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用了一架私人飛機,快馬加鞭飛到紐約。
明媚的紐約,難得地黯淡無光,陰雨連綿。
空氣里一股電與鐵的味道,風雨欲來。
路上交通幾乎癱瘓,全是呼啦啦火急火燎的救護車和警車。
不顧他人眼光,開啟瞬移,各色景象疾馳而過,磨平了跑鞋的底紋,總算趕到了新聞里杰西卡進的醫院。
一路走來,醫院里人滿為患,全是面露恐慌的孕婦和女孩。有些還被強制綁著束縛帶。戴著口罩的醫生護士匆匆來去。
小枝到柜臺詢問,接待員立馬認出她。
“墨洛溫夫人,杰西卡小姐已經轉入vip貴賓房。請您移步另一幢樓。”
她跟著接待員,邊走邊思索。
新型病毒只感染女人,這未免太奇怪了。
她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存到星球的最后一天,靠的除了沉默,還有謹慎。
接待員貼心地給她們關上了房門。
病房里,詹妮弗正陪著杰西卡,給她削不斷線的蘋果皮。
杰西卡情緒穩定,還有說有笑。
她一見小枝就著急開口:“愛洛,我看到新聞說,你丟下墨洛溫先生逃婚了。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她進了醫院沒多久,以為要被人體實驗了。這方面,之前就有圣劍兄弟會這個撒旦組織的先例。沒過多久,就被通知醫院的股東麥克唐納給她升了vip病房。
后來她看到新聞,以為愛洛和克里斯私奔了,心里還小小地對卡西歐佩亞歉疚了一會。
小枝聳聳肩,若無其事:“沒什么,過來看看你。”
她湊近聽,圓鼓鼓的肚皮傳來有力的心跳聲。
“杰西卡,以后我可要當寶寶的教母。”
杰西卡眉開眼笑:“就等著你這句話了。”
虛驚一場,小枝沒借口不見她的未婚夫了。
她要滿足自己所有的欲求。她要驗證愛情的真假命題,或許還有玩弄人心,但也不是十足的反社會。
新晉貼身保鏢莫里森,盡職盡責把她接到了一處外表稍有些年頭的湖邊別墅。和以往或巴洛克華麗風或未來感十足的墨洛溫家族住宅有些不同。
她走進石頭壘成的庭院,爬山虎和薔薇沿著白色石壁一路攀爬,還有枯竭的噴泉,無人打掃的落葉,很有寂寥的感覺。
真的有點像鬼宅。
莫里森守在門口站崗。
小枝像探索鬼屋一樣,打開一間間房門,終于找到了卡西歐佩亞。
他坐在帷幔重重的窗戶邊上。
他堅毅又充滿少年感的臉龐,一半掩映在陰影里,一深一淺的孔雀藍異瞳更加明顯。照到陽光的那一半,皮膚一片慘白,比她更像古堡里的吸血鬼。
臥室大床的對面墻壁,正好掛了面等身的鏡子。
她瞧了瞧,還能照出影像。卡西歐佩亞還沒變成鬼。
她用冰冷的指尖,將他抿成一條細線的嘴唇撫成柔軟的玫瑰花瓣。
“卡西,我們完全可以直接領證。婚禮就像是t臺,根本沒必要。”
卡西抬起頭,仰視她。
小枝辨認出他眼里的復雜情緒——痛苦、恐懼……似乎,還有她在克里斯身上見到過的,別的什么。
這種情緒,像星火一樣點燃了她。她沒有得到而滿足,反而升起了破壞欲。
她就好像被封印在神燈里的魔神。
一百年的封印,她會對解救者感恩報答;兩百年,她會怨恨他為什么沒有早點來;三百年,她發誓要毀天滅地。
她把手伸進他的暗金卷發,克制著自己打開那扇心門。
卡西露出一臉慘笑:“只要你還會回來就好。但,愛洛……小枝,有時候,我覺得怎么也無法靠近你。明明你就在我身邊。”
“無法靠近我?”
她簡直要失去耐心。
他平時不是很傲慢很冷酷的嗎?為什么要露出這種蠢樣?他完全可以展示他的黑暗面,那她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剝奪一切。
卡西將近兩米的身高,突然被她橫抱在懷里,手腳蜷縮,伸展不開。
“嘭——”
他被狠心扔到床上。
床架都要散了。
燈被小枝啪地打開。
卡西的整張臉暴露在燈光下,另外那半張臉有一塊淤青。
她修長而蒼白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問道:“誰打的?”
他望著床對面的鏡子,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還能有誰?”
“改天,你把他約出來家庭聚餐。我幫你揍死他!”
