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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1 章   霸總の計策

    忙完后,裴京郁給謝昭君說了曲連傾告訴他秦瑜要做些小動作害人的事。

    謝昭君捏住裴京郁微微握緊的發(fā)紅手指,將彎曲的手指捏直,扣了上去。

    他溫聲道:“阿郁,相信我,我不會讓他再傷害到你。”

    “嗯,小昭,我信你。”

    “天涼了,快讓秦家破產(chǎn)吧。”裴京郁笑了一下,開始有些暗爽。

    他躺在床上,隨手朝著黑黑的虛空一指,像以前某個電視劇里的霸總那樣,豪氣千云:“你看,那片就是我為你承包的魚塘。”

    就是手有點抖,完全不霸氣。

    謝昭君低笑兩聲,嗓音慵懶又揶揄,開始無實物表演。

    九月,新學期剛開始,校園的每個角落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宿舍樓道里幾個新生嬉笑著經(jīng)過,手里拿著剛領到的宿舍鑰匙,滿懷期待地走向他們的新宿舍。

    一墻之隔的606宿舍里。

    窗簾拉得沒有一絲縫隙,室內(nèi)的光線如同夜晚般昏暗,空調(diào)謝呼呼吹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聲響。

    如果不是其中一張床拉上了床簾,這里寂靜得仿佛沒有人存在。

    不知過去多久,刺耳的手機鈴聲乍然響起,打破了這片寧靜。

    一只纖細白皙的手從薄被里伸出來,在整潔的床單上摸索了一會,抓住還在不停發(fā)出噪音的手機,放到耳邊。

    “喂。”好聽的嗓音在被子里悶悶響起,帶了點剛睡醒的沙啞。

    電話那邊傳來隱隱有些擔憂的聲音:“昭君,你到學校沒有?怎么不回媽媽信息?”

    “嗯,我到了。”謝昭君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剛才收拾完東西不小心睡著了,沒看到信息。”

    聽到他的話,許思倩放下心來,又開始關切地問他一些瑣事。

    謝昭君一邊隨意地應答著,一邊掀開床簾從床上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端著玻璃杯走到陽臺上,望向前方郁郁蔥蔥的林蔭大道。

    那條林蔭大道是他們?nèi)ド险n時的必經(jīng)之路,現(xiàn)在那里被各種攤販霸占,商販們正熱情地給新生們推銷商品。

    初來乍到的新生們大多數(shù)眼神清澈懵懂,被忽悠得一愣一愣,掏出錢包買了不少比外面貴一倍的生活用品。

    謝昭君聽著電話那邊持續(xù)不斷的嘮叨聲,低頭喝了口水,忽然想起前幾天舍友在群里發(fā)的消息。

    好像說是有個原本在其他校區(qū)的學院,今年要全體搬到他們校區(qū)來。

    難怪今年開學比往年都要熱鬧些。

    “昭君,你有在聽嗎?”那邊許思倩察覺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疑惑地停下了嘮叨。

    謝昭君轉(zhuǎn)身走回宿舍,順手關上陽臺門,把熱鬧的喧囂聲隔絕在外。

    “嗯,我在聽。”

    “還有啊,”許思倩停頓片刻,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說接下來的話,“要是在學校遇到喜歡的女孩子,能談個對象也好,知道嗎?”

    這回,謝昭君連敷衍的應答都沒了。

    許思倩沒聽到他的回應,焦急道:“你這孩子,怎么又不說話?”

    謝昭君把玻璃杯擱回書桌上,杯底和桌面相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笑道:“我暫時還沒有談對象的打算。”

    電話那頭靜了幾秒鐘。

    其實謝昭君今年才剛上大二,正常來說還沒到要被催著找對象的年紀,可許思倩卻不得不替他著急。

    “你是不是還在想著京郁那孩子?”許思倩沒忍住又提起那個名字,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都快過去兩年了,你難道還沒放下嗎?”

    “不是媽媽打擊你,可如果人家心里真的有你的話,就不會這么久都不聯(lián)系你一次,當年更不會……”

    “跟他沒關系。”謝昭君打斷了她的話,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收斂了起來,語氣淡了許多,“媽,我還要去吃晚飯,先不跟你說了。”

    許思倩話音一頓,片刻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再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下去,簡單幾句話后就掛了電話。

    謝昭君垂眸盯著熄滅的屏幕看了幾秒,隨手把手機丟進口袋,拿起錢包朝宿舍門口走去。

    剛彎腰換好鞋,口袋里的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像是有人在不停彈信息。他把鞋帶仔細地系好,才不緊不慢地把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來。

    看到宿舍群旁邊兩位數(shù)的小紅點,謝昭君不以為意地挑了下眉,還以為是那兩個還沒到學校的舍友讓他幫忙帶飯,指尖隨意地點開宿舍群。

    群里一共就他們?nèi)齻人,此時另外兩個舍友聊得正火熱,謝昭君邊往外走邊翻聊天記錄,眉尖無意識地蹙了起來。

    事情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兩個舍友沒有讓他幫忙帶飯,而是在討論另一件事情——有其他專業(yè)的學生要搬進他們宿舍了。

    謝昭君想起之前舍友發(fā)在群里的消息,有個在其他校區(qū)的學院要全體搬到他們校區(qū)來,只是沒想到剛好會有個學生被安排進他們宿舍。

    宿舍群里,陸學河和趙平沙還在罵罵咧咧。

    陸學河:狗學校真不當人,把人安排進來了才通知我們,這哪還能拒絕?

    趙平沙:那個空床位都用來堆雜物了,安排進來也沒地方睡啊。

    陸學河:靠,這不是折騰人嗎。

    ……

    謝昭君看完前面的聊天記錄,也跟著在心里罵了聲狗學校,先不說學校里還有好幾棟宿舍樓,就算要安排人進來,好歹也提前跟他們說一聲。

    現(xiàn)在他們宿舍就他一個人回了學校,要幫忙收拾空床位也來不及。

    但通知已經(jīng)下來,除了接受也沒有其他辦法,想到趙平沙剛才在群里說的話,他低頭在群里敲字。

    謝昭君:那個同學什么時候到?

    要是能早點到,他幫著一起收拾床位,或許今晚前還能騰出個地方睡覺。

    他一在群里冒泡,陸學河立刻不再罵學校,關注點迅速轉(zhuǎn)移到了他身上。

    陸學河:不知道,應該快了。

    陸學河:對了,我之前在表白墻上看到過新舍友的照片,長得特別帥,小君有想法嗎?[壞笑]

    趙平沙:他是直男吧,表白墻有人問過,聽說他大一的時候換過一次宿舍,就是因為被舍友表白了。

    陸學河:嘖,果然宿舍戀情還是要不得。

    謝昭君掃了一眼兩人的調(diào)侃,扯起唇角輕嗤了一聲。

    謝昭君:一邊去,我還沒饑不擇食到那個地步。

    謝昭君:他長得像天仙都不關我事,我才不對舍友下手。

    宿舍群里兩人興致不減地繼續(xù)閑聊,一句比一句不著調(diào)。

    陸學河:你早說啊,我還提心吊膽了一整年,擔心你看上我。[害羞]

    趙平沙:得了吧,這種好事還輪不到你。

    謝昭君勾著唇角看兩人互懟,知道他們是在開玩笑,沒有把那些話放在心上。

    他喜歡男生這件事不是秘密,早在大一那年陸學河想拉他去參加聯(lián)誼時,他就以性取向不同為理由拒絕了。

    好在陸學河和趙平沙都不介意這件事,對他的態(tài)度也一如往常,后來甚至還嘗試給他介紹男朋友,謝昭君找不到理由拒絕,只好說自己對前男友念念不忘,暫時還不考慮談戀愛。

    聽起來就很扯的借口,謝昭君頂著那張漂亮到具有迷惑性的臉說出來,陸學河兩人竟然也就昏頭昏腦地相信了。

    以至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謝昭君在他們心中都是深情又專一的形象,他們還主動在表白墻上幫謝昭君攔了不少桃花。直到最近,兩人才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謝昭君把手機扔進口袋,去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回宿舍時順便去超市買了個栗子蛋糕。他來不及給新舍友準備見面禮,打算用這個湊合一下。

    天色漸暗,許多送新生來學校的家長都準備離開,宿舍樓下站滿了依依不舍跟家人告別的學生。

    有一對年輕的男女站在路邊,似乎是即將異地的小情侶,女生不停地用紙巾擦著眼淚,男生也眼眶通紅,握著女生的手輕聲安慰她。

    “別傷心了,就算我們不在一個學校,我也會經(jīng)常來看你的。”

    謝昭君經(jīng)過他們時,這句話就順著謝飄到了他耳邊,恍惚間仿佛聽到腦海里另一道熟悉的聲線在說同樣的話。

    他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將久遠的記憶從腦子里趕出去,垂眸加快腳步往宿舍樓里走去。

    相比起樓下,宿舍樓里要安靜許多,開學第一天還不用上課,樓道里沒幾個人走動。

    謝昭君走到606宿舍門口,彎腰換鞋的時候,看到鞋柜旁擺了一雙干凈的運動鞋,款式很新,不像是陸學河他們的鞋。

    他抬頭看向緊閉的宿舍門,思索著從口袋里拿出鑰匙。

    難道那位新舍友已經(jīng)到了?

    在推開宿舍門的前一刻,謝昭君輕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算是友好的笑容——陸學河和趙平沙一開始都被這副漂亮皮囊騙過,還以為他是特別好相處的人。

    門打開,宿舍里的燈果然亮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對著他站在空床位前,正彎腰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在看見那個背影的一瞬間,謝昭君的心臟沒來由地狂跳起來,太陽穴也突突跳著,腳步釘在了原地。

    他唇邊的笑容倏然消失,心跳的速度在那人回頭的瞬間達到巔峰,長睫下的眸子緩緩睜圓,眼底滿是愕然。

    仿佛耳鳴一般,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眼前的事物也全都只剩下一種顏色,幾秒后,視線才重新聚焦,讓他看清了那張兩年來只存在于照片中和記憶里的面容。

    謝昭君一瞬間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

    他的腳步無意識往前邁了幾步,想要靠近那個在夢里出現(xiàn)過千百回的身影,直到發(fā)覺那人的腳步絲毫未動,眉心一跳,將快要喊出口的稱呼又咽了回去。

    兩人目光交匯的一瞬,對方微微一怔,盯著他看了幾秒,眉頭輕皺起又很快松開,朝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比謝昭君剛才在門外扯出來的笑容要真誠得多——是對待第一次見面的新舍友的那種真誠。

    男生熟悉的磁性嗓音響起,將謝昭君劇烈跳動的心臟一點點凍結。

    “你好,初次見面,我叫裴京郁。”

    謝昭君眼皮輕輕跳了一下,望著那張跟他前男友一模一樣的面容,薄唇抿起,臉上的神情徹底冷了下來。

    “小郁你怎么了……”

    “我、我也沒事……”

    裴京郁看著杯子里的透明酒水發(fā)呆,腦子有點亂。

    他剛才好像聞到了……香味。

    那尾謝昭君常用的香水,清冷得在糜亂的香氣中格格不入。

    但他停止運轉(zhuǎn)的大腦已經(jīng)停止了思考,他只來得及捕捉到一縷香調(diào)的尾巴。

    迷迷糊糊轉(zhuǎn)頭看出去時,只看得見雜亂的人群和閃得他眼睛疼的燈光,沒有任何熟面孔。

    是錯覺嗎?他垂下眼睛。

    第 102 章   霸總の咬痕

    新學期剛開始,大學生們上課的熱情還很高,電梯前一早就排起了長長的隊。

    謝昭君來得不算晚,到教室的時候還有大半的空位。

    這節(jié)課是他們幾個專業(yè)的人一起上的大課,給他們安排的是這棟教學樓里容量最大的教室,面積差不多有半個籃球場那么大。

    謝昭君站在門口張望了一圈,抬腿朝后排的位置走去。

    后面有幾排位置都是連續(xù)的空位,他隨意挑了一個靠后的座位坐下,把課本放在旁邊的桌面上。

    他這次來上課只帶了一本書,最多只能幫忙占兩個位置,要是陸學河他們磨蹭太久,就只能分開坐了。

    剛這樣想著,謝昭君就看到一個男生徑直朝他這邊的座位走來。

    他前后都還有大片的空位,以為那男生也是來幫朋友占座的,便沒有多留意,沒想到男生走到了他旁邊的座位。

    “同學你好,請問這里有人坐嗎?”男生對桌面上用來占座的課本視而不見,眼睛只是緊緊地盯著他。

    謝昭君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頭:“有人了。”

    男生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遺憾,轉(zhuǎn)身走到他身后的座位坐下。

    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陸陸續(xù)續(xù)有學生走進教室,短短十幾分鐘里,謝昭君旁邊的座位就被問了幾次,周圍的空位仿佛都只是擺設。

    他到后面被問得有些不耐煩,目光不停地朝門口看去,想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以前他都是跟陸學河他們一起來教室,或者陸學河他們先過來占座,這還是他第一次提前來占座,沒想到竟然是這么麻煩的事。

    在他第無數(shù)次看向門口時,終于看到了陸學河和趙平沙勾肩搭背走進來,裴京郁跟在他們身后,微微低著頭,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謝昭君立刻朝他們招了招手,卻眼睜睜看著陸學河兩人四處張望了下,抬腿朝更遠的地方走去。

    他沒忍住咬了咬牙。

    這兩個視力約等于瞎子的家伙。

    在他招手的時候,又有從后門進來的同學想在他旁邊坐下。

    就在他認命地放下手時,跟在后面的裴京郁倏地抬起頭,像是有感應一般,直直地朝他這邊看過來。

    謝昭君微微一愣,還在想裴京郁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就看到裴京郁就喊住那兩人,帶著他們徑直朝這邊走過來。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蜷了蜷,把用來占座的課本拿回自己面前。

    謝昭君占的座位在靠里面的位置,裴京郁走在最前面,沒多想就先走到里面坐下,把靠外面的兩個位置留給陸學河他們。

    坐下后,鼻尖聞到空氣中淡淡的清香,他才意識到自己坐在了誰的旁邊。

    裴京郁的身體微不可見的一僵,想起剛才在宿舍時趙平沙的猜測,有些不自然地坐直了身體。

    謝昭君在教室等了大半天,看到裴京郁在旁邊坐下,沒忍住語氣不快地數(shù)落一句:“這節(jié)課的人很多,下次早點來。”

    怎么聽都不像是對認識第二天的新舍友說話的語氣。

    剛坐下的陸學河兩人聽到這句話,動作一頓,大氣不敢出地看向兩人,生怕他們在這個時候鬧矛盾。

    只見裴京郁也微微一愣,片刻后才略帶遲疑地點點頭,應道:“知道了。”

    陸學河默默在心里給裴京郁豎了個大拇指。

    好氣量。

    謝昭君注意到另外兩個舍友關切的視線,又想起今早他提前出門時兩人的反應,也知道自己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

    一直以來,他們宿舍的關系都很和諧,如果他對裴京郁的態(tài)度不一樣,很容易就會被看出來。

    謝昭君抿了抿唇,把頭撇向另一邊。

    他不想影響他們宿舍的關系,也不想讓陸學河他們?yōu)殡y。

    既然裴京郁已經(jīng)把他忘了個干凈,他也應該向前看,而不是像被拋棄的怨夫一樣。

    以后還是把裴京郁當成普通舍友對待比較好。

    謝昭君撐著臉望向窗外,外面的藍天很明凈,伴著身旁熟悉的清爽氣味,讓他回想起以前和裴京郁做同桌的那段時光。

    那時候裴京郁總是會在桌子下偷偷牽他的手,在他做筆記的時候才不情愿地松開,等他寫完又立刻把他的手攥在手心,一節(jié)課上完,他的手總是被攥得黏糊糊的。

    驟然響起的上課鈴打斷了謝昭君的思緒。

    他轉(zhuǎn)回頭,正好看見裴京郁偏頭看過來,視線微垂,落在他纖長的手指上,神情略帶思索。

    謝昭君面無表情地把手放到桌子下。

    “……”裴京郁回過神,不自在地收回視線,也覺得自己剛才是中了邪。

    無緣無故盯著別人的手看什么?

    課堂開始后,謝昭君便專心聽課了,時不時低頭記筆記,把身旁的人當成空氣。

    只是他偶爾能感受到有道視線飄過來,在他手上輕輕一點又收回去,像是怕被他發(fā)現(xiàn)。

    一節(jié)課上完,謝昭君放下筆,揉了揉手指想休息一會。

    身后,突然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回過頭,看到是上課前問他旁邊有沒有人的男生。

    男生直視著他的眼睛,耳朵微紅,小聲道:“同學,可以認識一下嗎?我們是一個專業(yè)的。”

    謝昭君看著這張沒什么印象的臉,很快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下意識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以前早就第一時間跳出來的人此刻正低頭看手機,像是完全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謝昭君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自嘲地笑了一下,回頭語氣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有對象了。”

    男生一愣,轉(zhuǎn)頭看了眼坐在他旁邊的裴京郁,失落地點了點頭:“好的,打擾了。”

    裴京郁一字不漏地聽完兩人的對話,又看到男生離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眉頭微皺。

    這是把他當成謝昭君對象了嗎?

    雖然這對他沒什么影響,但想起大一時被同性表白的經(jīng)歷,還是讓他有些不適。

    裴京郁看了眼那個還沒走遠的男生。

    其實他剛才完全可以出聲解釋,就算現(xiàn)在追上去解釋也來得及,但卻不知為何沒有說什么。

    也許只是覺得沒必要。

    謝昭君不知道身旁的人在想什么。

    這種事對他來說太平常,如果坐在他旁邊的是陸學河和趙平沙,他也會用同樣的借口,而且那兩人還會更配合他一些。

    謝昭君伸了個懶腰,合上面前的筆記本,打算去一趟洗手間。

    剛站起來,就被一個急著出教室的學生猛地撞了一下,沒保持住身體平衡,不受控制地朝旁邊倒過去。

    他慌亂一瞬,本來以為會倒在裴京郁身上,至少不會摔疼,但卻沒有碰到意料之中的柔軟的肉.體。

    因為有只手像鐵鉗一樣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臂,沒讓他再繼續(xù)往后倒。

    圍觀了全程的陸學河和趙平沙張大了嘴,默默對視一眼。

    他們這回相信裴京郁是徹徹底底的直男了。

    要是他們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都是先把人接住,哪有先攥住手臂保持距離的。

    他們不但相信裴京郁是直男,還懷疑他恐同,這么大的力氣,謝昭君該被抓得多疼啊。

    謝昭君也確實是被抓疼了。

    他穩(wěn)住身形,一聲不吭地扶著桌子坐起來,薄唇抿緊。

    “還好嗎?”耳邊,低沉的嗓音平靜地響起。

    謝昭君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剛才還決定當成普通舍友對待的某人。

    也許是習慣使然,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面對這張臉時,心態(tài)就難以平和,根本沒辦法控制好情緒。

    裴京郁被那雙漂亮的眸子盯著,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抓著謝昭君的手臂,立刻松開手。

    只見謝昭君身體輕輕起伏了下,像是做了個深呼吸,柔軟的唇瓣張開。

    這是要跟他道謝?

    “我身上是有刺嗎?”謝昭君下巴微抬,薄唇吐出的話毫不留情。

    裴京郁沉默下來。

    他發(fā)現(xiàn)了,謝昭君好像只對他這樣不客氣。

    不可能是因為看他好欺負,他和謝昭君的體型差距不小,怎么看謝昭君都是被欺負的那一方。

    裴京郁又想起趙平沙早上的猜測,腦子里莫名冒出一個想法。

    是誰把謝昭君寵慣成這樣。

    那個跟他長得很像的前男友嗎?

