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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我明天就走了,去瑚島。”沈燁軒拉祝瑜坐下,“這是告別晚餐。”

    “不回來了嗎,搞這么……”隆重。

    “不要緊,主要擔心我不在的時候有野人勾引我老婆。”

    嗯?野人?

    沈燁軒把酒打開,給祝瑜倒了半杯。

    祝瑜切了一小塊肉放進嘴里,嚼嚼嚼,牛排很香,肉是好肉,大概率是合成的,口感一般,味道不錯。

    沈燁軒坐在她對面,喝了口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瑟卡衣為您服務

    科普地理名詞:瑚島

    瑚島又稱瑚島城,總面積為10501平方千米,位于天際海西南部。瑚島城包括春嶼區、拾澗區、高季區和草螢區四個區,人口約59萬。瑚島冬暖夏涼,年溫差小,降水分配比較均勻,氣候宜人。地形以平原丘陵為主,地勢平緩。島內以旅游業,高新技術產業,臨港物流業為主導產業。

    瑚島科技發達,義肢安裝不受政府制約。其中,拾濺區和九龍城青羊區類似,不同的是,由于拾濺區科技技術較高,獨立于瑚島形成了一套特別的行事風格。】

    科普什么,誰允許你科普的。

    祝瑜甩了甩手,擔心是不是真壞了,今天已經第三次莫名其妙跳出來。

    “瑟卡衣是什么?”

    “你不知道?”祝瑜以為他們公司高層至少人手一個。

    “沒見過。”

    “這是……生日宴會那天沈時清給我的,我以為你們都有。”

    沈燁軒拿起祝瑜的手腕揉捏,感受到和皮膚不一樣的觸感。他真的不知道還有這種設備,為什么沈時清會給祝瑜這個,監視她嗎。

    “能摘掉嗎。”

    “能摘早就摘了,我們局的技術員說它沒有權利申請高級權限,所以就沒管。”祝瑜把手腕抽回去繼續切牛排,忽然想到,“它會說話,跟你們家那個通報機器人的聲音差不多。”

    “九條的東西?”

    “你怎么知道。”

    “九條產的機器人,它們初始的語音全都一樣。手給我,我給你關掉。”

    祝瑜半信半疑把手遞過去,沈燁軒在她的手腕上揉搓幾下,出現一個空白的懸浮屏。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幾根手指在屏幕上來回飛舞,最后顯示:[接收指令,瑟卡衣進入暫時休眠]

    “哦,還能關機。”祝瑜覺得自己犯了件蠢事,只想著摘掉,沒想到關掉。

    沈燁軒手支著下巴,眸子倒映著暖黃的燈光,淺笑道:“不夸夸我嗎。”

    祝瑜用刀叉叉了一塊牛排,放在他嘴邊:“真棒,這是獎勵。”

    他把牛肉咽下:“還有嗎,還想要。”

    “吃你盤子里的去。”

    是正常的對話,但從沈燁軒嘴里說出來總覺得有其它意思。他一過來祝瑜就會條件反射地想那些不正經的事。

    平常他們很少聯系,有交集都是在易感期前后,見面帶著目的性,所以……

    祝瑜喝了口酒,眼前一亮。

    和昨天沈燁軒身上聞到的一樣,雖然有酒精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果香。

    “這是什么酒。”

    沈燁軒搖頭:“不知道,昨天第一次喝。”

    紋鳴餐廳的店員推薦,說這種酒很適合女生,他買了兩瓶。祝瑜沒來,他就喝光了。

    祝瑜又喝了一口:“很香。”

    下雨天喝點小酒最舒服了,酒在胃里發熱,仿佛驅散了體內的潮氣,上周的疲憊也變成蒸汽離開體內。

    沈燁軒沒動刀叉,也沒有說話,一直看她,給她倒酒。

    氣氛不對,沈燁軒明顯是有心事話到嘴邊的樣子,但他不說,祝瑜不想再多出來一番事情,就默默地把他倒的酒全喝了。

    這瓶酒很開胃,祝瑜細嚼慢咽地把牛排連同盤子里的配菜都吃光,不知不覺喝了兩杯半。

    大約半個小時后。

    酒精上頭,祝瑜的臉有點紅,看了看沈燁軒面前一點沒動的菜,埋怨道:“你怎么不吃啊,好浪費,明天熱熱味道就變差了,肯定有股腥味。”

    祝瑜想起前幾天小劉對外賣羊肉湯的形容,胃里難受,暈著腦袋把酒喝完,對沈燁軒說:“你去瑚島能不能幫我買點做菜的調料,聽說那里的調料做菜很好。”

    “不過我做飯難吃,把調料給我也做不出來什么好東西。”

    祝瑜頓了一下,腦子一懵,眨眨眼睛:“可以給老電試試,說起來好久沒吃過他做的魚了。”

    “……祝瑜,你是不是喝醉了,說的是人話嗎。”哪壺不開提哪壺,想起那天的事沈燁軒就心里窩火。

    “你才——唔?電話?”來電的數字ID很眼熟,祝瑜點擊接聽。

    “阿瑜,最近忙嗎?”

    “啊,老電。我剛說你做飯好吃你就打電話過來了,難道這就是心有靈犀?”

    沈燁軒眼神一凜。

    祝瑜不清醒,對同行吐槽道:“忙啊,忙死了,不知道哪個公司倒閉,扔出來一大群人,搞得最近亂糟糟的,你們那是不是也一樣啊,天天有人報警。”

    “你……喝酒了?”鐘離止了解祝瑜,她的語氣又軟又輕,話比平時多,多半是喝醉了。

    祝瑜對著空氣點頭,從鼻子里發出像撒嬌的一聲嗯。

    電話里傳來鑰匙關門聲:“你在哪,我去接你。”

    “沒事,我在家呢。”祝瑜看了一眼沈燁軒,“外面下著雨呢,你別來。不用擔心,有人照顧我。”

    “……”

    沈燁軒想打斷或者搶走通訊器,但他沒見過祝瑜這個樣子,祝瑜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撒過嬌。

    他不說話,只感覺盤子里的牛排好像變酸了。

    “那就好。”電話里的鐘離止聲音沙啞溫柔,和雨聲混合在一起,撫慰人心,“下周就不會這么忙了,周末……周末要不要來我家,我給你做飯。”

    “怎么會不忙,真的忙死了……嗚嗚……”

    祝瑜借著酒勁發泄,趴在桌子上哭。

    “鐘離止,都怪你。我本來沒那么堅定考警察,你沒跟我說過警察這么忙啊。還不如去當外賣員,不過你一定要當警察,到時候我犯錯了你還能給我撐腰……”

    鐘離止哄她:“好,給你撐腰。”

    “我超速了不能給我貼罰單。”  ”好。”

    “我停車不規范也不能罰。”

    “好。”

    “我撞人了也不能抓我。”

    “這個就……”

    嫉妒,嫉妒嫉妒嫉妒嫉妒……

    心臟處好像有一把鈍刀在翻攪,疼得沈燁軒喘不過氣。

    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沈白覺經常找祝瑜,來祝瑜家,坐在祝瑜身邊,他看見只會覺得煩,因為他知道祝瑜不會喜歡omega。

    姓鐘的不一樣,容易死灰復燃。

    太過分了,趁著祝瑜喝醉就在這里勾引她,不行,必須掛掉。

    沈燁軒伸手拿祝瑜的通訊器,下一秒祝瑜對著通訊器說:“不早了,老電,我要睡覺了,晚安。”

    竟然還說晚安。

    他恨不得把祝瑜的頭打開,將關于鐘離止的記憶全部挖出來丟垃圾桶。

    “你又想和老電吵嗎。”關掉通訊器,祝瑜抬起頭擦掉眼淚,咬著下唇,眼神透露出無助和委屈。

    她還委屈上了。

    “和前男友聊天這么開心?”沈燁軒別過頭不看她,狠心道,“行啊,這里沒有人照顧你。”

    祝瑜不知道自己哪里看起來開心,沈燁軒的陰陽怪氣讓她很不舒服:“沒人就沒人,你走吧,別在我家。”

    “又知道趕我走了,剛才還說外面還下~著~雨~呢~是是是,我就不怕被淋濕?”

    對姓鐘的語氣那么好,怎么換成他又開始強硬起來了。

    沈燁軒怪腔怪調實在令她惱火:“那咋了,是我讓你來的嗎?要不是你我能喝這么多酒嗎,你還懟我。”

    “我拿酒瓶子灌你了?”

    沈燁軒還說話頂她,祝瑜感覺酒在胃里翻騰,熱得要命,不知道怎么辦,她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壓下去。

    越想越生氣,祝瑜罵道:“你他爹個王八蛋,坐那一晚上半個字都不說,表情像明天就要去死了還要拉著我陪葬一樣,還一直倒酒,倒倒倒!”

    頭一次聽祝瑜說臟話,沈燁軒眼神亂飄,不敢看她。

    一看她就沒脾氣了,所以不能看,要吵,吵到讓祝瑜知道誰才是最重要的。

    “只長眼睛沒長嘴?不會問我?”

    沈燁軒心煩意亂,垮著臉故意說:“也沒見你把我當外人,還沒走就開始編排我了。想讓我帶調料?那怎么不問問我去哪,去幾天,能不能回來。”

    想前男友做的飯,還接他的電話。

    真是。

    祝瑜也是王八蛋。

    “你說什么?”祝瑜捕捉到關鍵詞,難以置信,拿著空酒瓶指他,“你都叫我那么多次老婆了,還想當外人?不行,我不同意。”

    “你……”沈燁軒愣住了。

    最近和沈燁軒待在一起的時間有點長,喝完酒醉得徹底,祝瑜不知不覺模仿他的說話語氣。

    “啊~你的小心思我能不知道?你想讓我關心你,安慰你,對你說‘等你回來就結婚’之類的話?我不干,這話說出來必死無疑,就這么想立死亡flag?”

    祝瑜的表情咄咄逼人,沈燁軒尷尬地手伸進口袋里摸了摸小方盒,原來這么明顯嗎……

    “我就不問。”祝瑜胡亂抹掉因為激動流出來的生理眼淚,把酒瓶放下,“你愛回來不回來,死外面正好。”

    沈燁軒不想吵了。

    他站起來給祝瑜擦眼淚,柔聲細語:“老婆對不起,我錯了。”

    祝瑜打掉他的手:“你誰啊,不認識。”

    “我……”

    “都怪你,一個勁兒倒酒,難受死了,我要去睡覺。”

    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會膩,祝瑜現在聞到酒味就想吐,還好剛才吃得慢,肉沒卡在腸道里。

    祝瑜走路踉踉蹌蹌,沈燁軒扶住她的腰:“別摔了。”

    “呀別碰我,我還在生氣。”祝瑜走路不穩,但力氣大了不少,回身把沈燁軒推到椅子上。

    “本來還想讓你睡床呢,看來還是算了,你睡沙發吧。”

    什么?

    能和老婆睡一張床誰想睡沙發,沈燁軒抓住機會哄她:“祝瑜最好了,今天下雨,睡這里會很冷。”

    祝瑜去臥室里拿了條毯子扔他身上:“給你這個。”

    沈燁軒勾住祝瑜的腰,讓她倒在自己身上,做出一副可憐的表情:“太小了,而且很薄,如果不能抱著你睡覺,我會凍死的。”

    祝瑜掐他:“凍死就不用去瑚島,豈不是正好。”

    話音剛落外面響起驚雷。

    嚇得手抖,祝瑜不輕不重地拍他的臉:“聽到了嗎,你乖乖不睡覺外面的怪物就生氣了,快閉眼。”

    “……好吧。”

    沈燁軒又無奈又想笑。他今天過來的準備不太充足,本來只想把戒指給她,但是發現她沒在家,就想搞點儀式感,讓外賣送來了花和菜。

    祝瑜回來得不是時候,他還沒準備好,飯桌上想給,但害怕被祝瑜拒絕,為了轉移注意力一直給她添酒。

    結果她喝醉了。

    天殺的姓鐘的還給祝瑜打電話。

    這是他在,兩個人都聊這種內容了,他要是不在,根本不敢想會發生什么。

    “不許睜開眼睛,不然把你扔出去。”

    被祝瑜擰耳朵,沈燁軒閉上眼睛,任由她擺布。

    “給你掖好,就不會冷了。”祝瑜把毯子圍了兩圈裹住沈燁軒,只讓他露出個頭。

    “別進我的臥室,讓我發現你爬我的床你就死定了。明天是工作日,敢讓我遲到我會殺了你。”

    為什么只對他這么兇,沈燁軒第一次對祝瑜無語。

    但是喝醉的祝瑜是可愛的,如果剛才打電話的內容能說給他就更好了。

    祝瑜關掉客廳的燈,重重地關上臥室的門,幾分鐘后傳出來花灑的聲音。

    沈燁軒被祝瑜裹得像個粽子,使了很大勁才把手伸出來。

    等她睡著了再去,夜還長著呢。

    ……

    臥室關上燈大約一個小時后,沈燁軒悄摸走到臥室門口,手已經握到了把手,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誰啊,大晚上的,家里關著燈,怎么還敲門。

    不想吵醒祝瑜,擔心是她工作上的急事,沈燁軒只打開玄關的燈,開開一條門縫。

    “阿瑜——”

    沈燁軒迅速把門關上。

    我去,他怎么敢來的,現在可是晚上!大晚上!明明知道祝瑜喝醉了,他竟然還不知廉恥地過來。

    想干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人還敲門。

    沈燁軒不想把祝瑜吵醒,把門打開,對鐘離止輸出,聲音小但不失氣場:“你好警察,我和老婆喝完酒剛睡著,就被吵醒了,請問有什么事情嗎?我們是正當關系。”

    鐘離止聽到祝瑜在電話里哭,著急地趕過來,可不是為了看到這份場景。

    肯定被他欺負了,不然怎么會哭。

    他眼神森然,語氣里壓抑著怒火:“你怎么在這?”

    “喲,這是我老婆家,四舍五入就是我家,我在我家睡覺還要向警察報備嗎?你管得也太寬了吧。”

    沈燁軒雙手環胸,靠在墻上,一副主人的架勢:“我老婆工作累,我來陪她,警察沒事請回吧。”

    “你?陪她?呵。”鐘離止聽到了笑話,沈燁軒說這話簡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你能陪她,她還會向我哭訴?你這種身份,只會給她帶來麻煩。”

    “那又怎么樣,我就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她身邊。你算個什么東西。”

    鐘離止攥緊拳頭。

    沈燁軒開始無賴:“你有本事打我?警察打良民?我舉報——”

    拳頭結結實實砸到沈燁軒臉上,嘴里的肉磕到牙,涌出來血腥味。

    “嘶。”沈燁軒提腳想踹他。

    “我手里有你的犯罪證據,你打我是襲警。”

    鐘離止推門,沈燁軒抵著門不讓他進。

    “草。”今天讓鐘離止踏進來半只腳,他沈燁軒的名字倒著寫。

    “我說了,祝瑜已經睡著了,你想把她吵醒?”

    沈燁軒打心理戰術:“上一次去我和她見家長,你從哪冒出來的。祝……我老婆看到你開心嗎?要不是你,她能從窗戶跳下去?”

    “好啊,把她吵醒,她會偏向已經被警告不要過來的你?還是被打了一拳嘴角流血的我?”

    “呵,我是她未婚夫,你是什么,第、三、者?”

    鐘離止是個老實人。

    行為準則里,對待無賴只有兩條:無視或送到警局。

    無視不了。

    但他更在意祝瑜的感受。

    鐘離止力氣變小,沈燁軒趁機關上門,迅速反鎖。

    鐘離止看著玄關的燈變暗,心情沉重,臉上的肌肉都在隱隱抽動。

    他是什么很賤的人嗎?關心祝瑜,冒著雨從瀚達區趕過來,受一肚子氣再回去?

    行。

    他最近一直在查沈家公司的各種方面,發現財務上有很大問題。而且表面上義肢買賣,實際上那些義肢的功能已經達到了部分軍火的標準。

    再等等,升職后就讓他們坐牢。

    祝瑜可以不和他在一起,但一定要遠離這些人。

    沈燁軒聽到下樓的腳步聲,咽了口混合著血腥味的吐沫。

    嘿,贏了。

    啊,嘴好疼……

    要老婆安慰。

    ……

    祝瑜洗完澡后入睡。

    幾個小時后,突然睜開雙眼。

    在做夢嗎,好像聽到客廳誰在說話。

    睡不著。

    這酒的后勁真大,現在她的頭還有點暈。

    雨拍打著窗戶,祝瑜過去把窗簾拉開,躺在床上看窗外。雨勢比之前小了,雨滴落在玻璃上,凝成水路緩緩流下。

    窗戶密不透風,但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涼意,祝瑜裹緊被子,打開通訊器看時間。

    臥室的門響了,有人開門。

    祝瑜下意識地把通訊器關上,閉上眼睛裝睡。

    綿綿密密的雨落在窗戶上,聲音不大,隱隱約約聽到沈燁軒說了一句:“怎么睡覺不知道關窗簾啊。”

    祝瑜瞇著眼看他,他擺抱著毯子,在床頭床尾走來走去,最后把毯子放在床邊,坐在地上,看窗外的雨。

    窗邊的剪影近在眼前,她伸手就能摸到,但好像又很遠,下一秒就要和雨融為一體,消失在潮濕的夜色中。

    嗯?沈燁軒也會有心事嗎,還是夜晚太潮濕,她看人加濾鏡?

    沈燁軒很聽話沒有上她的床,祝瑜睡了一覺后已經沒脾氣了,想叫他名字:“沈燁軒。”

    他嚇了一跳:“醒了,被我吵醒的?”

    “不是。”祝瑜把自己裹成毛毛蟲,翻滾到沈燁軒身后,問他,“為什么來我房間?”

    “沒上床,不要趕我。”沈燁軒摸著臉,暗示道,“外面打雷,我看見鬼了,害怕。”

    祝瑜故意調侃:“什么鬼啊,燒成鬼嗎?”

    “你知道那是我?”沈燁軒沒有回頭看她,小聲地埋怨,“知道那是我,看見我發的帖子還不給我發信息。”

    祝瑜向前趴,去看他的臉:“為什么你不會害羞?”

