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京夜
謝逢青房子裝設非常性冷淡,和嚴知希的日常著裝一樣,主基調就是黑白灰各種技巧運用。
此時此刻,謝逢青靠坐在自家沙發上,仰面,閉目,等待著嚴知希洗完澡。
就是吧,這種感覺,莫名其妙的爽。
謝逢青面無表情的想把今后兩天的行程全推了。
但許空在那邊大喊且慢且慢,起碼去把謝二小姐見了!然后就開始細數A事B事C事各項事宜重要級。
……行吧。謝逢青微笑著說,讓你給嚴知希準備的生活用品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而且少爺,恕我多言,女孩子向來不喜歡窩在家中一事無成的男人,嚴總監事業至上的如此明顯,您如果天天待業在家只怕……!”
謝逢青給他電話掛了。
這人臭著臉,心想,養在身邊的助理就這點不好,老板私事都敢指手畫腳了哈。公私分明的謝大少爺儼然不提,分明是他先嘚瑟的去炫耀的。
許空先讓人送來了些簡單的物品,此刻就在謝逢青手上,他一一檢查。
睡衣眼罩睡眠香氛等一應俱全,謝逢青突然想到,嚴知希曾說自己睡前習慣吃褪黑素。
這個習慣吧,說好不好,但說壞也無可奈何,要養成良好的睡眠習慣需要充盈飽滿的時間。
所以他放下物件,對隔壁喊道:“嚴知希,你最近睡眠怎么樣?”
讓嚴知希選房間時,她選了好幾個,謝逢青都笑著駁回。
最后她猶豫的指了帶浴室的,謝逢青才無語的點頭。
有什么必要嗎,能住好的肯定就住好的唄。
但此刻,隔壁一直沒傳開回音。
謝逢青看著手機,儼然是在喻澈的后花園挑選著全世界最頂尖無害的褪黑素軟糖,虛虛靠在她房間的門,不進去:“說話啊,晚點睡不著,我不提供哄睡服務啊。”
他人還沒搭實,就看見,有條十分顯眼的驗證消息。
【您好,請您通過,我是知希媽媽。】
隨后傳來浴室門開的聲音,那邊揚聲:“剛沒聽清,你說什么?”
謝逢青皺眉,迅速側身離開,通過好友發問號一條龍后,對嚴知希道:“問你睡眠怎么樣?”
嚴知希又沒聲了。
很快,微信上的人發來一條早早編輯好的信息,很長,言辭文質彬彬,但謝逢青兩三眼過去,無語到笑出來。
他索性直接收了手機,沒回復,轉而去房間逮人,但嚴知希行色匆匆,抵開他的肩膀就要下樓。
“干嘛。”謝逢青握住她的手。
“真餓了,”嚴知希剛洗完澡,渾身清爽利落,香味很淡,臉白的發光,此刻穿著簡單的黑白長袖睡衣,無辜的看他一眼:“你家有速凍食品嗎?”-
她在謝逢青家的冰箱前亂翻半天,只覺得這人房產是不是也全國遍布,不然為什么能沒有一點生活痕跡。
此刻群語音氣氛活躍,周明山給她解答:“雖然房產真的遍布,但應該是有生活痕跡的啊。這人是不是知道你要來所以提前把東西全收拾了,營造自己不食人間煙火的錯覺啊?”
趙易安說:“好裝啊。”
嚴知希笑了聲,沒說話。
她把手機放在最上層,靜靜聽他們聊天。這個群是前幾天周明山拉群拉錯的,本來要拉打麻將的臨時群,但把她們兩人和謝逢青拉進去了。
巧合是真的,但留下來就是周明山刻意的了。
“不是我說,嚴校花,我真的強烈譴責這種心機男行為啊!手段這么熟練的勾引你,不敢想以前拿多少妹子練過手啊!”
周明山詆毀起親兄弟來是毫不留情面,要不是謝逢青下了死命令,估計又要拿文茜說事了。
嚴知希還沒來得及搭話,聽了一晚上周明山明里暗里挑撥離間的話術,趙易安開始還能笑的不行給他捧場,但是聽多了,身為女性的敏銳讓她不悅的叫停。
“干嘛啊你,怎么老罵謝逢青啊,不會是想撬墻角吧?”
“哈?”
大學的時候你就對我們嚴校花十分殷勤來著。”
趙易安越想越覺得自己推測的挺對:“雖然謝逢青配我姐們也一般,但你更是TD哈,不要仗著哥們是嚴知希老公就套近乎。”
她說的這么理直氣壯,周明山都卡殼心虛了下,然后瞬間反應過來:“有病吧你,我是全心全意支持嚴知希獨美好嗎!”
“謝逢青對嚴知希態度又不好,我干嘛支持他們?”
“那謝逢青對你態度很好?”
“對公主態度就很好啊!”所以他看謝逢青和嚴知希相處就不舒服呢,因為他見過謝逢青對文茜溫柔體貼的樣子。
這話出口,周明山立刻他媽意識到說錯話了,但是吧,嚴知希呢,不僅沒什么反應。
她翻出些堿面,含笑問道:“有多好?”
“啊?”
“對文茜態度有多好?”嚴知希嗓音甚至有點溫柔的意思:“晚點我要去興師問罪。”
“……”
這語氣吧,周明山摸不透,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要是謝逢青因為自己夫妻吵架,那他就完蛋了。
見此刻氣氛有點奇怪,趙易安主動打圓場,把這遭糊弄過去了。
兩人斗嘴時,嚴知希在那默不作聲,正想去拿頂頭上的小青菜,身高有點不夠,踮著腳。
旋即,視線所及處,骨掌自她身后向上,取下來,給她。
嚴知希回頭,眼簾正好撞見男人飽滿胸膛。
……她心想,這人在家怎么還穿西裝。
但謝逢青還在打電話,因此微微側著身子,頭向外沒看她,只是把她要的東西遞給她。
嚴知希沒接,靠著冰箱,靜靜地看著他。
謝逢青察覺到她沒接,看了眼她,挑眉,想讓她接的意思。
兩相視線對峙時,嚴知希倒沒什么生氣的意思,甚至還有點笑意——
但沒接,還越過他的手,拿著面和雞蛋去廚房了。
……電話打完,謝逢青好整以暇的看她背影纖纖。
隨后他取下嚴知希還在群語音的手機,笑容非常玩味。
“你們真是好樣的。”
留下這么句話后,謝逢青干脆利落推出群語音。
京市金塢最繁華的市中心道路交錯,今夜有雪,高樓大廈燈光璀然如晝如星。
環金層頂尖上復式平層奢華明亮,暖橘調系燈飾,將開放式中島臺的人周身都照的暖融融的。
謝逢青好整以暇的靠在臺柱上,笑瞇瞇地看著她忙碌而井井有條的身影。
“剛問你,你也不說話。”謝逢青緩慢輕聲:“最近睡眠怎么樣?”
他問了嗎?
嚴知希此刻沒什么回答的興致,“要陪我睡嗎?我睡品挺差的。”
那邊頓了下,“你要是睡不著的話,我就現在給你購入褪黑素。不過這些天你都在家,其實我不建議你食用,反正你也不出門工作不是?”
嚴知希背對著他清湯下面:“我睡不著主要源于體寒。對了,你體溫是不是挺高的?”
………謝逢青平靜地說:“還可以。這樣啊,那還挺好辦的,我這邊供暖設施和床上發熱物品一應俱全。睡前再給你沖杯熱牛奶,怎么樣?”
嚴知希說:“可以啊。”
謝逢青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語出驚人:“真的不能和你睡在一起嗎?”
“……”謝逢青忍了半天,在與她對視剎那,冰冷的吐露毫無疑問的拒絕:“不能。”
嚴知希唉聲嘆氣:“好吧。”
謝逢青嘖了聲,也不站在臺柱旁,看她穿著自己挑的睡衣,站在自己中島臺前,沿前熱氣蒸騰裊繞,隱約模糊她清麗面容。
那種莫名而隱晦的爽,更加明顯。
因此呢,謝逢青也不由自主放低了音量。
“剛才周明山說的話,聽進去了?”謝逢青緩慢問道:“我以為你不會在意,所以懶得解釋。”
嚴知希緩慢攪拌面條,很輕的反問:“為什么會覺得我不在意?”
為什么?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嗎?
她就是沒有那種敏感潮濕的少女心思,當初對文茜敵意明顯,也是因為文茜當年搶了她的機會,與她結仇。
謝逢青就直截了當的說了。他說完后,嚴知希低低笑起來。
她平日笑都是無聲的,揚唇冷笑居多,笑聲委婉,清脆明亮,當真如書中所寫那般,銀鈴動聽。
謝逢青……他略有驚訝,垂眸看身邊人。
“你和文茜關系好這件事,我不僅略有耳聞,還曾經親眼所見。”嚴知希笑瞇瞇道:“雖然是世家之間照顧小輩,但誰能想到現在,你成了我的丈夫。”
“對她這么好,我回想一下,真的有點吃味啊,謝大少爺。”
她這番話,把謝逢青說的眉心直跳。
雖然他捫心自問,絕對保持著異性間的安全距離,也在察覺到文茜若有似無的心思后,立刻把這項關照工作交給別人。
但如果嚴知希真的為此困擾,那謝逢青覺得,就是自己沒做到位,才會讓她產生這樣的情緒。
——可是。
她是以什么身份在吃味?
謝逢青目光探究,還沒等他想明白,嚴知希的清湯面就已經準備好了。
熱氣騰騰,上有兩三條青翠欲滴小青菜,和一顆金黃煎蛋,看著賣相極好。
“端出去吧。”嚴知希落下這句后,自己先走了。
留謝逢青在廚房,眼神玩味,抵齒,看著她背影纖瘦,突然笑了聲。
謝大少爺單手端著碗落座,放下,但嚴知希又突然有事要做,上下樓的跑,一會兒要拿東西,一會兒要找手機回消息。
但是她手機放在冰箱沒拿,此刻在謝逢青手里被把玩。
嚴知希看見后想要,但男人此刻笑瞇瞇地看著她:“坐下。”
……嚴知希溫順的落座。
“不喜歡我對別人好,是不是?”
嚴知希點頭。
“那我錯了。”謝逢青笑意加深:“怎么樣才能原諒我。”
語氣輕飄飄的。
但嚴知希和他相處這些時日,很清楚他能說出這句話的重量,幾乎就是,百無禁忌。
她原本只是想鬧點小情緒,但沒想到謝逢青會說這話。
放在以前,就算謝逢青開這個口子,她也沒什么很大的欲望。
但是現在吧,嚴知希眼神略灼熱些。
“——什么都可以嗎?”
謝逢青靠后做,眼神審視而玩味,自上而下的打量她,但很快,就笑著點了點頭:“——除了想睡我外。”
“……”嚴知希卡殼了下。
不是。
為什么要突然補這一句?!
不用這句還有什么好提的要求?!
她失落的表情太明顯了,把謝逢青看的沒忍住,笑問:“你真想睡我啊嚴知希?”
謝逢青此刻覺得她莫名其妙,估計她還是在開玩笑,這人清心寡欲多年,毫無鐵樹開花的跡象,連戀愛都沒談過,就想著上全壘?
而且嚴知希表情這么嚴肅,哪有任何曖昧的信號,因此謝逢青也就是當她放松狀態下在口嗨。
“我把你當老婆你把我當什么啊你?”謝逢青此刻儼然還沒當回事。
嚴知希……她試圖解釋一下:“你對文茜那些好,和對周明山的好,沒什么區別。”
謝逢青嗯了聲,問她然后呢。
“我想要不一樣的東西。”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太真摯了。
謝逢青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沒說話,終于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嚴知希。”
“嗯。”
謝逢青平息了點笑意:“我們應該有過約法三章。”
嚴知希知道他在說什么,但是此刻,她很是溫柔的說:“那是針對你的,忘記了嗎?”
那份具有法律效應的合約中,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明白的,是甲方不能對乙方有任何強制行為等等等。
又沒規定她不能對謝逢青干嘛。
“……”謝逢青當時完全沒想過這遭。
誰有病啊去約定暗戀的女神不要對自己非禮?
但是現在臥槽她什么意思。
而她現在垂眸緩言,“都是成年人,就算不喜歡也沒關系,我要求也不高,就,也不用睡覺。”
嚴知希上前一點,纖瘦指骨微垂,落在男人緊繃而青筋暴凸的手臂上,眼神溫馴,動作輕柔的撫摸了下——
“可以嗎。”
在周家苦練基本功的周明山突然被大哥喊進書房,他還以為自己做錯什么大事了,深更半夜這么嚴肅真的很嚇人啊。
但他到了后,發現大哥也不在啊,反而是大哥的助理表情嚴肅的把周明山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您快點回電給小謝總吧。”助理恨鐵不成鋼:“小謝總很生氣。”
“……”周明山眉心一跳,突然意識到是什么事了,打過去。
那邊秒接,嗓音輕慢玩味:“喲,你還敢打來啊。”
周明山滑跪認錯同時問,“嚴知希很生氣嗎?不是,哥們,抱歉抱歉,我現在立刻過來賠禮道歉行嗎?”
那邊呵呵一聲:“親愛的周,如果我的婚姻因為你破裂,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周明山……他嚇得要命,心想,文茜在他們之間殺傷力這么大嗎?那你們婚姻稱得上岌岌可危啊真離婚了也不能全怪我吧?!
但謝逢青陰沉著臉色,沒說話,心想,嚴知希因為他不給睡所以生氣,這話說出去別人還他嗎以為他在秀恩愛。
只能生生吞進肚子里,看著她緊閉的房門,默不作聲的讓周明山滾。
第42章 京夜
“雖然你從盛美離開了但是呢我親愛的嚴總監,很多經你手的事情我都要重新編排,起碼兩個月,工美部控制權才能重回我手里。”
趙易安笑瞇瞇道:“對,文茜在你走后就直接過來上班了。現在是我頂頭上司。”
嚴知希在那邊慢條斯理咬斷面條:“自求多福。”
趙易安……她服了。
索性嚴知希也不是表面上那樣鐵血無情,兩人閑聊瞎掰扯中也開玩笑道,文茜當真利用職務之便對你如何,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趙易安當即問道,怎么個,不留情法?
嚴知希非常坦蕩地說,自然是世家之間的施壓。
而且這事吧,其實很小,小的不可以麻煩謝逢青。所以嚴知希想過,今后文茜繼續跳在她面前,她或許會去考慮參加金塢世家的名媛晚宴。
她把這個想法跟趙易安說了后,趙易安驚訝了:“你不是不想參與謝家那些……么?”
當初說這話確實言行合一,現在……
嚴知希細細摩挲熱瓷碗,“我想了解他。”
“哎呀。”趙易安不由輕笑:“寶貝,你什么意思啊。”
最開始趙易安得知這兩人是家族聯姻,還有幾分不滿。
替嚴知希喊冤的意思吧,總之她認為嚴知希這樣的人,強求是沒有好結果的。
后來意外得知,這樁婚是嚴知希自己去求的。
她看待這兩人的態度就變了。
見嚴知希這樣說,她笑容曖昧:“還是抗拒不了自己的心,想追求下自己老公?”
要是趙易安在現場,她就能得到嚴知希情緒極淡的一瞥。
“別說那么多了,我最近查看嚴繁的銀行流水,又幾筆賬我挺疑惑的,你朋友不是在國際銀行么?幫我查查她在馬薩的賬……”-
今晚謝逢青哪有心思睡覺?干脆出門了。
陪他的只有心驚膽戰的周明山,而且人家其實不大樂意,完全是被謝逢青那通電話嚇得,身材高大全副武裝出來別人還以為是有男明星夜半出來偷吃,手機都舉起來了,結果被謝逢青拽進正廳。
怎么還是男的啊!眾人歇菜而散。
而正廳也沒菜沒酒,只有謝逢青冷冷的視線。
周明山當即表明心跡:“如果嚴女神真的要睡你我是絕對沒有異議的你別想挑撥我的心意!”
謝逢青差點給他一腳:“你是不是瘋了?”
雖然但是,直到現在,其實周明山都沒搞清楚為什么謝逢青反應這么大。
所以他現在才狗腿的坐在謝逢青身邊,笑的賊諂媚說:“老實說你也不是討厭嚴知希啊,你們兩人的關系又這么方便,為什么不能隨她高興?”
等周明山坐下后,才有服務上菜。
現在是深更半夜,謝逢青談心不去夜場不到酒吧也不開兩桿子,跑到令善國際酒店來上正常酒桌菜。
周明山哪里猜得到他是什么心思?
“她媽給我發信息了,我看的頭疼。”謝逢青把手機扔桌上,屏幕亮著有張截圖,掐頭去尾了,把比較有壓迫感的兩句話亮出來,示意周明山看。
周明山看了,“怎么,你還要擔心和老婆家庭的關系啊?”
謝逢青心想他需要?
問題在嚴知希好嗎。
“昨晚如此,或許是受委屈了。”
嚴知希沒和家里人吵架之前,多正常,面對他的聊騷,那是一句都不接茬。所以謝逢青懶得占這種便宜,直接拒絕了她。
周明山則完全理解不了他這種甜蜜的煩惱。
拿他自己舉例,周家放權讓剛成年的周二公子拿點小錢那年,他就花重金去砸小明星搞權色交易——那小明星還是他們的左拐八繞的同學,為人挺清高。
當時確實給周明山睡了,還是她主動要求的,周明山聽完她這等要求后急赤白臉就把事辦了——所以周明山也好奇謝逢青在糾結什么。
謝逢青聽了這等往事,神色愈寒。
“所以當年那姑娘走的那么堅決。”謝逢青說:“甚至你的錢都沒拿吧?我當時說你不相信,女孩子們的話不能光聽,要細想,要看到她未出口的深層渴望——而不是像你一樣,在人姑娘需要關懷的時候把人睡了。”
周明山:……
周明山揉了下臉,心想我就不該拿自己舉例。
“所以你也怕把嚴知希睡了然后被甩唄。”周明山哼哼兩聲:“那你說說,睡了不應該,不睡的話嚴知希理你嗎?剛給她發的消息回你了嗎?”
“都十二點了她怎么可能回消息?”謝逢青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你回家咋面對她?”
謝逢青沉默了下,沒說話。
周明山:?
這逼人什么表情?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謝逢青說了句話。
周明山差點噴了-
今天時間挺晚了,嚴知希沒那么著急,但那邊得閑,趙易安一說,第二天就把賬單流水全調出來了。
這種行為比較灰,但由于嚴知希是那邊的高級會員,朋友睜眼閉眼的給她們操作。
嚴知希收到賬單后,一開始確實沒看出什么問題來,但趙易安指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妹妹哪有那么大的物欲。”她懶散道:“這種模式更像用高消費,在掩蓋別的大額。”
“……”嚴知希沉默,正準備搭腔時,突然聽見外面傳來開門聲響。
昨晚謝逢青出門后到今早都沒回來,嚴知希聽見這聲后立刻叫停趙易安,仔細聽了會兒后,說,晚點聊。
趙易安:?
“謝逢青回來了,我先去道個歉,寶貝,再幫我查查嚴繁在其他國家的流水,我哄完謝逢青就過來。”
然后就直接掛了電話……趙易安在那邊氣笑了。
嚴知希就在一樓的書房,開門,入目就是謝逢青在冰箱拿飲料,姿態從容,儼然沒有絲毫被開黃腔的窘迫。
今天沒太陽,霧霾天,而且太早了,嚴知希打完一通電話才六點出頭,所以她對于謝逢青這個點回來有諸多疑問。
但謝逢青臉色差的和天氣一樣,嚴知希卡殼的欣賞他鋒利而微微仰起的下頜。
等人視線虛虛實實的搭過來,嚴知希立刻垂眸。
就這幾秒的交鋒,嚴知希隱隱約約聽見,對面的人冷笑了聲。
轉身就進臥室了。
嚴知希:……
歸根結底,昨晚也就是摸了他的手臂。
都沒嘗出什么滋味呢!
他兇什么兇?!
嚴知希忍了下,隨便拿了點什么吃的喝的就去敲謝逢青的門。
對面慢悠悠地開門,神情冷淡,雙手抱臂靠在門框上,眼神自上而下的冰冷審視,“干嘛。”
“怎么現在才回來?吃早餐了嗎?”嚴知希非常真誠的問他。
但她一個連自己飲食都不管不顧的人,大清早拿著冰糕問他吃沒吃早餐,實在有點滑稽。
謝逢青也不例外的挑挑眉:“讓我吃啊?”
他姿態微動,眼神玩味的看著嚴知希。
“哦,不吃。”
“……”嚴知希抬眸看他:“中午有時間嗎。”
謝逢青懶散瞥她,沒什么情緒:“如果是約飯,不好意思,暫時呢,不是很想跟你吃飯。”
“?”
嚴知希心想不至于吧?!
她承認她是著急了點,但是促使關系親密,肉。體接觸不就是最快捷的方式嗎?
