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京夜-
當然了,嚴知希講這種話基本沒有下文,簡稱安撫人心畫大餅,她當上司的慣用手段。
謝逢青當時很平靜,自然而然地輕哂一聲,微微勾唇,悠長悠遠地看著她。
嚴知希當時還沒懂,他是愿意呢,或者不愿意。
差不多兩天了,她才忙完最后一個流程,突然間想起謝大少爺那個眼神。
……那是壓根不信她說的鬼話。
不出他所料,自己忙起來,確實沒顧及到他。
這兩天下來,他也沒有任何消息過來。
“你什么表情呢?”趙易安喜滋滋道:“拿下奧賽和黎爾雙代理權,我是你就高興的請客吃飯了。”
“高興。”話雖如此,但她轉身去查今天的行程。
看到今晚還有安排,她果斷道:“取消吧,今晚我還有別的事。”
趙易安啊了聲,湊過來看。
“不行啊,這是國內最大的代理商。”
貿然取消不好。
趙易安看出她有些不痛快,忙分析起利弊來,話里話外都在安撫。知道我們嚴總監累著了,再忍忍,明天行程會輕松許多。
嚴知希權衡過后,確實也覺得此刻工作更重要些,只好作罷。
讓李樂宜去送些東西到高臺樓,頗有慰問謝逢青的意思。
趙易安眼尖,瞧見后曖昧笑道:“不想工作,原來是想老公了。”
嚴知希無奈撇過手機:“沒有,既然如此,我再和岑鋃對接下。”
想去看看謝逢青是一回事,其實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這些天,她真的累著了。
疲憊時,嚴知希氣場更淡漠,死感明顯。
去敲岑鋃的門,被人告知,岑總提前去了-
謝逢青這兩天都休養去了,頂級的專業醫療團隊不斷進出繁月層,各種精密的儀器恨不得把謝逢青全身上下都琢磨明白。
但很明顯,這就是最簡單的感冒發燒,真的沒給他們太多的發揮空間。
謝逢青這次卻沒立刻趕他們離開。
問了自己的特別助理,嚴知希這些天的行程安排。
那邊給出的答案讓謝逢青不是很滿意。
“一個TUK而已,她是準備忙死自己嗎。”謝逢青有些不屑,更無法理解她為什么這么拼:“晚上她要和誰應酬?”
特別助理說了國內那家代理商的名字。
謝逢青微微瞇眼,聽過,但不放在眼里。
剛想強硬的讓其取消,特別助理委婉提醒,“嚴小姐恐怕不太喜歡您用這么……強硬的手段。”
上次芙蓉會,小謝總當場把人拉走,嚴小姐就很明顯的不高興了。
謝逢青淡淡瞥他一眼。
人立刻改口:“是謝太太。”
謝逢青這才緩慢道:“那你說怎么辦。”
不直接取消,難道他又要去現場抓人?
特別助理不僅要照顧他的生活,更是從謝宅就跟著謝逢青,自然多一分親厚。
許空積極提議:“這邊的投資商和周家業務往來繁忙,也認識您,不如我去通知一下,您作為資方好友一起和太太進餐呢?”
謝逢青覺得這也沒什么新意啊。
許空繼續說:“太太勞累幾天了,今晚突然看見您肯定很驚喜,吃完飯也能直接把太太接回來,讓醫生們給太太做個全身檢查。”
這次的話倒讓謝逢青有些發笑。
“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我和太太是什么關系?”他悠閑提醒:“她估計還會煩我插手她的事業版圖呢。”
這人冷心冷肺,見他來了還驚喜?驚嚇差不多。
許空這段時間一直在幫謝逢青處理謝家歷史遺留問題,來金塢松臨也少,在謝逢青清理門戶那晚趕到了。
那是他首次見到自家少爺的聯姻對象。
頗有點驚為天人的感覺。
他是孤兒,在謝厲霆和陳楚辛沒死時就在謝家,后來謝方澤繼位,把他派去照顧謝逢青。
早些年也算是謝方澤的人,按理來說,他該同仇敵愾,勸自家少爺早早離婚。
但眼下他沒有半分這個意思,特別是前幾天見過嚴知希后,現在特別殷勤的出謀劃策:“怎么會呢少爺?”
“那天晚上你發著脾氣,可能沒發現,但我一直在太太身邊看的清楚,每次您要動怒,她都細心拉著您的衣袖安撫您呢。”
謝逢青……他冷淡瞥自己助理一眼:“怕我在國內殺人犯法,她美術展過不了政審吧。”
許空笑出來:“少爺您真是個幽默的人。”
誰幽默了?這不就是事實?
許空可能不太了解她,但謝逢青自己心里門清,嚴知希這人防備重重,輕易得不到她的信賴。
不過呢,謝逢青聽到這番話,也確實笑了下。
“不過呢,可以采取你的意見。”
驚嚇又怎么?嚇到她了,自己再哄哄唄。
“去通知吧,我也該問問某人什么時候兌現承諾,陪我逛參觀TUK。”-
繁月層。
岑鋃果然提前來和各位交談往來,年輕俊朗的男人在生意場上便是風度翩翩,很難不讓人駐足停留。
但嚴知希認清是他后,就自然而然的移開視線,沒有絲毫停留。
反倒是岑鋃立刻注意到她的到來,立刻含笑示意,自家總監來了,先失陪。
“聽人說你剛在找我。”岑鋃溫和道:“這些天你受累,其實該再休息休息的。”
嚴知希:“沒事,提前來就早點開宴,你也來的很早。”
兩人隨意交談了會,就有投資方的人過來。
正常的商業往來,嚴知希神色冷靜專業,一絲不茍地解答,三兩句話解開資方的疑惑與擔憂,對方欣然大笑。
“嚴總監年輕有為。”
“不過我們這也算私下聚餐,嚴總監不用這么嚴肅。”老總笑瞇瞇道:“有男朋友了么,小嚴?”
這句話是親近的試探,沒越界,嚴知希回答與否都可以。
她沉默片刻,身旁的人卻誤解了她的意思,輕笑上前一杯,隱有把她擋在身后的意思。
“王總,我們搞藝術的嘛,這種屬于隱私問題了哦。”
岑鋃笑道:“您大可以問問我的感情狀況。”
“那么你是?”
家里只有男孩的王總只好又問:“那么小岑總談愛了嗎?”
“抱歉,我是nonsexuality.”
王總笑罵:“臭小子,那還讓我問什么?”
氣氛被岑鋃拉開,嚴知希也微微抿唇。
在眾人笑鬧時,遞給岑鋃一個感謝的眼神。
岑鋃朝她wink一下,很甜,等人來的差不多了,岑鋃跟她示意一下,自己去催宴。
賓主入座時,嚴知希的位置有點尷尬。今晚盛美方兩個最大的咖就是她和岑鋃,明面上岑鋃是高管層,所以他坐主位——
但嚴知希才是這場TUK的主責主策劃,商業往來大多數是她一錘定音,她坐主位同樣順理成章。
“來,這個位置留給岑總。老王!喝酒坐上來啊,別想躲!哎,嚴總監,您怎么還不入坐?就在岑總旁邊呢。”
嚴知希……她今晚有點累,想著也不喝酒,索性算了,不計較的落坐在副位。
等岑鋃進來看見這般布局,沒有察覺絲毫異樣,笑眼彎彎地對嚴知希說,今晚許多她喜歡的菜。
嚴知希興致不高,但還是點點頭。
“盛美年年都有驚才絕艷的新鮮血液,不愧是行業標桿,今年的TUK更是讓我打臉不已啊!我原本預測,今年的市場份額都會讓北歐那群少爺小姐搶走呢。”
“小岑總和嚴總監都厲害。”
“小岑總,今晚要多喝幾杯啊。”
資方非常客氣,令岑鋃有些受寵若驚,忙舉杯自謙。
他們對岑鋃熱情許多,反倒對嚴知希有些冷落。
倒不是刻意為之,而是現代酒桌文化的價值傾向導致,她還不喝酒,更加不需要有她的出現。
嚴知希心里門清,放在往常,或許會強勢一點的宣誓主權,但今晚她心事重重,突然覺得此刻當個陪襯也很有意思。
岑鋃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一張嘴就把酒桌上這群老男人哄的大笑不已。氣氛漸佳,酒勁上來,各位溜須拍馬時,倒是把注意力放在嚴知希身上了。
“不得不說,哪怕我見過這么多漂亮的藝術類美女,小嚴都算個中出挑、個頂個的漂亮。”
王總不死心地追問:“漂亮是一回事,性格又好,我家那臭小子混不吝的,就缺你這么個兇悍的管著他呢。”
眾人聞聲哈哈大笑。
這話不比剛才的要委婉,其實嚴知希有點皺眉了。
王總那兒子還挺出名的,和蕭景亨一路貨色,飆車賭博玩女人,去了國外更是過分,聽說鬧出人命都是家里花錢壓下。
這話,孫凌秋也說過類似的:她聰明,所以她管得住蕭景亨。
……她看著很像喜歡管教賤男人爛黃瓜的樣子嗎?
為什么都想給她派這種爛活?
或者說老一輩人都信奉浪子回頭金不換?
親自馴化改變的男人,歷經九級八十一難,感情更加堅固?
“抱歉,我有男友。”嚴知希直白地盯著老總看:“掃您的興了。”
話說的謙虛,但眼神冷硬,頗有再問就是你不知好歹的意思。
老總喝了酒,但還真看懂了,剎那間噤聲。
但周遭沒察覺到啊,還激動地說道:“真有啊?小嚴啊,不要編造一個來敷衍長輩啊。”
“你男朋友家里做什么的?那可不一定比得上你王伯伯家,你要嫁進去王伯伯家里,盛美都能直接辭職,回家享受當富太太了。”
嚴知希……她笑了笑。
嚴知希和他們是正常平等的同事關系。
但因為在職場上占了個小,占了個女,此刻酒后飯局,就成了調侃的對象。
連稱呼都變成了小嚴,讓她叫王伯伯。
嚴知希今晚不準備發作,想給資方點面子,讓大家賓主盡歡。
誰知道忍讓換來的是這群老男人隱蔽的審視。
岑鋃看出嚴知希得不對勁,有些著急,不著痕跡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讓她沉住氣,不要和這伙人一般計較。
但嚴知希彎唇,撫去他的手,還算平和的開口:“是嗎,王總的兒子叫什么?”
她說:“都是金塢人,他說不定認識我男朋友。”
“嚯,那可巧了!誰啊?”
“小嚴的男朋友也是金塢的啊……嘶。”
嚴知希:“嗯,但我男朋友脾氣不好。金塢遷梵知道嗎?當年蕭家那位大公子在遷梵言辭冒犯我,被我男朋友扔在車上丟了半條命。”
他們原本還不當真,當聽樂子。
但關鍵詞越來越多,有人思考了下,懵了。
金塢、遷梵會所、蕭家大公子、車禍……
有人神色巨變。
嚴知希看出各位驚變的臉色,終于露出今晚唯一真摯的笑容:“我男朋友家里呢,也還挺有錢的。”
她直視給她亂點鴛鴦譜,還說老王家有錢,她可以進去做富太太的人,問:“王總家里,跟他家比,誰更有錢啊?”
他們怎么敢和……那家人比!
嚴知希還不依不饒地笑道:“誰更有錢,我就去誰家做富太太,怎么樣啊?”
這番話讓各位都有些慌亂了,如果她說的是誰真的,那她男朋友就是……他們怎么敢語言調戲那家的人?!
聽著眾人開始打圓場,嚴知希才冷淡地哼了聲,在心里想著謝逢青的名號還挺好用。
而與此同時。
“你信不信,她此時此刻肯定覺得,我的行頭這么好用?既然如此該早點亮出來的。”
繁月層外的男人笑地花枝招展,許空連忙給他批上大衣:“這您也能猜到?”
謝逢青沒答這茬,倒是津津回味嚴知希剛說的話,什么我男朋友讓蕭家那位在車上丟了半條命。
那個時候他們都不太熟好嗎?而且是蕭景亨自己犯蠢怕他算賬,賣慘求原諒才自己把自己撞了個輕微腦震蕩。
在嚴知希口中還挺黑惡勢力的。
他忍俊不禁,笑道:“不必進去了,留兩個人給嚴知希,讓她玩的盡興。”
第32章 京夜-
留了兩個保鏢給她,許空主動請纓留下幫謝太太善后,謝逢青批了。
這場晚聚暗流涌動,眾人心思各異。
有人不信,又或者是輕蔑。
只是戀愛關系,就算真是男女朋友關系,這種豪門闊少的情人多了,哪怕結婚也不能保持絕對忠誠。
這位嚴總監,除那副頂尖清伶骨相美貌,其他怎么看都像小資家庭,嫁進謝家?不可能。
在飯桌上,他們也沒多殷勤,甚至隱有秋后算賬的意思。
嚴知希的目的不是讓眾人討好,只是要個清靜,故而沒發現這群人的隱秘心思。
臨走時,有人準備發作,卻突有不速之客,穿著西裝笑容專業親和,排場卻大得很,身后烏壓壓的保鏢融入夜色。
“各位夜談辛苦,我來接嚴總監下班。”
嚴知希瞇眼,還沒動作,就見領頭人笑著走近自己,“謝太太,請。”
這句稱呼壓得低,只有嚴知希一人聽得著。
嚴知希……她順手拉著岑鋃出來,許空自然而然地把門關上,只是片刻,身后就傳來略顯混亂的聲音。
“你們……不會直接打人吧?”嚴知希擔憂。
許空一愣,大笑:“怎么可能?現在是法制社會,謝家更是官方信賴的大家族。”
嚴知希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許空就看著略顯警惕的岑鋃道:“這位先生是?”
嚴知希解釋了下,許空看著嚴知希的神情,不著痕跡的松口氣。
“既然是您的朋友,提前離場也無妨。”許空緩慢道:“他們對您出言不遜,里面會有專人去談判。都是生意人,自然是需要他們付出點真金白銀給您的。”
嚴知希愣了下,“等等。”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對我出言不遜?
嚴知希有種不好的預感,但眼下有外人在,她忍了忍,讓岑鋃先離開,有事微信聯系。”
岑鋃皺臉,不舍離開她:“嚴……”
“聽話。”她語氣冷硬。
見他警惕十分,不肯將她留在一個陌生而危險的人身邊,嚴知希嘆息一聲,平和解釋:“他是謝總的人。”
岑鋃……他只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許空隱在鏡片后的眸光微閃,不動聲色。
嚴知希見他離開,終于敞開話聊:“你們……你們都聽到了?謝逢青人呢?嗯,你怎么稱呼?”
許空笑道:“我姓許,是少爺的特別助理,您可以叫我小許。少爺本想來赴宴給您驚喜,不小心聽到墻角,抱歉。”
嚴知希……她面部表情有細微的裂痕:“什么意思,你們到了干嘛不進來?”
許空有些遲疑。
“就,您那時候在氣頭上。”他想了個好聽點的解釋:“少爺可能怕自己出現,擾您興致。”
完全不是這回事好嗎?!
平時那種無傷大雅的開會發火被聽見就算了。
她幾百年用他名號裝逼竟然被聽見——
嚴知希面無表情,心情是有點想跳。
許空看出來了,忍不住噗嗤一聲。
“少爺還在高臺樓等您,要過去嗎?”
去!怎么不去?嚴知希頗有點要興師問罪的意思,儼然忘記是她造謠在先-
謝逢青洗完澡出來就看見有人坐在客廳的位置,沒什么表情,冷著臉,握在手里的黑機亮著屏。
但她目光平靜的看著正前方的電視。
中央臺的知識類競賽節目,緊張的氛圍塑造的很到位,見她有點目不轉睛的意思。
謝逢青裹著浴巾,漫不經心靠在房間門上,吹了聲哨。
“怎么私闖民宅啊,偷窺美男洗澡呢?”謝逢青輕慢而溫和地,嗔她一句:“流氓啊你。”
嚴知希回過神來,目不斜視的看著他裸著上身,肌膚滿是水霧,順著飽滿蜿蜒的起伏滑落下來,又悄無聲息地浸入窄瘦韌腰的潔白浴巾中。
“……”嚴知希硬生生的移開視線,默念三聲我還在生氣,才抑制住再回頭看一眼的念頭。
謝逢青看出她的克制來,喉結滾動,輕笑出聲。
“你剛過去了怎么不進去?”嚴知希不滿:“你看我笑話?”
我們嚴大總監的面子比天大,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錯誤。
所以謝逢青也被這句問話問到了,濃眉高挑,不可置信的哂笑一聲,直接反問:“造謠現場被我撞見,我進去了,你不尷尬?”
嚴知希:“怎么就造謠了,我有哪個字造謠你了?”
她那句話,單拎出來每個字都是真正發生過的事實,但被她這么拼接一下,立刻就變成是謝逢青為了她把蕭家公子弄個半死。
她最擅長蒙太奇類語言。
謝逢青哼笑一聲,慢悠悠地看著她,不作回應。
嚴知希被這么看的受不了,把手機一扔,惱火:“所以我問的也只是你干嘛不進去。”
“我進去干嘛,進去會打斷你的節奏,到時候又變成我的個人高光時刻了,你非要我進去搶你風頭?”
“我又不需要出風頭,好多天沒見了,我還讓李樂宜去給你送東西,你都沒一句感謝?”
“你還好意思說?三兩天不見人,突然想起我就隨便喊個跑腿在大半夜送夜宵,你不知道我晚上不吃嗎?”
“……啊?”嚴知希卡了一下:“那你吃了嗎?”