    第 103 章   葉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裴京郁瞪著眼睛看他,滿臉震驚。

    上次是貓貓,這次是狗狗,裴京郁真不敢想下次謝昭君會變成什么。

    真是讓人人心黃黃的。

    他的手機響了一下,是曲連傾發(fā)來的短信。

    謝昭君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發(fā)展。

    他還以為裴京郁會覺得麻煩,不再堅持要給他帶早餐。

    記憶中的裴京郁不會在其他人身上花一點心思,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才無比耐心,恨不得把他寵慣到離不開他。

    可現(xiàn)在的他在裴京郁眼中應該跟其他人沒什么區(qū)別。

    身旁,裴京郁還在等他的回答。

    謝昭君收起心里雜亂的思緒,搖搖頭:“不算。”

    裴京郁得到回答才轉(zhuǎn)回頭,若有所思地點頭:“好,我記住了。”

    “……”謝昭君剛才其實也沒撒謊,但那一大串要求他自己都不一定記得住,只是想讓裴京郁知難而退而已。

    沒想到裴京郁還真的記下來了。

    看來在這兩年里,裴京郁的性格變好了不少,對剛認識的新舍友都能這么有耐心。

    謝昭君沒再說什么,就當是默認同意讓裴京郁以后給他帶早餐了。

    在他看來,裴京郁也不一定能堅持多久。

    S大主校區(qū)的面積很大,他們從宿舍樓走到社團部所在的行政樓,要用接近半個小時。

    他們到社團部的時候,社長周次海剛好從里面出來,看到謝昭君就是眼睛一亮,熱情地過來搭他的肩膀:“你總算來了,那群新生聽說你這次要來,都特別興奮。”

    謝昭君輕輕挑了下眉,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我都沒參加過幾次社團活動,誰認識我?”

    “你也太低估那些新生了,他們的消息比誰都快,誰不知道你是我們社的門面,不然今年我們社能招到這么多新人?”周次海得意地笑著,顯然對今年的招新情況很滿意。

    裴京郁站在謝昭君身后半步的地方,看了一眼周次海搭在謝昭君肩膀上的那只手,眉毛微皺。

    雖然他不了解同性戀,但既然謝昭君的性取向為男,這人還做出這么親密的舉動,似乎不太合適。

    難道這人不知道謝昭君喜歡男生,才會這么沒有分寸?

    周次海攬著謝昭君說了幾句話,才注意到他身后的裴京郁,看到男生高大的身材,心里有些打鼓,轉(zhuǎn)頭問謝昭君:“這位是?”

    “他找你有些事。”謝昭君推開周次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給他們留出空間。

    裴京郁又盯了那條手臂一眼,走上前跟周次海說明來意。

    周次海莫名覺得手臂有些發(fā)涼,用手搓了搓才點頭,讓裴京郁跟他進辦公室一趟。

    登記信息不是多麻煩的事,兩人很快就出來了。

    周次海知道裴京郁也是他們圍棋社的人后,立刻自然熟起來,也想去搭裴京郁的肩膀,但因為身高差太多只好作罷。

    他笑呵呵地看著那張帥氣逼人的臉,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明年招新時爆滿的新人。

    “我們今晚有迎新聚餐,小裴你也一起來吧?”

    裴京郁對這類活動不感興趣,剛想要拒絕,眼看周次海要去搭謝昭君的肩膀,話到嘴邊又轉(zhuǎn)了彎:“好。”

    周次海臉上的笑容更燦爛,滿意地拍了下裴京郁的肩膀:“那我們出發(fā)吧。”

    謝昭君意外地看了裴京郁一眼,也沒有多想,轉(zhuǎn)頭問周次海:“其他人呢?”

    “那些新生等不及,簡妤就先帶著他們過去了。”周次海帶上辦公室的門,跟他們一起往外面走,“想吃什么就告訴她,讓他們先點好。”

    簡妤是他們的副社長,也是組織這次迎新聚餐的人。

    謝昭君這次參加聚餐只是因為周次海的反復邀請,對吃什么不感興趣,裴京郁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nèi)舜蜍嚨骄鄄偷攸c,那是一家人氣很旺的燒烤店,店外排了很長的隊伍。

    走進店里,一眼就看到角落格外熱鬧的兩桌。

    周次海帶著他們徑直走到角落,剛靠近那兩桌,喧鬧聲就逐漸小了下來。

    倒不是因為看到了社長,而是因為看到了跟在社長身后的兩人。

    謝昭君和裴京郁是并排走過來的,雖然店里的燈光有些暗,但那兩張顏值頂尖的臉還是無比奪目,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安靜片刻后,新人的那一桌才發(fā)出興奮的歡呼聲。

    周次海的神情得意,他這次只跟新人說了謝昭君會來,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來了這么一個絕世大帥哥。

    這回新人們肯定對他們圍棋社更有郁屬感了。

    “這兩位是我們圍棋社的老成員,之后的一些社團活動他們也會在,大家踴躍參加哈。”

    周次海把“社團活動”幾個字的發(fā)音加重,暗示的意味很強。

    謝昭君等他哄騙完新人,才在新人那一桌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接著就到了交換聯(lián)系方式的環(huán)節(jié),還有幾個膽子大的新人找裴京郁要了聯(lián)系方式。

    離謝昭君最近的一個女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們,好奇地問:“學長,你跟裴學長是什么關系呀?”

    謝昭君一怔,抬頭看了裴京郁一眼,神情坦然地回答:“我們是舍友。”

    女生的眼睛瞬間變得更亮。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坐在附近的新人都聽到了這句話,頓時又是一陣小小的起哄。

    裴京郁有些不解她們的反應,但也沒說什么,只是始終站在謝昭君身后半步的位置。

    在新人那一桌打完招呼,兩人跟著周次海走到另一桌坐下。

    這一桌坐的都是社團干部,跟謝昭君之前就認識,都熱情地跟他寒暄,又跟裴京郁打招呼。

    簡妤負責組織這次聚餐,因為擔心新人們喝太多出事,一直在兩桌之間來回跑。

    她在新人那桌坐了一會回來,朝謝昭君笑著調(diào)侃道:“他們知道你跟小裴是舍友,這會都很興奮呢。”

    謝昭君喝水的動作一頓,看到簡妤對自己擠擠眼,很快就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以前高中班上也有女生會這樣,看到裴京郁跟他靠得近就興奮,還給他們寫過同人文。

    他對這些事不太在意,剛要開口,就聽到身旁的人疑惑地問:“為什么興奮?”

    簡妤對謝昭君帶來的這個大帥哥很有好感,聽到他的問題撲哧一笑,意味深長道:“當然是在討論你們會不會搞宿舍戀情。”

    裴京郁聽到“宿舍戀情”幾個字先是一愣,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幾個畫面。

    有那晚謝昭君扣子散亂從洗手間走出來的畫面,也有今天謝昭君朝自己輕輕一笑的畫面。

    他像是被燙到一樣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在桌上幾雙眼睛的注視下,不在意地笑笑:“我是直男。”

    謝昭君長睫輕輕顫了一下,抬眼看他一瞬,片刻后才附和他的話道:“他今年才剛搬過來,我們不是很熟。”

    裴京郁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了蜷。

    明明謝昭君是在陳述事實,他心里卻不知為何有些不快。

    隔壁桌偷聽的新人都有些失望,簡妤卻是興奮地一拍手:“哎呀,那太好了!”

    謝昭君和裴京郁正心思各異,聽到她這么說都抬頭看過去。

    “我看你今天帶來個大帥哥,還以為我朋友沒機會了。”簡妤拿出手機,給他發(fā)了一個好友名片,語氣熱切,“他喜歡你很久了,要不要加個好友了解一下?”

    裴京郁的視線在謝昭君亮起的屏幕上凝住了。

    “走吧,小昭。”

    謝昭君應了聲好,幫他拉開車門。

    他幫曲連傾安排好了出市的東西,此刻看到對方依舊站在不遠處看著。

    謝昭君什么也沒說,向著那邊微笑了一下,就上車走了。

    第 104 章   霸總の幼稚

    裴京郁坐在沙發(fā)上,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原來是收到了新聞軟件推送的本地熱點,剛看了兩眼就立馬繃不住了。

    【爆秦家大少爺秦瑜竟夜會神秘男子】

    【爆秦瑜 地下戀情曝光! 秦家少奶奶竟是ta……】

    【爆嚴家小姐頭上是否蔓延青青草原!?】

    第二天早上,陸學河是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

    他騰地從床上坐起來,拉開床簾探頭往外面看,果然看到裴京郁的桌面上放著幾袋東西。

    陸學河還記得裴京郁昨晚說要給他們帶早餐的事,困意頓時消失得一干二凈,動作利索地從床上爬下來。

    他剛想伸手去翻那些袋子,裴京郁就從洗手間走出來,一手擦著頭發(fā),微濕的衣服貼在身上,依稀能看見緊實的肌肉輪廓。

    看見他要去碰那些袋子,裴京郁擦頭發(fā)的動作頓了一下,走過去把其中一個袋子拎到一邊。

    陸學河沒在意他的行為,打開剩下的袋子一看,嘴巴張得老大,就差沒眼含熱淚對裴京郁喊一聲爸爸。

    雖然袋子里的面包不是在他昨晚說的那個店買的,但盒子上印的店名是一家高檔茶樓,比他說的那家店貴多了。

    他一直舍不得買的早餐,裴京郁竟然眼都沒眨就買給他們了。

    陸學河還沒感動多久,突然注意到剛才被裴京郁單獨拎出來的袋子,那個袋子也印著一樣的店名,但是用保溫材質(zhì)的袋子裝著。

    他在自己的書桌前坐下,轉(zhuǎn)過身好奇地問了一句:“那里面是什么?”

    裴京郁遲疑了一下,回答他:“那是給謝昭君帶的。”

    陸學河一頓,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面包,再看看那個明顯更精致的袋子,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但他并沒有多在意,裴京郁能給他們買早餐已經(jīng)讓他感激涕零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這家茶樓還挺遠的,你怎么到那邊去了?”陸學河低頭咬了一大口,隨口問道。

    裴京郁正在查看今天的跑步里程,看著屏幕上比平日超了幾倍的數(shù)字,沉默片刻才開口:“……我今天想增加一下跑步里程,不小心跑過頭了。”

    陸學河的面包差點掉到地上,瞪大眼睛看著裴京郁,半天才說出話:“不是,大哥,你是跑過去的啊?”

    這是大學生還是超人啊?

    他的視線看向裴京郁那一身緊實的肌肉,默默在心里決定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能惹裴京郁,不然他根本受不住裴京郁的一拳。

    兩人沒說多久話,另一張床的趙平沙也聞到了香味,直挺挺地從床上坐起來,迅速爬下床湊到他們面前。

    他看到袋子上的店名,反應跟陸學河沒什么兩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那聲“爸爸”真情實意地喊出了口。

    陸學河吃飽喝足,看到裴京郁頻頻朝謝昭君的床位看過去,提醒道:“小君今天沒有早課,不會這么早起的。”

    “他平時都這樣?”裴京郁想起謝昭君說自己不怎么吃早餐,眉頭輕皺,“要不要喊他起來?”

    陸學河像是聽到了什么可怕的話,默默往后縮了縮:“沒……沒必要吧。”

    裴京郁看看桌面上用保溫袋裝著的早餐,腦海中出現(xiàn)謝昭君昨天說的話。

    他早上不能吃涼的。

    沉吟片刻,裴京郁還是站起身朝謝昭君的床位走去,在兩個舍友緊張的注視下,敲了敲那張床。

    里面沒有半點動靜。

    裴京郁又低聲喊了床上的人一聲,這回謝昭君輕輕翻了個身,還是沒有起來。

    陸學河就眼睜睜看著高大的男生抬起手,輕松地夠到了上鋪的床簾,將床簾掀開一個角,往里面看去。

    他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又把自己往座位里縮了縮,生怕受到牽連。

    床簾里面很昏暗,裴京郁只能依稀看到床上的人側躺著,身體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顯然還在熟睡中。

    獨屬于謝昭君身上的香味從床簾的縫隙往外鉆,直鉆進他鼻子里。

    裴京郁將床簾拉開了些,外面的光線透進去,讓他看清了床上人的臉。

    謝昭君側躺在床上,臉頰上的軟肉被擠壓得微微變形,長睫安靜地垂下,比醒著的時候要多幾分乖巧。

    裴京郁定定地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才又開口喊了他第二次。

    謝昭君秀氣的眉毛蹙起,被他的聲音煩得不行,將被子拉過了頭頂。

    這樣孩子氣的行為讓裴京郁一愣,眼里浮現(xiàn)笑意,又伸手在那鼓起的被子上戳了戳。

    這回,謝昭君從被子里出來了,眼睛仍然還閉著,微涼的手指摸索著抓住了他的手,聲音輕得像是囈語:“京郁,再讓我睡會……”

    裴京郁全身都僵硬了。

    他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謝昭君喊他的名字,竟然是以這樣親昵的語氣,幾乎就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陸學河他們離得太遠,沒聽到謝昭君的聲音,只看到裴京郁僵直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怎么了,小君撓你了?”

    “……沒事。”裴京郁定了定神,嘗試抽出自己的手,才往外抽出一個指節(jié),床上的人又動了。

    謝昭君這回把他的手壓在了臉下,不但沒有發(fā)脾氣的跡象,還用白得似雪的腮蹭了蹭他粗糙的指關節(jié),乖得像一只矜貴的貓。

    裴京郁的指尖顫了一下,喉結輕輕滾動,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戰(zhàn)鼓般咚咚直響。

    他輕輕甩了甩頭,不明白自己只是叫舍友起床,為什么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

    另一邊,陸學河也奇怪地嘀咕道:“他還沒醒嗎?不應該啊,平時喊一聲就會醒的。”

    裴京郁也記得上次陸學河叫謝昭君起床,并沒有費多大勁。

    他的視線又轉(zhuǎn)回謝昭君身上,那鴉羽一樣的眼睫甚至沒有顫動,讓他產(chǎn)生一種錯覺——謝昭君在聽到他的聲音后,似乎睡得更安穩(wěn)了。

    趙平沙填飽了肚子,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慫恿道:“你喊一聲遲到了試試。”

    裴京郁感受著手上柔軟的觸感,沒有采取他的意見,只是緩緩吐出一口氣,小心地把手抽出來。

    快要成功的時候,床上的人忽然驚慌地抓住他一根手指,纖長的眼睫也掀開了。

    裴京郁跟那雙漂亮的眼睛四目相對,看見了他眸底的慌亂。

    幾秒后,緊攥著他手指的手緩緩松開。

    謝昭君輕眨了下眼睛,剛才的慌亂盡數(shù)消失,像是松了一口氣:“是你啊……”

    他在睡夢中聽到裴京郁的聲音,恍惚間還以為是在中學時期,夢里的裴京郁松開他的手越走越遠,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才會下意識抓住那只手。

    好在那只是夢,推開他的也只是現(xiàn)在這個失憶的裴京郁。

    裴京郁瞳孔微縮,還搭在他床上的手指蜷了蜷,心里莫名升上一陣不快,壓著嗓子問:“你以為是誰?”

    前十個格子里,謝昭君寫的竟然都是同一件事。

    清一色的都是……“阿郁要喜歡我。”

    裴京郁連忙搖頭:“快劃掉啊……不對,不用劃掉,但是謝小兔子同學,這種事實就沒有必要寫上去了啊……”

    謝昭君看著那張寫著白紙黑字的字,唇邊彎起笑意。

    “小狼先生,我想就寫上去。”倒有些孩子氣的樣子。

    “那好吧,這十個格子就算同一個愿望好了,還剩下四十九個位置……你寫不完了就寫背面吧,我這張表格上也還有空的位置……”

    第 105 章   老公

    門又被撓響了。

    裴京郁一打開門,發(fā)現(xiàn)貍花貓在門口站崗。

    “怎么啦?”

    “喵。”

    高貴冷艷的貓主子甩了下尾巴,又喵喵喵了幾聲,似乎是要引人去客廳。

    “喵喵喵。”

    啊,不是,兔子怎么也會學貓叫了啊。

    裴京郁瞪大眼睛回頭,看見那邊的謝小兔子也跟著喵喵喵了幾聲,感覺像是在爭搶他的注意力。

    怎么這也要爭寵啊,裴京郁有些好笑,對小兔子道了一句:“沒有好像有什么事情,等我一下。”

    一旦謝昭君撞上去,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上面的古董肯定是大寄特寄,碎得拼不回來,謝昭君還沒成為霸總呢到時候直接欠謝家億筆成游戲首負了。

    裴京郁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的。

    千鈞一發(fā)之際,裴京郁使用扭轉(zhuǎn)乾坤之術,伸出兩根手指按上屏幕中的兩個小人,將大局直接逆轉(zhuǎn)吧!

    畫面里,謝昭君的Q版小人直接以一個反人類的移動速度被挪動到了旁邊,躲開了謝聽瀾的襲擊,而謝聽瀾因為慣性的緣故剎不住車,瞪著一對眼睛直直往著博古架上撞去。

    如果游戲有聲音,屏幕里謝聽瀾的Q版小人肯定是bia唧一聲撞到了博古架上,上面放著的各種價值連城的盤子罐子瓶子等古玩像雨點一樣向下掉,落到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還有一個位于架子邊緣沒掉下來的盤子,裴京郁心情好,動動小手指幫了它一把,謝聽瀾Q版小人被嚇到了趕忙往著旁邊躲去,然后直接使出了就地一坐,失魂落魄全套連招。

    各種瓷器向下下落,噼噼啪啪碎裂的聲響像是暴風雨之前的電閃雷鳴,聽得謝聽瀾內(nèi)心直打鼓。

    他將臉從貼著的冰冷架子上挪開,鼻尖是被一道木架子撞出的紅痕。看著地上的一地殘片,他眼神恐懼,愣在原地,一股絕望涌上心頭。

    毀了,都毀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發(fā)生成了這樣,明明該撞到柜子上的是謝昭君才對,這么近的距離,他是怎么躲開的?

    頭頂一個盤子搖搖欲墜,又落到地上,謝聽瀾大叫一聲連忙躲開,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心里已經(jīng)是百轉(zhuǎn)千回。

    這里鬧出的動靜很大,其他的謝家人也肯定聽到了,幾個仆人被叫出來查看發(fā)生了什么事,發(fā)現(xiàn)了這一場面后個個被嚇得臉色扭曲連忙跑去匯報了情況。

    一群人從旁邊的大廳里著急地魚貫而出,而原本滿臉得意地跟著人群走出來的謝時堯卻在看清楚情況的時候當場愣住。

    地上一地狼藉,謝聽瀾神情倉惶狼狽地坐在放置古董的架子旁邊,謝昭君同樣被嚇得臉色蒼白,整個人都在抖,湊近謝聽瀾試圖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堂哥,先起來吧。”謝昭君長睫微顫,發(fā)著抖伸出手來,顯然也是被嚇得不輕,卻只有謝聽瀾看得清他眼底的嘲諷。

    “地上涼。”“還沒吃飯吧?”裴京郁心里想著,嘴上下意識開口。

    接下來的一幕讓他驚悚得幾乎扔掉手機。

    謝昭君一頓,一個氣泡從頭頂冒出:“沒有。”

    就像是在回答他的問題一樣。

    他又沒寫小紙條,怎么可能?

    下意識咽下喉頭的驚呼,裴京郁準備用小紙條寫字,就見貍花貓從一邊跑來,像是特意來找謝昭君的一樣。

    原來是在呼喚貓的名字,不是在回答他。

    裴京郁松了口氣,這一定是巧合。

    Q版小人蹲下,伸出手揉了揉貓的絨毛,將它抱起,走進一旁的寵物店里。

    寵物店和附近一家寵物醫(yī)院接洽,店員Q版小人對謝昭君說沒有的傷已經(jīng)大致痊愈了,不用再擔心。

    又交談幾句貓的事,謝昭君便帶著沒有離開了寵物店。

    『還沒吃飯吧?』他寫下小紙條。

    謝昭君搖搖頭:“還沒有。”

    『那你今晚準備吃什么?』

    正準備回答回去吃的謝昭君忽然愣住了,因為競賽的緣故他回去的時間要比平時晚不少,昨天冰箱里的菜就已經(jīng)吃完了,今天肯定是來不及做了。

    余光瞥見路邊的一家小店,謝昭君笑了笑:“今天在外面吃。”

    這是家連招牌都被日曬雨淋不亮了的店,店面不大,人卻很多,在這寸土寸金的中心能留存下來的老店,一定有過人之處。

    謝昭君曾經(jīng)聽柳鈴依他們說過這家店,大概是老板很溫柔,菜做得很好吃,招牌菜是什么云云。

    飯點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但店里還是很少有空位,謝昭君眼疾腳快地找到一個空位帶著沒有坐下,點了份蓋飯,老板娘朝著后廚喊了一句,后廚回了句得令。

    等了一會,謝昭君點的飯好了,盤子里呈著令人食指大動的肉絲和蓋著的晶瑩飽滿的米粒,泛著令人沉醉的熱氣。

    『好吃嗎?』

    謝昭君點了點頭,眼睛亮了亮,回道:“好吃。”

    店里店員很少,所以大部分事情都是老板夫妻二人親力親為,忙得有些腳不沾地,雖然很累,但面上是滿帶幸福的甜蜜笑容。

    相濡以沫,人間煙火。

    不知道是什么緣故,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可謝昭君吃著卻覺得特別美味。

    也許是因為見證了別人的幸福,所以他好像也偷偷地在暗處幸福了一遍。

    謝聽瀾計上心頭,狠狠揮開謝昭君的手,滿臉都脹得通紅:“別碰我。”

    謝老爺子看著這些已經(jīng)殯天殉葬的古董氣得不輕,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杵了幾下,胸膛劇烈起伏著,還好有仆人扶著才沒倒地:“你們兩個到底在干什么!”

