然還是要“以爹治爹”啊。
同時,她注意到黑太陽的顏色,肉眼不可見地淡了一些,又黑了回來。
隨著信徒驚怖纏身,信仰破滅,靠信仰為食的魔神的確會遭到信仰反噬。
但——
血眼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的恐懼真是美味啊~
就在祂享受信徒貢品的同一時間。
蘿拉等超凡者則警告她們不可直視神,將她們帶入地下掩體避難。
破產修女會修道院。
修女長瑪麗在書房睜開了眼睛,藍色左眼的虹膜赫然有一圈金邊。
當初女巫記憶傳承時,經過商議,小枝就留了一顆精神種子在瑪麗的腦海,等到合適的時候發芽,又可以避開眼線。
現在的會長瑪麗,是左腦瘋比格犬,右腦理智修女,可以借用小枝的力量,還可以實時溝通。
趁現在電報還能用,全世界的超凡者和女性在組織下,進入了小枝聯系瑪麗探索過的地下城。
除了天然形成的溶洞,在原歷史軌跡的20世紀兩次世界大戰時期,他們在全世界像土撥鼠一樣,挖了無數的地下隧道地道,有些都能叫做地下城。
地下城設施完備,甚至還有健身發電自行車,讓她夢回原世界。
只不過,人類在遭遇高輻射后拋棄的流浪貓狗,一直生活在廢棄的地下城。
經輻射變異,體內的雌性基因使她們成為了智慧生物,同時擁有一定的超凡力量,竟比人類更快地撥亂反正,建立了雌權社會。
善良的狗狗和貓咪,在末日來臨之際,重新接納了人類,讓她們進入地下城生存。
瑪麗會長還囑咐超凡者,對進入地下掩體的所有女人進行表層意識流的精神鑒定,以免混入性別叛徒,對好不容易才有的避難所進行破壞。
分裂的粉色觸手精神體傳來訊號,小枝接收到后,伸了伸圓噸噸的懶腰。
“你的招數都這么乏善可陳嗎?該我了!
說著,她無齒一笑:“萬箭齊發!”
血眼被她嚇得一哆嗦,空洞的瞳眼里猛然射出更多的死亡射線,來防備她的能量光束。
同時,祂暗暗聯系當初埋在她意識里的“特洛伊木馬”,不斷脹大意念種子。
“啊~啊~,我的頭好痛啊。這是怎么回事?”
語調九轉十八彎,金黑異瞳卻連眼里的光都沒轉動一下,讓緊張的艾德里安他們和橘貓忒提斯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么爛的演技,祂都上當了。果然,他們都是天生沒有同理心的牲畜。
以為木馬計奏效的血眼,看抱頭痛喊的小枝,眼神像是深深的迷戀,又像是居高臨下的憐憫。
“這么好玩又高難度的獵物,就這么到手了。以后的獵人生涯該多無趣啊。”
“放心,你不會無聊的。我的木馬計也該奏效了!
小枝突然停下了表演。
還沒等祂疑問,包裹著太陽的血眼,忽然由內向外爆發出金色光芒。
黑太陽像龜殼般皸裂破碎,露出五角魔法陣星印。
太陽表層被吸走能量,依然沒有光芒,只有內里時不時地有熔巖在流動。
早在小枝解析了祂的意念體,得知了吞噬太陽系的想法,就聯合地球尚存的巴斯特黑豹女神等,將魔法陣刻在了地球、月球和太陽上。
“別得意,事情還沒完!看看誰才是真正的適者生存!”
不甘心就此功虧一簣的祂,偏執地用破碎分身的力量,投入藍色星球的植物根系中。
綠葉染黑,樹冠成蔭,在魔法陣沒有觸及的地方,瘋狂地畸形進化,長成一顆顆長著狹小血眼的樹人。
被反復折騰的藍色星球嗡嗡抖動,仿佛想要擺脫一群虱子。
蒸汽時代,鋼鐵蒼穹,樹人現世,舊神復蘇。
“天要變了!爆旣惛袊@。
“不,是天已經變了!币慌缘男纳駥W家莎賓娜邊伸出精神觸角,安撫著地下城里精神緊張的女孩們,邊攤手回應道。
對于小枝來說,這是一場與父神系的又一場角力。同時她又有些報復心地滿不在乎。就算她死了,也不會把世界留給不值得的人。
如果迎來終結,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第87章 驚海
“艾比,你能感應到植物體內的情緒了嗎?”
艾德里安灰藍的眼睛都要結冰了,裹緊了身上的絨毛大衣,咽下了出口的白汽,在寒風里直哆嗦。
在10℃以下,人類的皮膚就會被凍傷。
時空膜的壁質,被他們花樣百出的祭祀召喚出的不知名存在腐蝕得千瘡百孔,高維輻射遍布全球,臭氧層腐蝕殆盡。
作為藍星最重要的能源來源——太陽,被“萬物之主”吸取了大量能量,幸好核心還在。但缺失了太陽能后,地球極速失溫。
暗無天日下,能見的只有人造燈火和生物光能,還有地球的傷口——火山。
如此一來,靠近地幔層,能充分利用地熱資源的地下城,成了全人類的避難所。
鋼鐵城市被暴漲的樹人占領。人類正在失去自己的口糧。
因此,小枝正在溝通植物體內暴虐貪婪的父系輻射能,一經發現,就將它們吞噬。
“嗝,好了。”
小枝打了個飽嗝,摸了摸圓噸噸但毫無變化的布丁肚子,感覺自己吃飽了。
瑪麗她們也松了一口氣。好歹要保留她們在萬年前馴化的糧食作物。接下來,她們會將農作物移植到地下,作
室內培育。
超凡女巫在各個地下城繪制了安全圖騰,初階段畸變的黑森林暫時無法入侵地下堡壘。
黑太陽時代來臨,陸地人類、占據地球大部分面積的深潛族、智能進化的毛茸茸、詭異黑森林樹人四分天下。
暫時止住作物異變,小枝還要和深潛族談判,讓海洋女神奪回權柄,至少是部分,以保障食物的供給。
人體的生物學身體和精神是極其復雜的。即使女人的完美基因能抗住他們的致癌衛生巾和核污水核泄漏,但依然需要陽光雨露和新鮮空氣,還需要海洋這一人類大糧倉。而且海水可以阻擋樹人“黑合作用”下產生的輻射粒子塵。
這些被種下“種子”的鬼眼樹人,每時每刻吸收臭氧漏洞下的高維射線,合成有毒的、令人窒息的空氣,改造地球的大氣層,把人類的母星變得不適宜生存。
小枝和橘貓忒提絲她們,乘坐飛艇來到濱海一帶。
“咳咳咳……”
離地表不到千米的上空,空氣里已經充滿了輻射粒子和酸性凝雨云。
見到莎賓娜她們喉嚨癢到直咳嗽,小枝吐出一層“輕紗”,如同泡泡一樣包裹住了星印機械飛艇。
飛艇靠星辰之母的星印,汲取量子空間的能量,需要特殊的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是歷史倒退后,維多利亞時代研究古埃及金字塔的女考古學家的成果,她們創造性地將魔法陣與蒸汽機械結合,結果不僅被偷,還被刻意遺忘了。
飛過泰晤士河的大橋時,底下人潮涌出,大人還抱起面黃肌瘦的小女孩,想要引發她們的同情。
小枝的目力捕捉到后,就將飛艇降至百米以下。
“你不會同情他們吧?我們不可能養活所有人。短時間內,也無法找到每一個女孩來安置她們。”莎賓娜委婉勸阻。
“相信我,我對他們的同情心所剩無幾!