謝逢青冷著臉:“吃了。”
嚴知希:“哦,好。”
自己知道謝逢青各種習慣,但沒告訴李樂宜,也是一種工作不仔細、對人不上心。
后知后覺的愧疚涌上心頭,嚴知希沉默不語。
謝逢青見她突然銷聲斂跡,面無表情地問了句:“又沒話了?”
嚴知希抬眸看他。
謝逢青服了,轉身進臥室。
看那架勢還以為下一秒就要收拾收拾行李回家了,嚴知希還糾結著自己要不要挽留下受傷的老公呢,下一秒就看見他穿著休閑服出來了。
墨綠色沖鋒衣,頭發吹了吹,半干半濕的狀態顯得他人特別英挺隨意的帥氣,不知道他在哪里隨意扯的灰色褲子,襯的腿特別長。
剛洗完澡后臉白的發亮,眉眼濃重,走過來坐下,還有股清香襲來。
瞬間讓嚴知希有點移不開眼了。
大半夜的,他這身頗有點蓬蓽生輝的意思。
“今晚那幾個就不必再參加TUK了,晚點再給你做個全身檢查。”謝逢青翻看著手機,沒看她:“個TUK而已,再瘦你就可以去掛急診吊營養液了。”
嚴知希:“我衣服穿得多,看著顯瘦而已。”
謝逢青聽了這話,哼笑,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哦,脫了有肉啊?”
那你脫了我看看?
嚴知希聽懂這句話了,她也沒什么表情,說:“沒你有,你富有且慷慨。”
諷刺他一見面就裸上身給自己看呢。
“別自作多情,那是急著出來現場偷窺狂。”
他出來緩慢到沒有腳步聲,嚴知希一回頭看到那么驚艷的一副身體骨架,寬肩窄腰長腿,漫不經心的抱著臂,感覺每個動作都精心設計了才出聲喊她好嗎。
嚴知希被自己腦的東西整笑了下,輕咳兩聲:“不呢,我晚點有事。”
話雖如此,她還是要早點回去,什么全身檢查,一聽就很占用時間。
不過關心謝逢青的工作還是要做到位:“為什么你的私人醫生會來,你不是只是簡單的感冒嗎?”
謝逢青也無語的看了她會兒。
還不呢,自己為什么知道她瘦了,當然是因為親她耳邊那晚,連抱著她都硌手,她怎么敢拒絕的。
這些天本想給她個機會,什么時候主動來,就什么時候讓她測。
結果就是自己不介入,她不忙到吐血上救護車就不肯罷休。
所以今晚,謝逢青是肯定要把她留下的。
娶的老婆在婚期沒了,這得算自己的責任好嗎。
他原本的預想是,手段強硬點也無妨,反正她瘦骨嶙峋的,正好讓她感受下正常人和她之間的力量懸殊——
但眼下看她大狐貍真誠清澈的瞪著,含著不易察覺的擔憂,身體微微前傾,語氣平和,但謝逢青聽出些溫柔的意思來。
他突然不想那么簡單粗暴的對待她。
“不是。”謝逢青淡漠道:“喻澈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但我其實很難受。”
這個回答讓嚴知希一愣,眼神收了點,眉間微微蹙起弧度。
謝逢青將冷白到有點病態的骨掌伸過去,微微垂著,上面青筋交錯蔓延,蓬勃而靜伏著跳動,充滿屬于男性的活力旺盛。
但謝逢青說:“青筋太明顯的叫靜脈曲張,你知道吧?嚴重的會吐血。”
嚴知希:“啊?”
隨后側臉,微微揚起下頜,露出自己凸菱而飽滿的喉骨,吞咽時上下滾動一遭,還帶有剛洗完澡的朦朧霧氣——
謝逢青說:“甲亢。”
嚴知希:“……哇!”
嚴知希面無表情的附和了聲,心想你他媽這么清瘦皮膚白凈甲亢個鬼,然后下一秒,就被謝逢青拉起了手。
放進他衣服里,薄薄的一層溫暖腹肌上。
……嚴知希搶答了一下:“有胃病?”
謝逢青挑眉,滿意的嗯了聲。
嚴知希鬼使神差地看他“嗯”時上下滑動的喉骨。
然后迅速把手抽回來!
感覺到自己臉有點發熱,本想揉揉……剛舉起摸過他的右手又放下。
“所以,你的丈夫現在真的很脆弱。”謝逢青終于委婉點題:“你會因為工作離開我嗎?”
能不能不要說的這么生離死別?!
嚴知希終于忍無可忍地起身:“好了我不走我去打個電話讓人把我電腦送過來。”
謝逢青笑道:“我已經讓許空去取了。”
“……謝逢青你早就準備好了!”
“老婆,我只是想你關心我。”
“……”確實不舍說狠話的嚴知希嘆息道:“抱歉,這段時間我太忙了。”
高臺樓燈光溫馨搖曳,那邊正在取電腦的許空,卻在嚴知希房間門口遇見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許空驚訝,但還是保持著最有禮貌的笑容,溫和開口:“這位岑先生,深夜守在一位年輕女性房門口,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岑鋃恍然回神,抬頭上望。
“……”他有些失神:“謝家的……”
許空笑答:“是,我是謝少爺的特別行政秘書。”
這句帶有清晰職務名稱的回答,終于讓岑鋃回過神來。
他掙扎著起身,有些冷漠:“嚴總監不在,不用敲門了。”
許空作恍然狀:“竟是如此。”
但下一秒他就拿出鑰匙,笑瞇瞇道:“是嚴總監讓我來取電腦,煩您讓讓。”
岑鋃瞳孔微縮:“你……你,”那一瞬間,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但還是不死心的追問最后一句:“你要送去哪里?”
許空怎么會不明白他這九曲十八的問話是什么意思,他不介意為自家少爺的愛情之路清除一切障礙。
因此他語氣緩慢,但言辭犀利地說:“高臺樓頂層,謝總的房間。”
……
嚴知希終于等來謝逢青的專業醫療為她開始做一遍簡單的檢查,今一天都沒怎么吃飯,本來不餓的,在等結果的時候,看見謝逢青拿著酸奶準備喝。
她本來是不餓的,但看著他要進食,就也被勾起了點欲望。
所以直接伸手問他要,謝逢青看她一瞬,遞給了她。
隨后,謝逢青拿了絲絨伯爵草莓蛋糕。
嚴知希眼巴巴地也想嘗嘗。
許空外送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波士頓龍蝦黑椒意面。
嚴知希眼神一亮地說謝逢青你也太會享受生活了吧?真不愧是財大氣粗謝大少爺!
謝逢青被氣笑了:“我吃什么你都要搶著吃是吧?”
嚴知希順順毛:“反正你晚上都不吃嘛,我幫你先嘗嘗味。”
隨后嚴知希就十分殷切的湊上前去,笑容很恬靜地讓許空為她……呃,是為少爺布置刀叉。
隨行醫生原本想說,夜晚進食對身體不好,卻沒想到原本也不贊同她吃面的謝大少爺,此刻笑容是比較散淡的,似乎并不反對。
醫生掙扎會兒,還是提醒下他。
謝逢青這才搭醫生一眼,沒什么情緒,平和地解釋:“您放心,她見我用食,才會有些食欲,也吃不下太多的。她一天進食總量太少,夜晚多食,不會負擔多少。”
醫生聽了這番說辭,放心了些。
事實確實和謝逢青說的相差無幾,嚴知希用餐習慣也差,無法全神貫注的安心進食,要么電腦辦公要么刷手機軟件,吃飯反倒成了陪襯娛樂。
而此刻,嚴知希正準備放松一下,卻看見屏幕上方跳出來一條消息,是岑鋃發的。
她頓了下,還沒來得及點進去,就直接被身后的人抽了手機。
“岑鋃,小岑,什么意思啊,大半夜給你發消息,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個聊天框啊。”
嚴知希……她轉頭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謝逢青。
她一直不太在意這方面,因此沒太大的反應,岑鋃這個時候發來的,多半是工作內容。
所以讓謝逢青看了也沒關系,她很平靜道:“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孤男寡女共處臥室。”
“……”謝逢青難得被她嗆到,冷哼一聲:“想得美。”
嚴知希坦坦蕩蕩問心無愧,轉身正準備享用龍蝦時,身后又笑了聲。
“嚴知希,你魅力大啊。”
他笑瞇瞇地把手機遞到她面前,上面儼然是岑鋃對她被謝家小少爺強取豪奪的焦急擔憂,還說,他愿意傾盡所有,救她出來。
嚴知希還沒看完,謝逢青就轉而熄滅手機,笑容還是那么笑著,但微燙機面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男人眼神微瞇,語氣危險。
“我強迫你?”
大少爺笑地混蛋:“你在外,到底是怎么造謠本少爺的?”
第33章 京夜-
嚴知希睜著眼,和那雙含笑桃花眼靜默對視。
這么近距離,能看清他還有下睫,怪不得眼睛生的這么漂亮,放他面孔上不顯陰柔,有種反差的勾人。
鬼使神差的,在男人不算輕柔的力度里,嚴知希微微揚起下頜,嗯了聲。
“沒有強迫,我好自愿。”
嚴知希握上他的腕骨,笑了一下,很清亮:“謝謝,很好吃,我很喜歡。”
這雙鋒芒畢露的狐眸,以往總防備重重、充滿攻擊性,但今晚現在此刻,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帶著少許的霧氣彌漫。
謝逢青頓,心臟重跳一瞬。
匆匆忙忙移開視線,隨后,手機就被她狐貍似的機靈勁兒抽開,解鎖回復岑鋃消息。
……謝逢青的剎那心動還沒來得及平復下,就看見她這番舉動,面無表情地提醒她。
“嚴知希,我還在。”
嚴知希打著字,不抬頭:“嗯?”
我還在你怎么敢就給那個男的發消息的。
你他媽撩完也沒有善后工作的嗎我請問呢?!
但嚴知希起碼簡單回復了三行消息,才安撫下他。
“比起這個,我還是想興師問罪一下。”
“你把那群老東西資格移除,我去哪找那么財大氣粗的土老板給我做國內供應商啊。”
“我隱忍不發,是因為沒找好下家。”
謝逢青……謝逢青滿臉黑線:“你知道我微信名縮寫是什么意思嗎。”
“Thanks”
“嗯。”他無語道:“等通知吧,我賠給你。”
嚴知希恍惚了下,有一瞬間,還以為這位自戀的帥哥說這話,是要把自己賠給她呢。
……
…
體檢報告當晚就出結果,身體各方面就正常,都是些小毛病,硬要說的話就是貧血和低血糖需要加以重視。
嚴知希還想自己看看,但謝逢青潦草翻看完后把報告給醫師,隨意搭著她的肩膀把人帶去客廳,說,你還不清楚自己這幅骨架幾斤幾兩?
不自覺的人在哪都不自覺,別看了。
嚴知希聽完這話,頗有點被醫生或老師訓話時的心虛——
不太敢嗆謝逢青,昨天晚上,兩人是比較和諧的。
和諧到嚴知希連睡覺都一夜無夢,而且昨晚竟然八點就早早入睡。
第二天精神百倍,眼下烏青都淡的幾乎沒有,整個人精氣神吊的高,趙易安還以為她通宵了呢,這么亢奮。
“雖然您工作熱情高漲,但投資商莫名退場后,我們的國內市場一片空白。”
“符合我們要求的談不攏,求著合作的實在沒法將就。”
趙易安遺憾同時也感到奇怪:“昨晚你和岑鋃和他們聊什么了?怎么他們突然就不合作了?”
嚴知希還在和下屬叮囑注意事項,片刻后,她才提出了幾套解決方法,不算死題,但要付出更多的時間成本和資金。
趙易安神情凝重,嚴知希看出她此刻是有點不滿的,沒說話。
昨晚自己沖動是一碼事,謝逢青直接一刀切把所有合作機會都斷了,也讓她們需要花費更多精力。
趙易安煩躁地望天大叫:“煩死了!老娘好好的計劃全被打斷了!”
嚴知希……她摸摸趙易安毛茸茸的腦袋:“你下午去休息吧,別太累了。”
想著給她放半天假,自己今天下午去談合作,爭取明天給她個驚喜。
把趙易安勸回去后也才十一點半出頭,嚴知希準備起身離開,手機震動,是謝逢青讓她去TUK的中心區域。
嚴知希回絕,那邊又來簡短言辭,只有兩個字,公事。
她只好過去。
TUK主題的板塊很多很繁華,古典現代超現實、中歐世紀文藝復興到東方水墨國畫,要的就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臨近中午,前來參觀游玩的各色人種都有,純參觀的非專業人士更多,她步行了少說二十分鐘才到最繁華的中心區域,上三樓。
她路過古韻古巷的樓口,很快找到喧鬧的房間,側眸而視,就瞧見里面寥寥幾人,兩個黑人,一個白男,剩下謝逢青,和他這邊有位風韻成熟的美婦人。
兩人交談甚歡,讓嚴知希視線多停留片刻——
有點驚訝。
謝逢青察覺到她的注視,有感應似的回頭,與她對視一眼。
她推門進來,眾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謝,這是你的人么?”
“美麗的小姐,你像藝術品!”
友好的夸獎縈繞,謝逢青只是淡淡頷首,便對嚴知希說道:“過來。”
嚴知希皺眉。
她朝各位笑了下,隨后徑直朝謝逢青走去——走到了他身邊的成熟女人身邊坐下。
“于姐,好久不見。”嚴知希禮貌問候。
于榕這才敢認人,“親愛的,真的是你,我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她正是芙蓉會的那幾位女性投資商之一。
當時謝逢青給嚴知希的名單上,這位于姐首當其沖。
于榕說的這里,也不指TUK,而是這場小型的私人飯局。她還是謝逢青帶來的人。
嚴知希刻意沒搭這茬,與她寒暄幾句。
但于榕還是無法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眼神在他們兩人間流轉,就差直接問出口了。
最后是謝逢青打圓場:“知希在華菁美院畢業,對國內美學市場有一定的想法,于姐不如聽聽。”
于榕微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嚴知希……她神色古怪的看謝逢青一眼,不過瞬息,謝逢青就轉而去和那邊的白男交流。
嚴知希也只好和于榕洽談專業。
兩人進入狀態后談起來還是很愉快專注的,很有默契的是,誰都沒談合作投資的事,大家聊藝術聊審美,聊理想和信念之光,于榕被她說的高興不已。
“小嚴,你的語言比你的面貌熾熱。”
于榕笑瞇瞇地打趣:“倘若不是小謝少爺牽線搭橋,我還不知道,我投資的冰美人這樣有趣。”
嚴知希聽到這份夸獎,笑了一下。
隨后飯局正式開始,來自各國的人談各國風情,嚴知希聽的專注,問起她來,她也言辭大方。
期間,她和謝逢青中間隔了一個人,因此整桌飯局其實是沒什么交流的。
唯獨中場時,謝逢青起身離開,嚴知希多看了一眼,等他回來時,突然從身后遞來一支冷巾。
修長骨感的指曲著,輕輕搭在她眼前。
嚴知希接過:“謝了。”
身后的人卻沒離開,微微伏低身子,單手肘撐在她的靠椅上,低聲:“下午有空?”
周遭都在恰聲交談,嚴知希被他這聲氣流惹得有點癢,微微蜷縮纖頸,有點躲他,說:“沒。”
只當她不喜歡在人前表現的親密,謝逢青說:“要留出來,這是我賠你的。”
嚴知希稍愣,賠她?
驟然想起,自己半真半假的抱怨他做事不留情,把投資商都踢出場去,他語氣也隨意地說,等通知。
這么快就搞定了嗎?才一個晚上而已。
見嚴知希陷入思考,他也不催她,又笑著調侃句:“想談戀愛了?”
“……啊?”嚴知希被這句話打斷的卡殼一想,無辜地看著他。
謝逢青慢條斯理地把眼神搭在她干干凈凈的碗里:“那不然,你這么控制飲食。”
嚴知希:“……”
諷刺她挑食不吃東西呢。
嚴知希很聽話的叉了甜蝦。
這兩人身邊的氣氛和諧到眼神膠著,插。不進去,連飯局上的交談,都在不知不覺的中輕下來。
人類都有窺私欲,越藏越想聽。
兩人意識到桌上幾人都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們,也不點破,還是白男調侃著,讓謝別光顧著與美人搭訕。
謝逢青這才起身,笑地從容回到座位。
于榕在旁隱約聽到些對話,此刻笑的和藹,自然而然地像長輩慰問那般:“他在追求你?”
嚴知希吃蝦吃地一噎。
“沒有吧。”嚴知希否認了。
于榕眼中含笑,也不逼問,但這種言之鑿鑿的態度讓嚴知希有些……嘖,芒刺在背。
謝逢青追她這種說辭,如果承認了,有種給自己貼金的感覺。她追謝逢青差不多。
這樣胡思亂想著,嚴知希也假裝無事發生,正常的吃點東西。
飯局臨近尾聲,嚴知希去洗手間。
于榕走到謝逢青身邊,笑道:“挺有想法的小姑娘。”
年輕天才最大的毛病就是眼高手低,一腔熱忱天馬行空但不切實際,往往難以實現。
但她彌足珍貴的一點是,想法成熟可以落地的同時,思維不受桎梏,是顆好苗子。
謝逢青對藝術這方面不甚了解,聞言唇角勾點淡笑:“這是她擅長的領域。”
于榕沒忍住,嘖嘖兩句:“初印象覺得她太冷,各方面的,所以沒怎么接觸。今天這遭,人姑娘挺依賴你的。”
這話倒讓謝逢青笑容微頓,挑眉看她,等著后話。
“就,”于榕比劃了下:“她肯定喜歡你。”
謝逢青笑:“不一定。”
這態度倒讓于榕意外:“怎么,對自己不自信?”
