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指挑
人間空蕩蕩,智人在瘋院。
參觀臺上,擠滿了買票的觀眾和男醫學生。
莎賓娜被束縛在拘束衣里,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承受來自200多名觀眾的凝視重壓。
她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心如死灰地俯視黑暗,靈魂出竅,遠離軀殼,沉默如植。
助手用手探了下她的鼻息,感覺到微弱的呼吸,放下心來。不能在表演前,人就死了。
院長貝德萊姆留著絡腮胡子,長得就像剛上岸的原始人,非常粗糙的手藝人作品,沒有一點屬于醫生的智慧氣質。
為了取悅觀眾,他套上染血的手術衣。
圍裙上凝結的血層,是他的勛章,也讓嗜血的觀眾目光發亮。
為了表演噱頭,連麻醉劑都沒有打算使用。
這實在是一項有利可圖的傳統節目。
絡腮胡院長從手術箱,拿出鐫有刻度契合頭骨的測量工具。又拿出一個顱相學模型,放在她的頭部作對比。
顱相學,和摸骨相面之說其實差不多,都是給兩件缺少客觀聯系的事物拉關系。顱相學認為人的心理與頭顱形狀相關,盛行于維多利亞時代的上流社會,讓他們可以堂而皇之地從困窮的平民上找貧窮的原因,后被證明為偽科學。
“先生們,很遺憾,我們的患者顱頂太高,導致她出現了嚴重的妄想癥?峙轮挥心X白質切除術,才能治愈她。下面有請我的助手,給大家做詳解!
院長大人一副舉賢任人、襟懷坦白地介紹他的下屬。
“感謝貝德萊姆博士,他精湛的技藝無疑會讓有幸目睹的觀眾終生難忘。今天的特色菜單——腦白質切除術,會切除部分大腦組織,分離感情中樞和智力中樞。受不了尖叫和開顱的實驗精神,請立刻離開座位!
原來是換了一個角度的捧臭腳,第三人稱凡爾賽法。
一聽開顱,參觀席人頭攢動,傳來一陣竊竊私語。開顱更比截肢大開眼界。
院長大人灌了一口杜松子酒,抽了一口雪茄,從刑具中抽出他的最愛——線鋸和烏木柄手術刀。
“先生們,天堂還是地獄,只在一念之間。”
砰!
砰砰!
砰砰砰!
在貝德萊姆找角度要下刀的那一秒,手術室的鐵門被撞碎。
一只兩米高的粉色膠質異種生物出現在門前,觸手揮舞,叫人瞳孔地震。
不枉費她把自己變大變高。
艾德里安則跟在她身后,表情無奈地把她撐破的天鵝絨裙裳的碎布拾起。
一路上,小枝邊飛行,邊吸收精神病院的高維輻射。
瘋人院被關押的大都是所謂”不安于室“的女人,有極高的概率激發非凡天賦,導致空氣中溢散的高維輻射粒子密度更高。
“先生們,我來送你們飛升去天堂!希望你們喜歡這項余興節目!”
童稚的空靈嗓音,配上細思極恐的話語,一眾衣冠楚楚的紳士們菊花一緊。
還沒等人逃向破敗的大門,小枝先發制人。
一面光可鑒人的鏡面遮蔽了逃生口,隔離了大英偵探和場內的渣滓豪華套餐。
她可不想聽艾德里安的淑女說教。
那樣她還怎么玩得開心?
“先生們,不要怕。萬物之主站在我們這一邊,大家沖!”
助手張開一口爛牙,就是一段戰前動員,在沖到一半,發現無人跟上,緊急剎腳,匍匐在異種生物的觸手下。
“呵,就這點能耐嗎?第一個節目——開蓋樂!”
她射出三十只觸手,強勁有力的腕力擰下離她最近的頭顱,扭動著摘除,就似親自轉動絞盤,擰動可樂蓋。
頭顱翻滾,無頭先生痙攣抽搐,扭曲翻滾,像被砍了頭還能神經性跳動的雞。
腥血向天濺,濺至天花板。
“哇哈哈哈……”
觸手亂舞,尖叫四起,血肉橫飛。
“啦啦啦……I''m dangerous.(我很蛋餃肉絲)This girl is dangerous.(這個女孩很蛋餃肉絲)”
她暢快大笑,觸手揮舞得更興起,還在半空跳起了太空步。
鯊鯊蝻,跳跳舞。
她是讓人心底發涼的粉色噩夢。
混亂中,還有大聰明趁著沒人注意,另辟蹊徑,去觸碰鏡面,結果瞬時變成了復活島石像。
“嘶!美杜莎之盾!”
躲在手術臺下的院長倒吸一口涼氣。
他只說對了一半。
自從上次見識到非凡之力的戰斗場面,小枝就一直試圖使出美杜莎之盾。只不過她不是舊日女神的信徒,也沒有人引導她,無法完全還原?伤坪跻彩艿脚竦木祛櫍娴淖屗7铝艘话,賦予了觸之石化的魔力。
“院長大人,你不說話,我都忘了你了。那么請欣賞第二個余興節目——魚香肉絲!”
粉色觸手卷起手術刀,刀刀入肉,如同刀削面一般利落,絡腮胡院長的兩只胳膊全都削成了一條條肉絲,鮮血淋漓,只剩下兩只完整的手掌連著白骨,浸在血污中。
絡腮胡院長絕望地慘叫著。他再也不能執起手術刀,切除無辜者的腦。
她給他的懲罰既血腥又奇詭。
“第三個節目叫——天堂也不收渣滓!”
小枝將自畫像拋在空中,觸手不忘保護莎賓娜的身體。
莎賓娜的自畫像鋪陳開來。
畫像里的盲女,眼睛被點亮。
油彩色塊緩緩蠕動,黑色光芒大盛,極盡死亡的光輝,仿若圣母再臨。
莎賓娜是死亡女神的眷者,在復仇的渴望下,死亡氣息遍布房間。
光芒所籠罩之處,死亡本能無法避免。
暗物質宇宙射線,經由眷者的信仰通道,抵達物質世界。
細密重疊的呢喃響在耳邊,無形之
人在誘惑他們邁入深淵夢魘。
他們活活掐死了自己。有的甚至在最恐懼的死亡幻境中,痛苦地折斷了脊骨。全身的皮膚全都在射線下燒成了暗黑的焦炭。他們的靈魂將進入死亡女神的領域。
酣暢淋漓的復仇后,莎賓娜回到了自己的軀體。還有千千萬萬個她被關在禁室里,等待她去拯救。
她是醫治心靈的心理學家,更是死亡女神的使徒。
既有超凡幸運,更不能退卻,把這個世界讓給不值得的人。
而小枝則又學會了一招——宇宙湮滅射線。
等小枝撤去門口的鏡面,艾德里安沖進手術室,就踩到了一泡血。
大英偵探的第一反應,不是被滿地的殘肢血腸所震撼,而是嫌棄地在門檻上的木板撇了撇靴底的血漬。
他抱住變小了的布丁小姐,深深覺得自己的淑女教育出現了很大問題。眼前的一切,他至少要付一半責任。
可他的心臟卻禁不住為想象中的妖異場面而停擺了一瞬。
他的心,為詭秘駐足。
一般情況,手術要持續數小時。所以,時間還算充裕。
莎賓娜要先換下病人服,穿上不起眼的衣裙。
院長貝德萊姆特意被留了下來。
“蘭斯特洛先生,請一定要救救我!這兩個異端……”
絡腮胡本來是滾爬著來向貴族求助,沒想到抬頭就看見其中一個“異端”攤開觸手,怡然地窩在求助對象的懷里。
他像一只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沒了聲音。
“放輕松,想必你一定聽聞了‘開膛手瑪麗’吧。來給她做一次精神分析吧。希這望不是你的最后一次精神分析。”
艾德里安嘴角扯起無懈可擊的禮節性笑容,卻語意涼涼。
死亡的威脅下,貝德萊姆結結巴巴地開始編話:“他是個性。功能障礙者,不……不對……她可能是個老處女或石女……血腥瑪麗的父親、兄弟可能是男雞,才導致她特別怨恨不潔的男人。她還可能人格分裂出一個惡劣的男性人格,代她做了這一切……”
沒等他說完,小枝就用觸手扭斷了他的脖頸。
實在是聽不下去一點。
他們可以把所有問題歸結為自己那根針,看問題的角度只有雞兒眼那么大,這就是“兄弟們的格局”。
對女人,他們則一個勁地矮化。
維多利亞時代,女著名謀殺者格蕾絲,最后沒判死刑的原因,不是因為男法官突然對女性大發善心,而是因為有個男犯人被認為是主謀。連謀殺,女人都被認為無法獨立完成。
絡腮胡在世界的最后渾濁一眼,是粉色觸手布丁的嘲諷:“這就是你師承弗洛伊德的所有能耐了嗎?好失望哦!
等莎賓娜換好衣服回來后,她冷靜地做了分析:“要模仿開膛手杰克作案,又沒法像他那樣可能團伙作案,就必然身形健壯,還要會左利手解剖,可能是外科醫生的家屬。”
還有一個可能,莎賓娜沒說。
要在這個時代,接觸到女性像二十二條軍規那樣被禁止的外科知識,血腥瑪麗極有可能女扮男裝,進入過醫學院系統學習。
莎賓娜要不是有曾祖母的先例,也不能獲取精神分析的知識。她能理解瑪麗所做的一切,并且希望她不要被捉住。
小枝看懂了她充滿智慧的藍眸里未盡的話語。
“艾德叔叔,或許我們可以買本《柳葉刀》,看看上面的外科新秀。”
還沒等艾德里安詢問有關開膛手杰克的受害者照片的事,走廊里傳來了陣陣嗆人的濃煙和警鈴瘋狂大作的聲音。
差點忘了她之前路過的時候,把所有監牢的鎖都開了。
整間精神病院都在熊熊烈火中燃燒。
“快走!”
小枝邊飛行,邊收割他們的生命。
四周火光沖天,也沒人注意到莎賓娜逃走的事。
等艾德里安把車夫打發走,莎賓娜才上了馬車。
貧民區才是最適合掩藏行蹤的方向。白教堂附近的迷迭香小徑由于開膛案重演,四周都在戒嚴。雅克布島位于耐肯金杰河和泰晤士河的交界處,還是一塊沼澤地帶,獵犬不易搜尋,還隨時可以渡船,成了她們的目的地。
小枝問起照片的事。
涉及到邪神的第一類接觸,必須要查清真相,預防即將到來的危險。
艾德里安換了車夫地外套,戴了頂棕色的破呢帽,掩住上臉,邊趕車,邊聽她們說話。
莎賓娜只要回憶起那張照片,又體會到脖頸上那種詭譎陰冷的感覺。
她的警探父親開槍射穿了太陽穴,臨死前留下遺書,讓她千萬不要好奇看照片,偷偷寄給他的同事,封歸到蘇格蘭場檔案室的底層吃灰,等待有緣人。
結果,如同命運使然,不僅所有參與案件的警探已經或自殺或死于意外,一陣詭異的風將夾在經文里的照片翻開。
照片上,一只長滿漩渦眼的觸手離受害者只有一線之隔。
僅是一眼,莎賓娜就與不知名存在的一只眼睛對上,陷入模糊迷亂,幸好當時屋內掛有她畫的油畫,死亡女神切斷了邪神的攝魂低語,她才止步于窗臺,沒有跳下去。
一般人沒有如此高的非凡天賦,其實是大自然的一種保護。反倒天賦越高,靈覺越高,越易影響,特別是當時莎賓娜由于死亡女神的神秘莫測,并未完全成為祂的眷者。
不僅邪神投射人間,跟其他警探的家屬談話后,莎賓娜心里掀起驚濤駭浪。遭遇意外的探員或許死于人為。
最后,她裝瘋賣傻進了精神病院,逃過一劫,更不得不靠著女神賜予信徒的神力生存下去。
到此時,已經很明了。
原始0號之后的開膛手杰克案不是普通的模仿案,而是召喚邪神的秘密儀式,或至少是儀式的一部分。而且還有個可以暗殺警探的神秘組織。
艾德里安不禁為將來艾比的安全而皺眉深思。
等到了雅克布島,小枝拿出一袋混雜著金幣和銀幣的零錢袋給莎賓娜。
呃,這零錢還是小枝的洗澡錢。小枝覺得自己很干凈,才不需要洗澡,特別是洗帶有輕微輻射的水。艾德里安對她的無齒束手無策,只好拿金幣賄賂。
“你以后去哪里?”
“我打算先去破產修女會試試看!
莎賓娜遙望蔥郁的沼澤地,心里的陰霾終于消散了一些。
“破產修女會?為什么不是貧窮?”
小枝用觸手撓撓腦袋。
“我們連土地都沒有繼承的權利。何處是家園?貧窮都是奢望,只能破產了!
莎賓娜自嘲一笑。
破產修女會遍布于日不落帝國。剛開始,并不起眼,還數次被貴族老爺們暗地里下令騷擾。
他們恐懼一群女人聚在一起,不管什么緣由,哪怕只是互助。
奈何發展太迅猛,修女又依靠全是女子的修道院,有了落腳之地,到現在是睜只眼閉只眼。
*
等回到貝克街,晚霞濃烈,在天邊渲染,緋紅之月緩緩浮上黑色天穹。
點燈人舉著高高的火把,點燃玻璃柵格里的煤氣路燈。
一位穿著收腰燕尾服,戴著銀面具的半長卷發男子,倚在公寓門前,旁邊停著一輛豪華馬車。
歐內斯特恰到好處地轉過身來,給小枝一個回眸。他脫下禮帽,微微鞠躬。
“My Bella,這是最后一個狂歡之夜,請讓我為你徹夜守候!
他嘴唇微勾,更顯出唇形豐滿,脫帽行禮。
“最后一個狂歡一夜?歐內斯特先生,需要歡送會嗎?”
艾德里安尖酸道。
“難道你沒有聽‘國王之聲’嗎?”
歐內斯特指了指一夜之間安裝上的廣播,看似恭敬,卻有一絲若隱若現的嘲弄:“貴國偉大的國王宣布為了民眾的安全,今天過后,將實行全面宵禁!
小枝伸出觸手打了個招呼。
艾德里安將她攏到了大衣里,以往他還會以社交空間來拉開距離。
回到了偵探公寓,艾德里安還沒來得及發表失敗的淑女教育演說,小枝就卷了一包古蒂太太做的法奇軟糖,貼在天花板,回味芳醇的黃油味。
艾德里安一陣啞然,只好氣鼓鼓地蓋上被子先睡了。
等到凌晨四點,白色星辰的微光閃爍,艾德里安從夢中的家族古堡里驚醒。
他光腳走到窗邊,稍稍揭開窗幔的一角,看到停
在街角的馬車和亮著的煤油車燈,心里更氣了。
這種沒付出什么物質,卻等待一夜的男人可一點也不傻。相反,艾德里安認為這種男人的所謂付出很廉價。
可他不確定初生牛犢的小艾比會不會上當。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要好好教育他的布丁女孩。
艾德里安又在臥室待了一會兒,直到5點鐘,才做出一副剛起床的樣子。
他去盥洗室完成了洗漱,從佛手柑、橘子和迷迭香萃取的純露,讓他染上一股幽香。
煎至焦黃的吐司,配上咸香的威爾士奶酪,將小枝從天花板引了下來。
她張開圓成O形的嘴巴,呼啦啦席卷一空,還翹著靈活的觸手,給自己泡了杯伯爵紅茶。
等到偵探要出門時,她“pia~”地一聲跳上他的黑禮帽。
艾德里安早有預謀地把頑劣的觸手布丁,帶著禮帽,一起關到了衣柜里。
小枝在他的反射神經開始作用的那一秒,就反應過來了,只不過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她搖晃柜門,適時地表現出一些焦躁不安和不明所以:“艾德叔叔,你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艾德里安習慣了冷漠的臉部肌肉,拉扯出苦澀的弧度:“艾比,對不起。這是為了你好。你昨天屠戮了整整200多……如果再這樣下去,艾比,你會再也無法控制屬于異種的殘暴嗜血!
“嗚嗚嗚……papa~,艾比會乖乖地……”
她帶著哭腔的童稚嗓音,激發了艾德里安心中對幼崽澎湃不已的憐惜。
就在他沉浸在愧疚中,她的聲音絲滑無比地切換到帶著童稚的邪惡。
“艾比會乖乖地嘔吐!艾德里安,你以為這個破柜子就能關住我嗎?”
一縷縷粉色的果凍膠質細絲,從衣柜的匙孔和縫隙中流出,如同紅外線在整個房間交叉縱橫,讓他無處可逃。
中心匯聚成小枝的觸手布丁軀體。
大英處子掌心滲汗,心跳加速,身體的本能比他更先反應——他已經淪為了食物鏈頂端的一頭無助的獵物。
他自以為是地教育她,簡直是異想天開。
艾德里安維護著自己最后的尊嚴,僵直著汗濕的蒼白脊背,直挺挺地站立著。
“夏娃愛上她的造物主,這不就是你一直期待的劇情嗎?”
她緊緊地捆住他的手腕、四肢、脖頸,觸手有力地抽打他的膝蓋,讓他跪倒在地。
他越掙扎,就纏得越緊,以至于快要窒息。
“你以為你能教育我?Poor boy,你還在學你的貴族裝腔,我就已經開始讀美狄亞了!
她就在他的面前說出殘忍的真相,左眼的金瞳閃爍著冷酷無情,右眼的黑瞳綻放神秘暗黑。
望著她的異瞳,他常年禁受貴族式訓練的肌肉仿佛被抽走了力量,被一只粉色觸手所碾壓,無需細絲桎梏,他就癱軟在毛絨絨的地毯上。
她俘獲了他。
“艾德里安,你又何必裝模裝樣?這不就是你們男人想要的嗎?就好像《圣經》里從所多瑪城逃出的羅得和他的女兒,就像拉美西斯二世和梅莉塔蒙,就像宙斯和阿爾克墨涅,就好像性轉版的俄狄浦斯王!
聽到這,艾德里安忍不住道:“艾比,阿爾克墨涅不是宙斯的女兒,而是重孫女!
“我知道。還用你教?這不正好證明了你們的繁殖癌大過倫理,底線跌破漲停板!