    普通人被別人知道了匿名ID,應該會不好意思吧。

    “害羞什么,我發的東西有問題嗎。我在為增進我們的關系找方……”

    祝瑜的手忽然從后面環住他的脖子,額頭埋進他的肩膀,呼吸的氣息很熱。

    她像貓一樣在他的頸部亂蹭,發出嗚嗚的聲音,問沈燁軒一直想讓她說的話:“你非要去瑚島?”

    “現在心疼我了?我提前說好,我可能會死在那。”

    “死了正好。”沈燁軒立了那么多反向flag,要是會死就怪了,祝瑜對flag的力量深信不疑。

    沈燁軒的半張臉火辣辣的疼,聽到祝瑜的話想直接昏過去。如果剛才喝醉時的祝瑜不解釋,他真的會以為祝瑜在咒他。

    祝瑜安靜地在他的后面趴了一會兒,沈燁軒看著外面的雨,輕聲問:“酒醒了嗎。”

    “嗯。”

    “我可以和你睡覺嗎?”

    這句話有歧義,不知道是動詞還是名詞,祝瑜松開他,滾到另一邊。

    “如果今天是周六的話……也許可以,但現在已經是周一凌晨兩點,我要上班。”

    祝瑜這次真理解錯了,沈燁軒只是想找機會把戒指戴她手上,于是打趣道:“祝瑜你思想齷齪,地上太冷了,我只是想睡在床上。”

    “哼,你最好是。”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說話,房間里只能聽到窗外的雨聲。

    沈燁軒回頭想看祝瑜是否睡著,忽然溫暖的被子蓋住肩膀,祝瑜披著被子下床坐在他身邊,靠著他的胳膊

    好近,沈燁軒低頭鼻尖就可以碰到祝瑜的頭頂。

    祝瑜把被子調整好,緊緊地裹住他們,和剛才用毯子圍沈燁軒一樣,只露出兩個腦袋。

    他不禁撩,祝瑜一點點主動就可以惹得他心跳加速。

    “擔心你冷,我沒有多余的被子,又不想讓你上床弄臟。”

    冷了可以蓋毯子,柜子里其實有多余的被子,現在地上已經臟了。

    她的理由沈燁軒可以全部反駁。

    “你幾點走?”

    “隨時。”

    “這么急?”

    祝瑜發現他的半張臉有點不一樣,伸手摸了摸。

    “嘶——疼。”

    “你打架了?和誰?真見鬼了?”

    被未婚妻的前男友找上門,并且挨了一拳,沈燁軒感覺很委屈,又想到剛才祝瑜在電話里撒嬌的語氣,更委屈。

    “不知道,睡著睡著被打了,要親親才能好。”

    是夢游的時候打了自己一巴掌?

    祝瑜把他的下巴推遠:“還親?剛才摸了一下不是說很疼嗎?”

    不管,都在一個被窩了,不做點什么都對不起自己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人設。

    “那不親嘴,親其它地方。”

    “不困嗎,去睡覺……”

    “是我思想齷齪,來睡我。”

    “……”

    祝瑜沒那個心情。

    她湊近沈燁軒抱住腰,頭向后枕在他的胸肌上,很軟很暖和。

    她根本沒有意識到現在的動作讓沈燁軒有多緊張,受傷的地方好像有小人在打拳擊,臉又痛又熱。

    他牽著她的手,按住緊繃繃的腹肌。

    “你怎么……跟個小處男似的,不是易感期也這樣?”

    “誰讓你撩我。”沈燁軒哼哼唧唧,給祝瑜壓力,“我還在吃醋呢,你當著我的面和姓鐘的聊天,還撒嬌,還對他哭,你把我放哪了?我可是你未婚夫!你老公!”

    最近壓力太大,沒忍住向同行吐槽,至于其它的話……能說酒后亂言嗎。

    沈燁軒拿著祝瑜的手向里探,呼吸輕顫:“你來,來一下,弄完就睡覺。”

    祝瑜抬頭看他:“一定要?”

    沈燁軒受不了她的眼神:“再看就別睡了。”

    “……去衛生間。”祝瑜擔心被子。

    他第一次進祝瑜臥室的衛生間。坐在板凳上,臉頰羞赧,顴骨潮紅,呼吸不受控制地顫抖紊亂。

    完事兒,祝瑜沖掉手上的東西,看到沈燁軒的模樣,存心道:“現在害羞嗎?”

    “……”

    因為緊張興奮,沈燁軒的傷口在肌肉抽搐下竟然沒剛才疼了,他起身抓住祝瑜的手,轉身把她壓在墻上。

    “羞什么,通宵。”

    祝瑜:我錯了。

    ……

    人是6點睡的,鬧鐘是7:10響的。

    身邊已經沒人了,不知道王八蛋什么時候走的。

    祝瑜身子軟得幾乎動不了,最后撐著胳膊坐起來,揉了揉臉,發現左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收到了沈燁軒的實時信息。

    “TO^。_。^:老婆,我坐上車了,我不在的時間你千萬別喝酒(°_°)不要和野人說話。不然我會很傷心很生氣,就會一氣之下死在外邊×_×(戒指不要摘)”

    第32章

    “TOAA老公:工作的時候容易丟。”

    祝瑜看著這個備注很別扭,改回了沈燁軒的名字。

    “TO沈燁軒:先收起來了,很好看,很漂亮,謝謝你。”

    “TO^。_。^:不要哇老婆(T▽T)我專門挑的簡單款,本來想給你買鴿子蛋呢,害怕你不戴就買了這個,不要辜負我的一片好意嘛。丟了就再買一個_(:з」∠)_”

    “TO^。_。^:還有(▼皿▼#)為什么把備注改了,我會永遠監視你(盯)”

    擔心遲到,祝瑜沒時間和他聊,于是哄他。

    “TO沈燁軒:乖,我上班了。”

    “TO^。_。^:好(^▽^)”

    雨已停,空氣里一股雨后泥土的氣味,祝瑜在樓下騎車,手腕上突然亮起來顯示屏。

    【瑟卡衣為您服務

    時間:7:31

    您當前的區域為:九龍城星格區

    天氣:晴轉陰

    溫度:16/11℃

    希望您度過愉快的一天。】

    祝瑜忍不住皺眉:“你怎么還在?昨天不是把你關了嗎。”

    【您好,當前休眠已結束,瑟卡衣將繼續為您服務。】

    這個設備太少見了,而且昨天沒經過允許蹦出來好幾次,祝瑜擔心在重要場合出岔子:“把天氣預報取消,沒我的指令不能擅自顯示。”

    【瑟卡衣接受指令。】

    ……

    到警局,姚亭柯還沒來,只有小劉在工位上,愜意地喝著咖啡,電腦里播放最近的智能短劇。

    祝瑜脫掉外套放在椅子上,問她:“今天不忙嗎?秋心姐應該還沒有恢復吧。”

    “小瑜姐,你怎么不看群消息啊,秋心姐說她暫時在家辦公,把審核和報告之類的工作全攬了。”

    “是嗎,沒其他事情么?”前幾天報警電話那么多,今天不至于一個都沒有。

    “嘿嘿,過來我悄悄給你說。”小劉讓祝瑜坐下,“你知道九條一郎有個妹妹嗎?”

    祝瑜想了想:“是那個住在上里區,身體虛弱,沒有信息素的omega?”

    上里區面積很小,但占據了九龍城環境最好的位置,有山有水有湖,一般人不允許進,現在幾乎成了九條家的私人財產。

    “是的是的,她二十歲生日要到了,按照他們那的老規矩,要舉辦成人禮。”

    “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本來是沒啥關系的,但是她和維克多是戀人。”

    祝瑜:“啊?”

    維克多,聯邦警署總局長,他們最頂頭的上司,和九條家的女兒?

    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以后誰敢對九條公司說三道四,他們把九龍城居民的腦子全部變成壓縮芯片都沒人敢舉報。

    小劉的聲音更低:“聽說,我只是聽說,因為是一生一次的成人禮,九條老頭想給她大辦,維克多應該也有這方面的意思,為了順利進行,從中心區分散過來不少警力。”

    “但是,九條老頭不是要死了嗎?”

    聽沈燁軒說公司內部要站隊,描述得那么緊張,以為老頭離死不遠了,竟然還有心思給女兒過生日。

    “他是個當爹的,孩子成人禮這么大的事他肯定要重視,再說,他不給女兒辦,維克多肯定會干的。”

    “啊,這些都是道聽途說,可能是假的,就當聽個故事。”小劉喝了一口咖啡,深吸氣提神,“呼……反正減輕我們工作量了,他們愛咋咋地。”

    感覺不是件好事,如果老頭死了,九條一郎接手公司,利用妹妹強制維克多,不知道以后九龍城會發展成什么樣。

    變成隔壁絲奇伊姆山谷那樣,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改造人?

    祝瑜因為昨晚沒睡好,沖了包速溶咖啡,喝下后有些惴惴不安:“小劉,趁年輕多攢點錢,等攢夠了就離開這吧,沒前途。”

    “啊?現在挺好的呀,我當警察后就沒人敢欺負我了,我還能欺負別人。”

    “現在是這樣,以后會怎么樣誰也不知道……”

    維克多如果真的和九條家的女兒公布關系,警察這個職業就完全變成公司走狗了。

    九條公司壟斷了九龍城幾乎全部產業,數量、質量、價格都由他來定,沒有競爭對手。

    由于方便而且價格低,九條的通訊器代替了之前的所有同類型產品,幾乎人手一個。

    通訊器幾乎全能,已經成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東西。技術由九條家提供,雖然被政府買斷,但誰知道他們有沒有留個心眼,在終端埋下一串可以隨時控制的代碼。

    不過這樣想有點陰謀論。

    況且她只是一個普通的beta,今天上午吃什么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

    “小瑜在啊。”姚亭柯忙不迭地過來,給祝瑜發過去一份文件,“今天給你派個輕松的好活。”

    “能不派給我活嗎……”

    啥工作都不如在房間里喝咖啡舒服。

    點開文件,祝瑜兩眼一黑。

    “讓我今天下午去學校做演講?不要啊,饒了我吧。”

    姚亭柯疑惑道:“咋了,又不用大庭廣眾,就相當于直播,你坐在會議室對著攝像頭說話就行了。之前不是做過嗎?”

    祝瑜不情愿道:“就是做過才不想去。”

    一年前是普通的安全宣傳講座,她做足了準備,信心滿滿地對著攝像頭念稿子,中間念錯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詞。

    結果結束之后,街上遇見那幾個學校刺頭,賤兮兮地學重復她的錯誤。

    “姚哥我有鏡頭恐懼癥,我不能去。”

    姚亭柯為難地搖頭:“不行,下一次可以讓小劉,這次必須你去。”

    小劉埋頭喝咖啡,慶幸逃過一劫。

    祝瑜:“為什么?”

    “我看了看名單,這次邀請了不少人做演講,大部分都是從學校畢業的,他們應該有其他打算。”

    姚亭柯過去拍了拍祝瑜的肩膀,安慰道:“聽說這次給你安排了搭檔,別緊張。”

    ……

    下午兩點。

    祝瑜時間觀念很強——其實是不想待在警局,提前三個小時來到規定地點,坐在學校會議室隔壁的教室。

    教室里,除了警察,還有醫生、商人、藝術家這些職業。祝瑜和他們不是一屆的,不想湊熱鬧,坐在角落里看向窗外。

    這里是星格區僅有的一所學校,不限alpha、beta、omega,14歲之后允許入校,四年學期,可以自由選擇學科,不看成績,只要出勤率達到一定標準就可以畢業。

    大部分都是機器人教師,能不能學到東西全靠自制力。

    學費非常非常便宜,祝瑜上學的時候,貧民窟的房租加上學費,一年才3000。

    “啊啊啊,瑜姐姐!竟然是你!”校如拿著傳單過來,過來給祝瑜一個熊抱,“你也來給我們做演講?那我必須得認真聽了。”

    祝瑜靠墻挪:“你負責這次活動?”

    校如穿著校服,笑得很開心:“聽說加學分我就來了,想混個獎學金。”

    “這次演講是干什么的。”

    校如做了個鬼臉:“其實挺無聊的。不是今年快結束了嘛,領導說明年的畢業生看起來閑得很,說讓優秀畢業學生來鼓鼓勁。”

    “哦。”

    確實無聊。祝瑜上學的時候就不喜歡成功人士講座,聽他們高談闊論,總覺得很裝。

    “啊,對了,這是給你的稿子。”

    “還有稿子?”祝瑜在局里坐著的時候準備了演講萬金油句型,正好沒寫。

    但是校如給的這張稿子,邏輯混亂,看起來像AI寫的。

    應該是哪個學生圖省事。

    “還有還有,學姐叮囑了,除了你還有一個警察,他也來了,但是在隔壁。”

    校如對祝瑜撒嬌道:“瑜姐姐,你去找他對稿子吧,他看起來有點兇,和你們局里的那些臭臉差不多,我害怕。”

    “好。”祝瑜站起來順手摸了摸校如有些毛躁的頭發,“上次給你買的洗發水用完了?”

    “用完了,那個味道真的很好聞!”

    “行,過幾天再買。”

    ……

    另一個警察是鐘離止。

    也是,星格區就一所學校,同期畢業當警察的只有他們倆,往屆也沒聽說過有。

    他坐在第二排靠過道的位置,看到祝瑜后茫然地眨眨眼,向里面挪了一個座位。

    “你怎么有時間過來。”

    祝瑜坐過去,板凳還是熱的。

    “我……有時間。”

    其實他昨天晚上從祝瑜家的樓下來后,沒有回瀚達區,去附近的旅館睡了一覺。

    睡醒已經是8點,趕不回去,就向警局請假一天。

    這間教室里只有他們兩個,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祝瑜有點不自在。

    “要不去旁邊那個教室?那邊人多,有事情可以及時通知。”

    “我、我已經問過了,我們是9號開始,是最后一個,所以現在沒關系。”

    “……行。”

    祝瑜瞥了一眼,鐘離止的稿子上做好了標記,把邏輯不通的地方劃掉了。

    “咱們的稿子一樣吧,你改好了我就不改了。”

    “好。”

    “那給我一下,我去讓他們再印一份。”

    “不行。”

    鐘離止抓住祝瑜的胳膊,他擔心祝瑜出去了之后就不會再回來,或者待在人群中不理他。

    “祝瑜。”

    “到。”

    鐘離止不想惹祝瑜生氣,但他想問清楚。松開她的胳膊,小心翼翼道:“對不起,那天去伯父家讓你不開心了。”

    他不說祝瑜都快忘了這回事。

    “你以后不要再去給他送東西吃了,他不需要,一口氣吊著只要不餓死就行。”

    “嗯,我知道,我沒有再去了。”鐘離止抿了抿嘴,胸膛微微起伏,平復著心里的緊張。

    “昨、昨天晚上,你……”

    “我因為最近太忙,喝了點酒有點崩潰。”祝瑜腳趾摳地,耳尖微紅,“但是謝謝你聽我說話,非常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

    “那個時候不是睡覺時間。”

    鐘離止不清楚沈燁軒有沒有向祝瑜告狀,看起來,祝瑜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去她家。

    他有點猶豫要不要說出真話,祝瑜的通訊器響了。

    【沈燁軒發來視頻聊天邀請。】

    祝瑜拒絕。

    【沈燁軒發來視頻聊天邀請。】

    祝瑜點擊轉語音。

    【沈燁軒拒絕里轉語音。】

    【沈燁軒發來視頻聊天邀請。】

    “干什么呀這是。”祝瑜站起來把鐘離止的頭按下去,“你藏好,我接個視頻。”

    鐘離止:……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出去吧,給你關上門。”

    祝瑜點點頭,好懂事。

    門關上后,祝瑜點擊接聽。

    “喂!祝瑜,你怎么拒絕我的電話!”

    沈燁軒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沒穿衣服,哦不是,是沒穿上衣,屏幕里一片白,嚇得她差點舉報。

    “還沒下班,你真會挑時間。”

    因為是懸浮屏,害怕被監控照到,祝瑜把屏幕縮到最小。

    “干什么呢,你縮小屏幕,我這邊的屏幕也變小了。我都看不清你了,你在哪兒呢?看著不像警局啊。”

    “今天來學校做個演講,這是公共場合。”

    沈燁軒眼睛湊近,屏幕上只能顯出來他的眼睛,祝瑜把屏幕拉遠:“你什么毛病,在洗澡嗎,我掛了。”

    “你真的沒有戴呀,好傷心。”沈燁軒穿上浴袍,耷拉著眉毛,“我剛到瑚島酒店,向你報個平安,順便查崗。”

    “嗯?”

    沈燁軒的手點點屏幕里祝瑜的鼻子:“這段時間我會不定時向你發出視頻邀請,如果有急事不能接就給我發信息,我會判斷是否是借口。”

    “好煩,拉黑了。”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還活著,萬一哪天我不給你發信息了,你記得想我。”

    可能是剛洗過澡,他眼神濕潤,仿佛隨時會滴下眼淚,不清晰的畫質讓他看起來更可憐。

    祝瑜嘆氣:“知道了,現在很忙,先掛了。”

    “老婆,拜拜。”

    關掉通訊器,祝瑜拿走桌上的兩張紙,開開門,對鐘離止說:“我先去復印了,你要一起去還是在這等著?”

    鐘離止神情落寞:“能等到你回來嗎。”

    “當然,不回來我去哪?讓你一個人講嗎。”祝瑜把他推到教室里,“你坐這吧,打印室我熟。”

    鐘離止覺得自己是個老實人。

    但是剛才一不小心聽到沈燁軒說他去瑚島了,不在九龍城。

    瑚島,很遠。

    ……

    祝瑜去二樓的打印室,路過畢業生的教室,向里面看了一眼。

    沈白覺應該也在。

    復印完,祝瑜走到樓梯口,正要下樓,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生。

    “抱歉。”祝瑜頭沒抬,說了聲對不起。

    “你是那個警察?”

    聲音耳熟,祝瑜轉身回看臺階上的人。

    是沈白覺的臉。

    但是陌生的表情和語氣。

    他慢慢下樓,眼神陰森,神色不明,嘴角卻帶著諷刺似的笑意。

    “真巧,該不該幫忙調教一下呢。”

    第33章

    祝瑜把“沈白覺”拉到廁所里打了一頓。他是個beta,力氣不小,但祝瑜有技巧。

    扒開他的衣領,發現鎖骨和脖子的皮膚顏色有細微差別。

    “草,疼死我了,白哥沒告訴我你這么兇啊。”躺在地上,被踩著手腕的“沈白覺”伸腳就要踹祝瑜。

    祝瑜閃得快,順手拿起旁邊的拖把敲擊他的腹部,這拖把不干凈,上面滿是污漬。

    “別動,再動糊你臉上。”祝瑜扶著拖把,問他,“沈白覺去哪了,你是誰。”

    “我告訴你又怎樣,你會去找他?”