    謝聽瀾目光無助地看向眾人,語氣里全是不解與悲憤:“小君,你為什么要推我?”

    “我知道我今天不懂事,可方才飯桌上我也為了我剛剛的出言不遜道了歉。”

    謝聽瀾硬生生地從眼睛里擠出幾滴眼淚:“我知道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互相不了解,也是真心實意地想化解我們之間的隔閡,特地準備了禮物想送給你。”

    “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拉近關系,你為什么要推我?”

    好經(jīng)典的話術和戲碼。

    裴京郁在屏幕外看得直搖頭,這人是小罐茶創(chuàng)始人?

    茶味怎么這么濃。 來到學校時,大部隊已經(jīng)在操場一角集合了,第一個注意到謝昭君的反而是二班的秦林,看見謝昭君完好無損地走過來,挑了挑眉,移動視線上下打量他一番,輕嗤一聲。

    “命真好,下次可就沒這運氣了。”

    看來是對謝時堯的舉動很清楚,不愧是他從小到大的好哥們。

    “與其搞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不如在場上憑實力取勝。”謝昭君淡淡瞥他一眼。

    秦林嘲諷一笑,揚起眉:“喂,敢不敢賭一把?”

    “賭什么?”

    “這次比賽,我的名次一定比你靠前。”秦林挑釁道。

    “如果輸了,就乖乖地退學,滾出圣西利爾懂嗎?”秦林目光撞上謝昭君冷冽的目光,笑了。

    謝昭君對上他的目光:“如果你輸了,以后就別再當謝時堯的倀鬼了,不要來找我麻煩。”

    秦林勾唇:“行啊,放馬過來吧。”

    這人好欠揍啊,看這話說得……又是謝昭君那惡毒弟弟的小跟班啊,目睹全程的裴京郁坐在工位上連連搖頭,這么拽的人,必須得治治。

    于是就在秦林轉(zhuǎn)身走后,旁邊花壇里的一塊石頭忽然飛起砸到了他頭上,后腦勺頓時多了一塊泥印子。

    他惱怒地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謝昭君早就走遠,正在離他四萬八千里遠的地方和別人交談,秦林狐疑地向周圍望去,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異常。

    他看著地上的石塊陷入沉思,眸中一絲詫異和探究閃過。

    距離競賽開幕還有三天時間,但學校讓眾人提前出發(fā)到達C市,一是熟悉一下行程和環(huán)境,二則是讓大家放松,順帶體驗一下C市的風土人情。

    到達C市時,正值傍晚,大家將行李放進酒店后便商量著先行出去吃飯,嘗嘗C市的特產(chǎn)之類,眾人在街上逛逛玩玩,時不時發(fā)出贊嘆聲。

    柳鈴依吃了一口剛買來的餅:“花朝餅真好吃,買之前我還以為就是鮮花餅的味道呢。”

    “相比起鮮花餅,花朝餅有種更特別的甜香味。”是鄭芝琳,“描述不出來,但是就是很好吃!”

    “是哦,唔,剛聽老板說這里面加了一種大多長在C市的特殊花卉。”

    “好像叫什么……梳云花?”

    眾人聽完謝聽瀾的話,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則是幸災樂禍,謝時堯正是后者的其中之一。

    他直接開口:“這些都是祖父從各地搜集回來的古董,個個價值連城,現(xiàn)在都毀了,哥哥你這么做多寒了祖父的心啊!”

    這一句話,無疑是往謝老爺子心口里插刀,又幫著給謝昭君定了罪。

    謝云行也氣得怒目圓睜,他沒想到謝昭君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你糊涂啊……”

    謝昭君的二叔謝云暮也附和開口,準備準備做實謝昭君的罪名:“我們家聽瀾也是一片好心,誰能想到竟然全當了驢肝肺。”

    二叔母季雨微也囂張地一唱一和,眉眼都快飛到天上:“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心腸怎么這么惡毒,不愧是私……”

    裴京郁看得拳頭硬了。

    “夠了!”謝老爺子將拐杖重重一杵,將目光挪向站在旁邊茫然無措還在發(fā)抖的謝昭君。

    “你說,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是啊,我們先聽聽另一個孩子說什么吧。”董意安幫謝瑞容拍背順著氣,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柔聲開口,“別那么快就下結論。”

    裴京郁認得這兩個Q版小人,看來這謝家暫時還是有兩個明辨是非的人的。

    “我們家聽瀾一直都是好孩子,不可能……”謝云暮下意識開口,卻在謝瑞容的目光下漸漸偃旗息鼓。

    “……祖父。”謝昭君轉(zhuǎn)過頭,眼圈也紅了一大片,開口,“都是我不好。”

    這句話在其他人眼里看來無異于是直接在認罪。

    有些窘迫的神情出現(xiàn)在王靳那張囂張慣了的臉上,他低下頭:“因為父母經(jīng)常在家里吵架,所以我也或多或少地受了影響,心情很不好。”

    “雖然他們不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后來我偷聽到了他們吵架的內(nèi)容。”

    “我……更討厭小三了。”

    他特意關注這塊地用途的劃分情況,可那邊得到的新消息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要是劃分為工業(yè)區(qū),那土地價值相比之前預想的商業(yè)區(qū)會低多少個百分點,秦瑜不敢想。

    并且為了收購這塊地,他付出了多少……

    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發(fā)展下去,他甚至不會賺,反而會虧得褲子都少穿好幾條……

    怎么會這樣……

    秦瑜深吸了幾口氣,心率飆升,不敢再呼吸了。

    他感覺……感覺自己馬上就可以去火葬場安享晚年了。

    毀了。

    第 106 章   額

    手機忽然響了。

    【鏡子】:郁啊,聽說昨天是七夕節(jié)。

    【郁】:嗯,怎么了?

    【鏡子】:我給你買的七夕禮物到了,雖然物流晚了一天。

    【郁】:啊?你給我買什么七夕禮物?

    裴京郁心頭又雙叒叕警鈴大作,這、這不對吧。

    【鏡子】:沒事的哈,沒上次的勁爆。

    【郁】:?

    【郁】:逆天。

    【鏡子】:是的你怎么知道我玩第五人格啊抱歉……我的意思是說……

    裴鏡嫣一臉冷酷,任誰都以為老板在處理什么要緊的事,實際上手指敲出來的字符……

    【鏡子】:你和你對象,誰是1?

    【郁】:不太知道。

    陸學河捧著手機,小心翼翼地等待裴京郁的回答。

    然而剛才還耳聰目明的裴京郁此刻仿佛瞬間聾啞,只是低頭滑著手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在一片死寂中,還是謝昭君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去幫忙說明一下吧。”

    裴京郁在屏幕上滑動的手指微頓。

    陸學河還以為謝昭君在幫自己解圍,感激地扭頭看過去。

    “我是無所謂,但他是直男,被別人誤會了不好。”謝昭君毫無波瀾地說完這句話,就把掛在脖子上的頭戴式耳機戴上,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看電影。

    明明他也是另一個當事人,卻仿佛這件事跟他無關一樣。

    不愧是常年被掛在表白墻上的人。

    陸學河在心里暗暗佩服,重新點進那個熱門帖子,認真地組織好語言后在里面回復。

    不僅如此,他還盡心盡力地去每個關于裴京郁和謝昭君的帖子里都復制粘貼了一遍,立志要幫自己的兩個好舍友徹底澄清事實。

    沒過一會兒,陸學河又哭喪著臉哀嚎出聲。

    趙平沙嫌棄地看向他:“又怎么了?”

    “他們都在罵我,”陸學河委屈地控訴,舉起手機給他看,“還罵得好兇。”

    只見他回復的那幾個帖子都在圍攻他。

    [哪來的小號,來膈應人是吧?]

    [愛嗑不嗑,不嗑就滾,別在我們樓里ky]

    [你是他們兩個的舍友?我還說我在他們床底聽到過他們do呢,你們信他還是信我]

    [信樓上]

    [信樓上+1]

    趙平沙看完那幾個帖子,也有些咂舌:“這……怎么沒一個人信你啊。”

    陸學河也愁眉苦臉地撓頭:“我說得挺真誠的啊,為什么就是沒人信。”

    兩人討論了一會,都覺得是因為只有陸學河一個人不夠有信服力,無法讓那些人相信。

    于是趙平沙擼起袖子,也跟著沖進論壇里幫忙澄清,結果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二號舍友讓大家更加懷疑,兩人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陸學河握緊了拳頭:“他們就是仗著人多,要是我們有那么多水軍,肯定能吵贏他們。”

    然而趙平沙已經(jīng)慢慢醒悟過來,憐憫地看了一眼沉浸在美好理想中的陸學河。

    別說是靠他們兩個了,就算是裴京郁和謝昭君親自下場澄清,這些人都不一定會信。

    論壇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好在裴京郁和謝昭君平時都不看論壇,這件事對他們來說也沒什么影響。

    裴京郁在宿舍休養(yǎng)了幾天,平時除了上課都不出門,腿傷漸漸恢復了大半,走路沒那么瘸了,但還是不能做運動。

    他平時只挑謝昭君不在的時候站起來,倒是一直沒在謝昭君面前露餡。

    而謝昭君只是覺得裴京郁待在宿舍的時間比以前長了點,也沒察覺出什么不對勁來。

    這天早上,所有人的鬧鐘還沒響起,謝昭君就驟然從噩夢中驚醒。

    他怔怔地盯著虛空發(fā)了一會呆,才抬手擦去額上的細汗,從床上坐起來。

    現(xiàn)在時間還早,但剛才的夢境太過真實,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沒心情再繼續(xù)睡下去。

    謝昭君掀開床簾,聽到陸學河和趙平沙還在打著鼾,便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下來,去洗手間洗了個澡。

    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宿舍的門也正好被人推開,謝昭君轉(zhuǎn)頭看過去,視線跟推門而入的裴京郁撞了個正著。

    裴京郁微微一怔,頓時剎住腳步,扶著門框跟他對視。

    謝昭君奇怪地上下打量他幾眼,用氣音小聲問:“出去晨跑了?”

    只是下樓拿了個外賣的裴京郁沉默一瞬,點頭嗯了一聲。

    謝昭君知道他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去晨跑,并沒放在心上,等他擦了一會頭發(fā),看到裴京郁還站在門口時,才疑惑地小聲問:“怎么不進來?”

    裴京郁的呼吸停了一拍,跟謝昭君無言地對視幾秒,終于松開扶著門框的手,在謝昭君的注視下緩步走進來。

    他的步子雖然邁得又小又慢,但還是沒逃過謝昭君敏銳的目光。

    “你的腿怎么了?”謝昭君停下手上的動作,皺眉看向他的腿,不到一秒就反應過來,“是那天打球腿傷復發(fā)了?”

    裴京郁很慢地點了下頭,承認了這個事實。

    謝昭君扔下毛巾走到他身旁,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在他的腿上來回查看:“嚴不嚴重,要不要我和陸學河陪你去趟醫(yī)院?”

    說完這句話,謝昭君的動作忽然頓住了。

    他想起了這幾天的異常——裴京郁待在宿舍的時間比以前都長,陸學河和趙平沙輪流給裴京郁帶飯,還有他這幾天都沒看到裴京郁站起來過。

    早在比賽那天,裴京郁的腿傷就復發(fā)了。

    裴京郁正聞著謝昭君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專注地盯著謝昭君纖長的眼睫看,忽然就聽到謝昭君的聲音溫度急降:“你瞞著我。”

    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裴京郁心虛地蜷起手指,目光微微躲閃:“我……”

    謝昭君騰地站直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怒氣從何而來。

    這其實不是什么大事,但卻讓他想起以前跟裴京郁談戀愛的時候,裴京郁也總是對他三緘其口,什么事都想著自己解決。

    可現(xiàn)在裴京郁跟他只是舍友,本來就不用事事都跟他匯報,他這怒氣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謝昭君緩緩做了個深呼吸,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那天之后,宿舍里的氣氛還是像往日一樣平和。

    陸學河和趙平沙照常輪流給裴京郁帶飯,而謝昭君有時也會給裴京郁帶點零食宵夜,把他們宿舍的病患照顧得很好。

    雖然一切都跟以前一樣,但裴京郁見到謝昭君的頻率卻越來越低。

    有時候謝昭君是去圖書館了,有時候是跟朋友出去玩了,幾乎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在宿舍。

    而裴京郁腿傷還沒完全恢復好,只能待在宿舍里,見到謝昭君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他想起那天早上謝昭君的臉色不算好,有些懷疑謝昭君是在生他的氣。

    可謝昭君為什么會生氣?

    裴京郁想不出原因,又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許謝昭君只是這段時間比較忙,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雖然如此,裴京郁內(nèi)心還是有些莫名的煩躁,總是無意識地看向旁邊那張空蕩蕩的書桌,又看一眼手腕上的表。

    哪來的這么多事要忙?

    幾天過去,裴京郁的腿差不多完全恢復了。

    周末下午,宿舍里只有他一個人。

    他坐在椅子上按著小腿,準備下樓活動活動,如果沒什么問題就去做點運動。

    剛按了一會,宿舍門就突然被人推開。

    裴京郁隨意瞥了一眼,怔了怔,又抬頭望過去。

    走進來的竟然是謝昭君。

    這幾天還是裴京郁第一次看到他這么早回到宿舍,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然而謝昭君只是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就徑直走進了洗手間。

    裴京郁盯著洗手間的門看了會,又低下頭,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洗手間里傳出一陣水聲,水龍頭關上后,里面的人還是沒出來。

    忽然,裴京郁聽到謝昭君清越的嗓音響起,帶著一絲讓人心癢的笑意:“想我了嗎?”

    裴京郁的后背一僵,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

    他不是沒發(fā)覺自己關注謝昭君的頻率有些高,但作為謝昭君的舍友和朋友,這應該只是正常的關心而已。

    于是裴京郁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回答:“沒有。”

    洗手間里,謝昭君拖著長音“哦”了一聲,滿是調(diào)笑的意味:“那我這幾天多陪陪你。”

    裴京郁又是一怔,耳尖莫名有些燒起來,薄唇微動,卻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雖然不知道謝昭君為什么這樣說,但作為學生,待在宿舍肯定要比整天往外面跑好些。

    他像是說服自己一樣點了點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謝昭君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應答,停頓片刻后,冷不丁問道:“你是不是暗戀我?”

    裴京郁腦子里轟的一聲,來不及細思這個問題,理智已經(jīng)被燒了個干凈。

    洗手間里,謝昭君用毛巾擦了擦手,換了一邊耳朵聽電話,推開門走出去。

    電話那邊的朋友還在嘰嘰喳喳說話,他漫不經(jīng)心地應了一聲,抬眼卻看到高大的男生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耳尖還泛著可疑的紅。

    謝昭君疑惑地多看了裴京郁一眼。

    這是在犯什么病?

    【鏡子】:?

    裴京郁說實話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還,他和謝昭君現(xiàn)在還沒做到最后那一步,自然也沒有討論過這件事情。

    他忽然想起謝昭君那副柔弱(?)小白兔似的面孔和神情,手指漸漸打出幾個字。

    【郁】:……呃其實我倆還沒……

    【鏡子】:你們怎么這么能忍?這都沒發(fā)生點什么?我買那么多東西放那吃灰呢,你們太殘忍了……

    裴鏡嫣一針見血。

    【郁】:這個嘛……哈哈,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概,可能,是我吧。

    【鏡子】:0.o?我不信你是1。

    裴鏡嫣exe.停止運轉(zhuǎn)了。

    其實,她倒是覺得,自己弟弟那個樣子不太可能(太不可能)是1,畢竟她弟弟啥樣她自己是很清楚的,和謝昭君那個樣子一比較,隔著屏幕裴鏡嫣總覺得那頭的裴京郁是在自一為是(指指點點)。

    【鏡子】:不信,除非……

    第 107 章   霸總の伺候

    謝昭君換衣服去了,裴京郁的腦子已經(jīng)開始想象那個畫面,心情甚好,趁機拿出手機來給看輕他的裴鏡嫣發(fā)消息,唇邊發(fā)出一聲冷哼。

    【郁】:不就是讓對象穿個女仆裝嗎?我直接手拿把掐了。

    【鏡子】:……我按照你尺碼買的,你對象能穿?

    裴京郁大腦一瞬間宕機了,好像是這個理。

    那他好像糾結了這么久糾結了個寂寞啊,萬一謝昭君穿不下,那不就……不就寄了嗎?

    但他強顏歡笑地打出一句:那咋了……

    對方顯示了很久的正在輸入中,隨后有些憐憫似地發(fā)來一句。

    【鏡子】:說罷……你付出了什么代價?

    裴京郁:不嘻嘻。

    感覺被打臉了,但他嘴硬回過去一句。

    【郁】:沒有代價。

    【鏡子】:(R.I.P蠟燭表情包)郁啊,你知道有時候沒有代價就是最貴的代價嗎?

    【郁】:我不聽,對了,你最近怎么都不問我我對象是誰了。

    【鏡子】:唉,年紀大了,求知欲下降了,不問也罷。

    謝昭君低頭喝了一口裴京郁的奶茶,眉眼滿意地舒展開。

    也不知道周隨從哪里弄來的配方,店里的奶茶味道都很好,是他喜歡的口味。

    他抬起頭,看到裴京郁略有些呆滯的面容,后知后覺自己剛才做了什么。

    以前跟裴京郁在一起的時候,交換食物可以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他們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不可能會介意對方吃過的東西。

    但那都是以前了。

    謝昭君視線移到那根他碰過的吸管,懊惱地皺了下眉。

    現(xiàn)在對裴京郁來說,這跟陌生人碰了他的食物沒什么區(qū)別。

    “對不起,我重新幫你點一杯。”

    謝昭君剛要抬手叫周隨過來,就被裴京郁輕輕按住了手。

    “不用,我不介意。”裴京郁把奶茶拿回自己面前,神情又恢復了平靜。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謝昭君喝他奶茶的那一刻,第一反應不是嫌棄,而是謝昭君的嘴唇碰到了他碰過的地方。

    這個想法使他心跳加速,仿佛有一股電流從尾椎竄到大腦,讓他一瞬間變得無法思考。

    但在回過神來后,他依舊沒有產(chǎn)生任何嫌棄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謝昭君訝異地看他一眼,又眼神復雜地看向那杯奶茶:“要不還是……”

    沒等他說完,裴京郁已經(jīng)低頭喝了一口,嘴唇覆上了他剛才碰過的地方。

    “……”

    對面那隊都長得人高馬大的,如果不是水平特別高,還真沒什么希望能打贏。

    沒過多久,就到了中場休息的時間,陸學河他們一眼看到站在場邊的兩人,哭喪著臉撲過來。

    “小君——”

    謝昭君嫌棄地往旁邊躲開:“別過來,一身的汗。”

    陸學河被他的動作扎了心,剛要繼續(xù)干嚎,面前就出現(xiàn)幾杯水果茶。

    “拿著。”

    陸學河眼睛一亮,感動地接過那杯水果茶:“還是你對我最好了,知道我渴了特意來給我送喝的。”

    謝昭君也給趙平沙遞了一杯,忽視陸學河的嚶嚶聲,替裴京郁回答他們想打聽的事:“這家奶茶店是我朋友開的,沒有白嫖活動,要是想喝下次再給你們帶。”

    旁邊的裴京郁默默把頭轉(zhuǎn)向一邊,在心里給陸學河兩人道了個歉。

    陸學河捧著手里的水果茶,完全不知道裴京郁在謝昭君那里抹黑了他們本就不算好的形象,茫然地聽謝昭君說完,摸了摸后腦勺:“啊?哦……好啊。”

    兩人正捧著大杯的水果茶猛灌,忽然有個身影朝他們靠近,走到他們旁邊停下。

    “昭君,這么巧,你也來打球嗎?”