嚴知希對于異性的樣本實在太少,絕大多數認識的男性朋友,都是趙易安的男友炮友前男友。
所以此刻,見謝逢青要關門,她立刻拉住門框:“等等!”
謝逢青垂眸,略微不耐的嗯了聲。
雖然這聲音很淡,但是嚴知希硬生生從里面聽出你他媽要是再不好好說話我們不會再有聊天機會的警告,瞬間把嚴知希即將出口的疑惑堵了回去。
她只能咬唇,“我妹妹隱瞞了我點事,我有點難過,謝逢青你有什么方法能幫我查查嗎。”
這個理由正經,謝逢青把她放進來了。
嚴知希進來,就看見男人神色倦怠的走向軟榻,他穿著休閑沖鋒衣,黑白拼接,看著背影高挑清爽,但實在太困了。
“你和你妹關系不是挺好的?”謝逢青淡然問話,站著打開電腦,隨便發了兩句消息給許空。
下一秒,許空就過來問嚴知希具體情況。那意思是全球范疇內,謝家能查的東西很多,保準知無不言。
但嚴知希進來的目的又不是查這個,她話術精湛讓許空等等,然后慢慢挪到在軟榻上半仰躺閉目的謝逢青身邊。
“你好困啊,昨晚沒休息好嗎?”
明知故問什么,謝逢青單手搭著眼遮光,喉骨輕滾,嗯了聲。
聽著更疲倦了,嚴知希不由自主放輕了聲音:“是因為我嗎?”
謝逢青無語了下:“嚴知希,自己注意點。”別離我這么近,都聞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嚴知希立刻老老實實的坐遠了點。
然后謝逢青說:“周明山被家里虐待的受不了,我昨晚把他救出來。”
嚴知希之前一直對此略有耳聞,都說周家規矩繁多森嚴,光看周明山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還真看不出來。
所以她不太相信謝逢青的話,但也只是順著說:“這樣啊,你沒生氣就好。我昨晚就是開玩笑,你別當真。”
“……”謝逢青抬手,睜眼,古井無波:“你是在道歉?”
“是吧?”嚴知希平靜的解釋:“我身邊的男性朋友跟我說,都這個年紀,就不要玩暗戀追求那一套了,成年人直接勾引就行。但你好像不太喜歡這套,是我心急了,不好意思。”
那邊沉默了會,“確實不喜歡。”
嚴知希心想果然用錯方式了,沒事現在及時認錯,之后還有機會!
“那我不喜歡,你準備怎么樣。”男人閑散的搭她一眼,嚴知希看著,似乎看出有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點笑莫名的鼓勵了她。
“就,退而求其次。”
“什么?”
嚴知希坦誠道:“我的計劃是先道歉,等把你哄高興了,再商量能不能有親密行為培養感情,有感情基礎再談上。床,就比較容易。”
“…………”
她語氣坦誠到謝逢青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第43章 京夜-
但是就這番談話,雖然言辭比較平淡,但兩人產生激烈分歧,以至于現場的氣氛非常……難言。
這次謝逢青沒發脾氣,在聽完嚴知希的話之后,面色古怪,但很快就恢復了自然。
他沒立刻發表意見,反而對嚴知希笑了下,才從容不迫的徐徐道來。
“知希,不知道你這些觀點是從何而來,縱然疑惑,但我認為現在不宜談論這些話題。”
“或許是前些日子,我的行為給你造成了誤解,但我仍認為我們之間的關系,應該要更加透明純粹一點。”
這番話太正經了,嚴知希愣了下,隨后慢慢收起發軟的笑容,坐直身子。
對上他沒有絲毫情緒的眼,嚴知希表情嚴肅起來,甚至有些局促。
這段對話的節奏,被謝逢青嚴格把控,表情都恰到好處。嚴知希其實沒發現,謝逢青的姿態變換的很細微。
把原先那種沒什么無邊界的狀態收了,現在姿態,更多的是疏離客氣。
面對這種態度,嚴知希有點不適應。
她想過很多種謝逢青拒絕或答應后她的應對方式,唯獨沒想到他遞出的是冷漠。
這種冷漠,更接近于兩人高中時期,那種生人勿近的漠不關心。
嚴知希皺了皺眉。
“別擔心,只是聊天。或者知希,能告訴我,為什么想和我更進一步嗎?”
話到如此,嚴知希皺眉更深,甚至不自覺往后瑟縮,肩膀微收,視線也從坦坦蕩蕩變得遮掩,只是輕聲道:“你怎么叫我知希。”
雖說嚴知希自己快把謝逢青各種稱呼喊全了,但謝逢青正經喊她全名的次數最多,頂多嘲諷或調侃時會喊她職位與戲稱。
現在聽到謝逢青這么嚴肅正經的喊她昵稱,嚴知希有種輕微的不適與羞恥。
這個稱呼都是半生不熟的朋友會喊,又偏偏,她最缺少泛泛之交。
看出她對這個話題,和稱呼的抗拒,謝逢青瞇眼。
“別緊張,親愛的。”
謝逢青泄露幾分笑意,語氣漸漸舒緩下來,親密的稱呼也把嚴知希拉回兩人比較融洽、熟悉的氛圍中去。
像是被安撫到,順著他的撫摸,嚴知希悶著腔調,嗯了聲。
“要不然,這次家宴,你跟我回去吧。”
謝逢青笑眼迷離,很柔,但相比以前那種氣場全開的隨性從容,這次又收著些力度,更有半遮半掩的風情。
似乎怕再散發魅力被人糾纏似的。
嚴知希……她抬眸,盡量不被他的眼神干擾,坦蕩問道:“你之前好像不想我去。”
嚴知希屬于那種想的多但不內耗的類型。
媽媽偏心妹妹,這是事實,想通了會難過一陣,但也僅限于此,不會過度糾結媽媽為什么不喜歡她。
謝逢青不想帶她去家宴,無論是出于對她的安危顧慮,又或者是暫時不想讓她露面嫌掉份,她都不是很在意,就是知道,謝逢青暫時不想帶她去。
眼下,謝逢青突然轉變觀念,讓嚴知希有點不安。
謝逢青卻只是勾唇,笑了笑。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小謝夫人。”
這次談話后,嚴知希總覺得有什么東西悄然發生了變化,但她在這方面表達薄弱,不能很精準的描述出來。
簡單來說,她在面對謝逢青時,反而沒有以前那么自然從容了。
以前謝逢青對她態度很一般,有些時候甚至稱得上惡劣,還會開那種不著邊際帶點顏色的玩笑,嚴知希卻從來沒有這種局促不安的心情。
而今一天,謝逢青都在家。
按照原計劃,嚴知希是想加快速度,趁早攻略下謝逢青,起碼這人不讓睡,牽牽手看看腹肌親親下總可以吧?
嚴知希確實對親密接觸好奇許久了。
現在,她分明知道這位寬肩窄腰的年輕帥哥,就穿著單薄睡衣在沙發漫無目的玩手機,衣衫也不是很整潔,他的鎖骨真的精致白皙、骨感突棱。
但是嚴知希,就是,不太敢出去。
靠在門上,有些輕嘆。
【15:我服了。兩個消息,好壞聽哪個?】
手機屏幕亮出信息,趙易安說好消息是你妹妹的流水沒有大問題,大額是她親自開了漫展。壞消息嘛。
【15:文茜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推翻你實施的tuk政策,哈哈哈,我又要加班了。】
嚴知希皺眉,讓趙易安和她談談,公事最好不要夾帶私人情感。
但文茜十然動拒,笑容甜美,讓趙易安多賺點加班費。
然后吧,這事就卡這兒了。
趙易安正在可憐巴巴等待著謝家少夫人給她解決這種小問題,結果嚴知希笑了,有點像幸災樂禍看熱鬧。
“自認倒霉吧易安同學,誰讓你和我當朋友了?人家整不到我頭上,看到你一人孤苦伶仃在盛美待著,是正常人都會想用職務之便借你撒撒氣好嗎?”
“?”趙易安:“你在說人話嗎希希寶寶?”
嚴知希無奈笑道:“要不然你現在也快點辭職出來和我單干?我給你METOO原始股。”
想著跟摯友訴訴苦的趙易安原本以為嚴知希會給自己抱金大腿,結果這種時候還想著挖自己去給她打工,趙易安出離的憤怒了!!
“下次你和你老公得感情問題不要再找我給你出謀劃策了嚴知希!恨死你了!”
趙易安氣勢洶洶掛了電話,嚴知希沒忍住,笑著在她聊天框又轉了一個月加班費,趙易安收了錢把她拉黑了。
哎呀,好萌啊。
嚴知希心想,難道自己還真會不管她嗎?不過眼下不是時候,只能讓趙易安先忍忍。
她在這兒左思右想,沒注意到已經臨近午時。所以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嚴知希嚇到了。
外面的人喊她出去吃飯,聲音挺平靜的。
嚴知希……她說好的等等。外面的人就走了。
趙易安還說讓自己不要再咨詢她感情問題……自己就是用了她的辦法,所以鬧的都不敢出去見人的好嗎?!
如果以前,謝逢青一喊她,她就出去了。
現在嚴知希猶豫了一下,就聽見外面說:“我去書房開個視頻會議,你先吃吧。”
隨著書房門關,嚴知希才出來。
空氣中都有片刻冷凝。
滿桌精致菜肴,嚴知希剛看到,還以為是家政來做的,但仔細一看,開放式中島臺上,搭著謝逢青的那支雙蛇頭青鉆腕表。
……
這是謝逢青自己做的。
而且,他看出自己長時間不敢出來,所以,他先回避去書房了。
嚴知希落座,盯著仍冒著熱氣的紅燒排骨,真的有點慚愧的,捂臉了。
不過她是個行動力Max的人,只是沉默片刻,就溫吞挪到書房,輕輕敲他的門。
“你…在開什么會議啊。”嚴知希聲音細微:“我們一起吃飯吧。”
哪有吃飯還不讓人廚子上桌的……嚴知希心里真是過意不去:“謝逢青……對不起,我剛在里面和朋友聊天,不是故意不見你的。”
里面聽到她的聲音了,傳來的音量十分正常:“你先吃。”只有簡短的三個字,語氣略微強硬。
嚴知希微怔,更加印證她的想法是對的。
她略有挫敗。
在她人生字典里很少有這種情緒,就,她年輕貌美家境也好,最落魄的時候也有無限希望。
憑能力創業和靠臉嫁人聯姻,都不是沒有出路。
但面對謝逢青這種軟硬不吃刀槍不入,嚴知希首次有了迷茫。
她微微攥指,眼下有點難受了。
里面久久沒有后續話語,嚴知希松開扶住門的手,只是留下了句:“好的,那你快點哦。”
旋即離開去用餐。
謝逢青這邊,也確實是在開會議。
只不過,不是和公司員工。
“怎么對小嚴這個態度呀?”那邊女人嬌笑道:“女孩子是用來哄的。”
他不置可否,但片刻后,又輕嗤了聲。
“行了,股權劃分我沒異議,二小姐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他神色極冷極淡,和那種淡漠又勾人的味道絕對是兩種感覺,眼下這種態度,只會讓人覺得十分有距離感。
謝徽柔親眼看見他態度變化的如此之快,不由輕輕嘖聲:“逢青,你和你父親真的很像。”
廢話么這不是,不像親爹像誰啊?謝逢青懶的周旋了,突然開會議也是因為謝家那邊必須要他出面,解決完了謝逢青迫不及待的要出去。
而她沒怎么用心的吃飯,就邊玩手機邊進食,這種行為挺不好的。特別針對她這種身體病弱的人。
按照以前,謝逢青就直接抽走她的手機了。
但此刻,嚴知希就看見謝逢青完全當沒看見的落座,問她,有沒有喜歡吃的菜。
……嚴知希自己默默熄了屏,“我喜歡這個,排骨。”
謝逢青看她一眼,“沒想到。”
不知道謝逢青沒想到什么,但嚴知希才更是沒想到的那個,因為她和他相處這么久以來,從來不知道他還會做飯。
之前謝逢青給她的印象是實干富二代,行事風格都比較干凈利落,思維也比較冷漠理性功利化,這種男人,很難走進廚房。
所以昨晚嚴知希深夜煮面,也是一種試探,看他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
嚴知希在這種事上,沒什么太強烈的自我主觀,她很需要外界的反饋。類似于別人喜歡哪種,她就先偽裝成哪種。
但是昨晚謝逢青態度微妙,看著她的清湯面,好幾次流露出一點……嫌棄。
嚴知希原本以為他是很喜歡事業型的,現在一看,好吧,可能單純就是作為同行對她業務能力的輕蔑。
“同為富二代,周明山就十指不沾陽春水。”嚴知希真的沒想到他做飯會這么好吃,發自內心的問:“你哪來的時間學這些?”
按理來說,謝家這種家庭,不會留給他任何精進廚藝的時間。
謝逢青……他笑了下。
沒回答,只是夾了塊排骨到嚴知希碗里,“周明山,和你一所大學。”
“是啊。”嚴知希莫名。
謝逢青看了眼她,眼神微妙:“你對我,了解多么?”
這是什么問題?嚴知希不由停下,思考后說:“有限吧,畢竟你是謝家人,很多事情不是我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她說的事太深了,而且她明顯扯到了那種深層需求上。然而謝逢青問的不是這種。
他后靠著,笑道:“我本科在馬薩讀的,謝家總不至于不讓一個留子發展做飯熱情。這算公開信息吧?”
“嚴知希,你何止是對我了解有限,你是壓根不怎么在乎啊。”
這番話說的很淡,聽不出什么指責語氣,就像在閑聊似的開玩笑。
但他眼底壓根沒笑意,微微仰著下頜,此刻流露出十分明顯的倨傲與冷淡,審視著自己。
第44章 京夜
金塢區,謝家老宅。
石獅金銅門,高沿兩院青,紅屋頂綠墻瓦,巍峨壯觀,磚砌嚴絲合縫到有藝術美感,盡顯大家威壓與蒼涼,氣勢逼人。
嚴知希初次踏進,還以為進故宮了。
略遲疑時,身旁男人就閑云野鶴越過她進去,也沒喊她,非常自然而然。
許空的消息轟炸不停,“少爺沒有提前通報您最好別現在帶太太進去,老爺正在家族訓話!勞煩您再等等別沖動……”
他屏幕不斷亮起又熄滅,嚴知希在車上就聽了幾句,但是謝逢青完全不當回事,拉著她就往里走。
這套宅子給嚴知希的感覺也不好,非常陰郁,心里發毛。嚴知希果斷拉住謝逢青手,說:“許空的消息你回一下呢?”
謝逢青被她拉了下,回頭挑眉,無奈打開手機給她看:“沒關系,我已經告知二小姐了。”
嚴知希定睛一點,他姑姑叔叔都勸他別現在回來,老爺子在發火。
……
這和沒通報硬闖有什么區別?!
雖然謝逢青沒準備停下,但腳步其實放緩了,此刻還有心思笑著給嚴知希解釋:“老爺子上年紀了,長時間動肝火哪受得了?”
“那群蠢貨犯的錯,我來訓就好。現在呢,他老人家只需要迎接一個專門為他準備的驚喜就好了。”
嚴知希問:“什么驚喜?”她連禮物都是臨時準備的,實在算不上隆重。
“我突然回去見他,還不算驚喜?”謝逢青又慢悠悠補充:“哦,對,你也算,素未謀面小謝太太。”
嚴知希:“……”
嚴知希沒忍住:“我要是被你爺爺討厭了怎么辦?”
如此不懂禮數。
也約束不了小謝少爺。
“討厭?這個我真不知道。”
“什么意思。”
“我已經被老爺子討厭二十幾年了,”謝逢青笑瞇瞇道:“你別忘了,咱倆婚后分居可是這老東西親賜。”
……嚴知希笑了聲。
焦慮被他緩解幾分,索性放松下來,是啊,反正他們這樁婚初始印象分就已經跌落谷底了,還怕再降么?
“說的好像我們同居過似的……”嚴知希低聲呢喃,他沒聽清,問她在說什么?嚴知希說沒什么。
“要不要牽我?”謝逢青走得快,總看見嚴知希要加快速度才能跟上自己的步伐,便笑著朝她伸手。
嚴知希愣了下,鬼使神差,自然而然的將手遞進他掌心,男人立刻緊緊攥住她的手-
“任權放權,何時輪到你們做主了?謝家在你們手里是已經無法無天了是嗎?啊?那等我百年之后,你們是不是就直接分家了啊?”
謝老爺子在前堂怒斥,他將近百歲,身體硬朗不在,眼神卻炯炯,如鷹如狼般銳利明亮,杵著拐杖來回踱步,對小兒子恨鐵不成鋼。
“謝三,事已至此,你自己說說該如何。”
謝方澤現在只想給老爺子跪下得了,礙于旁系都在,眼下漲紅了臉,說不出話。
他私下套用謝家的產業出去做自家盜版賺外快,還帶了幾支信任的旁系一起,后來越賺越多,其他人自然心生不滿。
隨后就是各種內訌,一直鬧到老爺子眼前。
謝逢青也是前些天才知道這事兒。謝方澤動用的是南岸區的資源,那兒不歸謝逢青管。
“你不直接制止么?”
兩人在前堂的后廳,可以看見全貌。
嚴知希也是第一次看見謝家目前的家主,心想確實牛,年紀這樣大,氣勢還如此強大。
而謝逢青確實不著急,還饒有興趣的給嚴知希點人介紹,七大姑八大姨九大叔的,嚴知希也沒怎么記住,印象深刻的也就是坐在后面的兩位年輕婦人。
無他,滿堂嚴肅,她們竊笑都藏不住了。
謝逢青也不太記得這些,他給嚴知希介紹也是西漢大點兵,認識哪個就說哪個。嚴知希指了個年輕英俊,與他有三分姓像的男孩,謝逢青瞥了一眼,說,保姆的兒子吧。 ?真的嗎,嚴知希眼神懷疑。
前面仍在繼續,大概率是要讓人去跪祠堂,謝逢青云淡風輕的解釋,老爺子年紀大心軟了,以前各種折磨人的手段都挺難承受的。他還調侃道,這就是他們四九皇城邊兒上的規矩,體體面面的。
兩人后廳有陣沒陣的閑聊,謝逢青看著老爺子責令立即后,才笑道:“出去見見他?”
嚴知希:“一定要在氣頭上見嗎。”
就是要深刻才有意思。謝逢青也就是隨口問問,實際已經拉著她的手出去,滿堂的人視線從疑惑到震驚。
你你你,你你謝逢青?!
小謝少爺怎么怎么怎么怎么從后廳出來了?!還帶了個女人?!
謝老爺子還坐在主位,唉聲嘆氣:“謝家總會交到你們手中,何必如此心急?你們這樣手足相殘,當真讓我寒心。”
謝徽柔還在老爺子身旁攙扶著,看見他們當真來了,盡管提前有消息,瞳孔還是略微放大。
“說起來,你們甚至都比不上逢青一個孩子。任權放權幾多次,他又何時那般貪婪過?”
……嚴知希頂著滿堂好奇審視的目光,有點繃不住了。
她主動握住謝逢青的手,將人淺淺埋進他身后。
謝逢青……他笑了聲,拍拍嚴知希的手。
“沒給機會啊,老爺子。”朝思暮想的嗓音驟然響起,一如既往吊兒郎當:“以前能貪的時候沒把握住機會,現在有老婆孩子要養,您再給我次機會我保準貪出新花樣。”
“……?”
“…………噗。”滿堂都笑了。
謝徽柔都忍不住笑了下:“小謝少爺口無遮攔。”
謝老爺子還以為自己幻聽了,抬頭一看,就看見謝逢青笑的沒個正形兒:“哎,您這什么表情啊?我不在就夸,見了我怎這樣啊。”
謝老爺:“你怎么回來了?”
“帶老婆回來見你啊。”謝逢青把嚴知希撈出來:“打個招呼?”
嚴知希……她落落大方:“老先生好。”
謝老爺:“你好你好。”
謝逢青說:“所以您這訓話結束沒啊,哎,我都回來了,是不是應該給我點面子,快點結束了唄。你看我三姨這面黃肌瘦的,沒吃早餐就過來了吧?哎喲,叔就更慘了,是不是沒打胰島素就坐這兒了?”
……老爺子頭都大了,問女兒:“怎么都不告訴我這孫子來了?”
謝徽柔憋著笑:“就,您剛盛怒。”沒人敢說。
所有人都知道謝逢青在老爺子心里的重要程度,也知道謝逢青回來,老爺子再大的火也能被平息,懂事點的,麻溜的滾了。
等他反應過來,前堂就只剩下謝徽柔,謝逢青,還有那位素未謀面的……嚴家女兒。
謝逢青眼尖,立刻想到爺爺生氣這么久,吃藥喝水時間肯定都錯過了,讓謝徽柔快去拿來,自己和他瞎扯閑聊。
老爺子其實有很多想訓斥謝逢青的話,沒規矩,沒大沒小,在長輩正經講話的時候出來干嘛?沒提前說突然回來干嘛?