    “他會出事?”

    地上的人難受地吐了一口血,把祝瑜嚇一跳,她下手應該沒那么重。

    “當然,在刀尖上走呢,知道絲奇伊姆山谷嗎。”

    那個地方?

    祝瑜今天還想之后九龍城會不會變成第二個絲奇伊姆。

    絲奇伊姆山谷和九龍城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世界。

    祝瑜沒去過那里,只見過視頻,印象最深的是山谷里隨處可見的巨大齒輪。樓房林立,工廠的煙囪冒著滾滾濃煙,復雜的管道、齒輪和蒸汽動力裝置。街道上充斥著各種機車、馬車和行人。

    因為在谷地,如同被歷史隔絕的舊時代,他們還穿著中世紀的服裝,保持著那個時代的習慣。

    周圍地區給他們帶去了現代科技,野蠻的探索精神和精密新奇的儀器結合出魔法般的機械產物。

    但是技術發展又導致了社會秩序不穩定,貧富差距大,環境污染嚴重,山谷里的那條河的水已經完全變黑。

    沈白覺去那里干什么。

    祝瑜踹了他一腳:“你是誰,為什么冒充他?”

    “哎呦,擔心人家?”他頂著沈白覺的臉做出嘲諷的表情,完全把沈白覺交給他的任務置之腦后。

    “誰讓你不理白哥的,他傷心了,決定去山谷尋死,現在應該死得透透了。”

    明顯是假話,祝瑜使勁用拖把戳他的肚子:“死了還讓你替他上學?”

    “嘁,只是死了,又沒退學,還等著拿畢業證呢。”

    “所以你是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沈白覺到底藏了多少東西,連替身都搞出來了。

    地上的人挑眉:“你可以叫我沈黑覺。”

    受不了他用沈白覺的臉做這種表情,祝瑜直接道:“青羊區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什么都沒說。”他臉色一變,想起沈白覺交給他必須要向祝瑜隱藏的身份。

    祝瑜打電話給姚亭柯:“喂,姚哥,抓到個罪犯,你來學校后門領走。”

    “在學校還能漲業績,你行啊。”

    “不是,主要是因為他太傻了,什么都往外說。”

    人皮面具的材質和沈熾臉上的一樣,她只試探性地問了一下,這家伙就露餡了。

    祝瑜用旁邊丟棄的絲帶捆住他的手,對他笑道:“去局里聊聊吧,沈黑覺?”

    ……

    把沈黑覺壓到學校后門交給姚亭柯后,祝瑜嘗試給沈白覺打了兩次電話,都沒打通。

    她兩天前清理垃圾短信的時候就把沈白覺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了,沒有收到他的信息。

    不會真出事了吧。

    她的五百萬還沒到手,沈白覺不能在畢業之前沒了。

    祝瑜給姚亭柯發信息。

    “TO姚哥:別把那個人放走,等我回去,有事。”

    “TO祝瑜:他不是你小叔子啊,我說你咋把他交給我了。”

    “TO姚哥:不是,你先審審,等我回去了再說。”

    “TO祝瑜:好滴。”

    鐘離止在會議室隔壁的教室,現在已經輪到3號。像上學時一樣,沒輪到的學生在教室里等著。

    演講只是個過場,下午舉行中午才通知,而且稿子都是校方準備的,不用認真對待。

    祝瑜坐到鐘離止身邊,拿出來已經揉皺的紙,對他說:“剛才出了點意外,沒時間對稿子了,抱歉。”

    “你回來了就好。”鐘離止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等了很久,已經做好祝瑜已經離開的打算。

    祝瑜看了兩遍稿子,皺眉道:“那個,我可以只念開頭和結尾嗎?”

    內容本來就不行,修改后還亂,很多長難句,再加上沈白覺的事情,她有點心不在焉,待會兒一定嘴瓢。

    看來以后不能偷懶,稿子還得是自己寫。

    鐘離止點頭:“好。”

    “真的?”

    “嗯。”

    “謝謝。”祝瑜以為他會拒絕。因為稿子上已經標好了誰讀哪段,以鐘離止的脾氣,應該會嚴格遵守。

    “你能坐到我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之前讓你不開心,我會……”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祝瑜看看他尷尬的表情,沒繼續問。

    鐘離止眼睛看稿子,腦子在想,他不應該老提這些讓祝瑜為難的事,應該像普通朋友,不對,應該像關系好的朋友,等祝瑜愿意給他分享日常。

    校如在門口探頭:“8號進,9號準備。”

    她向祝瑜比大拇指:瑜姐姐加油。

    祝瑜:OK。

    她只有兩段話,應該加油的是鐘離止,他一般不會在這種場合出問題。

    五分鐘后。

    “……噗。”

    她錯了。

    祝瑜忘了鐘離止曾經把等離子電視機搬進學校,也忘了有她在鐘離止會自動加上50%的緊張buff。

    他把稿子里的“學校”全念成“阿瑜”。

    “感謝阿瑜為我們提供學習場所……因為有阿瑜的鼓勵,我才能成為警察……在阿瑜的這些年……”

    不行,又尷尬又想笑,祝瑜繃著臉把最后一段念完,對著攝像頭鞠躬后,彎腰離開會議室,蹲在門口笑。

    “哈哈哈……樂死我了……”

    知道以后免不了在處理問題學生的時候被他們拿來打趣,但是鐘離止大庭廣眾之下出糗更好笑。

    “……別笑了。”鐘離止面露窘態,他意識到自己念錯的時候已經要結束了,挽回不了。

    鐘離止紅著臉把祝瑜扶起來:“下班后可以請你吃飯嗎?”

    “哈哈,如果今天不加班的話。”祝瑜揉了揉稿子團成一團,丟進垃圾桶,“對了,和你們不一樣,我們八點左右下班,時間很晚,你不回去嗎?”

    “沒事,我開車了。”

    昨天晚上開過來的。

    “那行,局里還有事情等著我處理,你留在這看看需不需要收尾,我先走了,下班給你打電話。”

    “好。”

    鐘離止等待這次簡單演講會的結尾,一個短頭發的學生過來,給他塞了一個印著學校徽章的袋子。

    “這是學校給你們的紀念品。”她有點害怕地盯著他,猶豫地問道,“你喜歡瑜姐姐嗎?”

    “你是誰?”鐘離止不認識她。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談論會給祝瑜帶來困擾的問題,沒有直接回答:“我和她認識六年了,她很好,我……”

    “好吧,那你一定喜歡她。”短發學生嘟嘴,打斷他的話,看起來對鐘離止有敵意,“我才認識她一年就喜歡得不得了,你都認識六年了……真是服了。”

    短發學生對他翻白眼:“沒追到嗎?”

    “……”

    他追到了,但是被踹了。

    短發學生對應該不知道祝瑜訂婚的事情。所以她不想讓身邊的人知道……得出結論祝瑜不喜歡沈燁軒。

    “瑜姐姐才不會喜歡你們這個臭男的。”短發學生咬著后槽牙,“那個畢業生omega也是,天天纏著瑜姐姐,裝什么柔弱,我都見過他爬墻逃課。”

    鐘離止不知道她在說誰,但是腦子里想起在祝瑜父親那里碰到的學生。

    他查過沈家的背景,發現沈燁軒還有個弟弟,叫沈白覺,在星格區上學。

    是他吧。

    短發學生看了看鐘離止的大膀子:“你這么壯,別欺負瑜姐姐。”

    “不會。”

    這個學生對祝瑜的感情多半是崇拜,鐘離止能理解,所以對她沒惡意。

    “哼。”短發學生走了,去給其他人發紀念品。

    鐘離止對自己的身份有了另一種認識,作為祝瑜的前男友,他忽然感到驕傲和自豪。

    ……

    祝瑜用棉簽戳了戳從沈黑覺頭上摘下來的人皮面具,問小劉:“他都說了什么?”

    “謎語人,什么都說了,但沒一條有用信息。”小劉翻看筆錄,“他身上沒有通訊器,而且用的是假名字,數據庫里沒有他的信息。”

    “我去問他。”

    摘掉人皮面具,沈黑覺自己的臉不如沈白覺十分之一漂亮,他嘴角上揚,眸子里飽含惡意。

    姚亭柯過去在祝瑜耳邊說話:“查不到他的犯罪信息,你問吧,如果沒有大問題就走正常程序把他放了。”

    “你好呦。”沈黑覺向祝瑜抬起手掌,“你想找的那個人在絲奇伊姆山谷,信不信無所謂,反正你也不在意對吧。”

    祝瑜不明白他為什么一直強調不在意沈白覺這件事,有特殊含義嗎。

    “他對你很重要?”

    “不重要,但是我聽他的命令。”

    祝瑜接著問:“他去那里干什么。”

    “我都說了,他想死才去的,也許現在頭都沒了。”沈黑覺不耐煩,“你們有完沒完,我還有作業要寫,沒事快把我放了!”

    “行。”

    問他這幾句就夠了,祝瑜擔心再問下去他一激動把全部的事情都抖落出來,告訴他們沈白覺是個無惡不赦的幕后boss。

    那就完了,五百萬打水漂,提前退休的計劃泡湯。

    祝瑜對姚亭柯說:“姚哥,沒事了,先把他放了,觀察幾天。”

    “嘁,還觀察我。”沈黑覺走出審訊室瞪祝瑜,“什么東西,敢辜負我們白哥。”

    祝瑜在他出門時踹了他一腳:“面具警局沒收了。”

    他馬上轉身下跪。

    “對不起,我要上學。”

    現場沒人理他。

    “求你們,白哥需要出勤率畢業。”

    威牧把他拉走,丟出警局。

    姚亭柯問祝瑜:“他的意思是,沈白覺去山谷了?還找他當替身?我去,了不得啊這小子,他不是個omega嗎,哪來的這么大能力。”

    祝瑜腦子疼:“我哪知道,如果兩天后沈白覺還沒出現,我就報警了,可能還要去山谷一趟。”

    “小瑜,你要為他做到這種地步?”姚亭柯知道祝瑜平常遇到這事都繞著走。

    “我也沒辦法啊,誰讓有這層關系在。”

    “哦對了,技術部的邁卡說,沈燁軒登記出城,要去瑚島。瑚島和絲奇伊姆山谷離得不遠,你去了,說不定還能找他。”

    祝瑜想起來瑟卡衣屏幕上的預言。

    【也許別人的命運掌握在您的手里,請必要的時候主動一點,防止那些事物一去不回。】

    瑟卡衣是九條公司的產物,如果它愿意,是不是可以獲取某些商業機密?如果不是巧合,如果她聯想的正確,沈燁軒會有危險。

    可是沈白覺去山谷干什么。

    他在青羊區有身份?

    想不通。

    ……

    下班后,祝瑜去后院騎車,把車騎到門口,看到了鐘離止。

    祝瑜過去,敲了敲車窗:“我可以反悔嗎,今天不想去了。”

    鐘離止做了兩手準備,指了指后座上的蔬菜:“我、我去你家,給你現做。”

    “我家?嗯……”

    “只做菜,我可以做完就走,不耽誤你。”

    免費送上門的廚子,不要白不要,鐘離止的信譽在祝瑜這里是滿分。

    “那……”

    【沈燁軒發來視頻聊天邀請。】

    他怎么這么閑。

    祝瑜讓鐘離止關上車窗。

    “老婆~”沈燁軒趴在桌子上,托著臉看她,“下班了吧。”

    看出來瑚島很熱,沈燁軒穿著短袖襯衫,沒扣扣子,頭頂戴著墨鏡,一副度假的模樣。

    “還沒死呢。”祝瑜靠著車,嗆他。

    剛才還擔心他會不會真的有危險,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沈燁軒拿起旁邊的椰子喝了一口,對祝瑜的話很不滿。

    “已經死了,頭頂飄著環。”他抬高攝像頭,讓祝瑜看到環形頂燈,“這是從天堂打來的電話。”

    “你應該下地獄。”

    “那我把你拖下來。”

    祝瑜在這方面說不過他,想結束話題:“你現在打電話干什么?”

    “不放心你,要看著你回家。”

    “我要騎車,騎車打電話違反交通規則,被罰錢了你給我?”

    【收到沈燁軒的轉賬:520000元】

    該死的有錢人。

    第34章

    收了錢就代表要按照沈燁軒的意思做事,祝瑜不想違反交通規則。

    “你不害怕我出車禍嗎。”祝瑜盯著屏幕蹙起眉頭,語氣里包含著輕微的責怪,“你和我打電話,我很難注意力集中。”

    沈燁軒幽幽地掃了她一眼:“我也沒這么煩人吧。”

    “誰說你煩人了,我的意思是,開著視頻,我會忍不住在意你。”

    他的表情變得很開心,把椰子放到一邊,故意重復:“在意我?嗯~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理解,我掛了。”

    掛完后很快收到了他的信息。

    “TO^。_。^:老婆,你想我了對不對,我也想你>m<”

    上一次見面是早上六點,這還沒一天呢,想什么想,他又不是易感期,這么粘人,不知道的還以為……

    “阿瑜,可以去你家嗎。”

    鐘離止把車窗打開,面帶微笑。祝瑜很明顯是哄騙的意思,沈燁軒這點都聽不明白,太不了解她了。

    祝瑜的胳膊肘搭在車窗上,低頭問他:“你都買了什么東西。”

    “新鮮的蔬菜,還有一些肉,從紋鳴餐廳買的,我看了,肉質不錯。”

    “做完就走是嗎?”

    鐘離止繃緊嘴唇:“我……可能還會吃一點兒。”

    祝瑜被逗笑了:“你當然可以吃,又不是我做飯,我不可能捂住你的嘴。”

    “你知道我家在哪兒吧。”

    鐘離止點頭。

    “那走吧。”

    警局門口。

    小劉敲了敲姚亭柯的機械臂,小聲嘟囔道:“那是……之前和小瑜姐一起去青羊區的警察?”

    姚亭柯:“應該是,有點兒印象。”

    “小瑜姐是beta,怎么看見alpha都不害怕呀,姚哥,我要是再上兩年班,也能變成這樣嗎。”

    姚亭柯給她一個腦瓜崩:“你那是害怕alpha嗎?你就是怕死。天天找這么多理由,咋看見我不害怕。”

    “你沒有殺人放火,我干嘛害怕你。”小劉揉了揉頭,“要是所有alpha都跟你一樣好相處就好了。”

    “我好相處?”姚亭柯抬起機械臂,“沒給你說過我這條胳膊咋斷的嗎?”

    “啊……不好意思姚哥,我要下班了,明天有空再講吧。”

    故事太長了,之前姚亭柯絮絮叨叨給她說了快三個小時。

    前半個小時興致滿滿,后面的時間她半夢半醒,一點兒都沒聽進去,只記得非常無聊。

    姚亭柯嘆氣:“嘖,年輕人。”

    他正要走,被山衛的電話定住腳。

    “小姚,跨城的人口販子有消息了,文件發給你,記得查看。二隊那里接到報警,聞慕的孩子丟了,懷疑和他相關,今晚最好能調查出結果。”

    “查不出來就要去山谷追,跨城之間辦案很麻煩,抓緊時間。”

    姚亭柯轉身回去加班:“知道了。”

    ……

    “嚯,這么久沒見,你的廚藝進步了。”祝瑜夾了一口不知名的綠色蔬菜,“這味道太棒了。”

    被她夸贊鐘離止不好意思:“菜有點老,但下鍋之后感覺還好。”

    “其實你不當警察的話,可以去開個飯館,我絕對天天去捧場。”

    “這個,還是警察適合我。”鐘離止想起了昨天晚上祝瑜的話,“警察很好。”

    “嗯……老電,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

    “就是……”

    祝瑜猶豫要不要問,鐘離止的父親是alpha,身體很健康,死亡應該是意外。

    青羊區的事情結束之后,祝瑜調查過他父親的死因。祝瑜不是刑偵科的,但是稍微看了一下,就看出來很多邏輯不通順的地方。

    算了,惹人傷心的事還是不要問了。

    “我想問。”祝瑜拿筷子指了指這盤菜,“就是,如果我想把菜炒得好吃,多放油還是要多放鹽?”

    “不考慮會吃胖?”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鐘離止不是專業廚師,按經驗回答道:“油多不壞菜,放很多油確實能達到色香味俱全的效果,但是要適量,太多會影響健康。”

    “你知道我為什么懶得學做菜嗎?”祝瑜咽下去飯喝了口水,“一直搞不明白‘適量’到底是什么標準。”

    “多嘗試就知道了。你想學做飯的話我可以在旁邊指導。”鐘離止說完馬上補充,“當然前提是你不介意。”

    “有點麻煩,等有空再說吧。”祝瑜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嘴,也不會累著自己,她沒從做飯這件事上找到任何樂趣,每次下廚都是折磨。

    【沈燁軒發來視頻聊天邀請。】

    我的天,有完沒完。

    祝瑜尷尬地看向鐘離止。

    鐘離止看到彈出來的提示條后心底產生厭惡的情緒,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對祝瑜說:“你吃好了嗎,我去刷碗。”

    “不用,你……”祝瑜難以啟齒,“你要不暫時去屋外轉轉?他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好像……”好像有捉奸癖。

    祝瑜發誓再也不亂喝酒了。

    鐘離止不想出去,他只是來做頓飯,沒有任何歪心思,憑什么要因為一個不在九龍城的人避嫌。

    “老電,你聽話,就當是為了我這幾天能耳根子清凈,好不好……”

    “好。”

    鐘離止像昨天晚上一樣,站到了祝瑜家的門外,靠著墻低頭嘆氣。知道祝瑜在哄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聽話。

    房間里有很濃重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如果不是易感期,大概只有做那種事情的時候才會殘留這么濃。

    他做飯的時候裝作不在意,但是氣味像流氓一樣在他身邊到處亂竄,好像在警告他闖進了別人的地盤。

    祝瑜是怎么想的呢。

    問的話她一定會轉移話題,鐘離止不想鬧得不愉快,但他實在想知道。

    悄悄開了一條門縫。

    【沈燁軒發來視頻聊天邀請。】

    祝瑜坐在沙發上接聽,非常無奈地說:“你好閑啊,怎么又打過來了。”

    沈燁軒坐在外邊的長椅上,身后就是大海,他舉高攝像頭,讓祝瑜看遠處的風景。

    “老婆,給你看看海邊的落日。”

    瑚島那邊的太陽正巧在地平線,落日余暉傾灑海面上,海浪卷起,波光跳躍,和橘黃色的天空融為一體,不像海,像燃燒的篝火。

    祝瑜的眼睛被充滿生命力的大海填滿,直到畫面里閃過一道白,她才回過神。

    “好看嗎?”沈燁軒給祝瑜看他剛撿到的海螺,“剛才撿到的!回去送給你。”

    “你在度假嗎。”祝瑜看他身后好像有三三兩兩的人群,“看你玩得很開心,心情很好嘛。”

    海邊的風吹亂他的頭發,天色逐漸變暗,祝瑜看不清他的臉。

    “我趕了一天路當然要歇歇,明天就工作。”

    “你沒帶幫手么?”一天幾個電話,屏幕里沒出現其他人。

    “當然帶了,但是我跟你打電話,他們要避嫌。”

    “你還知道避嫌?”