謝逢青沒詳細的解釋,只淡然轉移話題:“我這姿色,和她談戀愛,她還要不要工作了?”
于榕愣了下,大笑。
“看得出你很喜歡她,她對你也絕對是有好感的,可以試試的。就憑你這姿色。”
于榕笑著眨眼:“替我向溫老師問好,我先走了。”
謝逢青敷衍地嗯嗯兩聲。
與此同時,有消息震動:【晚點來,補妝。】
謝逢青隨意打字,【等你,不急。】
以往這種時候,兩人的對話就結束了,他們的聊天框總是追求極簡。
謝逢青都熄屏了,又有震動。
【yan:其實我覺得,你剛才對我不是很尊重。】 ?
什么。
謝逢青挑眉,修長指骨輕點屏幕,還沒問出去,那邊就發來消息。
【yan:你讓我“過來”】
【yan:這兩個字很輕佻,我不喜歡。】
謝逢青……他指骨微頓在屏幕上。
夜幕低垂,TUK柏林藝術節的夜晚紙醉金迷,燈火通明,周遭人聲鼎沸不斷。
高臺樓上,有人坐在頂層的露天外臺,這個角度能將整場TUK繁華盛景盡收眼底。
夜風呼呼地,謝逢青看著喻澈發來的回復。
【喻澈:雖然如此,親愛的謝,我還是認為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
【喻澈:她是病人,目前不適合談戀愛的。】
他是唯謝逢青主義,認為這種狀態下的嚴知希,就算能談戀愛,也會傷害到謝逢青。
所以完全不希望他們真的談上。
這套說辭還算委婉,周明山發來的話就更加沖了。
讓他能不能別腦補女神和他雙向奔赴的劇情了?嚴知希是不可能愛上任何人!everybody!
但是吧……謝逢青想到今天下午于榕的話,還真有點懷疑。
嚴知希好像,確實有點,太依賴他了吧?
今天還和他表達了這么直觀的情緒。
她以前可是從不會情緒外露的。
許空溫和地遞給他墨茶:“或許您可以試探一下?”
謝逢青笑問,“怎么說?”
“您不是覺得,太太對您的態度越來越親密了么?”許空想了下措辭:“可以試試,夫人能接受親密的底線在哪?”
“……”謝逢青搭他一眼:“不太好吧。”
許空笑了下,看出他其實也覺得可行。
“您和太太都是成年人了,而且,太太情感如此遲鈍,不明晰一點,或許……”許空很會扎他心:“直到離婚她都會把您當老板。”
“………”謝逢青不爽地嘖了聲:“離婚前我會考慮把你放回總部。”
許空:“是我失言。”
但謝逢青其實覺得可行。
他需要得知嚴知希的態度,也不是真要和她談戀愛,謝家關系錯綜復雜,兩人以后遲早要離婚的,謝逢青不希望嚴知希越陷越深——
算了算,現在正是嚴知希要下班的時間。
和許空商量了一下,謝逢青準備問她,晚上要不要和他去散散步。
這種問話吧,漫無目的,對于以往對話充滿目的性的兩人來說,絕對是屬于莫名其妙的那種。
畢竟他們非正事不閑聊嘛。
謝逢青正準備點發送呢,手機就震動一下。
【yan:你有空?】
【yan:陪我下來走走】
許空:天吶,好巧啊。
謝逢青:……
謝逢青真笑出聲了。
搞什么。
她是真的喜歡我了吧。
謝逢青知道不應該這么高興。
但把玩手機時,忍不住嘴角上揚,浸在夜色中的桃花眼滿含笑意,沒忍住,喉骨輕滾,又笑出聲來。
與此同時。
嚴知希有點輕微的感冒噴嚏,最近降溫,她攏攏衣領,想著下午和于榕交談甚歡,國內代理商這步基本搞定了,還要多謝謝逢青。
第34章 京夜-
最近,金塢眾人都認為謝大少爺十分陰晴不定。
具體原因不清楚但就是切記少招惹。
前些日子還為他那位眾所周知的禁忌妻子大發雷霆,把金塢那群趾高氣昂的少爺小姐們都治理一番,各個視崽若珍寶的豪門太太們氣的發瘋,知道是謝逢青干的,咒罵到一半又狠狠打個回旋鏢。
笑的很勉強,說哈哈謝大少爺教訓的是,這群小崽子隨心所欲慣了,是該管管。
結果這兩天,謝大少爺心情大好,具體表現在逢人笑臉相迎且隨機掉落金幣。
張晏光遇見他原本怕的要繞道走,被謝逢青喊住心都涼了半截,然后就聽見謝逢青笑瞇瞇道,你那巴寶莉圍巾挺好看的。
張晏光心情起伏不定,嚇死了要。
“少爺,您真不去嗎?”
許空無奈提醒:“那天晚上您拒絕太太后,太太已經兩天沒理您了。”
前兩天感冒,喻澈給他制定了嚴格的修養康復飲食,謝逢青就繼續在高臺樓休息了幾天。
他躺懶了,說話都沒勁兒:“去了干嘛,聽嚴知希給我表白啊。”
而且嚴知希那是忙工作才沒給自己發消息的。
謝逢青還有點苦惱之后怎么和她相處呢。
許空糾結一會兒,嘗試著順著自家少爺的思路來:“但是TUK閉幕式將近,太太連軸轉好幾天都合過眼了,沒有您,誰都不敢對太太作息有意見……”
醫療團隊留了幾個人去照顧嚴知希,負責她的飲食和睡眠,但也就謝逢青在那幾天嚴格執行。
自從那晚過后,兩人沒見面,嚴知希工作至上態度強硬,沒人管得住她。
謝逢青微微皺眉,垂眸,修長指骨輕輕轉動茶杯。
許空再接再厲:“太太累了這么多天,看到您去關心她,肯定會很感動的。”
嘖。
謝逢青還在思索著。
不是不行,TUK閉幕式各種流程他插了人進去,但他要嚴知希的感動干嘛,眼見人家都喜歡自己了,還上趕著刷好感度呢?
“我吧,知道她最近挺累的。”謝逢青緩慢出聲:“但太太過于癡迷我,不太利于我和她如今平衡的關系啊。”
許空懵了下:“啊?”
謝逢青繼續道:“就,你也看出來了,她多喜歡我。”
“……”真正能看透兩人心思的許空沉默了許久。
你確定嗎少爺。
人家頂多對你有點依賴和好感,你才是情根深種而不自知吧?!
就這還不猛刷好感度,幾天不見人家把你忘了怎么辦?
不過他還是勤勤懇懇當助攻,生怕兩人緣分斷了。
“是的,少爺。”許空艱難道:“但是我認為,太太她,恐怕不是那么黏人會服軟類型……”
這話其實比較直接了,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你差不多得了嚴知希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但謝逢青渾然不覺,“有嗎?她挺黏我的啊。”
許空:“可是太太這兩天都沒有找您。”
再讓自家少爺這么自信下去兩人會產生嫌隙吧!許空深吸口氣,想再打擊下他的游刃有余時,下一刻謝逢青的手機屏幕亮起。
有人問他有沒有時間,中午來吃個飯。
兩人沉默片刻后對視。
謝逢青晃了下手機:“你看,黏吧。”
許空:“……”
這戀愛不會真他媽讓你們陰差陽錯的談上吧。
但事實是嚴知希那邊有點解決不了的麻煩。
上次私人聚會,謝逢青那邊帶來的白男觀望許久,見過TUK背后盛美成熟可復制的藝術商業盈利模式后隱有心動,和嚴知希談過幾次。
他的意思是想和盛美合作,嚴知希負責。
嚴知希很快就要離職,想著最后給盛美拉個合作也算好聚好散,利落答應。但今天伊恩帶來具體的合同詳談,數目和規模越超她的預估。
因此謝逢青落座時,嚴知希還在和盛美方打各種申請審批電話,看能不能給她這個權限。
“你幫我看看伊恩的模式能不能套盛美那套?如果可以,我就繼續和盛美那邊打申請,爭取在他年底回國前把合同簽了。”
謝逢青是商人,在這方面市場敏銳度比自己高,嚴知希不希望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場合作是嚴知希牽線搭橋,伊恩不賺錢,自己在盛美那邊也沒面子。
謝逢青接過來慢慢翻看,等嚴知希把具體流程都地問清楚后,他才開口:“北歐那邊市場飽和,能賺錢,不賺大錢。”
嚴知希聽到這個回答,覺得可行。
盛美近些年更重視國際知名度,爭取拿下柏林藝術節的東亞首戰資格就是證明。
“行,那我下午再和伊恩談談。”
將近中午了,盛美那邊的高層領導休息時間固定,嚴知希不打電話了,靠坐在沙發長舒口氣。
前二十分鐘,屋里還此起彼伏喊著嚴監,進進出出的人都頻繁匆忙,謝逢青盡量背對眾人好不引起喧嘩。
等嚴知希把最后一個人送走,小廳內只剩他們兩人,喧鬧好像是突然一瞬間變得無比寂靜,無人發出任何聲響。
嚴知希仰頭靠軟包閉目養神默不作聲時,謝逢青終于放下手機,垂著手腕,眼神漠然打量著她。
幾天不見,她又焉了。
等嚴知希在軟包上打了個哈欠,沁出眼淚,還發出些嚶嚀的細碎呻吟。
可以說這是她在自以為十分安全的環境內,才有的無意識舉動。
謝逢青:“過來,給我看看。”
嚴知希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
她身姿婀娜,這幾步走的慢,不比剛才一步掰成八瓣用的雷厲風行,有些疲軟。
謝逢青很自然的握住她纖細骨感的手腕,嚴知希以為他要拉自己坐下,正要側身,男人一把握住自己的腰,掌心溫熱。
“站好了。”謝逢青皺眉輕嘖:“徐醫師那邊說,你一日三餐都按標準認真用了。”
“騙我的?”
嚴知希此刻思維有點慢,啊了一聲,才緩道:“我又瘦了么。”
這是他的視覺錯覺吧,今天自己穿了水藍色挽袖旗袍,自然襯托的腰細,但其實,她覺得自己最近甚至豐滿了些。
嚴知希思索一下,覆蓋住他握住自己腰的手,拇指插進他的掌心,將他手掌掰開下移,讓他撫摸上自己肉感柔軟的大腿上。
“這里摸著舒服些。”嚴知希笑了下:“怎么樣,我真的認真吃飯了。”
……原本在考慮給她換醫師的謝逢青一頓。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搭在人家女孩子的大腿上。
這個時候應該直接撤開手的,但是嚴知希手還搭在自己掌背,疲憊眼神里帶著點笑,似乎在等著自己夸她。
夸什么?
夸你認真吃飯了很乖,還是夸你大腿手感真的很好?
要不是謝逢青從高中就認識并了解她,誰對他做這種行為,謝逢青絕對會往最陰暗的角度揣測,并且出言諷刺。
但眼下他還真的卡殼了下,指骨微扣,不由自主深陷她的腿肉里。
“誒……你別掐我。”嚴知希吃痛,扶住他的肩膀迎來,滿身馥香縈繞鼻尖。
謝逢青……他終于忍不住沉下臉色。
又狠狠掐了她一下,才散漫笑了聲:“你故意的吧。”
謝逢青微微抬頭,笑著與她對視:“寶寶,你應該很厭惡和男人的肢體接觸啊。”
她對自身感受略有遲鈍,但對人幽微情緒抓的很精準,謝逢青不相信她是純種感情白癡。
嚴知希……她笑了聲。
“掐我兩下真的很痛。”嚴知希笑瞇瞇地貼過他的手臂:“討厭你。”
謝逢青……他呢,也笑的不是很在意。
感受著嚴知希貼著自己拿過他那邊的紙巾,細細擦過口紅,動作緩慢的整理妝容,用手機黑屏照過自己。
謝逢青一直沒移開視線,目光沉靜,突然發覺。
這幾天見她,她似乎都帶妝了。
與在盛美那時候素面朝天不同,雖然妝很淡很清透,但有種別樣的滋味。
謝逢青夸道:“很漂亮。”
嚴知希看他一眼。
“你這幾天是不是在躲我。”她片刻后才說:“上次飯局的事,你還沒有解釋。”
嚴知希控訴他不尊重自己。
謝逢青回想了下,“你以前很不在乎這種事啊,我也就沒那么在意。”
她本就不是摳字眼內耗人際關系的人,謝逢青知道這點,所以這方面,偶爾會對她比較粗糙。
不過謝逢青還是笑著道歉:“不過你不喜歡,我自然會注意。以后對你溫柔點,嚴總監?”
嚴知希要的不是這個。
“不用。”她說:“你不能在人前這樣,這樣我會很沒面子。”
那天于榕還在,嚴知希對于溫柔知性的女性長輩,往往有某種難以言喻的特殊情愫。
謝逢青那天的態度,真的讓她有點生氣。
所以她沒坐謝逢青身邊,轉而去于榕那兒。
謝逢青聽后,挑眉。
“怎么,私下對你可以粗暴啊。”謝逢青很無所謂的笑問:“喜歡我這樣?”
嚴知希側眸,瞪他一眼。
但那里面的力度太輕了,看的人心癢難耐。
謝逢青……他眼神就沒離開過嚴知希。
“這兩天閉幕式了,我的事很多。”嚴知希很自然地說:“我想你來幫我。”
小謝總出場費很高的,嚴知希三年工資加起來,差不多能買他兩小時。
所以謝逢青笑著逗她一句:“你想我就要來啊?”
“伊恩是你帶來的人,他這次也給TUK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但他生意做的太大了,我可能把控不住。”
以往她喜歡孤注一擲,40%把握的東西她能賭,60%把握她就能籌碼加滿。
但這次,她想換個玩法。
“謝總不是也好奇我怎么做到兩年內令嚴氏起死回生的嗎。”
嚴知希雙手撐側,眉眼笑彎:“復刻現場版,謝總,不支持下我嗎。”
她難得主動提起嚴氏,謝逢青略有驚訝過后,確實好奇許久,也想看看她如今究竟成長到各種地步——
不過吧,她真的靠的自己有點太近了,這個距離讓謝逢青無奈的點了一下她的腦袋。
“支持你,什么時候沒支持你了?小嚴老板,現在可以與你共進午餐了么?”
謝逢青好笑的看著她:“有人說要感謝我,但其實還是拉我做工具人。”
第35章 京夜-
國際柏林藝術節TUK主題,中心區域。
嚴知希開始的暢想是很美好的,保持著激情飽滿的工作態度,盡量貫穿全宴。
等她真的高強度維持小半個月,累的說不出話了,中午小憩,她隨便啃兩口面包就睡在辦公室。
TUK臨時搭建房供暖不比家里和盛美,今天出太陽了,但氣溫還沒上來,挺冷的。
有人推門的聲音不收斂,吵到她皺著眉蜷縮。
來人其實有事要說,見她這樣,只好閉嘴。
把她抱去隔壁的小塌上休息,才讓許空跟他進隔壁的房間。
“這兩天TUK會結束,盛美那邊估計想拖著她的合約,你今天下午跑一趟松臨總部。”
謝逢青和盛美合作不多,這兩天看嚴知希和盛美方的合作,那邊態度曖昧不明。
這種態度,謝逢青格外熟悉。
往往是公司不滿意得意骨干成員,但因為骨干要么業績突出到無法明面針對,要么是上面有人。
嚴知希屬于前者,多半是想磨她的性子,要把人惡心兩三個月才放走。
她在這方面極為遲鈍,只要上面用正當工作理由,她就意識不到自己被針對。工作上盡善盡美才肯罷休,完美主義焦慮。
就好比這次TUK,分明重量等級很高,但派來現場的專家團,沒有往年一半,所以她累成這樣也覺得自己沒做到位。
謝逢青嘆息了聲。
要不是兩天,她非要自己留下,他還沒意識到這群人這樣明目張膽。
周明山打過招呼的人,都敢這么針對。
本想再去看看她,但想到她睡不安慰,去了只怕又要打擾她。
許空探頭:“少爺,太太知道您這兩天都在陪她,所以還為您也準備了午餐。”
謝逢青稍怔,問:“她準備午餐?”
她這么忙,才啃兩口面包就困的不行暈睡過去,還有時間準備午餐?
“太太知道您挑食,主辦方這邊的東西您肯定吃不習慣。”
“您又過午不食,太太擔心您今天沒時間用餐,所以起了個大早給您訂了金塢廚師,眼下送到了,您先用餐吧。”
她是完全不在意飲食的人,吃飯對她來說是負擔,進食只為維持生命體征。
謝逢青正相反。
所以說,他們的價值觀在某方面比較對沖,而人最容易輕視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觀念——
謝逢青走到桌前,看到滿桌佳肴,都是她猜測自己的口味——雖然大多數猜錯了,謝逢青仍動容的笑了下。
“你上心了,是嗎。”
等許空走后,謝逢青有些失神,不知道這句問話是在問嚴知希,還是在問自己-
恍恍惚惚間,她感覺自己又被抱走了。
這次抱的時間比較長,似乎走了一段很遠的路,來到一張很柔軟溫暖的大床,房間內都是非常舒緩神經輔助進入深層睡眠的熏香。
她因為路途帶來的半夢半醒又被安撫,睡眠又沉又深,近乎是最近大半個月以來最好的一次睡眠。
天色將沉,她才恍然夢醒。
“……”
房間內空無一人,昏黃燒暮徒增某種,令人心癢難耐的焦慮。
搞什么,怎么睡到現在,都沒人叫她嗎。
話雖如此,她的身體確實實在在因為這場睡眠得到修復,起來時渾身輕盈、神清氣爽。
聽到里面的動靜,李樂宜立刻跑過來,笑瞇瞇道:“你醒啦知希姐!”