明明是他們自己畏懼父,崇拜父,向往父,卻不敢明目張膽地揭露,反而轉手就把這個形象貼在女人身上,以間接交。媾。
實際上,他們只不過是一個個膽小鬼和懦夫。
艾德里安則疑惑“漲停板”是什么板。
很快,他就沒有余力思考這些了。
她如女王降臨,駕馭其上。
“艾比,不要……”
艾德里安顫抖著唇瓣,發出細弱的求饒。
他的唇形飽滿,臉龐又是久不見陽光的貴族式蒼白,襯得自然微嘟的嘴唇豐厚,宛如可以沁出汁水,珠圓玉潤的荔枝。
他給她定制的真皮手套,適配于人類的五指。如今,卻給了她方便。
觸手布丁充盈著五指手套,滑入荔枝肉,流連于潔白的貝齒間。
她的粉色觸手不僅靈敏,而且出奇地粗暴。
艾德里安的唇瓣被蹂。躪,被碾壓,被戲弄,冷靜的偵探思維被欲念干擾,粉色迷離不受控制地融入他的大腦。荔枝肉醉得白里透紅,沁出的血跡斑斑是大英偵探徹底臣服的處子血。
他的呼吸噴在黑色手套上,在寒冷的清晨,凝成霧。隔著手套,想象她充滿純粹雌性力量的堅韌有力的粉色觸手。
他在她的默許下,用牙齒解開了手套的搭扣,仿若《指匠情挑》里的蘇親吻莫德,細細的啄吻落在她觸手上。
邊親吻,他還邊嗚咽:“你這個冷酷無情的野蠻布丁,嗚嗚嗚……”
痛苦與甜蜜合二為一,折磨變成了享受。
他成了她的心靈囚徒。
而在街角等候的那輛豪華馬車里,戴著銀面具的歐內斯特,倏地,喘息著叫了一聲“該死”。
秋日霧都的冷風灌入肺部,才稍稍緩解了他炙熱到快要噴發巖漿的肺部。
他的身體重量全支撐在手杖上,方不至軟倒在地,等進了馬車,他癱軟在車座上。
歐內斯特的豐滿唇瓣傳來酥麻甚至刺痛的感覺。
該死的心電感應,該死的英國佬。難怪清教徒要乘坐五月花號,逃離這些淫。蕩的歐洲人祖先。
他的指尖又濕又癢,攥緊,又松開。
第72章 雙鏡
權力像蔓延的瘟疫,遇上誰,誰就會染上它!K西·雪萊
艾德里安的唇瓣如雨后催打的玫瑰花瓣,那么鮮明,那么出眾,以至于大英偵探完全出不了門。
至于查案,則暫時休息半天,交給蘇格蘭場的蓋文探長,已經把目標鎖定為邪。教組織或某些秘密膜拜團體。
艾德里安即使用了提取自深潛族的特效愈合噴霧,依然能看出被摧殘的痕跡。
他荒疏已久的身體,一經她的大力開發,歷經象征性不情愿的掙扎,很快屈服于其中的歡愉。
戴著銀面具,故作神秘的歐內斯特最了解不過。星辰命運所安排的心電感應,使得他不得已地同步協調地,進入不加克制的肉。欲的沉淪。
歐內斯特還有種不可言說的窺探隱秘情潮的快感。他的另一面鏡子真的這么做了,和一只粉色觸手布丁。
他們是多重反復映射的雙面鏡,心電感應,快感疊加,高潮加倍,神經迷走。
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同時占有了他們。
歐內斯特陷入了深深的自閉,艾德里安陷入了深深的自厭。
艾德里安把自己整個人裹在被子里,裹成一個球,任憑小枝怎么拉扯被角,就是不出來。
小枝可沒哄男人的自覺。有這個功夫,不如獎勵自己多騸幾個公公,多多寵愛自己。
她獨享了古蒂太太端來的巧克力蛋糕,布丁觸手卷起甘美的糖霜,懶懶地躺在窗臺旁的搖籃曬深紅太陽,觸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蜷曲伸展,享受安靜的清晨。
自從能夠看見這個世界的各種輻射能量,她就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回到原世界,就要吸收輻射能的異能。
而且她隱隱有種感覺,自己吸收轉化的輻射能量已經到達一個臨界,可以轉換形態了。
不過,她布丁觸手的日子也很不錯,沒必要轉化成人。
吸血鬼想回歸人類,精靈想放棄永恒,白娘子想學人類規矩,在這唬誰呢?
母系社會,值得活一次。父權社會,百分百后悔投胎。
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才是最自然快樂的心靈。
艾德里安見沒人哄他,委委屈屈地自己出來了。
她甚至不會對一只狗這么殘忍,即使是不喜歡的
狗。
起碼當古蒂太太養的黑貓,輕盈地跳到窗臺時,他親眼見到她是如何溫柔地擼貓的,如同愛撫。
貓貓舒服地肚皮敞開了,尾巴撩動蕾絲披巾。
艾德里安看得眼饞極了。
當然,作為一個紳士,他絕對不能夠毫不矜持地乞求愛撫,盡管他內心的貓尾巴已經掃了她的腳丫子好多回。
艾德里安裝作不經意地用裙擺掃過布丁小姐的觸手。
毛茸茸的觸感,讓她好奇地慢悠悠地轉過腦袋。
原來是蘇格蘭裙!
大英偵探和蘇格蘭裙的格紋特別地相稱。吸血貴族式的肌膚,象牙般蒼白,和絨面呢略微粗糙的質地,相互映襯。
“pia~”
觸手布丁撞進他的懷里,觸手好奇地撫摸裙邊。
艾德里安感受冰冷滑膩的果凍觸感,嘴角上翹:“艾比,你可千萬不要誤會。這是為了查案。假扮成剛來倫敦的愛爾蘭人,有助于融入貧民區的愛爾蘭幫!
他完全是在睜眼說瞎話。
蘇格蘭裙是大不列顛男人的傳統服飾。誰也不會沒事在非節日活動的時候穿著。
小枝用觸手摸了摸圓下巴:“艾德,或許你可以用新時代貴族青年的身份,給《泰晤士報》撰稿。”
艾德里安偏了偏耳朵,示意洗耳恭聽。
“男人也有穿衣自由,也有美麗的權利?粗笥⒌蹏募澥總冎荒艽┲诎變缮,還把美好的肉。體遮得那么嚴密,實在是令聞者心痛,見者落淚!太封建了!我們是開明的君主立憲制!”
布丁魔星噸噸噸地跳到櫥柜上,粉色觸手伸展開,熱情洋溢地傳播新維多利亞時代“男性主義”圣經。
“男人也有穿蘇格蘭裙,穿路易十六高跟鞋的權利。緊身胸衣很適合保護男孩子們的大胸肌。如有異議,男的就應該反思下是不是自己的胸肌不夠大,鳥是不是平得像被導彈轟炸過的飛機場。”
金黑異瞳閃爍著布靈布靈的狂熱光芒。
艾德里安如同面對一個“信我者永生”的傳教頭子,被蠱惑地低頭反省,看了下自身。
他暗自竊喜:幸好不是“太平鳥”。
不過“搗蛋”是什么蛋?為什么可以炸“肥雞場”?
不過,艾德里安還是提醒一句:“艾比!
見她停下演說,眼神無辜好奇地望過來。
艾德里安莫名被擊中心臟,垂下眼眸,輕咳了一聲:
“咳,艾比。其實維多利亞女王治下,很多年輕男士,為了擁有時興的纖細腰身,也會穿上緊身胸衣。但自從上一任亨利國王上臺后,為了大英帝國的男子氣概,上議院養的一群文人才在報紙上大肆批評這種助長‘女性氣質’的風氣。所以只有穿高跟鞋還可以寫。”
等古蒂太太來送午餐時,艾德里安在為小枝的心血來潮奮筆疾書——《關于男士高跟鞋普及的可行性報告》,從身高優勢、歷史淵源(路易十六的萎大發明)、傳統文化、職場尊重……多角度全方位地論證男人穿高跟鞋的合理性。
他的嘴唇在特效藥和布丁小姐的獎勵下,差不多已經愈合消腫了,因此也一道來見古蒂太太。
艾德里安給她系好蕾絲餐巾后,小枝就又從布丁身體伸出兩只觸手。四只觸手,兩雙刀叉,速度耍出殘影地切割惠靈頓牛排。
菲力牛排配上鵝肝醬,再裹以酥皮烤焗,肉汁在口腔炸裂四溢,回味無窮。
艾德里安在她吃完,給她擦拭了嘴角,才開始享用自己的午餐。
小枝在用觸手玩拼字游戲。
古蒂太太則在用蘭斯特洛家族的特制打字機,申請這一個月的貴族特供食品,等會兒還要用到艾德里安的家族圖章戒指。
圖章戒指,包括打字機,還有墨油,都是特征的,還包含了被各大家族豢養的異種生物的血液,普通人難以仿冒。
在保證特權方面,無論哪塊土地,無論何種手段,本性都是共通的。他們對人類的共同財產理所應當地占有,而且毫不臉紅。
“呲——”
刺耳的廣播噪點,讓倫敦在正午陽光下精神一震。
真正的維多利亞時代,傳播信息最廣的當屬電報。
不過,如果蒸汽時代真的持續了300年之久,發明廣播也可能在情理之中。
“萬物之主,與汝同在。歡迎大家收聽《國王之聲》,我是你們的主持人拿破侖爵士。下面有請尊敬的大不列顛國王,日月帝國的中興者,維多利亞時代的領航人,日不落文明的燈塔——亨利八世!
方匣子發出聲音,所有城市的居民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聚集在匣子下,甚至有些人恐懼地面對著新鮮事物。
小枝放下字謎木塊,金黑異瞳里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幽邃到深不可測,甚至有那么一些悲哀的意味。
“無數的殉道者和圣徒抵抗了危險的輻射,讓我們存活到今日。讓我們為他們默哀一分鐘。但總有暗地里的老鼠,信仰星辰之母的女巫破壞來之不易的和平。”
國王特意壓低的聲音,配合抑揚頓挫的演技技巧,充滿了煽動性,也格外地刻板。
小枝聽了,心里腹誹:廢話,女人都沒選舉權,根本沒正當的法律途徑主持正義。不暗地里,難得蠢到明面上被他們抓捕?
接下來,他說一句,小枝就在心里給他配音一句。
“星辰女巫煽動叛亂和性別對立。”
小枝:星辰女騎士無畏無懼,勇敢揭露女性處境。
“星辰女巫傾向暗中破壞,而非公然襲擊!
她:星辰女騎士向往和平,有勇有謀,絕不妥協。
“血腥瑪麗,許許多多這樣的異教徒,在四下流竄。為了大英子民的安全,經議會授權,本人亨利八世宣布,大英帝國將進入戰時管制狀態……”
“我要利用“血腥瑪麗”的名頭制造恐懼,將權力集中。屁民們,本大帝紆尊降貴地通知你們一句,還不快乖乖下跪,高唱哈利路亞?”
把民眾當傻子耍弄,她懶得在心里配音了,直接捏著童稚的嗓音,嘲諷出聲。
古蒂太太緊張地環顧四周,望了望窗外,確定沒有國王的陰影,只有方匣子里傳出的聲音,才拍拍怦怦跳的胸口,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等她關上門,就喝了一口葡萄酒,拿出一團舊絮,堵上耳朵,靜靜地享受閱讀廉價恐怖小說《德古拉伯爵》的欣悅。
“日月帝國永不衰落!萬物恩典籠罩大地!”
長達兩個小時的國王演講,終于結束。
主持人拿破侖最后強調:“記住!國王的意志是唯一的真理。帝國只能有一個思想!一個首腦!萬物之主的眼睛盯著每一個人!”
小枝一個字不落地全都聽完了。一個字都不落,哪怕是無意義的恐嚇。
對于她的嘲諷,艾德里安完全無所謂。
到處都充滿輻射變異,這是一個即將枯萎的世界。
他幸運地遇到了她,就應該珍惜余生的每一天。
“老大哥正在看著你。你們這里是要上演《1984》了。還有主持人拿破侖,說不定還會有雪球。說實話,我寧愿看聰明的豬來演《動物莊園》,也不要看到自毀的人類來演《使女的故事》!
小枝先是確認了這里沒有暗中的眼睛,也沒有被安裝竊聽器和監視器,才開口出聲的。
她的謹慎,救了她無數次。
見艾德里安一臉疑惑,她也沒打算跟他解釋什么叫反烏托邦,而是誠懇地提出了個建議。
她的建議讓空氣都沉凝了下來。
艾德里安壓低了嗓音,幽幽道:“艾比,只要我一個人受你的折磨就好。刺殺國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也沒有想要統治這個世界的愿望。”
“一個國王下去,另一個國王上臺,只不過是輪回的權力游戲。我是叫你們在事情無可挽回之前,防微杜漸,將世界末日推遲到后天!
對于溫水煮青蛙,她再了解不過了。
在原世界,先是提前結婚年齡到16歲,再是像給母豬配種一樣,強行安排配偶,最后是從出生就控制的生育農場,一步步把普通人逼到角落,再把她們一腳踹進
滾燙的沸水里。
“世界末日?”
“沒錯。你信不信他們的下一步,就是給每個人的房間里裝一只眼睛,24小時監控大家的一舉一動?”
“怎么可能有這樣的眼睛?”
艾德里安被他的小布丁豐富的想象力逗笑了。
“本來是沒可能,不過你們這里有蒸汽魔法嘛。連馬都吃煤炭,能噴火,裝只眼睛咋了?”
小枝攤開觸手。
“是吧?巴斯特!
她輕柔地撓了撓黑貓的下巴。
黑貓的眼里閃過理性的光芒,“喵喵喵“地回去找自己的兩腳獸信徒——古蒂太太了。
巴斯特毛光水亮,健壯兇悍,打遍公貓無敵手。小枝很放心地讓她自己走回去。
艾德里安雖然不相信會發生“監控全人類”的事,不過他也不是全然地對《國王之聲》入侵他的私人空間沒有反感。
人應當有選擇說“不”的自由,而不是粗暴地強迫每一個人都接受他們灌輸的思想。
甚至在血腥瑪麗這件事上,國王,包括蘭斯特洛老公爵——他的好父親,都利用了他。大張旗鼓地調查開膛手之案,原來是為了散播恐懼,以達到進一步集中權力的作用。
國王的權力進一步集中,而他的好父親又能得到什么呢?
要不是偵探的職責,艾德里安都要消極辦案了。而且他決定聽從艾比的意見,在找到血腥瑪麗后,提醒她,放這個可憐的憤世嫉俗者以自由。
在審問完倫敦所有男外科醫生的家屬,還是一無所獲。
艾德里安終于想明白,還有隱藏在男醫生里的可能。
但要他提議檢查身體確認性別,這絕不是一位紳士所能提出的建議。
不只是他一個人想到了。但在國王之聲播出后,每天三點雷打不動的廣播洗腦后,不僅是蘇格蘭場,所有工廠和商店的人們都陷入一種難言的躁動的死寂中。
原因就在國王之聲播出的第二天。
萊斯特花園廣場,是“略微狡詐”的代名詞,小型賭場和地下靶場比比皆是,由私人住宅組成,中間才是花園。
約翰就是其中一位水平平庸的芭蕾舞配角,業余從事賭場的托兒。他的妻子安娜貝爾倒是從美國來的還算成功的芭蕾舞演員,常常擔任白天鵝這一角色。
約翰三教九流的爛棍交往多了,也愛吹牛。在國王之聲播出的第一天,就和狐朋狗友打賭,給亨利八世的雕像戴上了蠢人帽,在國王雕像騎的馬座下,撒了一泡尿。
妻子的勸阻、“不妙預感”,“暗中的邪惡眼睛”,被他斥為神神叨叨的“女人的第六感”。
對于女人的政治敏銳,他們把它貶低為女人的“第六感”或“直覺”,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像不怕開水燙的死豬。
結果,第二天一早就有目擊者,在雕像旁,發現了約翰泡在馬尿里的尸體。
妻子安娜貝爾意外地整夜睡得沉,根本沒有意識到枕邊人已經半夜失蹤。
整件事,明眼人都知道原因,只不過無人敢開口罷了。
從這天起,霧都市民也開始道路以目。
大多數的女人倒是很快適應。“被迫閉嘴”的生活,她們早已習慣了。
或許為了消除流言,國王陛下將去往攝政街的“雙鏡歌劇院”觀看芭蕾舞表演,而安娜貝爾就是其中的一位演員。
當小枝收到歐內斯特的邀請函,她晃晃信函,說道:“機會不是來了嗎?”
第73章 鼠疫
小枝拿到了歐內斯特這個劇院贊助人贈送的邀請函,卻不會貿然連偽裝都不做,直接沖上去開碼。
勇敢,不代表魯莽。
首腦,特別是極權統治者,身邊不僅有替補的試吃官,能人輩出的保鏢團,隨時監控民眾思想的秘密。警察,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哈巴狗,還可能有長相相似的替身。
弄死一個替身,固然有威懾力,可以延緩極權進程。但還不至于讓她暴露底牌。
至于為何要直接干掉極權首腦,看看平行時空的歷史就知道了。
荊軻刺秦,肯尼迪被槍殺,就是到了21世紀,還有金胖子死老哥,震驚世界的某安倍死于邪。教受害人之手。
人走茶涼,身死道消。
極權最主要的兩個特征,是對領袖的個人崇拜和對國內外敵人的仇恨。本質上還是人治。
因此,選擇直接干掉人,其實是最簡單粗暴的破題方案。
對于這些肆意剝削屠殺她同胞的統治者,她恨不得剝下他們的皮,制成皮革,穿在鱷魚身上。
在她實施計劃前,還是要先考察一下場地,想辦法成為表演者更好,畢竟場下在國王附近的觀眾一定會被嚴密監視。
小枝用一只觸手端起紅茶,一只觸手串起炸洋蔥圈,“咯吱咯吱“送進嘴里,熠熠生輝的異瞳,一目十行地閱讀報紙。
“多處精神病院爆發混亂,病人潛逃,疑似破產修女會尋釁。滋事……美國馬戲之王,在大英博物館開辦畸形秀展覽,搶走英國人的飯碗,警惕英國失業率……”
呵。
她在心里冷笑。
可真會給自己找假想敵。
整天米國、法國、意呆利balabala的,就知道轉移民眾的視線。
能不能看看自己的民眾過的是什么日子?
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坨爛透了的屎坑洼地?
連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坐在另一頭的艾德里安時不時偷偷瞥一眼忙得虎虎生風的粉色觸手。
艾德里安拿著針線盒,坐在軟墊桃花心木高腳椅上,繡制自己的素色絲綢內褲。
他的針線活很好,穿針引線,不在話下。
內褲由于私密性,在維多利亞時代,是需要自制的。
貴族有女仆或女性長輩代勞,普通女工則需要自己縫制。
艾德里安自恃自己已經擺脫了大英處子的身份,雖然不是那些下流傻。屌所定義的“由男孩變成男人”,但的確是不應該再雇傭裁縫訂做貼身衣褲。
但要叫“野蠻透頂“的小艾比做針線活,艾德里安自己都覺得荒唐。說不定,還會用她微蜷的觸手給他一拳。
縫縫補補,洗衣做飯,洗碗擦地,喂養孩子……這些小事,真的不適合大女人來做,會耽誤國。家大事的。
如果一國的經濟或政治太糟糕了,就該反思一下是不是叫女人做的小事太多了,導致產生了那么多辣雞廢物男。
大本鐘“鐺”地敲響,整點到時。
“呲——”
刺耳的廣播聲響起,每日洗腦又開始了。
這回,沒人敢吐槽,大家見怪不怪地做自己手里的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
有的還和古蒂太太一樣,偷偷給自己的耳朵塞了團棉花,任牛彈琴。
短短三天里,就不斷有市民因侮辱皇室成員罪,被套上了黑頭罩,投進了黑獄里。
親朋再也沒看見這些人被釋放出獄,據說成了貴族豢養的異種生物的儲備糧。
人與人之間互相猜忌,小心禍從口出,警惕互相告發,哪怕是在家里的餐桌上。
誰也不知道,究竟暗處的眼睛在哪里潛藏?