但由于有陌生小輩在,老爺子收斂許多,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嗓音蒼老威儀而溫和:“姓嚴,是嗎?”
“沒想到正式見到你會這樣匆忙,啊,姑娘,剛才沒嚇到吧?”
老爺爺笑呵呵的用拐杖打了下謝逢青的腿:“你就這么招待人家的?!讓人端茶過來啊。”
“現在金塢和逢青生活在一起么,哦在環金那邊是吧?哈哈哈,不錯不錯。”
然后看謝逢青又不順眼:“你環金那套房子都用幾年了?你結婚怎么不買新的婚房?”
“哈哈哈,我兇他呢,你別怕啊姑娘。哦,你名字叫什么?知希?希望的希,哪個知啊?喲,乾坤草木深,是個好名字。”老爺子轉臉又對謝逢青道:“你怎么還在這兒?”
謝逢青:“………”
這么幾番下來,瞎子都看出老爺子是什么意思了。
嚴知希忍著笑,細密的牽住黑臉的謝逢青,揉揉搓搓,低聲解釋一二:“爺爺,逢青怕您勞累,才匆匆趕來。”
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親密自然的牽住謝逢青的手,而他沒有任何抗拒,肢體動作也表現的十分親密。
老爺子準備好的訓斥,突然卡殼了。
“小嚴,不用管,這是爺爺對逢青表達愛的一種方式呢。”款款而來的謝二小姐笑容明媚:“好久不見,你送的畫,我特別喜歡。”
謝徽柔來后,嚴知希就被她拉去一旁說話。
等嚴知希有意識回頭,就看見,謝老爺子也是臭著臉,語氣生硬的關心謝逢青。謝逢青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氣氛倒也和諧。
謝徽柔察覺她的舉動,笑瞇瞇道:“能讓逢青有把握帶著你勇闖前堂,定然是老爺子長達幾十年的偏愛。不用擔心的,沒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這話聽在耳里有點奇怪,嚴知希維持著面部表情,笑道:“是,念叨了那么久,今天終于見到了。”
謝徽柔說:“之前在家生孩子,我都沒時間去收藏那些畫啊書卷什么的,勞你還記心上。那幅畫現在就在我藏式呢,我每個月插畫會都拿出來欣賞,我特別喜歡,親愛的。”
嚴知希:“我應該做的,沒關系的。”
謝徽柔又說:“你想來看看我的寶寶么?差不多九個月大了,謝家人里,就差沒見過你這個小嚴姐姐了。”
嚴知希遲疑:“啊……”她又回頭看了眼謝逢青,戀戀不舍一樣。
謝徽柔觀察出來,忍不住笑了,替她喊道:“小謝少爺,帶知希去看看瑞寶,沒問題吧?”
嚴知希沒想到她會高喊,立刻有點尷尬住了,但謝逢青聽到后沒什么表示,讓她們去就是了。
謝徽柔拉著嚴知希離開,邊走邊笑道:“小嚴啊,我原本以為,你才是關系里的主導者呢……”
這邊,老爺子也皺了皺眉,“她這樣依賴你么?”
謝逢青抬眸,只是片刻,就有點自嘲的笑了笑:“還好吧。”-
嚴知希不喜歡貓也不喜歡人類小孩,被迫喊來看小孩還有點不知道怎么應對呢,但謝徽柔主要目的好像就是把她拉出來,出來后一直和她聊畫聊藝術,好像忘記了要讓她看小朋友。
這樣也好,她就不用違心的夸夸夸了。
略微出神之際,謝徽柔十分敏銳的注意到了,但她也不準備說,隨便扯了個理由,就和其他親戚笑談去了。
嚴知希落個清凈,就在謝徽柔的收藏室轉悠。她也算半個收藏夾,花一百多萬買了個倉庫專門放藏品,但相比謝家人的藏品,確實還不夠看。
嚴知希轉著轉著,越發覺得謝徽柔剛說的那些感激涕零都是場面話,她都擁有這么多珍惜品種了。
不知不覺,她轉悠到午時,謝家家傭不敢進來,在外面三催四請,讓小謝太太出來用食。
直到有人進來,嚴知希只是略微緊繃了一瞬,聽清腳步節奏后,也不準備轉身了,戴著手套撫摸一直夜火爐。估計是晚清的品,保存的太好了。
“怎么一個人在這兒,謝徽柔呢。”
男人聲音自后縈繞,嚴知希笑了下,沒回頭:“謝逢青,你是不是在自己家得罪的人太多了。”
“什么意思?”
“搞得他們都不太待見我啊。”
她是謝逢青的新婚太太,在里面轉的這么久,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喊她,這點匪夷所思。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
“你和二小姐吵架了么?我見她剛才心情不大好。”如果是有更高層次的人向下施壓,那她們不敢來也正常。
謝逢青一聽,就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他笑了聲,隨意搭在嚴知希肩膀上,攬了攬她:“怎么不說是因為你威名遠播?嚴大小姐勾搭了我的傳聞,至今還有版本尚存呢。”
嚴知希仔細想想:“其實我挺認同這個版本的。”
她覺得自己能成功搭上謝逢青,很大的原因,是因為那段時間,謝逢青對身為蕭景亨未婚妻的自己太放縱了。
“你那個時候是怎么想的啊?”嚴知希真的挺好奇的:“我那個時候還是蕭景亨未婚妻哎,他還是你哥們。”
你兄弟的未婚妻勾搭你,你反抗的真的很薄弱。
那時候嚴知希總會自然而然的在他身邊坐下,偶爾會給她點煙遞酒,總會有點肢體接觸。
幾乎都是嚴知希主動加故意的,但謝逢青從來沒給出任何反應,對她在自己身邊這種行為,不拒絕不主動不挽留。
最過分的一段,是嚴知希把酒潑灑他身上,老套又俗氣的戲碼最有用,謝逢青當時就氣笑了,咬著牙看嚴知希許久,才勾著笑問她:“怎么辦啊,嚴知希?”
“我給您擦干凈?”
謝逢青直接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危險地上下掃視打量她,輕聲吐露凜冽二字:“別、動。”
嚴知希當時就很聽話的沒動作了。
回已至此,嚴知希笑著說:“你后來去廁所換衣服,其實我很想跟上去,但你那時候語氣太兇了,我沒敢。”
然后就錯失良機,謝逢青回來時,內襯沒了,他穿著騷包的真空西裝,胸脯鼓鼓囊囊的,嚴知希那天晚上都沒什么睡好。
而這會兒,謝逢青眼神略微發生變化。
“想知道我怎么想的?”
他搭著嚴知希,輕松自然,手掌都虛虛攏著,沒怎么接觸到她,就朋友間那個社交距離。
但這會兒,謝逢青身子向前,小臂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她胸前,彎腰低頭,和她湊在一起,笑容都曖昧滾燙,咬在她耳邊:“當晚,你要是敢跟上來,我會親吻你。”
那是個拙劣的性暗示,謝逢青第一反應是震撼,所以才生氣。
但他在鏡前等待許久,不知道嚴知希是怕了,還是他悟錯了。
“……你悟錯了,我也怕了。”
嚴知希現在都能感受到他臉龐靠近著自己的臉,氣息溫熱,她不敢再碰藏品了,怕自己氣息不穩,摔了。
嚴知希本意不是性暗示,是在他攥著自己威脅警告的時候,特別不爽,很想跟上去拿下他,親一口都算報復。但不敢么那不是。
結果今晚聽到謝逢青講出真相,她頓時覺得錯失一個億。
“現在還有機會嗎?”謝逢青就這么渾身耷拉掛她身上,沒什么重量,但熱量源源不斷,讓嚴知希覺得好熱。真的好熱,她出汗了。
“什么?”謝逢青壞心眼的問:“什么機會啊,說清楚啊。”
嚴知希抿唇,細細的咬。
“嚴知希。”
她問:“現在還能親嗎?”
謝逢青笑了,從喉間滾動:“想親哪兒啊?”
“就,都行,看你。”
“想我親你,還是你來?”
“…你,啊,還能你親我啊?”嚴知希卡殼了下,頭腦風暴,似乎真的在糾結這兩個選擇那個更好。
雖然后者她惦記很久一直沒實現過,但前者的選項出現的太新鮮了,打破了嚴知希的固有認知,她從沒想過謝逢青會親自己?連這種認知都沒存在過。
“怎么不能?”男人在身后笑:“能嗎?嚴知希,我吻技還不錯呢。”
嚴知希大腦都糊涂了,周身太熱,熱的她無法思考,就知道,親一下,也不是大事。
“好。”
謝逢青一愣,“什么。”
“你親吧。”嚴知希轉頭,用微微細汗的前額埋入他頸窩。
她的頸纖柔,清冷柔韌。
謝逢青……他笑了下,旋即,毫不客氣低頭,溫熱的薄唇落在嚴知希冰涼的頸上。
惹得嚴知希輕顫一瞬。
一路向上,謝逢青細密的吻,吻的很慢,非常柔情,幾乎每吻一下,四周肌膚都能感受到令人渾身戰栗的溫熱瘙癢。
吻在耳邊,謝逢青眸色深沉,輕輕含了下她的耳垂。
“啊哼…”嚴知希忍了許久,這下真的細碎出聲了,非常嬌,婉轉動聽。
謝逢青彎唇,“這里敏感?”他說話時,氣息灼熱,但好舒服。
嚴知希微微轉身,單手抓著他的衣襟,更深的埋入,悶哼道:“嗯。”
謝逢青……他無奈的笑了下。
本還想繼續的,但感受到她心臟跳得太快了,身體都有些抖。怎么這么敏感。
有這么刺激嗎?
“好了,就到這里。”謝逢青拍拍她的背,很溫柔的安撫:“要親的是你,現在受不了的,怎么也是你啊,嚴知希。”
謝逢青肢體和語言安撫了許久,但他懷里這人吧,就是怎么都不肯出來了。
謝逢青都感到有點奇怪了,但其實是嚴知希漸漸冷卻下來,完全是羞于見人。
剛才你到底干了什么啊嚴知希,早知道謝逢青是這樣的親法,她就選擇自己親了…她真的以為就是親下臉蛋那種,撐死了也就是蜻蜓點水下唇。
本想進來喊他們去吃飯的謝家旁系太太目睹了一陣,哎喲,覺得熱戀中的小情侶相處氛圍實在太甜太萌了,轉身就跑去和飯桌上分享:“我說你們這群老家伙吃就吃吧,真是,年輕人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好吧?”
“怎么了這是?這兩人在膩歪啊?”
“在徽柔藏室接吻呢,哎呀那小氛圍,帥哥美女接吻的畫面太養眼了。”
“哎,不是,還在吻嗎?我也想去看看。”
“怎么敢在徽柔的畫室接吻啊?哈哈哈哈哈,謝徽柔,快來啊,你侄子造反了哈哈哈。”
剛調整好狀態出來聽到以上對話的嚴知希:“…………”
她一把推開謝逢青,“你們先吃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謝逢青笑的無語:“不是,美女,又不是我說你的。”“誒你真走啊?謝徽柔,你侄兒媳要走了,快去挽留下。”
第45章 京夜-
臨近新春佳節陽春白雪,謝宅氛圍濃重。
窗紙龍騰虎躍,這種百年望族規矩繁多,原本日子沒到,是不用這么早準備布置家宅。但午時陽光正烈,家傭都比往日喜氣洋洋。
這遭聚會家宴本是正常舉辦,但集團暴雷,謝老爺子干脆趁著所有人都在公示處理。
現在,謝方澤離開后,眾人和諧喜樂融融,此刻在雕花繁古圓桌上,話題中心總離不開謝逢青,和他的新婚妻子。
多半是問,小嚴家里做什么的呀,和小少爺感情很好呀,來小嚴初次見面這是小姨/三叔/七嬸嬸給你的見面禮,再過幾個星期過年再補新婚禮物啊……
“這太貴重了…”嚴知希推搡一位女性長輩遞來的禮盒。從見到嚴知希那一刻,她就立刻從總部定調了這支包。
“收下!親愛的,長得這么漂亮,我見你第一面就覺得這包配你。”她眼光毒辣,不僅能看出嚴知希骨相絕佳,還能瞧出自家少爺有多喜歡她。
其他人也是如此,找各種理由角度夸她,期間還有年紀尚小的妹妹,跑過來和小青哥哥撒嬌時,害羞的送嚴知希一束白玫瑰。
嚴知希:“?”哪來的。
謝逢青憋笑,指了下傭人每日都要訂購鮮花的地方,說,小姑娘從那兒摘的。
嚴知希……她無奈看著躲謝逢青身后,滿眼期待看著她的小女孩。
心想,她確實很少被小朋友表達喜好,此刻有點力不從心,要怎么感謝小朋友呢?
嚴家親緣關系淡漠,親戚間都各懷心思不安好心,加上那樁丑聞與嚴家出事后,與那邊的人往來更少。
嚴知希略局促的應對,在此期間,謝逢青都笑悠悠地靠坐,不怎言語。
謝徽柔見狀,“你看他,這種時候,都不幫你介紹下人。”
有人笑道:“一家人,多吃幾次飯就熟悉了,小少爺以后多帶小嚴過來就好。”
“小少爺今天都不怎么說話啊。”
謝逢青一直不怎么在飯桌上說話,但今天呢,長桌盡頭的主位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定桌示意,讓大家別太聚焦在兩個小年輕身上。
圍繞著他的小妹妹也戀戀不舍的要離開,被謝逢青一把撈到前面來,“送姐姐花,都不跟姐姐打招呼?謝珠珠,你講不講禮貌?”
珠珠只是乳名,大家都喊她珠珠,但只是小青哥哥,從小到的都要連姓帶乳名的喊她。
她皺著小臉,但想到漂亮姐姐還在,很乖巧的說:“小嚴姐姐,我叫珠珠,媽媽說你第一次來,要我熱情一點,讓你感受到家的溫暖。”
嚴知希一愣,被小孩子的直言不諱弄的哭笑不得,溫柔的彎腰和她對視:“是媽媽要求的呀?”
“那你自己想不想來吶。”
她咬字又慢又輕,謝逢青稍稍挑眉,看著兩只萌物對話。
謝珠珠見冷漠的姐姐這么溫柔的和自己說話,還為了照顧自己彎腰,還對她笑,一下被迷的有點暈乎乎的。
說十句話就表白了七句,把嚴知希逗笑了。
最后是謝逢青看不下去,胡亂摸了下她的腦袋,隨后讓她自己回去坐著,別亂跑,自己要和小嚴姐姐聊天了。
謝珠珠好不滿意,但嚴知希也笑說:“要聽哥哥的話哦。”
她挫敗的走了,回到媽媽身邊去喝水。
“她媽是我爸堂妹,剛才送你包那個。和本家走的挺近,你沒事和她聊聊可以,不用真情實感。”
這番話說的彎彎繞繞的,但嚴知希在職場浸泡多年,這種藏著掖著的話,她一耳朵就聽了個差不多。
嚴知希點點頭:“我懂。”
“確定?”
“維持和諧不要交底,”嚴知希不是很在意:“但你對妹妹還挺好的。”
剛才謝珠珠來,他看見妹妹頭上有汗,順手給妹妹擦了,動作也輕柔。
嚴知希那時視線停留,現在才說:“和你照顧文茜一樣。”
“……”謝逢青冷漠:“你確定要這樣?”
“我開玩笑的。”嚴知希笑:“起碼你沒給她擦過汗,你別在意啊。”
謝逢青撤掉準備夾給她的糖醋小排,嚴知希眼睜睜看著他夾到自己碗里。
嚴知希說:“這是準備夾給我的吧?你這么自己吃了?”
“你想多了。”
“不行,我想吃。”
“你沒手夾?”謝逢青還把自己的碗移開了。
嚴知希徹底笑了,湊過去,貼著他,親密低聲:“在你家,我不好意思。”
“……”謝逢青瞥過臉,冷冷道:“出息。”
這話半真半假吧,嚴知希面對多位高權重的人,都能做到不卑不亢,但作為小謝太太,來到謝家的家宴,她確實有些束縛感。
剛才被人圍著追問,這種感覺更加明顯,偏偏他還絲毫沒有給她解圍的意思,好冷漠啊他。
“年紀還小,所以依賴我。”
謝逢青緩慢開口,間隙還夾了新的糖醋小排給她,姿態一如既往,但嚴知希莫名覺得他話音有點冷色:“再長大點,就陌生了。”
給她夾完菜后,謝逢青就神色懶懨,停靠后座,這句話也不知是對既定現實的淡然,還是對謝家權力黨派紛爭的厭煩-
因為這遭,謝徽柔想找她出來和太太們下午茶,嚴知希都讓謝逢青婉拒了。
謝逢青這時候倒正常,笑瞇瞇的勾著嚴知希的長發,問她,怎么,想和老公待著啊?
嚴知希說,嗯。
坦誠的令人驚訝,還有點疑惑。
謝逢青看她良久,但也沒問為什么。
他其實還有很多事要忙,這些天陪著嚴知希,集團各種事宜都是線上處理,想著如果她能在謝宅玩的盡興,或許自己可以把工作搞完。
然而此刻。
謝逢青在開會,嚴知希在旁邊看動畫片;他處理決策重大商作,嚴知希讓家傭拿點熱飲過來自己想喝;謝逢青起身離開整理資料,嚴知希也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
……謝逢青驟然停住了,神情比較冷的轉身。
嚴知希本還在慶幸自己剎住車了沒撞到他,一看他臉色怎么和撞了他一樣?
“你沒事做?”
“有啊。”看嚴繁最近在微博推薦的動畫片,了解年輕人的喜好。
“那你一直跟著我干嘛?”
“…”嚴知希抬眼:“嫌我煩啊。”
謝逢青倒不是這個意思。
他眸色稍深,上前壓一步,兩人身高差起碼八厘米,嚴知希被他一兩步就籠罩在書架上。
“還想親?”
“……”嚴知希懵了下。
謝逢青眼神玩味:“咱倆什么關系啊。”
“沒完沒了了?”他低聲笑:“收斂點啊你。”
不是,想和他待在一起,就是要親嗎。
嚴知希皺眉:“我沒有。”
“那你跟著我干嘛。”
嚴知希還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剛在飯桌上,她極為少見的看到謝逢青流露片刻脆弱,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所以她現在就單純的想陪著他。
非常純粹的,陪著人。
但嚴知希皺著眉,奇怪的情緒縈繞,讓她有點說不出口這番解釋。
“說話啊。”謝逢青懶洋洋地催促,隨便還從她身后的書架,取出他待會兒要用的資料。
漫不經心。
說了他也不是真的很想聽吧。
嚴知希垂眸,說:“嗯,就是想。”
“那你給親嗎。”
謝逢青也皺了眉,單手搭著資料。
兩人的距離挺近的,而且嚴知希對他沒什么抵觸情緒。
肢體語言非常自然,那顯然是面對親近的人才有的姿態。
謝逢青想親,隨后都能親。
此刻兩人氣氛微妙,嚴知希還有點生氣,而且是生悶氣,她極少有這種情緒。
還沒想通之際,男人修長冷硬的指,就戳了戳她的臉。
“我的意思是,在謝家,你就是主人。”謝逢青說:“不想跟她們聊天也沒關系,可以去別的地方看看,一直留在我這兒干什么?會很無聊。”
嚴知希……她撇開臉,不讓他戳:“有要求嗎?”
謝逢青沒聽懂,問她什么要求。
嚴知希說,去和她們聊天,有沒有自己要注意的禁忌避免的問題,以及姿態態度的高低。
謝逢青笑了,隨便提了幾個,“別太在意,真有禁忌,她們只會比你更加謹慎小心不敢提。”
嚴知希低聲應下,轉身準備走。
但謝逢青捏住她肩膀:“剛才不是不想去嗎?我說了,不愿意聊,沒人會強迫你。”
“我沒有不愿意。”嚴知希掃開他的手,淡然留了句:“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僅此而已。
但你好像在趕我走,那算了,我去和她們聊天去了。嚴知希這般想著,離開書房-
“是啊,當初老爺子何止給他定下文家小四,李家的賀家的還有沈復靜那姑娘,但他一個都不愿意。”謝珠珠媽媽此刻笑瞇瞇道:“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呢,現在看來,完全就是在等著你啊。”
“這孩子從小人緣就好,但和女孩子都挺保持距離的,我們都以為他沒開竅,起碼這個歲數才要談上呢。”
“小嚴,他對你怎么樣呀?受委屈了要和姨姨姑姑們說,啊。”
嚴知希應接不暇,對珠珠媽媽謝秋意道:“什么時候的事?”
“嗯?就你們結婚前兩年,他二十四五的樣子吧。你不知道么。”
嚴知希算了下,這個時候嚴家都還沒出事,自己連蕭景亨都不認識。謝逢青不愿意,多半是他自己沒看上好吧。
“對我很好。”嚴知希態度還算不錯:“就,對我很好。”
她也不說具體事件,做了什么對她好呀?怎么就對她好了呀?