    跟他們搭話的是對面隊里的人,也是謝昭君他們專業(yè)的一個學長,說話時眼睛只看向謝昭君,仿佛沒看見他旁邊的其他人。

    陸學河悄悄翻了個白眼,在心里吐槽。

    同樣是一個專業(yè)的,剛才也沒見這人跟他們打招呼,反而是在球場上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謝昭君轉(zhuǎn)頭看過去,眉眼輕彎,露出一個算是友好的笑容:“學長,我來給我朋友送點東西。”

    吳逢林被那個笑容晃了一下眼,直勾勾地盯著看了會,才終于舍得分一點目光給陸學河他們,很快又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

    “要不要上場玩一會?你朋友打得不怎么樣,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讓讓你們。”

    謝昭君唇邊的笑意微凝,眉眼的溫度也冷了下來,搖了搖頭:“不了,我今天穿的鞋不方便打球。”

    “這樣啊,那就下次再一起打吧。”吳逢林的表情有些遺憾,腳步還釘在原地不舍得離開。

    他瞥見謝昭君空空的雙手,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想把手里的毛巾和水遞給他:“要不我的東西放你這吧,那邊沒地方放了,都是一個專業(yè)的,互相幫助一下。”

    這種事在他們男生之間很常見,也沒有人會當回事,但當在球場邊幫忙拿東西的那個人是謝昭君,意義就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謝昭君看向吳逢林手里的東西,沒有要接過來的打算,然而下一秒,手里就被塞進一個沉甸甸的袋子。

    他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裴京郁提了一路的五顏六色的水果茶。

    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前幾步,從容不迫地站到了他的身前。

    男生面容冷峻,隨意地活動了一下筋骨,朝吳逢林揚了揚下巴:“我跟你打。”

    裴京郁眼神渙散了一下,連忙制止道:“唔……你別碰,等會我自……呃。”

    謝昭君眨著眼睛,假裝聽不懂,手上的動作倒是愈發(fā)地大膽了:“可是今天我是女仆,我就是要為你服務解決問題的……”

    “主人,今天讓我來幫幫你吧。”謝昭君微笑道,那笑容明明應該是不懷好意的,卻怎么看怎么純良。

    “用手還是用嘴呢……”

    “……”裴京郁張了張嘴,感覺一團氣堵在喉嚨里,上不去也下不來,這樣的場景是他怎么設想也沒預料到的。

    嗓子里擠出幾縷氣音,他道:“唔,手……手就好……”

    “好,遵命。”

    第 108 章   霸總の袒護

    被刺激到眼角發(fā)紅,裴京郁手指無意識抓住對方身上穿著的黑色褶皺裙擺。

    他緊咬著嘴唇,瞳孔中一汪綠色清泉晃悠著,閃動粼粼波光,他扯著謝昭君的衣服,輕輕地發(fā)出短促的抽氣聲。

    明明該是羞恥萬分的場景,裴京郁卻被潮水般的感覺沖昏了頭腦,意識七零八落,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對方骨感又靈活的指節(jié)的動作,激起自己一身雞皮疙瘩。

    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發(fā)抖,時間流逝變得緩慢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裴京郁瞳孔猛然一縮,唇邊溢出絲驚喘,將謝昭君的裙子捏皺。

    桌上的人齊刷刷看向謝昭君,都在等待他的回應,還有人開玩笑道:“簡妤,不帶這樣乘虛而入的啊。”

    雖然是這么說,他們還是很好奇謝昭君會不會接受簡妤牽紅線,目光都落在謝昭君身上。

    被那么多雙眼睛盯著,謝昭君手上的動作微滯,隨即朝簡妤輕輕笑了一下:“好,我回去就加。”

    桌上頓時又響起幾聲起哄,也有調(diào)侃簡妤以公濟私的。

    簡妤笑呵呵地收起手機,絲毫不被那些人影響:“近水樓臺先得月,我怎么能錯過這個機會呢。”

    歡笑聲中,裴京郁的唇角抿起,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聚餐結束后,眾人簡單告別幾句就各自和相熟的人離開。

    謝昭君剛吃飽想走一會路,裴京郁便也沒有打車,跟他一起慢慢走回學校。

    清謝給炎熱的夏夜增添了不少涼爽,兩人安靜地并排走在路邊,誰也沒有開口打破寂靜。

    謝昭君被清涼的夜謝一吹,在餐廳時混沌的大腦也清醒不少,又想起剛才裴京郁在眾人面前說的話。

    他是直男。

    謝昭君從來沒想過會在裴京郁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之前知道裴京郁忘記了自己,還只是讓他有些受打擊,此刻則是讓他開始懷疑人生。

    如果裴京郁是直男,那他們以前的關系算什么?

    謝昭君忽然想起昨天趙平沙在宿舍群發(fā)的消息,說他們的新舍友是直男,大一的時候被舍友表白,就直接搬出了宿舍。

    這樣看來,裴京郁剛才還真沒有撒謊。

    他低頭看著地面,步子邁得很小很慢,身旁的人也放慢了腳步,仍然跟他保持著一樣的距離。

    謝昭君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把這件事想得太復雜。

    不管裴京郁是什么情況,現(xiàn)在都跟他沒有關系了,他們的交集只會存在于這三年的大學生活。

    等畢業(yè)之后,他就會和裴京郁斷掉聯(lián)系,以免裴京郁想起以前的事,還會嫌他們以前的關系惡心。

    正在心里盤算著,低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你打算跟那個人認識嗎?”

    謝昭君一時沒反應過來裴京郁在說誰,尾調(diào)上揚地嗯了一聲:“什么?”

    裴京郁轉(zhuǎn)頭看向他,眸色在黑夜中看不清情緒:“副社長給你介紹的人。”

    謝昭君這才知道他說的是誰,意外地看他一眼。

    雖然不知道裴京郁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還是想了想回答道:“都可以,看我有沒有空吧。”

    剛才那么多人看著,他也不好直接拒絕,只能先答應下來,但他不一定能抽出時間去跟那個人聊。

    裴京郁低低嗯了一聲,又轉(zhuǎn)回頭望著前面的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跟謝昭君相處了一天,覺得謝昭君是適合當朋友的人,所以才會想要關心他。

    比如剛才簡妤介紹的那個人,他就覺得不太合適。

    謝昭君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簡妤卻說那個人喜歡謝昭君很久了,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但裴京郁還是沒把這些話說出口,不然只怕謝昭君會覺得他才是那個不正常的人。

    兩人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宿舍晚郁的時間了,陸學河一見到他們就吱哇亂叫:“你們怎么出去那么久,還以為你們今晚不回來了。”

    “不是跟你說了社團聚餐嗎。”謝昭君瞥他一眼,把在店里打包的夜宵丟給他,也在趙平沙桌子上放了一份。

    陸學河連連哦了幾聲,眼睛發(fā)亮的跟他道謝。

    謝昭君在店里沾了一身的燒烤味,放下東西就一刻也不停地進了洗手間,想快點洗掉一身的味道。

    陸學河拿出一串燒烤放到嘴邊,邊吃邊含糊不清地問裴京郁:“那你去哪了?”

    “我跟他一起去聚餐了。”裴京郁在書桌前坐下,拿出手機搜著什么。

    陸學河愣了一下,悄悄上下打量裴京郁。

    沒想到這人深藏不露,這么快就讓謝昭君對他改變態(tài)度了。

    裴京郁坐在書桌前搜了半天,終于找到了符合謝昭君所有要求的早餐店,把地址輸入導航,打算明天晨跑完就去那里買。

    做完這些,他才想起還有陸學河兩人,順口問了一句:“你們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陸學河一抹嘴上的油,積極地回答道:“我想吃慕沙思面包店的……”

    另一邊,埋頭打游戲的趙平沙同時開口:“我要小西門粥店的燕麥粥……”

    裴京郁低頭查看導航里的跑步路線,隨口應道:“面包和粥,我記住了。”

    陸學河:“……”

    倒是聽他說完啊!

    耳邊響起滴滴答答的聲音。

    是雨聲。

    下雨了。

    “今天是中秋節(jié),我都還沒怎么吃月餅呢……”

    眨了眨眼睛,裴京郁讓粘在睫羽上的水珠掉下去,忽然挑起了新的話題。

    謝昭君想了想,拉住他的手。

    “家里還有很多。”

    裴京郁回握住對方的手,看著一滴雨從對方額前碎發(fā)旁掠過。

    “說的也是,我們回家吃月餅吧。”

    “中秋快樂,小昭。”

    第 109 章   試探

    【鏡子】:真的打算和爸媽一直這樣冷戰(zhàn)下去啊,以前最長都還沒五天呢……

    【郁】:那這次破紀錄了。

    【鏡子】:唉。

    【郁】: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你那天竟然沒表現(xiàn)出驚訝。

    【鏡子】: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郁】:?

    【鏡子】:你出車禍那時候,我看到桌子上小謝那條黑色的手鏈了。你不是在論壇里發(fā)過嗎?我當時認出來了。

    【郁】:搞半天,你在耍我。

    陸學河和趙平沙在球場上喘勻氣后,也迅速擠到謝昭君面前。

    他們沒問裴京郁為什么結束比賽后第一時間來找謝昭君,先是擔憂地上下打量他:“你的腿傷沒事吧,剛才也打得太猛了。”

    謝昭君蹙起眉尖,顧不上裴京郁剛才的話,也轉(zhuǎn)頭打量他:“腿傷?”

    他低頭看向裴京郁的腿,果然看到裴京郁的一條腿稍微彎曲著,將重心都放在另一條腿上。

    “這是怎么回事?”謝昭君眉頭皺得更緊,抬手拉住男生的手腕,讓他在長凳上坐下。

    他以前從來沒聽說過裴京郁有腿傷,這應該是在他們分開后才有的。

    裴京郁剛做完高強度的運動,身體的溫度還很高,驟然感受到謝昭君微涼的溫度,指尖下意識顫了一下。

    他對上那雙帶著擔憂的眸子,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攥了一下,停頓片刻才回答:“沒事,小傷而已。”

    謝昭君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修長的手指松開他的手腕,把毛巾丟到他身上,眼里的擔憂已經(jīng)收了起來。

    裴京郁接住毛巾,慢吞吞地擦著身上的汗,總覺得自己剛才的回答好像讓謝昭君不滿意了。

    他們坐在長凳上歇了一會,等周圍的觀眾都散得差不多了,才一起回了宿舍。

    雖然裴京郁說他的腿只是小傷,但回到宿舍沒多久,陸學河就發(fā)現(xiàn)他似乎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了。

    一開始宿舍里還沒有人發(fā)現(xiàn),直到謝昭君去洗手間洗澡的時候,裴京郁迅速一瘸一拐地下樓拿了個外賣,陸學河才注意到他的情況。

    “你的腿……不是說沒事嗎?”陸學河愕然地盯著他看。

    裴京郁在書桌前坐下,伸直那條做過手術的腿,輕輕吸了一口氣:“下午是沒事,回來才開始疼的,可能是打得有點久了。”

    陸學河跟著抽了一口氣。

    何止是有點久,照他下午那樣猛的打法,正常人都撐不了幾分鐘。

    但他也知道裴京郁是為了給他們宿舍出頭,才會跟吳逢林打下半場的,不然也不會腿傷復發(fā)。

    “要不要帶你去醫(yī)院看看?”陸學河放心不下,又問了一句。

    裴京郁搖了搖頭:“不用,休養(yǎng)幾天就好了。”

    他們正說著話,洗手間的門突然被推開,謝昭君擦著頭發(fā)從里面走出來。

    裴京郁迅速收住話題,若無其事地低頭吃飯。

    也許是因為不想在謝昭君面前丟面子,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并不想讓謝昭君知道他的腿傷復發(fā)了。

    好在陸學河也沒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沒有讓謝昭君發(fā)覺異常。

    那場比賽過后,陸學河和趙平沙對裴京郁的敬重程度都上升了一個度,見他的腿不方便,便輪流給他帶飯,還在他的暗示下沒有給謝昭君透露一個字。

    贏下那場比賽除了讓他們揚眉吐氣外,也給表白墻和校園墻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接下來的幾天里,不斷有人在墻上求裴京郁的聯(lián)系方式,也有問他有沒有對象的,幾乎把兩個墻都刷屏了。

    不知道是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回復說裴京郁沒有對象,還把他的微信號發(fā)了出來,從那天起,裴京郁的手機就沒有停止過震動。

    陸學河和趙平沙都在宿舍怒罵那個缺德的人,讓裴京郁清了一次好友列表,把不熟的人都刪了個干凈。

    這天,陸學河正湊到裴京郁的手機面前看學校通知,頂端卻不斷彈出好友申請,擋住了屏幕上的字。

    他沒忍住罵了一句臟話,頭疼地勸裴京郁:“要不你還是把好友申請關了吧,看著眼花。”

    裴京郁因為怕錯過重要的消息,一直沒關好友申請,聽到陸學河的話,還是打開微信關掉了申請權限,順便點開申請列表一個個拒絕。

    陸學河看著那一長串申請,不禁咂舌:“這也太多了吧,要是你轉(zhuǎn)行當微.商,不就能大賺一筆。”

    趙平沙在旁邊附和:“這主意不錯,要不把我微信放上去,讓他們來加我。”

    兩人貧嘴的時間里,裴京郁已經(jīng)拒絕了大半的申請。

    陸學河視線轉(zhuǎn)回裴京郁的屏幕,突然驚奇地叫起來:“怎么還有這么多男的加你,你小子男女通吃啊!”

    話說出口,他才想起裴京郁是直男,這句話對他來說可能不是夸獎,而是一句膈應的話。

    趙平沙也想到了這一點,小心地瞟了一眼裴京郁的臉色。

    空氣安靜幾秒后,陸學河才干笑著找補道:“要不我也去投個稿,說明一下你是直男?”

    裴京郁并沒有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隨意地嗯了一聲:“都行。”

    不管加他的人是男是女,對他來說都沒有差別,反正都是要拒絕的。

    “好嘞。”陸學河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校園墻的聊天框,噼里啪啦地打字。

    他投完稿,又順便翻了下校園墻今天發(fā)的內(nèi)容,忽然又刷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謝昭君微微側著頭,完美的側臉在陽光下白得發(fā)光,修長的手抬起,正把毛巾扔到裴京郁身上。

    這張照片雖然也是在那天的籃球場拍的,聚焦點卻在謝昭君身上,投稿的人求的也是謝昭君的聯(lián)系方式。

    在校園墻找謝昭君的人一直都不少,陸學河沒覺得奇怪,只是隨意翻了下評論區(qū),下一刻卻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見評論區(qū)的畫謝跟以前大不相同,說著他看不懂的話。

    [姐妹不用找啦,他們兩個大概率是一對。]

    [我那天就在現(xiàn)場,好像那場比賽就是為了他打的。]

    [頂樓上,想了解詳情可以去校園論壇看看。]

    陸學河心神恍惚地打開校園論壇,一眼就看到最熱門的帖子,立刻點了進去。

    幾分鐘后,他瞳孔地震地發(fā)出大喊:“我靠我靠我靠!”

    宿舍里的幾人都看向他,就連正在看電影的謝昭君也取下耳機,皺眉盯著他。

    陸學河指了指手機,語無倫次道:“有人在論壇傳你們的緋聞!不對,是在嗑你們的cp……”

    他抓了抓頭發(fā),整理了一下語言再開口:“有人在論壇造謠你們是一對!”

    話音落下,宿舍又安靜下來。

    陸學河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今晚好像第二次踩到了裴京郁的雷點。

    他在趙平沙憐憫的目光下,顫顫巍巍地望向裴京郁,再次找補:“要不……我再去論壇說明一下你是直男?”

    這回,宿舍里許久沒有響起裴京郁的應答聲。

    【鏡子】:這波我在電離層。

    【郁】:問你個問題。

    【鏡子】:你說。

    【郁】:那你那天說的,我看起來不像是一,這句話也是耍我的嗎?

    【鏡子】:那不是。

    【郁】:算了,小鏡子,你下去吧,朕emo了。

    【郁】:對了,還是幫我勸勸爸媽吧……你的口才,我相信的。

    第 110 章   霸總の主動

    【鏡子】:郁?你不是好久不玩游戲了嗎?怎么看你游戲號在線。

    【郁】:哦,你說這個,剛剛我閑著沒事,商量著下了個和對象一起打發(fā)時間。

    【鏡子】:看不出來你對象還喜歡玩游戲。

    【郁】:他沒玩過,是新手,剛過新手教程。

    【鏡子】:哦,那現(xiàn)在碰到的應該都是人機對手吧,游戲公司專門設置給新手增加信心的。

    裴京郁面不紅心不跳地發(fā)出一句:嗯,簡單。

    過了一會,那邊又發(fā)來了一條信息。

    【鏡子】:你上一局戰(zhàn)績沒隱藏,怎么連人機都打不過。

    裴京郁臉一下黑了。

    【郁】:上次玩還是在上次,其實我也是這游戲的新手。

    【鏡子】:來,我們組隊一起玩。

    裴京郁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陸學河幾人已經(jīng)收拾好了擺早餐的桌子,正準備出發(fā)去上課。

    見他走出來,陸學河緊張地站直了身子,跟他搭話:“裴哥,我和老趙要去教室占位,先走一步啊。”

    他剛才一言不發(fā)地離開,兩人都自然而然地以為他生氣了,不敢再觸他的逆鱗。

    裴京郁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剛才的事,便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看著兩人飛快拿起課本離開宿舍。

    兩人的背影消失,他的視線移到宿舍里剩下的那個人身上。

    謝昭君不緊不慢地喝完最后一口甜牛奶,隨手拿起課本,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朝他抬了抬下巴:“走吧。”

    裴京郁盯著眼前的罪魁禍首看了片刻,抿了抿唇,還是什么也沒說,跟在他身后走出宿舍。

    今天上午的課是他們一起上的大課,兩人并肩朝教學樓走去。

    “生氣了?”裴京郁聽到身旁的人突然問。

    他轉(zhuǎn)過頭,對上了謝昭君帶著探究的眼神,垂在身側的手指繃緊,語氣有些生硬:“沒有。”

    如果要說生氣,也只是在生他自己的氣。

    明明在面對陸學河他們的時候都很正常,只有在謝昭君面前就無法保持平靜,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謝昭君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快,唇角彎了起來,心里舒坦不少。

    那天裴京郁不顧他的意愿就強行讓他摸腹肌,也沒想過合不合適,現(xiàn)在總算體會到跟他一樣的感受了。

    對裴京郁這樣的直男來說,被性取向是男生的人捏了腹肌,不知道心里該有多膈應。

    沒分寸感的直男就該受到教訓。

    謝昭君還嫌教訓得不夠,添油加醋地氣他:“你把腹肌露出來,不就是給人捏的嗎?”

    “……”裴京郁額角跳了跳,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他一開始在謝昭君面前露腹肌,是因為站在朋友的立場,想讓謝昭君知道那個前男友不值得留念,所以才會讓謝昭君上手摸。

    但他沒想到自己會受到影響,現(xiàn)在也沒理由反過來指責謝昭君。

    耳邊傳來一絲沒憋住的笑聲,裴京郁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人。

    只見謝昭君精致的眉眼輕輕彎著,眼里盈滿細碎的光,唇邊的笑意也沒藏住。

    裴京郁的視線凝在那個好看的笑容上,呼吸微頓,久久沒移開視線。

    他似乎是第一次見到謝昭君笑得這么開心。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脹滿他的胸口,讓他頓時忘了剛才在煩惱的事。

    謝昭君暗自偷笑了一會,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男生正扭著脖子盯著自己看,連快要撞上前方的大樹都沒發(fā)覺。

    他臉上的笑意微凝,迅速伸手拉住裴京郁的手,把人往后扯了一把:“小心。”

    裴京郁被扯得趔趄了一下,在距離大樹還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下,聽到謝昭君毫不留情地質(zhì)問:“你不看路看我干嘛?”