“國王的意志就是法律!萬物之主曾在29個太陽年之前,啟示圣教神諭,日環食下出生的雙生子必將帶給人類滅頂之災。有任何雙生子出現,請報告給國王凈化衛隊!
“雙生佯謬,永恒重現;萬物之主,與汝同在。”
古蒂太太聽得都要翻白眼了。
又是雙生子預言。29年前的日環食,處死了多少雙胞胎,還不消停。
在線性時間里,傻子都知道無法實現真正的永恒,有的只有奔流不息的時間之河。
“喵~”
巴斯特用她的肉墊爪子,撓了撓小枝的布丁觸手。
啊————
大英偵探趁著沒人關注自己,雙手捧臉,眼里都是星星。
他簡直要煩死自己了。
小艾比太可愛了。
怎么可以一直吸艾比?
真的不能再吸了。!
艾德里安被她成功馴化成一只大型偵探獵犬,卻自得自在地搖著尾巴向所有人炫耀。
女主人和寵物狗之間的關系實在是一種良性循環。女主人獲得了情緒價值,寵物狗得到了做狗的自由權利。
小枝沒空理他,而是順著黑貓的金色豎瞳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只貌似普通的灰老鼠,躲在椴木書架的角落。
她放大聽力,透過灰毛表
皮,進入老鼠的臟腑,奇妙地聽到了發條、齒輪嚙合的聲音。
那雙黑漆麻烏的空洞眼睛,似乎是嵌上去的玻璃標本,機械地反射光亮。
她假裝不經意地半轉過身,粉色觸手抽過書架。
一本大部頭的《奧數機械師》“咚”地掉下來,砸到了假裝在偷吃的灰老鼠。
白花花的腦漿迸裂,皮開肉綻,卻沒有一滴血漬流出。
連古蒂太太都放下手中的小說,小心翼翼地湊近。
小枝吹起“輕紗”,集合輻射粒子,隔空將砸死的灰老鼠,放到了桌子的手帕上。
艾德里安神色肅然,再無之前的悠閑。
他在小枝的示意下,戴上橡膠手套,拿著鑷子,夾出了老鼠的“內臟”——帶著煤灰的機械裝置。
金屬機械板上繪有不知名的神秘星座圖,和小枝之前發現的機械駿馬一模一樣。
機械老鼠的眼睛則是由黑色玻璃彈珠構成。
小枝的金黑異瞳一瞬不瞬,凝望進玻璃眼珠的彼岸。
倫敦塔橋,泰晤士河下300米處。
“愛陰斯偷大師,有人發現了機械老鼠。”
高發際線的聯絡員,發現信號被斷開,立刻聯絡蒸汽機械總工程師。
愛陰斯偷大師的咆哮聲,隔著聽筒,都能將聯絡員炸到一米開外:“該死的!我就知道米列娃留了一手!
禿頭聯絡員甚至能想象到男大師不修邊幅炸起的臟長毛老鼠一樣的頭發。
他對著電話對面的總工程師唯唯諾諾,心里未嘗沒有不屑。
不過是娶到了一個奉獻出學術研究成果的傻女人,在眾人面前一副喜劇演員的人設,不知騙到了多少人。一個從小閱讀障礙,進入高等學府也不顯才能的男人,娶了個只能冠夫姓的女物理學家,突然變成天才,真的好傳奇哦。
聽著對面帶著濃重德國口音的訓話,禿頭聯絡員一面輕蔑,一面忌度(男疾男度)。
“還不快假裝查個水。表,把機械鼠帶回來?!”
“是!”
情報組織出動。
她的思緒,凝結在電子信號里,觸及真相。
小枝得到想要的信息,很快從機械鼠發出的信號電波里抽離。
虛擬世界、幽冥世界、物質世界,任她遨游,似乎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
“咔嚓!”
一只粉色觸手扭斷了機械鼠的頭,徹底斷開信號。
“等會兒會有政。府人員假裝水管工上門。艾德里安,你的針線活好,縫一下老鼠皮!
艾德里安立即抽出灰色絲線,開始縫老鼠皮,也不顧自己的潔癖了。
他穩穩捏著細針,卻和冒出冷汗要告辭的古蒂太太一樣,吸入肺里的都是異常冰涼的空氣。
她真的預言了未來。
他們可以在暗處,監視每一個人。
機械老鼠防不勝防,完全入侵私人空間,連呼吸都不得自由。
艾德里安發揮了偵探的細神經,變得疑神疑鬼,甚至連大膽路過地面的蟑螂都不放過。
情報人員很快上門。
小枝貼到天花板,觸手交叉,好整以暇地欣賞維多利亞時代的抓馬劇。
連艾德里安都為他們的拙劣演技捉急,合理懷疑他們是不是輻射廢水喝多了。
上門查看完好無損的瓦斯計費器,這理由還能更勉強一些嗎?
領頭的大胡子男,更是一句話憋不出5個單詞的蠢貨樣。
小枝從天花板爬下來,頭頂的粉色觸角旋成竹蜻蜓,語氣夸張地故作驚訝:“艾德蜀黍,這里有好大一只老鼠。”
艾德里安配合地露出假笑:“這里居然有一只蠢老鼠自己撞墻撞死了。麻煩各位出門的時候,順便帶走!
在布丁小姐和她的偵探狗的配合下,終于把這群人給打發走了。
不過,她可不會忍氣吞聲。而且她好久沒發比格犬的病了。一天不發精神病,她就一天沒精神。
為什么他們要這樣禍害這個世界?
都是他們逼她的。是時候(終于有理由,劃掉)發病了。
小枝叫艾德里安購買和租用了攝像設備,用底片洗出了無數機械鼠的照片。
她還將身體變成透明,挨家挨戶地把照片塞進門縫,一個上午加下午的時間,足以覆蓋整個市區,又傳播到周邊城市。
民眾將口不能言、道路以目的憤怒發泄到了浩浩蕩蕩的全帝國“除鼠疫”運動中來。
連女校里的學生都偷偷放松了緊身胸衣的束帶,抄起鞋子打老鼠。
特別是女老師和母親們,知道機械鼠不僅能竊聽,還能透過玻璃眼珠,傳遞畫面后,怒氣值如同休眠已久的富士火山噴發,一發不可收拾。
她們邊將竊聽偷拍的老鼠碎尸萬段,邊嘴里罵著“猥瑣下流的萎老鼠”。
全國衛生運動——除鼠疫,誰也不能指責民眾什么。
日不落帝國的皇帝氣得又掉了幾根本就不富裕的頭發。精妙的機械鼠入侵計劃,就這么夭折了。
除非蒸汽機械師能研究出更精致的機械裝置。
而罪魁禍首,還趁亂捉了幾只機械鼠做研究。壞掉的機械鼠太多,情報人員根本回收不過來。
三天后的晚上8點,正是宵禁時間。
“鈴鈴鈴——”
電報室傳來鈴聲,這是提醒裝置。
艾德里安用他低沉和煦的嗓音念出電報:“白教堂突發血腥瑪麗開膛案,速來!w文探長留。”
小枝則聯想到了無孔不入的機械鼠間諜對秘密反抗組織的打擊。
“血腥瑪麗”的身份,一定已經被他們掌握了。之所以引而不發,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立威來了。
*
宵禁下,只有凈化衛隊在街上巡邏。
夜不深,煤氣燈下,緋月升空,卻格外蕭瑟。
等她駕著偵探狗,偵探狗駕著馬車,趕到現場的時候,竟有三方陷入了對峙。
代表國王勢力的凈化衛隊,以穿黃金鎧甲的騎士長塞巴斯蒂安為首。
為鞏固神權而出動的光明教會的神職人員。
這幾天,皇帝的種種行徑早已讓浸淫權力場已久的阿西莫多教宗(29年過去,他已然從紅衣主教升為教宗)察覺出他的目的。
章魚臉教宗為了“捍衛”信仰,還捧出了自己的侄子海登,作為“圣子”,造出種種神跡,聲稱他是在諾亞方舟遺跡出生的救世主。
至于把信徒從何處拯救,不言而喻。神權和王權小摩擦不斷。
一頭濃密紅發的圣子海登,面對再度掀起恐慌的開膛手案,自然是當仁不讓。
而被他們如臨大敵地包圍的自然就是血腥瑪麗了。
她穿著黑色西褲、西裝外套、黑馬甲,甚至連紳士必備——鑲銀的手杖,都握在了手里。
白色襯衣裹著肌肉發達的手臂,一米九的身高讓“血腥瑪麗”傲世群雄,面部輪廓硬朗又不失俊美,嗓音也偏粗獷。
要不是機械鼠的卑鄙竊聽,恐怕沒人會懷疑她不是完美形象的醫學紳士。
右手手杖,左手手術刀,連開膛手杰克的“左利手”都模仿到位了。
倒在地上被割雞吞雞的男人正是開膛手杰克的團伙之一,被完全割斷了頸動脈,鮮血直噴,現在還是汩汩流血。
“各位先生,好大的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么大人物呢!
艾德里安則是震驚到失語。
“艾利克斯……”他喃喃。
他還跟血腥瑪麗一起上過牛津,卻完全沒認出她。
《第十二夜》這種女扮男裝找到真愛的故事,除了莎士比亞是單純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哪個女扮男裝不是為時代所迫?
受教育是基本的權利,連這個都無法擁有的話,如何擁有清醒的頭腦,去識別專為女人而設的陷阱,去打翻有毒的圣杯?
“今天來正式認識一下吧。”她脫下禮帽,微
微鞠躬,“我叫愛麗絲,一直都是!
“閑話少敘!愛麗絲,我沒你這樣的同儕。”
塞巴斯蒂安深以為恥。在伊頓公學,一直在學業上壓制他們的竟然是個女人!這個女人還成了風靡社交界的單身貴族,把他們狠狠地比下去了。
不得不說,只有女人才能共情女人,創造出根本不存在的理想“男人”。
真正的“好男人”是個傳說,只會藏在神秘的角落。而眾所周知,地球是圓的。
黃金騎士長抬起長槍,就開始命令衛隊舉槍射擊。
愛麗絲也不甘示弱,旋轉鑲銀手杖,露出掛著銀鏈的白水晶杖頭。
“水晶!她是星辰之母的信徒!是超凡者!”
衛隊稍稍后退了一步,卻只能在騎士長兇悍的眼神下,硬著頭皮組成火力排。
白水晶綻放冷翠焰火,抽取附近的水元素,釋放水幕,阻擋子彈,愛麗絲手中的手術刀還不時收割對方的人頭。
眼見衛隊完全不是對手,圣子海登立刻按照教會的暗中指示,打開隨身的錫盒,放出一條暗紅的兩端蠕蟲,首尾都是尖利牙齒的口器,兩個頭各有一只邪異的復眼。
兩端蠕蟲疾射出去,奔向正激戰的愛麗絲而去,所過之處,順口吸食血肉。
氣質圣潔,五官精致到陰柔的光明教會圣子竟喜歡使陰招。
“愛麗絲,小心!”
小枝吹出“輕紗”,減緩兩端蠕蟲的速度。
愛麗絲見有一只粉色布丁來幫她,內心也是十分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手里跟變魔術一樣,倏地擲出了序號3的塔羅牌——女祭司。
塔羅牌中的女祭司實際代表著異端。歷史上,梵蒂岡的確出現過女教皇,臨危受命,在被榨取了利用價值后,又被教會神父們奪權,下場凄慘。
就是平行時空的21世紀,核電站出事后臨危受命和背黑鍋的也是女人。這是歷史紅顏禍水那套沒演夠,把她們推到臺前,直接降口大黑鍋,再歲月史書一下,刪刪減減,很快就沒人記得是他們犯了足以毀滅人類的錯。
“治愈術!”
塔羅牌打開信仰魔力通路。
給死人使用治愈術,下場不言而喻。
水元素在“開膛手杰克”的尸體上起效,細胞快速裂殖,任肉瘤在臟腑肆意生長。
反正是謀殺犯的尸體,她絲毫不心疼,變異就變異了,就當廢物利用了。
血腸子揮舞,纏住兩端蠕蟲,肉瘤砰砰跳動,似有生命,將它裹住。
尸體成了脹大的馬賽克肉塊,蠕蟲根本吸食不過來,而且星辰之母的信仰和蠕蟲的主人在高維力量上根本相沖,完美地克制住了。
眾人都在為己方陣營摩肩擦踵,根本沒空理會倒下的人。
開膛手杰克案的同伙,趁機偷偷蘸滿黑山羊的鮮血,在女性受害者死去的馬廄墻壁上,畫了嵌漩渦眼的倒五芒星,用拉丁文念誦咒語。
“滴——”
輻射探測儀驟然升到高值達到了100萬微西弗。
10萬微西弗的輻射已經是緊急作業場合所允許的上限,在這種環境下,長期生活的人群極大可能會患癌癥。
100萬微西弗,哪怕是這個時空已經習慣于輻射的人,都難以承受。更別說,這個數值還在一直升高。
高維輻照下,穿著御魔鎧甲的騎士衛隊和穿著圣衣的神父,鼻腔和耳道流出淙淙鮮血,抱住抽痛的腦袋,方不致失態地打滾尖叫。
抵抗低的巡邏隊直接肉身崩潰,毛孔噴血,血流如注,成了血人。
戴著圣遺物的艾德里安,在吸收高維輻射的小枝旁,勉強能靠手杖撐住。
最高配置的塞巴斯蒂安和圣子海登,腦袋里也是嗡嗡作響,頭痛欲裂,充斥著響徹心肺的邪語。
“血腥瑪麗”愛麗絲則靠著信仰和X基因支撐著。
以前碰到的都是呢喃低語,如今卻是響徹黑色蒼穹、令人發狂的邪語。
隱在黑暗里的蘿拉,是星辰騎士團的骨干成員,多少知道一些秘辛。
這時候,她也顧不得隱藏自己。能敢于對抗國王衛隊和光明教會,已足以證明血腥瑪麗的勇氣,可以吸收進星辰騎士團。
蘿拉上前一步,語速飛快地喊道:
“快毀了召喚陣或開膛手杰克殺死的受害者,否則邪神真身降臨。那是不可描述,不可窺探的高維生物,是整個人類和這個星球難以理解和承受的。”
她特意在聲波上附魔,傳徹整條白教堂的街道。
海登則神色痛苦地抓了一下濃密的紅發,完全沒有阻擊敵人的意思。
離得近的愛麗絲,直接拿水幕沖刷倒五芒星,卻被半透明的一條長滿眼睛黏糊糊的章魚觸手擊飛。
小枝飛身,在空中攤成一張彈彈的果凍餅,接住她的身體。
將愛麗絲送到蘿拉那,她不回頭地說了一句:“快走!”
蘿拉咬咬牙,帶著愛麗絲回到星辰騎士團的安全屋。
星辰之母的信徒有責任阻止外神對星球的侵擾,但也不能置同伴性命而不顧。
“這是……這是最后一個。萬主之主將從他界降臨,饗食祂的祭品!
開膛手杰克的同伙,爛牙里沾滿鮮血,蹣跚著嬉笑。
騎士長塞巴斯蒂安忍著炫目,用長槍提起亞麻罩衫,將人串到他面前,暴力逼問。
眼看著邪神的肢體越來越凝實,越來越接近物質世界,被杰克殺害的受害者的嘴角一幀幀地咧開詭異的微笑弧度。似乎有金色的霧團從腹部升起。
不可名狀的恐懼如針扎一般,刺進他們的腦漿,幾乎攪成了土豆泥。
小枝經歷過鬼魅香江。邪術之道換個世界,可能手段迥異,但目的卻是大同小異,不是為了生,就是為了死。
她幾乎可以確定這是獻祭給邪神的祭品。
閃電般的瞬間,她的腦海串聯起一宗宗開膛手杰克模仿案,乃至上個世界獲得的創世之力。
這是最后一個……
“創生血食!”
小枝在電光火石間,撥云見日,領悟了祭品的含義。
怪不得他們謀殺的受害者全都是40歲左右生育過的女性,而且切除的部位都是子宮、卵巢這些生殖系統。
幕后黑手是在用開膛手杰克的驚人噱頭,掩蓋他們的真實目的。
他們真正覬覦的是自然母親的饋贈,是她們的自然天賦。這個天賦自父權社會以來,就為他們所操控、支配、剝削,現在更成了獻祭給邪異存在的祭品。
要說小枝最恨什么?
最恨她們連自己這具身軀控制,都不能自由自在于天地之間。她們,生而無自由。
金黑異瞳閃過濃烈的怒火,她張口吸入金色霧氣,虎口奪食。
黏糊糊的吸盤眼觸手,如被掐住脖子,實質化進程戛然而止,發出尖嘯,超聲波傳遞,整個城市陷入暫時性耳鳴。
邪神帶著魔爪歸于他界。
小枝卻因為強行吞噬了創生血食,理智斷裂,瘋狂失控,神經暴走。
月亮變形,色彩蠕動,癲狂侵蝕。
每一根神經都在積累乖戾,要從她膠質的果凍身體里綻開。
“快走!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場的都是男的,死光了也無所謂。但她不想失控到失去理智。
艾德里安用身軀擋在她面前,阻止塞巴斯蒂安和圣子海登帶走“神奇的異種生物,協助調查”。
這群人在脫離危險后,想著的不是慶幸生命的延續,而是戰利品和進一步的利益。
緋紅詭異地在她的眼瞳游走,神經末梢在頑強抵抗。
恍惚間,她聽見系統的電子音:【宿主,跟著系統的識海通路走,將創生天賦歸還于天地!
在她終于將殘忍嗜血的血食祭品改變特性,轉化成同類的創生天賦,溢散在天地間。
但所剩無幾的理智已經揮霍一空,瘋狂開啟。
等她理智斷片,神智回歸,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一輪深紅從白粼粼的泰晤士河面升起。
她睡在艾德里安臥室的羽絨被里。
黏人的偵探狗竟然不在?
一翻系統界面,愿望格竟有51%。
“系統,我做了什么?”
【……宿主,你確定要知道的話,就自己看吧……】
系統對手指.jpg
粉色觸手好奇地點了第一視角回放。
30分鐘后,她成功地用果凍觸手扣出了一套海景房,顫抖著微蜷。
第74章 情獸
第一視角的回憶畫面在識海
里如同光球煙花炸開,她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理智斷裂,陷入瘋狂的小枝,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本能的,違背所有父の祖宗的舉動——創飛每一個經過她身邊的男人。
她毫不克制地吸收了附近白教堂所有的輻射能。
輻射粒子一清而空,被視為貧民區的倫敦東區的夜幕竟是難見的澄澈,被宵禁的市民看到了一輪洗凈的紅月,孤立于黑得不見一絲光亮的天幕。
“哩哩哩——”
“嚕嚕!
“嘎嘎嘎——”
野獸的呼喚響徹霧都,是事后者聽到都會菊緊的地步。
變成猴子,蕩進原始叢林,拍打胸脯,發出怒吼。
“哇哇哇——”
“汪汪汪——”
“嗷嗷嗷——”
變成比格犬,向爪下的世界拉一坨熱烘烘的比菜,是她送給他們的禮物。
食屎啦!