“你放心,所有工作交接都完成了,公司總部那邊突然派了好多好多傳說級別的大佬來做收尾工作!天,下午我看的眼花繚亂。”
嚴知希接過她遞來的熱咖,聽著她匯報工作,緩慢吸食,焦慮也被磨平。
原本算她礦工,卻沒想到一覺醒來后,所有事都莫名解決了。
而且這次也沒有任何的后續工作跟進,聽李樂宜的意思是,總部那邊包攬一切——
這點讓嚴知希有點皺眉。
不會想搶功吧,這么殷切。
收尾部分閉幕式自己肯定是要去看的,前面那么忙都過來了,還差最后兩天?
她起身要走,李樂宜忙叫住她:“哎哎不是的,嚴總監,公司那邊的意思是,要你今晚先等著,晚上有人要和你談解約離職的事情——”
李樂宜也很驚訝:“往年要離職都要脫層皮,知希姐,你運氣真好,竟然剛辦完TUK就能走。”
這句話還真讓嚴知希鬼使神差的記住了。
等她聽著盛美那邊的要求,等來公司那邊派來解約的人,更加吃驚。
“容老師。”嚴知希略干澀地喊。
“嗯,小嚴。”容硯與風塵仆仆就外地趕來,他其實原本在陪老婆逛街,但盛美電話過來,他趕最早的航班今晚就到。
“要走了?”容硯與毫無芥蒂地笑著說:“當初是我領你進來,現在離開,自然該有始有終。”
嚴知希……她也一笑:“是啊,其實也就幾年,卻總覺得過了好久。”
大學師生兩年,盛美工作三年,他們囫圇吞認識也有五六年了。
天氣冷,容硯與讓她進去聊,說她身子弱,但不是根上的毛病,就是自己從不愛惜,所以生病頻繁。
嚴知希安靜的坐著,容硯與如同長輩一樣拿熱水給自己倒上,忙前忙后,完全不像公司派來談離職的。
“過年前就會離開,舒琳還想和你吃個飯,你看什么時候有時間?”
“都可以。”別說馬上要離職,就算是在職,溫舒琳要吃離別飯,她也會無條件答應。
容硯與笑:“好,她知道會高興。”
兩人簡單的寒暄結束,開始聊正事。
盛美只是離職前會折磨人,但正常流程是非常正規的,只是有點令嚴知希不解,她是自愿和到期離職,盛美方卻仍要賠她2N+N,理由說的比較含糊,嚴知希暫時沒看懂。
但她潦草算了下,有些驚訝。
她剛畢業就年入百萬,但那都是熬夜拼命賺的錢,平白多得60多萬,還是很開心的。
“謝謝老師。”她很自然的把這份補償,當成容硯與為她爭取來的結果:“您能來TUK,我很高興。”
她垂眉,真誠地說:“盡管是以這種方式,但……我很高興。”
TUK的初期方案拋錨都是容硯與一點一點帶她磨出來的,兩人熬了無數個夜,無數個沒有加班費的深夜里,嚴知希暢想過TUK真正舉辦的時候,還有多么風光無限。
但她聰明,學習模仿能力強悍,同一件事教個兩三次就得心應手且觸類旁通,需要容硯與教學的地方就越來越少。
這么多年,從學校到盛美,都是如此。
TUK確實和她預想中的一樣盛大,但她沒有預想中那么開心,因為容硯與不在嗎?他沒看見自己的成長和進步嗎?
而容硯與聽出她的意思,微微抿唇,盡量溫柔而控制尺度。
“從見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你很厲害,你遲早會不需要我。”
“小嚴,你現在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了,不必感到遺憾,你應該高興的。”
這次對話,是近兩年來,他們之間少有的平靜溫和。
嚴知希緩慢抬眼。
容硯與看著她的眼神,知道她想問什么,她還是在糾結那件事,無奈的嘆息一聲。
“你大一的廢畫稿,我很喜歡。”他道:“當真是師生情。”
藝術這種東西,技巧純熟后情感難免克制,情感巔峰時技巧跟不上,所以絕大部分普通人都是那么低不成高不就的狀態。
那時的嚴知希初出茅廬,高中也不是藝術生,但技術運用卻非常順滑不著痕跡,其中壓抑的暴郁癲狂情感更是破紙而出。
非常強悍的天賦流,非常難得。
容硯與從大一就注意到她,所以幾次三番加以引導,后來她果然報考自己門下。
她學習能力快,各種五花八門的技巧別人要五年學會領悟,她兩年就能運用的爐火純青。
只是可惜,她后來越來越克制自己的情感表達,整個人如同一潭死水,作畫只有炫技。
“所以,你惋惜我沒有把感情流延續下去嗎。”嚴知希聽后,沉思才道:“那個時候,我的病情最嚴重。”
容硯與知道她的病,所以他說:“你剛進來時我試圖用高壓逼出你大一的狀態,發現各種方式都沒用,后來你生病來家里住,我才知道那副畫是為什么。”
從那以后,容硯與再也沒逼過嚴知希。
“……”嚴知希緩緩道:“您覺得可惜嗎?抱歉,我也暫時沒辦法重現。”
“沒關系的,知希,我知道你現在的狀態很好,這就夠了。”容硯與溫和道:“上次芙蓉會,老師試探和逼你成長的方式不對,也請您能原諒老師。”
他其實都清楚。
她把容硯與和溫舒琳當成特殊的存在,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成為別人永遠的依靠。
嚴知希有些……難堪吧,也說不上,就是被老師看穿隱蔽心思后的窘迫,迫切的想轉移話題。
但真相出口,一直壓在嚴知希心中的沉悶心思,終于煙消云散。
她想通后,灑脫一笑:“那段時間,對您,對我自己的家庭,還有對組建家庭這些事,我的觀念都很極端,所以會讓老師困擾。”
“但您放心,”她稍微停頓一下,語氣溫和:“今年過年,我會回家。”
容硯與一愣。
聽出她是什么意思后,有些剎那的驚訝。
“……和家人慢慢來,小嚴,不要逼自己。如果不適應,我和舒琳會給你安排好一切,繼續跟我們過年,我和舒琳的家永遠有你的房間。”
永遠這詞太美好了。
“不用。”這次嚴知希拒絕的斬釘截鐵,但眼里略有有盈盈水光,像是在期待什么很美好的事:“我確實有自己的安排。”
容硯與能看出這段時間,她的狀態非常好。
也隱約知道,兩人是見一面就少一面的關系,所以今晚,敘舊的時間就長了點。
問她最近發生了什么,問她今后的安排打算,和對家里人的態度,以及千叮萬囑說,有委屈了就來找自己和溫老師。
嚴知希解開心結后,也頗有要把這幾年受的委屈,都要一次性跟敬重的老師倒完的意思——這是她一廂情愿的理解,因為哪怕是傾訴負能量,她的表達也極為克制。
容硯與態度很溫和,目光沉靜的看著她。
夜色濃重昏沉,不知不覺,到了嚴知希要走的時候。她站起來,笑著說,抱一下吧,容老師。
她也察覺到離別的訊號。
一個冰釋前嫌而坦坦蕩蕩的擁抱,確實能讓人消減遺憾。
她其實還想和他走一段路,想祝他和溫舒琳永遠幸福,但是容硯與笑著說,你先走吧。
她總要先走的,屬于她的人生,還未真正到來。
年輕人么,自然不會瞻前顧后。
嚴知希笑著告別后,就急匆匆跑去處理工作。
夜色彌漫,容硯與在昏沉月光窗前獨坐良久,剛才笑的有多溫和,此刻臉色就有多沉靜冷淡。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和妻子出國,其實兩人的緣分,也就告一段落——
“好久不見啊,容教授。”
不遠處山腳下繁燈璀璨生生不息,高樓木廊遠沒有那么明亮,就在容硯與踏門而出的瞬間,昏暗走廊門口突然燃起一抹刺眼猩紅。
銀白格子巴黎釘,很貴,在夜色中融合炙熱火光,形成略奇異的反差。
容硯與看著火,隨后將實現移在這位年紀輕輕而氣勢逼人的英俊總裁身上,有些意外,但沒有多慌亂。
“小謝總。”他微笑道:“小嚴不日后就可離開盛美,家妻也很想念你。”
這句話讓謝逢青笑出聲。
“其實,今晚我不知道是你陪她談判呢。”
謝逢青悠閑而不著痕跡的亮出手機屏幕,但有人用國外廢棄空號給他發了張照片,正是剛才兩人談話時的偷拍。
很有技巧和水平,把兩人拍的曖昧多情、難舍難分。
謝逢青冷眼,收過手機時,看見容硯與的臉色極為慘白。
懶得多說了,謝逢青臨走之際,只留下一句:“演的過癮了,就多回家陪陪老婆吧,容教授。”
夜色陰晴不定,略有風雪壓枝頭。
總部派來的精英團隊效率極高,并且非常舍不得嚴知希做事一樣,只肯讓她指揮,干實事立刻有人接手。
這讓嚴知希感到一絲意外。
盛美從來不是什么良心企業家,什么你要走了就讓你清閑點留個好印象不可能的,不把你最后一點價值榨干是不甘心的。
所以嚴知希頂著巨大的壓力,也要搞定伊恩那單,就是為今后離開談籌碼。
但今晚事情一遭連著一遭,又是離職由容硯與來談,又是精英團隊突然空降解決一切瑣事,是不是都有點,太順心如意了。
還有合同上那條2N+N的賠償……容硯與真的有那個權利嗎?
嚴知希緩慢思考今天樁樁件件。
但容硯與突然給她發來消息,那正是她大一的廢畫稿,同時還有她這些年的各種參賽獲獎的名單。
這些東西,驅散她的疑惑,勾起很多學生時代的回憶,忍不住傷感些。
今天晚上其實挺冷的。
幸好下午謝逢青把自己抱去他的房間休息了,不然她忙活一下午,還沒好全的感冒估計又要復發。
想著,手指就不由自主按到他的聊天框。
這兩天他們膩歪在一起,都沒怎么發消息,嚴知希其實也有點好奇,按理來說他還在TUK啊,怎么從睡醒到現在都沒看見他去哪了。
想給他發消息,問他在哪。
怎么說呢-
在嗎?
有點蠢,好生硬-
怎么到現在都沒看見你,你在哪呀。
好像撒嬌啊,不可以-
我沒吃飯…
這個理由,她好像用過很多次了……
她在這邊對著聊天框刪刪減減,糾結非常,差不多二十多分鐘還沒發出去的某一刻,她突然就驚覺了。
你在干嘛,嚴知希。
你只是想知道他去哪了,為什么這么多內心戲,要內耗這么久。
只是問他去哪,有必要想這么多嗎?
還是說……嚴知希思維停滯了下,沒深入。
但在身后目睹這一切發生的男人沒什么表情,單手插兜,打字回復過去:【斷斷續續這么久,還以為你要給我發深情告白小作文呢。】
嚴知希一怔,正要打字回復,手機就被男人抽走。
“……謝逢青?”她抬頭驚喜,幾乎是瞬息站了起來。
謝逢青以為她要奪手機,舉高了點,嗓音冷漠:“先聽我說再玩手機。”
嚴知希……她忍不住沾染些笑意,很順從地嗯了聲。
因為她確實沒準備搶手機啊。
只是看見思念中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她很激動。
然后,謝逢青就開始分析TUK某些項目的利弊首端,這些東西她過兩天弄清楚呈交給盛美,做好交接工作,就能走了。
按理來說,談起公事,嚴知希應該是很集中精力的。
但今晚夜色朦朧,亭外雨雪交加,忽有細風吹來,清白的雪粒落在他淡藍色槍駁領上,格外惹眼而不突兀。
“……交接后就可以正常啟動程序…你在看什么,嚴知希。”
謝逢青看出她今晚有點心不在焉。
原以為多聽聽就能進入狀態,沒想到她越聽越走神。
“謝逢青。”嚴知希嗓音很輕地喊他:“你今晚是不是不高興。”
謝逢青……他皺眉,緊緊的抿唇,單手拿著文件的手抱臂,語氣聽不出喜怒:“沒有。”
“有。”嚴知希收回看向遠方的實現,與他直白對視,笑瞇瞇道:“為什么,因為我和容硯與見面了嗎。”
“……”
他沒說話。
嚴知希:“我不喜歡他,你別吃醋。”
這句話讓原本想裝死不回應的謝逢青非常驚訝的看她一眼,旋即,露出不可思議的笑:“你今晚是不是被60萬賠償砸暈了?”
“我吃醋,吃你和一個年過百半的老男人的醋?你真和他好上,我只會給他買意外老死雙保險祝你后半生榮華富貴。”
嚴知希被逗笑了,補償數額的事,他果然知道。
“哪有年過百半啊,你好夸張,人家今年還不到三十五呢。”
她笑起來很鮮活漂亮,好似站不穩似的,纖瘦指骨扣上他的西裝,然后才笑音濃重明顯的說:“你還說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助理非要告訴我的。”
“我助理?”
“李樂宜啊,不是?天天跟你身后和小丫鬟似的。”趕都趕不走。
嚴知希又笑:“人家也是佛美出來的,你別這樣。”
謝逢青看她這樣,心想有這么好笑嗎?
而且笑的時候一直扒拉自己手臂干嘛,撒嬌啊,還是笑兩下就弱不經風的倒了?不至于吧……等等她今晚好像真的沒吃晚飯。
她笑夠了,手放下來,眼下才略嚴肅點地開口:“但其實我想說的是,謝逢青,你不開心的話,要和我說。”
“很多時候,可能主觀,可能客觀,我沒有關心到你,這點我遠沒有你做的好,我感到抱歉。”
嚴知希拉他坐在亭邊,看著遠處燈火闌珊,她語氣意外的平靜。
謝逢青嘴唇微動,最后淡然吐露:“有什么必要。”
“合約夫妻而已,有一方做到位就行。”
嚴知希說:“是這個道理,所以之前,我一直在理所應道享受你的付出,直到最近,我覺得不行,哪怕是合約夫妻,也要雙方盡量持平。”
“為什么?”
嚴知希……嗯,她卡殼了一下,小幅度轉身,有些不太自然的抬眸目視前方,說:“就是,不喜歡讓別人吃虧。”
這個回答是沒什么問題。
但她這個反應,讓謝逢青略懷疑的瞇眼。
“是這樣嗎。”謝逢青慢條斯理地譏諷:“那很抱歉,你想在這方面持平,嚴家可以再破產一次。”
“……”
謝逢青見她表情,知道,再問的話,人又要開始面無表情的胡言亂語了。
所以他也準備放過她。
趁著天色還早,帶她去吃點東西。
“你對我太好了,就,會讓我產生一種錯覺。”嚴知希拉著他,溫吞說出口。
錯覺,什么錯覺?
謝逢青心臟一跳。
這句話太令人浮想聯翩了,謝逢青不動聲色,將被她拉住的衣袖松開拉回來,頗有不把話說清楚,就不給她碰的意思。
“哪種。”
謝逢青垂眸看她,目光有些灼灼。
燙的嚴知希稍怔。
有點沒想到,他的態度這樣嚴肅。
已經在喉間打轉的玩笑即將出口,又被她硬生生咽下。
迎著對面期待的眼神,嚴知希下意識錯開,卡殼了下,老老實實地說:“……像我媽。”
第36章 京夜-
夜幕降臨,萬晟江風小雪齊落。
不知不覺,松臨已經飄了好幾次小雪了。
嚴知希原本預計TUK15天可以閉幕,沒想到這次規模太盛,當地文旅明示可以補手續,盛美比她還著急的立刻的去延長幾天。
她裹著薄風衣,坐在溫暖小閣遙望窗外冰涼波瀾的萬晟江,眼神悠長而空蕩蕩。
剛從外面進來,纖瘦指骨凍的通紅、微微發瑟。
男人這時進來,烤黑糖芋泥麻薯熱奶茶裝在紅盅小圓胖碗里,嚴知希眼前一亮。
手指貼上去的時候,她人都有點輕顫。
“那是我喝的,美女。”
他落座時還在回復消息,懶懶散散地說,眼神其實沒搭在她身上。
反倒嚴知希,認認真真看了他一會兒,“我知道,這是給我點的但你說這話是為了逗我其實還是希望我喝了暖胃,是嗎。”
謝逢青撩她一眼。
這眼神沒什么情緒,但嚴知希心滿意足的看出答案,笑著奉承謝大少爺一句:“小謝總面冷心善。”
謝逢青哼笑一聲,沒搭話了。
不過多時,陸陸續續有菜肴端上。這家店以不對外公開的天價菜單出名,有段時間被消費者舉報到12315狂上熱搜,嚴知希也就略有耳聞。
等菜上來,嚴知希才知道為什么會被舉報,精致又難吃,幸好自己不用付高昂的費用,不然也舉報。
但不想辜負謝逢青好意,只能嘗嘗味,她心不在焉,吃兩口就開始玩手機回復消息。
TUK結束,四面八方都是來祝賀她的信息,唯獨有一條,嚴知希瞥見就直接點開。
嚴繁發來幾張照片,是她自己的cosplay圖,濾鏡構圖都很厲害,網感重到專業,一經發布絕對百萬級點贊量。
嚴知希回個好看。
那邊瞬間:【TUK結束了。】
【再不回來,你媽要把我念叨死了。】
“……”
嚴知希笑了聲,打字給她。
【yan:所以你發自己照片的意義是?】
【小繁:不發照片你理我?】
嗯,妹妹真的很了解自己。
放在以往,嚴知希安慰幾句嚴繁,或者單獨把她待在自己身邊幾天,自己也不用處理家庭問題。
但和容硯與聊完,其實,嚴知希態度有微妙的變化。
所以,在嚴繁狂轟濫炸的時候,嚴知希輕輕打字,那邊瞬間停止刷屏。
不可置信這次嚴知希這么好說話,嚴繁還以為這是她新的拖延手段呢。
【小繁:你親口說的,別抵賴,如果12月中旬沒到家,我就親自去開車把你綁回來。】
嚴知希挑眉,【最近長高沒?】
姐姐話題跳轉的好莫名其妙,嚴繁還是乖乖回復:【183】
183啊,好吧,如果是之前176的妹還能試著和她動手,現在人在屋檐不得不低頭啊。
但那邊突然想到什么,又問道:【回家守歲過年,你帶那個男的回來嗎?】
那個男的?