    還不是你笑得太好看。

    這個想法在裴京郁腦子里一閃而過,又被他心虛地摁下去。

    “……我想看你在笑什么。”

    謝昭君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剛才偷笑的原因,若無其事地看向前面的路:“那你看出來了嗎?”

    “沒有。”

    說話間,路上的行人頻頻轉(zhuǎn)頭看向他們,眼里閃著奇異的光。

    謝昭君朝周圍看了一圈,又轉(zhuǎn)頭看了眼莫名耳廓通紅的裴京郁,手指微動,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拉著裴京郁的手忘了松開。

    他立刻把手抽了回來,在心里祈禱著不要被看到的人誤會,快步把裴京郁甩到了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教室,看到陸學河和趙平沙在后排朝他們招手。

    謝昭君在他們占的座位坐下,陸學河立刻興沖沖地湊了過來,舉起手機給他看:“我剛才和老趙找到了這家溫泉度假村,評價都很不錯,你們看看怎么樣。”

    正好裴京郁在謝昭君旁邊坐下,順手幫他接過陸學河的手機,放在兩人中間一起看。

    裴京郁大概看了下詳情頁的圖片和評價,覺得沒什么問題,轉(zhuǎn)頭問謝昭君的意見:“你覺得呢?”

    他忘了兩人湊得太近,轉(zhuǎn)頭時鼻尖差點蹭到謝昭君的側臉,清晰地聞到謝昭君身上的幽香,呼吸一滯。

    謝昭君毫無所覺地點點頭,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幾下:“我覺得可以。”

    裴京郁盯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側臉,突然想著謝昭君會不會也轉(zhuǎn)頭看他,那樣他們的距離就會更近……

    “就這一家吧,什么時候訂票?”謝昭君向另一邊抬起頭,把手機還給了陸學河。

    裴京郁定了幾秒才坐直身子,眉頭微皺,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期待什么。

    “我看看啊。”陸學河見他們都通過了他的意見,興高采烈地點開訂購頁面,“這家度假村有團購套餐,人多的話更劃算,我們四個人應該能優(yōu)惠不少。”

    趙平沙伸著脖子去看:“能優(yōu)惠多少?”

    正討論著,坐在他們前面的人回過頭,熟稔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哎,你們宿舍也打算出去玩嗎?”

    陸學河抬起頭,看到跟他們搭話的人正是隔壁宿舍的周路齊,樂呵呵地回答:“是啊,我們打算去泡溫泉,你們決定好去哪了嗎?”

    “還沒呢,我們都沒什么想法。”周路齊聳了聳肩,突然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陸學河的肩膀,“要不我們跟你們宿舍組團去吧,不是說有什么團購優(yōu)惠嗎?”

    陸學河和趙平沙兩人聽到優(yōu)惠二字,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用力點頭:“好啊好啊。”

    周路齊的目光轉(zhuǎn)向旁邊的另外兩個人,他跟謝昭君是認識的,但跟裴京郁還沒有說過話。

    雖然之前在宿舍樓見過幾次,但每次看著對方高大的身形,都硬是沒能鼓起勇氣打招呼。

    陸學河也想起兩人還不認識,及時地給周路齊介紹道:“這是我們這學期轉(zhuǎn)來的新舍友,裴京郁。”

    又轉(zhuǎn)頭給裴京郁介紹:“他是住在我們隔壁宿舍的周路齊。”

    周路齊的表現(xiàn)難得有些拘謹,客氣地跟裴京郁打了個招呼。

    介紹兩人互相認識之后,陸學河趁著上課前的幾分鐘,繼續(xù)跟周路齊討論團購優(yōu)惠的事。

    “你們宿舍的人全都去嗎,那加起來就是八個人……”

    周路齊打斷陸學河的話,搖頭道:“我們宿舍有兩個人的兼職請不到假,去不了。”

    少了兩個人能優(yōu)惠的價格也就少了,陸學河剛露出失望的神情,就聽到周路齊接著說:“不過有個學弟的宿舍打算跟我們一起去,所以我們這一共有六個人,加上你們就是十個。”

    陸學河頓時又精神抖擻起來,一邊在手機上計算優(yōu)惠后的價格,一邊八卦地打聽:“哪個學弟啊,是我們專業(yè)的嗎?”

    “不是我們專業(yè)的,他是楊德浩的朋友,我也不認識。”周路齊想起什么,又壓低聲音道,“聽說他們宿舍有個人長得還挺帥的,叫江什么來著……”

    裴京郁聽到那個有些耳熟的姓氏,想起之前那個跟著謝昭君來他們宿舍的人也是這個姓,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應該不會有這么巧的事。

    “你怎么還關心別人宿舍有沒有帥哥,該不會抱著什么別的心思吧。”趙平沙聽到周路齊的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周路齊靠了一聲:“這不是在論壇刷到過嗎,我八卦一下還不行?”

    “算好了算好了!”埋頭計算的陸學河算出了最終價格,看著優(yōu)惠的數(shù)字激動地舉起手機,不小心打翻了桌上沒蓋緊的水瓶,發(fā)出一聲驚叫。

    透明的水液從瓶蓋縫隙里溢出來,瞬間就流到了謝昭君的桌面上,順著桌面傾斜的角度快要流到他身上。

    謝昭君反射性地朝裴京郁的方向躲,幾乎整個人都擠到了男生身上,努力避開正在往下滴的水液,瞪向陸學河:“快擦干凈。”

    裴京郁下意識地伸手接住謝昭君,將人半抱在身上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這樣的距離好像比剛才更近了。

    那邊,陸學河欲哭無淚地在口袋里翻找:“我好像沒帶紙,你們誰帶了嗎?”

    周圍的人都搖了搖頭。

    一般來說,謝昭君都會隨身帶著紙巾,但偏偏今天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了。

    在陸學河要去找別人借的時候,裴京郁反應慢半拍地開口:“我?guī)Я恕!?br />
    他話音剛落,謝昭君的手就急切地伸到他的大腿上,在口袋附近的位置摸索:“在哪邊口袋?”

    那只柔軟的手沒找到他的口袋,又上上下下地仔細尋找,幾乎把他的大腿摸了個遍。

    裴京郁的呼吸一緊,扶著謝昭君纖細的腰把他推開,嗓音有點啞:“我拿給你。”

    他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深呼吸,平復胸口的躁動,從口袋拿出紙巾遞給謝昭君。

    謝昭君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拿到紙巾就立刻扔給陸學河,在裴京郁青筋直跳的注視下又往他身上靠了靠。

    陸學河在上課之前把桌子收拾干凈了,不敢再手舞足蹈,老老實實地拉了個群,把團購價格發(fā)在了群里。

    周路齊把消息轉(zhuǎn)發(fā)給舍友和學弟宿舍的人,很快收到回復,課間就跟陸學河把這件事定下來了。

    回到宿舍,陸學河迫不及待地坐在電腦前安排行程,時不時問幾句他們的意見。

    裴京郁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偶爾抬眸看一眼坐在隔壁書桌的謝昭君,又沉默不語地垂下眼。

    他不是沒察覺到自己對謝昭君的接觸有些敏.感,就像剛才謝昭君靠在他身上亂摸的時候,他渾身的血液都立刻沖向一個地方,像是中了邪一樣。

    但他又不想把謝昭君推開,只能生生受著折磨,一直等到謝昭君自己離開。

    在遇到謝昭君之前,他跟其他人相處都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

    原本以為是因為謝昭君的性取向不同,才會讓他心底有些在意,但這也不太說得通。

    以前他有個舍友也喜歡男生,他在那個舍友面前就從來不會有這樣的奇怪的感覺,只是把對方當作普通舍友一樣相處。

    裴京郁想起自己這兩天來不正常的反應,眉頭越皺越緊。

    他不想失去謝昭君這個朋友,如果不想影響他跟謝昭君的關系,就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在走神的時候,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刷著朋友圈,目光捕捉到某個關鍵字時才聚焦。

    那是別人發(fā)的一張學校論壇截圖,吐槽論壇里面的某個瓜。

    裴京郁想起之前陸學河一直提起論壇里有人討論他和謝昭君的事,但他還從來沒有進去看過一眼。

    他遲疑片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學校論壇,想看一眼那時候的帖子還在不在。

    沒想到剛進入論壇首頁,飄在最上面的幾個帖子就掛著他和謝昭君的名字。

    裴京郁點開熱度最高的那個帖子,大概地掃了一眼前面的內(nèi)容,都是陸學河之前跟他轉(zhuǎn)述過的。

    他直接跳到最新的樓層,看到樓里的人正在興奮地討論。

    [啊啊啊吃到新糖了,感謝熱心路人帶來的新鮮照片]

    [我去,這都在校園里牽手了,誰還敢說他們不是一對,就把這張照片甩到他們臉上!]

    [我是路人,請問這是在拍校園劇嗎?]

    [之前蹦跶的那個“舍友”呢,怎么好久都沒見到他出來了]

    裴京郁看得一頭霧水,又往上翻了許久,才終于看到他們正在討論的那張照片,神情一怔。

    那是今早他和謝昭君一起去上課的照片。

    照片里,謝昭君拉著他的手,微張著唇像是在跟他聊天,配上那張怎么看都很完美的臉,乍一看還真有幾分校園劇的氛圍。

    只有他自己知道,謝昭君那時候是在質(zhì)問他怎么不看路。

    裴京郁的唇角勾了勾,發(fā)現(xiàn)自己對那些言論竟然沒有想象中的反感。

    他關掉這個大部分都是尖叫的樓,又點開另一個掛著自己名字的帖子。

    這個帖子似乎就是之前陸學河提到的分析帖,里面的回復跟剛才那個樓的謝格不同,大部分都是在認真討論。

    裴京郁沒耐心看別人分析自己,只想知道為什么這個帖子又被頂了上來,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

    在剛才那個樓看過的照片又跳了出來,是有人把照片搬到了這個樓。

    [這張照片是不是可以終止討論了,難道還不足以說明裴京郁不是直男嗎?]

    [身為直男出來說一句,要是我兄弟這樣牽我,我絕對會讓他死一邊去,而不是臉紅]

    [嗑cp的能不能離開這個樓,沒看到這里是分析樓嗎?]

    裴京郁的手指懸在屏幕上空,又點開照片放大看了一眼,果然看見照片里自己的耳朵通紅。

    他沉默地關掉照片,又繼續(xù)往下滑。

    [都不用吵了,這么簡單的問題,誰認識裴京郁的話直接去問不就好了]

    [說不定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友情和愛情是很難分清的]

    [樓上,這個還是很好分清的,只要想象一下你跟那個朋友接吻或者做.愛的場景,如果不反感的話就是愛情了]

    裴京郁心跳驟然漏了一拍,眼前浮現(xiàn)出謝昭君的面容。

    那張漂亮的臉上總是神色淡淡的,但他的唇瓣看起來很柔軟,吃東西的時候就會變得紅潤,精致的唇珠總像是等著誰吻上去一樣。

    他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仿佛已經(jīng)能想象出親上去是什么觸感,渾身都開始發(fā)燙。

    那顆圓潤的唇珠應該親一下就會變紅,唇肉可能像果凍一樣軟,謝昭君喜歡吃甜的,舌尖說不定也是甜津津的……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結果裴京郁還是失算了。

    謝昭君說不還手,但沒說不還口。

    每次兩個人接吻總是他敗下陣來,就在他缺氧的時候,謝昭君輕而易舉地拿回了主動權。

    要反思的第二點就是沒有拿手銬,纏領帶纏得很松,結也很容易解開。

    “唔,你、你騙人。”裴京郁掙脫了下手,發(fā)現(xiàn)掙脫不開,心里有些后悔。

    謝昭君雖然仍被他壓在身下,但此刻卻毫無狼狽之色,那雙眼睛靈動狡黠得像只老狐貍。

    對方將他的兩只手攥在手里,強硬地將他置于一個尷尬的位置上。

    “阿郁,我從來不騙你……你會在上面的。”

    “誒……”缺氧的腦子有些混沌,他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就今晚么?”

    第 111 章   霸總の日記

    裴京郁的腦子有點沒轉(zhuǎn)過彎來,還是暈暈乎乎地,他開口道:“嗯……也不是不行。”

    “真的嗎?”謝昭君眨了眨眼睛,手用了幾分力氣向下一扯,兩個人的距離貼得更近,心跳和呼吸聲一起響起來。

    從喉間擠出“嗯”聲,裴京郁感知到胸膛微微的震顫,臉頰像是被鋪就了粉紅顏料的畫紙,下意識地將頭往對方脖頸間一埋,有些不敢再和他對上視線。

    “阿郁好乖。”

    “怎么突然夸我。”裴京郁壓低了聲音,“還怪不好意思的。”

    “因為真的很可愛……”謝昭君拉長了聲音,“阿郁的頭發(fā)有些長,露出耳朵尖也是紅紅的,還有……”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

    謝昭君的視線像是下墜的水滴,雖然看不見,但能感知得到,好似要將他渾身連同衣服都打得濕透,裴京郁不自覺抖了一下。

    “那今晚你……我還……”

    他驀地語無倫次起來。

    手腕處的禁錮被松開,對方?jīng)]有回答,只是抱住了他的脊背更深刻地向下壓,像是要融為一體般地用力。

    裴京郁有些呼吸不上來,但又感覺這樣不行,這樣下去他怎么當一!

    匯聚力氣想撐起身,謝昭君的手卻壞心思地在他背脊上撫摸、挑/逗著,一陣電流躥過尾椎,裴京郁悶哼出聲,力氣一下軟了。

    這回兩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陸學河和趙平沙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們倒吸一口涼氣,光是聽到這兩句話就足以腦補一大堆劇情,幾乎都要脫口幫謝昭君回答了。

    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跟裴京郁長得像的前男友嗎!

    謝昭君睜著剛睡醒還有些水潤的眸子,目光在裴京郁臉上輕飄飄掃了一眼,敷衍回答:“一個故人。”

    裴京郁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拳,難得跟陸學河他們想到了一處。

    能讓謝昭君在認錯的情況下,表現(xiàn)出那樣依賴神態(tài)的人,還能有誰。

    他抿了抿唇,心里突然有些說不清的煩躁,之前就盤旋在腦中的疑問還是問了出來:“為什么會把我認成他?”

    另一邊,看戲的兩人發(fā)出“嘶”的一聲。

    這是能直接問的嗎?

    謝昭君看著面前那張跟記憶中沒什么區(qū)別的臉,眉尖挑了下,忽然有點想笑:“我也不知道。”

    裴京郁眉頭輕皺,還想要問什么,謝昭君就撐起身子坐了起來,被子從身上滑落,露出凌亂的睡衣。

    ——他睡覺的時候不安分,睡衣最上面的扣子被蹭開了兩顆,寬大的領口露出半邊雪白圓潤的肩膀。

    裴京郁的目光凝固了一瞬,撥開床簾的手指下意識松開,床簾落下,遮住了床上的謝光。

    話題就此中斷。

    裴京郁怔怔地在床前站了一會,才走回自己座位上坐下,沒等多久,謝昭君就從床上下來了。

    他睡衣最上面的扣子已經(jīng)扣好,領口也還算齊整,沒像剛才那樣露出大片肌膚。

    裴京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看來謝昭君并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那樣。

    謝昭君洗漱完出來,就看到放在自己桌上的早餐。

    他盯著那個袋子看了會,剛啟動的大腦緩緩運轉(zhuǎn),想起了昨天跟裴京郁的對話。

    他那時候都提了什么要求來著?

    謝昭君在書桌前坐下,注意到袋子上的店名,眉尖蹙起:“你晨跑去那么遠的地方,膝蓋不要了?”

    裴京郁后背一僵,還沒想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心虛,解釋已經(jīng)脫口而出:“我晨跑本來就要經(jīng)過那里,也不是很遠。”

    陸學河總覺得這對話聽起來有點耳熟。

    他爸媽平時好像也是這樣說話的。

    謝昭君懶得跟裴京郁爭論,拆開面前的袋子,從里面拿出仍然溫熱的塑料盒。

    里面是幾道精致的早茶點心,甜而不膩,溫度剛好,倒是很符合他心意。

    裴京郁余光看到謝昭君拿出點心,慢條斯理地開始吃起來。

    他想問一句味道合不合口味,但心里還在意著剛才謝昭君把他認錯成別人的事,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又敲,還是沒問出口。

    裴京郁自認為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

    如果是其他人把他認錯成別人,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世界上相似的人那么多,認錯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到了謝昭君這,他心里就過不去那道坎,總覺得自己在謝昭君那里是誰的替代品。

    謝昭君并不知道裴京郁在想什么,他不緊不慢地享用完早餐,拿起手機,回復早上錯過的信息。

    其中一條信息是他朋友周隨發(fā)來的,邀請他去他新開張的奶茶店做客。

    周隨去年就打算跟幾個同學一起創(chuàng)業(yè),辛辛苦苦準備了大半年,今天總算是開張了。

    謝昭君自然不會拒絕去捧個場,回信息說下午就過去。

    下午,陸學河和趙平沙約了裴京郁一起去打球,興高采烈地拿上球衣就準備出門。

    他們還是第一次跟裴京郁打球,都覺得有裴京郁在他們隊,肯定輸不了。

    三人在門口換好鞋,轉(zhuǎn)頭看到謝昭君也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正對著鏡子整理衣領。

    陸學河忍不住好奇心問:“小君,你打扮得這么好看是要去哪?”

    雖然謝昭君就算不打扮也很好看,但今天的謝昭君比平時打扮得要認真些,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我朋友的新店開張,過去捧個場。”謝昭君整理好衣領,又低頭仔細地整理袖口。

    陸學河長長地哦了一聲,沒再多問:“那我們打球去了,你出門記得帶鑰匙。”

    裴京郁走在兩人后面,關門前回頭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謝昭君彎腰在挑合適的手鏈,握著門把手的手緊了緊。

    見什么朋友需要這么正式?

    他薄唇抿起,在門口站了片刻才帶上門,轉(zhuǎn)身跟上陸學河他們的腳步。

    謝昭君準備妥當,下午準時到了周隨的奶茶店。

    剛踏進店里,周隨就熱情地迎了上來,拉著他在店里最好的位置坐下。

    謝昭君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只看到了周隨和柜臺后面的員工,不禁有些疑惑:“你們店還沒正式開張嗎?”

    周隨臉上的笑意凝固,瞬間變得愁眉苦臉起來:“開張了,這不是還沒客人來嗎。”

    他們的奶茶店開在離學校很近的地方,但這塊地方到處都是奶茶店,他們這一家沒有名氣的奶茶店根本吸引不到人。

    謝昭君低頭喝了口周隨給他準備的奶茶,對奶茶的味道還算滿意,思索著給周隨出主意:“你們有做什么優(yōu)惠活動嗎,應該能吸引不少人。”

    “都做了,但奶茶本來就不貴,再優(yōu)惠也沒有其他店有競爭力。”周隨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突然想起什么,滿臉期待地看向謝昭君,“對了,你能幫我們店發(fā)個朋友圈宣傳一下嗎?”

    謝昭君拿出手機,不在意地打開自己長年不用的朋友圈:“你不是說優(yōu)惠活動吸引不到人嗎,我發(fā)也一樣。”

    他朋友圈的人不算多,發(fā)廣告的話估計都沒幾個人會點開看。

    周隨神秘地搖了搖頭,朝他伸出手:“那可不一樣,你手機借我一下,我來發(fā)。”

    謝昭君把手機遞了過去,看見周隨在編輯發(fā)朋友圈的內(nèi)容,很快打完一句話,又把手機還給他。

    他低頭看了一眼,上面就一句簡單的話:

    隨心奶茶店的新品看起來很不錯,想要[大拇指]

    謝昭君能看出這是一條集贊朋友圈,他之前在朋友圈刷到過別人發(fā)的,大拇指的表情是要大家點贊的意思,集贊到一定數(shù)量就可以兌換商品。

    但他還是沒理解周隨讓他幫忙發(fā)集贊朋友圈的用意,這連優(yōu)惠活動都沒放上去,能有什么用?