他以為他是皇帝、國王、首相、總裁、總統、明星、富翁……就有多了不起?
還不是要食她的比菜?!
艾德里安眼看著她的粉色布丁身體,藍勝藍,粉勝粉,抑或漸藍漸粉,長大至兩米高,觸手不斷生長、分裂,胡亂揮舞,卷起國王衛隊的槍支,扭曲槍管。
子彈飛到她身上,還能彈射回去,如同回旋鏢一樣打到射擊者身上,弄得他們束手無策。
“快停下,艾比!”
搗毀國王衛隊的武器,這罪名連蘭斯洛特這種老牌貴族都要掂量掂量。
艾德里安企圖喚回她的神智。
他們總以為自己是特別的,這是父權社會給他們最大的幻覺。
她發起狂犬病來,六親不認,更別提一只偶爾用來解悶的偵探。
艾德里安無視她充滿威懾力的龐大果凍膠質身軀,甚至放下了能作為武器的手杖。
大英偵探舉起雙臂,做投降狀,朝著粉色布丁,仰首闔眸,送上他蒼白的脖頸。
好比美男誘惑女金剛。
要是平時,小枝可能還有點興致,把玩一番。
現在她只想發泄無處不在的破壞欲。
眼中色彩蠕動,五彩繽紛,萬花筒星空在旋轉,亨利八世的雕像在眨眼,煤氣燈搖曳冷翠艷藍,貓咪狗狗在說人話,禽獸雄性長出毒蝎尾。
靈魂迷亂,世界顛倒。
她看到的艾德里安是一只立著后肢、穿著燕尾服的哈士奇。沖她搖頭擺尾,尾巴蓬蓬的。
比起長出蝎尾、四肢著地的雄性靈長類,艾德里安在她眼里還算“正常”了。
“哪來的公狗穿人的衣服?”
滋啦!
堅韌的觸手撕裂紳士的大衣、馬甲、襯衣、褲子,黑白碎帶飛舞,徒留一條白色內褲,權做遮羞。
大英偵探趴在地上,手腳都在蕭瑟的秋風中微微顫抖,就地掩埋,做鴕鳥狀,已是無顏面對人世。
從她的角度,能夠看到他線條流暢的脊背。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連黃金鎧甲騎士長和紅發圣子都停下了對巨星粉色魔星的攻擊,并由衷地升起對蘭斯特洛家族的欽佩之情。
艾德里安潔白的絲綢內褲,腰胯兩邊系著蝴蝶結絲帶,頗有老牌貴族的優雅趣致。
潔白的褲邊,繡著粉色的絲線——“艾比”,標明了他是誰的所有物。
塞巴斯蒂安也不計較在伊頓公學時他們的針鋒相對了。
艾德里安的確勝他良多,人所不能及也。
他死了!
心徹徹底底地死了。
艾德里安生前曾是個體面人。
如今,他討厭這個世界充滿光,能夠照見他的……褲褲。
幸好小枝持續嚎嗚亂殺,吸引了眾男的火力,才不至于讓大英偵探狼狽到連塊遮羞布都無。
艾德里安幾乎是以光速躲到了馬車里,拿帷幔充作斗篷,遮住蒼白。精。瘦的身軀,以免春光外泄。
噠噠噠……
衛隊和巡邏隊持續不斷地射擊。
火力集中更激發她的狂性、狂想、狂怒。
揮舞的粉色觸手繳獲長槍,她“哈”地一聲,噴出高速運動的輻射粒子云團,燒紅了槍管。
“今天不爆你們個十遍八遍,你們這群畜生就不知道天王姥子怎么寫了!”
燙紅的槍管尋菊就鉆,鉆進結腸深處,黏膜撕裂,直達腸道,鉆到他們的心里深處。
腸道馬眼直通蝻心,鐘根雀仔不及二兩。
嗚呼哀哉!
“滋滋滋”的腐臭烤肉味遍布整條街區,將“開膛街”熏染成大便食堂。
因為中空的槍管,撐不下許多屎,她很快報廢了數十支攪屎棍。
或許是味太熏,她終于回歸點理智,將槍口融化打結,中空的攪屎棍成了結扎攪屎棍。
左右開弓,上下求索,前后爆菊。
“嗷嗚——,真他爹地爽!”
她噸噸噸地蹲著,對月嗷嗚一嗓子,精神還在比格犬狀態。
“哦~NO!please,mercy.女英雄,放過我們吧!”
他們抱臀求饒,漏屎流涕,如同被老鷹盯住的獵物,在充滿壓迫感的驍悍異瞳下,菊緊發抖,心肝震顫。
“去他爹的女英雄,人家要當也是當英雌。你們都是好男孩,可惜屁。眼太松!
曾經緊閉的無人造訪過的菊花,經她毫無保留的深度開發,開發成了集休閑娛樂體育于一體的大型菊花超市,屎尿消費實現生態內循環。
塞巴斯蒂安作為他們的騎士長,看得大腚一緊,碧眼圓睜。黃金騎士不僅沒有上前阻止,還偷偷地拍拍瑪莎拉蒂,讓機械駿馬退后了兩步。
陰柔圣子——紅發海登,更是自持身份,只顧著默念圣經,撫摸念珠。
“萬物之主啊,圣子殿下快阻止這魔星的惡行!”
鬢角發白的神父,夾著眼屎的眼角流下了兩行寬面條,粗著嗓子嚎叫。
他雖然背著萬物之主,時不時造訪唱詩班神童的菊花,慰問暗巷里的失足流鶯,經常出手問候老奶奶,更是多人運動club的資深會員,但他其實是個陽光大男孩,是萬物之主的虔誠信徒。
只要懺悔,只要燒錢買贖罪券,主始終會原諒他的。
普通人行差踏錯一步,可能就是萬丈深淵。殺百萬人為雄者,卻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們拜的不是神,是自己的欲望。
海登的父親就是紅衣主教,手段高明,權力架空了教區的領主。
圣子本人更是自小浸淫教會,見的全是教服之下的污穢不堪。萬物之主的仆人渴求權戒,而不是救贖。
海登目不斜視,鳶尾藍的眼眸毫無波瀾,絲毫不理會教會害群之馬的求救,匆匆幾步,卻姿態優雅地進入風格古老的白教堂。
塞巴斯蒂安見狀,暗嘆教會圣子的狡猾,亦有樣學樣,避入圣堂。
諒這膽大包天、瘋魔成活的粉觸魔星,也不敢進萬物之主的領域撒野。
上帝已成舊信仰,如今的教堂和廟宇都供奉信仰萬物之主——一顆巨大的漩渦眼睛,沒有瞳仁。
最離奇的還是運用了磁懸浮技術,使神像——金屬巨眼,穩穩地懸浮在教堂的穹頂之下。
沒有人能確切說出萬物之主的光輝何時照耀日不落帝國的開端,但現存的神跡卻假不了。
一旦神跡現世見證,那么離真正的人間神國也就不遠了。
回憶到這里,小枝只是蜷縮了下觸手。
她的內心竟然是慶幸。
幸好精神潔癖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沒有用果凍觸手爆菊掏糞,要不然觸手也得換新的。
但回憶里的她,幾百個菊花根本就無法滿足她變成比格犬后的破壞欲。
見到兩只完好的菊花,悄咪咪地想跑,她的第一反應當然是寧擒勿縱。
她噸噸噸地跳著,縮小了布丁身軀,飛入了教堂。
眼前昏昏暗暗,夜晚的圣堂點著幾盞煤氣燈和幾排蠟燭,黯淡緋月統治了天穹,搖曳的燭光,渲染出迷離夜。
她的黑金異瞳里,閃爍著迷蒙色彩,虛幻在極限拉扯。
穿著黃金鎧甲的塞巴斯蒂安,在她的眼里,是一只金黃的螃蟹。
而裹著潔白的古典希臘式長袍的紅發圣子海登,則是一只白色的染發fashion鸚鵡。
螃蟹和鸚鵡,這個組合的菊花,的確是難找。
不過,海陸空,好刺激!
她喜歡。
粉色觸手無限延伸,堵住了所有路口。
他們已是無路可逃。
“萬物之主在注
視著你,祂全知全視,你……你這個異種生物,做……做出什么,祂都一清二楚!”
皮相鮮嫩,才二十歲出頭的海登,城府不容小覷,可遇到個不講“公”理的狂犬,擅長修辭學這門口才藝術的他,也是無計可施。再也端不住圣潔樣,圣子粉嫩的唇瓣都在顫抖。
倒是黃金鎧甲里的塞巴斯蒂安,看不見表情,除了兩股戰戰,鎧甲摩擦地“哐嘰哐嘰”響。
這倒是提醒了她。
她最討厭被他們凝視的感覺。
誰敢帶著惡意注視她、窺探她、凝視她?
那就應該狠狠挖掉他那雙邪惡的眼睛。
廢話不多說。
小枝噴出輻射粒子云團,內蘊小型核裂變的分子,咕嚕咕嚕,冒著艷藍的焰火。
那原本只靠磁力寂靜地高懸于圣堂的無瞳仁眼睛,竟緩緩掀開了漩渦狀的金屬眼皮,露出邪異又惡意的紅色眼珠。
僅僅一個瞥視,就讓在場的塞巴斯蒂安和海登單膝跪倒,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耳鳴到快失聰的地步。
信徒難以挑戰信仰神意志的降臨。
高速運動的粒子團與邪眼射出的宇宙射線相撞,互相湮滅,造成的沖擊波直接使圣堂內部的座椅、蠟燭、圣杯、玻璃器皿通通擊為碎屑。
“又是你!”
巨眼背后的神秘存在,嗅到了一絲熟悉的靈魂氣息。
純粹的靈魂,讓祂更為貪婪地凝視她。
黑暗中,靈魂界無數雙眼睛盯著這只粉色布丁,是她還未領悟到的“界”。
當地母賜予的真眼發揮到極致時,千億劫界、過去未來都將被她參透。
不過,現階段相對無知的她也更為無畏。
煤氣燈下的影子,凝聚成一條蝎尾,騷動著掃過她投射的影子觸腳,慢慢,慢慢地往上……更往上……渴求祂得不到的靈魂。
“喵喵喵……汪汪汪……哞哞哞……”
她嗷呼幾聲,本能收束了影子,金色左眼騰焰燃燒著的高維射線,直沖斗牛,融化了金屬紅眼圣像,更射穿了天花板,星幕的光輝降臨在圣堂。
凝結的空氣重新流動。
騎士長和圣子微喘著氣,站起身子,內心里重新估量這只粉色布丁的價值。
塞巴斯蒂安之前只想要收集個不丑的寵物戰利品,現在則是開始想著,如何利用她竟能對抗神降的力量,來攪動風云。
可惜事情不按常理出牌,特別是她在把自己當成比格犬的情況下。
鸚鵡圣子的鳥毛最好拔,螃蟹騎士長的軟肉包裹在硬殼里,有點挑戰,讓她越發興致盎然。
冰冷滑膩的膠質果凍觸手,“啪”地抽向圣教圣子養尊處優養出來的細嫩背部。
圣潔的衣袍“嘶啦”一聲,應聲而裂,微蜷的觸手猛地收束,裹住了冒著熱氣的勁腰。
紅發凌亂不堪,海登艱難地挺腰,試圖擺脫束縛。
她的異瞳充滿乖戾之氣。
人從一出生,就開始一場場身不由己的游戲,他們締造的世界虐待了一顆善良的心。
現在,她只想把這一切還給這個世界。
她神情不虞地,一寸寸壓向地位崇高的圣子。
海登不經風吹日曬雨淋的細嫩臉龐,緊貼粗糙的地面,鳶尾藍的眼睛流出生理性淚水。
黃金螃蟹一動不動地在地上裝死。
兄弟們有福獨享,有難同當。男人的世界充滿背叛。
觸手分裂出手指般的細芽,插入圣子火紅的頭發,把它玩得跟雞窩一樣。
海登頂著雞窩頭,猛地一蹬腿,踢到了騎士長。
“哐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啪啪啪!
她高速耍動堅韌的觸手,將附魔的黃金鎧甲撕裂。
血肉之花在娃娃臉騎士身上綻放。
塞巴斯蒂安和海登被煎到同時翻身,仿佛白肚魚打挺。
柔軟白膩的圣子腹部,堅實古銅的騎士腹肌,兩相并列,羞恥地吸腹。
騎士長和圣子感到滑膩冰涼的觸手充塞了他們的唇齒,冰冷與刺激鉆入了每一個細胞。
塞巴斯蒂安被觸腳的足心狠狠碾磨,控制不了熱息,心悸到胸腔里的心臟快要爆炸。
他比矜持的海登更快淪陷,柔濕舌尖一點點在足踝逡巡游走。
在足下沉淪,讓娃娃臉騎士長陷入了自我嫌惡中又有可恥的興奮。
海登的脊椎尾升起一陣戰栗,陰柔的臉龐升起淡淡紅暈。克制不住的喘叫,讓他羞恥到闔上眼眸,清秀的臉撇向一旁。
他可悲地沉迷著,現實感被不可抗拒地剝離,如攀高峰。
液體從花芯中流出,緩緩地流到唇瓣上。花開始更艷。
她就仿佛得到一個新玩具的孩子,頑劣一番,就很快少了興致。
滾熱之后就是全然冰冷。
當他們還沉浸其中時,她喟嘆道:“果然他們都是情獸,異種也行!
隨后,“咔嚓”兩聲,尸胺發射器被她用觸腳狠狠踩斷!
踩——
碎了!
跺——
裂了!
拍黃瓜,要用刀背或錘子狠狠捶下,汁水飛濺,更加入味。
蒸雞蛋,更要雞飛蛋打。
塞巴斯蒂安和海登,連咆哮的力氣都無,閹閹地倒在地上抽泣著。
雖然異種提取物藥液,可以重塑肢體,但不知為何,治愈后,都會陷入功能性障礙。
他們的外置大便,雖然她完全用不到,丑陋到看一眼也會辣到進醫院看眼科的地步,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信的話,看她濕漉漉的真誠雙眼。
不過,好處有很多。
Be like,非常值得發揚傳承的優秀傳統文化,為了讓他們更好地服務百姓,封建王朝的good皇帝把自己的大臣都變成了公公。在紫禁城,只有皇帝一個男人,余下的男人全成了相對第二性,女人是絕對第二性。難怪大臣們喜歡寫閨怨詩,以美人宮妃自比?太監王朝名不虛傳。
公寵物閹了之后,一定更愛主人了。
玩過之后,她就咕嘟一聲鉆入艾德里安的身體。
回憶只用了3秒,尷尬卻花了她30分鐘。
這次瘋狂的結果,就是掀起了一股“菊花保衛戰”!巴比司栈,如殺人父母”甚至流傳甚廣。
艾德里安回到了偵探公寓,顧不得羞恥,第一時間就是找她。
長毛蜘蛛爬過泛著銅澤的圣像,深紅之日透過窗格,霧色暈紅從典雅的墻紙上傾斜掠過。
艾德里安的海藍瞳孔微縮,見證了異種生物誕生了維納斯。
粉色布丁觸手褪去顏色,漸漸透明,當第一縷光將她的金黑異瞳照至透明,一層“輕紗”吹落,照出海邊的維納斯。
清新的希臘少女面容,流暢的瓷白肌膚紋理,一左一右的金黑異瞳,蒙了一層無辜的水霧,仿佛霧色里水亮亮的蘋果,朦朧清新,縹緲奇異。
他的小艾比真的脫胎成了傳說中的古典冷月。
艾德里安美夢成真,又有點不可置信,實在是她平時太愛惡作劇了。
她指節分明的手拿起歐內斯特的請帖,作為一個人類,出席雙鏡歌劇院。
芭蕾舞見血,黑天鵝之夢,她拭目以待。
她是噬男魔,披著美麗外皮的黑天鵝,將帶給他們一出曠古爍今的舞臺劇。
第75章 畸樂
國王出席雙鏡歌劇院,“與民同樂”的日子,挑在了圣誕節這一天,也有緩和矛盾的意思。
離她心血來潮的刺殺還有一段時間,日子還是照樣過的,特別是圣誕節。
對人類在乎得很有限,小枝可完全沒有生活在極權統治下的苦大仇深,還在平安夜這一天出來踏青散步。
如果人類因此在地球上迎來末日,她甚至能想象出地球母親的卡通臉:呦,你們怎么把自己給玩死了?太好了,總算可以換一批不那么腦殘的
智慧物種了。
想著想著,她笑出了聲。
希臘少女式的容顏清新脫俗,金黑異眸卻深得像是能吸收靈魂的黑夜。
艾德里安卻似瞎了眼,通通瞧不見。
冷嘲諷刺,在偵探眼里,成了冬日和煦的莞爾一笑。
“艾比,不如我們去吃魚吧。”
特拉法加廣場不僅有噴泉花園,還是19世紀最著名的吃魚地點。
既是來消遣的,小枝當然無有不可。
倒是歐內斯特派來跟蹤的人納悶壞了。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出單身公寓里是怎么多走出一位女士的。
一個人進去,兩個人出來……
掰掰手指頭,算不清,只好先寫了張紙條,傳給身邊跟隨的侍童,讓他先把消息傳給歐內斯特。
歐內斯特好不容易從劇院事務中抽身,就看到了紙條,瞬間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作為與艾德里安共感的對象,他很清楚那只粉色布丁對大英偵探意味著什么,絕不可能在公寓里藏著一位淑女。
噢,一個新的謎題!
從來都是他隱在暗處,只有粉色魔星讓他屢屢現于人前。
歐內斯特戴好銀面具,穿上燕尾服,跳上雙輪馬車,直奔目的地。
酒館的侍者很快上了兩道海龜湯、小麥面包、三文魚、白蘭地脆餅以及無花果干。
小枝對海龜不感興趣,只表情索然地吃了些果干。
艾德里安在她的授意下,估計著自己的食量,用手帕打包了兩條面包、脆餅和三文魚,遞給在酒館窗邊眺望的嘴饞兒童,剩下的全掃進了肚子里。
她目光幽深地望著酒館的后門,聽著厚實的石板下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和高亢的喝彩聲。
艾德里安時刻關注著她,自然不會放過她此刻的表情。
想了想,酒館里的男性消遣,只能算可笑幼稚,或許還有點惡心,還不至于玷污小艾比的心靈。
大英偵探還是沒能完全改回來。雖然不再將她當做自己的所有物,但她的觸手布丁形態和如今清新稚嫩的面容都一直在誤導他,不合時宜地把她當成半大的孩子。
艾德里安從黑色風衣口袋里掏出兩個銀幣,作為酒館余興活動的入場券。
很快就有滿臉橫肉的光頭打手,從腰帶取下銅制鑰匙,打開電梯門,領著顧客下到地下室。
剛一入室,迎面就是一陣混雜著醉鬼味的嘈雜聲。
小販、船夫……甚至還有士兵,圍在一個直徑有20英尺,金屬板圍成的賽場。
賽場里,全是貓咪大小的灰皮老鼠在吱吱吱地四處突擊,門板被撞得哐哐響。因為輻射變異,不少門牙都突出地像野豬牙。
長著兩顆頭的“地獄犬”,一打老鼠放出,就開始捉它們。咬死它們后,開始下一輪的狗拿耗子。
這就是維多利亞時代輻射變異版的“斗狗”比賽。除了斗狗,還有斗雞等等。
除了觀看動物廝殺,還可以下賭注。只要有執照,這些都是合法的。
不過,艾德里安一路行來,見到他的男人都沒有好臉色,甚至多鄙夷。
這是因為在維多利亞時代,娛樂活動,特別是街頭娛樂活動,都是針對男士的。
也就是哪怕有1000個可以提供樂子的地方,女人也不應該有入場券。
男人是很排外的一種動物,像只寄居蟹一樣占據公共領域。想想霸占籃球場或足球場的學校男生們就知道了。即使沒有明說,女生們無聲地被劃分到了啦啦隊、觀看者的角色。那是他們劃定的領域,不容許第二性別的進入。
小枝原本對這種動物廝殺的游戲,興趣寥寥。太過簡單粗暴,也符合陽剛男的刻板印象。
不過,她就是個叛逆者晚期,沒的救了。
越不想讓她干的事,她還偏要用jio來試探危險邊緣。
“兩個金幣,我買細長比利贏。”
還沒等記賬員反對,身后就有人道:“我替她付了!