話落,她一托粉色觸手,將蘭斯洛特雙子推到了半空。
兩個身形相似,穿著裘皮大衣,盛裝打扮得像要出席某個雞尾酒會的烏發雪膚的貴族男子,浮在半空,如履平地,淡(雙)定(腿)自(發)若(軟)。
小枝微微一笑。
“輕紗”吹落了班內斯特的銀色面具。
“雙……雙子,雙子現世!”
看到男性救世主,他們高。潮了,有希望了,熱淚盈眶了。
災難剛開始的那兩天,星辰騎士團宣布修女會長瑪麗是救世主的時候,除了來投奔的女人,不少男人可是到地下城門口討飯,也是軟飯硬吃、視死如歸,不愿奉一個“老嫗”“老處女”為救世主的。
這半月來,也篩選得差不多了。是時候給他們造個救世主了。不造神,他們也會自己造。
班內斯特·抓馬綠箭·蘭斯特洛領會了她的意思,挺直了腰板,開始高聲演講:
“兄弟們,我和我的孿生弟弟就是末世預言中的‘雙生佯繆’。請大家相信我們,前往蘭斯特洛玫瑰家族為大家準備的地下城。白色和平鴿會指引你們!
說著,他一揮手,就有和平鴿銜著蔫了的黃綠色橄欖枝,繞著雙子飛行,并開心地給底下的觀眾留下一坨坨鳥屎。
天翼族通過某只會翻譯的綠鸚鵡,達成了合作共贏協議。
女人為天翼族提供棲息地,包括用超凡之力凈化樹種森林。天翼族則利用它們的領空優勢,充當信使和間諜。
觀眾歡呼雀躍著,像出埃及記一樣,涌離了地上城市,隨著和平鴿前往小枝為他們準備的磨刀石。
他們前往的地下掩體,其實只是廢棄的地鐵站和地下商城,防御措施幾近于無,主要由貓貓和狗狗們統治。
已經與人類達成協議的毛茸茸們,會通過超凡之力與她們聯系,并大浪淘沙式篩選。
小枝覺得自己好善良。粉色觸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淚水。
供他們吃供他們住,還要教育他們賢良淑德、忠貞不二,大女人容易嗎?
起碼沒有和他們的國王皇帝一樣,黑太陽降臨之際,就利用教會的威信,讓教士和士兵搜羅民眾家里的每一粒面包屑,然后再無恥地駐起高墻,和貴族主教們在暗無天日的末世里繼續高枕軟臥。
他們這幾天已經餓得腦子里全是面包和吐司,就差喝自己膀胱里釋放出來的液體了。
泰晤士河底實驗室。
橋上沸反盈天,河底的通訊員自然立馬察覺。
龜縮在河底的皇家科學院男院士們,聽到預言之子的出現,還有心情不急不慢地調了一杯加冰湯尼水,一口吞下柑桔皮,補充維生素。
愛陰斯偷抿了一口馬提尼,癱坐在鍍金古董椅上,嘆了口氣。
“天殺的‘邪眼怪’!都說了要信科學。在黑太陽紀元前,干檸檬皮都是調味的下腳料。連本院長的生活品質都降級了,大英帝國還有未來嗎?”
他又擺了擺手,拒絕了國王培育雙胞胎的基因實驗,稱時間不足,不如現找孿生兄弟。
用一些高大上的醫學長單詞,總算唬住了這些腦里只有打獵和酒精的貴族。
歷經300年,沒有基礎的現代化輕重工業支撐,那些高精設備早就老化了。貴族的精英教育,在缺乏更全面的女性視角,科學理論早已是故步自封。
橋下的男專家繼續醉生夢死,橋上的小枝在捕捉到河底傳來“愛因斯坦”的時候,頭頂的觸角竹蜻蜓差點甩飛。
從平行時空的核爆廢土穿越而來的她,當然不知道被他們神化的愛因斯坦是不是有真才實學。只是名聲如雷貫耳,加上原世界原子彈的陰影,才讓她心驚。
不過她很快聯想到弗洛伊德和亨利國王們。他們就愛造一些父子紐帶,子承父狽,連名字都能取一樣。
用感知掃描了一遍河底實驗室,小枝失望地搖了搖頭。連她空間格里的基礎醫療設備都及不上。
河底基地的混凝土,還正被變異苔蘚腐蝕。她都不用出力,他們自己哪天就能被大水沖了。
*
紅色沙灘,熱浪滾滾,火傘高張。
發出瑩瑩之光的水母,“噗嗤噗嗤”噴射著紅色海水,從海面跳起又落下。
腸子被細心的沙丁魚帶到海水里沖洗,做成香腸衣。大腿、手臂、肚腩這些肉塊,被巨齒鯊切割,肥的呢,就榨油,瘦的呢,就找塊礁石作鐵板燒。
白花花的腦子淋些珊瑚海藻醬,拌上深海珍珠粉,美美上桌,就是一道補腦美魚容的人鮮特供。
至于被核輻射染黑的心肝脾肺腎,拿來做人雜的下腳料也不錯。Y染色體的骨灰不能抗住高維輻射,拿來做海肥吧。
深潛族在海灘邊,干得是熱火朝天,精神滿滿。
飛艇上的眾人目瞪口呆。雙子則是嚇得膀胱都要爆了。
小枝的布丁下巴都要掉了,近乎是以崇敬的目光,注視著堪稱邪典的世界名畫。
等下了飛艇,一只雙頭海龜慢悠悠地浮出水面,接待了她們。
“忒提絲大人,這些都是殘忍屠殺海族的人類雄性。想想隔壁家的小海豚,才三個月大啊,就被他們擄走囚禁,關到連1000平米都沒有的人工海水里,做一些愚蠢的表演。更慘的是,沙丁魚崽崽被活活炸成油啊。沙丁魚也有魚權,沙丁魚lives matter。”
雙頭海龜,一只龜。頭在嗷嗷哭泣,一只龜。頭在偷覷橘貓的神色。
“行了,龜丞相。吾雖化為貓形,卻始終是海族!