    “那當然,不想讓你被看見,他們都是窮兇極惡的大壞蛋。”沈燁軒補充道,“我要用他們,等我用完告訴你他們是誰,到時候你把他們抓了,還能漲功績。”

    “呃……在你手下干活還有這種風險。”

    太陽沉入海底,天黑了,周圍亮起路燈,但沈燁軒頭頂的燈壞了,祝瑜只能看到屏幕里他的輪廓。

    “你怎么了?”祝瑜想掛掉又覺得不是時候,“工作很難嗎。”

    “不難,跟以前一樣……好像不一樣。祝瑜,我想回家。”

    “可惜你已經到瑚島了。”祝瑜昨天問過他是不是非要去瑚島,他當時沒有正面回應。

    祝瑜的印象里,沈燁軒很少隱藏情緒,他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也許這次的工作真的很難?

    “我跟你一樣是打工的,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他胳膊撐在腿上托著腮,眼睛里是為難的笑意。

    戒斷反應太大了,昨天抱著溫香軟玉睡覺,今天就來到了幾千里開外的陌生地方,反正他受不了。

    還有那個姓鐘的,誰知道會不會去找祝瑜。他好想在祝瑜身上安裝監控攝像頭。

    “別難過,說不定……說不定我們過幾天就見面了。”如果沈白覺沒消息,她就必須去山谷,到時候可能會去一趟瑚島。

    瑚島不是她養老要去的地方,但是聽說風景很好,蕭通海之前在那邊做生意,有機會還是要去看一看的。

    “你不要過來。”沈燁軒手指觸碰屏幕里祝瑜的眼睛,“不想讓你看見我出丑。”

    “哼哼,那就努力別讓我看見,我可是會拍照片的。”

    沈燁軒說的不是這個出丑,但祝瑜不想讓話題變得沉重——她的相冊里確實有不少沈燁軒的丑照。

    “那邊這么黑了,你不回去嗎。”

    “不回去,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的表情,祝瑜,我想聽你說點我愛聽的。”

    祝瑜無語:“沒事我就掛了。”

    “不要嘛,祝瑜,祝瑜,祝——瑜——”

    沈燁軒喊了三遍她的名字,笑道:“我之前想創造一個你獨屬于我的稱呼,現在發現祝瑜就很好。”

    “你在說什么。”

    “念‘祝瑜’時會噘嘴,這樣接吻的時候可以喊你的名字,哇好曖昧。”

    “……沈燁軒,你最好活著回來,我真的會不留余力地打你。”

    “真的?請用力,我會期待的。”

    祝瑜把視頻掛了。

    “TO^。_。^:你耳朵紅了呦(*^_^*)”

    世界創造沈燁軒的時候一定打瞌睡了,給他臉上多糊了幾層泥,要不然臉皮怎么這么厚。

    祝瑜去開門讓鐘離止進來。

    “不好意思。”

    想起來鐘離止把沈燁軒抓起來那天,沈燁軒在審訊室里大吵大鬧,祝瑜感覺有點羞恥。

    “非常不好意思。”

    鐘離止不自覺攥緊拳頭。

    為什么道歉,替沈燁軒道歉?

    祝瑜沒有任何理由為他道歉,他們現在毫無關系,祝瑜完全可以不提他。

    她的心已經偏向他了。

    鐘離止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他站在玄關,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舌頭:“我、我去刷碗。”

    “怎么能讓客人又做飯又刷碗,我來我來,你要是沒什么事就先走吧,畢竟趕回去要兩個小時呢。”

    他是客人。

    明明下午才想通,擺正了自己現在和祝瑜是普通朋友的關系,聽到她真的這么說,心里難免會有刺痛。

    鐘離止又想鉆牛角尖了。

    “我去刷,盤子很油。”

    鐘離止收拾桌子上的盤子,進廚房。祝瑜還是覺得不好意思,過去幫忙。

    鐘離止拿著一個盤子,刷了五分鐘,突然問:“如果是他,你會這么客氣嗎?”

    祝瑜擔心他把盤子打碎,聽到問題后愣了一下。

    “阿瑜,你沒有必要對我這么客氣,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回到以前那樣,但是,可不可以別太生疏。”

    “老電?我對你?生疏嗎?”祝瑜覺得不可思議,她覺得自己對誰都很禮貌,對鐘離止已經很不客氣了。

    “可是你對他。”

    “你說沈燁軒?”祝瑜拿走鐘離止手里的盤子,翻了個白眼,“你為什么要跟他比啊,他那么不要臉的人,我要是對他客氣,他更蹬鼻子上臉了。”

    “還是說,你想讓我罵你?你現在的狀態應該沒有這個癖好吧。”

    可以有。

    如果這樣能回到從前的話。

    把刷完的盤子擺好,已經快十點了,祝瑜想送客。

    “再不走,你就沒時間睡覺了,以后別當傳奇熬夜王了,小心猝死。”

    “嗯。”

    祝瑜在門口送他:“我就不下去了,你路上小心一點。”

    鐘離止現在的思緒一團亂麻,理不清,他想找個理由在這里過夜,但理智不允許。

    “怎么了,是有什么東西忘了嗎。”

    祝瑜回頭看了看客廳桌子,上面沒有擺任何物品。

    忽然被鐘離止抱住。

    他抱得有些緊,手臂的溫度隔著衣服貼緊她的皮膚,心跳聲中傳來不安和煩躁,腦袋埋進她的頸窩。

    祝瑜愣在那里,沒有回應。

    一分鐘后鐘離止抬起頭,鼻子無意間蹭到她的耳朵,聽到他微弱帶著熱氣的聲音:“晚安。”

    ……

    平靜的一夜后,警局內。

    “小瑜姐,你可能要出差了。”

    “嗯?”祝瑜昨天做噩夢沒睡好,靠咖啡續命,喝了一口后眼神迷茫,“去哪。”

    “聞慕的孩子丟了,昨天老姚和他們連夜追查,發現人販子去山谷了。”

    第35章

    九點半開會

    姚亭柯掛著黑眼圈把祝瑜叫過來,給她搬了個板凳讓她坐下。

    會議室里都是星格區刑警科的人,全是alpha,死氣沉沉的壓迫氣場,祝瑜搬著板凳往角落里挪。

    “沒事兒,別害怕,山衛叫你來的,咱們局只有你和聞慕的孩子最熟。”姚亭柯坐在她旁邊,把照片給她,哐哐撞墻打起精神,“她丟了,疑似被被415偷走。”

    去年四月份,九龍城連續丟失十五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嫌疑人未知,到目前為止線索只有一個迷糊的背影。

    從背影分析,ta只是十幾歲的少年。

    因為經常和校如打交道,祝瑜和那一條街的人都很熟。大家都叫聞慕的女兒小團子,小孩子長得快,祝瑜看著她從口齒不清到現在伶牙俐齒。

    丟失的十五個孩子至今下落不明,姚亭柯他們擔心聞慕崩潰,沒有告訴她現在的猜測。

    祝瑜簡單看了一下資料:“有線索了?”

    姚亭柯沒休息好,語言組織有些混亂:“用機器大數據排查,在監控里找到正臉,定位器掛他身上了。顯示他離開九龍城,去了山谷,但是去山谷后定位器被破壞……”

    祝瑜勉強聽懂。

    會議室響起一陣翻紙聲,山衛過來,讓旁邊的人放大投影儀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帶著兜帽的少男,原照片很糊,畫質修復后五官有點變形,他的左臉上有一塊棕紅色的胎記。

    不是胎記。

    那塊棕紅色有明顯的拼接痕跡和陰影,更像是一塊皮革縫在了臉上。

    “星格區的孩子丟失,所以這次案件調查的主力是我們。”

    這些天維克多一直在逼他們搞九條家生日宴會的事情,山衛已經一個星期沒睡過穩覺,眼白布滿了血絲。

    “總區那邊會給我們技術援助,他們爭取了權限,山谷那邊同意我們前去,不會干涉我們行動,也不會給我們提供任何幫助。”

    “嫌疑人的定位器在山谷的焦克區被破壞,我們暫定計劃在焦克區和臨近的聯痕區進行排查。”

    祝瑜的注意點是,他們竟然能聯系到絲奇伊姆山谷的警方。她記得那邊的警方已經沒有任何公信力了。

    也是,已經有嫌疑人的定位,要是山谷警察有用,早就把他抓了。

    “祝瑜在嗎。”

    “到。”被叫到名字后祝瑜下意識站起來。

    山衛擺手示意她坐下:“聞慕的孩子和你熟吧?辛苦你跟著我們去一趟。”

    “是。”

    “好,因為時間緊迫,昨天晚上已經讓后勤準備好了所需物品,這次行動的人在會議結束后去領取。”

    “兩個小時后出發,辛苦各位。”

    山衛實在不想被維克多編排,這次她會和刑警科一起去山谷。

    會議結束,祝瑜向山衛說明情況,去學校找沈黑覺。

    沈黑覺不知道從哪里又搞來一張人皮面具,自習課,他在教室里打瞌睡。

    “沈白覺!你的警察姐姐找你呢~”

    坐在門口的學生大聲向后排喊,惹得全班發笑。

    沈白覺在班里是個什么形象……

    祝瑜把沈黑覺帶到了無人的天臺。

    “你找我干什么。”沈黑覺打哈欠問她,“我沒有犯錯哈,昨天的模擬考試我替白哥寫了滿分,符合他平時的成績。”

    雖然搞了點手段,但不至于因為作弊抓他吧。

    “我要去山谷。”

    “啊?你真去?”沈黑覺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這么在意白哥?為什么平時不告訴他。”

    “我已經對他很好了,光顧警局那么多次,沒給他留一個案底。”

    祝瑜不想在這方面廢話:“先告訴我,他去山谷干什么,在哪里。”

    “不知道,我只是代課的。”

    “真不知道?他不會死了吧?”

    沈黑覺輕蔑地看她,把昨天的話忘光:“怎么可能,你死了他都不會死。”

    “很好,你知道他……他、他喜歡我對吧。如果我見到他,對他說,幫他上課的人把他的底細全都交代了,你的下場會是什么呢。”

    直接說這些話祝瑜感覺怪尷尬的,但是應該對腦子有病的沈黑覺有用。

    祝瑜繼續道:“他在我面前一直是乖孩子,某些人把他的人設全都破壞了,他會不會生氣呢,好難猜啊。”

    沈黑覺一臉無所謂:“那有什么不好,白哥要是做自己,你早就被戴上鐵鏈鎖在地下室了,哪來那么多事。”

    沈白覺你到底是個什么人啊。

    有這能力,沈時清還讓她保護他到畢業?祝瑜覺得自己根本不用擔心他,這次的目標是把小團子救回來,可以把沈白覺放一放。

    但多了解情況準沒錯。

    對付無賴就用無賴的方法,祝瑜道:“好好,你不說也行,等他回來,我一定向他告狀,說你的壞話,讓他永遠不會再用你。”

    “他在焦克區。”

    沈黑覺舉手發誓:“嫂子,我真的只知道這些。”

    “……”早知道這么容易,就不廢話了。

    “告訴我他的身份。”

    沈黑覺搖頭:“嫂子,這是底線,真的不能說,我說了這輩子就完蛋了。”

    祝瑜哼笑:“你們青羊區的等級制度這么嚴格?”

    “這是我對白哥的尊重。”

    時間差不多了,祝瑜沒空再浪費時間。

    “如果碰到他我會假裝偶遇,不會出賣你。”祝瑜走下天臺,轉頭對他說,“好好學習,別在課堂上睡覺,沈白覺不會這樣。”

    沈黑覺用力點點頭。

    白哥,嫂子是愛你的。

    沈黑覺看到了升職的希望。

    ……

    “小瑜姐,你又要去cosplay了。”小劉把衣服拿出來,在祝瑜面前晃了晃。

    入鄉隨俗,絲奇伊姆山谷的服飾和九龍城完全不一樣,祝瑜只在網上見過這種衣服。

    深米色的喇叭袖襯衫,復雜的領結上有一顆小小的齒輪。和印象中一樣,帶著必不可少的魚骨腰封,祝瑜摸了摸,他們做了特殊處理,很堅硬。

    下身是和腰封顏色一致的燈籠馬褲,以及黑色長筒靴,還有兩條帶著松緊袋子的腰帶。

    “你好帥啊,小瑜姐。”祝瑜換完衣服小劉忍不住拿出相機拍照,“不是任務就好了,你穿他們那里的蓬蓬裙一定很好看。”

    為了行動方便,準備的衣服都是類似的中性風格,而且非常樸素,沒有多余裝飾,以便混入人群。

    “等你回來我們去拍寫真吧,虹橋街那里開了一家新照相館,什么風格的照片都能拍。”

    祝瑜披上兜帽斗篷,對小劉苦笑道:“我又不是去旅游,你知道山谷的情況,搞不好我就永遠留那了。”

    小劉安慰她:“局長不是去嗎,有她在不要怕。而且同行的全是alpha,你只要把小團子帶回來就算任務完成了。”

    “好吧,借你吉言,我走了。”因為穿上靴子,祝瑜比她高出半個頭,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道,“秋心姐不在,咱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老姚又不去,我相信威牧和朋茶一定不忍心把工作都扔給我。”

    明白祝瑜是在轉移話題,小劉心底很擔心她的:“小瑜姐,一會兒我給你求平安符,你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回來,千萬別像老姚那樣缺胳膊少腿。”

    姚亭柯:“我聽到了。”

    祝瑜、小劉:“啊哈哈……”

    ……

    山衛安排十個人去絲奇伊姆山谷。

    祝瑜坐在山衛這輛車上,密不透風的車廂里,坐了六個人,除祝瑜外全是alpha。

    她在兩個alpha中間,雖然都是女alpha,但體型比她大多了,夾在中間很不自在。

    上一次在中間坐還是……

    還好平時和alpha互動頻繁,祝瑜有點胸悶,能接受這個氛圍。

    車里只有她有兜帽斗篷。

    計劃已經商量好,去山谷還有一段路,祝瑜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氣氛。

    “山谷的物價和九龍城一樣嗎。”

    車廂安靜得嚇人,兩分鐘后開車的女alpha赤子陽回復她:“不知道。但別擔心,上頭啥都沒給,就給錢了,不管物價多高,隨便買。”

    “他們不收虛擬貨幣,錢都在箱子里,需要就拿。”

    “那真好。”祝瑜拉了拉頭上帶的斗篷,閉上嘴。

    她和刑警科的不熟,剛入職的時候就避免和他們說話,現在都干兩年了還是這樣。

    畢竟他們是真正天天和殺人犯打交道的人,那些罪犯比季縱和顧晃可怕多了。

    右邊的山衛出聲安慰:“小瑜應該是第一次和你們出任務,別總是板著臉,我看著都壓抑。”

    “沒那回事……”

    “我知道你,祝瑜。”像是怕嚇到她,旁邊叫金言的女alpha用胳膊肘輕輕挨了一下她的肩膀,道,“能從青羊區把季縱抓回來,我們都很佩服你,什么時候分享經驗?”