其他人還想問,但嚴知希已經淡漠的開啟和引導其他話題,看出她不想聊,大家也就作罷。
嚴知希其實挺喜歡聽別人聊八卦的,在盛美也是,下屬在休閑時間聊這些,她從不避諱,只是不喜歡參與發表意見。
今天也是,不過呢,微微走神。主要是在想剛才謝逢青那邊兒。
她是沒有其他的意思,但是其他人看在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太清高了,那股勁兒。
有人眼神示意謝秋意,在嚴知希沒注意的地方,眼神微妙。
謝秋意看懂她的眼神了,按下不表,笑瞇瞇道:“小嚴,喝茶。”
嚴知希回神,應承,神態自然,毫無異常。
天際愈發金黃璀璨,時間過得也快,謝徽柔在忙著處理弟弟謝方澤和集團的事,一下午都沒來。
期間,她派人來送了水果牛奶,說是今早空運來的,很新鮮。
有人招呼嚴知希吃喝玩樂,但她估計是待的時間夠久了,態度更一般,強硬把東西塞到她跟前時,嚴知希態度非常冷的看著那人。
把人都盯毛了,只能訕笑著說,不喜歡啊,呵呵,那算了。
也在第無數次明里暗里打探嚴知希家底時,她終于重擲茶杯,直截了當地開口:“不如給小姨直接看我賬戶好了,您想瞧瞧么?”
這話幾乎是明著嗆了,頓時讓眾人噤聲。謝秋意還想著打圓場,嚴知希就直接起身。
她其實有很多種方法圓滑的過渡,或者態度柔和一點的警告,這些都是成熟的做法,也應該有的做法。
但是吧,嚴知希現在沒什么心情。
在謝宅又沒什么熟悉的人和事,嚴知希步履匆匆的亂轉,壓根沒心情停留下來觀賞,想著要不去找謝珠珠吧,就聽見房門開了。
有人倚在門口,看著她,笑道:“還真是啊?”
“聽說你給她們甩臉子了啊?嚴知希?”謝逢青眼里笑意明顯:“可以,你進步了。”
嚴知希:“。”
出師不利,怎么轉到他門口了。
嚴知希轉身就要離開,結果硬生生被人攥著手腕,直接拉進這間客臥,旋即房門猛關,聲音震耳欲聾。
嚴知希:?
“你干什么。”嚴知希吃痛,皺著眉撥開他的手,但男人紋絲不動。
“我還想問你走什么呢,”謝逢青笑容未變,音色驟冷:“你這不把話說清楚就走是什么毛病?”
他看出自己在書房離開時未盡的意圖了。嚴知希掙扎稍弱,抿著唇,不說話。
“還不說?”謝逢青瞇眼,更進一步把她壓在房門:“你確定要這樣?”
客臥很暗,窗簾遮掩嚴實,幾乎沒什么光照進來,昏昏沉沉的,由于常年無人居住,空氣中還有些細微灰塵顆粒。
嚴知希垂眸看著顆粒滾動,也不說話,濃密長睫輕顫。
謝逢青淡然盯著她的臉看:“情緒不好是不是?”
嚴知希沒動。
“是她們說的話你不喜歡,還是我剛惹你了?”謝逢青放柔了聲音,垂頭問她,有點近了。
嚴知希瑟縮了下。
但頸脖仍高傲的昂著,纖白漂亮,薄唇抿著,就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謝逢青抵齒,笑了。
“再不說,我就要親你了。”哪里是威脅,語氣柔的能掐出水,又低又啞,顆粒感滾動,清透。
沒想到他說這話,嚴知希頓時閉了眼,有點慌亂。
……這幅視死如歸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謝逢青笑了,帶點氣。
但沒再逼問她。
如她所愿那般,輕輕點了下,嚴知希細微顫抖的眼睫——一觸即分,嚴知希睜開眼,與他對視。
漂亮冷清的大狐貍眼都快瞪成杏眼了,好萌。謝逢青輕笑了聲,“你什么反應?”
“……你。”就這種親法?嚴知希都做好準備了,結果,結果!
原本那點子別捏的委屈被他哄的酸酸軟軟,他說要親就親吧,雖然兩人都沒明說,但其實,自從那天嚴知希說想和他上床而被嚴詞拒絕后,他們間就有種東西變了。
嚴知希原本已經沒那么生氣了,但這個吻讓她有點心神不寧、氣息不穩——是沒得到預期中高標準禮物的那種失望。
謝逢青挑眉,有點看出她什么意思,正準備笑著安撫時——
“裝什么啊,真笑了,松臨小門戶的千金而已,還真以為她比得上文茜和沈復靜?要不是嫁給我們小少爺,她有資格和我們一個桌子上坐著?”
“祖宗,您小聲點!”
“常欣,不要無禮,無論如何,她現在是你嫂嫂。”
“客臥誰聽的見?把門給我關上!”
旋即,關門聲雷動。
“……”
“……”
再旖旎曖昧的氣氛都被打斷了。
謝逢青驟然松開對嚴知希的挾持把控,順手把燈開了,憋著笑坐在床上,語氣十分調侃悠揚。
“寶貝,你到底做什么了?”
嚴知希……她無語道:“是你們謝家人太奇葩了吧。”
她沒落座,站在謝逢青身前,靠著墻,緩慢揉著幾乎被人攥紅的手腕,沒什么情緒的轉述茶話會過程。
無非是把嚴知希問煩了,但最主要的不在于此。
“他們對你很關心嗎?我覺得不是,他們試圖和我講述你的父母,但我知道這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我不想從他們口中得知,所以幾次三番打斷了。”
這才是有人破防,用家世隱蔽攻擊貶低嚴知希的原因。年輕且初來乍到,原生家庭也是小門小戶,她們天生高貴,自然不滿嚴知希沒有被她們輕易掌控。
謝逢青聽后,不置可否的笑笑,沒表示。
“我很不舒服,就先走了。”見謝逢青這個態度,嚴知希有些挫敗。
是她敏感了嗎?這件事其實就是單純的長輩例行問話?遠沒有她想的那么黑暗?
“喝點水。”謝逢青無奈的嘆息一聲,遞給她紅茶。
她沒喝放下,然后,又被謝逢青拉到自己身前,男人寬厚溫熱的掌心撫摸上她的腰肢,輕輕捏了下:“這么聰明啊,我們知希。”
這差不多就是謝逢青不太想帶她太早來謝家的原因。
不過此刻他不想和她說這些。
“也不算刺吧,就,我爸媽對我挺好的,說他們是刺,我怕他們覺得我沒良心。”謝逢青笑瞇瞇道:“不是不想說,這不是,也沒人問過我么。”
嚴知希愣了下。
她覺得謝逢青此刻的狀態很……難以描述。
“老實說我爸媽年輕的時候也不喜歡應付謝家這群人,太煩人了,像蒼蠅似的甩不掉,所以那時,逢年過節都是帶我去金塢的復式過。”
那時,謝家群英薈萃,但謝厲霆仍是其中力壓群雄的金字塔尖。無他,手腕心腸都硬,相貌英俊,身材高大俊朗。
陳楚辛身份特殊,嫁給謝厲霆是強強聯合、門當戶對,外界說法更偏向于陳楚辛下嫁。
他們二人在時,小謝逢青少有在老宅的回憶,幾乎都是一家三口聚在一起。
直到兩人雙雙離世,小謝逢青被溫柔的姑姑帶著回老宅,過第一個沒有父母的年。
“那個時候,他們的話術也差不多。”謝逢青仔細回想:“我還以為還關心我呢。”
語氣是關懷的,實則每個字都恨不得把人傷口剜肉剔骨,細窺最深的血肉模糊。
嚴知希……她沒什么表情,“然后呢。”
“然后啊。”
然后,小謝逢青被父母養的挺傲的,幾乎從沒讓人占上風。后來他成長速度極快,更是把人打壓到看見他都產生恐懼。
但謝逢青不準備這么說。
“就,那樣啊。”謝逢青上望著懷前楚楚而立的清冷美人,此刻眉目寒氣非常凜冽刺骨,他從沒見過她這么冰涼的神情。
這幾個字確實把嚴知希怒氣激上來了。
這些人說自己,嚴知希沒什么感覺,也不準備在別人家里發作,那樣太盛氣凌人了。
但聽完謝逢青這番話后……她淡然推開謝逢青環抱著自己的手,說:“等著我。”
謝逢青挑眉起身:“去哪?”但也沒有準備攔的意思。
嚴知希開門,懶得回頭,只落下一句:“秋后算賬。”
……
…
小謝太太把謝秋意和她侄女的客臥房門踹開,并在里面進行慘無人道的整頓以正家風時,急匆匆趕來的家傭前來制止,卻驚訝的發現自家小少爺就閑散悠揚的倚在門口看!
雙手抱臂,態度實在太隨心所欲了!
這可是你老婆,和你爸爸的堂妹的侄女和侄女的朋友啊!這可是手足相殘啊老爺子知道就完蛋啦!您怎么能無動于衷呢?!
家傭急忙想去勸阻:“小少爺,您也不擔心太太么?”“天,小謝太太……散發好美……”“快進去啊,常欣小姐受傷了!”“小謝太太背坐的好直啊。”
但都被謝逢青擋住了。
這人腿長,一抻開,腿還曲了,門就被堵死。
他笑瞇瞇道:“別介,你們小謝太太沒盡興呢。”
“而且,這是我老婆為我大發雷霆,懂點事嗎你們,這種時候上前阻攔什么?行了回去吧。”
“哦,想看熱鬧的可以留下來,我也覺得嚴知希散發挺漂亮的。”
第46章 京夜
嚴知希原本以為這事的處理后果會挺嚴重的,她也做好這個準備了,畢竟她經常聽說謝家規矩森嚴繁多。
但是呢,親眼所見,好像又不是這么回事。
她就坐在謝逢青身邊,看著老爺子怒目圓睜、情緒激動、拐杖輪的渾圓——的各打五十大板。
“小嚴不該如此沖動,但是秋意啊你這做長輩的是怎么引導小孩子的,常欣與小嚴關系微妙,你難道不加以制止嗎?”
“常欣也是,雖然你嫂嫂對你動手有錯,但你怎么能罵你嫂嫂呢?!嗯?!還說小嚴嫁給你哥哥是高攀,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
“小嚴啊,來,好孩子敢作敢當,給你秋意小姨道個歉——唉哎好了好了!握個手就行,怎么還鞠上躬了……秋意啊,你沒意見吧?”
謝秋意:“……”
常欣和她男朋友:“……”
嚴知希也差點繃不住,被謝逢青狠狠捏著手才沒笑出來。
謝徽柔十分端莊得體的坐在次位,笑瞇瞇的,見也差不多了,這才開口:“爸,既然如此,這件事就這樣吧。”
謝老爺子滿意現在的結局,說:“唉,行,大家都留下來吃完飯哈。小嚴,我晚點再找你聊聊天啊。”
今天這事,他無疑是最滿意嚴知希的態度。
別說什么規矩不規矩的,當初嚴知希勾的謝逢青閃婚這事把老爺子氣的夠嗆,他那般雷霆大怒,絕大多數原因是以為這姑娘手段冷狠心思縝密,就怕謝逢青遭人算計。
為此老爺子眼不見心不煩,提都沒提過要見她這事兒。
結果一看,唉,這姑娘和他想象中不一樣!
她竟然這么護著謝逢青,上門第一天就敢逞謝家主人的威風,整頓家風后不卑不亢,就那樣平靜的等待自己的質問刁難。
可以,非常好。
這個態度,甚至讓他久違的想到了陳楚辛。
謝老爺子差點老淚眾橫。
謝徽柔自然看出老爺子憶起往事,她眼不見為凈的把老人家趕走,順便讓謝秋意帶著常欣也先離開。
謝秋意自然是委屈的,但是謝徽柔遞給她一記很冷的眼神。
就像美人蛇一般陰毒,叫她不敢再有任何多言,拉著人就離開了。
只剩謝逢青和嚴知希時,她才笑著開口:“小嚴,你不如先回避一二?”
嚴知希多看了一眼謝逢青。
隨后她起身離開。
謝逢青靠坐在側,笑道:“親愛的徽柔小姐,我并不覺得單獨相處,我們就有溫情可談。”
謝徽柔單刀直入:“你和嚴知希準備什么時候離婚?”
“怎么。”
“不必與我裝傻充愣。”謝徽柔隱去眼底厭惡:“老爺子遲早會喜歡她,到時候,我怕小少爺于心不忍。”
謝逢青挑挑眉:“為什么。”問的是前面那遭。
謝徽柔笑了笑,并不準備說實:“我生孩子,你娶老婆,各自留幾年時間喘息。現在嚴氏危機也差不多了,你還不準備和她結束么。”
謝逢青懶洋洋靠坐著,漫不經心:“謝徽柔,你好像很著急啊。”
留著嚴知希等于留著個軟肋,她這么著急的替他著想做什么?還是說她想得到別的什么?
不過眼下謝逢青懶得多猜:“你挑唆謝秋意的事,我就當給嚴知希的見面禮了。還有,我得提醒你一點——”
謝逢青一溜煙的起來,身高腿長直挺又形散,烏黑發絲都冒著懶洋洋的愜意從容,絲毫不甚在意的沖他姑姑笑:“嚴知希可不算軟肋。”
她是硬茬。
“像今天這樣,即便沒有我和謝老爺子,她也有逢兇化吉的能力,您信么。”
謝徽柔眼底流露忌憚,抿緊了唇,沒出言,表情極冷。
話不投機半句多,謝逢青懶得和她多言了,直著腿大步流星的離開,謝徽柔覺得刺眼,很想再諷刺他幾句讓他別太狂傲,但門在此刻被從外面猛地推開來:“——!”
“啊,爺爺來讓我給你們送甜點。”嚴知希剛來,驟然看見謝徽柔那副冷到極點的表情,有些驚異:“我打擾到你們了?”
謝徽柔幾近狼狽的調整狀態:“沒,你進來吧,小嚴呀,晚上的家宴你有什么想法嗎。”
她這就是緊張狀態下的沒話找話,嚴知希感覺出來了,瞇眼,看了她后,又把視線轉給謝逢青。
謝逢青仰頭望天當沒看見。
“都可以,聽您的。”嚴知希仔細想了下:“把我和逢青安排坐一起就好。”
謝徽柔:“……”
“……哈。”看著謝徽柔難得吃癟的樣子,他忍不住笑,逗了下嚴知希:“這么喜歡我啊?”
“嗯,喜歡。”嚴知希隨口應他,既然聊到這遭,她也就開口問謝徽柔。
“剛才家傭帶我去參觀了會兒謝莊,很新奇也很漂亮,我也很滿意今晚住的房間——”
那是特意給她收拾出來的,當年陳楚辛和謝厲霆還未成婚時,那間頂好的房間是給陳楚辛住的。
謝徽柔想不出來她還能有什么不滿意的,緩緩蹙眉,心想她也不能在謝家太嬌縱了,起碼現在她才是謝家說一不二的女主人——
“為什么我要和謝逢青分房住?”嚴知希眼底傾斜出發自內心的疑惑:“我以為你們會直接安排我住他的房間。”
“……”謝徽柔:“對哦!寶貝,我竟然忘記了。”
隨后謝徽柔幽怨地看向謝逢青,那意思也很明顯地質問,你和她竟然已經到這一步了?!
謝逢青……畢竟他也是臨時收到這個通知。
隨后自然而然的轉變表情,藏起隱晦的驚訝,眸底流露幾分無可奈何的笑意,遞給謝徽柔一個你懂的表情。
“寶貝,你錯怪徽柔女士了。”他笑瞇瞇道:“來謝宅第一天,我這不是怕你不適應,先讓你感受下么。”
他把這個責任攬下來了。
但是嚴知希眼神幽深:“——哦,這樣。”
謝逢青一聲對啊還沒出口,就聽見那邊慢悠悠地說:“——在不熟的環境里,不是更要有個熟悉的人在身邊,才更好入睡么。”
謝逢青看見她很客氣的笑了下,但眼底沒什么情緒。
哎呀。
被她感覺出什么了呢。
謝逢青不說話,似笑非笑的靠在旁邊的臺柱,嚴知希知道還有人在,自然不會太落他面子。
兩人眼神交鋒完成的極快,沒給謝徽柔反應時間,就自然無比的找話題溜了出來。
嚴知希往前走,謝逢青輕嘖邁著長腿跟著她,語氣混蛋的問哪去啊美女,再走要走出謝宅了,要不要開車捎你一程啊。
嚴知希恍若未聞,期間還禮貌的問了下家傭,小謝少爺的房間往哪兒走。
家傭看著兩氣勢逼人的這兩位年輕夫妻,男帥女美都帶著微笑,但就是他媽一個比一個壓迫感深。
她來不及思考為什么”少爺就在身邊還要問別人少爺的房間在哪”這個高深的問題,只能顫抖著指著方向:“謝謝謝謝少爺的房間在那——”
“不謝。”嚴知希冷淡落下這句,拉著謝逢青就往里走。
謝逢青服了,被她拉著走,這人更加無法無天的散漫,拖腔帶調著提不起勁兒:“怎么搶我詞兒啊。”
“想去我房間干嘛,別白日宣淫啊你,本少爺是不會讓你如愿的。”
“唉哎,嚴知希,差不多得了——你瘋了嗎!”
謝逢青被她摁在房門后上,少女墊著腳就要來親他,謝逢青躲都來不及,原本散漫混不在意的態度一收,只堪堪撇過臉,因此只讓嚴知希親到他鋒利冷淡的下頜骨角——
嚴知希不解恨,咬了一口。
“嘖……!嚴知希,你他媽屬狗的?!”她這力道當真一點都收,疼的謝逢青沒忍住。
“屬于你的。”嚴知希眼神極冷的諷刺:“你到底瞞了我什么。”
謝逢青眉心一跳,單手輕揉下頜,但眼神還是古井無波,自上而下垂眸下看時帶著點兒辛冷的嘲諷:“聽了多少?”
說他和謝徽柔的談話。
嚴知希直截了當:“你自己說的,只要嚴家在兩年內能帶給你這個成果,你不會有任何虧損。”
“你覺得可能嗎?我是謝家人,娶你那年整個謝氏股價都有大動蕩,嚴氏三瓜兩棗打拼十年都補不了我的虧損。”
真話刺耳到嚴知希有些睜眼。
謝逢青還是冷笑著:“喜歡聽是嗎?謝徽柔幫我填補著虧空瞞著老爺子,所以她能知道我們的婚姻是生意。”
“……”嚴知希指骨愈發用力發白。
她還緊緊攥著謝逢青的領帶,整個人欺身而上在謝逢青懷中,但謝逢青雙手后撐,雙腿微張,將她攏集中。
下頜微揚,神情原本倨傲又嘲諷。
但看到嚴知希微垂著細密而輕顫的濃睫,抿緊平直薄唇時想撇過去,以至于她呼吸時都略微不穩。
謝逢青……他冷硬道,“你現在哭,我絕不會哄你。”
嚴知希回應他的是一記輕錘。太輕了,比起宣泄某種情緒,更像是她為了不讓謝逢青話落地上而下意識做出來的反應。捧這位少爺捧習慣了就這樣。
此刻頭腦風暴高速運轉,將現有信息條件全部加工過濾推理一遍,也把謝逢青這幾個月所有未盡之言再重新推演——
“也就是說,這樁婚對你毫無幫助是嗎。”嚴知希出口后,謝逢青本想淡漠點頭。
“那謝逢青,你為什么這么抗拒我。”
“?”謝逢青皺眉。
嚴知希這時抬頭:“利益毫無保留,則是感情意氣用事。”
她太聰明了。
而且光明磊落,那雙冷若冰霜防備重重的狐貍眼,此刻清亮明快,有復雜的錯愕,但更多的是化作水一般的柔情:“——娶我是沖動,是感情用事,是當年你心軟憐憫我們是老同學,還是你想從我身上占到便宜?”
“謝逢青,既然你是因為感情成婚,你為什么這么抗拒我?”
……謝逢青撇開了眼,也躲開了她眼神中坦蕩到鮮血淋漓的質問。
嚴知希此刻也很亂,她只是察覺到了謝逢青當年答應和她結婚的關鍵性因素,但他是因為哪份感情?
是昔日同窗情,是高高在上謝大公子的憐憫情,還是成年異性間最原始的性沖動——
“你多想了,嚴小姐。”
他竟然叫自己嚴小姐,多可笑。他甚至在初次重逢的遷梵都沒這么正兒八經的叫過她。
嚴知希說:“我沒有,謝逢青,你喜歡我。”
……
這句話言之鑿鑿,自信到謝逢青無語凝噎半天,才重新垂眸打量她。
“那你呢。”他淡漠的叫人心驚膽戰,就好像此刻不是告白現場,是謝逢青殺人給她看見了——
“你喜歡我嗎。”謝逢青雙肩抵墻,修長指骨挑起嚴知希尖細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眼底情緒稍暗:“喜歡我嗎。”
連著問兩遍,字字加重加深。
嚴知希有片刻沉醉在他那雙曖昧多情的冷厲桃花眼中,心想這世界上就是有人得天獨厚,就算眼底深處都絲毫不見笑意,但就是能被勾的魂魄都輕輕抖顫。
但這會兒出神,約等于遲疑。
謝逢青輕嗤一聲,松開對她輕柔的桎梏,那顆千瘡百孔而逐漸鮮活的心臟在此刻驟停。
但他就像個情感解離患者一樣推開嚴知希,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心如刀割:“這么多年,你還是這樣。”
“……”嚴知希追問:“什么意思?”