他的眼睛開始笑,熠熠閃光。
小枝扯下他的領帶,把他的雙手縛在床架。他被迫抬頭,更加貼近她。
“干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到不能聽。
小枝拍了拍他希臘少年般的俊美臉龐,說道:“乖!不要明知故問。”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不能自已,耳根紅透:“不要……不要在這里。”
他喘著氣,勉強解釋:“這是二.戰時期造的別墅,以前還有刑訊作用。那面鏡子是雙面鏡。”
小枝回頭看了鏡子一眼,又豎起耳尖側聽。
“隔壁沒有心跳聲。沒有人啊。除非你還怕這里的鬼魂看到我們。”
卡西也不知道老混蛋克萊門特走了沒有,何況隔壁的密室是隔音的。
卡西很快就沒有功夫想這些了。
他的手指在她的冰冷手掌下軟下來,他在她的零點溫度里反復融化、升華、氣化、凝結。
他的肺部在灼燒,又喊又笑,孔雀藍的瞳孔化為水汪汪的湖泊。
小枝感覺他像雨后的蘑菇一樣脆弱、柔軟,輕輕一碰就會留下痕跡。
她只感覺到脹痛。他的作用甚至還不如她床頭柜的小豬佩奇。起碼小豬佩奇在和她跨物種交流的時候配合得很好。
她有點討厭吸血鬼的敏銳感官了。
還有才15分鐘。
三次下來,卡西臉都白了,還一臉我很棒的饜足模樣。
要不是之前逃了婚禮,怕再次傷害他的自尊心,她真的想開張支票,叫他吃點好的補補。
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腎寶能給全世界納了那么多的稅。說這樣毫不臉紅的謊言,雖坑了他們自己,但好歹給gdp增長做了貢獻。
雙面鏡后面有一個叫克萊門特的幽靈。
他喘著粗氣,眼睛緊緊盯著,青春之火,欲望之火,從她身上竊取快樂。
他藏在黑暗里,藏在隱秘之所,藏在墮落的情潮里。
在極點白光之中,他恍然入夢。
克萊門特推開密室的門。
他拉住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堅硬如鐵的胸膛。
“我可以加入。”
就像埃及艷后、凱撒和安東尼。
三位一體。
她和他和他融為一體,消解了自我。
三角形才是最穩定的形狀。
克萊門特從迷夢中醒來,孤零零地,發現自己還在不見人的密室。
欲望的火光在他的異瞳里深深淺淺地躍動。
*
索諾蘭沙漠。
麥克唐納秘密生物實驗基地。
來自全美各地的感染者樣本被送往此地。
地下280米,第18層。
“烏博士,今天的新樣本已經送往冷庫。”
實驗助手瑪麗·珍,不著痕跡地咽了口唾沫。
每次她都會被烏博士給嚇到。他比伏地魔還能止小兒夜啼,比復活島的巨人石像還要抽象,他就是一坨行走的馬賽克。
烏博士把狂熱的眼睛從顯微鏡上挪開,想要扯出笑容,但皮太緊,水分不太寬裕。
他黑眼白發,漂白的皮緊貼著骨頭,像是一家骷髏。骨科醫生能直接認出這是蒙.古利亞人種的頭骨。
烏博士還喜歡拿他的骷髏爪子去抓助手的臂膀,每次還要捏一下。無關性.騷擾,實際上她都懷疑他還有那功能嗎。他就是想看其他人恐懼卻又忍耐的表情。
“完美,簡直是完美。”
他狂熱咆哮。
狀似蒲公英的絨毛,實際上是孢子。
它在保持母體優良性狀的同時,會改造寄生者。目前表現在體能上,被寄生者的力量速度,極限能達到世界頂尖運動員的水平。
在槍子之下,她們的速度可以達到每秒14米。
然而,缺點也很明顯。改造的母體只能孕育母體。
烏博士也試過用試管嬰兒,想要培育出雄性胚胎。但一植入實驗體,就會排異反應,將其殺死。
釋放出的特殊信息素也只對x染色體有用。
送來的懷孕的實驗體,無論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行為,胎兒的性別都是女孩。
珍看到實驗報告,驚嘆:“人類是要進入自然無性繁殖了嗎?”
沒有精.子干擾的蕾絲邊竟然也能懷孕。
烏博士難得有些著急:“不能再讓666號實驗體這么繼續浸染下去了!她會改變這個世界!該死的,那個零號病人怎么就沒有送過來?不然實驗數據會更完整!”
他抓了抓能爆炒的油膩白發,說道:“要對她們實行隔離!否則人類會陷入滅絕危機!”
珍滿臉黑人問號。
她小心提醒道:“博士,全美50個州都出現了感染,還不包括未成年的潛在感染者。這么做,一半以上的女性都要被隔離。先不說可行性,就是國際輿論,人權這方面就過不去。”
烏博士嗤之以鼻(如果他還有鼻子的話):“人權?人權是個屁!那些帶頭紗穿罩袍的女人,怎么沒見國際聯合起來去拯救?幫我連線總部。”
珍應道:“是,博士。”
珍聯系完總部后,就把今天的實驗數據,通過加密網絡,傳輸給國務卿秘書伊麗莎白。
“哈哈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圣劍這群狗爹養的,費勁心機又如何?達爾文還不是選擇了我們?”
伊麗莎白看著平板上的實驗數據,大笑出聲,通體舒暢。
吉普賽式的流浪.女有些無語:“伊麗莎白,你笑得像個反派,你知道嗎?還有,為什么要對666號實驗體故弄玄虛?有什么直接說,不好嗎?最后,我這樣臥底,很辛苦。十天不洗澡!你試試!”
“好了,南茜。你是最優秀的被除名的fbi特工。不找你,找誰?”
伊麗莎白斂容,肅然道:“母體的本性如何,沒有這一步步的試探,我們如何能相信她?這么多年來,背叛者還少嗎?我們只能在夾縫中求生,為她們,為我們,我的手早已沾滿鮮血。已經沒有回頭路。”
“南茜,她還需要進一步的引導。棋手已經就位,棋子也該擺上棋盤。”
南茜帶著任務,在臭烘烘的下水道找到了等死的克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