    “運氣好、運氣好而已……”

    能抓到季縱全是機緣巧合,之前報告里模糊了細節,沒寫她遇到沈熾和沈燁軒。

    不想被問,祝瑜拋出話題:“對了,415專門偷十歲以下的孩子,但是他看起來年紀不大。”

    果然把話題引開了。

    山衛道:“我們對他一無所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沒有團伙。”

    赤子陽咬緊后槽牙:“我就好奇,這個人渣把孩子們弄哪了,丟失的那十幾個孩子像人間蒸發,到現在都生死不明。”

    金言揉了揉自己的短卷發,向祝瑜征求意見后靠在她的肩膀上,慢悠悠道:“要查其實也能查,九龍城是目前發展最好的城市,上頭一聲令下,我就不信他們敢不聽。還不是……”

    金言話說一半,瞇了山衛一眼,閉上嘴。

    山衛看起來很隨和,沒有在局里的那種距離感。她清楚地知道金言想說什么,提醒又像警告:“烏鴉一般黑,我們在誰手下做事就聽誰的,多說無益。”

    祝瑜想起來之前小劉的比喻。

    九龍城的警察職位是一坨散發著香味的屎,大家都知道它是屎,但是太香,就有人想嘗嘗咸淡。

    嘗了之后發現屎就是屎,而且黏嘴里吐不出來。

    祝瑜被她惡心得吃不下飯。

    但話糙理不糙。

    ……

    四個小時后到達山谷入口。

    防止被懷疑,車上六個人分批次在不同位置下車,山衛帶著祝瑜開車進入。

    焦克區就在山谷入口處。

    這片區域是河流的出口,本應該發展成繁華的城市,但這里卻是絲奇伊姆山谷貧窮的邊緣地帶。

    山衛開著車沿著河流行駛,夜幕降臨,街道兩旁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照亮了附近不太整齊的磚石建筑。

    天上鋪著蜘蛛網似的軌道,列車噴吐著濃煙,沿著軌道緩緩行駛,從頭頂駛過。

    在中心廣場上,聳立著一座巨大的鐘樓。巨大的齒輪和機械裝置緩緩轉動,發出沉悶的鐘聲。

    七點了。

    焦克區沒有攝像頭,也沒服務區,找人只能靠眼睛。

    山衛把祝瑜放在一家餐廳里,讓她暫時休息。

    “你待在這里,有事發消息。我們找到孩子之后會通知你。”

    “我也去吧。”

    山衛不準:“這里改造人多,你沒用,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為了勸祝瑜不亂跑,山衛解釋道:“你的主要任務是哄孩子,孩子沒找到你可以休息,保持周圍警戒。”

    “收到。”

    這家餐廳的外形酷似汽車的車頭,用銅、鐵、木材混合打造,撐開的引擎蓋就是大門。

    進去后還要向下走一段樓梯。

    餐廳內的裝潢與門口吻合,墻上全是交錯相間的汽車零件,座椅都用管道代替,偶爾飄過來的難聞氣味讓祝瑜覺得自己真的進入了汽車內部。

    她習慣性的坐在角落里,穿著女仆裙的男beta過來問她是否要點餐。

    男beta的手臂不是肉/體,是由機械和木片組成的肢體,上面別了很多鉛筆和小費。

    祝瑜想將就著點一杯喝的。

    但山衛忘了給她錢。

    第36章

    祝瑜尷尬道:“那個,我……”

    男beta直起腰,優雅地拎起裙擺向她行禮:“很抱歉美麗的小姐,本店只提供餐飲服務。”

    祝瑜的頭沒從斗篷里離開過,她不好意思地說了聲“打擾了”離開餐館。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街頭巷尾里,有些人穿著覆蓋著復雜齒輪和管線的外套,帽子下露出復雜的機械眼,像在尋找適合的獵物。

    山谷的技術和九龍城很不一樣,到目前為止,祝瑜沒有見過全息屏幕,他們的更多是利用機械改造身體,而不是使用外部機器。

    山衛把車停到廣場附近,祝瑜用通訊機給她打電話,但是信號不好無法打通,只能憑借記憶走過去。

    環形廣場里除了鐘樓之外,還有一座哥特式尖塔教堂,頂部有一個機械十字架,中心鑲嵌著很多顆發光的水晶,在夜晚中散發柔和的光。

    教堂門的開著,內部燈火通明,有很多人在那里等著領免費食物。

    祝瑜去停車的地方,被廢棄的雙層平頂建筑。這里地理位置很好,就在教堂的斜對面,人流量很大,開餐館或超市不會賠本,不知道為什么荒廢了。

    車旁邊散落著亂七八糟的垃圾,有股腥臭味。祝瑜手電打光照明,忍著惡心打開車門,去找赤子陽說過放著錢的箱子。

    箱子看到了,但是車座下面,莫名其妙出現一個銅色的半圓狀物體。

    祝瑜沒印象,不記得有人帶。

    身后響起腳步聲,祝瑜拿起槍下車,看到角落里藏著一個人。

    “被發現了嗎。”

    聲線稚嫩,但語氣猶如淬了毒似的冰冷。

    手電照過去,他孤身一人,斗篷下露出的半張臉,那塊紅色和照片上如出一轍。

    小團子下落不明,山衛警告過在山谷不能隨意開槍,沒裝消音器,祝瑜只把槍塞進褲腰,用手電晃他的眼睛,斗篷下的手偷偷從腰帶的口袋里放出來微型追蹤機器人。

    “您好?請問遇到什么事了嗎。”祝瑜和他說話緩解氣氛,一邊想辦法通知山衛。

    “吱……吱吱……鎖定目標。”

    嘩啦——

    車廂內銅色的半圓體破窗而出,祝瑜迅速閃到一邊,還是有幾片碎玻璃劃破了皮膚。

    祝瑜轉頭,紅臉男已經消失在原地。通訊器微微震動,定位機器人爬到他身上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山衛,她要面對地上的危險。

    “吱吱……殺死目標。”

    半圓頭伸出八只機械肢體,肢節彎曲,像只比她小腿還高的蜘蛛。

    祝瑜撿起垃圾堆里的生銹鐵棍向它劈去,機械蜘蛛伸出的肢體擋住,鐵棍被擊飛。

    手腕被震得生疼。

    慌亂中手電滾落到車底,照亮機械蜘蛛的全身。

    祝瑜拿起不知道誰扔在這里的棒球棍,橫掃地上的垃圾遮擋視線,雖然作用聊勝于無,但給她跳上車頭的機會。

    跳起,握住棒球棍向下砸。

    祝瑜瞄準的是機械蜘蛛的頂部。手燈讓她看到了剛才忽略的地方。

    因為展開了肢體,機械蜘蛛的頂部露出透明的玻璃,內部不知道是什么紅色物質,祝瑜猜測那是它的數據處理中樞。

    玻璃響起清脆的碎裂聲,棒球棍碾碎半球體的紅色物質,飛濺四周。

    “吱吱啟動……程序……”

    危險!機械蜘蛛的肢體飛彈向四周,祝瑜轉身躲避。

    “嘶……疼。”

    八個肢體,四個扎入墻上,兩個扎入車胎,還有兩個飛到了房頂。

    還好躲避及時,祝瑜后背擦傷,摸了摸,一手血。

    腰上本應該更嚴重,但是腰封堅硬,保住了肚子。要不然就開膛破肚了。

    “吱……”

    機械蜘蛛徹底癱瘓,趴在那里猶如一堆廢鐵。

    紅色的物質黏在棒球棍上,祝瑜看了一眼,感覺像……腦漿。

    那坨東西竟然是大腦嗎!

    祝瑜爬進車里拿走剛才沒來得及按裝的手槍消音器,順便拿了點錢和車上的工具。

    望遠鏡、小刀和匕首。是金言準備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竟然沒有帶走。

    一個人太危險,祝瑜必須聯系上山衛她們。

    通訊器來自九龍城,信號在山谷的接受性不好。祝瑜爬到二樓的房頂,嘗試尋找信號。

    這棟二層樓的樓頂不高,但和旁邊的三層的樓房連著,祝瑜踩著齒輪爬上去,躲在樓頂的箱子邊,終于有信號了。

    給山衛發消息。

    “TO山衛:姐,看定位儀,中彩票了。他反偵查能力很強,應該早就知道我們要來,小心一點,他有武器。”

    然后給山衛打電話。

    打不通。

    但是定位軟件她們都安裝了,只要定位機器人運轉就會有提示,現在應該在跟蹤。

    祝瑜的后背傳來刺痛。

    她運氣好,只受了一點皮外傷。

    那只機械蜘蛛的肢體能把車胎扎破,要是她沒閃開,直接扎進身體里,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這里有信號,祝瑜打算蹲在這里等山衛的回復。

    三分鐘后,忽然聽到快門聲音

    有人。

    尋著聲音的方向探頭去看,發現房頂的另一角趴著一個人,他面前有一架狙擊槍。

    槍口對準教堂門口。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拿著相機拍天空,甚至拍完還修了修圖。

    祝瑜悄悄向樓邊移動,用望遠鏡查看教堂內。

    狙擊槍口在那邊,瞄準的位置是……

    沈白覺?!

    他坐在教堂最靠后的位置,穿著海盜似的衣服,頭頂著護目鏡。

    什么蜘蛛感應,祝瑜用望遠鏡對準他時,沈白覺甚至把頭轉過來點了點頭。

    他怎么在這?

    這個人要殺他?

    再三確定,槍口的方向就是對準沈白覺。

    祝瑜把消音裝置裝好,確定逃跑路線,瞄準他的狙擊槍。

    打中。

    祝瑜迅速閃避,移到箱子后邊,聽著腳步聲,等那個人過來。

    三,二,一。

    拿起棒球棍在他的下巴上敲了一下,趁他吃痛捂嘴,祝瑜跳起打他腦后。

    他眼睛一翻暈倒在地。

    看樣子是個alpha,祝瑜沒見過他,但是衣服上有白夜幫的標。

    那就是九龍城的。

    白夜幫的多多少少手里面都沾點命案,她這樣做也算為民除害了。

    祝瑜拍了一張他的照片留作案底,搜他身,他衣服里裝著一些零零散散的九龍城小吃,沒有找到通訊器。

    手腕上帶著一條黑色手鏈,沒看出有什么名堂。

    他身上找不到能查出身份的線索,祝瑜嘗試給沈白覺打電話發消息。

    三分鐘后,電話打不通,消息沒人回。

    想了想,祝瑜決定去找他。

    五百萬呢。

    沈白覺要死也必須等畢業后再死。

    貨幣不通用沒事,她可以盡力把錢換成貨真價實的金子。

    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山衛他們應該能找到紅臉男,他們九個alpha,而且都是刑警科,值得信任。

    祝瑜爬樓梯下去,手抖眼花,身后的傷口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被扯開,疼得厲害。還好她的斗篷顏色較深,不讓后背全是血,太引人注意了。

    快走到教堂門口,祝瑜腿軟,背后的疼痛讓她注意力無法集中,扶著墻看剛才來時的房頂,瞳孔地震。

    他怎么醒了?

    那個人不知從哪里又掏出來一把槍,架在哪里,仍然對準教堂。

    祝瑜貼緊墻邊跟緊身邊的人進入教堂,關上沈白覺身后的那扇門。

    很驚險。

    喧囂的人群里隱藏著一聲清楚的槍響,子彈就落在她的脖子后,如果沒有門遮擋,將打穿沈白覺的頭。

    不宜久留,突然關門引起很多人不滿,走來的路上她發現一個藏身的絕佳位置,祝瑜拉低兜帽,過去直接拉起坐在座椅上沈白覺的胳膊。

    “滾。”沈白覺說。

    祝瑜氣得發暈,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跟我走。”

    他震驚地抬頭。

    “祝瑜,姐姐?你怎么……你受傷了?”沈白覺反客為主,握緊她的手,帶她去教堂二樓。

    “上樓梯?教堂有什么?”傷口很疼,祝瑜轉移注意力想罵人,但礙于周圍人多,只能小聲道,“你就知道給我找麻煩,有人要殺你,你趕緊離開這。”

    “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好久沒見你了,但是,你……”

    沈白覺像做夢一樣,不知道祝瑜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她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一定受了很重的傷。

    姐姐怎么知道他在山谷,明明把FU安排好了。

    沈白覺深吸一口氣組織語言:“二樓有藥膏,先給你處理傷口,之后我會回答你的問題。”

    祝瑜幾乎是被拖著來到二樓。

    沈白覺對這里很熟,他認識門口的beta修女,說明情況后把祝瑜帶進房間。

    房間很小,只有兩個凳子和墻邊的架子,上面放著一堆醫療用品。

    幽閉的空間像審訊犯人的監禁室。祝瑜不敢坐:“這里安全嗎?”

    “如果姐姐不覺得我是危險,這里就很安全。”

    祝瑜悻悻地撇撇嘴,發現這里有信號,收到了山衛十分鐘之前的信息。

    “TO祝瑜:小瑜,定位器又被破壞了,415已經離開焦克區。一號車車胎損壞,我們乘坐二號車前去抓捕。我們的實時定位發給你了,你注意安全,能跟上盡量跟上,不強求。”

    還有一條是金言發的。

    “TO祝瑜:小瑜子!你把我的東西都拿走了?能用上就好,錢給你留了點,記得去拿!”

    祝瑜感覺她們把她當新人對待了,雖然出這種任務的次數少,但不至于被保護成這樣。

    還沒小團子的任何下落,祝瑜干著急沒辦法。

    估計給她們發消息她們也收不到,祝瑜關掉通訊器看沈白覺。

    “知道我為什么來這了吧,你要不先解釋解釋?”

    “我……”沈白覺欲言又止,最后拿了兩瓶生理鹽水,還有藥膏和紗布,“你知道多少?”

    祝瑜坐在椅子上,傷口撕裂疼得呲牙咧嘴:“都知道,我要聽你親口說。”

    沈白覺反問:“誰要殺我?”

    “跟你一樣,青羊區的,白夜幫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要殺我?”

    祝瑜不想廢話:“槍都指你腦袋上了,不是殺你那殺誰。”

    “我知道了。”沈白覺摸清祝瑜對他的底細了解多少,放心道,“沒事的姐姐,我不會死。”

    “倒是你,我先幫你處理傷口吧?”

    “你知道什么了。”他的態度突然轉變,祝瑜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被套話了。

    沈白覺搖搖頭:“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是請姐姐放心,不管身邊是什么人,我從來沒有干過壞事。”

    “青羊區里能是什么好人,我對你保持懷疑。”祝瑜站起來要離開,“趕緊回九龍城,你找的那個代課的一點都不靠譜。”

    “別說這些了姐姐,你的血都把后背流滿了。”

    沈白覺抹掉眼淚解開祝瑜的斗篷,看到觸目驚心的血跡后眼淚又涌出來。

    “看著都疼,不處理一下就走嗎,你死在路上怎么辦。”

    第37章

    “真會說話。”

    祝瑜想趕上山衛她們,就必須處理,不然容易感染。現在或許是處理傷口的最好機會,她解開襯衣扣子,把背部露給沈白覺。

    “拜托你了。”祝瑜側頭問他,“你會嗎?”

    “會、會……”

    沈白覺沒想到祝瑜這么直接,還以為她會推辭,或者自己處理。

    都這種情況了哪會想這么多,祝瑜坐在板凳上,挺直了背,她穿的抹胸內衣,傷口在內衣上面,所以沒關系。

    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沈白覺倒吸一口涼氣。

    那天姐姐也是這樣給他處理傷口。

    但是她的傷口更嚴重,再深一點都能看到骨頭了,長長的傷口血肉模糊,有很大概率會留疤。

    現在最好的做法是去醫院縫合,但是山谷大部分醫生之只會用鐵絲暴力連接,后期恢復的過程很漫長。

    “姐姐,你們在抓誰?

    “我可以信任你嗎,你的身份。”

    “我絕對站在你這邊。”

    沈白覺咬牙,用生理鹽水清洗四周后,傷口還是不停出血。

    好嚴重,虧她還能爬到房頂打暈w2。沈白覺埋怨她的魯莽,不處理等著失血過多昏過去吧。

    簡單消毒之后,沈白覺拿出止血棉加壓止血,用紗布從她的胸口繞幾圈包扎固定。

    祝瑜被疼得說不出話。

    機械蜘蛛的肢體飛射速度太快,神經沒來得及反應疼痛,她以為只是擦傷。爬樓時一路神經緊繃,只感覺到越來越疼,由于注意力不在傷口,能夠忍耐。

    現在疼死了。

    感覺好像有人拿她的肉當餡料,翻攪剮蹭還時不時撒調料揉搓,最后用紗布包裹,扔進寒冷的蒸爐里。

    看到她的身體瑟瑟發抖,沈白覺拿來一杯溫水,蹲在她面前。

    “姐姐,把藥吃了,防止破傷風。”

    “對不起,這里沒有止疼藥,你……”

    又哭了呢……

    沈白覺感到心跳停滯了一秒,想起那天在墻角下被他親吻時流下的淚水。

    是一樣的嗎。

    他不想讓她哭。

    沈白覺伸手托住她的臉頰,用大拇指抹掉眼淚,放慢語調,溫柔道:“姐姐,水要涼了。”

    祝瑜睜開眼睛,被眼淚蒙住的雙眼像下過雨的玻璃,只能看到沈白覺模糊的輪廓。

    接過水杯,把藥喝下去。

    幾乎一天沒吃食物的胃里總算裝了點東西,溫水滑過腸胃,祝瑜的身體微微發熱。揉了揉臉擦掉眼淚,看現在的時間。

    晚上九點。

    疲憊和疼痛控制四肢,叫喊著讓她停歇。但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不想動了,她的休息站不在這里。

    祝瑜打開定位頁面,查看山衛離開的方向,判斷她們要去吉裕區。那里是絲奇伊姆山谷的交通樞紐站,人流量大,而且勢力混亂復雜。

    但是信號好,而且有警察駐守,如果征得同意,可以尋求援助。

    沈白覺看向她,清澈的眸子里閃著晦暗不明的光,都被疼得嘴唇發白了,還想著工作。

    他又問一遍:“姐姐,你們在抓誰?我可以幫忙。”

    祝瑜把衣服整理好,道:“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安全回到九龍城。”

    她正要站起來,沈白覺忽然向前。

    “要趕我走嗎,可是,姐姐說外面有人殺我,萬一我現在出去,就被殺死了怎么辦。”

    他跪著向前,趴在她腿上。頭頂的護目鏡有些歪了,被勒緊的卷曲頭發一團團翹起,眉毛皺起,鼻頭微微抽動,像只被訓斥的小動物。

    祝瑜手放在他的頭上,語氣懶散地說:“我去超市里買沈白覺,找銷售員要塑料袋。”

    “嗯?”

    “結果回頭一看,沈白覺不見了。我問沈白覺去哪了,銷售員說,裝起來了。”

    祝瑜捧起他的臉,揉弄他的臉頰,陰陽怪氣道:“白哥這么厲害,一定不會讓人擔心吧?”

    “嗚……”沈白覺臉頰發燙,“他告訴你多少?”

    “不多,就說白哥很厲害,我死了你都不會死。”

    沈白覺的臉故意往祝瑜的手里蹭,不讓她離開:“姐姐信嗎,愿意讓我幫你嗎。”

    “唉。”祝瑜耷拉著眼睛,搖頭,“你很熟悉這里吧,找個最安全的地方躲一躲,等我們抓住了目標就來接你。”

    “為什么。”沈白覺不明白,祝瑜不套他的身份,也不問他來這里的目的,難道不好奇么。

    祝瑜幫他把護目鏡扶正,順了順他的頭發,語氣認真道:“我擔心你,你對我很重要,一定要好好活著。”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眼神里充滿驚訝,張了張嘴,不只是驚喜還是慌亂:“我很重要?”