嚴知希抬眼看了下謝逢青,見他正在動作緩慢而優雅的進食,沒怎么注意到自己這里。
……這么難吃還吃得下?她在心里吐槽了下,才回復嚴繁。
【yan:小朋友要禮貌一點,可以叫他小謝哥哥。】
【yan:不過看你這語氣,你喜歡希望姐姐帶他回來呢,還是不帶?】
那邊不說話了。
嚴知希逗完妹妹,嘴角噙著心滿意足的笑,收手機抬眸,下意識想看眼謝逢青,然后直接和他對視上了。
謝逢青挑了下眉:“吃飽了?”
“嗯?”嚴知希說:“對。”
這么難吃當然飽了。
“那你去把錢付了吧,”謝逢青淡淡道:“13萬。”
“……”嚴知希以為自己聽錯了:“多少?”
“13萬啊。”謝逢青又說一遍:“怎么,嚴大小姐支付不起?”
怎么可能,她的現金流非常驚人,不是盛美那些死工資可以比擬的。
但這一桌子菜值這個價?
嚴知希深表懷疑:“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對食物方面,頗有建樹。”
所以謝逢青說帶她出來吃飯,她有帶著期待和小小興奮的,結果大失所望就算了,還要付錢吃這么難吃的東西,嚴知希更難過了。
謝逢青笑:“朋友開的店,支持一下。”
嚴知希聽后,沒忍住,吐槽了句:“黑心。”
隨后起身,去結了賬。
她對謝逢青那邊的朋友不是很熟,只認識周明山和陳摯野,回來就問,是他們的店么?
還沒等謝逢青回答,她又坐下吃了幾口,完全是出于心疼浪費的錢。
“喻澈的,菜挺講究,菜單和菜肴不對外公開是因為都屬于高級保密級別,貴是因為挺養生。”
嚴知希驚訝了下。
突然就覺得眼前的菜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
但因為她對喻澈這個人沒什么好印象,所以即便有點好奇,也不追問,沉默進食片刻,問他。
“就是,”她溫吞問道:“我妹妹她嘛,沒見過你,想——”
那邊有人敲門,是許空,似乎有緊急工作事務需要謝逢青處理。謝逢青皺眉,遞給她一個稍等的手勢,隨后立刻起身出去。
嚴知希咬了下筷子。
等人進來落座,嚴知希再接再厲的想問:“就是我……”
“小謝總,二小姐那邊不同意,需要您現場通話。”
許空著急進來,這次連門都不敲了。
“……”嚴知希沉默了。
謝逢青皺眉,略不耐,這次出去后時間有點久。等回來時,看見滿桌精致的菜肴,多多少少被吃了些。
這回嚴知希是真的飽了。
但也沒心情問了。
“要不先走?”謝逢青笑著安撫她:“別急,今晚我回家,有什么想說的到家說。”
嚴知希有點惱火,但不是針對謝逢青,所以只是淡淡地嗯了聲。
謝逢青聽出她興致不高了,無奈道:“寶貝,今晚陪你吃飯,是計劃之外。”
嚴知希皺眉更深了:“謝家又不給你實權,干嘛天天給你這么多活?”
她其實一直對謝家有種微妙的敵意。
這回仔仔細細看著謝逢青,才發現,今晚他態度散漫,或許是因為一直太忙也沒休息好。
“你脾氣不能太好。”她不滿:“他們把你當什么了?”
……她在說什么。
謝逢青從聽到第一句話,就微微睜眼。
直到最后一句,沒忍住,胸膛都在震動。
“心疼我啊?”謝逢青滿眼戲謔:“你以為你嫁進來的是什么地方,這里可是謝家,哪怕死了都要為家族燃燒自己呢。”
他爸媽死的那段時間,謝家剛把重心從北美轉移到國內,但因為在外作風太暴力,觸碰到官方的某條底線。
因為他母親的身份特殊又為國犧牲,官方只好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后面謝家與之周旋時,不惜利用陳楚辛的死人身份。
同年,陳楚辛唯一的孩子也被當作籌碼,終于讓一位老將軍松口。謝家自此在國內暢通無阻。
所以謝逢青自小就清楚,在謝家,爭名奪利是終身進行時,而且是一條充滿血腥暴力無法回頭的道路。
而這點小事,她竟然在為自己打抱不平么?
謝逢青笑的不行:“寶貝,就算你老公被廢了也要做事呢,你還讓老公天天陪你參加TUK,怎么樣,現在是不是愧疚涌上心頭,覺得很對不起我啊?”
“……”嚴知希撇過臉:“我錯了。”
她是真不知道謝逢青這么忙。
謝逢青倒不是想讓她愧疚,看了眼時間,隨意搭過她的肩膀,勾著她往外走,笑瞇瞇著說:“老公跟你開玩笑呢。”
“和謝家那群老東西斗有意思著,我都舍不得離開。”
“晚點真回家,別到時候我回來,你就睡了啊。”
嚴知希被他勾著肩膀走,其實略有不適應,加快了步伐才漸漸跟上他的節奏。
不過她已經沒什么興致了,她說:“不想說了。”
“不是,什么意思啊?你想要什么,本少爺還能弄不來?”
“你還是先想辦法復位吧太子爺。”
“……嘖。”男人無語地笑了聲,攬她下木樓時,低頭咬耳跟她說了什么,惹得嚴知希有些臉熱,不滿地錘了下他。
謝逢青假裝吃痛,裝模作樣的說老婆你打的我好痛啊,嚴知希推搡了下他,但謝逢青攬她攬的更緊,笑的渾不在意,就是不松手。
嚴知希無奈地由他去了。
只是有點憂愁的想,謝逢青太忙,還是今后再找時間,看能不能帶他回去吃飯吧。
幾天后,謝逢青去金塢,嚴知希也在松臨盛美完成最后的交接工作,岑鋃親自送她離開。
嚴家現在的房子買在九烷路,也是富人居住的地兒,就是不比從前的頂級豪宅。
她回來后,全家人都很高興,特別是孫凌秋,這幾天都圍著她轉,家里的飯菜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她辭職了,不比以前回家也天天視頻會議辦公,這次前所未有的懶散,就沒有十點前起來過。
連嚴繁都看不下去,把她拉起來陪自己拍照。
“你姐好不容易放個長假。”嚴知希打著哈欠,睡衣裹著她纖瘦身形,晃晃蕩蕩地舉相機聚焦妹妹:“你就看不得你姐偷懶。”
隨手給她咔嚓咔嚓幾張就扔了相機,嚴繁姿勢都沒擺完呢,眼看十幾萬的相機要落地一個閃現去接住,不滿話剛要出口,就看見姐姐隨手幾張怎么都他嗎拍的這么完美又牛逼的?
“你睡了就不吃早飯,所以不許睡。”嚴繁說:“姐你拍照好牛逼,不愧是學藝術的。”
千篇一律的夸獎,嚴知希聽后沒有任何起伏,大清早咬著油餅,慢吞吞地打量妹妹。
兩人身形都如出一轍的非常纖瘦高挑。嚴知希是因為不愛吃飯,嚴繁是身高夠了加基因自帶。
嚴知希說:“要不寒假送你去當模特吧。”
嚴繁擦拭相機沒抬頭:“不。”
“我在這邊有認識的資源,頂級的。”
“我不。”
嚴知希自顧自道:“就是當模特要滿世界飛,爸媽可能會擔心。”
嚴繁有點不耐煩了:“聽不懂話?”
啊,生氣了呢。
嚴知希看她一眼,淡淡道:“姐姐想看。”
“……”嚴繁把相機扔到床上,“隨你。”
嚴知希微笑道:“那晚上陪姐姐去逛街?”
嚴繁把自己房門關了,聲響挺大,但還是傳來冷淡一聲,隨便你。
嚴知希輕笑。
這些天一直在陪嚴繁,感覺她人都活潑不少。
而且她很難不承認,逗小朋友真的很有意思。
怪不得謝逢青那么樂此不疲。
她回來有些時日了,一直沒和謝逢青說,那邊估計也忙,所以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她事后深思熟慮過,謝逢青和她的關系特殊,更類似上下屬——只有嚴恪洲知道內情,孫凌秋和嚴繁不知道。
如果真的帶回來,就會出現比較尷尬的一幕,比如嚴恪洲和嚴知希把他當老板招待,孫凌秋和嚴繁把他當女婿使喚?
而且嚴知希也難以揣測謝逢青的態度,怕他大少爺脾氣收不住,就什么都沒說。
等晚上,嚴繁陪她逛街。忽然掃到她手機屏幕,皺著眉開口問:“誰啊,你發這么多,他都不回復你。”
想著想著,竟然意外點開和謝逢青的聊天框了。
“有嗎。”嚴知希收了手機:“可能在忙。”
這些天她都有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謝逢青,他那邊看情況回,而且比較冷淡。
今天也是因為全天都陪著嚴繁,導致她也忘記給他隨便發點東西了。
但嚴繁不好糊弄,瞇著眼問:“你不說嗎?是他?對不對?”
嚴知希淡淡看她一眼,覺得也沒什么好隱瞞她的,嗯了聲。
嚴繁的表情瞬間變得很難看。
“你們的相處……你們,”她臉色很陰:“他這么高冷?”
嚴知希覺得妹妹情緒不大好,“不要誤會,他只是微信上這樣,實際上對我挺好的。”
對我挺好的?
這句話簡直是年度戀愛腦金句!
怪不得媽媽千叮萬囑讓她把男朋友帶回來看看,估計就是為了防止姐姐識人不清遇到這種貨色?
嚴繁壓根不信,她拉著姐不讓她走,讓她把話說清楚:“微信和現實還能切換兩種人格支配身體嗎?微信回個消息都對你這么冷漠了,現實能對你多好?”
嚴知希:“啊?”
嚴繁:“媽媽說你聯姻吃了很多苦,我每次問你,你也說自己很OK,這個男的是不是經常對你甩臉色?”
嚴知希:“真的沒有。”
嚴繁忍了下,說:“嚴知希,如果我們的優質生活需要靠你的幸福來換,我寧愿當中產。”
嚴知希:“……有病吧你,你以為中產很好當?頂級中產天花板年資產這個數,蠢貨。”
她這種從沒吃過一點苦的真是大言不慚,估計還覺得當中產是吃苦了,實際上真正的苦她想象都想不出來。
嚴繁被罵了,果斷道歉:“對不起,但是你還給我一個交代。”
“……”嚴知希頭都大了:“你想讓我怎么樣?”
“給他打電話,我要聽聽你們平時交流是什么狀態。”
與此同時,今夜回家的謝逢青剛踏進房門,就察覺到,房子里空無一人。
他心想,嚴知希現在又沒工作,大半夜出去玩嗎,也不和自己說一聲。
正準備問問她呢,下一秒,她就打來電話。
謝逢青挑眉,接過電話。
他刻意沒先開口,而那邊也有種詭異的沉默。
兩人起碼維持了這種靜默有三十多秒——
那邊才有點尷尬窒默地呵呵兩聲,喊了句:“老公呀。”
“沒想到你還真接呀,哈哈。”
謝逢青:?
第37章 京夜
“……”
那邊不說話,頂著身旁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嚴知希只好又喊了句:“逢青?”
那邊終于有了點動靜,很是隨意的滾動一句,嗯。
……
這么冷淡?
以前自己叫他老公他反應都還挺大的啊。
眼看嚴繁眉眼戾氣愈重,那邊才表現出一副剛忙完的樣子,眼下才含著笑意,語氣同樣輕柔的傳來。
“寶貝,今天怎么都沒給老公發消息?”
慵懶隨性,但不難聽出慢慢的縱容和眷戀,儼然是熱戀中的小情侶才有的感覺。
嚴知希輕輕舒口氣。
謝逢青喜歡看別人給他發消息,但他自己不愛回。
嚴知希之前就摸清楚了他這點,所以他回不回消息都隨緣,不是很在乎,
前幾天發的多,因為她不上班在家很閑,今天回來就沒顧得上。
剛好遇到這個話題,嚴知希半回答半解釋給妹聽:“忙點畫展的事,伊恩知道我離開盛美,希望我能以私館和他合作。
嚴知希的語氣是很平靜的,聽不出端倪,就是客客氣氣中帶一點親近,嚴知希對她也是這樣說話。
但嚴繁還是忍不住皺眉,很是不爽的咬牙低罵了句,心里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夫更加厭惡。
嚴知希很少對除自己以外的人態度這么好,趙易安都沒這個待遇。
媽媽不是說他們兩聯姻嗎,為什么嚴知希對他態度這么好?
嚴知希在打電話,沒注意,嚴繁已經臉色很難看了,而且離她越來越近。
謝逢青聽到后也沉默了下。
倒不是對她語氣問題:“是不是盛美的流程沒辦完?你隨身帶的MAC屏幕太小,累了就去用我書房的電腦。”
嚴知希聽這話愣了下。
自己沒告訴他已經走了,他估計還以為自己在家。
可以解釋的,但嚴繁在旁邊呢,她不想解釋那么多,所以只是微頓,反應過來后立刻道:“好的,我正覺得有點疲憊,謝謝你。”
謝逢青又問:“要不要我把許空派過去?”
去了不就知道她不在松臨的平層了?
嚴知希說:“不用,你最近工作也繁忙,跟著你才算物盡其用。”
謝逢青沒說話,在那邊笑了聲。
嚴知希莫名覺得有點冷淡。
“老婆,是不是有話想和我說?”
沒有啊。
但她思考了下,“最近辛苦了,等你忙完這一陣,我陪你去見見爺爺。對了,我讓許空給你每天安排了小甜品,你記得吃。”
謝逢青:“好的,謝謝。”
謝逢青這聲謝謝陰陽怪氣的,但嚴知希沒計較,自以為和他這場對話天衣無縫,很是滿意的掛了電話——“小繁,你怎么了?”
嚴繁看著她,認真的說:“你結婚了,我很難接受。”
她今晚才真正的有姐姐嫁人了的實感。
與此同時,空無一人的松臨平層氣氛冷清,沒開燈,高樓大廈燈光點璨,明暗交錯蔓延,謝逢青獨坐沙發,氣笑了。
嚴知希的心理素質也是非同一般,要不是自己今天就坐在家里,清楚這破房子壓根沒人,聽著她毫無波瀾一本正經扯謊同時還能冒出兩句甜言蜜語。
自己還是對她太縱容了,再這樣下去,以后老婆出軌都他媽抓不到現行。
……
…
中午,今天天氣很冷,嚴家都開著地暖和中空,家里非常暖和,嚴繁踩著木地板就下來吃飯了。
孫凌秋本想訓斥她,這么大個人了還這么沒規矩,但中途嚴知希捏了捏妹的手臂,欲言又止,最后說了句,太瘦了。
這句話從來都是別人對嚴知希說,嚴知希也很難想象,自己還有對別人說這話的機會。
孫凌秋也被轉移注意力,看著自己這兩個女兒,無奈的搖頭:“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小姑娘家就為了漂亮天天節食,瘦成這樣好看嗎?”
嚴知希覺得自己應該不算減肥,嚴繁倒是為了出cos貼合角色所以經常輕斷食,這點嚴知希比較不贊同。
但眼下還是笑著幫妹妹說話:“媽媽,她無福消遣您的雪碧話梅小排,都給我好了。”
嚴知希圍著孫凌秋的手,說:“小繁年輕呢,正是對美有高要求的時候。”
孫凌秋自然很高興嚴知希的親近,見她這般黏自己,對嚴繁的不滿也消散些。
“你上大學那年紀也沒有這么極端,”孫凌秋說:“你就是溺愛你妹妹。”
嚴繁在身后伸懶腰,“雖然經常有人說嚴知希對我很好,但其實我從沒感覺到。”
孫凌秋聽見了,立刻高聲道:“你還頂嘴!”
在廚房忙碌的嚴恪洲笑瞇瞇打圓場:“老婆,孩子們是兇不住的。”
自從嚴家出事后,他們就很長一段時間沒請過家政。
孫凌秋婚前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不算大富大貴,但家里人都縱著她,因為相貌好,家里人自小就說以后嫁個有錢老公,一輩子不必操勞家務。
嫁給嚴恪洲,也確確實實沒讓她做的任何事,最艱難的那段日子,都是嚴恪洲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她。
這樣的日子是她認知中最完美的生活,所以這些天也一直希望嚴知希能把謝逢青帶回來,讓自己看看女婿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她也可以傳授女兒,與丈夫的相處之道。
嚴知希嘆息,當真有些無奈:“你當全天下的男人,都和爸爸一樣么?你還是他唯一的初戀,等你六七年才娶到手。”
他們的愛情故事被嚴恪洲反復的講,兩個女兒都聽出繭子了。
“你怎么能這么跟媽媽說話?”孫凌秋傷心道:“好了,知道你不愿意帶他回來,嚴家現在不比以前,他到底是高門大戶中的謝家人,要是我們沒做到位,難免給你丟臉。”
聽完這話,嚴知希皺眉,“媽媽,你說什么呢。”
不帶謝逢青回來自然是有她的考量,但孫凌秋這話簡直讓嚴知希懷疑了,不帶他回來有這么嚴重嗎?