她的擁抱太緊了,抱著他的手臂。
就算這段時間養的好,但謝逢青一個常年有健身習慣的人,怎么可能掙脫不開?
或許是被人抱著質問吵架的感覺實在太新鮮了,所以謝逢青此刻也只是冷著臉,不再動作。
“嚴知希,你向來是個感情淡漠的人。”他緩慢道:“誰幫助你,你就會愛上誰嗎。”
嚴知希皺著眉:“你……”她當然聽懂了謝逢青話里的隱喻。
“所以我不會用這段婚姻綁著你,懂了嗎。”謝逢青直截了當地開口:“你也沒必要玩什么以身相許的戲碼,太俗套。”-
夜晚家宴,這兩人的氣氛儼然不同于白天早上那會兒了,眾人戰戰兢兢不敢再硬cue他倆。
就連謝珠珠都只敢和嚴知希搭話。
嚴知希此刻也心煩意亂,但她對人對事又是另一副處理器,嘴角平直冷淡,語氣更是生冷的要命,但也算陪著小孩子聊天了,不過畫風是這樣的——
“希希姐姐,溫泉蛋好吃,這個是我特意留給你噠!”小女孩眼里冒著星星看她。
嚴知希:“謝謝珠珠。”
“姐姐姐姐,你今晚怎么都不笑了呀!是不是因為你和我媽媽下午吵架了呀?”謝珠珠一句話把全場都問沉默了。
嚴知希面無表情的安慰她,“別多想。”
還沒等謝珠珠慶幸,她就補了一句:“笑不出來的應該是你媽。”
謝珠珠:“啊?”
眾人:“……”
謝逢青:“……”
這大少爺今晚的氣質更他媽的不對了。
不像工作時的雷厲風行笑里藏刀,不是休閑日常的混蛋懶倦散漫無邊。
也沒有真正生氣時,那種氣場全開的盛氣凌人和深深的壓迫恐懼。
雖然坐的板正但就是有種驅散不掉的——
不、耐、煩。
這份不耐煩也讓謝珠珠害怕,正要繼續追問下一個問題時,謝逢青用力擲碗,開口發話:“——謝珠珠,你明天還想不想留在老宅玩兒了?”
突然被哥哥點名,謝珠珠嚇一跳。
等看到哥哥那么冷漠的看著自己,謝珠珠頓時有點委屈,她一委屈就皺巴巴著小臉想哭——
“別哭。”嚴知希眼疾手快把她抱進自己懷里,眼神冷厲瞪謝逢青一眼。
“姐姐吃完了,我陪你去后花園玩。”
這里的氛圍逼仄,大家都看著他們呢,這種感覺很不舒服,而且謝逢青坐她身邊,她覺得倒胃口,牽著小女孩的手就要走——
“——非要這樣?”
眾目睽睽攥著她的手,意味不明的說這幾個字,兩人眼神相觸對峙分毫即分,嚴知希皺眉,甩開他的手,沒回,離開。
“……”飯桌上陷入死一樣的沉寂,謝徽柔更是驚訝挑眉,眼神不斷在他們之間來回試探,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嚴知希坐在柔和綠黃夜熒光旁的椅上,看著謝珠珠自己蕩秋千,偶爾幫她推一推。
謝莊位于金塢最古老平坦寬敞的山脈,整座山基能將金塢繁華盡收眼底,早些年因為陳楚辛的緣故還借用給軍區做實驗,再然后又歸還謝家。
在那之后,謝莊所代表的意義更加非凡,嚴知希問謝珠珠,對陳楚辛小姨還有印象嗎,或者謝厲霆舅舅。
謝珠珠眨巴眨巴眼,說,有哦!
小姨特別特別漂亮,性格和姐姐你一樣,冷冰冰的啦!但是也會掐我的臉喊我珠珠寶貝,我喜歡楚辛小姨!
舅舅脾氣其實很大很大!經常看見他在家里發脾氣啦,然后,然后他從沒有抱過我,我,我和舅舅也不怎么熟悉啦……發脾氣的時候,只有楚辛姨媽能帶走舅舅…
小孩子的記憶能記得這么多,已經很不容易了。
嚴知希一邊聽一邊笑,輕柔的追問,還有么。
可憐謝珠珠再苦思冥想,也搜刮不出來了。怕再被姐姐抽查,忙一溜煙跑去旁蕩秋千了。
“想知道他們,不如直接問我。”
嚴知希知道他來了。
但她沒回頭,只是看著小女孩努力晃蕩著腿蕩秋千的模樣,夜色靜默無聲,剛落了雪,但謝莊不知為何仍青翠欲滴的茂盛,濃雪也只是壓彎了點草根。
“珠珠才七歲,就能記得那么多。”嚴知希聲音很輕:“那你應該記得更多。”
“還行吧。”
謝逢青沒落座,停停散散而立,雙手抱臂,豎著挺立的白色沖鋒衣領板正,靠在青蔥沾染雪色的花藤竹上,臉色很白,是一種鋒利可與雪色爭鋒的冷色病白。
嚴知希終于回身,正過身子靠坐在黑滕硬椅,抬眼上望,布滿純粹的好奇聽他瞎掰——
“我爸媽是兩情相悅,”這人第一句話就沒安好心:“我媽求的婚。”
嚴知希沉默片刻,說:“天吶,好巧。”
謝逢青冷著眸看她半天,認栽似的嘆氣,冰天雪地的,絲絲繞繞的滾燙沁出云團。
他說,陳楚辛是國安級別的保密人員,謝家同樣是根正苗紅自清朝起就效力我黨的望族,他們成婚更是通過了組織的嚴格審批,兩人其實在一起的很不容易。但更不容易的,其實是陪伴孩子這個無解的難題。
這兩位忙著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每天要做的事太多也太大了,他們也無疑是深愛著謝逢青的。
謝厲霆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阻礙他的事情,會給他源源不斷的物質與愛,托舉著小謝逢青站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世界,告訴他,你會擁有全世界。
陳楚辛亦是如此,她教會小謝逢青的東西更加實用,比如怎樣在同齡人中快速成長為領袖人物一呼百應,怎樣輕而易舉得到別人的喜愛和尊重,如何絕境逢生永遠充滿希望,等。
因為有這樣的父母,謝逢青的童年自由到像風一樣快樂而無拘無束,人生輕而易舉的順風又順水——
“后來,我初二的生日沒等到他們回來,原來是出任務犧牲了。”謝逢青笑瞇瞇道:“誒,那個時候,我每年只能見他們幾面來著,其實挺可惜的。”
嚴知希……她輕聲道:“謝逢青。”
謝逢青嗯了聲。
“你想聽的,我也都說了。”他笑容寡淡:“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還有想問的嗎。
嚴知希沉默了會兒,她總覺得,這個時候再追問下去,真的有點太不是人了。
“我沒想到是這樣的。”嚴知希把聲音放的很低,站起來,晃晃他的手臂,幅度很輕,不想鬧到他,只是很溫和的安撫。
謝逢青眸色很低,很落魄,很不像往日慵懶輕狂而桃眼深情含笑的謝大少爺,此刻的他是有點喪氣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見到嚴知希沒有被這番言辭嚇走,還像小貓很講禮貌的用頭蹭他——
他那雙桃花眼里面遍布著悲嗆和大失所望,仔細一看,里面還殘存著微弱的點點期待。
他想說,嚴知希,你是不是真的可以愛我?
但嚴知希開口,“那現在可以接吻了嗎?”
……
…
金塢謝莊,冰天雪地銀裝素裹著青蔥綠植,秋千隨深冬的風而瑟縮晃蕩,男人指骨修長瘦直,握著她的細腰毫不留情的往里掐,疼的嚴知希接吻間隙忍不住喘出聲,隨后又被男人兇狠的吃進去這滾燙聲息。
她穿的單薄,褐色風衣里就一件帶吊帶黑裙,被人摁在花藤竹上,此刻渾身被吻的發燙。
法式濕吻,謝逢青真的很會,舌尖一下一下的頂,嚴知希覺得自己要被吻的喘不過氣。
“唔,謝……”
“還謝呢。”謝逢青壓在她身上,語氣惡劣到極點:“謝大少爺吻的舒服嗎?”
他生氣了。
也算意料之中。
嚴知希被吻到面紅心跳外加缺氧,此刻緊緊攥著他的手和肩膀,粗重喘息間隙漫不經心地想:
要是她向愛人袒露最難堪的痛楚過往,真摯的等待愛與擁抱的時候,對面來一句,OK那現在能草你了嗎。那她一定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嚴知希靠在花藤竹上,回味這個無窮無盡的吻,眼神輕飄飄的,不小心和他對視了一下——
“繼續?”謝逢青叼著煙,沒點,但準備點,連巴黎釘都已經在手上了,眼神輕慢冷淡,不帶感情的打量她。
見她衣衫不整面色潮紅,連眼神都比以往更水潤,轉眼冷嗤,不以為然。
……嚴知希初次經歷這等韻事,經不住誘惑,奪過他手中巴黎釘,曼進人懷里:“嗯。”
第47章 京夜-
這兩人在飯桌上鬧的不歡而散,剩下的人讓家傭去接謝珠珠,就怕小夫妻吵架殃及池魚。
結果家傭去了一趟無功而返,說后花園壓根沒看見有人在呀,隨后,就發現謝珠珠早就被送回自己的房間。
那他們兩人呢?
巨大古宅眾橫交錯,房屋建筑緊湊錯落有致,謝大少爺的房間在左院三樓圓主臥,整個左院都寂靜無聲,唯有急促窸窣碰撞房門聲在夜色中愈發明顯——
“急什么。”他不耐輕嘖,把人推進房里反手關鎖門,不等反應就又被人摟住肩膀攀上細吻。
謝逢青漫不經心的回吻,半摟著她纖腰,指骨垂著,也就是腕骨處發力把她往里帶,手指都沒碰到她。
“謝逢青,你好不專心。”嚴知希自顧自的埋進他胸膛里平息呼吸,整個人都軟進他懷中,“你在想什么。”
還想什么,這種時候能想什么?
謝逢青無語的想,當然是注意著別被人看見啊,注意影響好嗎?
謝家好歹正經望族,才七八點怎么能這么早就進房間?進房間想干嘛你們?
他落坐在高窗旁的黑闊椅上,正準備開口讓她收斂點,結果下一秒,這人就自然而然的坐他大腿上。
謝逢青:……
他青筋跟著跳了跳,頭疼道:“起來。”
嚴知希還沒怎么回過神呢。
遇到謝逢青后每次選擇,都讓她感到無比夢幻不真實。
蕭家聯姻重逢里的謝逢青遠比現在冷漠,昏暗居中散漫靠坐,男女都往前湊,但他總淡然掃視這圈熱鬧,再挑個順眼的接受其點火伺候。
當時看上他興致缺缺的權勢地位,嚴知希還苦惱過,要怎樣才能令他動容?地位懸殊異性間總少不了那抹艷色夾雜,但嚴知希卻不太敢想那檔子事兒。
無他,謝逢青相貌太盛,姿容清絕。真提出要求,嚴知希不會抗拒,只怕當時就答應了。
“今晚,你怎么想的?”她攀著自己的肩膀輕喘緩神,謝逢青索性也不催她,清瘦指骨很虛的拍拍她的后腰:“真想和我睡?”
……嚴知希微微抬眸。
沉默糾結被人收進眼底,謝逢青漆黑冷眸沉靜如水,靠坐姿勢愈發從容,搭在她腰間的腕骨,不動聲色緊了緊。
“當初在遷梵,你對我什么感覺。”嚴知希挑了個她好奇的問題。
謝逢青很輕的挑了下眉,在昏暗夜色暈染幾分星碎淡笑,這副模樣,竟有幾分當初混跡遷梵的風流倜儻。
“很冷。”他卷起嚴知希烏黑直發,不甚在意地低聲:“與周遭格格不入,清高的很可笑。”
都來夜店了,還擺出那副楚楚可憐與倔強清冷的模樣,仗著一個不受寵的未婚妻身份,來勸自己丈夫回家。
如此不會審時度勢,怎么可能討人喜歡?不怪當初蕭景亨對如此美貌都無動于衷,愈發兇猛的酗酒泡妞。
嚴知希聽到這個評價,平直薄唇勾出笑意。
“那時候很討厭我嗎。”她好奇,往日清嫵狐眸亮亮的,心臟都直跳,因為她知道,謝逢青無論給出什么理由,她都很會很爽。
謝逢青自然看出她這番意圖。
皎月清輝晃蕩著,雪壓樹枝斑駁,窗外飄著細風來回,屋內冷清不熟室外,但兩人相觸體溫呼吸都灼熱。
屋外仍喧囂熱鬧,但房間內靜的能聽見兩人呼吸相沖又交纏,謝逢青視線緩慢定在她濕潤的唇。
嚴知希緊張的抿了下。
他哂笑:“怕什么。”
嚴知希輕咳:“沒,你想親就親好了。”
“這么乖啊。”這句可不是夸她,更像冷諷。
嚴知希當沒聽懂,眼巴巴的看著他。
這眼神確實勾人,謝逢青掐了掐她的腰,隱有動作時——
“少爺,夫人,二小姐來給你們……!”
這兩人動作都頓了。
謝逢青不滿,想忽略。
被嚴知希摁著肩膀,對外問:“什么?”
那邊的家傭似是有什么禁忌似的,越往后說話越低,真沒人聽清她在說什么。
但她稀稀疏疏重復第二遍時,謝逢青驟然變了臉色,掐著她的下巴轉過來,“別問了,我去拿。”
“?”她也皺眉追問:“又瞞著我什么?”
她還當兩人又要談公事,推開謝逢青起身,被謝逢青拉了下:“不是正事,誒,嚴知希,你能相信我點嗎。”
聽這聲就不太正經,嚴知希冷著臉甩開他的手,抱著臂,眸底冷沉的看著他。
謝逢青無辜笑道:“好吧,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你去開門?”
沒有阻攔,嚴知希面無表情轉身去開門,“什么事兒?與我說也一樣。”
家傭嚇了一跳,她年紀比較小,眼下當真夫人從小少爺房間里出來,她臉色染上緋紅,嗓音細細的:“……就是,二、二小姐給你們,就是還是用上比較好……”
嚴知希皺眉,本想發作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嗎?低頭一看她拿的東西:“?”
“……”
身后抱臂靠墻的謝逢青憋著笑,看著嚴知希臉色青白交加精彩紛呈,氣氛更是詭異到家傭恨不得鉆地——!
他才大發慈悲似的緩步走來,男人指骨清瘦,并著兩指,笑容輕佻的夾起那盒黑金薄潤款,狀作無辜的在眼前晃了晃:“怎么樣,謝太太——”
“識貨么?”他十分惡劣的揉了下。
“……”嚴知希猛的把門關上,轉身就走,只是臉頰紅的沒法看。
在外家傭只覺得勁風太盛,但好歹把尷尬的氣氛隔絕在外了,正想小心翼翼的走時——
“替我告訴徽柔小姐,暫時不用哦。”他文質彬彬地笑道:“小謝太太不喜歡呢。”
“所以,她不喜歡小少爺帶套?”明亮溫馨房間里的女人微微蹙眉,表情略微凝重。
謝莊正堂,后院房屋燈火通明。
謝徽柔放松姿勢略微后靠,陷入沉思,周圍一圈人都不敢鬧出動靜驚擾了她,生怕觸霉頭。
那盒避孕套確實是她故意讓人送過去的,但沒想到得到這么一番回話。
她識人能力非常強悍,這幾日相處下來,雖然對兩人感情不能十拿九穩,但對于嚴知希這類人,她的推測多半錯不了——
嚴知希,有這么喜歡謝逢青嗎?
這就讓謝徽柔克制不住的會多想了。
“二小姐,您別著急,”旁系安撫:“嚴氏落魄已久,就算那嚴知希是個人物,也絕不會影響到您的計劃——”
“閉嘴。”謝徽柔閉眼不耐低呵。
眾人再不敢言。
她從未輕看過誰,也不會過于忌憚誰。
只是眼下,謝徽柔神色晦暗不明,幾番掙扎后,吩咐道,她要去見嚴家小姐-
謝逢青去洗澡了,房間燈差不多全被打開,主要是嚴知希找不到主燈在哪,噼里啪啦一頓亂按,現在房間特別明亮。
而她漠不關心,端坐書桌前。
【15:逆天】
【15:只是,嚴大校花,我個人認為。】
【15:你有點太過分了吧?】
人家和你訴說原生家庭的痛與遺憾,你怎么在這種時候拉人接吻啊。很,很傷人心吧……
【15:而且愛人發出這種信號,就,多半是想和你,進行一種更深的感情鏈接。】
看見過彼此風光與燦爛,再交換傷痛和脆弱,人和人間才能到達某種靈魂共振。
嚴知希此舉,在趙易安看來,就是把這條路堵死了。
【yan:那怎么辦。】
嚴知希緩慢打字:【那種情況下,不接吻干嘛。】
【15:……】
【15:安慰啊!用你的愛和憐惜去化解他的脆弱啊!給他母愛般的關懷啊!!!】
【yan:嚴繁都不敢問我討要安慰。】
【yan:而且我覺得他挺堅強的。】
……???
趙易安黑著臉想,堅強是什么鬼。
【yan:是有點難過,但我一直在哄他親親,雖然臉色還是很不好,但都半推半就的給了】
【yan:就,我后來是想安慰的,也沒機會了。】
【15:……】
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
嚴知希是不是在秀恩愛啊?!
臥槽這輩子沒想過今朝還有能被嚴知希狗糧塞一嘴的機會!!
趙易安在那邊絕望的把手機蓋臉上,她心想,我就不該亂關心你們這兩夫妻的事。
手機聊沒電了,嚴知希緩步去臥室。
等她充好電,謝逢青也出來了。
穿著絲綢長袖睡衣褲,純黑,頭發洗后直刺著,水珠嘀嗒垂落,臉白的發光,薄唇抿的很直。
嚴知希略失望,心想,還以為能看到他半身出浴圖呢,結果穿的這么嚴實。
“……”謝逢青沒想到她在自己臥室,本想呵斥,但一想親也親了罵有什么用。
嚴知希儼然是那種完全不入耳的人,語氣好了她覺得你在調情,語氣兇了以為你在玩cosplay。
但是你他媽視線停留的時間也太長了吧。
謝逢青冷著臉,沒好氣的走來把她眼睛捂著往外帶:“那盒套我已經送走了,你想要也沒機會。”
啊,她沒這么想啊。嚴知希不甚在乎,被他帶去隔壁主臥,燈光昏黃溫馨,他讓自己今晚好好休息,一切明天再說。
嚴知希……她溫吞的看著謝逢青,沒再動作。
謝逢青自然發現她怎么呆愣愣的看著自己。
“謝逢青。”她突然這么喊了聲謝逢青。
“怎么。”
這些天來,嚴知希只要這么喊他多半沒安好心。
謝逢青心想,今晚睡前肯定是要給她親爽了才行。她才開點葷腥,又不是克制的性子,不滿足她夜半爬床都說不定——“我從沒對人有過這種情感。”
“……嗯?”謝逢青頓了一下。
主臥燈光開的明亮,主色調溫暖橙黃透著十足的溫馨,中空地暖都充盈。
嚴知希穿著單薄潔白睡裙,仰著面,身量纖纖而骨瘦輕盈,脊梁正挺,很認真,眼神很沉靜的看著他。
她唇角平直,很認真的說:“我想和你試試。”
……
謝逢青沉默的看著她。
“試試。”片刻后,他笑道:“試什么。”
嚴知希坦蕩出口,“談戀愛。”
謝逢青沒什么表情。
他雙手抱臂,靠在墻上,腿曲著,很平靜地提醒她:“不談,也能接吻。”
他勾著唇,但眼底淡漠,瞧不出情緒。
嚴知希隱約猜到了點。
“真喜歡。”嚴知希重復一遍:“真喜歡你。”
謝逢青還是沒什么動作。
“……”
嚴知希挫敗了下:“好吧,老公,你說的,不談也能接吻。”
她語氣好失望。
謝逢青笑了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不是不行。”
“但我這人呢,事兒逼,談戀愛很挑。”
事兒逼,他難道只有事兒逼?還毒舌,講話絲毫不留情面,做事只看對錯利益不講情理。
嚴知希抬起眸,洗耳恭聽,心想,自己脾氣這么好的人,再作能作到哪去?她會包容他的——
“第一條就是,”這人一頓,眼神微瞇,看著嚴知希這幅勢在必得的模樣,突然很不爽的嘖了聲。
話抵舌尖也給他繞了個彎,笑的非常純良,近乎輕柔道:“不能有任何親密肢體接觸。”
“可以接受嗎。”
……
空氣都沉默了。
嚴知希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真的嗎?”-
謝莊人丁興旺,熱鬧喧嘩。
這些天來了很多嚴知希不認識的人,而且他們幾乎人人都要來和嚴知希打招呼。
自從那天后,謝家上下對她的態度轉變的很微妙,嚴知希自己猜,估計是謝老爺子默許。
她也不多問,這些天在謝莊悠閑自得的——哄老公。
謝逢青估計是很不滿意她那天的遲疑。
兩個選擇:
1、不談戀愛當夫妻,可以陪她履行婚姻義務,例如接吻,給她摸摸,真的很想做以后也不是不行。
2、談戀愛,但跟他柏拉圖。
嚴知希聽完這兩點真的懷疑人生了。
為什么談戀愛一定要柏拉圖啊?