穿著法蘭絨西裝的騎士長,自然無人不識。
塞巴斯蒂安金發碧眼,男模身材,不像來消遣,倒像來走秀。
實際上,對于這種有失“得體”的動物廝殺游戲,他早就想把它們取締了。這次過來,也不過是來實地考察,羅織罪名。
沒想到,碰巧遇到了小枝和老同學。
透過光影浮動的煤油燈,清新朦朧的少女映入他綠湖般的瞳孔。
他感覺自己像被閃電擊中了。
比超凡還要超凡的奇跡。
金黑異瞳,加上艾德里安對她的稱呼,一切不要太明顯。
異種生物變成人類,這簡直前所未有。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實驗樣本。
不過,如果這個異種生物,是害得他竟在圣堂失態,靈魂如有“攀高”的罪魁禍首,那就另當別論了。
隨隨便便就送進實驗室,無知無覺地被人擺弄,未免太便宜她了。相信圣子海登,也會贊同他?上,他倆如今王不見王。
塞巴斯蒂安在那夜過后,清醒后,就自覺再無顏面對江東……咳,面對騎士鎧甲和瑪莎拉蒂。
整個人處于羞憤欲死的狀態。
面對知內情的圣子海登,自然是能避則避。
好在他是一個男人。
男人就是發誓也像狗叫的生物。
塞巴斯蒂安迅速調整了自己。對于她,更是志在必得,洗刷自己的恥辱。武力壓制和情欲勒索的雙重恥辱,他定要向她討教。
金發娃娃臉騎士,在心里編著連自己也覺牽強的理由,就是為了纏上她。
艾德里安看見熱情的老同學,則是臉一紅,又一黑。
偵探先生無疑是聯想到了內褲署名的事。
小枝老神在在。剛才沒能惹事,無趣地離開地下室。
至于他們。她更不擔心了。
都丟人了,就大哥別說二哥。
雖然她對失去理智后捅遍整條街的菊花,也很尷尬。但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塞巴斯蒂安跟隨著離開。騎士長的離開,更讓這群四肢發達的男人沸反盈天。
貴族的欲望閾值明顯要高出普通人很多,即使是在娛樂活動貧乏的維多利亞時代。
動物廝殺是“先生”、“紳士”們略微粗暴的活動之一。男人的傳統藝能——即逼迫、脅迫、誘迫女人出賣產道的下賤騸貨,就不多說了。
小枝要見識的是,帶有維多利亞時代特色的娛樂活動。
稍微變態點的,就是男貴族們競相追捧的“死亡攝影”——美麗女人的遺像,對死亡的怪異癡迷。
不過,單單戀尸癖還不至于讓她故意找茬。
等出了酒館的門口,歐內斯特早早地等在了那里,聽到他愚蠢的共感者的聲音,他才轉頭。
未語先笑,這種花花公子式的做派,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明快的矢車菊藍眼露出迷人的微笑,消融了歌劇魅影式銀面具的怪誕。
直到接觸到她的金黑異眸,他像活生生挨了一巴掌,身體一顫,僵硬在了墻角,再也擠不出俏皮話。
好一陣,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用沙啞的嗓音道:“或許,鄙人可以忝為向導。最近美國的馬戲之王,把畸形秀帶到了倫敦的珍奇屋。雙鏡歌劇院也有合作……”
在歐內斯特的滔滔不絕下,眾人坐著華麗的雛菊裝飾的馬車,去到了圣誕主體的畸形秀。
艾德里安牢牢占據小枝身邊的位置,以手掩鼻,表示對他的嫌棄。
騎士長既能接受濃郁的法國香水,清新的雛菊味也接受良好。
不過那股法國男人的騷包浪蕩公子哥的做派,實在讓英國男人看不過。
塞巴斯蒂安自然目不斜視。
在小枝說了句“歐內斯特先生真是富有生活意趣”后,三人差點在馬車內上演全武行。
至于后果,她可不會在乎哪一位會受傷。
由不可名狀之物變成人形,只不過是她對以往生活的留戀。讓她完全做個粉色布丁也行。
不過,一是她以觸手形態捅了整條街的菊花,需要避避風頭;二是如果刺殺國王,得換個馬甲。
歐
內斯特因為她的人類外表,就發生態度轉變?梢娝爸徊贿^把“小艾比”當成了個小玩意,盡管一聲聲叫她“my Bella”。
小枝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煽風點火的本事不小。最知道一個男人的痛“點”之一,就是拿外國男人來比。
在有數據記錄的“點子”上,黑人男性位居世界第一,白人贏在種族天賦,香江男人倒數第一。至于龍子龍孫的長度,到現在還是世界未解之謎。怪不得,他們平時最恨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黑人“兄弟”。
珍奇屋的畸形秀,充分滿足了倫敦市民的獵奇心理。
將畸形秀發揚光大的巴納特,就是鼎鼎有名的馬戲之王。
足以氣活原配的風流韻事,倒不是她關注的重點,而是這個男人靠著編造一系列的謊言和故事賺取暴利,竟功成名就。
他們的世界就是這樣:老老實實遵守規則跟他們玩,反倒讓你窮途末路。
如今活躍在馬戲界的是小巴納特,馬戲之王的重重孫。
“這是南美洲抓到的美人魚,我曾祖父馬戲之王花了大力氣,才將它制成了標本……”
小枝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其實這是猴子和魚皮縫制的。你們看,針腳那還露餡了!
連拇指將軍、象人、鱷魚男孩、胡子小姐、狗臉男孩還沒上場,小枝他們就被請出去了。
小枝倒無所謂。連末世畸變人,她都與之戰斗過,更不會以人的異常為樂。
倒是歐內斯特殷勤地提醒她,他的芭蕾舞團也是不乏奇人。
第76章 羽刺
小枝在演出的前一晚,潛入雙鏡歌劇院。
劇院的地道里,的確有仿照歌劇魅影的鏡子機關和四處通達的復雜管道。
歐內斯特即便是躺下睡覺,也依然戴著銀面具。
面具下的面容是他連死亡都不能透露的秘密。就連睡的床也是特制的棺材,棺材蓋下還鑲嵌著幽藍的小燈泡。他可不想在睡覺時,就被人輕而易舉地摘了面具。
燈泡在原維多利亞時代,1854年就已經出現。更別提現在延續三百多年的變異版。
銀色面具則是用了阻斷非凡之力的特殊材料——超雄染色體的骨質。
根據蒸汽大英皇家科學院的研究,XY已經是自然體的殘缺,Y就是殘了一條腿的X,形似v,無法抵抗高維輻射。XYY更是天生的惡魔基因,不僅是非凡之力的絕緣體,還是對人類理性和人道的侮辱。
當然,這些不利于Y染色體的研究,屬于絕密檔案。而且因為之后全都是視角狹隘的男科學家,導致生物學版本已經300多年沒有更新過了。
窺探一個歌劇魅影的cosplay愛好者,并非小枝的來意。歐內斯特就算是面具底下,長成原始大猩猩,都不關她的事。
她嗅到了緊張的味道,就在螺旋樓梯之下。
緊張、焦慮、恐懼、恨意……
這些負面情感,如同奇異的果實,成為她的食物。在這個位面,她成了以情緒和輻射為食的不可名狀之物。
現在,她的身體化為了月華般的“輕紗”,壁燈在她的作用下,朦朦朧朧,人們輕而易舉透露自己的秘密。
為了皇帝和貴族愈發高漲的欲望閾值,他們培養了一批批結合異種輻射基因的表演者。
他們有的像是專供取樂的小丑,鳥頭人身的鳥人,人頭馬身的馬人……
和小枝在第一個世界見到的基因實驗受害者差不多,比原時代的畸形秀還要獵奇。
而天使芭蕾舞演員,更加符合他們“高雅”的審美。
駭人無盡的螺旋樓梯的盡頭底下,緋紅月華從窗格泄露,在黑暗中散發著光芒。
身為雙鏡劇院的老板,歐內斯特倒沒有小氣到虐待臨時員工。壁爐的木柴和火光倒很足,傭人時不時過來添火加柴。
芭蕾舞女演員們無甚睡意,趴在干燥溫暖的通鋪上。
脊背上,從血肉里撕扯生長出的潔白翅膀,讓她們不得不趴著休息。
冰冷的金黑異瞳,審視著這群被他們的眼塑型的天使。
她凝視——他們所凝視的她。
看到的,不僅是她們天使般的美麗,更不是什么烈焰紅唇、性感長腿,而是諸如高跟鞋、天使之翼這些刑具枷鎖施展下的權力游戲。
他們從她們身上掠奪凌虐的快感,不比雄性動物那點子可憐的性能力來得更隱蔽、更持久?
小枝此世身為詭秘,是命運女神安排在人間行走的死神。
記住一條原則:不可直視神。
即使是半吊子的神,她的注視依然充滿力量,讓人心底發涼。
在細長的燭臺旁,她們圍著祈禱,乞求勇氣和庇護。在貴族們面前表演,無異于一場戰斗。
隨著她們的祈禱細喃,小枝眼前展開一副末日景象,災難異常地令人興奮。啟示錄給整本無趣的道德說教做了升華!渡袂芬嗍翘焯脽o趣,地獄有靈。
“揭開第六印的時候,我又看見地大震動。日頭變黑像毛布,滿月變紅像血……因為他們忿怒的大日到了,誰能站得住呢?……第二位天使吹號,就有彷佛火燒著的大山扔在海中。海的三分之一變成血~”(《圣經·啟示錄》)
拓印在扉頁上的墨色字體,開始瑟瑟發抖,波浪似地顫抖呻。吟~~~
她們眼眸收縮,體內齊齊涌出一股涼意。
“砰!”地一聲,領舞妮婭立刻合上經書。
這是被高維力量滲透世界的超凡常識,——遠離誘人墮落的精神污染,無論是邪神低語,還是褻瀆文字。
其中就有一類神靈,喜歡誘惑人類去發掘褻瀆的知識。當你讀到她的文字時,那堵不可思議的墻就會被打穿,而她會重獲自由。
利用人類與生俱來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可怕程度堪比開天辟地的女權主義。
“褻瀆!”
妮婭收攏背部的小翅膀,將經書擲到了冒出寒氣、結出冰霜的那片地板。
“啪!”
《圣經》被小枝的觸手牢牢接住。
在她們看來,就是經書憑空浮起,嚇得擠作一團,又害怕被集中打擊,立刻分散開來,給其她人求生機會。
遭遇不知名的神秘存在,沒有圣遺物做抵抗的普通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盡快逃跑,遠離高維力量的浸染,以免身體發生變異,精神遭到污染。
小枝看到她們瑟瑟抖動的潔白小翅膀,就如同面對一雙雙大大的狗狗眼,無奈一笑。
本來見到這些芭蕾舞女演員信仰“女人是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的宗教,她是沒有興致去干涉她們的信仰的,只想弄暈了事。
她沒有興趣弄清天主和基督的區別,對于信仰男人為神為尊的宗教的女人,她更不會多此一舉地妄圖改變她們。
在這個真正有神靈的時空,她們應該慶幸大多數人為所創立的宗教,比如,十字架之上除了虛無,別無存在,更沒有邪神來篡奪神位。否則,交出自己的信仰,她們將一個個淪為精神奴仆。
直到領舞“天鵝”妮婭,大膽地扔出經書,她才搖頭失笑。
看來她們也不是那么地信男人信男神。
咳咳,絕不是被她們的狗狗眼和小翅膀迷惑了。
低沉的聲音像是穿透水膜,給予她們安撫:
“解救之道,不在宗教,而在己身!
話落,《圣經》被攤開,印在書頁上的鉛墨開始不安分地抖動,一個個字母浮到空氣中,形成一張契約。
以她之名,給予她們勇氣,賜予她們力量。觀賞的翅膀將化為尖利的羽刺,柔美的身軀將化為強壯的巨人。
難以抗拒的自由的誘惑,這魔鬼竟恐怖如斯!
妮婭她們盡己所能地控制住自己,可冰冷的手指緊緊地攥住她們的心臟,極速
下墜的沉重感在她們名字落下的那一刻消失,與魔鬼的交易達成。
細長的蠟燭被她輕輕吹滅。
黑暗中,人鬼不分。
這還是小枝第一次與人交易,將自己的力量借給她人。
腦海里多了幾條精神細線,聯系著契約者。
只要她想,眷者所有的欲望,她都知曉;所有的秘密,沒有隱瞞;所有的力量,全部掌控。
難怪他們要費盡心思地進入別人的大腦,發展信徒?
這種掌控力、支配權,太令人膨脹。
不過,她既不要她人的崇拜,也不要操縱的快感。她只想復仇,肆無忌憚地毀滅他們的制度、信仰、造物,不顧舊道德,毫無舊廉恥。
*
杉樹和冬青樹帶來圣誕的節日氛圍,雙鏡歌劇院開門迎賓。
不僅有小枝的安排,破產修女會和星辰騎士團的人也混進來了。不得不說,無論是哪一個亨利八世,都是那么地招人恨。
她分裂成一團團粉色布丁,分布在劇院的各個角落,任何動靜自然逃不出她的眼睛。
不過,觀眾席是明顯的陷阱,是獵人撕開的一道口子。
不僅是她們想弄死皇帝,皇帝也很想弄死她們,以儆效尤。
小枝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化作“輕紗”,將修女會和星辰女巫的人全都引到了地道里,之后弄暈了她們,叫醒其中的蘿拉。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知道她要搞事的蘿拉很是信任,劃著船,帶著一群人,從地下湖離開了。
艾德里安,她提前通知了一聲,就把他鎖在貝克街的公寓里。至于歐內斯特,不好意思,不太熟。
她管他們去死。
國王衛隊隱藏在觀眾席,武裝到牙齒。表面歡慶和諧,內里拉著著緊繃的弦。
騎士長塞巴斯蒂安厲聲喝止了臨時尿頻的男芭蕾舞演員,不給任何人調包的機會。
之前,小枝失去理智,把他和神父海登的尸胺發射器給踩爆了,現在又得背國王遇刺的黑鍋。
小枝都有點不忍心了,為他祈禱,阿門。
至于歐內斯特,這位法國佬做派的美國佬,集合了英國佬所厭惡的輕挑和暴發戶特質,除了雙鏡歌劇院老板的身份,已經被排除在外。
到場的皆為貴族和精心挑選的市民“代表”。
看見席上坐的全都是可敬的紳士、先生,小枝徹底放下心來。她可以盡情地殺人放火。
盡管已經與魔鬼簽訂了契約,但真正見到她的容顏,妮婭她們仍是一陣心悸,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希臘少女式的清新面容充滿了古典美,什么都不在乎,金黑異瞳里只有殺戮的興奮,讓她看起來邪惡極了。
吊燈的光芒經過她深邃的五官,落下陰影,仿佛墮落的天使隱在暗處。
她讓人癡迷狂戀,又膽戰心驚。
這種矛盾卻大大增強了妮婭她們的自信心。魔鬼是上帝的反面,誰又能說異端的觸碰不是另一種神圣?
耄耋之年的國王亨利八世和古稀之年的大公丹尼斯,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他們不僅歲數大,不洗澡,還依然饞二十多歲小姑娘的身子。騸貨改不了吃屎。
他們期待著芭蕾舞者立著舞鞋,包著鮮血淋漓的腳趾,像立在刀山上起舞,張開潔白的翅膀。
再美,于他們只不過是以高雅藝術為名的馬戲團,而他們是西裝革履的馴獸師,內心還意淫著要一逞獸。欲。
思緒紛呈間,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滑入歌劇院,帷幕緩緩拉開。
芭蕾舞男演員是沒有異變的正常人類男性,女舞者則是長著翅膀的真白天鵝。
其中一位體態纖長,黑發優雅盤起的芭蕾天鵝,身高對于芭蕾舞者來說,太過高大。但如綢緞般光滑的黑色翅膀,令黑天鵝名副其實,讓在座的紳士們眼中異彩連連、嘖嘖稱奇。
“科學院已經研究出完整的鳥類基因移植了嗎?這群吃了三百年干飯的狒狒院士總算是有了那么點天才的火花!
見多識廣的大公也為這些變態花樣暗自咋舌,雖然他自己也沒少享用。
胸口掛著副單片眼睛的皇家科學院長,面部卻是難以形容地扭曲。
“反了,反了……”
他嘴里嘟囔著。
大公丹尼斯皺著眉頭,不耐煩道:“什么反了?誰反了?”
耐著性子,隨著院長的手指看去,只見芭蕾男演員一個個直立起腳尖,舞鞋流出新鮮的血液,涂在光滑的地板上,表情肉眼可見地扭曲痛苦,嘴部卻像被縫了針,喊不出一聲。
女舞者則是和以往的男演員一樣輕松地踮腳就好。
芭蕾天鵝湖中,女男顛倒。
只不過是小小的置換,就讓在座的紳士們胃部絞緊扭曲。
大公想去問候劇院老板,才想起來外國佬早就被請出去了。
“啪啪啪!”
在亨利八世表情沉郁的示意下,大公拍手打斷了表演。
天鵝湖舞曲戛然而止。
“請問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小枝扯出假笑問道。
認出她的塞巴斯蒂安察覺大事不好,還未等他下定決心,大公丹尼斯就已經開始作死:“你們舞團是怎么回事?把芭蕾舞跳得這么血腥?”
好吧,其實就算沒有人作死,她還是會大開殺戒。
“血腥嗎?那我們還可以再血腥一點!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白天鵝、血天使!”
小枝又轉眸,對妮婭她們說道:“記住,自由要靠自己爭!”