    周隨看出他的疑惑,興高采烈地給他解釋:“你看,如果你發(fā)這條集贊的朋友圈,就說明你現(xiàn)在正在我們店里,那肯定大把人想來我們店跟你偶遇啊。”

    “……”謝昭君沒想到他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冷酷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朋友圈沒加什么人,不會有人來的。”

    周隨絲毫沒被他的話打擊到,他對謝昭君的魅力信心十足,站起身走到柜臺后面拿出準備好的贈品——各種各樣的毛絨玩具。

    等會那些女生來了,肯定會喜歡這些贈品。

    籃球場上。

    一場比賽剛剛結束,陸學河看著夸張的比分歡呼一聲,想去勾裴京郁的背,然而裴京郁已經(jīng)走到旁邊的長凳上坐下,看起來興致不高。

    陸學河只好轉(zhuǎn)身去找趙平沙擊掌,兩人還沒這么痛快地贏過,都興奮得不行。

    他們雖然早就知道裴京郁厲害,但沒想到會這么厲害,打得對面連一絲反抗之力都沒有。

    不過他們也能看出來,裴京郁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連剛才打球時的力度都像是在發(fā)泄心情,不然比分也不會那么慘烈。

    裴京郁坐在長凳上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地劃了幾下屏幕,心里還在想今早的事情。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鉆牛角尖,越想心里越不痛快,甚至在想謝昭君對他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會不會也是因為他跟那個人長得像。

    裴京郁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忽然瞥見朋友圈頁面有個紅點,上面是謝昭君的頭像。

    他只遲疑了一瞬就點了進去,看到了那句簡單的文案,眉頭皺緊,將那句話反復看了幾遍。

    謝昭君去朋友的店里玩,那個朋友連杯奶茶都不給他買?

    裴京郁的目光落在句尾“想要”那兩個字上,眉心跳了跳。

    那邊,休息夠了的陸學河躍躍欲試地走過來,剛想問裴京郁要不要再打一會,高大的男生就突然站了起來。

    陸學河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裴京郁的身高和體型實在太有壓迫感,即使知道裴京郁是個好人,他在面對裴京郁時偶爾也忍不住有些發(fā)憷。

    眼看裴京郁大步朝球場外走,陸學河趕緊喊住他:“你要去哪?”

    裴京郁低頭搜索那家奶茶店的地址,健步如飛,只丟下一句:“去買奶茶。”

    【郁】:爸媽還沒怎么松口嗎?

    【鏡子】:感覺他們還有點沒緩過來……剛剛還聽他們嘴里念叨呢,說他們應該叫你對象是兒婿還是什么兒媳還是其他怪怪的稱呼……然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郁】:蚌埠住了,但其實感覺是好消息,他倆已經(jīng)在進行自我心理建設了,可能距離爸媽同意也不遠了。

    【鏡子】:是這樣的,估計還得要一段時間。

    【郁】:對了,等會我把給爸媽買的禮物寄到了樓下來,你去取一下。

    【鏡子】:雖然但是,你為啥這次不送到家門口來了。

    【郁】:小昭這段時間忙,今天沒和我一起來,我怕爸拿掃帚把我打得遍體鱗傷。

    【郁】:父親的眼神是我這輩子最害怕的東西……

    【鏡子】:行了行了,我等會就下來拿,都這時候了還玩梗,你錯過一個梗會怎樣……

    【鏡子】:對了,今天你送啥禮物?上次說是黃道吉日送了,說國慶天氣好也送了,今天又找什么理由……

    【郁】:馬上就要寒露了,也是個節(jié)氣了,那我和小昭不得送送,這可是我和他的一番心意。

    【鏡子】:ok,fine,本來我是記不清節(jié)氣的,還好有你。

    【郁】:沒事,還有日歷呢。

    第 112 章   霸總の柔和

    【AAA我補貨了】:????真假的啊,小明醬,別騙人啊。

    【糖果超甜】:???瓜保甜嗎?

    【小熊軟糖】:?真假?

    【八十九歲含淚守塔】:?我今天沒帶紅領巾。

    【八十九歲含淚守塔】:不對,我今天忘記帶工牌了,怎么辦。

    【糖果超甜】:@八十九歲含淚守塔,噓,低聲些,這難道光彩嗎?你等會趕快進男廁所躲起來,別讓總裁夫人發(fā)現(xiàn),反正她進不來男廁所。

    【十連抽卡出限定】:呃,總裁夫人,沒看到啊,難道是那個和總裁并排走的綠色眼睛的小帥哥?@扶老奶奶過馬路。

    【扶老奶奶過馬路】:嗯。

    【糖果超甜】:@八十九歲含淚守塔,哦豁,總裁夫人是男的,這下你躲男廁所沒用了(允悲)(允悲)(允悲)。

    【Rain】:該說不說,挺配。

    【那時雨】:路過點了。

    【問明月】:路過點了。

    【小熊軟糖】:@扶老奶奶過馬路,我才想起你之前打的總裁談戀愛的賭,你速速請大家伙吃飯,我有聊天記錄。

    【她愛優(yōu)樂美】:靠,兩個人還牽手,總裁那個溫柔的樣子,真的不敢相信是平時的他了。

    【小熊軟糖】:+1。

    【我喝香飄飄】:雖然我愛喝香飄飄,但是我+1,不好,總裁看過來了,目光有點嚇人,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空白格】:難道就我在意總裁是一還是?

    【迎接你們的king】:你不是一個人。

    【我吃喜之郎】:包是一的呀兄弟……你忘了他平時的樣子了嗎?

    【白晝之花】:點了。

    謝昭君坐在店里最好的位置,撐著下巴看周隨忙來忙去。

    從他進店到現(xiàn)在,店里竟是一個客人也沒來,但周隨還是堅信他幫忙發(fā)的朋友圈能吸引來不少客人,正在提前做準備。

    謝昭君百無聊賴地打量了一下這間奶茶店,店鋪的裝修非常精致,是年輕人喜歡的網(wǎng)紅謝格,很適合拍照。但附近謝格類似的店很多,吸引力就大大降低了。

    他捏了捏手里周隨塞給他的毛絨玩具,想著等會照顧一下周隨的生意,給陸學河他們帶幾杯奶茶回去。

    不過他們都不喜歡喝甜的,特別是裴京郁,平時喝咖啡都不加一點糖。

    謝昭君隨手拿起桌上的菜單,翻到水果茶那一頁,打算找找甜度低的飲料。

    “叮鈴鈴——”

    身后,店門口的謝鈴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像是有人匆匆走進來。

    這還是謝昭君坐下后的第一個客人,他放下菜單,轉(zhuǎn)頭看向門口。

    柜臺后,周隨也激動地伸直脖子朝門口張望。

    “歡迎光臨——”

    看清走進來的人后,兩人都不約而同地一愣。

    身形高大的男生幾乎要夠到門口的高度,大手撥開門簾,漆黑的眸往店里掃了一圈,大步流京地走進來。

    周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有種想要彎腰躲到柜臺下面的沖動。

    這樣氣勢洶洶地沖進來,不會是來砸店的同行吧?

    他雙腿發(fā)軟,腦子里閃過一百種恐怖的可能,直到聽到謝昭君疑惑的聲音。

    “裴京郁?”

    只見男生的腳步停下,遲疑地應了一聲,渾身的氣勢瞬間軟下去不少。

    周隨充滿希冀地看過去,在這一刻仿佛看到謝昭君身后有巨大的光環(huán)。

    謝昭君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男生似乎是從哪里趕過來的,雖然沒有氣喘吁吁,但他額頭上掛著汗水,連一頭黑發(fā)都有些微濕。

    “你來這里干什么?”

    裴京郁此時站在謝昭君面前,聽到謝昭君的疑問,大腦才像是剛啟動一樣運轉(zhuǎn)起來。

    他從離這里幾千米遠的學校籃球場,匆匆忙忙趕到這間奶茶店,到底是在干什么?

    就為了給謝昭君買一杯奶茶?

    如果把這個理由說出來,只怕謝昭君會覺得他哪里不正常。

    裴京郁迅速在腦子里編出一個還算合理的借口,輕咳一聲:“陸學河他們打完籃球說想喝奶茶,我過來幫他們買。”

    謝昭君盯著他看了幾秒,輕輕挑起眉尖:“我記得他們不喜歡喝奶茶。”

    裴京郁沒想到這一點,沉默下來。

    “你們看到了我的朋友圈?”謝昭君不覺得裴京郁會無緣無故跑到這家剛開業(yè)的奶茶店,只有可能是看到了他剛才發(fā)的朋友圈,“是陸學河他們也想?yún)⒓觾?yōu)惠活動吧?”

    他是知道陸學河和趙平沙兩人的德行的,雖然家里也不差錢,但要是有什么能白嫖的活動,就絕對不會錯過。

    應該是那兩人看到了他的朋友圈,所以讓裴京郁先過來看看情況,要是能白嫖就立刻趕過來。

    裴京郁的臉色有些怪異,只遲疑了一秒就點點頭。

    謝昭君哼笑了一聲,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站在一旁的周隨見兩人認識,立刻從柜臺后面繞出來,熱情地招待這第一位被謝昭君吸引來的客人。

    雖然跟他想象中的客人差距有點大,但也是他尊貴的上帝。

    “同學請坐請坐,這是我們的菜單,你看看想喝點什么?”

    裴京郁在謝昭君那桌坐下,拿起菜單心不在焉地翻著,聽著耳邊謝昭君和周隨的閑聊,才漸漸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原來謝昭君那個朋友的新店就是這家奶茶店。

    而他看到的那個朋友圈,也多半是謝昭君在幫周隨做宣傳,并不是真的想喝奶茶。

    裴京郁拿菜單的手緊了緊,眉心輕跳。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剛才會那么沖動地趕過來,如果他當時再多思考幾秒,肯定都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退一步說,就算謝昭君真的想喝奶茶,也不至于讓他千里迢迢趕過來。

    旁邊,周隨跟謝昭君聊了幾分鐘,還沒等到裴京郁點單,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同學,需要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們店的菜單嗎?”

    裴京郁思緒正混亂著,沒多想就嗯了一聲。

    周隨立刻盡責地給他介紹起菜單,又給他推薦了幾款招牌奶茶。

    “……如果點這幾款的話,還可以拿到這個毛絨玩具。”

    裴京郁抬起頭,看到周隨給他展示的贈品。

    跟謝昭君手里捏著的那個毛絨玩具一樣。

    “就這個吧。”裴京郁指了指周隨最后說的那幾款。

    周隨介紹有贈品的那幾款只是附帶,沒想過裴京郁會點,愣了一下才點頭:“好嘞。”

    剛想要走,就看到男生的黑眸還鎖著自己,像是在等什么。

    周隨茫然了幾秒,余光瞥到謝昭君手里的毛絨玩具,終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立刻雙手把贈品送到裴京郁面前。

    裴京郁接過那個看起來很蠢的毛絨玩具,才淡淡地收回視線。

    “你喜歡這個?”謝昭君看到他接過來,語氣復雜地問了一句。

    裴京郁面不改色地把毛絨玩具收好,淡定回答:“他給都給了,不好拒絕。”

    還沒走遠的周隨:“……”

    大哥,不是你眼神威逼我給的嗎?

    在等裴京郁的奶茶制作的時間里,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客人,其中大部分都過來跟謝昭君打了聲招呼,顯然都是他朋友圈里的人。

    周隨樂得喜笑顏開,忙得滿頭大汗還樂不可支,抽空跑到謝昭君那一桌跟他道謝。

    裴京郁這回再遲鈍也聽明白了。

    原來那個朋友圈是謝昭君在幫周隨吸引客人,而現(xiàn)在坐在店里的這些人,都是跟他一樣被吸引過來的。

    裴京郁放在桌面上的手攥了攥,手背的青筋鼓起。

    周隨突然覺得空氣有些涼颼颼的,莫名地搓了搓手臂,又笑嘻嘻地跟謝昭君嘮嗑:“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來的竟然大部分都是男生,難道……”

    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難道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你的性取向了?”

    裴京郁的神情一僵。

    謝昭君漫不經(jīng)心地用吸管戳著奶茶小料,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我又沒特意瞞著,知道也正常。”

    “也是,這事也不難打聽。”周隨附和道,又促狹一句,“而且你還是單身,他們都覺得自己有機會吧。”

    這回,還沒等謝昭君開口,裴京郁就抬頭看向他:“我的奶茶還沒好嗎?”

    周隨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沒心情再閑聊,轉(zhuǎn)身就走:“我去幫你看看!”

    沒過幾分鐘,周隨就把他的奶茶端過來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您慢用。”

    放下奶茶,一刻也沒停頓地轉(zhuǎn)身離開,不敢再在裴京郁面前多說一句閑話。

    裴京郁放下手機,看著面前裝了大半杯小料的奶茶,唇角抿了起來。

    他不喜歡喝甜的東西,更別說奶茶這種甜到膩的飲料,他連一口都喝不下去。

    感受到謝昭君的目光正看向這邊,裴京郁閉了閉眼,心一橫就低頭喝了一大口。

    謝昭君的聲音同時響起:“給我嘗一口你的。”

    裴京郁愣了一下,把那口甜膩的奶茶咽下去,下意識點了點頭,接著才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喝過了。

    他心里有些后悔喝得太快,沒有先倒一點給謝昭君。

    “我再給你點一杯……”

    話還沒說完,謝昭君就動作自然地拿起他的奶茶,柔軟的唇瓣微微張開,含住了他剛才用過的吸管。

    是他剛才嘴唇碰過的,同一根吸管。

    裴京郁腦袋“嗡”的一聲,徹底宕機了。

    【鏡子】:爸媽那邊想明白了,應該差不多松口了,不過他們還是不知道應該叫小謝叫什么。

    【鏡子】:激動嗎,開心嗎?

    【鏡子】:爸媽讓你們二十號那天回家吃飯。

    【鏡子】:?不理我,干嘛呢。

    中間刷屏過無數(shù)龍圖表情包。

    十分鐘后。

    【鏡子】:hello?莫西莫西?起床了嗎?

    【鏡子】:讓你倆昨晚別太激烈了吧,怎么不聽……

    【郁】:你什么時候說了?

    【郁】:不對,你別把話題搞得黃黃的啊!

    【鏡子】:說罷,你現(xiàn)在什么心情。

    【郁】:說真的,有點高興。

    【郁】:不過現(xiàn)在不是還在假期嗎?為什么爸媽要讓我們二十號回去。

    那邊停頓了很久,才發(fā)過來一條消息。

    【鏡子】:爸媽算過老黃歷了,說那天……呃,宜嫁娶。

    【郁】:=、=。

    【郁】:嗯,行吧,有說法的。

    謝昭君看裴京郁嚴肅的表情和低垂的眉心,表情有些擔憂。

    “阿郁,怎么了?”

    裴京郁關掉手機。

    “沒事,就是爸媽過幾天讓我們回家吃飯。”

    第 113 章   霸總の真誠

    站在父母家門前,謝昭君罕見地有點茫然和忐忑不安。

    他伸出敲門的手有些躊躇不定,伸出來又放下,最后他轉(zhuǎn)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問裴京郁。

    “阿郁,我頭發(fā)亂了嗎?”

    有些忍俊不禁,他看著出門前就已經(jīng)精心打扮過,發(fā)型一絲不茍的謝昭君,笑了一聲。

    “你這句話都問過我好多遍了……小昭,真的沒亂。”

    “好,咳咳,那阿郁,我敲門了?”

    “敲吧,爸媽他們應該不會吃了你的。”

    謝昭君轉(zhuǎn)回身去,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門。

    門很快就開了,裴父裴母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但還是將兩個人迎進了門。

    謝昭君將手中名貴的茶葉和其他禮物放在柜子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拘謹。

    他動作幅度極小地搓了搓手指,看著二老和裴鏡嫣的臉,喊了兩聲:“阿姨,叔叔,姐姐好。”

    “誒,你也好。”裴鏡嫣笑了笑。

    早上的大課結束,謝昭君他們專業(yè)還有別的課,走出教室就跟裴京郁分開了。

    他們在走廊上查看了一下課表上的教室,朝下節(jié)課的教室走去。

    一路上,謝昭君都能感受到陸學河兩人頻頻看過來,眼神欲言又止。

    他心里清楚兩人在擔心什么。

    剛才課間他被裴京郁扶了一把,不但沒有說一聲謝,還毫不客氣地懟了一句,怎么看都像是對裴京郁有意見。

    身為他們兩人的舍友,陸學河和趙平沙擔心他們關系不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謝昭君也暗暗有些后悔剛才沒控制住情緒。

    在別人眼中,他跟裴京郁只是剛認識的舍友,那樣不客氣的態(tài)度怎么看都不正常。

    說起來還是習慣害人,每當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就覺得不管自己怎么任性都是被允許的。

    但裴京郁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裴京郁了,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必須要收斂性子。

    陸學河和趙平沙欲言又止了一個上午,還是沒能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總不能讓他們跟謝昭君說,他們已經(jīng)知道他討厭新舍友的原因是什么了,但就算人家長得像他前男友,他也不能把恨意轉(zhuǎn)移到人家身上啊。

    這話要是說出來,只怕謝昭君不介意把恨意分一點給他們。

    于是兩人一上午都安靜如鵪鶉,只敢在心里默默祈禱兩人的關系能快點變好。

    中午他們?nèi)嘶氐剿奚幔峋┯粽跁狼按蛴螒颍雌饋硪呀?jīng)回來一段時間了。

    陸學河和趙平沙跟他打了聲招呼,提著外賣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就聽到身后謝昭君清冷的嗓音響起。

    “回來這么早。”

    兩人一愣。

    謝昭君是跟他們一起回來的,所以這句話不可能是在對他們說。

    而宿舍里回來很早的就只有一個人。

    陸學河和趙平沙都提心吊膽地轉(zhuǎn)頭看向裴京郁,一時摸不準謝昭君這句話是在打招呼還是在找茬。

    裴京郁在鍵盤上飛舞的手指微微一頓,抬頭看向沒什么表情的謝昭君,點頭:“嗯,我上午沒有別的課,吃了午飯就回來了。”

    謝昭君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聽,點頭嗯了一聲就轉(zhuǎn)身進了洗手間。

    裴京郁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才低頭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陸學河嘴巴微張,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所以剛才那像是挑釁一樣的話,是在跟裴京郁打招呼嗎?

    不管怎么樣,謝昭君愿意跟裴京郁打招呼,就說明跟裴京郁的關系還沒有那么差。

    陸學河松了一口氣,覺得事態(tài)還是在朝好的方向發(fā)展的。

    下午,606宿舍的人上完課回來,都坐在書桌前做自己的事。

    陸學河和趙平沙在聯(lián)機打游戲,偶爾激動地爆幾句粗口,謝昭君在戴著耳機看電影,裴京郁則在看手機回信息。

    在陸學河兩人中場休息的時候,聽到裴京郁突然問了一句:“你們知道社團部在哪棟樓嗎?”

    “你要加社團嗎?”趙平沙回頭好奇地問。

    “我以前是圍棋社的,他們讓我到這個校區(qū)再重新進一次。”裴京郁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兩下,似乎是剛收到的消息。

    兩個校區(qū)隔得太遠,很多社團的信息都不相通,這個操作也算正常。

    趙平沙了然地點點頭,他從來沒進過什么社團,剛想回答不知道,又突然一拍腦袋。

    “哎,我記得小君也是圍棋社的啊。”

    裴京郁手指在屏幕上頓了一下,偏頭看了眼隔壁床位的人,又垂下眼。

    謝昭君耳機的聲音并不大,聽完了兩人的對話,摘下耳機看過去:“我?guī)闳グ桑媒裢碛杏戮鄄汀!?br />
    他大一的時候就進了圍棋社,平時不怎么參加社團活動,但像迎新聚餐這種活動,社長是一定要拉他參加的,說是什么需要他來撐門面。

    他們集合的地方就在社團部,帶裴京郁過去也就順便的事,還能緩和一下之前的尷尬。

    陸學河瞪大眼睛,回頭悄悄看了眼謝昭君的臉色。

    這態(tài)度轉(zhuǎn)變也太快了吧。

    裴京郁也沒想到謝昭君會主動提出帶他去,怔了怔才應下。

    謝昭君抬手看了眼時間,語速未變:“我等會六點出門,你可以提前做下準備。”

    “好。”裴京郁順手關上電腦,將鑰匙放進口袋,竟是聽謝昭君的話提前做好了出門的準備。

    在旁邊圍觀的陸學河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怎么覺得裴京郁服從得那么熟練呢?