說著,橘貓攤成一張貓餅,跳入緋紅海水。
小枝的粉色觸手都來不及收回。
緋紅海水汩汩涌出湛藍色的泡泡,代表輻射維多利亞時代深潛族的深紅海水,漸變為深藍海水。
拿著三叉戟的美人魚,從水面緩緩升起。
火紅的海藻長發,銀藍色的鱗片包裹著強勁有力的魚尾,深藍的眼眸平靜地望著眾人和眾魚。
海神的權能加身,一只可愛的橘貓,瞬間化為一位平和又不失威能的海中霸主。
眾魚早就
忘了對人類的報復,如同回到母神懷抱中一樣,圍著美人魚開始跳躍。
忒提絲為海洋與人類帶來了和平協議,劃分了深潛族和人類的海區。在食物鏈上,則各憑本事。
風平浪靜下,一只只灰色鯊鰭在海面游躥。
“小心!毙≈μ嵝训。
忒提絲握著三叉戟跺了下海面。大海一顫,“萬物之主”復活的海中巨獸——鋸齒鯊被海水拋向了天空。
“忒提絲,有本事不用三叉戟,和我們打一架!”
個頭最大的鋸齒鯊急急吼道。
“雄魚果然是雄魚,滿腦子都是肌肉。若是只靠武力威懾和恐懼加身,一個族群又何以延續?不過,我不僅可以讓你一只三叉戟,還可以讓你們一條尾巴!
忒提絲將三叉戟縮小,放進嘴里。
“好,一言為定!不準用魚尾打魚!
鋸齒鯊張開血盆大口,彰顯暴虐鋸齒,采用魚海戰術,一擁而上。
美人魚則將礁石捏成石餅,扔鐵餅一般,一扔一個準,正好卡住豎向的鋸齒。
一場戰斗不到60秒就結束了。
“放它們走,沒問題嗎?”小枝問道。
“艾比,我要留在海洋保護海族。說是海神,其實我只是女人進化后生物的一種高級存在形式而已。在星辰之母的神諭啟示下,又加上當時的首領是進化激進派,所以進化者乘坐金字塔發射器的飛船,離開了這方宇宙,留下了他們的同情者。認為男人的同情者,身上流淌著懦弱的基因!
“同情?男人有什么可同情的?被壓迫被剝削的是我們好嗎?”布丁觸手怪疑惑。
忒提絲頓了頓,繼續道:“那還是母系社會。古華夏的‘丈夫’其實是‘一丈之夫’,身高不足1.65米。又小又矮又細,他們裝可憐很有一套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美人魚咯咯咯笑了起來。
小枝:……人魚是這樣笑的嗎?°°
“這次我們這些進化者回來,除了星辰之母的預言啟示,也是漫游多方宇宙下,看到所有父系文明都不約而同地滑向墮落腐化的深淵,帶給我們的啟發。她或許不值得被拯救,但要給她拯救自己的機會!
小枝聽得心生向往,就差說也帶她去宇宙漫游了。
結果,一只鋸齒鯊又從海里跳出來了。
“忒提絲大人,雄魚好笨,難怪打架扯魚鰭。我不要做雄魚了,我要做雌魚。反正我們鯊魚也是可雌可雄。復活我們的‘紅眼怪’太衰了,連變性都不會!
還沒等忒提絲拒絕,小枝就道:“但全都是雌魚,可能就有魚會自動變雄。你們商量好誰變雄了嗎?”
鋸齒鯊聽了,入海又中途返回。
“還有一件事。喂,人類,既然都是同盟了。那向你們進口一些榨油機。雄魚記憶太短了,要補點雄人油。補充點DHA和EPA,降點血脂,游得更快!
這只鋸齒鯊還得意地露出鯊魚笑。說“雄人油”,這樣就不得罪這些既可怕又聰明的雌人了。
“。。。
小枝/忒提絲她們頭一次覺得沒有文化的智慧生物魚/下屬魚這么可怕。
第88章 蘼霧
渾濁陰暗的迷霧,伸出縫著細狹眼睛的枝丫,長著腥黑罌。粟狀花苞的樹枝在黑森林深處,跳著扭曲詭譎的舞蹈,像是遠古時男人對母系祭祀的粗劣模仿。 ”刺啦“一聲,閃電點亮黑夜。
“樹人!O铝!”勉強從破布條絲綢外套看出鄉紳樣的禿頭男瑟瑟發抖。
閃電的余光消散,黑黢黢的細枝在黑暗中跳舞。又一道霹靂,照亮了眼前的路。
剎那間,眼睛捕捉到幾乎戳到鼻梁的樹尖。
“近了~,又近了~。他們在跟我們玩‘一二三,木頭人’。”
虛渺的迷霧中,傳來嘻嘻嘻細細細的譫妄低語。
這群逃跑的慫屌嚇得就地釋放膀胱,臭熏熏的尿騷味讓掉san值的鬼樹不明顯地退了0.01公分。
從毛茸茸的地下城基地逃跑,他們自覺也是一把辛酸尿。
沒人性的母貓和母狗,竟然要把他們物理閹割了。說什么“杜絕公人的發情期”。不就是對著冰凍的死豬肉打。飛機嗎?不就是在通鋪里搞18次人體蜈蚣嗎?
地下城把男人像病毒一樣地和女人隔離,無視他們的生理需求。食堂的打飯阿姨還搞性別歧視,什么“好男不過百”,打牛排肉醬的時候抖三抖,只留些肉沫肉湯給他們舔。
他們嚴正抗議和強烈譴責,不僅沒得到公平對待,還被公開廣播驅逐出城,進入幽寂如迷宮般的迷霧之中。
被推在前面做探路的禿頭男,眼睛忽然色瞇瞇地盯住前面的灰霧。
黑森林的鬼樹“沙沙”抖動,迷霧有生命般地涌動,包圍了他們。
吸入霧氣的他們,眼神呆滯,站在原地,陷入純意識形態的糜爛樂園,任由軟下來如皮條的樹枝,如蟒蛇般纏繞吞食。腦漿和血液順著枝杈,抵達漆黑的樹根。罌。粟花樹舒服得軟了身子,像巨型海藻起伏搖曳。
把他們吸成枯骨的鬼樹沒有注意到每具干尸都有一只黃橙橙的機械懷表,石英盤內部刻著星辰之母的星印,鑲嵌著溝通超凡通路的紫水晶。
喀斯特地貌的溶洞里,鐘乳石、石筍在水波漣漪中粼粼,一座水晶宮殿的水簾倒映著這一幕。
“生物電場已經消失,這群公人已經死了。而且在死前,腦電波波動紊亂,像是吸。毒者的腦電波。我懷疑灰霧中含有迷幻成分,極有可能是畸變樹自行復制了地球上的罌粟花基因,還將其提純,釋放出高劑量的鴉。片氣霧!