手持輻射測量儀的指針瘋狂抖動,塞巴斯蒂安立刻趕到國王身邊。
妮婭她們的各色瞳孔倏然染上金邊。
歸屬的神靈就在人間,信仰通道暢通無阻。
因節食瘦弱的身軀不斷拉伸,骨頭咯咯作響,又痛又癢,妮婭難受卻又欣喜。
她曾因芭蕾舞對女性的苛刻要求而節食,練舞練到腳趾變形,塑型到身材瘦弱。直到面對大部分為男性的觀眾,她才恍然大悟——“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她以為的夢想,只不過是他們隨意為之的游樂場。
等過了一分鐘,在場的白天鵝長成了如松樹般高大強壯的巨人,羽翼由觀賞性變得獵鷹般龐大有力。
妮婭一扇翅膀,尖利的羽刺疾射而出,毫無防備的大公丹尼斯被羽毛射成了漏血的篩子。
“!怪物!”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好像發條撥動,高雅紳士行動起來,互相推搡、踩踏,只顧逃命。
“噠噠噠……”
國王衛隊列隊,舉槍射擊,形成火舌。
小枝冷哼一聲,五指操縱無形絲線,男演員們一個個如提線木偶,擋在舞臺中央,被飛了一會的子彈射成了破布娃娃。
羽刺紛飛,在人肉盾牌的幫助下,槍隊迅速被解決。
門扉緊閉,任憑里頭的貴族紳士如何慘叫,外面連一聲都聽不到,門板紋絲不動。
在單一神靈到場的領域內,祂幾乎是無敵的。
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行使了神的權能。
“哈哈哈……你們盡情地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能聽到!
反派死于話多。
很自覺的小枝,當然不會廢話,邊說話,邊扇動黑色翅膀,射出羽刺。
“咚咚咚……”
塞巴斯蒂安的附魔鎧甲都被她破壞。
暈過去的騎士長被她扔到一邊。
現在站著的除了她們,就只有國王。
一國皇帝就在眼前。可他的眼里除了詫異,還有著貪婪和鎮定。
他還有底牌!
小枝瞬間做出判斷。
為了不連累她們,小枝當機立斷,掀翻了劇院的屋頂。
“你們先走!”
妮婭怔了一下,也是果斷。被人工培育的羽翼第一次用來飛行,領著她們飛向了緋紅之月,飛向自由的天幕。
“你們這群不知死活的女巫能走到這一步,也是不容易!
亨利八世神態自若地,依舊坐在座位上。
“女巫?天天喊女巫,小心女巫真的來了!
小枝扇動翅膀,亨利八世準備好迎接羽刺攻擊。
哪知道她又從芭蕾舞裙下,掏出了一把斧頭。
亨利八世:……裙子藏大斧?!
“唰”,破空之聲傳來。
猝不及防之下,羽刺被預備的奇異波動擋住,斧頭卻將一國皇帝斬首。
小枝可不想近身作戰,被異形之類的腐蝕性液體噴一臉,干脆從空間掏出斧頭甩出去。
斬首后的畫面
卻叫人心驚肉跳。
身體倍棒的騎士長塞巴斯蒂安,已經從眩暈中醒過來,現在他只想再暈一次。
他身旁是被斬首的無頭皇帝。
脖頸處噴射的不是血液,而是血色蠕蟲!
第77章 雙生
頸部的截斷面如多孔的蓮藕,血色蠕蟲密密麻麻地蠕動,黏稠細長到像是拔絲蛋糕在拉絲,卻沒有一滴血液流出。
塞巴斯蒂安癱坐在地上,被皇帝的非人蠕蟲化驚到一時大腦空白,忘記反應,健碩的騎士身體卻止不住地發冷。
低語、精神污染、附身、蠕蟲化、深潛族異化……都是再明顯不過的邪神浸染異變的特征。
日月帝國的皇帝做久了,放不下權力,想做獨。裁者,這并不稀奇。
哪怕他生食“開膛手杰克”獻祭的女人內臟,也不過是為了長生無惡不作的混球國王。古今中外,吃女人還少嗎?只不過由暗吃變成明吃。
但再把自己當成一把殺人的刀,塞巴斯蒂安也有自己作為騎士和貴族的驕傲,絕不向邪神屈服,做他們的奴隸。
還有比一國之王,所謂的頂層設計師,就是邪。教頭子更為震撼的嗎?
被利斧砍斷的頭顱,底下長出濕黏的章魚觸須,以須作腳,快速移動,流下一灘灘粘液,尋找生命體補充能量。
身體倍棒四肢發達的塞巴斯蒂安成了目標。
眼看著皇帝蒼老的頭顱向他移動,騎士長不僅不趕緊迎接,還使出吃奶的勁,一靴子踢飛。
塞巴斯蒂安還要感謝自己奢侈的作風,不僅鎧甲繪制了魔法陣,連靴子都附魔,這才一擊破魔。
皇帝陛下的頭顱旋轉著落地,靴尖正中眼球,直接爆漿,還飆到了娃娃臉騎士的嘴角,嚇得對方大吐特吐。
一連串的反應下,時間只不過過了1分鐘而已。
“嘿嘿嘿……國王的豬眼很補吧。”
小枝還很不厚道地呵呵笑出聲,促狹道。
塞巴斯蒂安精神虛弱到無fuck可說,面色蒼白,san值狂掉。對這個面不改色的女子,他剛開始或許還妄想征服做戰利品,現在卻是又怕又愛,仿佛迷上了一部恐怖愛情故事。
雞和蛋就是他們的命根子。只要有雞和蛋在,他們就會把這兩件玩具當做最愛,女人只能排第二。踢爆小雞,割掉蛋蛋,他們就徹底淪陷了。
騎士長和教會圣子,早就在她踢爆他們時,將她視為最特別的人。
在上個世界,她見識過紅蓮地獄和密宗術法,有了鋪墊,就當是看場免費的cult片了。
皇帝的蠕蟲體散發出尸臭味,活似行尸;蛟S在他默許“開膛手杰克”們獻祭創生母體,屈從他界之物,以求無限權力時,他已經從內部、從根上就爛了。
小枝忍受住氣味攻擊,又從芭蕾舞裙下掏出了一枚手榴。彈。
要不是怕近身攻擊,被蟲類纏上太要命了,她還真不想消耗庫存。這些管制武器,還是第一世素心給她補充的。
臂力驚人的她,直接把炸彈甩到了皇帝斷掉的脖頸上。
“老怪物,賞你個大菠蘿,吔屎啦!”
比格小枝暢快大笑,胸腔都在震顫。
“轟隆——”
無頭皇帝的屌都被她炸爛了,變成一攤肉泥。
鎧甲護體的塞巴斯蒂安:……確認過眼神,是個狼人。
遇到這么個狠人,縱是再多的陰謀陽謀也無計可施。比格犬發病,拉坨比菜,直接炸爛整個世界。
預判了她們會刺殺,卻沒想到會有人不要命,直接莽上來。最怕的就是沒有計劃的計劃。
食了貴族觀眾的死尸,總算恢復點的皇帝頭顱轉了轉剩下的那顆眼珠,突地說道:“萬物之主,請賜予我不死不滅的軀殼!”
狂信徒誦念祂的名,祂從淪落底層的深淵宇宙里睜開眼睛。
深淵宇宙里,是全無生機的絕望死寂,地震、海嘯、核戰爭、人食人、末日審判……
父權制的信仰達到巔峰之后,祂會徹底俘獲這個宇宙,將整個世界拉入深淵宇宙,再慢慢饗食。億千世劫都不過是祂的祭品。
祂成功了億千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現在,這個世界的他們乞求祂的力量,祂會用詭計得到最滿意的祭品——她們最不屈的靈魂。
“萬物之主”嗤笑一聲,這些愚蠢的Y染色體。他們斷絕的是整個人類的未來。
祂的一聲嗤笑,容納本體的深淵宇宙嗡嗡震動,霎時火山爆發,洪水滔天,給本不富裕的世界雪上加霜。
深淵邪神戲太多,小枝完全不知曉。她只看見,皇帝在念出一句中二臺詞后,那張沒剩多少的臉和那坨被炸爛的死肉,兀地開始爆發出一團腥暗的紅霧。
整團爛肉開始蠕動,火山噴發一樣,爆發出比本體還要多的血色線性蠕蟲,細密如縫嘴針腳,鋪滿歌劇院的地板,還要爬滿天花板。
還有點人形的頭顱完全分解,皇帝的所有血肉完成了蠕蟲化。
“Holy謝特!”
小枝雖然沒有沒有密集恐懼癥,但她也被瘆人的瘋狂景象驚到頭皮發麻。
為了延續可怖的生命,他們真的瘋了!怪不得她去過的21世紀和原世界的后能源危機時代,都有那么多封建繁殖癌。
閃念之間,沒法在這個位面使用凈世蓮火的她,干脆扇動變化出的羽翼,從掀開的屋頂飛出去。
生死關頭,塞巴斯蒂安也顧不得羞恥,趕緊抱大腿,在升到半空后,被小枝一腳踢飛。
雖然落地時,內臟移位般痛苦,嘴角溢血,但好在落在了劇院外,人沒死。
小枝也是故意的。要想擺脫,還是很容易的。不過,他已經把皇帝得罪死了。若是皇帝生還,還可以看一場狗咬狗的好戲。
停在上空,小枝也不掩飾了,拿出了威力不小的炸彈和一桶汽油丟了下去。
火光沖天下,她也無法確定會不會有漏網之蟲,只能先走為上策。
塞巴斯蒂安作為騎士長,在紳士觀眾全軍覆沒,無人知曉劇院內情的情況下,調整表情,上演了一出“英勇救主,主死臣辱,為之奈何”的戲碼。
金發騎士也是有苦說不出,被布丁小姐坑了,為了自保,只能奧斯卡影帝附身,先下手為強,就不信新國王上位,還能一國二主。
無人小巷的角落,一條細細的紅色線蟲,吸吮被打死的機械鼠的腐敗的血。小齒輪還在嗡嗡運作,蠕蟲哧哧食血,茍延殘喘。
終于,一位戴著破氈帽的前杰克幫地痞路過,蠕蟲“咻”地彈射,鉆進了布滿耳屎的耳道。
無論多高貴的身份,生存面前,都會露出最猙獰的面目,不比他們所鄙夷的屁民好多少。
亨利八世仗著無人知曉,爬過耳道,鉆進倒霉鬼平滑到幾乎無褶皺的大腦皮層,蠕蟲皇帝寄生在不用大腦只用暴力的男寶身上,智商都被累及下降了好幾個百分點。
戴著破氈帽的男人后知后覺地摸了摸流出的鼻血,血沫中還帶有大腦灰質殘渣。
女神的滅世預言以另一種方式起效,對手的愚蠢是天賜的禮物。
*
周日烤肉配上約克夏布丁,簡直是人間至味。香醇的肉汁在味蕾間爆開,布丁的奶香充盈鼻尖。
觸手布丁吃布丁,古蒂太太早已見怪不怪。
小枝還是覺得不做人最舒服,不出門的情況下,她又變回了粉色布丁。保持人形只是對舊日時光的懷念。
做女鬼比做女人自由,做觸手怪比做打工人快樂,這個世界太不正常了。
出于隱秘的占有欲,大英偵探也沒有制止她做觸手果凍。艾德里安知道他的建議沒用,說出來還會被她打。
“新任國王亨利九世是亨利八世的德國遠房侄子,血緣最近,定能延續日不
落帝國的光輝。”
古蒂太太語調起伏不定,像唱歌劇一樣念著《泰晤士報》,堪稱陰陽怪氣的極致。
亨利八世重復了都鐸王朝的同名者的命運,他的妻子沒生出兒子,而生出了兩個聰穎的女兒。
在這個布滿輻射的異界地球,生出能抵抗輻射的女兒應該是放鞭炮慶祝的事。
事實上,根據大英皇家科學院這些年來的秘密人口普查,自然條件下,由于輻射影響,Y染色體的劣質遺傳基因進一步缺失,女性的出生率應該是高于男性的。
變異版維多利亞時代,也沒有這個科技水平對全民篩查嬰兒性別。因此,他們對權力失落的恐懼也刻在了基因里。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自然選擇令他們恐懼。
越來越少的Y如何統治X?
唯有非凡力量,不擇手段。
放著真正的血親——真正的公主不要,還要進口國王,古蒂太太縱是不關心政治,也是憤憤不平。
“咚咚咚!”
公寓的門被劇烈敲響,艾德里安從貓眼里看到趾高氣揚的騎士長帶著他的士兵。
開門后,金發騎士開門見山:“現懷疑蘭斯特洛伯爵與國王刺殺案有關,希望伯爵大人能配合調查!
“伯爵大人”這幾個字被塞巴斯蒂安說得不乏戲謔。
說完,他不著痕跡地望了眼還在“噸噸噸”喝蛋酒的粉色布丁,綠湖般的眼眸里燃著幽焰。
或許該給這個野蠻透頂的布丁小姐換一個主人,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用深潛族的藥劑治療了。
深海動植物雖效果顯著,連爆了的雞和蛋都能再生,但非常難得,就算去現已遠超大航海時代,輻射異變仍然使得捕撈工作極其危險。
深潛藥劑更是痛得讓人恨不得當場去世,好似被強堿化學灼傷,特別是塞巴斯蒂安不愿意服用降低意志的鴉。片酊止痛。
再次見到她,娃娃臉騎士禁不住嘴角抽搐。幻肢又開始痛了。
若是小枝能讀心,觸手都要笑得飛舞。
主寵身份是不是顛倒了?
“我可以作證,蘭斯特洛伯爵一直待在房里沒出去!
古蒂太太挺身而出。她可不想失去這個好房客。
小枝不慌不忙地喝盡了最后一口蛋酒。
蛋酒也叫雞蛋牛奶潘趣酒,由雞蛋、牛奶、奶油制成,還可以加入白蘭地或朗姆酒,在圣誕節非常受歡迎。
她的人間樂趣,就是嘗遍各式美食。
“我也可以作證。他被我鎖在屋子里了。”
此言一出,眾人側目。
被超凡生物鎖在房間里?!
大英偵探不自在地摩挲了下干燥的手指,以拳抵唇:“咳咳……艾比出去玩了。我在房間里看書!
“一個人,那也就是沒有人證了。還是麻煩蘭斯洛特伯爵走一趟。放心,國王衛隊一定會充分保證貴族的人權!
蘭斯洛特作為老牌貴族,還是大領主,塞巴斯蒂安作為圣三一學院的校友,倒是很清楚就算卷進了國王刺殺案,沒有實際證據,也很難傷筋動骨。
“慢著,我可以作證伯爵的確沒有在案發地點。”
劇院老板歐內斯特的管家突然橫插一杠。
雙鏡歌劇院作為案發地點,歐內斯特又是美國人,為了不扯上外交事故,當天連場地都沒進,可以說置身事外。
當然,cos歌劇魅影的地道是瞞不住了。而塞巴斯蒂安自己心里有鬼,只想快點結案,也就沒有節外生枝。
管家還拉來了攝政街酒館的老板和侍應作證。
要在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做偽證幾乎是不可能的。
向萬物之主宣誓,還有以煤油為動力的蒸汽測謊儀(原理是測量受試者的脈搏或心跳是否異常),他們竟都宣稱在當晚的案發時間,恰好見過伯爵關顧酒館。
畢竟,一身華麗燕尾服和特制寶石手杖不是普通中產階級能夠負擔得起的,還到明顯低于消費標準的酒館用餐,自然令人印象深刻。
“我見過這位伯爵大人,一模一樣的面孔。絕不可能認錯?赡苁枪饩的原因,眼睛的顏色要更淺一些。”
艾德里安皺著眉,聽完了他們的證詞。
雖然是為他脫罪,但他很清楚自己并沒有離開過房間。
如果是邪靈附體,那就更說不過去了。他界之物的高維輻射必定會影響身體機能,沒理由他現在任何不適都沒有。
小枝對他眨了眨眼。
艾德里安立刻舒展眉眼,笑稱自己忘記了,的確中途拿了備用鑰匙,出去過一趟。
塞巴斯蒂安在人證確鑿的情況下,也不好再為難。而且詢問貴族,也不過是例行公事,很快帶著人走了。
疑點重重,艾德里安架著馬車,小枝端坐在絲綢禮帽上,駕著艾德里安,隨管家來到了倫敦郊外,歐內斯特的鄉間別墅。
歐內斯特正在林子后打槍射鳥。
鳥類受輻射影響。麻雀的體積都有老鷹般大了。打一只下來,還可以成為火雞的替代品。這時候的麻雀還是吃谷物的害鳥,還沒成為保護動物。
在填裝獵。槍子彈的時候,艾德里安從背后走了進來。
銀面魅影突地轉身,開槍射落了他的禮帽。
“這就是美國佬的待客之道嗎?真是意料之中的粗獷友善啊。在感恩節那天,印第安人一定沒少感謝鄰居的友善!
用英式尖酸說了地獄笑話,艾德里安從容地轉了轉手杖的杖頭,將機關處的彈巢對準目標,射落了銀色面具。
子彈險險擦過額角,拖曳出血跡。
看清面具后的臉,艾德里安瞳孔微縮。
那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仿佛鏡像重疊,只有瞳仁的顏色深淺略有不同。
艾德里安是深藍如海,歐內斯特是明快如矢車菊。
小枝頭上的觸角竹蜻蜓都要擰成麻花了。
雖說監視的機械鼠被全國滅鼠運動滅了不少,但也不好這么大搖大擺吧。
其實來的時候,小枝也有了猜測。沒有如大英偵探入戲太深,認為歐內斯特是學福爾摩斯做喬裝打扮,她是直接認為人有相似,沒想到竟是雙生子。
“要不你還是把面具戴上吧。”小枝提議。
“竟然小艾比說了,恭敬不如從命。”
歐內斯特用絲綢手絹拭盡額角的血跡,嘴角微翹:“我的就是你的。好弟弟,要不先參觀下寒舍!
“那弟弟可要好好給哥哥解惑!
艾德里安假笑道。
就哥弟問題,誰大誰小,誰先誰后,倆人進行了友好磋商。
小枝翻了個白眼。
作為末日預言里的“雙生佯繆”,這倆是一點也不著急啊。
Y不完蛋,誰完蛋?
第78章 癡囈
圣保羅大圣堂,正廳。
象征萬物之主的無瞳之眼,依靠磁懸浮,高高空懸,注視著祂的信徒們。
十字架和無瞳之眼結合,怎么不算輻射變異的與時俱進呢?