    時針指向六的時候,裴京郁已經(jīng)換好鞋在門外等著了,謝昭君帶上宿舍的門,揚了揚下巴:“走吧。”

    謝昭君走在前面帶路,裴京郁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那道高挑纖細的背影上。

    六點的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在斜陽的籠罩下,那道背影仿佛在散發(fā)著柔軟的光,露出的一截后頸白得似雪。

    他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道背影,前面的人就突然回過頭,清澈的眸子望進他的眼睛。

    “你今天出來晨跑了?”

    裴京郁措不及防地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眼神下意識躲閃了一下才重新跟他對視,低低嗯了一聲。

    謝昭君放慢腳步,神態(tài)自若地跟裴京郁并排走著,絲毫不像是在沒話找話。

    他已經(jīng)想通了,既然不想讓舍友擔心他和裴京郁的關系不好,就要跟裴京郁好好相處,也不能讓裴京郁本人察覺出不對勁。

    至少要裝成普通舍友的樣子。

    “你還不熟悉這邊的環(huán)境吧,”謝昭君繼續(xù)找話題,語氣友好,“我們宿舍附近都是水泥地,操場人又多,下次我可以帶你去一個適合跑步的地方。”

    裴京郁沒想到謝昭君會為自己想得這么周到,心里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

    他還以為謝昭君不喜歡自己。

    但今天謝昭君不但主動提出帶他去社團部,現(xiàn)在又替他想到這一點,怎么看都不像是對自己反感的樣子。

    裴京郁看著那張輪廓優(yōu)美的側臉,客氣的拒絕到了嘴邊,鬼使神差地又咽了回去:“不會麻煩你嗎?”

    “不會,我有時候也會去那邊跑步。”謝昭君轉(zhuǎn)頭朝他輕輕一笑,精致的眉眼微彎,“不過我早上起不來,一般都是中午去。”

    裴京郁怔怔地望著那個笑容,心臟又像上次那樣重重地跳了幾下,重到他懷疑謝昭君能聽見他的心跳聲。

    幾秒后,他才不自然地錯開視線,輕咳一聲:“好,那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謝昭君輕輕嗯了一聲,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他自己都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時候。

    本以為這個話題就此告一段落,走了一段路后,身旁的裴京郁忽然又開口:“我每天早上都會去晨跑,可以給你們帶早餐,你……你們都喜歡吃什么?”

    謝昭君腳步一頓,視線微垂:“我不怎么吃早餐,你問他們就行了。”

    裴京郁輕輕皺起眉頭,轉(zhuǎn)頭看向他:“為什么不吃早餐?”

    謝昭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早上有課的時候來不及吃,沒課也起不來,所以我一般都不吃。”

    聽他這么說,裴京郁的態(tài)度反而比剛才強硬了些:“我給你帶肯定來得及,不吃早餐怎么行?”

    謝昭君望著前面的路,唇角輕輕抿起,忽然想起以前裴京郁追他的那段時間,也天天給他帶早餐。

    那時候為了不讓班上的人看出來,裴京郁還給他們周圍一圈的人都買了早餐,但給他的那份總是親自精心準備的。

    不過現(xiàn)在裴京郁給他們帶早餐的目的肯定跟那時不一樣,估計只是想跟他們宿舍搞好關系。

    謝昭君緩緩吸了一口氣,想了想,回答裴京郁的上一個問題:“我早上喜歡吃甜食,但含糖量不能太高,不然我會犯困。”

    “酸奶水果那些都不行,我早上不能吃冷的。”

    他話音停頓,轉(zhuǎn)頭看了裴京郁一眼,見他眉毛微皺,不知道是在記他剛才的話,還是在覺得麻煩。

    謝昭君輕勾了下唇角,又補充:“還有,我不喜歡連續(xù)幾天吃一樣的早餐,很容易吃膩。”

    他豎起兩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同樣的早餐最多吃兩天。”

    旁邊的人沒了聲音。

    謝昭君看到高大的男生眉頭皺得更緊,低頭像是在思索著什么,半天沒有出聲。

    看起來是終于知道嫌麻煩了。

    他心情剛舒暢了些,身旁的人就抬起了頭,像是終于思考完了。

    那雙黑眸專注地看著他,語氣認真地詢問:“如果買不一樣的口味,也算同樣的早餐嗎?”

    好像成了只會運行一道程序的機器,他抽噎著抓起一把把的白雪置于傷口上,更多的雪被染成了紅色。

    面前忽然灑落道陰影。

    謝昭君從夢中醒來。

    不是寒冷的雪天,而是溫暖的房間。

    身體傳來饜足之感,眼側一陣濕潤,謝昭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哭了。

    他想著伸出手擦一下眼淚,卻不小心把懷里的人弄醒了。

    可惡啊。

    自己竟然是零,裴京郁醒來后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句話。

    謝昭君這小子蔫壞 ,竟然跟他玩文字游戲,嗚嗚。

    裴京郁懶得動了,一動身體就難受,各處的感覺都在告訴他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忽然聽見謝昭君抽了抽鼻子,帶著些不明的意味。

    本來還在想今天上午都不要理謝昭君的裴京郁感覺情況有點不對,用力側過頭去,看見了對方紅著的眼睛,好像剛哭過。

    “好了好了,沒事了。”

    裴京郁心里那些小小的失落忽然消失了,他嘆了口氣,揉了揉對方的頭。

    “小昭別哭了,我保護你。”

    第 114 章   霸總の未雨綢繆

    裴京郁微微低著頭,靜靜地凝眸看了懷里的人許久。

    他似乎見過這個樣子的謝昭君。

    但這是他第一次跟謝昭君一起睡,不可能憑空存在這樣一段記憶。

    裴京郁搭在謝昭君腰上的手緊了緊,眉頭輕皺。

    以他的經(jīng)驗來看,一般在現(xiàn)實中覺得既視感很強的畫面,都是因為在夢里見到過。

    該不會是他夢到過謝昭君睡在他懷里的樣子?

    裴京郁瞳孔微震,被這個猜想嚇了一跳。

    他摟在謝昭君腰上的手遲疑地想要收回,剛有動作,懷里的人就不舒服地動了動,眉毛皺起。

    想要收回的手立刻定住了。

    裴京郁也不知道謝昭君到底算是睡眠淺還是沉,平時早上要喊幾次才能叫醒他,現(xiàn)在卻稍微動彈一下都會驚擾到他。

    試探幾次后,裴京郁不敢再亂動,身體僵直地繼續(xù)躺在床上。

    昨晚睡在謝昭君床上是事出有因,又是在一片黑暗中,還沒有那么別扭,此刻在光天化日之下,裴京郁怎么躺怎么不自然。

    他的眼神在謝昭君的床上亂飄,把床上的裝飾布置都看了個遍,心想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謝昭君的床。

    如果不是昨晚情況特殊,謝昭君這樣對所有人都不冷不熱的人,應該永遠也不可能讓自己上他的床。

    裴京郁飄散的思緒突然止住,發(fā)覺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

    他為什么要上謝昭君的床?

    這次只是因為舍友間的互幫互助,他才會答應謝昭君的請求,要是沒有其他特殊情況,他對謝昭君的床也沒什么想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面床的陸學河和趙平沙都先后起床了。

    陸學河爬下床,朝裴京郁的床看了一眼,驚訝地小聲嘀咕道:“什么情況,裴哥今天竟然睡這么晚?”

    在謝昭君床上睜眼了幾個小時的裴京郁:“……”

    兩人好心地沒有打擾他們睡覺,輕手輕腳地洗漱吃東西,沒發(fā)出一點動靜。

    謝昭君舒舒服服地睡到了自然醒,迷迷糊糊地在溫暖的胸膛上蹭了蹭,懶洋洋地掀開眼皮。

    看到躺在身旁的人,他怔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抬頭看向一動不動的裴京郁:“你怎么還在這?”

    裴京郁默不作聲地看了眼被他揪著的衣角。

    謝昭君迅速松開手,往床里面挪了挪,跟他拉開距離,若無其事地問:“現(xiàn)在幾點了?”

    懷里驟然一空,裴京郁停留在空中的手指蜷了蜷,平靜地收回。

    床下,陸學河還以為謝昭君在跟自己說話,隨口回答道:“十點了。”

    謝昭君聽到陸學河的聲音,沉默下來。

    他原本還以為裴京郁今天會很早起床,不會被陸學河他們發(fā)現(xiàn)昨晚的事,可沒想到裴京郁跟他一起躺到了這個點。

    雖然陸學河和趙平沙應該不會對他們產(chǎn)生誤解,可這個場景也實在太奇怪了。

    謝昭君深吸了口氣,看向同樣沉默的裴京郁,指使道:“你先下去。”

    陸學河他們都知道裴京郁是直男,只要等會解釋清楚,他們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床簾被拉開,高大的身影動作輕巧地幾步跳下床。

    陸學河聽到身后的動靜,還奇怪謝昭君今天起床怎么這么干脆,回頭看了一眼:“小君……”

    他的話卡在了喉嚨眼,瞳孔地震地瞪著身后的人。

    見了鬼了,他怎么會看到裴京郁從謝昭君的床上下來。

    趙平沙眼神復雜地看看裴京郁,又抬頭看看謝昭君的床,試探道:“你昨晚跟小君換床睡了?”

    裴京郁不解地皺眉:“換什么床?”

    話音落下,頭頂?shù)拇埠熡直焕_,一條修長的腿從床里面探出來,踩在樓梯上。

    陸學河和趙平沙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謝昭君泰然自若地從床上下來,沒給他們一個眼神就進了洗手間,仿佛裴京郁剛才不是從他床上下來的。

    等他從洗手間出來,陸學河和趙平沙還保持著石化的姿勢。

    “那個……你們昨晚是一起睡的?”還是陸學河先回過神來,抖著嗓子問。

    他昨晚也就早睡了幾個鐘,怎么一覺醒來世界都成這樣了?

    謝昭君看了一眼裴京郁,見他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能自己開口:“昨晚太熱了,我想借他的謝扇用,所以讓他睡我床上。”

    說完,又嫌棄地掃了神情復雜的陸學河一眼:“你想到哪去了。”

    陸學河:“……”

    這兩人都在停電的夜晚睡一張床去了,還不允許他亂想?

    還有沒有天理了?

    雖然對謝昭君竟然會讓別人睡他的床這件事還有些震驚,但陸學河和趙平沙都對裴京郁的直男屬性深信不疑,所以還是相信了他的說法。

    兩人都不禁有些感慨。

    當初他們還擔心謝昭君和裴京郁會相處不來,沒想到現(xiàn)在關系都要比他們還好了,竟然連睡一張床的事都能做出來。

    不過這兩人同睡一張床的事堅決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不然還不知道論壇會鬧成什么樣。

    臨近國慶小長假,陸學河和趙平沙都打算回家,早早地搶好了票。

    陸學河優(yōu)哉游哉地抖著腿,轉(zhuǎn)頭問身后的兩人:“哎,你們放假回家嗎?”

    裴京郁對回家這件事沒那么熱切,還沒買好票,隨口道:“到時候再看。”

    謝昭君刷手機的動作微頓,想了想:“回吧。”

    雖然回去后可能又會被許思倩催找對象,但不回去也會被念叨,還是回去陪她幾天比較好。

    “對了,你們倆不都是C市的嗎,可以一起回去啊。”陸學河給他們出主意,“拼車的話還更便宜。”

    裴京郁不置可否,轉(zhuǎn)頭用征詢的目光看向謝昭君。

    “……”謝昭君簡直不敢想象他跟裴京郁一起拼車回去,許思倩打開車門,看見裴京郁會是什么反應,“……算了吧。”

    他還不想以前的事鬧到人盡皆知。

    裴京郁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盯著他看了一瞬,才看似不在意地轉(zhuǎn)回頭。

    那邊,謝昭君對陸學河解釋道:“我有點暈車,還是想坐高鐵。”

    裴京郁繃緊的下頜線放松下來。

    正說著話,謝昭君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媽,怎么了?”

    許思倩平時給他發(fā)信息比較多,很少會直接打電話過來,他還在想會不會是來催他放假趕緊回家。

    “昭君,你知道我剛才碰到誰了嗎?”電話那邊許思倩的聲音有些激動。

    謝昭君想了一圈,沒想出是誰能讓許思倩那么不平靜:“誰啊?”

    “我碰到你余阿姨了!”許思倩的音量不自覺地提高,“我今天去一個住在郊外的朋友家做客,陪她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碰到的。”

    謝昭君拿著手機的手指一緊。

    余阿姨就是裴京郁的母親。

    他前段時間就知道裴京郁一家都搬到了C市郊外,但沒想到會這么巧讓許思倩碰到。

    “原來他們一家人一直都在C市,根本沒去過別的地方。”許思倩的語氣有些忿忿,“我還聽到那賣菜的小販問她兒子的情況,她說京郁好著呢,現(xiàn)在都去讀大學了。”

    謝昭君沉默地聽著,沒有開口。

    “我以前就跟你說那孩子是跑了,你偏不信,還說什么約好了考同一所大學,差點連高考都沒發(fā)揮好。”許思倩氣不打一處來,又是心疼又是氣憤,“你看,人家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出事了,不還是沒聯(lián)系你嗎?再看看你……”

    謝昭君深吸一口氣,打斷許思倩一連串的話:“媽,你有沒有問……問阿姨當年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許思倩見到余阿姨會沒有追上去問清楚,她對當年那件事的在意程度不比他少。

    果然,電話那頭許思倩安靜了一會,才語氣不好地說:“問了,她沒說。”

    “她一看到我就黑著臉,態(tài)度很不好,還叫我不要再來找他們。”許思倩說到一半,火氣又上來了,“我就奇怪了,當年是她兒子對不起你,怎么還給我甩臉色。”

    謝昭君微微一怔,也沒想到余阿姨會是這個反應。

    記憶中當年余阿姨雖然不是特別支持他和裴京郁交往,但對他一直是和顏悅色,沒有說過不好的話。

    結合裴京郁失憶這件事來看,他總覺得當年的事另有隱情。

    “媽媽今天打電話只是想告訴你,當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有什么苦衷,你也該走出來了。”許思倩忍住火氣,語重心長地勸他。

    謝昭君沒把自己的猜想告訴許思倩,怕她以為自己還放不下,輕輕嗯了一聲:“知道了,我會的。”

    許思倩稍微放下心來,換了個輕松的語氣:“過幾天就是小長假了,你早點回來,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好。”

    簡單的幾句閑聊后,許思倩就掛了電話。

    謝昭君放下手機,若有所思地看著熄滅的屏幕。

    雖然他懷疑當年的事沒那么簡單,但又不能直接去問裴京郁,不然就要說出他們以前的關系。

    先不說裴京郁現(xiàn)在是直男,不可能相信他們以前談過,就是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舍友。

    而且裴京郁對他原本就沒有多信任,不然上次也不會連腿傷都只瞞著他。

    想要從裴京郁嘴里問出當年的事,不會比從余阿姨那里問簡單。

    謝昭君的心沉了沉,一時也想不到其他辦法,只好先把這件事放到一邊。

    他拿起手機,打算把回家的票買好,剛付了錢,就聽到隔壁的裴京郁問:“你坐幾號的高鐵回去?”

    謝昭君遲疑一瞬,回答他:“三十號晚上。”

    “我也打算那天回去,一起?”

    謝昭君無言地轉(zhuǎn)頭看他一眼,沒再拒絕:“……嗯。”

    到時候只要許思倩不來高鐵站接他就沒問題。

    回家的安排就這樣敲定了。

    606宿舍的人假期全都要回家,需要跟宿管阿姨報備一聲,裴京郁買好票就下樓報備去了。

    正好到了上課時間,謝昭君和陸學河他們準備出門,才看到裴京郁的手機還放在桌面上,但人已經(jīng)快半個鐘沒回來了。

    “他不會報備完就直接上課去了吧?”趙平沙撓撓頭,“我記得他下午也有課來著。”

    陸學河邊換鞋邊問:“他等會也是去我們那棟樓上課嗎,是的話就幫他拿上吧。”

    趙平沙伸頭看了眼裴京郁書桌上的課表,看到是跟他們在同一棟樓上課,便順手拿上了他的手機。

    “我給他送過去吧,那個教室我去過。”謝昭君朝趙平沙伸出手。

    “噢,那好啊。”趙平沙沒多想,把手機遞給了他。

    三人一起出發(fā)去上課,外面下了點小雨,謝昭君撐著傘走在最后面。

    他剛才又想了想,覺得還是要跟裴京郁搞好關系,才有可能在不提起以前那段感情的情況下,問出當年發(fā)生的事。

    所以他不能只跟裴京郁當舍友,還要盡可能地成為裴京郁的朋友。

    他們到教學樓的時候,還有幾分鐘就要打上課鈴了。

    陸學河沖到電梯前狂按電梯,轉(zhuǎn)頭對謝昭君說:“要來不及了,等會課間休息再給他送過去吧。”

    謝昭君沒有異議,跟著他們先趕去了教室。

    上課時,裴京郁的手機就擺在桌面右上角,謝昭君一走神,視線就落在那部手機上。

    裴京郁的手機沒有戴殼,也沒有貼任何裝飾品,整體都是漆黑的。來消息的時候屏幕亮起,鎖屏是一張系統(tǒng)默認的謝景圖。

    他還記得以前裴京郁喜歡把鎖屏設置成他的照片,然后在上課的時候悄悄從抽屜里拿出手機,反復摁亮屏幕看。

    裴京郁的手機幾乎不離身,謝昭君從來沒有聯(lián)系不上他的時候,但下著小雨的那天,謝昭君給他撥了無數(shù)通電話,都沒有人接起。

    在那天之后,裴京郁就從他的世界消失了。

    謝昭君的眸色微沉,移開了視線。

    下課鈴響起,謝昭君拿著裴京郁的手機起身,坐電梯到裴京郁上課的樓層。

    他找到裴京郁上課的教室,看到他們還沒有下課,便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在洗手君前洗手的時候,外面?zhèn)鱽硪魂囬e聊聲,他本來沒有在意,直到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你們說在這真的能蹲到裴京郁學長嗎,我可是打扮了好久才出門的。”

    “我觀察過了,他每個京期的這個時候都要來這上課,不會出錯的。”

    “不在這蹲還能去哪蹲,總不能直接去教室外面等吧,那也太明顯了。”

    “難道在洗手間外面等就不明顯嗎?”

    謝昭君垂眸甩了甩手上的水,大概猜到外面那些人想干什么。

    應該是想要跟裴京郁在這里偶遇,運氣好的話就能加上聯(lián)系方式。

    他用紙巾擦干凈手上的水珠,剛想走出去,就聽到那幾道男聲又繼續(xù)討論起來。

    “不過這真的能行嗎,他們都說裴學長是直男,對男生一點興趣也沒有。”

    “是啊,他舍友不就是我們學校那個有名的美人,聽說他都不用正眼看人家。”

    “你是說那個很多人追的謝昭君?論壇上不是說他們是一對嗎,我還以為有戲呢。”

    “切,他們路人看不明白,你這個圈內(nèi)人還看不明白嗎?一看就是在瞎說,說不定還是謝昭君自己傳的謠言。”

    “這樣啊……可是如果連謝昭君都拿不下他,那小琪等會不就更沒戲了?”

    “說不定他只是不喜歡謝昭君那種類型的,雖然謝昭君長得漂亮,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

    ……

    謝昭君聽著外面關于自己的議論,一時不知道還要不要走出去。

    剛才那些人不是還在討論裴京郁的事,怎么突然就扯上他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有名。

    謝昭君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眼看下課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半,還是轉(zhuǎn)身走出了洗手間。

    站在洗手間外面的幾個男生朝這邊瞥了一眼,表情都變得僵硬,目光躲閃。

    謝昭君臉上的神情淡淡,面不改色地從他們身前走過,聽到身后傳來小聲的議論。

    “怎么辦……他不會都聽到了吧?”

    “聽到又怎么了,我們說的不都是事實嗎?”

    “咦,裴學長出教室了,他朝這邊走來了!”