一條通體雪白的獅子犬,毛茸茸的爪子在臺式電腦鍵盤上“噼里啪啦”敲擊,說出一大堆的專業分析,口音比BBC的播音員還要純正。
比格犬布丁坐在石凳上,感覺暈乎乎的。
她只是瘋如比格犬,又不是真的狗。
見到她們的星星眼,獅子犬開心地晃了晃腦袋,有些矜持地用爪子扒了扒脖子上的藍色領結。
嗷嗚~,她這該死的魅力,智力進化犬就是這么不可阻擋。
“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們女人為什么要假意被他們逃走。這些隨地發情的公人,直接扔到迷霧里實驗不就得了?他們的道德,只不過是綁架你們的工具。你們根本是地球上的兩個物種,就像貓和狗一樣!
小枝攤了攤粉色觸手。她也想知道。或許這樣復仇更讓這個時空的她們痛快吧,把所有受的委屈都還回去。
歸根到底,這不是她的時空。在她回去后,她們還要管自己生活。
換了她自己。她或許沒有道德,但至少痛快到底。
小枝猜測,或許是沒有長達約3000年的父權意識形態束縛,這些天然的雌性,才能如此快速地在輻射變異后建立雌權社會。
“不說這個了。我們這次來是想讓你們搬到剛擴建的沙漠地下城。異形鬼樹不僅會產生罌。粟灰霧,還會產生腐蝕性的黃霧。經過檢測,這些黃霧類似酸雨,不僅能腐蝕金屬,自然形成的石灰巖溶洞也是目標之一!
貓貓:“喵喵喵……”
狗狗:“汪汪汪……”
喵對汪講地和諧共商后,它們答應與星辰的女兒結盟,不過人類要提供擼貓和遛狗的社交禮儀。
“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凡我妹子!喵喵喵喵/汪汪汪汪!”
毛茸茸們坐上有防酸雨涂層的機械飛行器出發至沙漠基地。
沒有水分和土壤,就是異形鬼樹也難以侵蝕沙漠。沙漠成了人類的生存基地。
坐在超凡動力飛行器上,小枝總算有時間嘗一塊姜餅了。因為食物有限,除了輻射能量,她的味蕾已經很久沒有品嘗到美食的味道了。
*
“SHE—666號飛行器注意,沙漠基地遭到攻擊,請小心行駛!
等飛行器在一處沙丘的背面降
落,小枝她們總算看清了襲擊她們是誰。
本以為異形樹這么快就入侵到沙漠,沒想到是群想不勞而獲的男人。
查爾斯穿著笨重的中世紀風鎧甲,笨拙地躲閃她們發射的子彈,不明白為什么他們這么一隊刺探敵情的先遣軍,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打成了前鋒軍。
事情還要從高墻后的白金漢宮說起。
那群王室和貴族老爺把平民的口糧給騙了后,自以為高枕無憂。
誰知吸收了“萬物之主”分身碎片的鬼樹畸變地太快,連王宮的通風口都出現了風信子之類的植物種子。人體不小心吸入后,會順著呼吸道,抓附在內臟繁殖。
查爾斯親眼看到長著翅膀的鳥人——教會的“圣天使”,在給暴。亂中死去的衛兵做彌撒時,嘴里忽然吐出一朵黑色罌粟花,在沒有十字架的情況下,擺成耶穌受難的姿勢,僵直著身體,像是被某種隱形力量操控的木偶。
受難天使背后,依靠磁懸浮力停在半空的無瞳之眼,微微晃了晃。
查爾斯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既心里發毛,也有點埋怨阿西莫多教皇。
就算事出突然、物資不足,也不能就這么在圣堂里繼續放著邪神的血眼象征,怎么說也該恢復以前基督教堂的原貌。他可知道十字架還在教堂的庫房里吃灰呢。
不過他一個普通騎士的想法,貴族老爺也不會關心。而自從總主教阿西莫多自稱溝通了“圣座”(信仰偶像的代稱)后,就開始用人脈極力打壓國王衛隊的騎士長塞巴斯蒂安。
呃,這其實又是塞巴斯蒂安背了小枝的鍋。降臨分身,在信徒眼里等同于信仰,結果愣是被某只粉色觸手怪給當著全世界人民的面給活生生撕了。
這種不共戴天的弒神之仇,身為邪。教頭子,阿西莫多暫時找不到罪魁禍首來報仇。但塞巴斯蒂安這個“悖逆”,對蠕蟲化的亨利八世“見死不救”、“落井下石”,他可是通過信仰通路,知道得一清二楚。
連頂頭上司都不好過,查爾斯一個普通士兵自然要跟著吃土。
“圣天使”出現了異變,查爾斯這些衛兵在金發騎士長的眼神示意下,不僅沒有上前護衛主教和貴族,還一起組成了射擊隊列,把“開花的鳥人”打成了篩子,還打穿了磁懸浮底座,上面的無瞳之眼掉了下來。
更過分的是,在掉落途中,塞巴斯蒂安還用散。彈槍,一槍將“無瞳之眼”轟了個稀巴爛。
順便一提,國王衛隊用的子彈殼生產模型,被金發騎士長提前下令,全用了刻有星辰之母標志的模型。
至于理由,都不用給出,查爾斯他們就照做了。
吸取太陽的“萬物之主”真實不虛,那祂的死對頭——星辰之母,曾被他們刻意遺忘乃至敵視的大地母神,反倒成了凡人的護身符。
塞巴斯蒂安也是光棍,反正都做了,干脆底褲做穿。
換上含有凈化骨粉火藥的子彈,一邊“騷瑞”個不停,一邊手上不慢地一槍射向總主教的眉心。
阿西莫多教皇在眾目睽睽之下,眉心中彈不死,還現出長滿黏稠觸手的章魚頭。
眾皆駭然。
塞巴斯蒂安早有所預料,只是皺了下眉,被章魚主教的海腥味熏到了。
他可是打仗都要噴法國香水的豬豬男孩。
“哼!萬物之主真實不虛,法力無邊,永壽無疆。你們這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早晚得……”
說話時,阿西莫多的海怪下巴蠕動著,綠油油的粘液滴到了神父袍,不顧一臉驚容的貴族,冷哼著走出了教堂,竟無一人敢阻攔。
到了夜里,還有不少穿著體面的紳士來拜訪章魚主教。
大本鐘也被藤蔓纏壞了,所以拿出了電子鐘來校對時間,在一片黑暗中區分日夜。到了一定程度,他們是裝都不裝了。
和教會撕破了臉,國王衛隊連罐頭肉都沒得吃了,塞巴斯蒂安還有心情向亨利九世申請兵力,刺探沙漠的情況。
亨利九世現在真的胖成了豬精,反正太陽都沒了,跟得了不治之癥一樣,聽醫生的,該吃吃該喝喝。別整什么努力了。努力努力,在以他們為“公”轉中心的世界,用錯了方向,那就是奴隸奴隸。
國王只管當個橡皮圖章,習慣性地大手一揮,塞巴斯蒂安就領兵出發了。
金發騎士長不僅帶走了最忠誠的部下,連他們的女性家屬也塞進了鎧甲里,拖家帶口地出發了。
少個人消耗高墻里的糧食,貴族老爺還樂得放行。
查爾斯立即報名,就算是做探路前鋒,也在所不惜。
彌撒結束后那晚,塞巴斯蒂安特意召集了所有衛兵,有黃金附魔鎧甲和圣遺物的保護,膽子奇大地給畸變的“圣天使”解剖。
開膛破肚后,肚子里不是紅色的肚腸,而是一顆顆雞蛋大的蟲卵。
接觸到空氣后,一些蟲子破卵而出,一條條長著白色蛆蟲尾巴的小男人,“!钡匾宦晱酿ひ豪镉纬。
之所以能看出是雄性,是他們變成蟲了,也不放棄生長出那一條軟趴趴的鼻涕蟲。
金發騎士長如同失神一般,反復喃喃:“蛆蟲總有一天會長成蒼蠅……”
終于,他下定了決心,前往未知旅途的沙漠。失去某些男性尊嚴,總比變成蟲豸要好。
一旁觀摩的皇家院士,還拿出放大鏡,顫抖著叫道:“他們是父代的復制品,這些蛆蟲都長了一張臉!”