無神靈支配者的人為宗教,諸如基督教、佛教等等,在世俗世界依然有很大的市場。
信仰位被占據,好過被未知的、神秘的邪惡存在所蠱惑。
然而,她們崇拜虛空的偶像,卻唯獨忘了相信自己。
新任國王亨利九世親吻了阿西莫多教皇的紅寶石戒指,代表神權的肯定。
德國表親不通英國政務,恰好讓貴族領主和光明教會很滿意。妄想獨。裁的亨利八世,只不過是重復前人走過的狂妄道路,簡直是愚蠢至極。
鎧甲金光閃閃的塞巴斯蒂安微翹嘴角,對自己的決策滿意極了。就算老國王沒死,任憑他怎么在外面興風作浪,也別想再讓他站在那條蠕蟲的身后。
紅發圣子立在教皇身后,干燥的指腹摩挲著食指的家族圖章戒指。
他的黑色教士服下,見不得光的蒼白軀體鞭痕縱橫交錯,傷口微微顫動,拼命壓抑著柔濕舌尖頂向硬腭的沖動,更抑制回憶被粉色布丁壓在身下瀕臨滅頂的窒息。
禁欲,對于修士來說是必修課。不舉,對于圣子來說是十字架。
被深潛族藥劑修復的那處已是毫無反應。對于男性機能的摧毀,海登并沒有凡夫那般在意。
聽說《馬可波羅游記》里遍地黃金的神秘東方,皇帝會閹掉臣子,來保證他們專心服務于國家。
年輕的紅發圣子心生神往,恨不得在整個日不落帝國推行。
東方古國的優秀傳統
文化,值得被全世界人民借鑒。
教會里那些只會欺騙小男孩的雞。仠(原讀gan第三聲,此讀jian)者,那些脂濃粉厚戴著假發的素尸餐位者,教會內部的腐化,比星辰女巫的叛逆還要褻圣。
教會發展到如今,已經不再像《紅字》所描寫的那樣,禁止神職人員結婚生子。這里特指的是男性教士。修女一般都會將一生奉獻給上帝,還會精神安慰自己是“上帝的妻子”。
婚姻原本是對女性的束縛,到頭來還要假裝是男人對女人的賞賜施舍。何其可笑?
不過,婚姻的確是晉升高階教士的障礙,幾乎所有的主教和司鐸都是未婚狀態,諷刺的是,私生子已經滿地跑了。
作為圣子,還是虔誠的信徒,海登每天最痛恨的就是清晨的充血現象。
那條該死的海綿。體,是如此地淫。蕩、色。情、丑陋,無視他的個人意志,兀自熱血賁張,勃發著臭氣。
從夢中圣堂清醒的那一刻,那條丑陋的臭蛇就嘲弄地懟著他:瞧,他只不過是被野心家吹捧為“圣子”的政治動物,和外面那群禽獸沒什么區別。
有時候,海登真想把自己給閹割了。
從某種程度上,他的確該感謝那個異種生物。粉色布丁終結了他的噩夢。
可她又開啟新一輪的粉色噩夢,在莊嚴的圣堂都會白日發夢的噩夢。
國王刺殺案的調查進入尾聲,教會做出出動驅魔師和通靈者的決定,他都是在抵抗禁止的情。欲中,模模糊糊渾渾噩噩地接收。
在外人看來,紅發圣子在莊嚴的國王加冕儀式上,緊抿嘴唇,緊皺眉頭,格外地嚴肅。
一路回到修道院的臥寢,海登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懲罰自己。
有著柔軟紅發的罪人,動作粗暴地一件件剝離禁欲的黑色教士服、白色襯衣、襯褲。
赤身的羔羊握緊特制的鞭子,面朝下,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在萬物之主的抽象木像下,一鞭一鞭,“啪啪”作響,鞭笞自己的罪惡。
鞭子由1根棍子和3條皮帶構成。每條皮帶的結扣都穿著尖銳的鐵片,一鞭下去,足以皮開肉綻、血肉橫飛。
苦修與贖罪是教會的傳統。在生死病流行的中世紀,曾經出現過狂熱的鞭笞者群體。
不同的鞭笞姿勢代表不同的罪惡。面朝下,代表通仠(jian);面朝下,表示謀殺;側身而躺,伸出3根手指,代表作偽證……等等,不一而足。
“啪啪啪啪啪啪……”
漸漸地,機械的懲罰變了味。
“噠噠噠噠噠噠……”
濕熱的汗水讓鞭打聲漣漪曖昧,濕透的紅發黏膩地貼在有著明顯雀斑的面孔。胴。體上綻開的血痂,奇異地隱隱發癢。
在鞭笞懲罰中,他罪惡地想起了冰涼的粉色果凍觸手。如同房間里的大象,越是禁止想象,越是浮現眼前。
遠在歐內斯特的鄉間別墅做客的小枝,揮舞著觸手,正在品嘗法餐,順便給雙胞胎兄弟煽風點火,恨不得他們當場武起來。
無形的精神波動在锃亮的大廳蔓延開來,吊燈上的蠟燭被吹熄1支,波斯地毯上的陰影被拉長。
伴著陰影的光點在她眼前浮現,而在她左右拌嘴的雙生子毫無反應,似乎看不見一般。
光點中有囈語,但有種她可以完全掌控的感覺。
小枝小心翼翼地伸出一絲神經觸角,決定一有不對就立刻棄車保帥,保護自己的精神體。
一連接上光點,她的意識在無限延伸的千分之1秒內,超越了空間距離,以上帝視角俯視:一個赤。裸紅發的男子在鞭笞自己。
海登奇異地感覺到了她千里之外的目光審視,傷口濕痕傳來微眩的痛感,撞擊他幾乎失控的神經末梢。
“呼呼呼呼呼呼……”
紅發圣子壓抑不住汗濕低喘。
小枝默默注視了30秒,弄清了場合和對象,狀似無語道:“神經病。”
那絲穿越的精神絲瞬間毫不留戀地回溯至本體。
三角金屬架浮動的無瞳之眼,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自己的信徒:還是圣子呢。真是沒用。
深淵的巨眼默默轉動,詭異地傳達出歪嘴得意:“木馬計已經啟動。”
那個意念光點所伴的陰影就是特洛伊木馬——他億千萬顆之一的念頭,一經接觸,就會藏在潛意識里潛伏,等待時機成熟,給主人痛擊。
靈魂層面的斗爭,哪怕毫厘,都能逆轉勝負。
不過這個沒用的圣子還另有妙處。
深淵巨眼由無限的復眼組成,其中一只眼貼近祂所覬覦的宇宙,貼著物質界的界壁開始邪神低語。
那被目光愛撫的感覺一離開,海登就泄了氣,停下了鞭笞。
等他涂好深潛族藥膏,穿上一本正經的教士服,耳邊忽然傳來迷蒙的耳語。
這耳語和粉色布丁的童稚聲不同,是陰冷尖細的惡童聲,是純粹的Y童之惡。
“你知道你想要的,不要抗拒……”
“是誰?”
海登悚然一驚,動作奇快地一把抄起桌臺上“萬物之主”的神像,繞著房間急速轉了一圈。
“嘻嘻嘻……”
惡意的嬉笑聲其實是笑場了。
救命!祂快演不下去了。這些類人蠢貨!
“你剛剛不就在想她嗎?你的感覺沒有錯。那個目光就是她?上坪鯇δ悴桓信d趣。你以為是你的祈禱起作用了嗎?是我,是我連接了你們的意識空間!
“你胡說!我年輕又帥氣,怎么比不上那個超齡小白臉了?”
紅發圣子理直氣壯,不普但信男,臉頰上的雀斑自信地閃閃發光。
“……”
這一個兩個的,怎么都讓人演不下去?
停頓了幾秒,又開始嘻嘻嘻起來:“嘻嘻,不要否認。你想要的,你想要她。去誘惑她,去攥緊她。你知道你想的,你想的……哦呵呵呵……”
話音剛落,詭譎囈語突然如潮水般褪去。
“嘩!”
虛空中,詭異地掉下一枚鉛戒。戒指的內側刻著血紅欲滴的拉丁文——眼之戒。
圣潔純潔、莊嚴嚴肅、崇高高尚、宏大偉大、禁忌禁止……這一對對,只不過是供粉色噩夢燃燒的情柴。觸碰她,宛如觸碰一團灼人的火焰。
越是禁止,越是刺激,越要觸碰。
黑暗中滋生惡欲,他撿起了這枚戒指。
*
“統啊,怎么樣,他肯開口沒有?”
小枝用小銀勺挖了一勺伊頓麥斯。弄碎的蛋白糖、草莓和冰淇淋讓她在冬日里享受涼絲絲的甜蜜滋味。
她的腦內正和系統交流。
【放心,十萬伏特的生物電流。就是耶穌來了,也頂不住啊。】
系統很是欣賞宿主的謹慎。
早在意念光點出現時,小枝就立刻警覺。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無限掌中置,剎那成永恒。
就算沒有讀過這首威廉·布萊克的小詩,她也不會天真地以為容積代表體量。見過U盤的都知道,U盤大小和存儲空間幾乎沒什么關系。
幾乎是瞬間,意識連接上系統,定下了“請君入甕”的將計就計。
意識里推演過數百次的方案,在現實世界,連1秒鐘都不到。
號稱深淵宇宙支配者的念頭正被牢不可破的精神牢籠隔絕囚禁,被電得酸爽無比。
“這不過是我無盡念頭的一個?v使煙消云散,也不能傷我分毫。”
那顆黑洞洞的眼睛咬牙道。
小枝撫掌嘆道:“好一副鐵骨錚錚!沒想到男人中還有您這樣的忠烈。一路走好!”
她轉頭道:“系統,加大電流,給他個痛快吧!”
“Oh no~~~我鬧著玩的,一切好商……”
話沒說完,念頭就這么解體了。
即使是念頭中的一個,他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神,當成了獨立的個體。原以為威逼完了會上利誘,沒想到對方竟然信了他的品格。天亡吾哉!
從念頭看,他是死了。從小枝看,深淵意識被上傳到獨立的腦內電腦,被系統設計的程序分解成一個個小程序,又分解成一個個小指令。
解析
的殺毒版記憶最后被小枝讀取。
木馬計在深淵支配者不知道的地方折戟沉沙,還成功被小枝獲得了信息差優勢。
在她避風頭的悠閑日子,老國王的蠕蟲不知換了多少個無辜者寄生。
按照六度分離理論,層層篩選朋友圈,還可能認識總統。
不甘心的前任皇帝不斷進階寄生宿主的身份,給后繼者和不敬的貴族準備了份驚喜。
經過星辰女巫蘿拉的觀察,能變身化人的異種生物進入破產修女會和星辰騎士團的視線。
她在一天明媚的清晨,收到了白鴿銜來的機械金屬球,還帶著清新的露水。
金屬球在接觸后,輪番轉動,如同錄音機一般,傳來了心理分析師莎賓娜的聲音,邀請她去往修女會的根據地。
恰巧,小枝也要詢問關于預言“雙生佯繆”的事。
她根本不相信男人會是女人的救世主。況且,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期待別人,不如期待自己。
乘船到達小島上的破產修女會地盤,跟著她的雙子會見過修女會的引領者——和藹可親的瑪麗。
和藹可親的瑪麗在會面結束后,把小枝拉到一旁,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用手抹了抹脖子,做了個咔嚓的手勢:“要不要解決預言雙子?”
第79章 憶心
雅克布島上空。
冬日的泰晤士河不時有結冰。然而,遍布整個星球的輻射使得全球氣溫升高。漁民連冬日也有收獲,捕撈上來的都是體型龐大的變異魚,不知是福是禍。
破產修女會的倫敦總壇就在多沼澤地的雅克布島。
小枝和艾德里安他們是乘著在半空飛行的蒸汽艇上島的。
蒸汽機械師的發明使得空中飛艇成了家庭旅游的首選,而臨近倫敦的島嶼成了市民就近出行的目的地。
小枝這一行人,在這么一群站在甲板上欣賞空中景致的游客中倒不……呃,還是那么顯眼。
為了掩人耳目,她這次特意轉化成人類。
紗帽很好地朦朧了她奇異超凡的金黑異瞳,深藍色的衣裙褶邊低調地隨風飄動。可一米八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出賣了她,宛如一個動起來的希臘雕塑女神。
維持三百多年的全球輻射,變異的動植物數不勝數。魚蝦和稻谷粒體積變大,但其中人類生存所需的營養卻越來越少。人們常常是肚子填飽了,腦子還挨餓。擠給身高的營養也就有限。
因此小枝的一米八。九的身高,在維多利亞人眼里,也是貴族的標志。全不知這是能汲取輻射能的果凍觸手。
后世考古學家發現遠古女人的身高有許多在一米八以上,在東亞范圍內的現代女性反而遠遠要低于她們的遠古同胞。
當幾乎所有的優勢資源集中在一個性別上,還能縷創新低,誕生無數設法矮化女性的矮子男,恐怕只有自然決定淘汰的他們了。
小枝還很沒自覺地站在孿生雙子的中間,身高連連看成一個“凸”字,引得周圍的飛艇乘客暗暗側目。
她還以為是戴著銀面具cos歌劇魅影的歐內斯特的鍋。
兩個都是顯眼包,白掩人耳目了。
對于破產修女會這個組織,小枝設想過很多畫面:一個和藹聰慧的年長修女帶領一群年輕女人勞作。到了晌午,一只只缺了口的破碗里乘著白粥,老修女抿了一口稀粥,頓時熱淚盈眶:“這讓我回憶起了年輕時干革命的歲月!
打住,維多利亞版憶苦思甜飯什么的太違和了?傊,就是物質不太豐富的樣子。
直到她按照莎賓娜給的地址,馬車在一棟幽靜且充滿哥特風的修道院前停下,她才恍然。
這“破產”,明顯名不副實嘛。
莎賓娜見到她的人類形態很是驚喜,握著她的手,輕輕搖晃,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女人。”
異種生物可分雌雄,像海馬那樣的,還能自行分化性別。莎賓娜直覺,粉色布丁是雌性。因為只有女人才會這么不問緣由、不求回報地幫助女人。
小枝掀起了帽檐的深藍網紗,金黑異瞳閃著柔和的光彩:“莎賓娜,看來你在這過得很好。”
莎賓娜枯黃的頭發恢復了以往的光澤,兩頰紅潤,眸光里暗藏穿透人心的鋒刃,恢復了屬于心理學家的敏銳。
艾德里安和歐內斯特畢竟是男子,看在小枝的面子上,才沒有被驅逐出去。莎賓娜把他們領到了會客廳,叮囑他們不要隨意走動,否則后果自負。
小枝則被領著帶到了破產修女會會長的書房。
寬大的橡木桌旁坐著氣質平易近人、穿著普通修女服的瑪麗。
黑發藍眼,五十多歲的年紀,眼角有著自然賦予她的閱歷紋路,看起來充滿智慧,似一道優雅的柔風。
瑪麗手里捧著一本紙質粗糙的哥特風偵探小說,看到精彩處,還會咯咯直笑:“小刀剌他爹的爛屁。眼兒,開了眼了。男人還能這么死!
小枝:……好吧,再加上個性十足。
小枝無意打擾她人的沉浸閱讀,輕輕走動,看到幾乎頂到天花板的琳瑯滿目的書架。
精裝的、平裝的、典藏的、粗制的,沒有一本是男人寫的書,沒有一本是講大道理的說教。
觀書觀人,名字平平無奇的瑪麗是位真實的大姥。
等她取下艾米莉·勃朗特的精裝版詩歌,洪亮而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這是一首女皇征服世界的詩歌。沒想到用男性視角寫《呼嘯山莊》的艾米莉,還有這樣波瀾壯闊的史詩吧?”
小枝轉頭,瑪麗赫然出現在她身后。
“你什么時候走到我身邊的?”小枝疑惑。
輻射能量就是她的食物。在充滿輻射的空間,連飛進一只蒼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瑪麗走來,卻毫無波動。難道是覺醒了空間類超凡能力的高手,可以瞬移?
瑪麗輕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視她的奇異雙瞳:“我可以看出你有許多疑惑。輻射?未知存在?人體蠕蟲化?還有……”
修女會長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這么有錢,午飯都吃龍蝦汁燴鱸魚了,好意思叫破產修女會嗎?好吧,看來我們的觸手布丁小姐還有一個狗鼻子!
小枝聽得眼睛越睜越大,快要趕上狗狗眼了。
她在腦內疾呼:【系統,你快醒醒。我被讀心了,系統穿越的事要兜不住了。大姥厲害,但讀心大姥我扛不住啊。】
系統正翹著電子腿,量子閱讀剛剛掃描的書。維多利亞時代,哥特和偵探小說寫作的主要群體和巔峰創作都是女作家,可流傳下來的卻寥寥無幾。系統也饞絕版書啊。
【宿主,淡定。她最多讀到你的表意識,就算往深淵似的潛意識搜索,也只會有這個世界的內容。你的核心經歷牢牢鎖在靈魂里!
現實中,對話卻在繼續。
“你以為一群單身女人過的是什么生活?凄凄慘慘,食不果腹,還是衣衫襤褸,活像白雪公主里惡毒的沼澤女巫?實際上,只要女人團結在一起,建立純女社會,就會過得很好。好到男人都會想方設法地潛入女性社區,來搞破壞。這個月已經是第32次有男的來信自薦,要當修道院的保安和雜工,來保護我們這群‘弱女子’!
說到這,瑪麗忍不住嗤笑一聲。
小枝沒想到維多利亞時代就有人的思想這么先進。
她不禁想到伊麗莎白,身為血族崛起世界的女總統,運籌帷幄,大多采用懷柔政策,卻也是兵不血刃。不過,瑪麗修女的做法顯然更合她心意,合該殺他們個天昏地暗。
“我這次來,其實是為了他們的末世預言……”小枝解釋道。
“噓,你不必說出口。我已經感知到了!
瑪麗突然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整個身體浮起在空中旋轉。露出的沒有多少皺紋的手臂驟然干燥起皮,像是褶皺的橡樹皮。
“額——,祂在吸收我的生命力。你把危險也帶到了修道院的門口。祂在門口徘
徊,因為圣遺物和我們的巫力被拒之門外。但祂會越來越強大,越來越靠近物質世界,直到祂的蝎尾觸到你的腳踝!
話落,瑪麗“砰”地一聲落在地上,干枯如樹的手臂恢復正常,嘴唇卻白了一個度。
小枝連忙扶起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引來……”小枝知道她說的是誰,那個不可說的存在,那個“萬物之主”。
“誒!
瑪麗站直身子,揮了揮手,打斷她。
修女院長目光灼灼地盯著小枝,笑道:“你果真是命定之人。如果你不重要,祂就不會覬覦你。不僅他們有預言,星辰之母也早已在星盤之上刻下我們的命運,端看我們去領悟!
她又拍了拍沉默不語的小枝:“這也不是你的錯。祂要的,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得到。甚至,祂在你還沒出生前,就盯上了你!
小枝悚然一驚,寒毛豎起:“您在講什么鬼故事?在我出生前,祂就把我盯上了?!”
“這些宇宙支配者,這些未知存在的能力,甚至形態都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神靈的游戲和斗爭,端看誰技高一籌。”
瑪麗解釋一句,立刻道:“事不宜遲!我們一道進入冥想,在這個特殊領域,沒有邀請的神明絕無法窺探秘密。你也會明白這個時代的未解之惑。”
這風風火火的個性,讓小枝感嘆,要是在電氣時代,瑪麗絕對能出任五百強企業的CEO。這效率,連拖了快百年的老大難女男平等問題都能就地解決。
冥想的魔法儀式倒是簡單粗暴。
瑪麗給四個角落點上迷迭香精油蠟燭,用自己的血液繪制了御魔法陣,阻止未知存在的窺視。在正中心又點了一支紫丁香精油蠟燭,連接冥想者的精神神經。
小枝依言,盤腿放松身體。原本還擔心能不能進入冥想境界的她,鼻子的嗅覺感受器忽然捕捉到了冬日里精油冷冽的香氣。
香氣越來越暖,纏繞成嗅覺的盛宴,催動迷幻霧氣。霧氣彌漫,一面水狀的鏡子現于眼前,粉紅星辰在鏡中逆時針流轉。
小枝倏然發覺,她在看著自己打坐!