她去問趙易安,趙易安拒絕回答她一切夫妻相關問題,理由是你學習能力這么強,自己好好摸索。
她去問周明山,周明山說你別理他,這純粹是文藝逼犯了,兩天不理他就上趕著要給你發腹肌照了。
這兩個理由,嚴知希都不滿意。
想起以前嚴繁經常給她分享奇葩情感兩性樹洞貼,嚴知希仔細思索了下,也點開bot私信。
斟酌用詞,發了出去。
“小嚴,有人想見你。”
謝徽柔竟然親自來找她,嚴知希驚了下,立刻出去,微笑得體,問她是誰。
估計還是謝家那些親戚吧,嚴知希自問自答,她其實不感興趣,問也只是禮貌而已。
來到前廳,她這才發現,來的人都很年輕,俊朗英挺西裝筆直,其中好幾個熟面孔,而最中心的人——
“你怎么回來了?”嚴知希驚訝道:“你們都……?”
“新年快樂啊嚴大校花!”
“知希,好久不見。”
周明山和喻澈笑意晃眼,都起身笑迎。周明山更絕,來謝莊做客,還掏著極厚的紅包就要塞給她——
“結婚的時候沒趕上趟,連著新年紅包一起給了,嚴校花,千萬不能推辭我的份啊!”
喻澈嘴角一抽:“明山,冷靜點。”
嚴知希哭笑不得,但還是收下,態度也十分友好的說:“沒事,都坐吧。”
兩人去坐著聊天,而嚴知希也自然而然落坐在他身側,他仰著面,側過身子,神色很懨的刷著手機。
喻澈說著這些天在金塢發生的事,周明山訴苦他著后半年被自家大哥管教的苦不堪言,兩人話題也是時不時遞給嚴知希。
久而久之,嚴知希就發現。
他們怎么都不遞話給謝逢青啊?
靠近了他點,嚴知希掩唇低問:“和他們吵架了?”
男人撩了她眼,看著像沒睡醒的樣子,眼皮褶皺都深,沒精打采的。
“嗯。”
嗯。
嗯?!
嗯什么嗯,嗯完就沒后續了?往常來說下一秒就會和她解釋了啊。
嚴知希拉了拉他的衣袖,說:“要不要先走?”
周明山在這兒好吵。
而且她也不喜歡喻澈,總感覺他不安好心。剛扯了下謝逢青的衣袖,這人寒芒似的眼神就刀過來了。
謝逢青倒沒什么不適,言辭輕淺的反問了句:“哪兒去啊。”
嚴知希仔細琢磨了下這話里的意思,總感覺她要是回答錯了,他肯定不樂意走了。
“就,”嚴知希微頓:“我新畫作,Sthen系列首作,我想給你看看。”
謝逢青這會兒終于抬眸看了她眼:“什么時候畫的?”
嚴知希摸摸鼻子:“在謝莊無聊嘛。”
謝逢青瞇了瞇眼。
她看著就心虛。
謝逢青起身,嚴知希忙跟在他身后,笑著對那兩人示意。
周明山倒無所謂,仍和喻澈喋喋不休,喻澈卻深深的皺了下眉——
等到了房間,謝逢青坐在沙發上,神色倦懶。
他昨晚是真的沒休息好。
陪嚴知希胡鬧是一方面,昨晚陳摯野和喻澈都有很重要緊急的事要處理,謝逢青幾乎陪完嚴知希就過去了。
所以他沒什么心情地想,現在狀態肯定不好,嚴知希如果不滿意,就只能等晚上自己休息好了再陪她——
“謝逢青。”嚴知希特意換了身裝扮,笑容很是漂亮的推著一個小車出來。
畫作果然是借口。
但她竟然真的有別的驚喜?
“這是什么。”
“我做的小蛋糕,謝逢青,我做好之后就一直想拿給你,早上才問你什么時候回來,但你回答的不甚清晰——我找你總不是只為了親密接觸吧。”
好像有點抱怨的意思,但又好像在開玩笑。
謝逢青……他眸中確實閃過驚訝,沒有言語。
嚴知希揭開蓋子,無論味道如何,面上看是非常好看的,雙層奶霜的巧克力蛋糕,榛果薄脆做點綴,焦糖醬在燈光下熠熠。
嚴知希捧著蛋糕在他面前,很是溫和。
“想談戀愛是真的,但希望你開心也是真的。謝逢青,之前你跟我說自己的父母,其實我聽懂了,但我不是很會安慰人,這點我跟你道歉。只希望我們帥氣瀟灑的謝大少爺能永遠恣意不被困于過去囚籠——”
她笑瞇瞇道:“新婚快樂,謝大少爺。”
第48章 京夜[修]
周明山原本準備在謝莊待個一兩天就走,但沒想到這一待就待了三四五六天!
期間謝逢青更是主動提出和他拍低脂小視頻,讓周明山震撼不已!
連忙把自己收藏的東西倒倒,趁他心情好,拍了好幾條帶bgm的短視頻。
喻澈在其中的作用就是當心理醫生……兼專職攝像師。
但很快,喻澈就受不了了。
這人悄無聲息坐到嚴知希身旁,溫笑著:“你跟他說什么了?”
MeToo開館在即,嚴知希要做的準備工作很多,頭都沒偏,平淡應了聲:“怎么了?”
喻澈眼底冰涼,笑的都有點瘆人:“我從沒見過他這么放松愉悅的時候。”
嚴知希看了眼他,淡漠收回視線。
“喻醫師,很了解他?”漫不經心,頗有挑釁意味。
也確實有點把喻澈激怒了。
他陪伴謝逢青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令他琢磨不透的時刻。
“表心意了,是么。”喻澈指骨發緊,言之鑿鑿:“但你自己信嗎。”
她怎么可能長久的愛人,喻澈又不得不警惕著:“你也看見了,他就是會因為你產生情緒波動。”
嚴知希聽出他這句話隱藏的意義。
本來工作就煩,現在敲鍵盤的手微頓,“啪”地一聲,利落干脆把電腦關了。
正面迎上喻澈,嚴知希笑道:“知道他在乎我,你還敢對我這樣?”
“不怕我突然冷暴力讓他心驚膽戰?”
“喻澈,麻煩你認清自己的位置。”她眼神發寒:“我一直很喜歡謝逢青,但非常的,厭惡你。”
兩相對峙間火藥味太盛了,噼里啪啦一頓響,家傭在旁都不敢吭聲!
“哎,聊什么呢你們?”周明山帶著人拍外景回來了,背著框架放亭子里的石桌上,端起茶杯大口飲水:“我跟你們說,謝逢青這b人不當網紅真太是損失了啊!”
牛飲兩杯周明山就火速把單反和手機拍的東西拿給這兩人看,恨不得把全天下的溢美之詞全扔過來,還非要得到兩人的贊同認可才罷休。
謝逢青跟在身后,晚幾步才坐到涼亭,將手機、cdd、pocket3全扔石桌上,動作挺粗暴的。
“很好看,構圖氛圍網感都是上乘。昨晚下雪了嗎?雪景也很自然。”嚴知希很捧場的夸到。
“——帥。”喻澈直接了當:“逢青這幾張照片發出去,你歷史新高又要破了。”
“草!”周明山心想確實啊,發了容易嫉妒,但不發更是心有不甘啊!
但嚴知希聽完喻澈這話:“……”
這么一對比,她是真的不會說話。
正逢此刻,謝逢青斜眼,看她一眼。
嚴知希想補救,也跟說:“人也拍的好看,這張夜燈月光黑色大衣圖,比例絕了。”
周明山頓了下,“啊?”
空氣都窒默一瞬。
喻澈看的直發笑,點點桌子:“嚴總監,那周明山。”沒露臉的,正統蝦系男友
謝逢青嘖了聲。
嚴知希:“……”
拍馬屁拍大腿上了。
周明山也很想大笑,顧及著謝逢青在這兒呢,沒敢動作,只能裝的和喻澈一樣數落嚴大校花你怎么能自己老公都認不出來呢?不合格啊不合格!
被打抱不平,嚴知希臉微微紅,又仔細挑選謝逢青露正臉的照片,認真的說了幾張好看的原因。
“這張——”某人沉寂已久突然開口,但又莫名拉長音……
嚴知希嚇一跳,連忙看,不會又是周明山吧?!
“我也很滿意。”謝逢青重拿輕放,笑瞇瞇地看著嚴知希:“你緊張什么。”
“……”嚴知希揉把臉:“沒呢。”
隨后話題就給他們帶回去了,嚴知希坐在謝逢青對面,不太好接觸。
但沒過多久,謝逢青就開始調試桌上的設備。
在過一會兒,他起身,到嚴知希身邊拿東西。
嚴知希抬眸看著他,覺得他神情好認真。
“這個會不會用。”男人將CDD遞給她。
嚴知希工作需要將手稿原件拍照上傳,對這些工具觸類旁通,接過后調試了下,一拍,CDD就吐出膠片。
還沒遞給謝逢青,他就輕笑一聲,將她碎發撩上去,指骨冰冷自然而然。
“嚴總監好厲害。”他輕輕稱贊,隨后自然而然落座在她身邊,接過CDD。
嚴知希還沒反應過來,謝逢青就已經把手拿開了,就讓她無所適從的看著男人。
見他坦然自若,嚴知希想了想,問:“你最近很高興……?”
雖然是總結性陳述,但語調不由自主上揚了下,帶點疑惑的意思。
“怎么問這個。”謝逢青不甚在乎:“怎么,陪周明山去拍攝,冷落你了?”
嚴知希不說話了,去牽他的手。
原本謝逢青在調試設備到最佳狀態,被她握住后微微一僵。
嚴知希細密的撫摸,輕緩柔和將手掌遞進貼合,感受到他掌心是溫熱的。
“沒有,”她用力握了下說:“就,沒有。”
她不想做多解釋,安靜的和他在不明處牽著手,亭內聊的熱火朝天,謝逢青仍她牽著,單手調試設備。
周明山說,謝逢青這組雪景大衣氛圍感發出去,絕對百萬贊起步。
喻澈此刻笑瞇瞇道:“知希會吃味么?”有這么多人會看到她丈夫的頂盛姿容……哪怕結婚了,覬覦他的人仍不在少數。
謝逢青此刻多看了她一眼。
“不會?”嚴知希靠在他身上,若有所思:“……也不是,可能會吧。”
眾人疑惑,謝逢青冷哼一聲。
嚴知希在他掌心輕摁,才笑盈盈開口:“就,全世界都理所應當喜歡謝大少爺。”
他本該如此眾星捧月。
中學時期、世家之間、互聯網上,嚴知希喜歡看他被愛和熱鬧緊密簇擁。或許是她從未擁有過,所以看他輕而易舉得到這一切會很喜歡。
周明山聽到小謝太太發話,高興的不行,連忙聯系團隊要挑日子時間發,保準扶持流量一炮而紅。
喻澈眼神深沉探究,不再言語。
亭內氛圍有種微妙的變化,嚴知希察覺到了。
看見他神情淡漠疏離,就忍不住想有肢體接觸。嚴知希不太講得清自己這是什么心理。
不過,令嚴知希意外的是,謝逢青不僅不反感——唇角還掛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在這兒坐多久了?”這話是問喻澈的,但嚴知希……她吞咽了下口水。
喻澈一愣:“不久。”一個多小時而已。
“挺久了。”謝逢青壓根沒問到時間,就自顧自的再重復一遍:“挺久了。”
第二遍時,眼神玩味而緩慢地停留在嚴知希身上。
嚴知希……她垂眸,嗯了聲,起身離開落下句:“我去換個電腦。”
周明山和她打招呼告別,謝逢青坦然自若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不過多時,他也人模狗樣的起身,笑道:“抽煙,晚點來。”
“別走啊再坐坐。”周明山無所謂道:“在這抽唄,還怕我們吸你二手啊。”
“知道我煙難拿到貨嗎。”謝逢青閑散懶倦:“吸二手都算你們賺了。”
周明山:“……”
他差點沖上前和謝逢青決一死戰,但臨時被喻澈拉住了,只見喻醫師神色溫和而嚴肅。
“別去了。”喻醫師說:“沒看見人兩夫妻都走了嗎。”
“?什么意思。”
還什么意思,就天天玩你的破相機吧,一前一后陸陸續續走了能怎么?情到深處要少兒不宜了唄,還上趕著呢。
喻澈自己也沉著臉,心想,他們可能正在熱戀期,過了這段時間,謝逢青對嚴知希的迷戀濃度會減輕——
“剛想說什么?”
謝逢青把她摁坐在柔軟沙發里,單膝跪在她兩腿之間,居高臨下,陰影籠罩她全身。
似笑非笑的挑起她長發,指骨緩慢彎曲、收緊。
“嗯?跟老公說清楚。”謝逢青笑瞇瞇著頂她。
嚴知希不可置信的看他,“你……”
他膝蓋強硬的分開自己雙腿,嚴知希差點軟了。
“我……!我不是說了嗎。”嚴知希握著他手掌:“你不滿意我的回答嗎。”
“老公被別人看了,你的反應很平淡啊。”謝逢青笑容陰測測的,特別是在黑暗鋼琴房里,他支著嚴知希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
“你知道發出去后,評論區會喊我什么嗎。”
“……我看過周明山的賬號。”
謝逢青挑眉,笑意加深的抵著她:“所以,是不在乎?”
“……沒有。”
“沒有?喜歡看她們意淫我?”謝逢青眼底流露笑意:“你什么癖好啊,嚴知希。”
怎么可能……?
嚴知希忍不住舔了下唇,只是喜歡看他被眾星捧月。但他只能給自己見到這一面。
見她不說話,謝逢青意味深長的哦了聲:“懂了。”
嚴知希皺眉:“懂什么了。”
“有些人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那——”謝逢青說著,含著笑,輕慢拿著她的手,放在自己飽滿胸膛處,輕慢深探——
“你……!”嚴知希細白的耳漲紅,她下意識抽出來,但力度很輕,很輕易就被男人更深的摁住。
謝逢青看著她這模樣,更緊的抵住她,將她釘在墻上,不給任何反抗機會,語氣噴灑在她冷白后頸,繼續追問。
“只有你能……我,是吧?”謝逢青很不是人吐露葷詞兒。
……嚴知希有點承受不住。
主動挽上他的肩膀,仰面,在他耳邊輕咽。
“嗯。”她坦白自己很別扭的占有欲。
謝逢青抵齒,眉眼都沾染鮮活明朗的笑,低罵了聲。
他承認,爽到了。
笑的很肆意,沒忍住,還咬了下嚴知希白嫩冷清得后頸,惹來她輕抖。
很想咬,也想親她,但被她制止住了。
“也真的想發。”嚴知希窩在他懷里,言辭很輕地說:“你被喜歡,我會有幸福感。”
空氣凝滯,冗長沉默后。
謝逢青附身下來,將她抱在自己懷里,剛才笑的很爽,現在也很溫柔的應下:“好。”
隨后,親吻了下她柔軟蓬松的發頂:“乖了,聽你的。”
他很少如此遷就一個人,但滿足她的需求,這種感覺,非常舒服。
和她說的一樣,如果讓她有幸福感,他會感同身受。
“我聽周明山說,你會Saxophone.”嚴知希問。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說。謝逢青說:“會,但謝莊沒有沒有樂器。”
啊……嚴知希失望了下,她其實很期待謝逢青玩樂器,因為她從沒見過他這一面。
在青岸附中確實有流傳他會什么樂器,但所有文藝晚會同藝術節等大型活動,謝逢青撐死就做過控場主持。
而且就上去幾場,大多數時都隱居幕后,從未真正表演過。
而周明山和喻澈聊天,嚴知希意外得知,他們竟然都聽謝逢青Saxophone,語氣頗為懷念。
嚴知希不置可否的,嫉妒了。
她可從沒見過謝逢青這一面,而且她相信,當初在青岸附中,期待謝逢青能變現一手的人不在少數。
“那算了吧……那下次回家,你記得拿給我聽。”她聲音有點低軟,隱藏不住的失望。
謝逢青……他忍不住笑著戳戳她:“真想聽啊。”
“我又不止會一種。”他搭著嚴知希的大腿上,示意她抬頭:“鋼琴平替,行嗎。”
鋼琴?嚴知希瞬息抬頭,房間沒開燈,窗簾層層疊疊隱約透露些斑駁光影,傾灑在半邊琴身上,光影明亮又昏暗。
“可以嗎,嚴知希。”男人掐了她大腿肉。
嚴知希發現了。
這幾天只要兩人窩在一起,謝逢青表情再冷再拽都沒問題,只要自己坐他身上,他就會自然而然把手搭上來。
前些天還是虛虛攏著。
“……”嚴知希移開視線,狀若無物地說:“可以。”
見她耳尖突然變色泛紅,謝逢青挑眉,笑了下:“可以啊?”
“你說可以就可以啊。”
謝逢青儼然忘記分明是他先問人家要不要聽的:“親老公一下,給你彈。”
嚴知希……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
好不要臉……
但看著謝逢青近在咫尺的笑顏,眉眼精致高挺,薄唇色澤很淡,就這么笑盈盈的等待她主動獻吻。
“不。”嚴知希在面對這個問題,竟然,罕見的,有點害羞。
謝逢青也驚訝了:“你不親?嚴知希你不親?”
“……我要聽,你快去。”但她也沒有要松開謝逢青懷抱的意思。
謝逢青真笑了:“不親不彈。”
“……”
兩人僵持片刻,嚴知希不情不愿的,輕啄了下他的唇。
眼神躲閃著,“好了你去吧。”
謝逢青……他把嚴知希臉掰過來,加深這個點到即止的吻,用情至深的舔。弄。
一吻過后,兩人都氣息不穩。
溫存好片刻,謝逢青準備起身,嚴知希倒有點不舍了。
不想他去彈琴……能不能光抱著啊。
“別貪心,你晚點沒狀態。”他了解她身體情況,再親,她就不想動了。
“……嗯。”嚴知希溫吞的松開他,自己落座沙發。
謝逢青何嘗好受?兩人才剛有表露心跡的意思,整天貼在一起都不為過,但嚴知希不克制,他要注意影響。
離開嚴知希后,謝逢青表情冷卻下來,調整著狀態,灰白針織衫將他冷色柔和幾分,指骨冷清。
落座,細碎陽光隨他來時風搖晃,鋼琴面上倒影著他眉眼柔和,試音后,流暢而韻律感情都完美的曲調悠揚。
三號星球。
上次在他的車里聽到過,那是薩克斯和電子音的融合,酥麻失真縈繞在側。這次竟然是他親手彈出來。
更加明顯的粉白夢核,勾的人忍不住沉溺在這場,如夢如幻的幻境里。
嚴知希略焦躁失衡的心,被安撫下來-
中午是他們幾個小輩出去吃。
嚴知希靠在后駕駛,略微疲憊的補眠。
喻澈挑眉,問:“折騰她了?”
謝逢青淡瞥他一眼:“哪舍得。”
喻澈剛想說,哦那可以,克制一點好。
那邊又無奈補充:“她非纏著我要,沒辦法。”
喻澈:“……”
周明山:誰問了?有人在乎嗎?車上有0個人問你。Who asked him?!
彈完鋼琴后,嚴知希不知怎么的,情緒還挺濃烈的。
所以現在可能累著了。
“你……”喻澈糾結了下,話沒說完,克制著轉移話題,問了個無關緊要的。
謝逢青懶得回答,單刀直入:“我有分寸,你別擔心。”
“……但嚴知希沒有。”喻澈嘆息一聲:“我一早就不建議你跟患者結婚。”
這兩人都是在親密關系中非常被動的人,婚姻就等于強綁定,必須要讓他們朝夕相處。
喻澈早有預料,想著,把火苗掐滅在離婚前應該就沒問題。
但眼下,事態發展遠超他意料之中:“謝二小姐不會善罷甘休。”
謝逢青自然也料到這點。
他眼神深沉的看向后視鏡中昏睡的人,身量纖細,微蹙著眉,在晃蕩中,睡也睡不踏實。
謝逢青確有私心。
讓一直讓她陪在自己身邊。
但嚴知希的意思呢?