查爾斯一看。果真黏液里游動的臉都和那個被寄生的倒霉鳥人一模一樣。
男人復制男人,本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卻以最詭異的夢魘般的面目出現。
他們自找的。
*
時間回到現在。
查爾斯側身翻滾,好險躲過了一顆子彈,卻見到自家的金發騎士長,呆呆地盯著從星印飛行器上下來的粉色觸手果凍。
并且在她揮舞觸手,興奮地沖過來時,塞巴斯蒂安作為騎士長的高超武技失靈了,竟然在沙地上平地摔跤,摔了個狗啃沙。
摔得好假!
這個假摔,就是腦殘的跪族男孩看了,都要給個差評。
查爾斯還是不明所以,撓了撓頭盔。
騎士長從懷里掏出一早準備好的干凈白內褲,大喊著“我們之中還有女人”,順利讓小隊舉白旗投降。
查爾斯這才明白騎士長的用意:犧牲男人的騎士精神,保全珍貴的繩命。實在是太偉大了!
這一出在《水滸傳》里也有演,梁山好漢們占山為王,也要跟朝廷過個兩招,才被招降,好封個大官來當。到了現代,大米帝的高手黑客在犯了網絡大案后,也有被招降成為FBI的網絡安全顧問的。
在他們的規則社會里,要么努力努力,直通奴隸奴隸;要么不遵守小規則,殺萬者為雄,這時候就會有大規則開始生效。一句話,他們永遠是那個分蛋糕的人。
法律和規則,只不過是當權者隨心所欲的游戲。
看透了這一切的小枝,才會什么都不在乎。百無禁忌。
送上門的男人,當然是隨意折騰。
小枝用觸手卷起金發騎士,夾著這個鎧甲螃蟹,無視雙子幽怨的眼神,往基地里走。
塞巴斯蒂安的腹部微蜷在粉色觸手的掌心,四肢對著空氣又踢又打,活脫脫一個無助慌張、奮力掙扎、士不可辱的堅貞烈夫。
他綠湖般深邃的眼睛卻盛滿了得逞的笑意。他是有預謀地,成為了她的俘虜。
她也滿意地笑了。
這個蠢貨。
“什么?!基地公人閹割率?!”
這群新降的男人在俘虜營安頓好后,乍聞噩耗,集體仰天長嘯。
“沒錯。鑒于公人無法控制的隨地大小便和發情期,特意安排了90%的試行閹割率。100個男人中,只有最溫順、最英俊、最賢惠、最守男德的那10個才能保留自己的小吉吉。你們真的很幸運 ,一來就碰上了新政策。”
一只波斯貓跳上食堂的桌臺,為他們細心解釋。
小枝看熱鬧不嫌事大,給“公人過敏”的毛茸茸們出了個這個餿主意,就立即被所有地下城采納試行。
就這樣,這群驕傲的帝國騎士,開始在基地里爭當男德小標兵,為了保護自己的男性尊嚴絞盡腦汁,根本沒空找事。
塞巴斯蒂安為此,還主動敞開自己的大腦。
見到他記憶里,寄生人體內的蟲卵,人頭蟲尾的蛆男,她預感到這個被他界之物入侵的時空,剝開了最糜爛的那層霧,顯露出一直隱藏的蝎子眼。
恐龍曾是地球的霸主,最終被體型更小的人類代替。曾有科學家預言,在人類末日后,蟑螂之流的生物會成為新的贏家。
罌粟鬼樹。寄生蛆男。迷瘴毒霧。
她看到了祂的野心——以新物種滅絕人類。
第89章 暴徒
等投降的帝國騎士徹底安定下來,沙漠基地的外層已經有近萬公公了(核心內層只有女人和毛茸茸)。
騎士團成了公公們的仇視對象,因為他們保留了完雞之身。都不需要她們的特意引導,只要塑造出適當的環境,他們自己就能扯蛋內訌。
這回,紳士們站在了斗獸場上,而底下是女觀眾。可謂風水輪流轉。
塞巴斯蒂安·丘吉爾,為了雞雞可危的男性尊嚴,拋棄了自己的榮譽和驕傲的姓氏,整日里跟隨在某只粉色觸手怪身后。
艾德里安幾乎是咆哮著出聲:“該死的,把你的眼睛從她身上移開!”