嚴恪洲這時也做好飯了,系著圍裙端出熱氣騰騰鍋氣重的菜來,微笑道:“知希,要理解媽媽,看見你們都幸福,她才安心。”
“……”
嚴知希忍了忍,擠出點笑容:“OK,但你們要給我點時間。”
孫凌秋眼前一亮:“你這么說……”
“媽。”嚴知希不耐打斷:“我說了,給我點時間,我會搞定一切。”
雖然態度不好,但總歸答應了。孫凌秋溫和道:“好的。那先吃飯吧?”
嚴知希起身,含嚴繁快點過來,要吃飯了。
一家人難得齊聚一堂吃一頓飯,以往,要么今天嚴知希出差加班不回家,要么嚴恪洲應酬酒局推不動,亦或者嚴繁也要去參加她的各種聚會派對漫展活動。
但今天,家里滿滿當當的坐著,桌上冒著熱氣,身邊的人也熱氣騰騰的,孫凌秋特別的高興。
嚴恪洲剛做完飯,油煙味聞飽了,暫時沒胃口,就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吃,不停的在給老婆布菜。
期間一直在聊天,孫凌秋發起,兩姐妹應答,嚴恪洲偶爾幫他們圓話不落地,倒也和諧。
嚴繁很早就吃飽了,按照往常她吃完就走,今天卻破天荒的一直留著陪大家聊天。
嚴知希狐疑地看她一眼。
嚴繁直視回去,突兀笑起來,低聲說:“你也走不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嚴恪洲就道:“寶貝,25歲生日快樂。”
隨后燈滅,高層落地窗的自動窗簾也迅速閉和,整座房子陷入黑暗,孫凌秋推著燃起猩紅星光的蛋糕小車出來,藍牙音響放著悠揚的背景音。
嚴知希愣住了。
嚴繁笑瞇瞇的勾著姐的肩膀,“恭喜,得到爸媽親自策劃驚喜一份。”
孫凌秋見她愣著,趕忙催促:“快許愿啊。”
許愿嗎,嚴知希心情復雜,但看著爸媽滿含期待和迫切的眼神,她還是皺著眉閉眼許愿,雙手合十無比虔誠。
但在許愿的這幾秒里,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她已經好多年沒過過生日了。
而且今天也不是她生日。
“下周我要出差,你媽媽她怕人又湊不齊,趕忙讓小繁去訂了蛋糕,提前過個生日,起碼我們一家人都在。”嚴恪洲溫和的解釋。
嚴知希……她笑了下:“真是的,還讓你們這樣為我大費周章。”
她心里某個柔軟的地方觸動了下。
“什么話。”孫凌秋似乎也想到什么,眼眶有點紅:“以前沒時間陪你過生日,總想著以后補吧,下次補。但等著等著,你就變成個不愛過生日的小女孩。”
事后,她特意發了張朋友圈,昏暗照片中有火光明亮的蛋糕在布局中間,構圖精巧專業,氛圍溫暖。
看到這條朋友圈時,謝逢青剛下班,靠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休息著,等許空完成收尾,就能回家——
但有人存心不讓他早點下班啊,謝逢青很是無語的聽著緩步走來的高跟鞋聲,這道聲的節奏韻律再趕八百年他都忘不了。
仰著頭,閉著眼,他渾然未覺似的出聲:“未經通報擅闖CEO辦公室,不想在謝氏待了?”
那邊的女人很給面子的笑出聲,銀鈴似的清脆,好聽極了。
“我們小謝總常年不回家,我只能來公司逮你。”她自顧自落座,聲音柔順:“親愛的小少爺,你是把公司當家了嗎?”
謝逢青終于坐正身子,面無表情的看著親小姑:“哪個廢太子敢獨占東宮。”
謝徽柔笑出聲,為他的地獄笑話買單。
“怎么能在小姑姑面前說這話呢?”謝徽柔笑著埋冤他一句:“家宴即開,到時候,可要讓你爺爺好好說說你。沒大沒小。”
謝徽柔長得不止是漂亮,說話柔情似水,溫柔的要命,每個字都含著腔調,漂漂亮亮又柔順,叫人移不開眼也舍不得走。
年紀上來了,又剛生育完,卻還是這般風情萬種,確實非凡俗,頂級天賦者。
謝逢青小時候就好看,是屬于粉雕玉琢的軟乎可愛,越長大越凌厲,初高中那會兒不像謝厲霆不像陳楚辛,偏生和謝徽柔像了個十成十。
但那時候吧,誰說這話,謝逢青都特別不給面子,要么一直諷刺開罵,要么記在心里,下次能給人吃個教訓。
原因無他,他不喜歡謝徽柔。
就像今天,分明是有要緊事要說,不然不會來,但還是我要扯這么一大堆有的沒的,和他寒暄,維系那點子可笑的親情。
謝逢青臉色冷淡下來,愈發明顯,那邊喋喋不休的美人終于稍微收斂。
“剛也說了,家宴召開在即。”謝徽柔微怔,笑瞇瞇開口:“要把小嚴帶來哦。”
謝逢青就知道,她來就沒什么好事。
這會兒他還在刷手機呢,巧得很,就是這種時候看到嚴知希發了條朋友圈,蛋糕?哦,爸媽給她過生日。
“不必吧,過年回來了不就行了。”
“不行呢。”
“不行?”謝逢青挑眉笑了聲:“是老爺子不行呢,還是你不行?”
“我不行。”謝徽柔坦坦蕩蕩:“我對她很好奇。”
謝逢青無語的差點翻白眼。
你哪位啊差點問出口,謝徽柔就緩慢道:“我知道你什么心思,紙包不住火,哪天老爺子查出你和嚴氏那些交易,我不覺得你能善終。”
這詞用的有點太大了吧?怎么著,要把我干掉啊。
謝逢青吊兒郎當的胡思亂想,懶洋洋道:“不行就是不行呢。”
嚴知希在那邊開開心心過生日,他不想把她卷入這些無聊的權利紛爭。
謝徽柔輕輕蹙起好看的眉。
這個侄子屬于軟硬不吃的那種難搞貨色,非特殊手段還真不是能輕易威脅得到他,謝徽柔臉色陰沉了一秒,很快就恢復過來。
“上次她送我的畫,我很喜歡,也想和她聊聊這方面的——”謝徽柔話鋒一轉:“她不是溫舒琳的學生么?到時候一起約出來聚聚吧。”
“……”謝逢青面無表情:“謝徽柔,你威脅我?”
“怎么會呢?你看,又叫姑姑的名字,你這孩子。”
溫舒琳和謝徽柔是密友,私交甚密。
謝逢青很清楚嚴知希對溫舒琳的依賴,但是沒有任何自亂陣腳,反而還有點嘲諷地意思:“別白費心思,我一句話的事,你可以期待下她會選擇我,還是你的摯交好友。”
謝徽柔微微皺眉。
但很快,謝逢青就笑了聲:“不過呢,你也提醒我了。”
“本來懶得和你們周旋的,但這次我有感興趣了。她來不來另說,我會親自赴宴的。”
謝逢青笑瞇瞇地給嚴知希朋友圈點了個贊,“哦,對了,今天是我老婆生日,麻煩你給她發句祝福,可以吧?”
……
…
嚴知希突然收到一個空白名的私聊祝福,點進微信看了半天,這才突然發現朋友圈點贊怎么爆滿了。
她心道不好,點去一看,果然忘記拉分組了,這些年的新老同學和各種部門同事都驚訝的送上祝福點贊留言,畢竟她幾百年不發朋友圈——
而且,嚴知希查看點贊列表時,發現最早點贊的人是謝逢青。
她差點眼前一黑。
她來的照片構圖很大,而且特意把嚴繁來進去,是想當作留給自己的紀念。
是個人都能看出她回家了,而且沒告訴謝逢青。
嚴知希現在糾結死了,又切回聊天界面,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什么都不順心。
那個明白號給自己發祝福消息,也不是不行,但一副長輩口吻,還問她后兩天有沒有時間吃飯,有家宴。
不是,他們認識嗎?
嚴知希氣不打一出來,冷淡打字回復過去:【不好意思要陪家人守歲。謝謝您的祝福。】
…
在那邊說完“只要嚴知希松口我就立刻帶她來赴宴哦”的謝逢青看到這個回答,笑的不行。
給嚴知希通了電話過去,含著笑,沒看面色鐵青的小姑姑,漫不經心地送客趕人:“請吧,二小姐。”
第38章 京夜-
嚴知希沒接電話,她在那邊修改分組,把同學同事們屏蔽了,謝逢青在同學那一欄,理所應當被拒之門外。
等謝逢青反應過來,她朋友圈已經干干凈凈,沒有絲毫痕跡,此刻她發來消息。
【yan:?】
【Tks:?】
【yan:有什么事非要打電話,微信說吧。】
不是對謝徽柔冷淡啊,看來是現在的嚴大小姐心情不好,對誰都比較冷淡。
謝逢青以為她心情不好,他面無表情地想著,朋友圈給他看了又怎樣?至于?
【Tks:沒事不能打?】
【yan:可以,但我現在不方便。】
那邊“對方正在輸入中……”半天,謝逢青冷眼相待,才突然彈出了個語音。
謝逢青也直接掛了。
嚴知希那邊發個問號表達疑惑,也不給謝逢青解釋的時間,干脆彈了視頻過來。
謝逢青沒想到她還會再打,手下意識點了摁鍵,那邊立刻傳來清晰的畫面。
“在陪嚴繁逛午夜場,聽得清嗎。”那邊敲敲屏幕,湊近攝像頭,特別緊致的一張冷臉貼上來,清冷氣息破屏而出。
謝逢青……他服了:“午夜場?”
“她們小女孩二次元的東西,沒有21禁,我只是來喝酒。”
嚴知希老老實實地說:“而且我很困了,其實,所以態度不太好,剛才發消息的那個是不是你那邊的人?抱歉。”
這番半報備半解釋的話無意間撫平了即將炸毛的大少爺。
當然,嚴知希不知道,還繼續道:“你們家宴我還是去吧,你從回國就在念叨,說實話我都有點期待了。哦對,你會去吧?”
暗燈彩爆球光射線不斷,周遭氣氛喧鬧歡騰,歡呼熱浪一浪搞過一浪,看她環境,謝逢青其實有點不舒服。
所以他語氣也沒掩飾,冷厲道:“當然,我不去的話,你自己敢去?”
“啊?”嚴知希笑:“說不準。你剛回國那段時間我肯定是不敢的,但是呢,現在,你要批準,說不定我也敢。”
剛開始她也聽信了眾說紛紜,覺得謝逢青徹底涼了,太子一廢以后就老老實實當個玩世不恭燈火酒綠的富二代吧,那個時候嚴知希還有點隱隱的嫌棄。
但是這些時日,謝逢青一個廢太子比她盛美國際的CD還忙,她只要松臨金塢兩地跑,謝逢青有時候上午在香港下午到金塢,晚上竟然還能回到松臨的家里健身洗澡換衣服后,問她,吃不吃飯?
這種高能量高精力他做什么都會成功的,嚴知希察覺到這點后,對他的態度也慢慢發生變化。
如果說一開始只把他人傻錢多的富二代聯姻一下來挽救頹勢,現在她就覺得,謝逢青當真是她見過這么多頂級豪門二代中,為數不多有真本事的人。
無論眼界認知都很成熟長遠,幾次雷霆手段都非常精準糾了自己的錯,上次芙蓉會和這次TUK,都是強有力的證明。
嚴知希向來對有真本事的人充滿敬仰,雖然吧謝逢青這人談吐有時候沒啥素質,但嚴知希對此非常寬容。
如果他默許自己獨自去謝家,某種程度上,是給自己放權,默許她的一切行為都是謝逢青的意思。
那也太好玩了吧!
嚴知希語氣實在太躍躍欲試,熬夜的困倦都要消散些,惹得謝逢青在那邊輕笑。
“在TUK能給你撐腰,是因為那都是我的平輩。在場有幾位和我家世相當的公子哥,不出面制止,只是給我面子而已。”
謝逢青慢悠悠道:“去了謝家,都是我叔叔伯伯輩份的人,還能威風到哪去?”
嚴知希聽了,失望的啊了聲:“真的嗎?啊,怪不得你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
一直都聽說謝家規矩繁多,還以為跟著謝逢青能有些特權呢。
好吧,畢竟他親爹親媽都去了,還是不能對他抱有太高的期待——
或許是嚴知希失望的太過明顯,謝逢青淡淡挑眉,道:“所以,既然沒有不開心,嚴大小姐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朋友圈要屏蔽我?”
他覺得嚴知希可能有顧慮,所以很是平淡地說:“今天是你生日嗎,告訴我也沒關系。”
嚴知希沒聽懂他什么意思:“怎么就沒關系?”
“反正我也不會給你過。”時間趕不急,而且生日而已,不算什么重要大事,所以告訴他也不會怎么樣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但從謝逢青這里說出來就特別符合情理,嚴知希忍不住笑道:“是的,但是你還是有機會的。”
她簡單解釋了兩句為什么今天過,“其實,如果你想讓我參加家宴的話,那正好可以給我過生日。”
這話說得太理所當然了,她也不怕被謝逢青那張淬毒嘲諷似的,還提上要求了。
“不要太大張旗鼓奢華浪費,買個小蛋糕就好,不要奶油蛋糕、水果蛋糕、巧克力椰蓉蛋糕——好吧其實我不喜歡吃蛋糕。”嚴知希說:“你會給我過生日嗎?”
那一刻,嚴知希其實是希望聽到嘲諷的。
“會。”謝逢青意簡言賅:“照片,拍的很好看。”
無論是布局彩光色調協調性都拉滿,而且一眼就能讓人看出那是她的東西,帶有她個人的強烈感情色彩。
嚴知希在盛美這么久,策劃了無數大小展會,謝逢青卻極少看到她自己的作品,幾次指導也從不泄露個人情感。
這次,窺見其中,讓謝逢青覺得,當年盛美讓她半工半讀也要強行錄進來,是有原因的。
“華菁油畫系專業第一的含金量,名不虛傳。”
“……”
猝不及防的夸獎,讓嚴知希微微頓住。
“所以可以解開對我的屏蔽嗎?”他說:“盡管嚴大校花對我防備重重冷漠而無情,但我對您的藝術類作品,向來充滿好奇和尊敬。”
燈光略暗,嚴知希一下分不清楚,他最后那幾句話,是嘲諷呢——
還是真心實意的有點委屈-
在**實姐妹倆一直是比較融洽的——就是表面上不太能看出來,但嚴恪洲知道,自己的女兒對嚴繁只是說話難聽,實際偏寵到溺愛的程度。
這些日子陪嚴繁逛漫展集郵買谷子周邊,她一個常年做辦公室的人天天步數三萬加,花錢更是夸張到懶得轉賬,讓嚴繁直接拿她主卡去刷。
用嚴知希的話來說,就是妹妹把這場漫展買下來,她的現金流都不會有絲毫波瀾。
小女孩喜歡看點動畫片而已,買的東西還沒有她大學隨手兩個包貴。
所以說嚴繁是真的特別喜歡跟她姐出去。
這幾天把嚴知希累的夠嗆。
今天在家,嚴恪洲好不容易看見姐妹倆都在家。
早餐是中式的豆漿包子油條稀飯,嚴恪洲正在看財經報道呢,看見女兒剛睡醒下樓,穿著白色V領收腰上衣和短熱褲,神色倦懶淡漠,黑長直都能輕柔勾勒出她纖骨清憐。
瘦的伶仃,一陣風都能給她吹跑。
嚴恪洲原本準備笑著跟女兒打招呼,多看兩眼,表情就有點嚴肅了。
“前些天你穿的寬松,我都沒發現,”嚴恪洲端了稀飯到她面前:“小繁天天拉你出去,運動量大,漫展時間不定,你肯定也沒好好吃飯。”
都瘦成什么樣了。
做父親的是真心疼。
甚至有點遷怒嚴繁的意思:“你太慣著小繁了,她到現在都對金錢沒什么概念。”
這兩個女兒各方面都天差地別,嚴恪洲無疑是對嚴知希更高要求,但和孫凌秋那種雙層要求不同。
他對嚴知希要求更高,對她情緒與內心成長方面就會有更多關注,不希望她有委屈的心態。
哪有姐姐在外面拼命賺錢累死累活,妹妹坐享其成還不尊重姐姐的道理?
看著父親有些不滿,嚴知希咬了口剛炸出來,觸手還滾燙的油條。
“還在上學,對她別太苛刻。”嚴知希淡淡道:“等她明年畢業,進嚴氏,到時候我會切斷家里的經濟來源。”
現在么,沒必要提前吃不用吃的苦,有爸爸和姐姐在,她就還能做揮金如土的嚴二小姐。
正好聊起這茬,嚴恪洲則收斂情緒,放下財經報道,認真的問女兒:“別人都說你離職盛美后要去私館,在爸爸面前就說實話吧,是不是想來嚴氏?”