    “嗯,你一定要好好的。沒有你,我就像失去了幾百萬現金,會非常傷心。”

    祝瑜說完點了點頭,這是實話。

    沈白覺從不知道自己在祝瑜心中竟然可以和錢衡量。以他對祝瑜的了解,在祝瑜心里,性命排第一,錢排第二。

    他的地位竟然這么高嗎。

    “姐姐,我這次……”

    “我想好了,沈白覺。”祝瑜打斷他的話,“不管你到底有什么身份,但是至少在畢業前,一定要安全待在九龍城。”

    現在的情況,祝瑜對沈白覺的事不想了解很多,知道的越多就意味著她可能會參與。現在這種程度就很好。

    “畢業后呢,你還會管我嗎。”

    “那個時候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沈白覺心跳加速:“真的什么都可以嗎。”

    “嗯。”

    祝瑜已經選定了海邊別墅,等她升職后就可以申請權限開一個新馬甲進行資金運轉。拿到錢換成金條運走,銷毀數據信息,最后再制造一場事故偽裝死亡。

    想想就開心。

    沈白覺凝神望向她,一字一句認真謹慎:“祝瑜,你要記住今天的話。”

    “我要走了。”

    祝瑜起身,斗篷上爛了個大口子,正好架子上有針線,簡單縫合后穿在身上,戴上帽子。

    沈白覺出去了幾分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回來后塞給祝瑜兩包壓縮餅干。

    好久沒吃東西了,祝瑜當然要收下。

    她身上帶了一堆武器,棒球棍、手槍、匕首,還有望遠鏡。

    后背仍然很疼,但比之前好很多,沈白覺的處理手法很熟練。

    臨走,祝瑜問他:“你有趁手的武器嗎。”

    沈白覺點頭又搖頭,手向后摸了摸上衣掩蓋下的匕首。

    祝瑜理解他沒有,于是把棒球棍給他:“你拿著這個,用處可大了。”

    “哦對了,把你的通訊器開開,我有事會聯系你。”

    教堂中的人比剛才多了很多,桌子上面被食物迅速減少,那邊還有兩個打架的,機械臂已經斷掉,頭上的螺絲齒輪飛濺,離得太近會被誤傷。

    祝瑜趁亂離開,向房頂看去,狙擊手不在原地,她發消息提醒沈白覺注意安全,

    “TO姐姐:我知道了。”

    祝瑜來到車旁邊,拿走現金后,沈白覺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TO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姐姐這些天給我發了這么多信息,以后會補償姐姐的。”

    沒時間回他消息,祝瑜看著導航,去吉裕區。

    ……

    “老大,下一步我們的計劃是……”beta修女恭敬地彎腰聽沈白覺吩咐。

    剛才她被嚇死了,老大什么時候帶過人上來,還是個陌生人。

    而且房間的隔音不好,她隱約聽到老大他、他撒嬌的語氣。

    啊?

    撒嬌?柔弱?

    這兩個詞怎么看都和殺人如麻的老大沾不上關系吧。

    “你暫時待命,等待通知。”

    修女不敢抬頭:“可是我們的任務……”

    “剛才出門已經辦好了。”沈白覺不耐煩道,“該干什么干什么,不要露餡,我去找m2。”

    就剛才幾分鐘,任務完成了?

    修女第一次出任務,全程緊張,以為要來場大戰,沒想到竟然被他這么容易地完成了。

    沈白覺吩咐m2趴在樓頂狙擊,防止他打不準,專門坐在的計劃好的位置,目標進門時會發出信號,讓他開槍。

    祝瑜把他的計劃全打亂了。

    他沒有帶新人的經驗,這是第一次,應該也是最后一次,因為太麻煩了。

    爬到樓頂,看見躺在地上滿臉痛苦的m2,沈白覺皺著眉踢了他一腳:“醒醒。”

    “啊!白哥!”m2彈跳起身,看到沈白覺之后幾乎要跪下,“白哥!對不起,不知道是哪個智障把我的槍打壞了,還過來給了我一棍,還好我耐揍。”

    沈白覺又踹了他一腳,把祝瑜留下的棒球棍拋給他:“嘴巴干凈點,不許罵她。”

    “這、啊這——”m2認出來這就是剛才把自己打暈的那條棍子,為什么白哥會拿著?

    靈光一閃。

    “哦!被打是我的榮幸!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閉嘴。”沈白覺耐心不足,“你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現在回九龍城。”

    “現在?那個修女呢,她不是九龍城的呀。”

    “如果她愿意,就帶她去青羊區,不要告訴她我的身份。”

    沈白覺現在對手下的人很失望,還不如他自己單打獨斗。

    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眺望到混在人群中的祝瑜,收回視線,道:“去告訴FU,登錄我的通訊器,按照我發的內容給她發信息。”

    “誰?”m2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

    “收到收到。”

    ……

    吉裕區就在焦克區旁邊,祝瑜是坐著天上的蒸汽機車來的,體驗很好,下一次不會再坐了。

    真是天才設計的天上軌道,車開起來像過山車一樣,發車太急,祝瑜沒來得及寄安全帶,差點從六車廂掉到三車廂。

    后背的傷口有崩開的傾向,下車后祝瑜溜到墻角里,坐在地上休息。

    把壓縮餅干吃完,找不到垃圾桶,只能扔在垃圾聚集的墻角。

    打開定位儀,山衛距離自己很近,糟糕的是定位在汽銅車站。

    汽銅車站和山谷的天上機車不一樣,它由九龍城接手建成,車站內全部是懸浮車,只負責城市之間的人員流動,不服務山谷內部。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獲得415帶身份信息,要是讓他坐上了車,可能還要跟他跟到下一個城市。

    吉裕區肉眼可見比焦克區經濟發達,雖然建筑外貌和焦克區類似,但是材料使用不同,完全沒有破敗和衰落感。

    唯一的缺點是,建筑過于雜亂,祝瑜看著導航竟然迷路了。

    已經第三次看到這個半塊黑色齒輪,祝瑜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這種地方浪費了一個小時。

    最后一次,她準備走那條全是垃圾的黑漆漆小路,這條路和導航的方向正好相反,沒辦法,只能試一試了。

    祝瑜從小路拐出來,聽到一聲羊叫。

    “咩!咩!”

    “再說一遍!她心里有沒有我!”

    “咩!咩!”

    “氣煞我也!”

    “咩!咩!”

    額……

    沈燁軒?

    他不是在瑚島嗎,怎么跑這來了。

    祝瑜偷偷伸出頭去看,他穿著優雅的修身馬甲,路邊扔了一件棕色的外套。

    他正在干和穿搭完全不同的事。

    路燈下,一頭山羊栓在石頭上,沈燁軒和它吵得有來有回。山羊跳起來用頭頂他,他不服輸地頂回去。

    “王八羔子,再說一遍,她心里有沒有我!”

    “咩!咩!”

    “還說沒有!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你給我看著!”

    祝瑜轉身隱藏自己,提前把沈燁軒設置成免打擾好友。

    【您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咩!咩!”

    山羊得意地翹起蹄子,沈燁軒朝它腳下吐了一口唾沫,用頭接住山羊的頭頂攻擊。

    “這么晚了她肯定在睡覺,明天你給我等著。”

    祝瑜覺得好玩,偷偷拍了一張照片。

    不愧是他,和山羊都能吵起來。

    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應該能離開這片區域,但是沈燁軒和山羊對峙,擋著路,祝瑜不好過去。

    要和他說明情況嗎。

    沈燁軒這些天的反常行為讓祝瑜覺得他干的事情一定十分危險,還是要離他遠一點,這樣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祝瑜觀察了四周,這里的房不是很高,如果十分鐘后沈燁軒還不走,她就爬墻從樓頂離開。

    “咩!咩!”

    “還叫還叫!我就在這兒等著,等你的主人回來把你賣給我,我要吃烤全羊。”

    “咩!”

    不是大哥,一頭羊而已,你至于嗎。

    祝瑜決定直接爬墻。

    傷口被扯動,有點疼。

    墻面齒輪排列規整,很輕松就可以爬到三樓樓頂,還好是平頂房,不用擔心掉下去。

    凌晨了,附近根本沒有行人經過,房子里的人都在睡覺,周圍只能聽到沈燁軒的聲音和羊叫。

    真擾民。

    祝瑜披著斗篷,走到沈燁軒頭頂的位置,腳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她穩定身形,腰上突然多出來一把尖刀。

    身后殺意逼近。

    祝瑜握緊匕首,手心冒汗。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看架勢明顯沒有辦法好好交涉。

    這是房頂,萬一掉下去,她的傷口會炸開。

    緊張地呼出一口長氣,祝瑜心底默念對不起,抽出匕首捅入背后那人的腹部。

    趁他吃痛捂著肚子,祝瑜迅速轉身奪走他的武器,在他下巴上來一個上勾拳,提膝攻擊他的下身。

    沒想到他還有同伙。

    身邊突然又冒出一個人,手里拿著槍。

    他們的衣裝完全不同。倒地的人衣服看起來是山谷本地人。

    但是這個……

    他的衣服讓祝瑜想起九龍城青羊區的白夜幫,臉上帶著和Cryus類似的面罩。

    殺手么。

    祝瑜用剛才奪過來的長刀的刀背砍他的肩膀,手槍被震掉,祝瑜把手槍踢遠。

    那個人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叫,這個人從腰間抽出匕首,用腳尖勾起地上的銹棍。

    銹棍和長刀對峙,祝瑜的力氣無法和他相比,一步步后退,最后無路可退了。

    腳站在房頂邊緣,祝瑜聽到沈燁軒還在和那頭羊吵,他聽不到這邊的聲音。

    祝瑜收起匕首,準備拿出來腰間的槍。

    沒想到拿棍的被躺著的人絆了一腳,他直接向祝瑜倒了過來。

    “滾!”

    祝瑜轉身想躲,可是那人的棍扔在地上后砸中她的腳,腳下一滑,無可避免的從樓頂墜下。

    慌亂中長刀插進二樓墻面的齒輪內,祝瑜單手握住刀把,懸在空中。

    竟然沒直接摔下去……

    這趟結束之后一定要去買彩票。

    那個人直接墜樓,“哐”地摔在沈燁軒旁邊,然后拿起匕首就和沈燁軒開干。

    沈燁軒預料已久,拿出一把刀抵擋,伸腳踹他腹部,踹中后嘲諷道:“我就說我怎么可能吵不贏一頭羊,原來有蟲子盯著,影響我發揮了。”

    那人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口水,又向沈燁軒沖過去。

    “呀,殺手這么明目張膽地肉搏嗎?”沈燁軒拿出槍,“時代變了。”

    祝瑜看到殺手的背后還有一把槍,他掏出來指著沈燁軒,馬上變成對峙局面。

    是這種發展嗎。

    祝瑜撐不住,后背疼得沒知覺了。

    二樓不高,掉下去正好踹在那人后背。

    沈燁軒閃避及時,掏出槍還沒上膛,天上突然掉下來一個穿兜帽斗篷的人把殺手踩在腳下。

    他警惕地舉槍,熟悉的感覺不由得讓他產生一絲疑惑。

    那人直起腰,帽子從頭頂滑落。

    啊啊啊!我老婆!

    第38章

    后背有點疼。

    祝瑜哆嗦著拿走他的槍,卸下彈匣扔遠,用槍筒敲擊他的后腦,把他砸暈。

    和教堂附近的人一樣來自白夜幫,他身上沒有能辨別身份的其他東西,但是手腕上帶著相同的黑色手鏈。

    是白夜幫的限定嗎。

    短短幾個小時,就見了兩個白夜幫的成員,而且他們的目標正好都是沈家人,很難不懷疑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活動。

    祝瑜摘掉他的手鏈裝進口袋,順便扯開他的面罩。是一張陌生的臉,她沒有任何印象。

    確定他身上沒有任何能帶來威脅的武器后,祝瑜看向沈燁軒。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羊突然沖著樓上咩叫。

    樓上被她捅了一刀的人從房頂爬下來,已經爬到了二樓那把刀的位置。

    沈燁軒拿槍指向祝瑜,一步步靠近。

    懂了。

    祝瑜戴上兜帽,走過去奪走沈燁軒的槍,插在腰間。繞到他身后,拿出匕首向前抵住他的脖子。

    由于祝瑜的頭頂才到沈燁軒的下巴,站在身后看不到前面的狀況,她小聲道:“低點,你太高了。”

    沈燁軒聽話微微向后折腰。

    “別過來。”祝瑜抓沈燁軒的肩膀向后撤,警告那個人,“再往前我就殺了他。”

    血跡從樓頂延伸到他的腳下,他的腹部現在還在流血。

    沈燁軒舉起手,對他說:“洛延,聽她的,不用管我,”

    “嘶……可是……”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女人看起來很不好對付,出招陰狠,不給人反應時間,下手很重,刀插進他的肚子后還拿刀刃轉了一圈。

    “你覺得她能傷得了我?你流這么多血,要是死在這兒了,談好的價錢不會給你。”

    “……”

    拿錢辦事而已,洛延不想把自己的命搭進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沈燁軒身后的祝瑜,后退,消失在黑暗中。

    祝瑜聽說過洛延這個名字,是個有很多案底的搶劫犯,被通緝后逃到了青羊區,在他們視野里消失了很久。

    捅他那刀祝瑜預測好了位置,構不成輕傷。

    不知道周圍是否存在其他人,祝瑜的匕首沒有收起來,另一只手攬住沈燁軒的腰,把他帶進小巷子里。

    “好啦好啦,這里沒人,再退就到咱們家了。”

    沈燁軒拿開她的手,摘掉她的帽子,揉了揉她的頭發,說話的聲音很小:“很累嗎,手一直在抖。”

    他沒有問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也不問她在干什么,只問她累不累。

    “有一點點……”

    何止是累,被他這么問,祝瑜接近崩潰,一天一夜過去了,到目前為止只見到415一面,連小團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更讓祝瑜恐懼的是那只機械蜘蛛,它的中樞是大腦,人類大腦。不敢想之前丟失的十五個孩子被用來做了什么實驗。

    祝瑜平復情緒,問他:“你不是在瑚島嗎,跑山谷干什么。”

    “對方非要選擇在山谷交易,我們到了之后又說沒拿貨物,現在還要去瑚島。”

    “我知道有人一路跟蹤想殺我,在這釣魚呢。”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釣到一只受傷的祝瑜。

    這只魚還幫他解決了危險。

    月亮從云里探頭,不同于九龍城遮天蔽日的高樓大廈,在這里,柔和的銀白色月光可以籠罩每個角落。

    祝瑜的身上除了他熟悉的味道,還有讓人忽略不了的血腥味。斗篷上沾滿了大塊大塊的血污,傷口應該在背部,他看不見。

    “去醫院嗎。”吉裕區的醫療水平比不上九龍城,但可以對傷口進行簡單包扎。

    “沒事,處理過了。”

    “真的?你現在虛弱得像剛從亂葬崗里爬出來。”沈燁軒掰開她的眼睛看瞳孔,“眼珠都散了。”

    瞳孔散的那是死人。

    祝瑜推開他的手,眉頭皺著:“詛咒轉移。沒事我就走了,別把你的仇家引我頭上。”

    沈燁軒在青羊區辦事,一定知道剛才那個殺手是白夜幫的,至于為什么追殺他,祝瑜不想知道。

    “你的任務很急嗎。”

    “急。”

    “好吧。”

    沈燁軒知道祝瑜不會和他說她在干什么,也不會讓他參與。他當務之急的事情還沒辦完,現在無法把重心放在祝瑜身上。

    他根本沒計劃回來山谷,本來晚上九點多要給祝瑜打電話,誰知道交易方腦子有病,害他白折騰一晚上。

    但正好遇到祝瑜。

    看起來她狀態不太好。

    “走之前抱抱我。”沈燁軒雙手叉腰,擋在祝瑜面前,一副流氓的樣子,其實想逗她開心,“浪費美麗的小姐兩分鐘時間,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

    祝瑜搖頭:“后面疼。”

    不是找借口,是真的疼。注意力緩和下來,后背傷口的疼痛直沖上大腦,五感鈍化,好像她是一個行走的人形肉餡,正在被高速旋轉的機器攪弄。

    “那我來吧。”

    沈燁軒上前,彎腰捧起她的臉,低頭鼻梁相錯,輕聲喊她的名字。

    “祝瑜。”

    唇瓣很涼,而且在顫抖。和他設想得一樣,叫她名字時可以碰到她的嘴唇。

    現在的情況實在不適合深入實踐,沈燁軒給她戴上帽子,整理衣衫道:“祝瑜,你別死了,我不想守寡。”

    “是嗎,我挺樂意的。你死了之后財產全都歸我,我愿意守寡。”感覺被調戲了,祝瑜把沈燁軒的槍還給他,開啟導航準備離開。

    “你就不知道盼我點兒好……”

    等等,沈燁軒突然想起來,守寡這個詞的意思是伴侶死了之后不再結婚。

    就是說祝瑜想和他結婚!

    只有結婚了才能守寡,不是嗎。

    “哈,那太好了,我們什么時候結婚?”

    祝瑜沒回頭,自言自語道:“等雞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燒斷了鎖。”

    “又給我畫餅。”沈燁軒收起槍,小聲埋怨,“可惡,混蛋祝瑜,我早晚死給你看。”

    祝瑜離開小巷,沈燁軒站在那里望她,直到她身形消失。

    回到剛才出事的樓前,來自白夜幫的殺手還昏倒在地上。

    沈燁軒不懂為什么,他在白夜幫那里發布招募時,從來沒有人接過他的任務,導致他只能去其他地方召集幫手。

    他對白夜幫了解不多,只認得他們的標志。

    “我得罪誰了,能跑到這兒來追殺。”沈燁軒上去踢了殺手一腳,防止復活又敲了一下他的頭。

    “咩!咩!”山羊看到沈燁軒之后非常興奮,蹄子刨地準備進攻。

    “王八羔子。”

    沈燁軒擼起袖子準備給他最后一擊,突然收到了祝瑜發來的信息。

    “TO沈燁軒:[圖片]”

    看著像是剛才他和山羊頭頂頭時偷偷拍的畫面,原來那個時候她在看嗎。

    不知道祝瑜發這張照片過來干什么,沈燁軒抓住山羊的角不讓它亂動,一邊輸入想問祝瑜什么意思。

    打完字還沒發出去,祝瑜竟然又發過來一條信息。

    “TO沈燁軒:^_^沈燁軒可愛捏。”

    砰!一束煙花升起,在黑夜中炸開,五彩斑斕的花火在他的頭頂閃爍。

    沈燁軒把羊角拽過去,放大字體,讓它看屏幕:“看到了嗎,她說我可愛。沒有含糊地說是你這頭羊可愛還是我干的這件事可愛,而是沈燁軒可愛。看到沒有,指名道姓沈燁軒。”

    山羊看不懂字,它覺得自己今天晚上遇到了一個瘋子。

    瘋子揪著它的羊角,還在說一堆它聽不懂的話。

    “她專門學我的語氣說話,還發可愛的顏文字,啊,她好可愛,她好愛我。我一定要和她結婚。”

    “咩……”

    “還咩咩咩,不會說點別的嗎?呀,真是沒用的東西啊。”沈燁軒現在不想理這頭羊了,他要把聊天界面截下來,打印照片,然后裱起來掛在墻上。

    角被松開后,山羊向后退了兩步,遠離瘋子。它當然只會咩咩叫,它要是和隔壁的布魯托那樣汪汪汪,難道不嚇人嗎。

    身后傳來腳步聲,沈燁軒回頭看,是他雇來的尹小武。

    “頭兒,咱們的車出了點問題,現在只能坐汽銅車站的車回去。”

    沈燁軒把通訊器收起來,手臂支著羊頭問:“怎么了。”

    尹小武低頭:“車胎爆了。以為是奔著我們的錢來的,但是,錢一分沒少。”

    “估計想把我的命留在這兒。”沈燁軒看了眼地上的人,表情里透露著一絲冷漠和高傲,隨后又笑道,“真是可惜啊,我有貴人相助。”

    “走吧,去車站,再去會會那幫老狐貍。”

    尹小武跟隨沈燁軒離開,聽到背后傳來一聲狗叫。

    “汪。”

    那不是頭羊嗎?!