大英偵探沒少在暗地里咬牙。一個綠箭海爾兄弟還不夠,又來一個紅發少年神父,現在還有一個金發碧眼頂級騎士男模在排隊。
塞巴斯蒂安冷笑一聲,冷艷高貴地瞥了過氣黃臉公一眼,端著還算豐盛的餐盤——一半片巴掌大的黑椒豬排、一顆蘇格蘭雞蛋、一塊黑麥面包和鳥蛤湯走遠了,回到了自己小小的單人房。
進門時,小心地矮了矮身子,輕手輕腳地把餐盤放到桌上。
他先喝了口鳥蛤湯,暖了暖胃。
鳥蛤,這種對貴族來說屬于獵奇的食物,在以前他見都沒見過,如今卻算得上佳肴了。
地下城實行配給制。他能有肉吃,有單人間住,還要歸功于自己把以前所知的軍事情報等全賣了,還兼任地下城反抗軍的實戰訓練分析員。
實戰訓練分析員,這個不倫不類的名字,還是小枝取的。原因是她不想讓一個男人在女人中確立權威。
軍隊強調紀律與服從,教官之于士兵,就如同老師之于學生。這也是男教官泛濫、女教官鮮少的原因了,他們處心積慮地把天然的權威位置留給了自己的性別。
不信的話,看看全世界主要國家的軍隊上層領導的性別比構成。什么主義口號都是虛的,槍桿子才是硬道理。
天可憐見的,小枝這么一個在智械時代的半文盲,竟然也有成為智囊的一天。
300年的世代更替,足以讓人類遺忘從前,故紙堆也隨之氧化飄散。
小枝給塞巴斯蒂安在訓練場留了個旁觀的小板凳,他需在事后寫**能訓練和練兵方案作為參考。最終方案還要結合地下城女性運動學等領域的科學家們的建議。
幸好小枝的空間格備了一大堆的現代化資料,按照20世紀九零年代的科技標準,復制給她們,也不算強干預平行時空。
塞巴斯蒂安也樂得如此,有更多的時間和她相處了。
金發騎士仿佛一條走投無路的響尾蛇,嘶嘶響動著尾部,小心地靠近獵手,一有機會就纏上她,企圖用細膩如蜜語的“蛇纏”,來取悅女神。
他徹底覺悟了:
女人天生就具有豐沛的野心,是占據主導地位的一方。放棄無謂掙扎才是好選擇!芭苏鞣澜,男人征服女人。”
小枝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嗤之以鼻。簡單地將父權社會的女男關系顛倒下,就是女人征服的世界了嗎?不僅膚淺,而且可笑。根本不配女人來見證,來征服。
不過,她也不會沒事就去讀別人的意識流。
小枝剛剛結束地下城空氣凈化的會議,回到住處,一握門把手,就驚覺房間內有其他氣息。
門打開,房內卻是一切如故。
靈覺開啟,沒聽到喁喁私語,也即是無有未知存在。
放大嗅覺的她,果凍鼻嗅了嗅,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對著空無一人,繪著熱帶雨林墻紙的合金墻壁,她挑了一下眉眼。
“有膽進我的房間,就不要畏畏縮縮。”
富有綠意的墻壁居然涌動了一下,墻紙浮出兩個一高一矮與背景色相同的類人輪廓。
綠野之色從類人輪廓上褪去,是塞巴斯蒂安和蕾婭。
九歲大的綜發小女孩蕾婭,之前是修女會的小會計,現在還是地下城的后勤部副手,覺醒了類似變色龍和介質穿梭的異能。
變色龍,顧名思義,是和周圍融為一體。但蕾婭的超凡能力顯然更高級,連紅外線感受器都掃描不出來。而介質穿梭,現在只能穿越墻體,若是進一步發展,說不定連次元壁都能穿梭。
所以說,蕾婭是這個時空真正的明日之星。當然,小枝從女巫傳承里,解析了所有超凡能力,必要時刻,也可以復原出來。
小枝沒想到她會把超凡之力用在這方面。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小蕾婭閃爍著八卦的小眼神,就穿墻而去,噠噠噠跑遠了,留下小枝和他面面相覷。
說是大徹大悟,塞巴斯蒂安到底還是有些別扭,又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澀,像是千金少爺倒貼灰姑娘,還可能會被不知好歹地嫌棄,舔也沒得舔的感覺。
塞巴斯蒂安深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鼓勁。要想得到,就要失去,這是至理名言。
一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他的指尖開發顫動,緊張到發麻。
他看過粉色觸手殺人如麻的情形,盡管殺的是產生毒霧的鬼樹。
粉色觸手沖天而起,每只觸手都有一種超凡能力,火龍、冰凍、金屬化……
收割Y基因,如同收割麥子。
男人因她而死,她還能翻云覆雨,仰天長笑。
曾經,他嘲諷艾德里安對著異種生物,玩火自焚。
現在,到了自己,因不見陽光的蒼白臉龐,明顯地紅透到耳根,心臟炙熱怪異,“砰砰”跳動的心聲怕她隔著空氣都能聽到。
或許是被各種男色。誘惑慣了,愛無能的她竟多少猜到了他的來意。
但他和任何形形色色的人沒什么不同。誰也沒法填滿她內心的空洞。
她永遠想要更多。她永不滿足。
這是個好品質。
沒有任何人能使她駐足,使她動容,使她犧牲。她做回她自己。
小枝體貼地一旋身,變幻回朦朧如霧色蘋果,希臘雕塑式的高挑少女。
塞巴斯蒂安反倒是第一次見到她的人類形態。
金黑異瞳毫無塵世俗氣,金色豎瞳比北極湖泊還要冰冷深邃。這雙會說話的星辰之眼,低語著恐怖又迷人的話語,充滿了奇異超凡的非人之美。
他喉嚨干渴,扁桃體熱脹發緊,說不出準備好的蜜語,忘卻了對她強大力量的恐懼,只剩下致命的沉迷。
金發碧眼的青年,穿著象征榮譽的騎士黃金鎧甲,卻矮下身子,如獸類一般四肢著地。
先是試探性地用鼻尖輕柔地蹭她冰涼的足踝,再是呼吸急促地嗅聞,偶爾哼嘰兩聲。
小枝原本想要看他究竟會做到何種地步,現在……
她的內心:啊啊啊——!
她受不了地又變幻回布丁觸手。
塞巴斯蒂安看著蜷起的粉色觸手,熾熱突如其來地迸發。
他如墜粉色深淵,感覺自己不再是個人類,而是只烈陽下熱渴的大型犬,急不可耐地伸出靈舌舔舐冰涼的觸手。
“嘶——”
塞巴斯蒂安嘶叫出聲。
他的頭皮刺痛,穗絲般的金發被她拔起,亂糟糟地像海草一般,腦袋被她“咔咔”轉到一邊。
小枝的觸手發出“滋滋”的聲音,把被騎士舔過的地方放到從空間格拿出的王水里消毒。
那滋味太酸爽。
所以,她要找回來。
粉色觸手狂抽金發騎士。
塞巴斯蒂安抱頭躲避間,身體靈活地脫下護身鎧甲,拿出藏在懷里的流蘇鞭子:“艾比,你這樣打,觸手不痛嗎?還是鞭子趁手些!