嚴知希沉默了下,沒說話。
“你和……和小謝總的婚姻,明年就要結束了,爸爸這邊的情況你清楚,頂破天也就是我們預計的那個情況——當初你和媽媽賭氣,說再也不進嚴氏……”
嚴恪洲溫和道:“時隔三年,她也很后悔。”
嚴知希撇過臉,細嚼慢咽似的不想說話。
“你是我的女兒,不管你當初說什么氣話,嚴家的一切最后都是要落在你手里的,這點毋庸置疑,所以知希,回來吧。”嚴恪洲笑道:“爸爸需要你。”
“……”嚴知希嘆息一聲,知道逃不過這個話題:“媽媽會焦慮。”
她的能力太強,孫凌秋會被刺激到,然后又是無止息的服從性測試,來確保嚴知希不會對她對嚴繁產生威脅。
說到底,嚴知希是她女兒不假,但她整顆心都放在了嚴繁身上,生怕嚴繁收到絲毫委屈,甚至不惜算計才剛上大學的大女兒,也要保證嚴繁的人生順遂。
“嚴家有一半是媽媽的心血,我不想做那么絕。等明年,嚴繁進入公司,我再進去輔佐她。”
嚴恪洲……他嘆息一聲:“就是委屈你了。”
嚴知希是嚴恪洲和孫凌秋婚生的女兒,但后來幾生變故……孫凌秋在婚姻期間,又懷了嚴繁——不是嚴恪洲的孩子。
這件事,是嚴家嚴防死守的秘密,連嚴知希都是在十九歲才得知這個驚天丑聞,為此,她對這個畸形到惡心的家感到絕望,幾次三番想徹底和嚴家劃清關系。
但向來成熟穩重的父親在這件事上流露出的難堪無力,優雅溫和母親的歇斯底里和冷血瘋狂,以及不明所以無比依賴她的妹妹——
“你和小謝總成婚,外界說的有多難聽,我都知道。無論如何,這都是爸爸對不起你,沒給你一個強有力的后盾。”
嚴恪洲說了很多,主要是準備在今年底把股份股權和資產什么都再劃分一下,起碼要讓嚴知希在公司有絕對話語權。
“就當爸爸送你的新婚禮物。”
嚴恪洲苦笑,自己如珍如寶唯一的孩子結婚,連場婚禮都沒有。還是自己無能。
嚴知希……她沒多說什么,只是答應下來,落下一句,會好起來的,都會過去的。
隨后,父女倆正常進食,不過多時,就相繼離開,留下主廳一片寂靜。
等人都走完了,主廳無墻書房的人神色落魄,聽完這番對話后,她只覺得自己拼命努力維系想彌補的母女情就是笑話。
只要有人知道真相,就一定會有別的心思,對待嚴繁,就一定不如親妹妹那樣真正的親密無間-
晚上,嚴繁賴在她房間不走,非要和姐姐睡一張床上,看她給自己拍的圖。
嚴知希嫌她太粘人,把相機和手機扔給她:“你看你做的好事,有人在我微博下面磕骨科。”
嚴繁掃了一眼,難得的,笑了下。
“又怎樣。”嚴繁說:“寫的挺好的。”
嚴知希翻了白眼,起身準備下樓,嚴繁問她去哪,嚴知希說準備個沙拉。
嚴繁說自己餓了,能不能讓嚴知希給她煮面吃,嚴知希聽后頓了下。
她挑眉,有些驚訝的看著妹。
嚴知希做飯吧,和她的藝術天分一樣,充滿著個人情感和靈光一現,畫畫靈光一現成就經典,做飯靈光一現,就,幾乎車禍現場。
但是呢,可能是百步之內必有解藥,嚴知希做飯難吃的無人敢進的程度時,對食物毫無要求的妹妹,竟然還挺喜歡吃姐姐做的東西。
所以,嚴知希多問了句:“真想吃?”
嚴繁鄭重的點頭。
嚴知希沒多話,直接下去了。
妹妹都這么說了,自己還能有什么推脫的?說實話,嚴知希自己挺喜歡做飯的,就是沒人愛吃…好吧連她自己都不吃。
她不甚明顯的高興,在廚房忙前忙后時,沒注意到身后女人正目光冷漠的看著她。
“這么晚了,你還在折騰什么。”
孫凌秋出聲,言辭冷淡。
嚴知希微怔,聽出是母親的聲音后沒回頭,笑著說:“有點餓了,煮碗面。您怎么還沒休息,爸爸呢。”
“來廚房是餓了么?這里還有草莓蛋糕,您要補充下么?”
她心情是很好的,因此,還想拿著蛋糕獻給母親。
“這么久不回家,連我的習慣都不清楚了么。”孫凌秋倨傲道:“我晚上從不進食,你不明白么。”
這句話,讓嚴知希背影微頓,甚甚轉身看向孫凌秋。
“媽?”嚴知希皺眉喊了聲。
這聲,其實就是在問她怎么了。
如果孫凌秋能坦誠一點,把自己心里的焦慮說出來,嚴知希未嘗不可會安慰她。
但此刻渾身是刺的孫凌秋儼然不是這樣的想法。
“夜深了,你這樣像什么話。”孫凌秋皺著眉,其實無論嚴知希此刻干什么,她都會知道理由批評嚴知希:“哪個世家小姐像你這般沒規矩。”
孫凌秋是大家族出來的,常年嚴格控制飲食,在除飯點外的時間,更是嚴禁加餐,沒吃到就是沒吃到,嚴家沒有人有例外——嗎?
嚴知希笑了下。
“媽,現在還要給我立規矩嗎,我都二十五了。”
她笑容淺淡幾分,面對母親如此明顯的夾槍帶棒,嚴知希詢問幾次,眼下坦然無畏地直視孫凌秋的眼:“沒必要吧?守不守規矩,對我來說,只看態度。”
孫凌秋立刻厲聲:“你是我的孩子!我難不成還要看你臉色?!我還要求著你聽話嗎?!”
嚴知希的話觸碰到孫凌秋焦灼的本質,她的女兒早就羽翼漸豐,聽不聽她的話,全憑母女情分。
看著母親突然歇斯底里,嚴知希感到深深的無力。這么多年來都是如此,她永遠不知道母親的爆發點是因為什么。
所以要擔驚受怕的對待她。
嚴知希抗拒的也壓根不是嚴家規矩多。
而是孫凌秋面對自己時,總是試圖通過各種打壓貶低自己的方式,來滿足控制欲和彰顯絕對地位。
在自己面前,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母親,但面對嚴繁,她從不會這么瘋狂,永遠都是苦口婆心的媽媽。就這么簡單的區分,困擾了嚴知希將近二十年。
“如果是嚴繁晚上餓了想吃東西,你只會心疼的想她那么瘦,確實應該多吃點。為什么我永遠在抗拒你,因為你的規矩永遠只會針對我。”
嚴知希直視著孫凌秋,這些天她們都在極力粉飾太平,但今天晚上母親毫無征兆的怒火,讓嚴知希感到溺水般的窒息恐怖。就好像,無論怎么努力,她們都永遠不會有正常的母女關系。
“媽,這些年來,我一直希望你能一碗水端平,甚至不惜遷怒小繁,怨恨父親,將對你的期盼寄托在諸多與你相似的女性長輩上。”她輕輕說:“但我現在覺得,都是我的可笑幻想。”
她過的最苦的那段日子,溫舒琳就是她對母親的幻想投射,但很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有責任為別人的幻想負責。
“你干什么,你去哪,給我站住!”
孫凌秋其實不想如何,她今晚只是想教訓嚴知希,很多埋冤還未出口,就發現嚴知希竟然想走!
這一刻孫凌秋無疑是有點慌亂的,她今晚敢來興師問罪,無非是覺得這段時間,她們之間還算融洽。
但她不知道的是,哪怕是這段融洽的日子,也讓嚴知希維系的很辛苦。
“嚴繁永遠是我妹妹,我會扶持到她可以獨當一面。”嚴知希冷硬的撫去孫凌秋的手:“但今后,我希望我們能保持一定的距離。”
只要我和你接觸相處,我就會痛苦,無法克制的要比較愛與恨的濃烈程度。
嚴知希也累了,不想再和母親對峙,寒冬臘月,在玄關處拿了件風衣,轉身離開。
松臨的富人區安靜冷清,其實還不算晚,但街道干凈明亮而空無一人,她出來后才發覺,家里太溫暖,所以她穿著短衣短袖,出來也只披了一件單薄風衣。
不過多時,嚴繁給她通電話,一個不接就繼續打,但嚴知希對她也充滿無奈。
嚴恪洲讓她不要縱容溺愛妹妹,難道她曾經沒有激勵施壓過嚴繁嗎?也有,可惜她是個被安全感和金錢和愛包圍的孩子,只想永遠活在自己的烏托邦里。
這樣就導致孫凌秋永遠認為她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對所有人都虎視眈眈。
嚴知希今晚煩,不想接觸家人。金塢富人區這邊地理環境特殊,加錢都難打到車,她穿的少,寒風呼嘯,她一雙細白裸。露在外的腿輕微打顫。
但有她意想不到的人打來電話:“小嚴,你怎么搞的!你現在哪里?你家里人都要急死了。”
嚴知希唇已經白了,今晚答應給嚴繁煮面,其實也是因為她自己有點餓,煮面后,可以端進溫馨的房間,自己分一小碗嘗嘗味。
但現在,她纖瘦指骨發狠摁著腹部,薄背微曲,靠在漆黑電線桿上,她聲音輕微:“溫老師,我好難受。”
溫舒琳在那邊聽的心都碎了:“給我發位置,老師立刻過來陪你,你怎么樣?你是不是又胃疼了?”
嚴知希低聲咽嗚了聲。
溫舒琳真是急死了:“還有力氣嗎?寶貝,你再等等老師……小嚴,別睡過去!”
但她有點撐不住了,咬牙在清醒前給溫舒琳發去位置,扶著桿暈倒原地-
“就是這樣,謝總。”
“都正常,輸完營養液今晚就能醒來。”
“謝總,您看集團那邊……”
還沒說完,就被人猛的撞了下胳膊,你真不會說話!沒看見謝總為太太的事急的焦頭爛額了嗎,還提什么工作!什么工作能這么重要?!
被撞那人也無奈啊!確實是非常重要的大項目決策,今晚零點前要給回答,而且集團還有很多后續工作要補,錯過今天,不僅是資金和人力要重新彌補,就算是謝總也要重新加班。
最關鍵的是,謝總都把他們也喊來了,不就是工作也同樣要緊的意思嗎?再說太太只是低血糖和胃部頑疾,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啊。
謝逢青只是淡淡看那人一眼,沒說什么,轉頭聽喻澈分析情況。
“身體上沒什么大礙。”喻澈遞個手勢,醫師和下屬都離開病房,他才淡漠開口:“你也看到了,她的心理問題都來源家庭。”
心理科室最常說的一句話,家庭中如果孩子出現精神問題,往往她病的最輕,家里一定還有其他壓力更大的人。
謝逢青沒說話,目光沉靜的看著病床上面色陰郁、籠罩烏云的美麗病容。
“我早就說了,逢青,她很麻煩。”喻澈嘆息:“好好照顧她吧,她在你身邊,各方面都放松些。”
喻澈轉身離開。
謝逢青坐過去,心中思緒良多。
想帶她走,想讓她徹底脫離她那復雜惡劣的家庭環境,想厲聲呵斥她為什么單薄著衣物出來。
如果溫舒琳沒及時聯系到她,零下十多度,人煙稀疏的街道上暈倒,她是不準備醒來了嗎。
嚴知希難受的發出細微的聲音,其實不算嚴重,輸了營養液,又在溫暖舒適的環境睡了兩小時等來謝逢青。
她睜眼時,就看見男人面容冰冷注視著她。
“……”
“……”
她閉眼,翻了個身過去,聲音細微:“現在罵我屬于趁人之危。”
第39章 京夜-
“不罵你,我有那么沒素質嗎。”身后男人言語輕淺,然后嚴知希聽見他嘆出:“笨。”
“……”
嚴知希,“沒素質。”
但是謝逢青該說的還是要說。
“可以查,可以上門威逼,但我不想用這種方式窺探。”謝逢青說:“嚴知希,你想自己和我說嗎。”
“……”她側睡著,身影沒動。
謝逢青懂了,沒再多問。
這段時間她在這兒好好休養,其實原本以為謝逢青起碼會留幾天,但他當天晚上就走了。
只留下喻澈給她例行檢查,這幾天周明山也把趙易安帶來看她,嚴知希只有剛見過他們時有點高興,但很快就自然而然的消沉下去,對什么事都提不起興致。
周明山還在費盡心機討她開心,效果甚微。
趙易安在旁皺眉觀察許久,在喻澈要走時,立刻跟上,似要詢問病情。
病房里只有周明山時,嚴知希略有反應,出聲:“他在松臨嗎。”
周明山一愣:“回金塢了。”
“……”嚴知希抿唇,轉頭遙看窗外,沉靜漠然。
周明山隱約覺得她可能接下來都不會理人了。
周明山和趙易安也不會久待,前者要回家服刑,后者還要每天上班朝九晚五呢。
陪著她最久的反而是喻澈,這人說話不好聽,嚴知希更沒開口的欲望。
只是小病,按理來說很快就該痊愈,但是那天晚上就好像個引子,把嚴知希這么多年不規律生活的隱患全爆發出來了。
高燒不斷,她幾乎每天都昏昏沉沉的輸液,醒來也就是隨意看看有沒有信息,反正都不回復。
這件事也被喻澈轉述給遠在金塢的謝逢青。
“她這個情況叫心病。”喻澈直白道:“不來看看老婆么,謝總?”
那邊確實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聽喻澈的匯報。
年底,他要回去參加家宴,而是兩月份左右謝家要宴請京城,事多。
但是喻澈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工作強度更大的時候,謝逢青也不是現在這個狀態,大禍臨頭都松弛有度,手起刀落游刃有余。金塢二代流傳句話,謝逢青的逢是絕境逢生的逢。
因此,這句問話,是委婉地說。
你什么事能忙到沒時間過來?生她氣也有個度行嗎,她還要我這待到什么時候,再不行你們夫妻吵架回家吵啊,送我這兒冷戰算怎么個事。
再不來看你老婆她要抑郁了。
謝逢青聽出來他的意思:“沒空。”
他甚至懶得編理由,就這兩個字甩過來,語氣非常淡,喻澈感覺自己被這兩個字罵了一頓。
讓她待你那兒好好休養下會死?身體那么弱不工作回家休息都能鬧出這碼子事,老老實實在醫院待著吧非必要別出來了。
喻澈笑了聲。
謝逢青很不爽他這個態度,“我必須聲明一下,我只是結婚了,不是給人當爹了。我是沒自己事要做天天圍著嚴知希?沒治好就把自己再扔去萊岸西歷練學習,而不是打電話問我怎么辦,喻醫師。”
隨后直接斷了電話,這些年謝逢青脾氣好多了,遠沒有學生時期那么冷血,而久違的被大少爺兇了一臉的喻澈搖搖頭,轉身看向靠坐在床上面無表情的冰美人。
“這完全是變相軟禁冷暴力你,嚴總監,我強烈建議你今天就走司法程序和這種翻臉無情的渣男離婚。”
嚴知希問,“我不能去民政局離婚嗎?”
“你們沒有夫妻之實,法院可以直接判離。不然正常離婚還有三十天冷靜期。”
嚴知希煥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這些天嚴知希很沉默,要么睡覺要么靠坐在床冷淡遙看高樓建筑下車水馬龍,營養液輸那么幾天,她后背棱骨清晰可見。
所以此刻,她笑起來不顯生硬,特別漂亮,五官皮相分布堪稱上帝精雕細琢,美的標準鮮活,就是唇色太白了,否則更像勾魂攝魄的艷鬼。嗯,現在像死鬼。
“看來大少爺真無語了啊。”嚴知希嘆息一聲:“我怎么覺得,現在想打離婚官司的,是他不是我。”
喻澈冷冷道:“你還好意思說?你做事真是堪稱一絕。”
她不坦誠,謝逢青沒立場插手她的家務事,更何況沒有涉及兩方到利益,謝逢青怎么冷眼旁觀都是正常的。
但是吧,喻澈知道和嚴知希這樣的嚴重回避說這些沒用,在心里嘆息謝逢青娶她屬于自作自受后,就笑的非常如沐春風溫柔體貼的說。
“這些天先別想這些了,好好休息多吃點藥,真覺得自己對不起謝逢青就養好身體后再去人身邊撒嬌哄哄我們謝少爺,能做到吧?”
她眨眨眼,平靜到有點清白無辜的與他對視。
“……當我沒說。”喻澈無語的移開視線,他離開病房。
今天天氣真的很好,陽光明媚燦爛照進冰涼潔白病房,她沒什么事做,開始玩手機后來被隔壁房間的年輕女孩們推著去玩棋牌。
都是同齡人,而且其中有位是松臨二代的小姐,嚴知希對她的名字略有耳聞,索性陪她們留下。
將近六七點,嚴知希就提出,自己要先走了。
“今天走這么早嗎?小嚴?”