    ……

    沈白覺穿著和幾個小時前完全不一樣的牛仔服裝,把地上的人拖到墻角,朝他臉上潑了一瓶水。

    “醒醒,沒用的東西。”

    “咳咳咳!”

    K5吐了口血,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看到眼前的人后震驚道:“你怎么在這。”

    “呵,你能把單子做成這樣也是少見。”沈白覺扔給他m2的手鏈,道,“定位都沒了。路過運氣好,看見你了。這是m2的,你先用著。”

    “你以為我想啊,我在樓頂埋伏得好好的,你那小女朋友突然冒出來,我都不知道要不要繼續。”

    沈白覺驚訝轉頭:“誰?”

    “非要我仔細說嗎。”K5窩了一肚子火,添油加醋道,“她對沈燁軒可好得很,一看我要殺他,直接從樓上蹦下來了,把我砸倒了不說,還用槍敲我的頭,現在還疼。”

    “你是說,她從三樓掉下來?”

    “那可不,不知道她怎么爬上來的。”

    “開什么玩笑。”

    傷口那么嚴重,從三樓掉下來,就算繃帶系得再緊,也肯定會被扯到,那該有多痛啊。

    “她去哪兒了。”

    “我怎么知道,她從樓上蹦下來后我一直暈到現在。”

    沈白覺拿出面罩戴在頭上,不再和K5多說,匆忙離開。

    K5在后面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你用這個身份去關心她?她會被你嚇死。”

    沈白覺頓了一下,沒有停下腳步。

    “倒霉催的遇到你這種人。”K5身體還沒恢復,無聊地坐在地上撿起地上的石頭,砸那頭山羊。

    “汪汪汪!”

    K5:?

    ……

    祝瑜按照導航的提示走了二十幾分鐘,終于走出了那片混亂的區域。

    現在是凌晨三點,距離汽銅車站還有兩千米。路上根本沒有其他行人,還好月光夠亮,走小巷也不害怕。

    注意力集中之后,疼痛果然小了很多。

    【檢測到損壞通訊器。】

    【檢測到損壞通訊器。】

    【請點擊定位系統追蹤。】

    很久沒有出現過的瑟卡衣忽然冒出來,提醒祝瑜打開定位。

    擔心它又發神經,祝瑜問:“定位什么?”

    【失蹤兒童安南星的通訊器。】

    安南星?

    祝瑜記得是去年失蹤的小孩之一。

    在臺階上坐下,祝瑜問:“你連這個都能檢測到?”

    【通訊器屬于九條公司,超出九龍城范圍之后,瑟卡衣有權利對其進行監督定位。】

    “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通訊器已經賣給政府了,你少說這種話。”

    【瑟卡衣明白,瑟卡衣只為您服務,是您的專屬系統。】

    損壞的通訊器它都能檢測到,祝瑜疑信參半。從現在來看,這是唯一的線索。

    “你定位的位置是在哪。”

    瑟卡衣為祝瑜展開一幅3D地圖,紅色的點是她現在的位置,藍色的點……就在身后這棟房子的地下。

    在地下室?

    【為您重現安南星通訊器當時的路程走向。】

    地圖出現一條綠色的虛線,它的意思是,按照虛線走,就可以找到地下室的入口。

    祝瑜猶豫要不要信它。地下室不知道有沒有埋伏,她現在孤身一人,最好找個幫手。

    給山衛打電話。

    【瑟卡衣提醒,請您不要把信息泄露,為您所用的瑟卡衣權限申請過大,被他人知道后將會影響您的使用。】

    電話沒打通,看到瑟卡衣顯示出來的這一段話后,祝瑜問:“你的意思是,你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是的,我是為您所用的瑟卡衣,請勿分享給他人。”

    急得瑟卡衣都說話了。

    “你對我真好,不說原因嗎。”

    【請不要在意我的來歷,我對您的任何幫助都沒有索取目的,因為我屬于您。】

    “我不懂,怎么會有人無緣無故對我好,而且你還是個機器人。”

    瑟卡衣沒有說話,只顯示地圖。

    “怎么沒動靜了?”祝瑜以為它壞了,拍了拍它,接下來還是沒顯示任何信息。

    【警長姐姐,晚上好。】

    戴著面具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面前蹲下,身邊飄起懸浮窗。

    【警長姐姐遇到麻煩了?】

    祝瑜十指蜷縮,額頭上冒出冷汗。

    覆面男頭上戴著寬檐牛仔帽,臉上還戴著類似止咬器的物品,完全看不出來五官,衣服襯得他身材健碩。

    【警長姐姐,怎么不說話?】

    熟悉的稱呼,祝瑜確定眼前這個白夜幫的覆面男是殺人魔Cryus。

    今天捅了白夜幫的窩嗎,怎么又來一個。

    第39章

    Cryus來報仇的?她剛才打暈了兩個白夜幫的人,他們不會告狀了吧。但是從他身上祝瑜感受不到惡意和殺機。

    祝瑜視線從他的止咬器上離開,抿了下唇,假裝鎮定道:“好久不見。”

    【你受傷了,跟我去醫院。】

    他還關心?

    祝瑜有些詫異,大腦里沒有他的任何記憶,真的不認識這個alpha。

    他的身高其實和沈白覺很像,體型也差不多,不過……沈白覺是omega。

    上一次不小心碰到他那個地方后,祝瑜驚訝它的大小。

    但是發情期演不出來,而且沈白覺去醫院時都是在omega區掛科,護士沒把他趕出去。沈白覺進警局也是因為發情期信息素失控,會勾起alpha的欲望,難道這還有假?

    祝瑜結束奇怪的聯想,坐在臺階上沒有動,對蹲在她面前的人說:“我傷得不重。”

    【我不信。】

    “不信啊……但是我不想去醫院。”祝瑜用斗篷籠罩著自己,伸出一只手放在腿上,可憐地對Cryus說,“但是你可以過來摸摸我的手嗎,很涼,這里的夜晚好冷啊。”

    【你想干什么。】

    被她騙了一次,Cryus對她的示弱不敢輕易相信。

    “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滿足我嗎,那還關心我,裝什么好人。”

    祝瑜緊張的情緒如同波濤洶涌,和殺人魔堵人情世故,她太有膽量了。

    【你不害怕我嗎。】

    “你想讓我害怕嗎。”

    祝瑜的手沒有收回去,繼續道:“你知道我是警察,我知道你是殺手,身份都擺在這了,我不逃,你要是想動手,可以隨時殺我。”

    主要是她肯定跑不過,穩住他才是最重要的。

    【不會,我怎么會傷你。】

    “那真是太好了,可以把手給我嗎,我現在真的很冷。”

    Cryus站起來坐到她傍邊,猶豫了一下,把手伸過去。

    祝瑜沒有撒謊,她的手真的很涼,隔著手套都能感受到手中的涼意。

    祝瑜主動地靠在他的肩膀,聲音溫柔:“你干這個會不會很累啊,是不是每天要跑很多地方,會受傷嗎。”

    【會,不累。】

    Cryus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身子有些僵硬,沒有注意到她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了。

    “受了很嚴重的傷嗎,我當警察有時候也會受傷。”祝瑜握住他的手,輕聲細語道,“我不太喜歡給我找麻煩的人。”

    咔嚓一聲脆響,Cryus的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銬。

    “……”

    就知道她沒安好心。

    “出門在外,警察隨身攜帶手銬是常識哦。”祝瑜摸他的腰,把他身上的武器都卸下來,拿槍指著他的頭。

    【警長姐姐,我們要相互信任。】

    “不行啊,Cryus大人,我們實力差距太大了,這樣公平一點。”

    祝瑜用槍指著他,拿出來通訊器,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給沈白覺打電話。

    “喂?姐姐,這么晚了還沒有休息,任務出事了嗎。”

    “你在哪兒呢。”

    “在教堂。遇到危險了嗎,我現在去找你,給我發位置。”

    祝瑜看了Cryus一眼:“沒出事,別著急,我先掛了。”

    【你在給誰打電話。】

    祝瑜隨意道:“給同伙。”

    那把匕首他還帶在身上,看來對他真的挺重要。祝瑜把匕首拿走,出于禮貌沒有摘掉他的帽子。

    【不要傷害我,我會聽你調遣。】

    Cryus擔心祝瑜把他打暈,在全息屏幕上顯示:【把任務告訴我,我來幫你。】

    “嗯……好啊。有Cryus大人,一定能事半功倍。”

    她夸張的語氣似乎在哄小孩子,Cryus感覺上了賊船:【同意了?】

    “大人想反悔嗎。”

    祝瑜讓他站起來,走在前面,自己在身后拿槍抵著他的腰。

    “說話要算數,不然匕首給你扔了。”

    ……

    祝瑜根據瑟卡衣給的地圖,挾持著Cryus走到一扇鐵門前。

    【要干什么?】

    “等會兒再說。”

    鐵門上掛著老式鎖,還好不是需要用密碼或者指紋才能解鎖的電子鎖。

    祝瑜小時候在貧民窟跟著那群人偷雞摸狗,學會了開鎖的技巧。

    從Cryus的衣服上拔下來一個回形針,插入鎖芯,不到一分鐘,鎖就開了。

    【都這么久了竟然沒忘?】

    祝瑜把鎖鏈摘下來,看到屏幕上的文字,愣了一下,在貧民窟就認識?

    疑惑地看向他,祝瑜忍著沒摘掉他的面罩。

    “當然忘不了,小蛔蟲,這是肌肉記憶。”

    祝瑜走到Cryus身后,推了他一把,道:“你認識我很長時間了?幫我個忙,把門開開。”

    【里面有什么。】

    冰涼的槍指著他頭,祝瑜道:“有我想要的東西,請幫我開一下。”

    【我受傷了你會心疼嗎。】

    “不會。你死了我才會心疼,因為一等功沒了。”

    Cryus不知道這里面有什么,未知的才是可怕的,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門。

    開門之后,月光照進來。這是一間雜亂的倉庫,堆滿了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具,有鍋碗瓢盆,拖把,掃把。

    角落里,有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

    【要下樓梯嗎。】

    祝瑜聞到了奇怪的味道,對他說:“alpha的鼻子應該很靈,你有聞到什么嗎。”

    【消毒水和福爾馬林。】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祝瑜深吸一口氣,槍口用力抵著Cryus,另一只手拿出手電:“走,下去。”

    樓梯道很狹窄,越向下氣味越濃,夾雜著腐爛而潮濕的氣息,盡頭是一扇一米七左右的校門,Cryus要彎著腰才能進入。

    依舊是普通老式鎖,祝瑜把鎖撬開,讓Cryus開門。

    “你開,有危險我會幫你。”

    【不如把手銬摘了。】

    “開玩笑,對你們殺手來說這種地方最適合藏匿尸體了吧。”

    不是。

    除了特殊情況,他一般不會藏尸體,那些人罪大惡極,要殺就讓目標正大光明的死。

    Cryus等祝瑜準備好,推開門。

    一股暖烘的臭味撲面而來,手電照過去,被對面的玻璃反光刺得睜不開眼。

    Cryus看到門口的開關,打開。

    里面是和周圍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一間受到洗劫的實驗室,瓶瓶罐罐跌倒散落,墻邊的玻璃缸碎裂,沒有頭的身子從裂縫中掙扎伸出手臂,黃色的液體噴灑一地。

    “吱……吱吱……發現目標……”

    角落里爬出一只機械蜘蛛。

    祝瑜沒有猶豫,安裝消音器,向機械蜘蛛開了一槍,精準地打中它的大腦中樞。

    “吱吱……啟動毀滅程序……”

    “危險!”

    祝瑜一把撈過來Cryus,遠離門口,一只機械肢體像利劍從門**出,插進地下室墻面。

    周圍安靜了之后,祝瑜松開他解釋道:“我身上的傷就是這個東西弄。”

    Cryus看向墻壁上的肢體,從腳底生出一股寒意。

    【去醫院。】

    “沒事,再等等。”

    真相觸手可及,不能在這里半途而廢。祝瑜仍然讓Cryus在前面走給她當盾牌,走到屋里,確定沒有其他危險,開始觀察四周。

    玻璃罐里的人沒有頭部,不能辨別身份。瑟卡衣的地圖閃爍著黃色圓點,祝瑜走過去,在玻璃碎片中發現碎掉的通訊器,這個孩子應該就是安南星。

    通訊器破損得很厲害,上面裹滿血污,像從他的脖頸里掉出來。

    那邊的架子上,整整齊齊放著十四顆頭骨,眉骨處都有大小一致的洞。

    祝瑜腿發軟,空洞的眼盯得發抖,這些曾經是十幾條天真無邪的鮮活生命。

    扯動傷口讓自己清醒,祝瑜拍照,發給山衛,附帶文字。

    “TO山衛:姐,我找到了415的窩點,這個孩子是安南星。”

    能發過去,說明瑟卡衣默認了她的行為。

    山衛打來電話。

    “喂,小瑜,把定位發過來,我派幾個人過去。”

    “好,姐,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不太樂觀,這邊的警察不配合,我們沒辦法獲得更高權限。”山衛不愿意和祝瑜說她們跟丟的事實,只給她說獲得的消息,“我們在415身邊看到帶著兜帽斗篷的小孩,看身高就是她。”

    小團子還活著!

    祝瑜看到了希望:“那現在呢。”

    “正在跟進。最近倒閉了幾家公司,很多人離開九龍城,在山谷這里轉車,車站現在人流量仍然不少。”

    “辛苦了。”

    結束電話,祝瑜把定位發給山衛。

    【警長姐姐,其他警察要來?】

    “你別動。”

    從實驗臺的下面發出奇怪的聲音,有人用指甲撓玻璃。祝瑜蹲下去,發現一扇窗戶。

    與其說窗戶,不如說是一個通道,非常窄。

    沒有上鎖,祝瑜站在側面打開,等一分鐘,沒有出現危險后,蹲下查看。

    【里面有人,活的。】

    Cryus的屏幕還沒有消失,突然從里面伸出一只手臂。

    祝瑜不敢碰,擔心是機器人,等里面的人慢慢爬出來。

    “嗚嗚……”

    是一個小女孩,祝瑜馬上查看失蹤小孩的照片,是其中之一!

    祝瑜小心翼翼把她扶起來:“千億?”

    她只有八歲,頭發稀疏,瘦得皮包骨頭,眉毛的左上方有一個仿佛貫穿頭顱的孔洞。

    “千億?你還好嗎?”

    她眼神渙散,聽到名字后搖了搖頭,從嗓子里擠出聲音:“我……不叫千億……我是……以寧。”

    以寧?失蹤孩子里沒有這個名字。

    以寧的嘴角溢出和地上一樣的黃色液體,手指摳頭上的洞。

    “你在……找我哥哥嗎?他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壞事,對不起……我不想他這樣。”

    “好亂……有好多人在我的頭里說話……我不想去瑚島……”

    她從頭顱中掏出來一個圓形裝置,放在祝瑜手里,斷斷續續說:“對不起……好多孩子、好多孩子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說話,對不起……好痛,這不是我——不——是——”

    話未說完,她的手便沒了力氣。像一只斷了線的木偶,又像失去指令的機器人。

    【警長姐姐,這里有日記。】

    Cryus從實驗臺的抽屜里找出來一本筆記,上面凌亂地寫著從開始到現在的實驗進程,時間跨度五年之久。

    “01年:寧寧失去了一條腿,不過還好我們從九龍城逃出來了,我們會一直一直活下去,從現在開始是我們的新紀元!”

    “01年:今天向瑚島的吉爾靈問過,寧寧可能只剩幾個月時間……我怎么允許她離開我呢。”

    “02年:我不想把寧寧變成機器人!不想!不允許!”