金屬鎧甲卸下,里頭黑色皮帶束縛衣勒著他的肌肉,遮住溫厚的胸膛。
空氣也因束縛而扭曲,有種刺癢感。
他咽了咽涌上來的難耐。
正是遮遮掩掩,才讓人欲罷不能。
自己物化自己,他不過是仿照男人對女人使用的刑具。
艷麗高跟鞋、鐵箍束身衣,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鞭子,折磨女人的刑具,阻止她們去掌管這個世界。
把刑具當做情趣,正是領會了這一隱晦,她才從尷尬瞬間切換到冷酷。
賤男竟然還從物化折磨中,咂摸出滋味來了。
“哇哦,塞巴斯蒂安爵士,這就是你的騎士精神嗎?女士優先,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她真的會假裝玩字母,然后把他往死里打。
在她的平淡的目光下,塞巴斯蒂安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困在顯微鏡載玻片上的一只小蟲子。
他忽然有點后悔了。
“等等,今天已經夠多了……”
話沒說完,他就被抽飛到天花板,力道大到道具鞭子直接斷裂。
塞巴斯蒂安吼叫著求饒,痛感讓他抓扯著自己,瘋狂地抽搐。
顫栗沒過了他的脊椎,幾乎難以呼吸。
痛感與快感互為鏡像,多么相像。
折磨到他大汗淋漓,刻入骨髓。
最后,她溫柔地用觸手撫摸他柔軟的嘴唇。
他躺在地上,毫無反應,仿佛死去一般。只有冰冷流連余熱,恐懼中帶有一絲貪戀。
*
“星辰之母,諸天之源,以四方之物呼喚汝,給予余之信徒以啟示!
莎賓娜用精油蠟燭,點燃了沾滿煤炭、石油的一段不斷扭曲掙扎的樹枝,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狹眼睛。
被火燎的樹枝發出熱油的臭味,“吱吱吱”地尖叫。
通靈儀式圈外。
小枝踢了全身裹著黃金附魔鎧甲的塞巴斯蒂安一腳。
“干嘛?”
海草般亂糟糟的金發,在密不透風的頭盔里轉了轉。
塞巴斯蒂安見到踢他的人,立刻鵪鶉似地縮緊了一米九的高大身軀。
她朝祭臺旁備用的蚯蚓般扭動的樹人活樹枝,抬了抬圓乎乎的果凍下巴。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大英騎士牙齒已經開始打架了,緊張兮兮地抱緊了硬邦邦的身子。
“要不然呢?Hard guy(硬漢),不是你去,難道是我。磕且愫斡茫俊
觸手布丁嘲諷道,還特意在“硬漢”上加了重音。
艾德里安一點沒有男人間的同學情同袍情,在背后幸災樂禍地偷笑。
呃,沒錯,除了同上伊頓公學劍橋大學。貴族通常還會去軍隊鍍層金,短暫地待一段時間。蘭斯特洛伯爵還有少校頭銜呢。
歪果仁還真是喜歡少校啊。米國大總統林肯也有少校頭銜。
硬漢塞巴斯蒂安,脫了左手手套,伸出一根小拇指,緊閉雙眼,不情不愿地飛快摸了下樹枝上的血眼,就哇哇哇地喊著”要消毒”“要驅魔”。
在無良地用“硬漢”試探后,小枝好奇地用觸手,小心翼翼地點了點樹枝上的眼睛。
滑滑的,冰冰的,還有點彈性。
是肉眼。
植物粘連肉塊,堪稱審美暴徒。
第90章 夢骸
瞳孔驟然擴大,焦糖色的虹膜染上一層金邊。
她的耳邊響起艾比打趣塞巴斯蒂安的聲音,大腦皮層卻開始失重,穿過地下城堡,落入裂開一張漆黑大口的緋紅天空。
意識由地面往天空掉落,恰似地球引力反轉。
一層又一層的多彩蒼穹,仿若落入琉璃萬花筒。
她小心翼翼地調整身體,以免碰到長滿利齒的漆黑大口邊緣。
【莎賓娜!
耳邊響起不同于艾比平時的童稚聲,更為成熟輕柔,但她立即辨認出聲音的主人。
【艾比,我在哪?】
【莎賓娜,你進入了億千劫中的其中一劫異度空間。這是夢魘空間,是現實與夢境交織的幻夢殘骸,我們可以從中一窺管中人。
我在你的意識核中,與你聯覺,會為你掠陣。】
小枝的靈魂體量太大,雖然能濃縮成一沙識海,但靈魂氣息已經被邪神熟悉。更何況在靈魂層面的修習,她還不夠成熟。
現在的情況就相當于荷包蛋一樣,她將自己的意識潛藏在莎賓娜的意識核中。
小枝甚至不用引導莎賓娜開放自己的意識空間,她就自然而然接納了。
莎賓娜從她的話語中汲取了堅定的力量,任靈魂降落。
引力再度反轉,這回是由天空往地面墜落。
落入浴池,蒸汽縷縷,宛若末世仙境。
一位穿著輕薄紫色紗籠的貴婦,戴著蕾絲烏鴉面罩,因大腦皮層被大煙槍腐蝕而渾濁的藍色眼睛,在朦朧蒸汽中,霎那間犀利凝成鉆石藍,虹膜邊緣有不明顯的金色斑點。
莎賓娜在小枝的精神力加持下,瞬間擺脫了鴉。片的糜爛沉醉,把手里的大煙槍摁入池水中熄滅。
作為倫敦土著,她望一眼露天浴池,還有環繞浴池的古羅馬式建筑,平式屋頂上聳立的19世紀人物雕像,就知曉她現在所附的人身在羅馬浴池。
浴池的池水常年保持在46℃左右。在黑太陽下的冰凍藍星下,更是仙氣飄飄,暖風醉人。唯有浴池旁的盆景全部枯死。
莎賓娜實在是沒想到,在除了地下城已經種不出任何糧食,外面餓殍遍地的情況下,王室和貴族還能操辦奢靡的假面舞會。
這里有常溫浴池,這里有香檳玫瑰,這里有糖果色的馬卡龍,這里有形形色色皮膚蒼白穿著裸露身份高貴的男男女女。
這里冠蓋云集,衣香鬢影。就是沒有靈魂。
小枝嘖嘖感嘆,大開眼界。
任誰都想不到這是太陽熄滅、黑暗無際的末日。
小枝像開人肉高達一樣,遙控著這具肉身甩開浴池里一個皮肉松弛的老頭的咸豬手。
她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狀似昏昏沉沉趔趔趄趄地起身,隨手從藤椅上拿了件黑色鑲鉆披風,裹在身上,打了個結,勉強充作露肩晚禮服,也不會在這群人中太過突兀。
原身的紗籠就是一層透視薄紗,穿了跟沒穿一樣。
莎賓娜已經從淺層意識流中提取了原身的身份信息。
當然,若是進入深層意識核,原身的秘密將無所遁形。但小枝考慮到原身畢竟生理上是個女人,原身再怎么糊涂,她也不想強行入侵,將人變成白癡。
“叮叮!