“嗯,我主治讓我早點休息。”
雖然喻澈從沒說過這話,但嚴知希微微一笑:“我老公也不讓我睡太晚。”
大家其實也好奇她為什么一反常態的要早點睡,但是吧也不算太熟,問多了不合適。
嚴知希回去后,把手機扔在床上,關燈自己躺進高級病房的超級大床上,閉目,調整呼吸——就好像真的睡著了一樣。
私院環境采光好,顯得月光森寂。
她刻意沒關門,留了條縫,這樣走廊溫暖的燈能照進來,同時也會隱隱約約聽到外廊的笑鬧聲。
不知過了多久,外廊嬉鬧驟減,連夜間病房中的空氣都瞬間窒默,突然變得凜冽而逼仄。
病床上,潔白綢被只蓋在纖瘦而窈窕的女人腰處,只見她上半身穿著粉白色,背影瘦骨嶙峋、隨著綿長呼吸而孱弱輕動。
門被推開,男人皮鞋輕踏慢行,悄無聲息,高大身影遮掩大半月光,影子完全籠罩住嚴知希裸。露在外的上半身。
因為光線變化,嚴知希好似無意識的埋了埋頭,臉蛋漂亮平靜,瞧不出任何端倪。
“我來了。”他嗓音緩慢倨傲:“還要裝睡么。”
話畢,病床上那位恍若未聞,沒有動靜。
謝逢青冷笑了聲。
聽著聲來,嚴知希心想再玩就過火了,一副隱隱約約被吵醒得樣子,揉揉臉伸懶腰,才虛情假意的半撐著腰,驚訝輕言道:“你怎么來了。”
“……”
看著她頸前三枚未扣的雪白起伏,原本不悅的謝逢青眸光平靜的注視良久,才出口道:“來看有個25歲離家出走結果把自己凍進醫院的人,還有,把衣服整理下,懂不懂什么叫著裝禮儀?”
嚴知希笑了下。
那通電話后,她就在賭謝逢青會過來。
自己受傷也好,與家庭決裂也好,其實都沒有傷及他的利益。
嚴氏蒸蒸日上逐漸可以為他所用同時,嚴知希和嚴家利益不一致,某種程度來說,是對他有好處的。
為什么他要這么生氣?
嚴知希好奇的看著他。
月光斐然,西裝被映照出盈盈柔和藍暈。
男人高大身型挺拔,因為逆著光,所以輪廓明顯又模糊,眉眼英挺舒展,眼神非常淡,泛粉薄唇在那次似乎又吐露了什么刻薄字眼,但嚴知希沒聽見。
因為那瞬間,她只有一個想法。
“那天你走了,我其實很難過。”她垂眸,露出纖白的頸:“我以為我們就到這里了。”
……謝逢青一頓。
高臺明窗,月色皎皎。
周明山在電話里咆哮:“你這狗逼大半個月不去看人嚴美女還好意思問這種狗話??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喜歡你!!”
男人站在高窗之上,揉揉眉心,無奈地說:“沒問這個。”
“陳摯野最近出國,你有空的話來這邊頂下他的位置吧。”
周明山一聽他說正事,立刻哦哦收到沒問題:“你姑姑叔叔那邊還沒放過你啊?”
“嗯。”謝逢青這些天也頭疼這:“就一個繼承權,搞不懂他們這么惦記干嘛,就算我上位能餓死他們?”
周明山樂了:“你以前不是把他們訓的和孫子似的么,現在管不住了?小謝,這么久沒見,這拉了啊。”
謝逢青沒心思用那么多手段對付他們,他目前的重點也不在這兒,所以愛搞點無傷大雅的小動作就算了吧。都是家人,謝逢青不想趕盡殺絕。
周明山聽了這番話,只覺得謝逢青脾氣怎么莫名其妙變了這么多。
但他也沒多問,只是說:“所以這次家宴,你也不準備發作?”
“懶得。”
周明山聽他這語氣,估計是要秋后算賬了。就是要忍得辛苦了,哈哈。
周明山那邊有聲在喊他,謝逢青也回頭看了眼正在喝奶茶的人。
“先掛了,嚴知希晚點要睡覺了。”
“哎哎,別啊。”周明山依依不舍:“她要睡就睡唄,你又不和人家一起睡,你這些天都不找我聊天我可想你了。”
謝逢青顯然沒這個心思,而且吧,周明山剛說的話他不是很喜歡。
什么叫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喜歡我?
謝逢青漫無目的回想了下她剛說的話,什么,我以為我們就到這了。
這話里面的依賴味也太濃了吧?濃到謝逢青有點皺眉,沒忍住,說遲早會分開你怕什么?
然后他看見眼前人流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后,清麗漂亮的冷眸中,傾瀉出意料之外的難過。
……
就,真,挺意外的。
謝逢青立刻補救,說沒事起碼還有一年呢。
……嚴知希瞪了他一眼,轉身躺下,不理他了。
她那雙凌厲鋒利的眼,瞪的力道非常輕,含怨帶嬌、余韻綿長,叫人忍不住反復回味。
回已至此,謝逢青舔了下唇,勾出很淡的笑,回味著嚴知希瞪他那一眼。
“要不試試吧。”周明山見他這個話題沒完沒了:“要她真喜歡你,我把那年你輸給我的UP14模型還給你。” ?
什么破爛賭局,初三那年的模型他早就不喜歡了。
但還是很縱容周明山這個傻子,謝逢青慢悠悠地問:“你輸了呢。”
“那你就給我嚴女神寫三篇小作文道歉對她的意淫啊你!普信男!”周明山終于沒忍住爆發了-
奶茶太甜了,想扔。但嚴知希見他在打電話,只當他可能還有什么工作,沒好意思麻煩他。
而且剛才的對話,其實令嚴知希有點郁郁寡歡。
她好不容易邁出一步,想試探下謝逢青的態度,之前趙易安也給她分析過,說人對你肯定是有好感的呀!!!
但今天她門也留了睡也裝了衣服也脫了曖昧的話也說了,為什么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以前她和趙易安去酒吧,趙易安就是這么搭訕帥哥的啊。
嚴知希真有點糾結了。
要是謝逢青對她的寬容只是因為責任怎么辦?那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她在這邊思慮重重,不遠處的男人收了手機,慢步過來。
“你想不想出院?我明天要回金塢,喻澈說你現在病情穩定,居家治療對你心情好點。”
嚴知希看著他,好像思考過后才說:“居家治療,但你一個月三十天就回七八天。”
那還有什么必要居家嗎。
前段時間在松臨有段很短時間的同居,但謝逢青壓根不回,都是嚴知希自己一個人霸占著他的大平層。
這話過后,謝逢青語氣微妙:“我有說,讓你回我家嗎。”
“……”
只說居家治療,還真沒說誰的家。
天,好尷尬,你自作多情什么。
嚴知希有點僵硬了。
你天天在想什么嚴知希……麻煩你腦子清楚點,把你們兩位置擺清楚點,不要自己帶上粉色濾鏡了好嗎……
她強撐著,當作無事發生著說:“抱歉,我沒聽清。”
“哦……沒聽清。”這人拉長了語調,很是漫不經心地問:“——真的啊?”
什么真的?
就算假的她也不能說是的我想跟你去金塢祝你家吧?!
而且他明顯就是一副戲謔捉弄她的表情,嚴知希有點不舒服了,剛想反唇相譏,就看見謝逢青順手拿了她的奶茶,笑眼微彎曖昧地看著她。
“別啊,要不你回我家唄,”謝逢青咬著吸管,這種狀態下,薄唇形狀柔軟濕潤:“我一個人住啊,美女。”
“……………”嚴知希睜大眼,不可置信,那是她喝過的。
第40章 京夜-
奶茶是謝逢青隨手帶上來的,一起帶上來的還有各種各樣的小甜點蛋糕,外形十分精美。
嚴知希本來不想吃的。
但是眼下,她那雙清透冷凝的狐貍眼都快瞪成杏眼了,見男人微瞇桃花眸閑閑淡淡的掃過來——
“不去。”嚴知希輕咳兩聲,臉色緋紅移開視線,假裝自己有事做所以拿了甜點吃。哇好難吃,救命。
他怎么能喝自己的東西……這也太親密了,救命。嚴知希腦海中無法忽視他的唇舌咬吸管的模樣,三分鐘前,自己也——
但謝逢青毫無察覺,忽略她的意愿,給許空發消息,讓他去置辦些女人的生活用品,今晚簡單購買些,明天看嚴知希需要什么。
許空沒忍住,多問一嘴,太太是要和您同居了嗎?
謝逢青回了個嗯。
隨后才抬頭,正準備態度強硬的讓她跟自己走,結果就看見眼前人皺著眉,視線停留在自己的奶茶上,微微抿著薄唇——
但她耳廊是粉的。
謝逢青松開吸管,頗有興致著問:“為什么?”
“不想去。”
這個理由太無聊了,而且不符合嚴知希的個人語言習慣,以往她真的不想去,那一定會迅速羅列出有理有據的條理清晰的各種理由。
所以,謝逢青直接忽視了,繼續笑著咬奶茶:“我非要你過去呢?”
“……”嚴知希睜大眼,被這么不講理的謝逢青震驚了。
“你認真的嗎?”
“嗯啊。”
嚴知希……她忍了下。
主要在于她對謝逢青濾鏡比較大,在想這位正人君子如果非要她去,可能是有無可避免的客觀因素需要商議。
但是,下一秒謝逢青就問:“這么不爽,因為我喝你奶茶了?”
………嚴知希差點暈倒。
喝就喝了,沒看見她都為了裝沒看見所以吃這么難吃的紅莓爆漿伯爵蛋糕了嗎!
嚴知希頓時覺得自己做的犧牲不能毀在謝逢青這句問話上,立刻懵懂無知著說:“沒有啊。”
謝逢青挑眉看她。
嚴知希:“啊,原來你喝了,我都沒注意。沒事,喝就喝了,小事兒,我不在意。”
謝逢青……他差不多沒笑出聲來。
看著嚴知希呼吸急促,緊繃著指骨,視線飄忽不定,但忍不住落在自己唇舌之間——
謝逢青輕輕咬了下吸管。
嚴知希皺眉。
——他卷著吸管,輕輕一吸。
嚴知希……呼吸微窒。
謝逢青笑著舔。弄了下,氣息灼熱。
……嚴知希真的看不下去了:“你把奶茶還給我!”-
那杯奶茶被嚴知希狠狠扔了,謝逢青在車上笑的花枝招展。
“有意思嗎你,啊,喝你點東西這么小氣呢。”
窗外月光清輝,把謝逢青笑容照的非同一般的帥,笑眼彎著,把嚴知希粉面襯托的更加明顯。
嚴知希剛才不小心看他一眼,心臟都在狂跳,硬生生逼著自己移開視線,就聽見那邊還沒完沒了了。
“親了下吸管而已,你反應那么大干嘛啊,又沒親你。”
“美女,你吃哪門子醋啊。”
……誰吃醋了!
他舔。弄的是自己喝過的好嗎!
要不是自己的,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好嗎?!
嚴知希忍無可忍,說:“不許喝的我東西!”
這句話聽在謝逢青耳里實在萌的沒邊,他看著面色粉白的嚴知希,只覺得她此刻怒氣鮮活,漂亮的要命。
“好好好,不喝。”他笑說:“是我的錯,讓嚴大總監害羞了,生病才剛好呢,情緒起伏不能太大是不是?”
“我沒有害羞。”紅著臉的嚴知希面色平靜的如是說道。
謝逢青也憋著笑一本正經:“是的,嚴知希絕不害羞。”
……
兩相對視。
嚴知希無奈的說:“別嘲笑我了。”
她真的有點尷尬啦……她對異性之間的相處模式真的比較陌生,控制不好這個度,所以尷尬撓心。
“真沒。”謝逢青此刻也是真的笑夠了,扯了下領帶松緩情緒,面容姿然隨意:“好了,你大病初愈,想休息就休息吧。”
“許空晚點回過來一趟,給你準備了睡衣和夜間用品。”
嚴知希眨眨眼。
“你的身體問題這些天就好好調一下,喻澈大概也回過來,但是他待得時間不多,要準備外出學習了。”
嚴知希靜靜聽著。
謝逢青說了半天,發現嚴知希睡著眸子,不置一言,偶爾發出單音節的嗯聲,表示自己在聽。總之非常恬靜溫順,這非常不符合她往常。
而且謝逢青說了這么多,其實也是在給她發言的機會,表達她的意愿和不滿。
畢竟剛才,嚴知希說,她不想去自己那邊。
現在被自己強硬抱到車里來,除了剛上車時還會不滿的要起身,又被自己攥緊手腕堵在車的角落后,現在的她異常溫順。
高速行駛中,夜色被路燈割裂而忽明忽暗,謝逢青垂眸時,就看見她側著臉,專注而認真。
“說話。”謝逢青沒忍住,捏了下她尖巧的下巴。
……嚴知希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可惜謝逢青掐的突然,放下去的手也快,嚴知希索性沒當回事。
而且她沒有走神,她確實在認真的聽啊。
“可以,我沒什么意見。”嚴知希平淡的給出這個回答。
換來謝逢青疑惑:“剛才不是不愿意。”
嚴知希立刻反問:“有用嗎尊敬的謝大少爺?我不愿意你就放我走了?”
她手腕現在還有點疼呢。
“你有點良心。”謝逢青輕嗤:“要不是你老是莫名其妙把自己弄的這么慘,我至于把你當未成年管教嗎?你以為我想把你弄回家?”
謝逢青在某些方面非常專。制強勢霸權主義,在他手下做事不需要太多的思想感情,只需要按照他的指令完成就好了。
他眼光長思維模式成熟穩健,多年來都開著冷血上帝視角,不夾帶絲毫的個人情感,所以往往他都成功。
但是呢,在另一方面,他默然旁觀著世俗男女,認為用權用勢的強取豪奪,沒意思到了極點。
他身邊那群公子哥,取樂也好,消遣也罷,又或者是為了老掉牙的追求真愛,砸錢追不到的,用權勢逼人,大多數也都能有個成果。
謝逢青從看不上眼。
所以此刻,謝逢青也坦坦蕩蕩地說:“這段時間在我家里,我希望你能老實一點,讓你怎么調養就怎么來,非必要別出門,我在家的時候你要在,我不在家,你最好也在。”
這番話讓嚴知希很是驚訝:“囚禁我?”
謝逢青看她一眼:“你現在有地兒去嗎?”
這話也太不留情面了,明知道她和家里吵架了。
但嚴知希顯然也不是一般人,此刻笑的輕柔:“為什么你不在家我也要在?你去哪,不能帶上我嗎?”
謝逢青笑了聲,很淡:“美女,咱倆是隱婚。”
雖然和公開沒什么兩樣,人盡皆知謝大少爺被她這個狐貍精迷住了眼,但謝逢青這個時候突然就恪守夫德了。
“再說,哪舍得讓漂亮老婆,給別人看了去。”說這話時看輕飄飄的看了眼她,好不正經。
……今晚謝逢青講話老這樣,嚴知希平靜的移開眼,臉蛋泛粉后就一直沒消停下去,眼下她也只是理所應當應下這句夸獎。
而對于謝逢青那番非常無理的要求,其實嚴知希當真沒什么感覺。
不是她對這方面不敏感,她是個非常厭惡被管控壓制的人,好比在盛美,好比面對母親,因此當真有人對她進行服從性測試或PUA是很難奏效的。
但面對謝逢青吧,嚴知希有種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濾鏡,哪怕這個人說話再惡劣鋒利,行為上也很難偏激。
無論這是嚴知希對他的偏見也好,濾鏡也行,總而言之,這一路上,她對此恍若未聞,和他說說笑笑來到環金復式頂層。
謝逢青這時才很是虛情假意的提了句:“你現在還有逃跑的機會,比如說,趁著我開門的瞬間。”
嚴知希都覺得好笑。
是謝逢青先下的車,也是他先要囚禁的人,但抬腳就走,絲毫沒有要等嚴知希的意思。
嚴知希小跑上去,主動挽上他的手臂,似怨似嗔的道:“你都不等我。”
“不想走了?”
“我沒說過我要走好嗎,而且謝逢青你別裝了,我真走你肯定又要攥我手腕,你知道你力氣真的很大嗎,很痛的。”
而且嚴知希突然發現他很喜歡攥自己手腕,上次他回國,他們重逢第一面,他也是這樣攥她。
謝逢青笑了手,單手插兜,閑散著說:“抱歉,那下次不攥你了。”
“真的嗎?”
“嗯,真的。”
……嚴知希沒聽錯的話,突然覺得他的語氣好溫柔。
忍不住悄悄轉頭,只見月光清輝,把他輪廓照的非常柔和,嘴角勾著的笑都不同往日。
沒有那么戲謔輕浮,就。
非常像笑的笑。
很真情實感。
嚴知希看的有些晃神。
“下次不攥你,不對你這么粗暴。”
她沒意識到的是,向來大步流星雷厲風行的男人,此刻放慢了步調,調整到和她相同的頻率。
金融市中心是徹夜不眠的狂歡,周遭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哪怕將近零點也毫無落魄,路燈與公司光亮璨然,把他們兩道高挑身影照的優越無比,路人頻頻側目。
嚴知希注意到旁人視線,沒忍住,往謝逢青懷里躲了躲。
而這次,謝逢青沒有任何嘲諷,任她動作依賴。
“謝逢青,你好像心情很好。”嚴知希有這個疑惑,就直接問出口了。
謝逢青也意識到今天挺晚了,抽出自己的手,指尖拉住她掌心走:“沒有。”一般嚴知希說這話就沒什么好事。
“謝逢青,你心情這么好,能帶我去吃夜宵嗎。”果然。
“別做夢,你這身體還吃夜宵?我都多余給你帶那杯奶茶。”
“小青哥哥……”
“你再撒嬌試試呢?……”
男人笑罵著掐了下她的腰,惹的她差點炸毛,隨后又是一陣安撫,隨著路人無法克制的注視,兩人身影隱入夜色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