“她只想談談而已。”謝逢青笑了聲,只是這笑略苦:“不必擔心,二小姐動手那天,說不定她早就膩了。”
喻澈沒說話了。
車速飛馳,周明山戴耳機玩著玩著游戲突然大叫一聲!
謝逢青皺眉,側過身來橫他一眼:“嚴知希在休息。”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明山忙摘耳機壓低音量湊上前來:“不是去安淮吃飯嗎,大少爺,你猜誰也在那兒!”
謝逢青向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喻澈笑著補充:“易大小姐得知他也來安淮山莊,特意備了香水圓留給少爺。”
人盡皆知啊,他激動什么?
“不是!我自然知道她在!”周明山興奮不減,拿著手機給這兩人看:“看,易大小姐身邊這人是誰?!”
謝逢青原不感興趣的,因此情緒很淡的瞥過一眼——
“……”他皺了眉:“這人怎么也在?”-
嚴知希醒來就已經到安淮山莊了。
香水園燈光璀璨明亮,晃眼,但氣氛很好,她一睜眼,就看見眼前男人們都西裝革履笑語端莊,姿態從容的在推杯換盞。
還沒開餐,在等她醒來,嚴知希仔細分辨,發現是有別的桌來敬酒獻煙。謝逢青神色淡漠,周二公子身份也高,多半是喻澈給他們擋了。
她只看了一會兒,謝逢青就發現她醒來了。
表情微動,立刻過來,站在隔離在內的軟塌前,扶她起來:“嚴大小姐。”
他語氣調侃:“你不醒來,咱們這兒都快讓人走完家常了。”
若是在外人士聽出謝逢青語氣這般,定會驚訝不已。
但嚴知希已然習慣。
多看了眼外面景觀,略好奇問:“怎么這么多人?”
怎么這么多人?謝逢青緩慢哼笑,“說起來,還和你有關呢。”
京市南岸的易家大小姐奢靡無度男女不忌,今天是她生日,那一廳幾乎都是她的愛寵。
嚴知希聽后,舉手發問:“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謝逢青說了句問得好:“其中有位小男朋友,叫蕭景亨。”
哦,蕭景亨。
……??
嚴知希皺眉:“他……他?”
謝逢青笑嗯一聲:“易大小姐深覺對不住你我,那邊來的人,都是她送來的賠禮。”
嚴知希看著一水兒的帥哥美女,陷入沉思。
“怎么樣,要不要起身去挑一個?”見她還選上了,謝逢青語氣輕挑:“老公給你納入門啊?”
……嚴知希感覺,她要是說了好。
謝逢青當場能把那幾個鵪鶉蛋帥哥生吞活剝了再打包扔回易大小姐哪兒,估計今天是沒個安穩飯能吃了-
“那邊的,咱謝少爺的老婆,不去打個招呼?”
奢華中廳聲色迷離,被圍繞簇擁在中心的明艷美女眼神輕睨,眸底情緒微妙。
“哎喲,大小姐,您甭激我。”
蕭景亨與之嬉笑,坐她身邊逗她:“我和她那點兒陳谷子爛芝麻的破事,您不都清楚嗎。”
意外遇到,易初雨確實有點興致。
她和蕭景亨自小就狐朋狗友慣了,當初蕭景亨和嚴知希婚約定了,她還在酒局見過那姑娘。
那時的易初雨就輕笑不屑,自覺,這姑娘哪配得上她哥們?賢妻良母的樣兒,一看就玩不起。
蕭景亨也不出她所料的厭惡,整日與他們消遣度日,看都不帶看嚴知希一眼。原本以為婚后也要管著蕭景亨,易初雨還刁難過她幾回,當下馬威。
但沒想到,這姑娘后來攀上京市金塢謝家,如今也算今非昔比。易初雨微妙的嫉羨不屑抵達巔峰。
她可是京市南岸易氏唯一繼承人,手腕陰狠著,在京一手遮天都不為過。
這嚴知希騎驢找馬騎到她哥們身上了,但凡她找的這個馬,家世比她次點兒,易初雨都不會讓其過的舒坦。
蕭景亨看出來了,忙哄著自家大小姐:“您這兒和她計較什么?掉份了都,現在人是謝家的少奶奶,可別沖動啊。”
易初雨被他哄著,心里的氣也消散了點,慵懶靠在搖椅上,懶散道:“賠禮和情誼我都給你送過去了,你就不用再去特意敬酒了。”
她對蕭景亨有種古怪的占有欲,不想談戀愛,但這可是她最好的哥們,雖說蕭家不比從前,但她也不想讓蕭景亨受什么委屈。
蕭景亨聽后,風流一笑掛了點她鼻尖:“哥還能上趕著給人羞辱么?瞎操心。”
易初雨心滿意足地輕哼一聲,晾他也不敢。
蕭景亨哄了會她,就讓其他帥哥美女陪易初雨聊天,他說去旁抽根煙,卻悄無聲息的溜到高窗旁。
轉著煙,緊盯著隔壁的那對俊男美女,眼神陰鷙而不甘心。
第49章 京夜-
頂著這個死亡問題,嚴知希斟酌片刻,拉著他的衣袖說:“要好看的。”
她不僅敢說,還提上要求了。
“喜歡窄長臉,眼睛漂亮精致一點,眼瞼下垂——”她面色很平靜,此刻更是暈染上很亮眼的粉。
“唇薄一點,這樣好親。”
謝逢青沒繃住,笑著彎腰,輕啄了她一下。
“跟誰學的啊你,油腔滑調。”謝逢青輕點兩下:“真把你放進去,那群小男生哪兒遭得住,嗯?嚴大校花?”
“什么校花?沒承認過,反正不是你校校花,不算。”
兩人一本正經的調情,嚴知希在一心二用。
上次自己剖心,表示真的很喜歡他后,謝逢青雖然沒說什么,但對她的態度有明顯的變化。
最具體的,就是。
肢體接觸變多了。
特別是這些天,整座謝莊都知道,小謝少爺和小謝太太在熱戀。
但是吧,嚴知希又總覺得,他在克制著什么。
就比如嚴知希想再進一步,無論是表達感情也好,身體接觸也好,他都會不動聲色的推辭掉。這讓嚴知希略苦惱。
到底少了什么?
不等她思考明白,在窗外的周明山就無聲錘窗大喊:哎喲我去,兩位祖宗!別談情說愛了!
安淮山莊園與園的設計巧妙,不會完全隔斷,在精密的角度可以略微窺探到隔壁分毫,但刻意去找,就完全看不到。
這種情況下,隔音效果又出奇的好,因此兩人都出來,才徹底聽清——
“易大小姐送這么多東西來干嘛?”
周明山眼神狐疑,“送你的,還是你?”指在他們兩人之間。
謝逢青當即表態:“和易初雨不熟,她的生日宴三催四請我都沒去過。”
嚴知希見狀也立刻:“蕭景亨當初就不喜歡我,沒聯系過,早把他微信刪了。”
周明山:……
喻澈笑了:“算他們禮數周全。好了,來吃飯吧。”
落座,易初雨送來的人男女都有,生的都還不錯,但在那兩容貌天賦異稟的妖精面前,那就真是黯然失色,頓時變成npc。
周明山都暗自咂舌,心想:這易大小姐心也不誠吧?不然怎么就送點殘次品過來?酷愛風流的周二公子這次沒什么興致,讓人都回去了。
嚴知希注意到這個行為,點點桌子留住人,隨意選了一男一女,讓他們就在這兒吃完,不必拘束。
眾人見狀都沒說什么。
“怕交惡啊?”所以留人,謝逢青不在意的笑問。
“這是禮貌。”嚴知希淡然回應,隨后起身,準備去補妝,謝逢青沒問沒留。
冬日暖陽含蓄,寒冬臘月雪景迷人悱惻,安淮山莊環境悠閑,層與層之間交錯縱橫,嚴知希七拐八繞才找到盥洗室。
她其實沒化妝,就涂了個防曬隔離。
在鏡子前洗手,動作緩慢優雅,懶得抬頭,聽著身后緩慢將至的腳步聲,她仍沒什么動靜。
“好久不見。”那道嗓音遠沒有年前狂傲,多了分防備冷漠。
“一年而已,算不得多久。”
嚴知希冷淡開口,在字落地瞬間抬眸,望向鏡子里靠墻而防備重重的男人:“——蕭二。”
鏡中蕭景亨眼神陰鷙寒冷,勾唇也沒有絲毫笑意:“哪當得起謝太太一聲蕭二,您抬舉。”
嚴知希轉身。
其實嚴知希真不怎么在乎他,對嚴知希而言,這人就像她成功路上的墊腳石,過眼云煙都不如。
但她一眼過去,就發現,他比年前瘦了,憔悴了。過得不好么?也是,蕭家早是紙老虎。
外邊看著金碧輝煌,實際早已潰爛,這也是當年嚴知希絕不肯嫁的原因。
“當年的事我很抱歉,不過,這些年來我一直試圖搭你一把,二公子并不稀罕。”
蕭景亨聞言,眼神像鋒利的刀刃一樣射過來:“你搭我一把?”
真是笑話。
她看不起蕭家,也看不起自己。
當真有心,又怎么會在蕭家形勢最頹廢的時候一走了之,轉身攀上更高的枝兒?蕭景亨只恨自己當初心軟,沒把她占為己有。
嚴知希皺眉,隱隱有些不安,撐著身后的盥洗臺:“我離開并非蕭家式微,而是我——”
她什么理由壓根不重要。
蕭景亨聽著她冠冕堂皇的解釋,眼神放空,腦海中不斷放映著她與謝逢青在一起時,發自內心的高興安寧。
她怎么能這么幸福。
她怎么配這么幸福。
她怎么敢在自己如此落魄的時候,過的這么美滿。
“嚴知希。”蕭景亨近乎暴躁的打斷她,眼底流露出殘忍的破壞欲:“謝逢青當初頂著巨大的壓力,寧愿流放境外、喪失繼承權、遠離京市權力中心,也要娶一個我不要的破鞋——”
“你想知道為什么嗎。”
……嚴知希皺眉。
看到嚴知希這副畏懼真相而不敢聽的模樣,他爽得要命!爽到渾身顫抖。
蕭景亨眼底怒火蓬勃,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美滿的童話,他非要撕碎一切粉飾太平——-
“她還沒回來?”周明山問。
喻澈其實也有點奇怪,但將眼神轉到謝逢青那邊兒,就發現這人狀態其實不太對勁。
不比平常那種自然而然的淡漠無欲無求,更接近冷漠,周身都散發著寒氣,叫人凜然,不敢接近。
喻澈心理專家,對于人的磁場氣勢微表情肢體都研究很深,這種狀態,讓他微微皺眉。
不過多時,嚴知希就回來。
落座后,謝逢青雖然還是和人對話了,但氣質沒什么變過。更叫人疑惑的是,嚴知希自從回來就反復心事重重,竟也沒哄謝逢青。
周明山只看得出這兩人氣氛比較平,可能剛才鬧累了吧。
等飯吃完,原本周明山開車送大家回家,等到樓下,才發現謝逢青喊來了謝家司機。
“我和知希先走了。”謝逢青對他們笑了下,對嚴知希伸出手:“走吧。”
……嚴知希遲疑了一下,握上去。
低調冷感車內暖氣溫度適宜,金靡車飾微閃,空氣中干凈冷肅,沒有絲毫車載香氣,行駛穩當。
兩人都在車內相默無言,直到車輛駛入裕陽七路,才有人發出些聲響。
嚴知希手機沒電,她想放進包里,卻摔在謝逢青腳邊。
兩人在聲響中對視一眼。
“……”
謝逢青翹著腿,自己彎腰去撿,就要蹭到他的西裝褲管,不太方便。
“可以幫我撿一下嗎。”嚴知希輕聲問。
——謝逢青眼中平靜,只是這般與她相視,沒有動作。
“可以。”
隨后放下交疊的腿,彎腰拾起,指骨冷清,遞給嚴知希。
在嚴知希接穩的那一刻,他用力一拉,隔著手機,將她拉到自己身前,微笑吐露氣息:“——沒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嚴知希心臟重跳。
這人帶著笑,桃花眸形狀實在多情,唯獨眼底不含絲毫笑意,深邃不見底,滿是冷漠的審視。
她突然有點累。
這樣的眼神嚴知希見過太多次了,從他們重逢到現在,無論兩人有過多少次親密接觸,她總會冷不丁的再次被他審判評級。
和聰明人打交道有利有弊,就比如此刻,嚴知希覺得自己在他眼前如同赤身裸。體,毫無秘密可隱藏。
“是,剛和蕭二公子碰了面。”嚴知希口吻平靜,比平常略冷:“敘舊而已,您不必多想。”
謝逢青……他冷哂一聲。
“陰陽怪氣什么呢。”謝逢青懶洋洋道:“只是問你一句而已,怎么,問不得?”
嚴知希搞不懂他在氣什么。
“接受不了我有所隱瞞?”嚴知希也有點情緒上來了:“謝少爺瞞著我的事還少了么,您敢和盤托出嗎?”
謝逢青平靜的看著她,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嚴知希今晚本就心神不寧,見他不言語,手機也不要了,推給他,自己靠坐閉目,眉間仍緊蹙。
“生氣了啊?”他這道嗓音柔和了點。
嚴知希瞥過看他。
卻見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以什么身份生氣呢,美女。是嚴氏集團大小姐,還是青岸附中舊相識,亦或者是——”
“謝太太的身份呢。”他說這話時,眼底滿是冷諷,毫無真情。
車開到謝莊,嚴知希沒留,離開了。
嚴繁打電話給她,說,出大事了。
她這個妹妹,平時向來不打擾她,萬事唯她是從,也不會故弄玄虛吊她胃口。
但這次說完這四個字,補了句先回家吧,就掛了電話。
嚴知希也沒多問,打車,立刻就要回家。
被謝逢青拽著問:“你走?”
“嗯。”嚴知希冷漠的側過臉:“家里有事。”
兩人相顧無言之際,謝逢青讓李司機送她一程,嚴知希也沒推辭,取消訂單就讓司機立即啟程回嚴家。
等她落地,家中一片狼藉,燈半開不開的,主燈一個都沒亮,嚴知希皺著眉,摸著墻壁走進家里。
“小繁?爸,媽!”
回應她的是沉默,一直等她上到三樓,才看見妹妹坐在昏暗的房間里,面色慘白望向窗外月光皎色。
她穿的薄,短袖長褲,身子骨比她更加恐怖的嶙峋。一米八幾的大個兒,恐怕還沒有一百斤。
“小繁,你怎么了。”嚴知希無法克制的心疼涌上,坐在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姐姐來了。”
她的迫切讓嚴繁看了眼她。
這眼神很僵,很冷漠。
“你這些天去哪了。”她開口,更像質問。
嚴知希啞然。
“你和你丈夫在一起,你們很幸福,你過得很開心,是嗎。”嚴繁平靜發問。
嚴知希看出她狀態不對,拉著她要走:“你額頭好燙,我帶你去醫院。”
“放手。”嚴繁神色冰冷甩開手,“我們的家支離破碎了,也沒關系,因為你有新的家了——姐姐。”
——嚴知希咬唇:“不,嚴繁,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這話脫口而出,那么自然,完全不經過深思熟慮,但瞬間刺痛嚴繁的心:“——一家人?嚴知希,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你現在跟我說我們是一家人?!”
這話出來,嚴知希愣了,隨后心臟鈍痛的感覺緩慢涌上,讓嚴知希呼吸不暢。
她看見妹妹眼淚已經流下來了,歇斯底里的逼問:“為什么不告訴我?!嚴知希,你知道的,就算你他媽跟家里斷絕關系也沒關系,我知道你永遠不會扔下我,但為什么,為什么這種事你可以不告訴我?”
“你在害怕嗎?怕我知道真相而心生嫌隙嗎?怕我們身體中有一半的血液無法相融而疏遠嗎。”嚴繁眼神堅決:“姐,你怎么能因為這種事離開我。”
“……”嚴知希從未見過內斂冷酷的嚴繁,有過如此失控的時候。
她滿懷愧疚,抿緊唇線:“不會,小繁。”
她早在大二時就跟母親發過誓,她會親自把嚴繁撫育成社會化程度高的大人,她會把嚴繁悉心養在身邊看著她長大,然后將嚴氏交到她手上。
“我知道你的想法,嚴知希。”嚴繁苦笑一聲:“你想把我養好,養成合格的嚴氏繼承人,然后就徹底和嚴家劃清界限是嗎。”
“我很早就知道你這個想法,所以我在MIT的時候拼命賺錢,你和趙易安不是查到我流水異常嗎?那是因為國外賬戶對流系統性錯誤,才會讓你們查到。”嚴繁輕聲說道:“姐,我很早就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她太害怕被嚴知希當作完成使命一樣拋棄了。
哪怕她早就成為MIT校園圈里的東方神秘傳奇,在美國私域享譽盛名受人尊重,回國就引起金融屆巨大動蕩——
但只要在嚴知希面前,她就表現得像只知道花錢逛漫展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嚴知希聽到此處,“——別哭了,嚴繁。”
“當年的事我也不能完全沒有情緒波動,狠話說多了,連自己都會信了。”她眼底略有淚意,是心疼妹妹這么多年的如履薄冰:“但我怎么會舍得你?”
嚴繁不信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協議書,遞給嚴知希。
“你和他只是協議婚姻,當初為了挽救嚴家頹勢結的婚。現在我有足夠的能力,你不需要再和任何人虛與委蛇。”
嚴繁眼神堅決:“和他離婚,姐。”-
謝逢青沒走,他在嚴家樓下等嚴知希。
今天只開了輛純黑商務,謝逢青靠坐左后閉目養神,雙腿交疊,蹙著眉,周身縈繞著淡淡的不耐。
“太太。”司機恭恭敬敬的在樓下圍堵,看見憔悴的小謝太太,他視若無睹,語氣強硬:“請您上車。”
嚴知希只是沉默地看人幾科,沒什么掙扎,上車后側身看向窗外,寡言少語。
直到車輛啟動開穩,也沒有任何與他交流的意思。
“你家的情況,我讓人把消息封鎖了。”男人開口:“松臨商界目前知道的人不多,今后只會更少。”
嚴知希……她目視前方,淡然回應:“多謝。”
嚴恪洲和孫凌秋鬧離婚,孫凌秋情緒激動,把嚴繁身世在別人家宴上曝光。
等她回來后,就是這片狼籍。
那種驅散不了的壓迫再次縈繞束縛在她頸脖,緊緊纏繞,呼吸不暢、胸悶氣短。
嚴知希很是厭煩自己這種狀態,她需要獨處來緩解焦慮,但是眼下空間又小人有多,她額前都是細漢,手指在顫抖。
謝逢青注意到了,皺眉凝望,沒說話,移開視線。
車輛駛入金塢區,不回謝宅,是謝逢青在金塢富人區的一套別墅,適應新的環境需要良好的狀態,她不想去。
但知道這種情況下,跟謝逢青說什么都沒用,還有可能適得其反,索性閉嘴。
等進入這套房子,還沒來得及開燈,就被人抱著坐在玄關上,男人懷抱炙熱,強勢的進。入嚴知希身前。
握著她的大腿分開,埋在她頸窩處。
他呼吸都燙,灑落在自己身上,原來他也不是那么平靜如水。她意識到這點后,情緒也有些不受控的上來了。
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不要吵架,好不好。”他嗓音沉悶,滾在嚴知希后頸耳窩,清晰而胸膛微震明顯,把嚴知希的心都燙到潮濕。
“我不在乎蕭景亨,不在乎別的男人,所以我沒有生氣,我只是……知希,繼續喜歡我不好嗎。”
他話沒說完,修長冷硬的指骨不受控的掐住她的腰,吞噬著她的呼吸。
嚴知希有些躲他。
“……”謝逢青眼底昏暗不明,兩人呼吸交纏,他低聲發問:“怎么了,你不愿意嗎。”
嚴知希不甚明顯的推搡,輕聲道:“很好,謝逢青,當然很好。”
喜歡一個人的體驗對自己來說很新鮮,等嚴知希意識到自己真的喜歡謝逢青時,才發現,其實她已經自己默默喜歡他很久了。
“喜歡。”嚴知希迷戀地望著他。
她坦蕩,即便心事重重,即便此刻知道與他隔山隔水從未交心交底,也承認的干脆利落。
指骨輕抬,自上而下的撫摸謝逢青的面孔。
從眉骨,到眼角眉梢,她指尖冰涼,不遑多讓的滑到鼻尖,在靠近薄唇時,被男人輕柔的咬住。
嚴知希微微回神,眼底流露不明的春。
他細密的咬著,很輕,很酥麻。
指尖傳來的癢,震動著她春凍已久的心。
男人抬眸時,嚴知希看出,他與自己如出一轍。
兩具身體滾燙,唇舌間水聲迷離,太熱了,嚴知希覺得自己要被吻融化掉了。
他的手在游走,力道很重,嚴知希渾身發顫到繃緊腳尖——
“知希。”他咬了下細嫩耳垂:“去臥室?”