章魚頭教皇阿西莫多,執起香檳杯,用金勺敲了敲。
酒池肉林里,所有人再怎么昏沉,也集中注意力聽主教發表重要講話。
沒掌握武裝和糧食的貴族,在一輪又一輪的沖擊下,已經囊空如洗,家傳珠寶都被教會掏光了,空余貴族頭銜和一具肉身,靠著教會接濟,繼續醉生夢死。
“先生們,女士們,今天的特供是梅毒。不錯,不是淋病,不是菜花,是雄偉的梅毒,是充滿陽剛之氣的梅毒。歡呼吧!雀躍吧!讓我們感謝‘萬物之主’的恩賜。”
小枝&莎賓娜:啊???
莎賓娜或許不太
熟悉這段名人名言,但從平行后世而來的小枝卻是如雷貫耳。
這可是“音樂神童”莫扎特在得了梅毒之后的名句。不愧是經典詠流傳的莫老“莫大師”,給他個大拇哥。
太陽底下無新事。他們只會重復歷史的災難。
阿西莫多下巴的黏稠觸手甚至激動到滴落油脂般的粘液。
小枝隔著一汪池水,都能聞到一股腐尸的惡臭。不過,即使嫌棄得不行,她也毫無異色。
話音落下,像按了發射鍵,羅馬池水由死寂轉為沸騰。
男人們戴著烏鴉面具,黑猩猩似地捶胸頓足,撕扯自己的衣物。好像帶了一層面具,就被允許擁有成為禽獸的權力了。
貴婦們則配合著扭動肉身。動作興奮、激動,眼睛蒼老、憔悴,靈魂已經遠去,肉。體沉淪性的虛無。
空殼對空殼,虛無杖虛無。
肉打肉,蛆入蛆。
浴池旁枯竭的盆景,卻跟吸噬了精氣一樣,黑色枝葉蔓延,長出一只只狹長的細眼,尖刺勾纏住這些類人的軀殼,刺入口器、肛。門、耳朵。只要是個洞,就能注入Y病毒。
他們的腹部很快脹大到不正常的體積,肚皮充斥到可以看見紅色的毛細血管,好像隨時可以脹破,下。體被Y病毒感染潰爛發臭。
莎賓娜已經被惡心到用精神體吐了三個來回。小枝則把他們當成交疊的肉片,只覺有點無聊。
她徹底看明白了。
這些人類向“萬物之主”投降了。呵,什么貴族?只不過是祂的培養皿。
這時,盡管收斂氣息,降低存在感,但毫無反應的她就顯得很突兀了。
“喲,等了這么久,白期待了。這就是‘雄偉的梅毒’啊,也沒怎么樣嘛。”
她若無其事地吹口哨。
“該死的,尤金妮婭,你中邪了?”
看到“小伙伴”沒有揣上“龍種”,已經瘦得皮包骨、看不出一點養尊處優的貴婦樣的大肚精神男人急了。
都是女人,憑什么她就不用遭受生子之痛。死也要拉個人做水鬼。
不要小看男人的冷血。舉個例子,在沒有有效避孕手段的世紀,寫出《失樂園》的彌爾頓讓他妻子懷孕8次,最后妻子氣竭而死。懷孕加流產十多次的比比皆是。當然,雄偉的作家沒少寫妻子的悼亡詩,流傳千古,自詡情深。
正是“十年生死兩茫茫,又納新歡又傳宗”,一點也不耽誤他們的。
教皇阿西莫多血紅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冷哼道:“她已經不是尤金妮婭了。異教徒!不要以為披上件人皮,就能逃過本座的法眼!”
他多多少少也有些怨尤。
萬物之主何必覬覦女人的子宮?直接在陽肛的男人上復制基因,不就得了?一旦洗腦不到位,就會被星辰之母的瘋狂神降。
“哈哈哈哈……章魚怪,你說的該不會是你自己吧?”
小枝真的被逗笑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得道高僧、再世圣靈。
在她的目光下,阿西莫多有一種丑陋又渺小的感覺,好像大象腳板下的螞蟻。
他無法忍受這種目光。
她憑什么凝視他?
阿西莫多拿起教皇的權杖,唱喏“萬物之主”的名。
屬于Y基因的胎盤突變,散發出腐爛肉糜的氣味。催產素使得貴婦們快速降下一個個猩紅如寶石的蟲卵。
而男人就比較不幸了,成了一次性消耗品。沒有子宮的保護,蟲卵從**開,甚至有“蟲男寶”直接破肚而出。
敵人明顯要放大招,小枝自然不會等著對方讀條。
她利用煤氣燈四處放火,連浴池都鋪了一層火油在燃燒,水汽不斷蒸發,把魔域氤氳成仙境。
蟲男被催生催長,只不過在鬼樹被火勢燎到“嘶嘶”叫喚的瞬間,蟲卵就從人面蛆尾,長到蝎尾人面,或是人面蠅身。
裝滿毒液的蝎尾勾起,人面蝎密密麻麻地成群向她涌來。
“呵呵,萬物之主的模仿能力真好,比得上搭積木的六歲小孩了。地上爬的蝎子,天上飛的蒼蠅,物種真豐富!毙≈ψI諷道。
沒等阿西莫多反駁,她就砸破了煤氣管道。這具附身的肉身隨著爆炸一了百了。阿西莫多主教的章魚頭自然是飛天下地獄了。
她當然知道這不能滅絕人面蝎。他們已經如同蟑螂一樣繁衍了。
莎賓娜在火焰前深吸一口氣,還來不及恐懼,就被拉入一片黑森林。
扭曲虬結的鬼樹林中央,深不見底的深淵,一條龐大如山岳的鉆地魔蟲,“轟隆隆”往大地暴怒沖擊,口器里噴射的酸液輕易腐蝕了堅硬的玄武巖,已經到達泛著紅色巖漿的地幔。
莎賓娜焦糖色虹膜的金色斑點擴大成一圈金邊。
小枝的怒火幾乎要將枯樹點燃。
這是要掘地球的核心,將她變成一顆沒有生命沒有能量的死星。
還來不及帶莎賓娜出去,周圍的場景突然急速變化。緋紅星云瘋狂后退,迷亂如猩紅光束。
一顆猶如摩天大樓的巨型樹在走動,樹根是蠕動的觸須。一顆血色巨眼中吐出了一個面貌普通的男人,就是背后有一條光禿禿的肉尾巴。
他睜開了血色雙眼,盯著通過夢魘殘骸觀察他的靈體。
“一體三魂?!還有兩股一模一樣的精神波動。你是誰?”
祂沒有認出潛藏的小枝。
小枝再強大的心臟,都被嚇了一跳。
同時,她注意到“三”這個字眼。明明只有她和莎賓娜的靈魂。
習慣窮盡最壞和最好假定的小枝,猜測是否有潛伏的靈魂,自己把自己嚇到了。
祂對這個世界的入侵竟深入至斯,覺察幾乎毫無波動的夢魘與現實交織之處。
她也不廢話,立即拉著莎賓娜回歸軀殼。
“敵人已深入地幔。我們必須行動!明天黑太陽升起之時,就是決戰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