靈魂出竅!
“這是星辰空間。出現在這里的是我們的靈體。現在握著我的手,我會將歷代超凡者的記憶和能力傳承給你。聽蘿拉說,你的非凡能力是復制。”
小枝恍然。原來表面不相干的星辰騎士團和破產修女會一直有聯系。也對,本來就處境艱難,更要守望相助。Girls help girls,women help women.
靈體狀態的小枝是觸手布丁。她伸出兩只粉色觸手,放在瑪麗攤開的手掌上。
瑪麗目不斜視,但忍不住好奇心,捏了捏果凍觸手,冰冰涼涼,還Q彈Q彈的。
幾乎是瞬間,小枝的靈魂進入到廣闊無垠的碧藍意識海。
性格果決的瑪麗,她的意識海出奇地風平浪靜。
幽藍的、玄紫的、湖綠的泡泡,不斷升起,簇擁著一團金色火焰——歷代女巫的傳承記憶。
泡泡們自覺漂浮到她身邊,時間由后往前回溯她們親眼見證的歷史。
最近的一個百年,舊日女神的圣遺物被盜猖獗,科技停滯不前,變異生物泛濫,貴族醉生夢死,殺女恐嚇事件頻發,神秘教會活動頻繁,世界愈發分裂。
這是小枝所熟知的歷史,可以閱讀到的歷史。她看得很快。
倒數第二個百年,歷史真相顯露崢嶸。大量的女性書籍被燒毀,歷史被有意篡改,政治迫害頻發,敢發聲者通通送進黑獄,君主集權進一步鞏固。
小枝在這段歷史時期,竟然看到了伍爾芙的《到燈塔去》和《奧蘭多》。其中讀心者的能力,就是根據伍爾芙的意識流小說受到啟發,進行能力開發的。
順著歷代女巫的記憶,她瞬間讀完了累計百年的書籍。如果她沒記錯平行時空的歷史,伍爾芙應該是維多利亞之后的小說家。更奇怪的是,《奧蘭多》里關于近代部分的描寫全部消失了。
探知欲使她迫不及待地接收第一個百年的記憶,最接近歷史真相的記憶,造成輻射世界的源頭。
這段記憶是除了第一代女巫之后,瑪麗等眾多記憶傳承者所不理解的。
但第一個讀心者,第一個相信自身非凡的女人,即使歷經這段歷史時,她的眼睛尚且稚嫩,到她傳承記憶時的蒼老,那段歷史真相卻始終不曾退卻。
她固執地交代歷任女巫們,原原本本地傳承這段傷痛記憶,直到有一個人能明白因果。而那個人就是星運里的命定之人,是他們命中注定的死神,是堪破時空走向自由的普通女人。
泡泡記憶里,小枝竟然看到了笨重的老電視。電視新聞上,播報戴安娜王妃車禍不幸去世的消息。
平行世界的拐點從這里扭曲。
戴安娜王妃被刺之后,民眾對君主制的厭惡達到了頂峰。君主制搖搖欲墜。
克倫威爾的后人,查到了一份電話錄音,里面是王子認為戴安娜的離婚使皇室蒙羞,要是她死了就好了。錄音泄露,民眾出離憤怒。官方解釋錄音可以偽造,王子根本不用在離婚后才想起要殺妻。
但此時真相已經不重要了,民眾早就受夠了,交的稅全都讓這些皇室吃喝玩樂,上演八點檔劇情。很快游行示威,要求廢除君主立憲制,只要議會,不要國王。
貴族,或者說上流社會的老錢人士對此意見很大,爆發了全國的武力沖突。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同時,世界的其他地方也不平靜。
某島國的核電站出了問題,核污水瘋狂排放。就像打開了禁忌閘門,其它國家有樣學樣。核污水、核電站泄露,導致生物基因紊亂突變,出現了變異動植物,人類也開始出現大規模輻射病。
末日氛圍下,0.1%的富豪階層和掌權者,將目光鎖定在能奇跡般地抵抗輻射的女神圣遺物。
貪婪的他們試驗了各種宗教和神秘儀式,最終成功地破壞了保護物質世界的隔膜,暴露了母星宇宙所在的位置,未知的、神秘的存在和支配者們競相爭奪祭品。
成功召喚最墮落、最強大的外神的正是家學淵源的老牌帝國——大英帝國。
國內,掌握警察軍隊的貴族獲得了勝利,控制了國家。已經撕破臉,借口恢復日不落帝國的榮光,開始全面倒退回帝國鼎盛時期——維多利亞時代,發展蒸汽奇觀。
女人被勒令必須待在家,穿束身衣、高跟鞋。有關于石油、電氣時代的書籍、影響,還有儀器必須全部焚毀,只有國王護衛隊可以使用。發表有關學說,會被斥為異端邪說,定為叛國罪。
小枝恍然大悟。
難怪處處透著違和。她曾經在輻射測量儀里看見包電線的塑料這些石油的衍生物,也曾在人體細胞血液中,看見過微塑料顆粒。
復古,尊古,崇古,拜古,開歷史的倒車,妄想往日榮光。卻不知已是大限將至,末日注定。
等她從冥想中脫離,現實世界的軀殼已是淚流滿面。
“什么都不要說了,我明白。”
小枝的嗓音有些喑啞。
瑪麗卻比劃著要殺了預言雙子。
小枝一噎:“我還以為你們聽到預言中的雙生子佯謬,會奉他們為救世主。”
“有很多受了洗腦的人,只要男人一出現,就會讓他們竊居高位,坐享其成,認為男人天生有領導力。你信不信有些貴婦人,女人給她講自由,愛搭不理。男人給講自由,恨不得立刻給他們出書立傳。只要男人一出現,那就完了!
瑪麗語氣淡定到與她眼里的怒火形成對比。
小枝雖然為人幼稚,但畢竟活了三個世界。人生道理跟集巴一樣,屁樣沒有。但論陰險狡詐、卑鄙無恥,女人中很少能出其右。
“修女會很排斥他們,瑪麗你可以放心。至于其他人,是人是鬼,還要檢驗一番。他們有預言,我們難
道不能搞一個?兩種預言,兩邊都是救世主。實際上,所有救世主都是我們設立的。性別叛徒一目了然,正好和人類叛徒一鍋端了!
火爆修女瑪麗聽了,都豎起大拇指:“奸,實在是奸。女人太能干了!”
第80章 迷鏡
配著家釀勃艮第葡萄酒,小枝終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龍蝦汁燴鱸魚。
至于酒精、咖啡。因、尼古丁這些成癮性物質,她是絕不會攝入的,只是聞聞味而已。
在她座側,兩邊坐著的雙生子卻是各有各的心思。
艾德里安滿腦子都是小艾比,最終他淪為了他嘴里“跟隨著妻子的法國佬”。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修道院對他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至少沒有那么多敵意了。
他的雙胞胎兄弟顯然心思更為深沉,和他矢車菊的明快藍眼形成對比。早早被送到美國獨立生活,只有管家和傭人的照顧,讓他更早學會察言觀色,也更加渴求“公平”。
好弟弟有的,歐內斯特也要有。他已經缺失了母愛和父愛,雖然他根本不稀罕。前者選了他的好弟弟。后者的父愛,這玩意是哪個混蛋無中生有的?
他察覺到布丁小姐對他的利用,更有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意味。
那又如何?
能被她利用,就是被她需要。有需要,他才能索求。
這個預言之子也是愛當誰當。
好吧,這個法國腔調+英國血統的美國佬或許有點想法,但不多,腦容量里剩下裝的全是果凍觸手。
讀到他們表層意識流的莎賓娜,借著增加氣氛的暈黃燭光,白眼翻到飛起。
本就是死亡女神眷屬的莎賓娜,非凡天賦驚人,再加上精神分析師的職業,掌握讀心術并不奇怪。
兩個都是人模狗樣的蠢貨,只想成為艾比大人的觸手墊子。莎賓娜把他們的危險系數降低,雖然還是有所防范。
至于預言之子的消息,修女會和星辰騎士團決定還是要等待時機,再放煙霧彈。
亨利八世遇刺,瞬間將他從妄圖極權統治的獨。裁者搖身一變,成了被刺殺的可憐國王。至少,被帝國宣傳成了擁有君王氣概的皇帝,而此事也是對帝國的侮辱和蔑視。
民眾的聲音也就“被代表”成了同情。
至于真實是什么?可以吃嗎?新聞也可以自己造嘛。
又背鍋的星辰女巫,表示俺本來也想,并且鍋多不用愁。犯的叛國罪幾百條,不差這一條。
這時候是最敏感的時期,宣布預言之子的確不是好時機。而二者身為蘭斯特洛玫瑰家族的繼承人和合法領主,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在完全掌握領地前,當然不能輕舉妄動。
小枝吃了一道叫太妃布丁的甜品。
濕噠噠的海綿蛋糕淋上甜滋滋的太妃醬,成功滿足了她的味蕾。
肚子早吸取輻射能飽了,現在嘴巴也飽了。
嘴巴閑下來,她就問起坐在旁邊的見習修女蕾婭,修道院的收入如何。
雖然叫破產修女會,其實不過是借此可以合法擁有不動產的名頭。
時鐘被人為倒流,從戴安娜遇刺的20世紀90年代,逆時針撥回到維多利亞時代——大英帝國最為輝煌的盛世,雖然對女人來說并非如此。
這時候,女性沒有繼承權,準確地說,是沒有繼承土地這些不動產的權利。錢財還是能有一些的,如果遇到“開明”的生物父親或兄弟。
名叫破產修女會,卻沒有一個會員崇拜男性神靈。包括平時最愛穿修女服的瑪麗會長,雖然掛著十字架,但心里念的卻是“星辰之母”。
所有年長的修女首先教給孩子們的,就是破除對男人男神的絕對崇拜,甚至告訴她們不一定要崇拜星辰之母。
人類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是女神離開這個世界留下的箴言。
從女巫傳承記憶中得知大型金字塔(其實世界各地都有各型金字塔,包括拆那),竟是女神神系離開這方宇宙的飛船發射器!
幸虧小枝當時的精神體是一團果凍布丁,否則表情都要凝固了。
回歸正題,既然修女會名不副實,破產也就是掛羊頭。目的是叫他們不要總盯著有組織的女人。
蕾婭還是個9歲的棕發小女孩,卻是個小財迷,算是修道院的小會計,展現了驚人的數學天賦,女巫記憶傳承到了微積分。
說起收入,她焦糖色的眼睛閃閃發光:“墮胎藥劑啦、治愈草藥、精神止痛、養殖的非輻射水產,每個月都能帶來好幾麻袋金幣。最賺錢的還是——”
說著,蕾婭壓低了聲音,湊到小枝的耳旁:“最賺錢的是‘托法娜仙液’!
“嘿,你這個小鬼,別教壞了艾比!
一直豎著耳朵的大英偵探“刺啦”一聲,刀叉劃了瓷白的餐盤,也不顧用餐禮儀了,很有些氣急敗壞。深藍的眼睛瞪了蕾婭一眼。
歐內斯特還是老神在在地切羊排。
蕾婭“略略略”做了個鬼臉,就跑出去做晚禱了,內容是詛咒政府和萬物之主一百遍,并且贊美女神。
不怪艾德里安著急,就算是最沒有alpha男子氣概的男人,聽到大名鼎鼎的“托法娜仙液”也會菊花一緊。
托法娜仙液,是文藝復興時期名叫茱莉亞的香水師發明的一款香水。仙液是呻、鉛和顛茄的混合物,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液,在敞瓶的情況下,幾天內就可以自動消散。
茱莉亞至少幫助了600多名深受家暴之苦的女人。堪稱天才巧思的毒液香水,最終因一個懦弱的精神男人而敗露。最終,茱莉亞被教會處以絞刑。
升官發財死老公,人間三大樂事,難怪會叫仙液了。
蕾婭說的“托法娜仙液”當然不是已經公諸于世的原版。而是更加隱蔽,混合著藥劑香水,加之精神催眠。在讀心術的干預下,還可以排除那些可能暴露計劃的精神男人和探子。
在離婚難的維多利亞時代,托法娜仙液的市場空間很是廣闊,并且遠銷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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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餐結束后,艾德里安就接到了新任國王的召令。
作為游離在權力中心外的蘭斯特洛繼承人,他真的是閑到摳腳趾,才有時間做偵探。連管家是否貪墨了收益也不是很關心。
在別有用意的騎士長的建議下,亨利九世對擁有非凡能力卻能保持理智的異種生物很是感興趣,特意授意國葬招魂那天,艾德里安將他的觸手布丁帶上。
事出突然,小枝也不好多待,只能在修道院歇一晚。
小管家蕾婭不懷好意地將艾德里安和歐內斯特的房間安排在了小枝的兩側,絲毫沒有理會大英偵探的抗議。
冬日的天總是黑得快,黑得深。吸進肺里的空氣都是冷冽的。
寒冷對于小枝來說算不了什么,她也不需要呼吸。
不過,電腦、WiFi、互聯網信號基站都被這群熱衷“復古”的王朝復興者給毀了個一干二凈。三百年了,連根數據線的尸體都沒看到。
沒有娛樂活動的寒夜,正適合冬眠。
小枝脫了繁復的裙子,只著純色蕾絲襯裙,正準備熄滅煤氣燈就寢,就被敲響門扉。
扣開門,“艾德里安”穿著得體的黑色西裝,靠在門框邊,雙手插兜,笑道:“艾比,不請我進去嗎?”
見到只穿襯裙的小枝,“艾德里安”蒼白的耳根頓時火燒似地紅,但還是保持瀟灑的姿態。
小枝嘴角抽搐,異瞳里滿是不可思議:“歐內斯特,你為什么要穿艾德里安的衣服?”
歐內斯特眨了眨滴了特制眼藥水的深藍眼睛,勾指松了松快勒死他的嚴謹領結。
“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除了瞳孔顏色的深淺,他們連長
痣的地方都奇異地相同。
異種植物特制的眼藥水,更是將他的眸色調整到與他的雙胞胎兄弟肉眼難辨。
至于衣服,早在小枝來他的鄉間別墅做客,他就叫裁縫仿照艾德里安的衣服,每件做了一套。
他想玩“雙胞胎”游戲很久了。
“不,不可能。你不是他哥哥。我不可能認錯……
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
身為歌劇院老板的他,能瞬間腦補出八百種不重樣的狗血倫理小說。
小枝實在懶得回答。
他的肢體語言早就出賣了他。雙手插兜又斜倚,換做長相稍微抱歉的男人,只會顯得油膩,而不是瀟灑。
“如果你只是要玩猜猜誰是哥哥的這種無聊雙胞胎游戲,出門左拐,慢走不送!”
歐內斯特修長的大腿抵住合攏的門,微笑提議:“你完全可以把我當做是艾德里安,我不介意。艾比,你不覺得人類很奇妙嗎?基因重復,鏡像重疊。雙胞胎兄弟是個很有價值的課題。你不想——研究一下生理差異嗎?”
見小枝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冷若冰霜,他暗嘆,真是無情啊……
他的喉嚨動了動,長睫微垂,對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竟感到羞澀,卻因此展露出一種脆弱的動人神態。
“艾比,你知道嗎?有些雙胞胎會有奇妙的心電感應。而我和艾德可以共感。你和艾德……我都可以感覺到。”
在徹底放開后,他又丟失了那種天生的羞澀神態,轉而是做戲似的放蕩:“嗚嗚嗚……可憐我守身如玉29年,嚴守貞操。一介黃花大閨男就這么不潔了。不行,你要負責!”
說著,他還展示了天主教的守貞戒。
“嘶!你好。騷啊!”
小枝倒吸一口涼氣。
這種純真又放。蕩的感覺,實在是男人中的極品。純欲一詞,還給他們!是男人就要純欲,雄競必備,贏很大。還不學起來?
看來在無恥方面,她還有的學。
一直趴在門口偷聽的艾德里安坐不住了。
“你這個無恥混蛋!還說是我兄弟,F在竟然勾引我的未婚妻!”
艾德里安狠狠揪住好兄弟的領結。
他倆現在還是沒弄清誰哥誰弟。
小枝抱胸看熱鬧。不過,誰是他的未婚妻?
身形相似,力氣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
歐內斯特的語氣痛心疾首:“艾德,你怎么這么自私呢?反正我們長得都一樣。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介意分享!
艾德里安都要被他的無賴氣笑了。
僵持間,她冷淡的聲線響起。
“可以啊。我們一起來試試!
小枝將瞬間懵了的雙子拉進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吃夾心餅干?夾心巧克力呢?三明治如果不夾心,也是好無味。
那份夾心,就是額外驚喜。
而且現代男兒的功能和質量逐年遞減。一個燙知識就是:偉。哥是全球銷量第一的藥品,且被拆那納入醫保。而女性衛生巾卻要自行負擔。放著幾十億的生意不做,也要狠狠寵愛楠寶。這份大爹與爹寶的感情,著實羨煞旁人啊。
所以,只有一個質量平平的男朋友,他會不會太累了?
體貼的女朋友,應該讓他能夠輪休,放放年假什么的。
兩人一足好輕松的。三人一足或是三腳賽跑,則需要忍耐配合,充分考驗協作能力和團隊精神。
萬幸時代在進步,無人駕駛技術進一步發展,有了駕駛跟隨技術,她可以一人同時開兩輛車。
雙胞胎跑車特有的心電感應好比雷達制動系統,后車接收前車信號,能模仿前車的所有操作。行駛時,保持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的隊形。
加速,剎停,轉向,漂移,共感,共振。
名叫雙生的兩面鏡子在互相映射,連欲。望都在彼此投射。
艾德里安分不清是誰的嘴唇被她修長的手指進入,攪動唇齒。明明舌尖傳來顫栗的痛覺反射,微仰脖頸后,舔到的不是濕漉漉的指尖,而是冰冷的空氣。
道德感的排斥還未上涌,深入骨髓的快感已將他們壓制。
分不清哪面鏡子才是真實的反射。
被冰涼的足腕碾磨成艷泥的究竟是哪個蘭斯洛特?被束縛屈折大腿的究竟是哪個他?是迷亂鏡像里反射出來的他?還是現在被隔空蒙上眼睛,散失視覺的他?
作為操縱者的她,甚至不必靠近,他就已經足夠失控。
他們打造的道德不僅真空,并且已經淪喪。男性的占有欲和尊嚴,被她狠狠嘲弄。
只要搶注快感巔峰,沒什么不可以。秩序在線崩塌,混沌才是本源。
神經末梢出走失控,雙生鏡像重疊又旋轉,理智在喚回前,情潮已將他攥緊,拉回沉淪的深淵。
歐內斯特忍著痛,心滿意足地嘶嘶嘆息。
他說過的。
雙生兄弟有的,他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