    “03年:意識成功轉移了,現在要找一個合適的身體。就去九龍城找吧,那里全是該死的混蛋。”

    “04年:這次終于和寧寧的意識匹配成功!沒想到只有小孩子能用,性別不一樣也可以,是因為他們頭腦簡單么。復制了很多,都留著吧,我要更多的寧寧陪著我。”

    “05年:這具身體也馬上不行了,我需要新的目標,順便讓吉爾靈幫忙更換意識容器。”

    “……”

    祝瑜說不出話。

    這些字跡從幼稚,到工整,最后凌亂。在日記的主人萌生計劃的開始,他已經變成了冷靜的瘋子。

    把意識轉移到芯片,尋找其他孩子的身體當容器,強行制造出妹妹活著的假象。

    不管他們之前的遭遇究竟有多悲慘,那十幾個孩子是無辜的,絕對不應該被一視同仁被冠上壞人的名頭。

    “小瑜!你沒事吧。”

    赤子陽和金言闖進來,看到蒙面的Cryus后,舉起手槍。

    Cryus不知道什么時候把手銬解開了,站在她身后,用顯示屏解釋:【我是祝瑜的臨時助手。】

    “我沒事,不用擔心。”

    她們來得很快,祝瑜把日記和圓形裝置給她們,說明情況后,很抱歉道:“破壞現場了,對不起,接下來交給你們,我去和山衛姐集合。”

    金言看到現場后皺了皺眉,安撫祝瑜:“小瑜子你去休息吧,你比我們都累,車站那邊有他們盯著。”

    “不用歇,我去吧,就這一股氣撐著,停下就不動了。”

    【我帶你過去。】

    Cryus扶著祝瑜,離開地下室。

    “手銬給我。”

    【匕首還我。】

    “你在和我談條件?”祝瑜的情緒無法平復,煩躁道,“不給你,反正手銬丟了對我問題不大。”

    祝瑜很擔心,小團子是不是腦子已經被開洞了,看日記上意思,他復制了很多以寧的意識,小團子安安靜靜地跟著他,難道……

    【我認識日記中的吉爾靈。】

    Cryus把手銬還給祝瑜,拿走匕首,繼續用屏幕顯示文字。

    【她是我這次任務的目標。】

    【可以合作嗎。】

    “我們還沒有淪落到和殺人犯合作的地步。”祝瑜疲憊地點開導航,去車站。

    Cryus的武力值暫時不確定,祝瑜不敢把他留給金言她們,自己也制服不了,先隨他便吧,等機會到了就敲暈他,扔警車上。

    Cryus緊追不舍。

    【警長姐姐,如果我告訴你,沈燁軒正在和吉爾靈手下做交易呢。】

    祝瑜腳步未停。

    【他交易的東西,不只是義肢那么簡單,季縱被抓的理由你比誰都清楚。】

    “你有多想不開,拿沈燁軒威脅我。”祝瑜翻白眼向Cryus比中指,“他愛干啥干啥,犯罪了我會送他進去,正好漲功績。”

    祝瑜停下指Cryus:“你也是,我的一等功。”

    第40章

    Cryus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

    【那我們說好,沈燁軒遇到危險,你不能插手。】

    “哎,你們和沈家有仇嗎?一會兒殺沈燁軒一會兒殺沈白覺,是不是還要殺沈時清和沈熾啊?”

    祝瑜把Cryus是殺人魔的身份拋到腦后,忍無可忍地轉身在他身上打了一拳。

    馬上熬了通宵,在緊繃的狀態下她身心俱疲,沒空操心那兩個男人的死活。

    【警長姐姐,有些事情你最好要知道。】

    “好好好,白夜幫執行任務還要跟我報備?我是你們老大嗎,要殺人還得通知我一聲?讓我知道你們干的腌臜事然后給我漲功績?”

    【不要激動,傷口會疼。】

    “廢話,又沒在你身上。”

    祝瑜煩躁地繼續向前走,對Cryus的跟隨發表重要指示:“我教你怎么讓我開心。等這件事結束,帶著你的小弟直接去星格區警察局自首,坦白自己的一切罪過,聽法院審判。”

    【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定要清楚所有事情?”

    祝瑜確實不知道Cryus做過什么案子,說起來她認為Cryus是個變態殺人魔還是因為季縱那時的夸張表現和網上的彩虹屁。

    【你們對吉爾靈了解多少?如果415真的去瑚島找她,你們難道不需要一個向導嗎。】

    祝瑜不理他。

    他們不是同一個立場,祝瑜的任務是把415抓住,給丟失孩子的父母一個交代。至于吉爾靈,她的事情應該交給瑚島警方。

    估計交給他們也沒用,畢竟和青羊區是一個類型的地方。

    接到了金言的電話。

    “金言姐,有事嗎?”馬上就到車站,難道地下室出問題了?

    “喂,小瑜子,日記上不是說他復制了很多以寧的意識嗎,我們用工具掃碼了那個圓形的設備,除了損壞和已經停止運行的,有一顆正在移動,目標是瑚島。”

    “他大概率要去找吉爾靈了,據調查她在拾濺區,你知道拾濺區那邊……”

    金言那傳來很多陌生嘈雜聲音,祝瑜猜測她們聯系了吉裕區的警察。就算在不作為,這么大的案件他們肯定要開車過來看幾眼。

    “我們要和這邊的警察交涉,沒時間跟過去了。已經把有用的資料發給山衛,你聽她安排,不要擅自行動,注意安全。”

    “好的。”

    金言繼續道:“別害怕,回去后給你做心里疏導,如果太累了就坐下歇會兒。那個小團子沒事的。”

    “好……”

    “掛了哈,你歇歇吧,山衛有事會給你打電話。”

    “好。”

    【歇一歇吧?】

    掛掉電話,祝瑜情緒冷靜下來,聽金言的話,坐在花壇邊,稍微休息。

    已經接近黎明,天空泛起了魚肚白,車站的人熙熙攘攘,她在這里等山衛的通知。

    傷口的開始發痛,祝瑜冷得發抖,她閉上眼睛能聽到傷口愈合時的黏膩聲音,可惜是幻覺。

    【警長姐姐,現在去醫院,還是和我聊聊轉移注意力?】

    “你的真名。”

    【不能說。】

    “那沒什么好聊的了。”

    【你先休息,我告訴你這些應該知道的事,就當看故事。】

    “我會閉上眼睛。”

    Cryus在祝瑜嘴里塞了一顆藥片,蹲在她身前,握住她冰涼的手:【是止痛藥,先將就著吧,不去醫院的話,傷口真的會留疤的。】

    祝瑜不說話。

    在瑟卡衣定位通訊器之前,她搜了一下山谷的醫療技術,視頻太嚇人了,里面的醫生拿著鐵釘就往皮膚里面釘。

    肯定要做全麻她才敢上手術臺,但是這樣就沒辦法跟進任務進度。

    留疤就留疤吧,她不在意。

    Cryus看她不動,就控制全息屏幕在她眼前調整大小和字體顏色,下定了決心要讓她看到。

    祝瑜妥協:“長話短說。”

    【沈時清想脫離九條公司自立門戶,在很久之前就開始做準備,沈燁軒和她沆瀣一氣,幫她購買軍火。】

    “……”

    沒做好準備,祝瑜被屏幕上的文字內容嚇了一跳。不排除Cryus添油加醋的可能,她只當做傳聞來看。

    “殺沈燁軒和沈白覺的原因是?”

    【不是我的單子,我不知道。】

    看不到表情,聽不到語氣,連微動作都沒有,祝瑜對他的話保持懷疑。

    【吉爾靈是**上的著名軍火商,她的義肢強度可以和中等槍支匹敵。九條一郎和她的生意談崩了,我接到暗殺單子。】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追蹤的415會去她那邊,轉移意識這種技術,應該來自她的手中。】

    九條一郎是什么黑暗小學生嗎,得不到就殺掉。祝瑜不感興趣:“謝謝你告訴我兩個無聊的故事傳聞。”

    “我說過,他們干什么和我無關,我只是個家境貧寒的普通beta,理解不了他們出身富貴的alpha斗來斗去搞什么。”

    不過祝瑜有一點擔心,如果沈時清真的想獨立出神運公司,她承諾的五百萬還算不算數,別到最后公司倒閉,自己一分錢拿不到。

    祝瑜的手已經熱起來了,她收回去,問道:“你對沈家了解那么多,那我問你,沈白覺他是干什么的?”

    要是能摘掉他的面罩就好了,還能看他的表情猜測他的想法。

    【我對他了解不多。】

    “真的?那你知道我和沈燁軒訂婚嗎?”

    【知道。】

    “這么關注我,竟然不去了解一下沈白覺,他在我身邊出現的時間比沈燁軒長。”

    【他是個omega。】

    Cryus不想談論這方面的話題,執著地想祝瑜提議:【我跟你和合作,去拾濺區。】

    “我相信山衛會在415去找吉爾靈之前抓住他。”祝瑜手指猶豫收縮,試探著去摸了摸他臉上的止咬器,故意問道,“你戴著個干什么?好看?”

    【你應該喜歡。】

    “……”這種話是可以說出來的嗎,雖然祝瑜確實喜歡看帥哥戴,但是Cryus又不露臉。

    【真的不和我合作?】

    看到祝瑜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和Cryus解釋:“你真想合作應該找山衛,我不是任務的主力,抓人是alpha刑警的事。”

    鋪墊這么久,Cryus的目的達到,得到肯定回復,他松了口氣,從口袋里拿出來一瓶止痛藥,給她。

    【警長姐姐,謝謝你信任我。希望不要在拾濺區看到你。不然我會把你打暈捆起來。】

    祝瑜接住,正好山衛打來電話。

    “喂,姐,接下來什么安排?”

    “去瑚島,這次的定位絕對不會消失。”山衛信心滿滿,在忙碌了一夜之后終于看到希望,“我們已經坐上去瑚島的車,因為車站是九龍城的設計,所以和終端聯系之后,速度增加了兩倍,三十分鐘后就可以到達。”

    “你們……已經走了?”那么快的車怎么不把她帶上。

    “對,快捷車,我們已經滿員了。”山衛安慰道,“小瑜,你坐普通車來吧,路上還能休息,等你下車,我們就抓到415了,到時候拜托你照顧小團子。”

    “定位發給我。”

    “我們去瑚島拾濺區,你在春嶼區珍珠灣街道等著。”

    “收到。”

    祝瑜關掉通訊器,看Cryus:“聽到了嗎,我不去拾濺區。”

    【順路,要一起走嗎。】

    “想直接和我見局長嗎。”祝瑜向他晃了晃手銬,“我打不過你,但是他們全都是經驗豐富的alpha。”

    【嗯……警長姐姐,你可以用手銬銬我,但不是現在。】

    Cryus站起來,向祝瑜伸出手:【我們去車站順路。】

    祝瑜忽視他,起身離開沒有再說話。

    和Cryus聊得越多,既視感就越強,和他實在太像了。

    即使用屏幕顯示也擋不住那種熟悉的感覺,畢竟除了沈白覺,沒有人用姐姐稱呼她。

    ……

    祝瑜在懸浮車上小小瞇了一會兒,一個小時后,到達春嶼區。

    她還穿著山谷風格的衣服,而且衣服不是很干凈,和瑚島格格不入。

    沒時間換了。

    早晨,天已亮。

    春嶼區在瑚島邊緣,珍珠灣街正好臨海,海浪涌向沙灘,陽光如細碎的鉆石般灑落海面上。街道里側是濱海別墅區,綠化工作做得很好。

    祝瑜騎著腳踏車,迎面的海風中帶著咸濕的氣息,裹挾著周圍的綠草的清香,輕輕拂過臉頰,她不由得打起精神。

    很難想象昨天差點被機械肢體插死的她,現在竟然在海邊騎車。

    太美好了,她感覺自己剛才已經死到了懸浮車上,現在看到的一切是死后的世界。

    祝瑜騎著車向前趕,眼神恍惚,看到一束發光的呆毛。

    是樂正朝?

    他在瑚島?

    他在兩棟別墅的中間站著,和旁邊強壯的男人說話。

    祝瑜猜他是跟著沈燁軒來的,那天生日宴會上,他貌似很受沈家重用。

    沒理由和他打招呼,祝瑜快速騎過。

    珍珠灣街道的盡頭和拾濺區離得近,這邊人很少,偶爾路過的人都賊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在這種地方建別墅,真的有人買么。

    祝瑜停車,等待山衛的電話。

    五分鐘后有兩輛車開出拾濺區,看型號是九龍城的產品,

    祝瑜有些擔心給山衛發消息。

    “TO山衛:姐,現在情況怎么樣。”

    山衛直接打來電話,語氣不太好:“你沒坐上車?415抓到了,但是有我們有人受傷,小團子狀態不好,我叫了兩輛車,讓他們先離開了。”

    是剛才那輛……

    “看到了,但是車路過,沒有停,我也沒仔細看。”祝瑜擔心道,“車里不會有什么問題吧,他們會有危險嗎。”

    “不會,是我們的車,經過檢查后才讓他們坐上的。”

    “他們不怎么認識你,也難怪。”山衛長出一口氣,“你去春嶼中心醫院,我讓車停那里了,走的時候小團子在昏迷,希望她醒過來能看到你。”

    “我在這里處理剩下的問題,日記里提到的吉爾靈剛才被殺死,她算本次案件的重要人物,我需要意識容器有關的內容。”

    Cryus的行動力真快啊。

    “吉爾靈死了之后這邊很亂,我們可能要花些時間。”

    “好,姐你辛苦啦。”正要掛電話,祝瑜開心地對山衛贊揚道,“姐,你們太帥了。”

    山衛語氣緩和:“你才是大功臣,沒有你發現地下室,就無法定位如此準確,回去之后好好放松吧。”

    “好嘞。”

    祝瑜真的很開心,她第一次來這么遠執行任務,雖然沒參與最終抓捕,而且沒見到小團子,但達到了她希望的結果。

    還看到了真正的大海。

    在這里打不到車,來的時候看到公交站牌,那邊應該可以,祝瑜騎著腳踏車返回。

    公交站牌就在樂正朝剛才位置的對面,打完車祝瑜瞥了兩眼,那里已經沒人了。

    但是別墅的陽臺上有一個人。

    沈燁軒。

    他穿著襯衫褲衩,在二樓伸懶腰。

    因為有樹葉遮擋,沈燁軒看不全這邊,祝瑜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他。

    心情好,看沈燁軒都順眼了。

    祝瑜想起來身上有望遠鏡,反正出租車沒來,拿出來瞅瞅。

    金言的單筒望遠鏡,可以調節焦距,祝瑜放在眼前,弄了半天突然調不回來了,晃悠的鏡頭里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人,站在沈燁軒身后,手里有槍。

    就是在瞄準他。

    “危險!”

    沈燁軒聽到聲音后低頭,一身槍響,子彈從頭頂飛過。

    等等,祝瑜?

    等等,誰又要殺他?

    他轉身躲過另一發子彈,但是沒躲過第三顆,子彈打中他的肋骨,沒躲過第四顆,子彈瞄準他的心臟。

    事故發生得太快,祝瑜在樓下拔槍,射中樓上持槍者的手臂。

    沈燁軒上去把他的槍奪走,向那人的肚子打了兩槍,敲暈后從樓下拋下去。

    這個人,是剛才和樂正朝說話的那個?

    祝瑜思緒一片混亂,看向沈燁軒。

    沈燁軒的腦子里也亂七八糟,中彈處灼燒著傷口,喉嚨涌出腥甜的血,他向樓下的祝瑜露出笑臉:“老婆,你又救了我一命。”

    祝瑜瞳孔驟然收縮:“小心身后!”

    是樂正朝!樂正朝突然拿著刀出現在房頂,神情冰涼地舉刀朝著沈燁軒劈下。

    中彈之后大腦遲鈍,沈燁軒雙腿發軟,躲避不及時,距離岔開刀刃就差幾厘米。

    就差幾厘米,沈燁軒下意識想抬臂抵擋,胳膊迎面撞上了刀刃。

    祝瑜震驚地看著樓上發生的一切。

    一條左手從陽臺掉落,砸在她頭頂,血液飛濺。

    沈燁軒的手!

    樂正朝沒有放過他,提刀繼續攻擊,祝瑜顫抖著手拿槍,射擊他的肩膀。

    他才注意到樓下的人,看到祝瑜的臉吃驚了一下。

    沈燁軒身子搖搖晃晃,頭重腳輕,在欄桿上直直倒了下去。

    還好樓層不高,祝瑜上前接住他,抱住他的身體,拾起來地上的斷臂。

    救命的出租車來了。

    祝瑜拿槍指向二樓的樂正朝,一邊把沈燁軒拖進出租車后座。

    和九龍城不一樣,這里不是自動駕駛,祝瑜對開車師傅道:“對不起麻煩您,弄臟您的車了,我要去醫院。”

    司機腳踩油門馬上出發。

    沈燁軒陷入昏迷,呼吸微弱,襯衫上全是血。

    幾個小時前Cryus還和她說,沈燁軒遇到危險時不要插手,但是……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別死啊……

    祝瑜在他的臉上扇耳光。

    讓你天天貸款會死!讓你天天給我打預防針!讓你天天嘻嘻哈哈!

    反向flag立了怎么多,如果出事了祝瑜真的要懷疑這個世界。

    “嘔!咳咳咳……”

    沈燁軒突然吐了口血,捂著傷口咳嗽了很久,睜開眼睛。

    嘿,沒死。

    但是好疼,疼死了。

    為什么臉會疼。

    沈燁軒半躺在祝瑜懷里,看到她平靜到面無表情的臉上布滿淚痕,想抬起手幫她擦掉。

    可是左手是空的。

    出租車突然停車,車前停了一輛黑色轎車,明顯來堵他們。

    出租車司機解開安全帶:“對不起,我想活命,車交給你們了,我不參與。”

    經常在珍珠灣這邊接單,他知道流程,希望這次能對他的車好一點,別再打碎車窗了。

    他只拿走了自己的背包,車鑰匙還留在車上。

    出租車司機舉起雙手離開現場,祝瑜從后座爬到駕駛座,要趕快去醫院,再晚點沈燁軒失血過多就真死了。

    樂正朝從黑色轎車上下來,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三個持槍的beta。

    祝瑜握緊方向盤,鎖上車門和車窗。

    樂正朝彎腰敲了敲車玻璃,頭頂的呆毛閃爍,表情為難:“祝瑜,同學一場,我不想讓你難堪。反正他也救不回來了,別白費力氣。”

    “你和他見了沒幾面吧,別太認真,他們這種人身邊的女人多得是,你救他,說不定之后還會咬你一口。”

    “這話……說的是你自己吧……”沈燁軒怎么也想不到,當初他花錢給樂正朝做頭部手術,竟然會有這種結果。

    “讓開。”祝瑜的眼神相當平靜,實際上情緒已經接近崩潰,她踩下油門,不管車前是否有人,直接向前開。

    “你!祝瑜!”樂正朝躲得快,命令那三個beta,“開槍!”

    子彈擊碎后窗玻璃,沈燁軒躺在座椅上,沒打到。

    “滾,小爬爬開什么槍。”

    K5和Cryus從后方趕來,敲暈三個beta。

    “搶我的生意?你是哪個狗日的。”K5把樂正朝踩在腳下,吐了口吐沫,掐著他的下巴向后掰,“切,不認識。”

    K5用鞋跟磨他的后背,對Cryus說:“追嗎?你小女朋友帶著我的單子跑了。”

    【你的單子這次作廢。】

    “啊,干啥啊,我接單子的時候你可沒這么說。”K5不耐煩道,“用什么屏幕,我是文盲看不懂。”

    【我去找她,你別跟過來。】

    “天殺的,神經病。你給我付違約金啊!”

    【我付,兩倍。】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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