這聲喊的輕浮,勾的嚴知希秋水眸瀲滟波光。
她嗓音細軟的應了聲,沒忍住,攏了下男人。
謝逢青笑了,問她,難受嗎。
嚴知希神識都亂了,聽不懂,也不想認真聽,眼里紅潤潤的,悶聲說不知道。
等真的把她放在床上,嚴知希還沒緩過神。
只看著謝逢青西裝革履,面孔冷淡,但就是和平常不太一樣,此刻正經的非常的在扯松領帶——
高臺明窗,寂夜皎色緩緩映出某種過濃的氣息,讓人呼吸短促。
嚴知希近乎癡迷的望著他一舉一動。
……
…
嚴知希身體不好,兩次就累的再也沒勁兒了。
給她清理干凈后,謝逢青更換服飾,面色平靜的側站床邊,慢條斯理佩戴雙蛇頭精鋼腕表。
許空在下面等待許久,嚴家的事要重級處理,嚴知希現在是謝太太,底下的人都知道要怎么做。
車內,謝逢青神色并無疲倦,事后洗澡反而讓他更加清醒幾分,詢問事件相關進度。
許空回復專業后,揣測少爺心思:“太太對家庭頗為看重,此事妥善,太太心情或許會好些。”
謝逢青不置可否,但其實,眼底流露些許溫和。
是啊,嚴知希情緒不好總會有原因,把這些都解決了,或許也就沒事了——
謝逢青剛想應句,眼神輕搭,看見一旁車座,有嚴知希遺落的文件。
車內燈光昏暗,謝逢青拾起,皺眉一掃——
離婚協議書-
臨時更換行程,許空還有點懵,只是快速與謝二小姐的特助聯系,將近三點了,沒成想向來養生的二小姐竟還沒睡,讓謝逢青過來就好了。
就像是在特意等待有人來一樣。
許空內心略惶恐不安,察覺到少爺是看見太太遺落的文件才突然不對勁,他怕兩人產生什么誤會,想勸解一二。
但謝逢青情緒很淡,只問了句:“許空。”
許空心頭一緊:“您說。”
謝逢青卻沉默了許久,最后只是擺擺手,算了-
自那天后,嚴知希就許久沒見過謝逢青了,不過她也很忙,要陪嚴繁。
嚴繁確實很厲害,她這些天仔仔細細把她履歷全翻了一遍,才發現不止她在為這個家打補丁,其實大家都有過努力,但水到橋頭,一切都不是人為能留住的。
期間嚴知希見了一次嚴恪洲,她都不敢認他,父親老了好多,整個人死氣沉沉,毫無希望可言。
他說,嚴繁成長的很快,天賦異稟也不為過,若你當年不放權離開,或許才能和你妹妹一較高下。這話隱晦,是在點嚴知希,嚴繁的成長速度快,遲早會超過她,讓她自己注意。
而且能瞞著那么巨大滔天的財富,就連許多頂級世家的二代,都沒用她那份沉靜隱忍。太沉得住氣,聰明能力又強,這樣的人,在哪都會被人忌憚。
嚴知希置身事外般,讓他照顧好自己。問了句,和媽媽沒可能了嗎。
這男人接觸到這個問題,連眉眼都耷拉下來,皺紋層層疊疊,完全沒有往日在商的意氣風發。他說,你媽在我身邊不開心,算了吧。
算了吧。
嚴知希事后反復回想這句話,直到被嚴繁推了下:“你在想什么?”
嚴知希扶住桌子,沒什么表情:“你事忙完了?”
嚴繁的能力其實只是冰山一角,她回國后從未一次真正的展露,嚴知希也很好奇她蓄了多少能量。
事哪有忙的完的?嚴繁不答反問:“你和他離婚了嗎。”
這個態度令嚴知希不滿:“怎么跟姐姐說話的?”
“……”嚴繁克制語氣:“您和謝逢青離婚了嗎?”
空氣冷肅,嚴氏集團的頂層辦公室內,她們對峙平靜而激烈,嚴繁這聲擲地有聲的質問落下,嚴知希眼神悠長的看向窗外。
她淡漠道:“快了。”
“真的么?”謝徽柔聽到這個回答無比滿意,她笑顏燦爛:“逢青,早該如此了。”
謝莊亦是天光大亮,所有人都端坐前堂,謝徽柔在主位都難掩高興。
“阿諾,給少爺看看嚴氏近日活躍。”
女孩低眉順眼獻上,但謝逢青不耐推辭,“我都知曉。”
嚴氏集團二女兒的事,在京在滬都鬧的沸沸揚揚,且不少大佬都出來為她站臺撐腰。京市南岸的孟老太太直接點名,稱小繁是她認得孫女,誰都不可輕易得罪。
謝徽柔的意思也很明確:“她或許不需要你的庇護了呢,逢青。”
謝逢青笑了下,他情緒其實挺淡的,也不知道把謝徽柔的話聽進去沒。
旁人失望嘆息,給謝徽柔遞眼色,稱,謝少爺果真是軟硬不吃,這招對他沒用吧?
但謝徽柔眼底閃過陰云,她點點桌面,阿諾立刻將平板遞上給她,隨后遣散所有人。
謝徽柔親自走下主位,把里面含有溫舒琳容硯與對話的視頻,拿給謝逢青看:“——那這個呢?”
“也不知道,逢青感不感興趣?”
謝逢青終于挑眉,含笑,開口道:“與她有關?”
謝徽柔笑的溫柔,甚至有些憐憫在里面:“嗯。”
……
…
外面的人急切到來回轉:“怎么樣啊,這次能離得成嗎?”
“你別急啊,二小姐什么時候失手過?”
“哎喲,但那可是我咱們小少爺啊……而且上次他們來莊里住,我瞧著,著實恩愛……”
阿諾在旁邊默默聽著,藏在衣袖里的手臂上布滿青紫血痕,她在心里默默祈禱,自私的希望謝二小姐不要得償所愿,希望小謝少爺能盡早掌權——
門被推開,只見英俊瀟灑的年輕總裁笑容恣意暢快,與謝二小姐交談甚歡,儼然相完成一場共贏的合作。
謝逢青笑說:“不急,不急,反正,我與二小姐才是一家人,不是?”
謝徽柔嬌嗔:“盡快了,小少爺。”
……周遭人聲鼎沸,歡呼不絕于耳,阿諾心都涼了-
嚴知希這些天很忙,也沒怎么聯系謝逢青,今天等周明山發來消息,她還有點恍惚。
【不周山:你們最近是吵架了么?】
【不周山:[圖片][圖片]】
【不周山:就,要不你來看看他?】
照片在夜店,一廳的帥哥美女,謝逢青似乎也喝了點,笑容慵懶。
嚴知希皺眉,放大細看。
【yan:在哪?】
周明山趕忙給她發了消息,嚴知希起身拎包下樓,白金開衫細碎閃動,氣勢凜然。
第50章 京夜-
夜京遷梵會所昏暗迷離。
霧輕雪濃,街道銀裝素裹凈白寂靜,枯枝樹影倒影斑駁月光,嚴知希身著深駱色風衣,高筒靴輕踏慢行,纖瘦發紅的指骨緊扣褐包帶。
一直等到司機將蛋糕送來,她才算松了口氣。
“您辛苦。”嚴知希接過全透明盒,低頭,給人發消息。
【yan:李叔把蛋糕送來遷梵了。】
【yan:我上去送給你嗎。】
在這之前,嚴知希已經給他發了很多條消息了,聊天框都是大片綠色,而他回復的簡短不含情緒。
問他,是不是在遷梵,自己能不能過來,以及要不要給他帶什么。那邊都只是冷淡的回復個嗯,都可以。
最新這兩條,一直到嚴知希到夜廳前,都沒等來回復。
浸泡時尚藝術節的多年穿著習慣,讓她無論身處何地都精致到頭發絲。
常年通宵熬夜飲食不規律在她容貌殘留下的痕跡只是眼底烏青略重,而皮骨緊致、病容似的白。
那抹青痕反倒平添幾抹她憔悴冷清、病弱無辜。
因此她拎著很大的透明甜品盒出現在夜廳,喧鬧熱烈在見到她后轉為震驚。
聲浪層層遞減到簇擁中心,居于高位的男人笑容淺淡,隔山隔水,他興致缺缺瞧了過來。
“……”
相顧無言在兩人對視中抵達高潮,周遭靜音到可怕,恰逢時間有多過于微妙時,有人“不小心”砸碎了琉璃盞!
“哎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怎么搞的呀這么不小心!”“快進來吧知希姐,怎么還帶了蛋糕來,太客氣了!”
這群能圍著謝逢青的人比鬼還精,眼見兩人氣氛不對,稱呼不能馬虎,也不敢把嚴知希手上那個蛋糕扯到謝逢青身上,只敢引導著說是帶給大家的。
但他們怎么敢真的動手拆蛋糕?!
諂媚恭敬請她進來后,看著謝大少爺的臉色,硬生生把人從角落位置請到更中心的位置——
但嚴知希沒什么表情,力道很輕的推開他人引導。
隨后,直接走到他面前,冷聲道:
“走吧。”
周遭鴉雀無聲,拼命屏住呼吸。
謝逢青大馬金刀坐著,笑容慵倦,微微昂頜,倨傲不已地笑道:“急什么。”
他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身側坐著,指骨強硬,摟在她腰間,不容掙扎。
這套動作粗暴,嚴知希撞在他身上,疼的瞇眼。
“不是帶了蛋糕么,吃了再走。”
嚴知希抬高音量:“那是我單獨給你買的。”
謝逢青居高:“張晏光。”
張晏光不再猶豫,火速拆了蛋糕,手起刀落就把蛋糕切了,笑容帶顫:“這樣成嗎?”
謝逢青壓根不在意,嗯了聲,張晏光就笑著招呼大家來吃。起初他們不敢,張晏光笑容發狠,眾人才“一團和氣”的過來端走。
而這一切,嚴知希神色極冷。
不過片刻,謝逢青就松開對她的桎梏,利落起身,身高腿長而冷淡垂眸查看腕表,隨口落了句,走不走。
她面孔平整,連絲毫細微表情變化都沒有。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
這他媽的絕對生氣了。
謝逢青遲遲沒有等來回應,眾人都以為他會直接離開,但他放下腕表,垂眸看向嚴知希尖細而緊繃的下顎尖。
“嚴知希,走不走。”
再次詢問,故作熱鬧的周圍都忍不住收斂,這位少爺氣場全開實在威壓太強,壓根頂不住——
但嚴知希只是身型微頓,抬眼,平靜發問。
“你想聽我說什么。”
眾人倒吸涼氣,她怎么敢反問的。
謝逢青也被她刺到,不在于言辭,而是她此刻態度。
他笑了,“行。”
隨后眼神冰寒掃過張晏光。
本就心驚膽戰拼命降低存在感生怕殃及池魚的張晏光觸及到這個眼神,猛地起身大聲喊話請各位去MIST重金消費!
確實想看熱鬧,現場直播也很刺激,但不能是兇案現場啊!眾人見此立刻熙熙攘攘一溜煙跑的沒影。
等到最后幾聲“臥槽快走”“媽呀嚇暈”“他們是要掀翻遷梵嗎天爺”被隔絕在外,此刻。
安靜到窒息。
一站一坐,反倒是嚴知希更加緊繃,微微仰著頭緊盯著他:“總要告訴我做錯了什么。”
謝逢青也不廢話,甩了幾份文件與照片,以及一支錄音筆,“解釋吧。”
嚴知希皺眉來看,隨后微頓。
她不可置信抬問:“你什么意思?”
那是TUK結束離職盛美后,她與容硯與的一段對話。夫妻倆要移民,盛情邀請嚴知希也去美國發展。
那時候嚴知希隱約察覺到自己對謝逢青的心思,也是她個人對婚姻觀念最搖擺不定,而忍不住與心底最敬重的長者傾訴——
“容老師,我其實做錯了一件事。”
“何事?”
錄音中她的聲音沙啞頹廢:“遺憾幸事。”
“人生哪有回頭路。”那邊沉默,過后調笑:“不必遺憾,即便沒有成為伴侶,老師也會以另一種形式,永遠陪在你身邊——”
那邊笑了一下,嗓音溫柔而疏離空靈:“抱一下吧,容老師。”
錄音收聲,嚴知希緊抿著唇,沒有言語。
謝逢青靠在臺柱,面容冷淡,曲著腿。
不知何時燃起一根香煙,香霧繚繞,模糊了他冷硬而鋒利的情緒,看不真切。
“怎么,沒要說的?”他咬著煙笑了下。
嚴知希現在只覺荒謬,冷冰冰地看著他:“我不可能為此解釋一個字。”
這句話帶著顯而易見的怒,尾音還有絲毫顫抖,字字清晰近乎咬牙切齒。
但兩人相距太遠,這種細微變化,謝逢青壓根沒注意到。
他只是微頓,隨后一笑,指骨輕闡煙灰,嗓音輕慢而溫和:“——其實我沒什么感覺。”
“我很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內心冷漠,情感解離加中焦,導致你不相信任何深度親密關系。我對這段婚姻沒有幻想,即便你后天出軌我也不會意外,我很早就做好了最差的打算——但知希啊,你前幾天說,喜歡我。”
謝逢青話音微停,桃花眸笑瞇瞇地看過來:“現在給了你表現的機會,讓我知道你有多喜歡我,都不愿意辯解一下嗎。”
嚴知希起身,“事已至此又何必冠冕堂皇?”
夜廳昏暗,瞧不真切她眼底略帶淚光,纖瘦深身骨都在顫抖。
“這份錄音真真假假我不愿與你爭執,但你真的想要我的承諾嗎?”
謝逢青看著她,微微皺眉,松散輕搭香煙的指骨下意識緊叩,猩紅煙灰掉落時瞬間灰暗。
嚴知希側過臉,不愿讓人看見她略微狼狽的時刻,此刻已經放低音量:“走吧,先回家吧。”
這幾個字,是她最大的讓步與原諒。她不想計較今晚的事,回家吧,回家一切都好說。
“不了。”
男人將香煙摁滅,摁在桌面一份白紙黑字協議,轉身利落離開,“一會兒把這個簽了,早些休息。”
……
…
回家后,妹妹急切問她:“你怎么樣?”
嚴繁知道他們兩人見面了,克制著自己語氣,給她忙前忙后收拾安慰。
但嚴知希,就,還好。
回來就直奔書房,無他,今晚因為和謝逢青爭執而延后了一個S級美術展項會議,嚴知希趕著約定時間的尾氣上趟,長舒一口氣。
“什么怎么樣?”嚴知希看她一眼:“嚴繁,你不是要去核實M&A收購資格嗎。”
見她這般云淡風輕,嚴繁一噎。
她得到的情況并非如此,但嚴知希起碼看著毫無異常。嚴繁對誰都防備重重,唯獨面對姐姐會有主觀上的微妙。
“……我先回來了,明天再去。”
“下次不能這樣。小繁,我知道你有能力,有利可圖時不要懈怠,嚴氏還沒到鼎盛機會不等人。”
她言辭平靜毫無起伏,說的話也一如既往,冷情冷肺毫不修飾,叫嚴繁內心起伏不定——
“我知道了姐,那我先去睡了。”她微微垂眸,轉身帶著把手關門時,看到姐姐風塵仆仆自外帶來的——
離婚協議書。
嚴繁眼前一亮。
夜京繁華,生生不息的銀河車燈緩慢交錯,在謝莊山巔停立的純黑柯尼塞格消聲,香煙霧氣騰升。
遠處黑色服飾的人氣喘吁吁,將他取來的物件遞交到少爺手上——“二小姐承諾,離婚協議書到她手上,就立刻放過他們。”
謝少爺神色淡淡,還想撕開文件,聞言沒了興致,扔在車上。
“不必再提。”他眉眼垂落:“她呢。”
許空啞然一瞬:“并無異常。”
這算意料之中,他本該放心,但此刻自覺心臟鈍痛,后知后覺的沉重,喘不過氣。
“少爺……”許空心疼自家少爺,但安慰的話還沒出口,就被人抬手打斷。
“給她七天……不,三天時間,我要收到那份協議。”謝逢青調整好狀態,再抬手吸煙時,眼底盡是漠然。
許空沒有再勸解,他很清楚謝逢青是要如何,但內心仍有數不盡的遺憾苦澀。
夜風呼呼地吹,不知何時飄落細密雪花,落在山頂車上,也落在男人肩頭。
謝逢青一根煙燃盡,上車,離開。
……
…
謝氏集團高聳入云,偏生今天陰云遍布,整個集團都陷入極度緊張局促而陰郁的氣氛中。
這幾天隱約流露出謝家分權事宜,平常不怎么來的謝二小姐和小謝少爺簡直輪番轟炸,集團人人自危氣氛實在低壓——
“小謝少爺成婚后脾氣好許多了啊這次怎么……”“謝二小姐平常也很溫柔啊但是…”“所以頂頭老板們真的在家族內斗??”
“救命希望小謝總這段時間能手下留情…”“你還不如祈求小謝總老婆能及時安撫!”
“煩…臥槽,B-18樓梯的客戶好漂亮…是客戶嗎怎么上頂層辦公室了?!”
途徑中層時嚴知希無意聽了一耳,沒什么太大反應。
許空尷尬的笑笑:“公司內部有您和小謝總的專屬板塊,估計有人見過您,傳來傳去,就演變成如今的版本。”
灰白碎銀針織開衫,很柔軟的色調,穿著BUNUN的小白鞋,神色很淡,輕聲道:“沒事。”
嗓音一如既往如同碎玉丁玲,這次還夾雜些很漂亮的尾調,很悠閑,慢悠悠的。
這個反應遠超許空所料。
他原本以為再相見只怕是冰與冰的對撞,兩人會毫無感情的完成這婚前最后一次見面。
很快,電梯到了CEO專屬區域,許空敲敲門,里面示意,許空推門而入——
嚴知希看見他長身而立在高窗前,旋即轉身,對她露出個很自然而然的笑容,風流倜儻。
“來了。”他姿態從容:“坐吧。”
嚴知希落座在他對面,沒什么表情,微微抬頜,她帶來的專業律師上前替她拿出所有資料。
許空忙與之對接。
夫妻二人沒有任何眼神交流,進度過半時,需要嚴知希出示具有法律效應的離婚協議簽名。
“我和謝總談談。”她終于吝嗇開口:“你們出去吧。”
謝逢青挑眉,含笑看著她。
不過片刻,他招手,示意他們離開就好。
“嚴小姐還有什么需要么。”謝逢青的笑容非常好看,桃花眼瀲滟、深情勾人、眸色深而強勢,侵略性十足,一切隱晦無處可藏。
嚴知希平靜的看了許久,垂眸,“如果我解釋了,今天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他的辦公室從黑白灰藍等淺色,線條冷硬,一眼冷清到孤寂的風格,這利于人更加平靜的面對談判,利益從重。
謝逢青也是自小浸泡在這套功力顏料下的人,聞言,只是很溫柔的笑了笑。
“或許呢。”他也不把話說絕。
男人身著西服正裝,深藍色把他相貌映照的清貴矜念,掛著從容的笑,恍若一切盡在掌握——
讓人很想撕破他此刻皮囊,迫切挖出他真正的情緒。
嚴知希呼吸滾燙,不動聲色呼出口氣,隱在桌面下的手點點把手,平靜地說:“嚴繁在,嚴氏或許也不需要我做無謂的犧牲。與您的婚約提前到期,我很遺憾,也感謝您之前對嚴氏的幫助,協議上的數字我會增比還給您。”
謝逢青聽著,沒什么興致,只是嗯了兩聲。
兩人之間沉默片刻,謝逢青才恍然抬頭:“說完了?”
他輕哂,心想,單獨留人,就為了說這些么。
完美無瑕的姿容略有松動,轉眼時流露出微妙的輕屑,和一種意料之中的不耐。她還是如此,他不該奢望她有任何改變。
“還有一點。”嚴知希喊住他,眼神很平。
“話雖如此,謝總,提前結束婚期的人是您不是我,也就是說白紙黑字上寫要無條件賠償的,也應該是我。”
謝逢青聽后,又落座,漫不經心:“說。”
“我從高中認識你,實話實說,那時候沒什么感覺,但你相貌太盛,印象就深刻;后來因為蕭家和你重逢,你其實很裝,但確實有利于我,也把你看順眼了。”
………謝逢青皺眉。
“再就是我們成婚——你之前老說讓我不要覬覦你的身體,雖然我表達了絕對不會,但既然都要離婚了,我也就坦白了。”
“好了,閉嘴。”謝逢青知道她要說什么了,此刻終于有點真實的情緒波動。
嚴知希不為所動:“能不能睡一次?真這么離了,挺不甘心的。”
她眼神挺真摯的。
高云層樓,陰霧彌漫,快下暴雨了。
謝逢青后靠在座椅上,神色冷淡,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