    謝昭君抬眼看過去,果然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走出教室,徑直朝他的方向走來。

    他還在想裴京郁有沒有看到自己,對方就已經(jīng)幾步走到他面前,眼神略微訝異地看向他:“你怎么在這?”

    “來給你送手機。”謝昭君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遞給他。

    他感受到身后那幾道目光,知道那些人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只想快點送完手機就離開,不打擾他們的計劃。

    裴京郁怔了一下,沒想到謝昭君會特意來給他送手機,有些受寵若驚:“謝謝。”

    他伸手去接手機,指尖碰到了謝昭君的手,皺起眉頭:“你的手怎么這么冰?”

    “我剛洗了手……”謝昭君還沒說完,就被裴京郁一把抓住了手,握在滾燙的掌心捂著。

    他眼皮跳了跳,想要把手抽出來,沒能成功。

    似乎自從那天他們睡過一張床后,裴京郁對他做這些動作就愈發(fā)自然熟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身后傳來幾聲抽氣的聲音,顯然都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是不是剛才淋到雨了?”裴京郁拉著他朝樓梯口的自動咖啡售賣機走去,不顧周圍人打量的目光。

    謝昭君認命地跟著他走到樓梯口,坐在長凳上看著他刷卡買咖啡,無奈地回答:“沒淋雨,只是剛才洗了手。”

    現(xiàn)在還沒到秋天,他就算淋了雨也不會有什么事,哪有這么脆弱。

    裴京郁買好熱咖啡,彎腰塞進他手里。

    謝昭君捧著手里熱騰騰的咖啡,抬頭對上裴京郁專注的目光,身后是朦朧的雨幕。

    他突然有點想直接問面前的人,當年為什么要什么都不說就離開,但最后也只是抿了抿唇,錯開那道目光。

    上課鈴快要響起,走廊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

    謝昭君端起咖啡吹了吹,低頭抿了一口,想起剛才在洗手間的那群人說要偶遇裴京郁,但到現(xiàn)在還沒出現(xiàn)。

    他抬頭看向洗手間的方向,那里只有偶爾進出洗手間的人,剛才那群人早已沒了蹤影。

    第 115 章   取不出名字了

    平平穩(wěn)穩(wěn)地提著蛋糕盒子從蛋糕房出來,裴京郁看著蔚藍色的天,長呼出一口氣。

    做四葉草蛋糕可真不容易。

    拿著刀,調(diào)整蛋糕胚的形狀調(diào)整了好久,精益求精的他還削廢了好幾個才做成了幾個勻稱的愛心形狀。

    為了滿足謝昭君的四葉草需求,他還向師傅學習了各種四葉草裱花。

    聞了一下午的抹茶奶油味道,他終于做出一個四葉草maxplus版蛋糕,力圖滿足老板,不讓“老板”扣工資。

    雖然老板可能不敢扣工資就是了……

    咳咳。看著紛繁的討論,謝昭君的心情很復雜。

    方成發(fā)動態(tài)前已經(jīng)征求過他的意見,也算是謝昭君計劃的一環(huán),但裴京郁會發(fā)這樣一條,全然出乎他意料。

    他沒想過要裴京郁做什么,也沒覺得裴京郁會把他被誤解這件事當回事。

    但裴京郁還是做了。

    謝昭君知道,如果是任何一個人做到了裴京郁的事情,他此刻都會十分感激對方。

    但現(xiàn)在,他卻久違地感到了茫然。

    那種無法理解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

    他好像在迷霧中前行,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對的。

    ……甚至并不清楚有什么選擇。

    恰在此時,登機廣播響了起來,提醒旅客登機。

    謝昭君索性關閉了手機,將亂成一鍋粥的網(wǎng)絡世界關在暗下的屏幕里。

    謝昭君的幻象就像他本人一般嘴硬心軟,這種時候,便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目光澄澈清透,靜靜地望著他,一言不發(fā),像是在譴責裴京郁的行為。

    裴京郁能見到他的幻影,也已經(jīng)很滿足了。

    特別是,這一次,他還能有理由再去找謝昭君,見到真真切切的謝昭君。

    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等他把所有事情都解決好了,才能去見謝昭君。

    相比起照片里,謝昭君五官長開了,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并沒有多少變化。

    他身上變化最大的是氣質(zhì),如果說曾經(jīng)在裴家同裴京郁相處的時候,還會有極少數(shù)的瞬間讓人窺見他經(jīng)歷人生驟變前的吉光片羽,那十八歲后的謝昭君就徹底褪去了這樣的不成熟,仿佛生來就是一個溫柔體貼,擅于照顧人情緒的人。

    謝昭君正坐在沙發(fā)上,感受到他的視線,淡淡道:“你可以回去了。”

    剛剛一時沖動才報出了這個地址,現(xiàn)在謝昭君冷靜下來,已經(jīng)有些后悔。

    他不該讓其他人進來這里。

    哪怕是裴京郁也不行。

    裴京郁聽了他的話,卻沒有如他所想一般立刻離開,而是問:“廚房能用么?”

    謝昭君愣了片刻,猶疑道:“……能用,吧?”

    理論上是可以的。謝昭君淡淡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就是他不會改變決定的意思。

    裴京郁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他:“我們之間,不用算得那么清楚。”

    “當然要算清楚。”謝昭君看著他,堅持道。

    對視許久,最終還是裴京郁將頭扭到一邊,不情不愿地說了個數(shù)字。

    作為一位小有資產(chǎn)的公司老板,謝昭君聽見這個數(shù)字,仍舊忍不住一陣肉疼。

    但他還是將錢還給了裴京郁。有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難道不是應該喊謝助理嗎?

    但難以否認的是,這個稱呼一出口,在場的人心里都舒服不少,好像有什么缺失已久的東西終于回歸原位了似的。

    果然,有謝特助站在旁邊,連往日里令人望而生畏的裴總都顯得和藹可親了一些……

    謝昭君也沒拒絕,只是點了點頭,便準備退到后面的空位置坐下。

    會議桌是長方形,裴京郁坐在上首,其他人依次坐在下首,滿滿當當,桌旁已經(jīng)沒有位置了。

    集團副總迅速站起身來想給他騰位,剛站到一半,坐在上位的裴京郁便沖著謝昭君道:“坐我邊上吧。”

    謝昭君看著他,沉默片刻,遵循了裴總的吩咐。

    于是,會議桌的上首變成了兩個人。

    這副畫面本該相當怪異,那卻又異常和諧,仿佛這個位置本就該由兩個人共享。

    寂靜之中,在場不止一個人偷偷想……

    大概不久之后,寰宇就會變成這兩個人的共同財產(chǎn)吧。

    謝昭君輕咳一聲,打破了寂靜:“開始吧。”

    裴京郁看了一眼那條入賬的短信,頓了頓,抬起眼看他,眼中的困惑與失落難以掩飾:“我只是想給你做點什么……你不高興了嗎?”

    謝昭君沉默許久,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十分直白地說:“裴京郁,花你的錢會讓我有負擔。”

    裴京郁一怔,脫口而出:“為什么?”

    在鋼管落下的時候,謝昭君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要死在那里的現(xiàn)實。

    在以為自己要死前的片刻時間里,他腦中閃過的,最鮮明的一個念頭是……

    希望裴京郁不要傷心。

    謝昭君注視著裴京郁,眼前這雙墨色的眸子黑沉沉的,猶如鏡面一般,忠實地反射出他的倒影。

    面前的這張臉,已經(jīng)徹底褪去了初見時的稚氣。

    裴京郁早就成長為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但謝昭君看他的時候,還是能從其中看見那個少年的影子。

    現(xiàn)如今,剛剛經(jīng)歷完那般危險的事情之后,在此刻,一切都恢復了短暫的平靜,給人以安寧的錯覺。

    謝昭君終于承認了一個事實——

    他和裴京郁的人生,早在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緊密相連,難以分開了。

    即使他曾經(jīng)多么努力地想要改變這一點,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就在此刻,電梯門打開,兩個人兼一個背后靈一同踏了進去。

    謝昭君搶先一步站在電梯按鍵旁,裴京郁不敢離他太近,但又不舍得離他太遠,便默默地站到了他身后。

    鄧臨夾在兩個人中間,人生中頭一回開始覺得自家會所的電梯太過逼仄。

    "許久沒見,沒想到謝……謝總居然涉足了娛樂行業(yè)。"電梯上升途中,鄧臨沒話找話。

    謝昭君眼眸并未抬起,只是鏡框后的眼睫微微閃動了一下,道:“我先前在井謝工作,離職后受競業(yè)協(xié)議限制,能做的選擇不多,所以選擇了影視這一方面,幸好結果還不錯。”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自然,仿佛被鄧臨問到,便隨口一答。

    鄧臨身體一僵,不敢去看裴京郁這時候的表情。

    但不敢看,電梯四面的鏡子也忠實地反射出了某個在聽見他的話后猛然一抖的身影。

    不論背后發(fā)生了什么,謝昭君依舊視而不見,身上有一種此時即使電梯猛然下落也面不改色的從容。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里,電梯門終于打開。

    外面站著一個同樣西裝革履的人。

    付雍津面上掛著客套的笑容,眼神掃過電梯里的幾個人,在見到謝昭君背后的那張臉時,表情微微一僵。

    他一眼就認出了裴京郁的身份,畢竟這張臉最近曝光度出奇地高。

    然而現(xiàn)在,這位裴總落到他身上,充滿敵意的眼神……

    付雍津覺得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謝昭君溫和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雍津,我把鄧總帶來了。”

    這句雍津一出,在場四個人里三個人的神色都微微一變。

    付雍津笑了笑,沖著鄧臨點頭:“鄧總,剛剛局上您不還說想見見璟昭真正的老板嗎?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謝總。說實話,璟昭能發(fā)展成今天這樣,都是靠謝總的高瞻遠矚,我不敢居功。”

    鄧臨面皮僵硬,干笑道:“付總,你要是早說你認識謝總,那還用這么麻煩嗎。”

    付雍津又轉(zhuǎn)向裴京郁,伸出了手:“這位是裴總吧?久仰大名,今天終于見到了。”

    裴京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接話,只是面部繃緊,神色極冷。

    場面一下變得很尷尬,付雍津手伸在空中,許久沒有收回。

    謝昭君抬起低垂的眼瞼,長睫上沾染幽微燭光,看著面前對方送來的禮物,一時怔住。

    “無論是十八歲的你,還是今天二十四歲的你……都一樣生日快樂。”

    銅色的銅錢寶塔掛飾在燭光下的顏色更加沉重。

    “十八歲的你,那時候正在高三吧……”

    “這是我前段時間去某座聽說很靈的廟里求的,聽說可以給人帶來好運,還可以保佑你金榜題名喔。”

    “你愿意收下我遲到的祝福么?”

    謝昭君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蠟燭熄滅了。

    第 116 章   霸總の機智

    籠罩在鼻腔周圍的還有圈淡淡的蠟燭氣味,坐在對面的謝昭君顫抖著手將那個掛飾接了過去,東西的重量并不算太重,原本冰涼的銅飾染上了些對方手心的溫熱色彩,緊握到手心時謝昭君忽然感覺心中某塊缺失的地方被填滿了。

    與此同時,他好像一下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唇舌之間皆是一片苦澀。

    又像是抹茶微苦回甜的口感在嘴里綻開,甜意回味悠長,幾乎讓謝昭君想要落淚。

    “誒怎么……你別哭啊。”

    裴京郁連忙從旁邊抽來紙巾,屋內(nèi)沒有開燈,謝昭君從眼尾落下的眼淚像是簇順著弧度墜落下來的流星,反射著粼粼月光。

    謝昭君剛準備說話,唇側的弧度就顫抖幾分,他吸了吸鼻子囁嚅了幾下:“都是蛋糕太甜了,阿郁,太好吃了。”

    ……難不成是我弄奶油的時候比例沒調(diào)對?

    裴京郁首先開始懷疑自己,緊接著一想不對啊,明明蛋糕還完好無損沒開始吃呢……

    與往日不同的,略顯低沉的聲線,順著脊骨緩緩爬上來。

    “昭昭。”

    “抓到你了。”

    他因為忘記吃東西,胃病犯了,不知為何,被裴京郁送進了醫(yī)院。

    雖說這里面的疑點很多,但謝昭君剛醒,腦子還不是很清楚,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醫(yī)生來了,看了謝昭君的情況,跟他說再觀察觀察,下午再做個檢查,沒什么大問題就可以出院。

    謝昭君正準備跟醫(yī)生說點什么,就聽見裴京郁開口了。

    他看著醫(yī)生,仍舊神色冷淡,說道:“讓他多住幾天,順便給他做個全身檢查。”

    醫(yī)生點了點頭,面對他這樣的態(tài)度,依然尊敬:“好的。”

    謝昭君打量了一下四周,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一個人,不論是房間的布置,還是窗外的環(huán)境,都表明這并不是普通的醫(yī)院。

    他知道自己在哪里,這里是裴家入股的私人醫(yī)院,規(guī)模不大,醫(yī)療水平很高,但收費標準相當高昂,也從不面向大眾宣傳,所以不為普通人所知。

    換句話說,通常只接待有權有勢的人。

    當年謝昭君也曾經(jīng)去過幾次,不過他去的是井謝的總院,眼下他在的大概是云都分院。

    說實話,謝昭君覺得裴京郁有些小題大做,他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有了解的,不過是胃病犯了,即使不進醫(yī)院,吃完藥也會自然恢復。

    以前他犯了病,吃完藥在沙發(fā)上睡一整夜,起來還能照常上班。

    他已經(jīng)習慣的生活方式,想必是裴京郁這種金尊玉貴的大少爺所不能理解的。

    他正想開口,裴京郁將目光放回到他身上,像是察覺到他的想法,輕聲道:“不要急著走,在這里好好休息。”

    謝昭君睫毛微微顫動,只覺身體還是很疲憊,實在是沒有精力和裴京郁辯駁,索性沉默下來。

    “現(xiàn)在怎么辦?”裴京郁扭頭問醫(yī)生。他并不缺這一周時間,如果能用這個條件斷干凈,對于他來說并不虧。

    裴京郁并不是不守諾言的人,這點謝昭君還是相信他的,如果他做不到,便不會答應謝昭君提出的條件。

    如果他答應了,就會做到。但在謝昭君心里,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就只有這里。

    客廳的展覽柜上擺著一張合照,裴京郁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謝昭君的父母分站在他兩邊,各一只手搭在謝昭君肩頭,樣子都同墓碑上一般無二,只是笑意更加明顯。

    照片里的謝昭君比他們第一次見面還要更稚嫩一些,眼睛亮亮的,笑得神采飛揚,神色里毫無陰霾。

    任何人只要看到這張照片,都能一眼看出,這是從小生活在愛里的小孩才會有的樣子。

    裴京郁盯了一會,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又看向謝昭君。回到井謝,裴京郁用最快的速度把資料給了馮捷,讓公司的公關部處理,接著自己回了裴家。

    管家一看他的樣子,大驚失色,馬上叫來了他的私人醫(yī)生,燕林。

    說是私人醫(yī)生,其實也算是富家子弟,那家私立病院就是燕家同裴家合作的產(chǎn)物。

    只是燕家同裴家無法比肩,裴京郁又十分排斥陌生人進出他的家里,所以燕林在他需要的時候會友情幫忙。

    “燒到將近四十度才找我來?”燕林給他量完體溫,眉頭緊皺,毫不客氣地道,“你怎么不再等幾天,直接去火葬場燒個夠得了。”

    他說話向來直接,為此在醫(yī)院實習幾個月吃了無數(shù)投訴——如果不是因為院長是他爸,工作早丟了。

    裴京郁懨懨地閉著眼,沒理他。

    燕林給他打上吊瓶,感慨道:“給你當私人醫(yī)生真是省事,一年也上不了幾趟班。你上一次吊水還是……三年多以前吧?”

    他自小體質(zhì)強健,幾乎不怎么生病,上一次生病還是好幾年前在外地出差,穿著濕透的衣服站了大半夜,又吹了風,才發(fā)起燒來。

    不過那次,也是回井謝吊了一天水便好了。

    燕林替他處理完,正想離開,裴京郁卻叫住了他。

    “先前開的藥,再給我一點。”下一班飛往景陽的飛機還有一小時才開始登機,謝昭君值機完,并沒有著急進登機口。

    他開口,對付雍津問了句:“你同璟昭的合約,是不是快要到期了?”

    付雍津笑意微頓,隨即大方道:“是啊。”

    付雍津是受他雇傭打理璟昭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他們當初簽的合同,期限是到明年的上半年。

    現(xiàn)下,他們也到了該考慮續(xù)約問題的時候。

    若是續(xù)約,便一切照常;若是不續(xù)約,付雍津就要離開,謝昭君也要找人來接替他的工作。

    燕林一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上次給你開的,你吃完了?”

    裴京郁正垂眼望著屏幕上的某個圖標,目光極為專注,聞言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嗯。”

    燕林像見鬼似的看裴京郁:“我叮囑過你了,那藥絕對不能多吃,實在睡不著才能吃,不然會產(chǎn)生依賴性,你都忘了?”

    裴京郁眉心蹙起,有些不耐地道:“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

    燕林深呼吸,呼出一口氣:“……你最好是。”

    “藥呢?”裴京郁抬眼看他,顯然并不準備改變主意。

    “……明天讓人給你送來,行了吧?”

    望著裴京郁的樣子,燕林心說反正他都這樣了也不能跳起來打人,于是道:“諱疾忌醫(yī)不可取,我上次跟你說過的,我們院有心理醫(yī)生,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讓他上門來給你做心理咨詢,不會留下記錄……”

    下一秒,他對上裴京郁的眼睛,便識趣地把還沒說完的后半句咽回去了,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道:“我先走了。”

    等到他離開房間,裴京郁收回目光,漆黑的瞳仁中不帶一絲感情。

    燕林的建議他從未考慮過,先不說他不可能信任陌生人,別的人也治不好他。

    他自己知道他的問題出在哪里。

    只有謝昭君才有可能治好他,那就是他唯一的解藥,哪怕謝昭君只是跟他說兩句話,裴京郁的癥狀也能緩解許多。

    如果謝昭君能對他笑笑,裴京郁的精神狀態(tài)立刻便會恢復正常。

    可惜,謝昭君不知道多久沒有對他笑過了。

    “先吃點東西吧。”醫(yī)生囑咐道,“只能吃好消化的流食。”

    他沒接這話,只是笑笑,岔開了話題:“好久沒吃到家里做的年夜飯了,還真是挺懷念的。”

    管家在旁邊感慨道:“是啊,以前除夕的年夜飯,不都是少爺和謝少……謝先生一起吃嗎?說起來,從前謝先生搬出去了之后,每次除夕,少爺都會囑咐我們準備您愛吃的菜呢。”

    接到謝昭君的電話,越驊顯然有些意外。

    待明白謝昭君的來意之后,他更奇怪了。

    “突然間問我這事干嘛?你很想知道?”

    “眼下沒事,剛好想起來了。”謝昭君用隨意的口吻道,“你之前不是說要打聽打聽嗎?打聽到?jīng)]有?”

    “還真打聽過了。”越驊沒想那么多,見謝昭君問起便告訴了他,“裴家從來沒公布過裴京郁要訂婚的事,有人沖他示好也被他拒絕了。還說他這兩年應酬都參加得少了,只要有空就在工作,可拼命了,據(jù)說一周至少有一半時間住在公司里。”

    說到這里,越驊嘖嘖稱奇:“怪不得人家能掙到錢呢。果然,最可怕的事情是比我會投胎的人還比我努力,都讓我嫉妒了。”

    “你現(xiàn)在也挺努力的。”謝昭君安慰他,“最近檔期還是很滿嗎?”

    “還行吧,錄完這檔綜藝,再進個組就沒活了。等忙完這陣,我就去云都找你玩。”越驊顯然也不是真心嫉妒裴京郁的工作狂,隨口感慨完,便惦記上了假期的去處,開始暢想自己下班后的美好生活。

    幾年未見,裴京郁已經(jīng)和他曾經(jīng)自詡了解的那個人截然不同。

    謝昭君無意探究是什么導致了裴京郁的變化,他只是產(chǎn)生了一絲危機感。

    特別是按現(xiàn)在的情況,裴京郁還對他有著不明不白的興趣。

    井謝的狀況,謝昭君也早已一無所知——他想要知道一點消息,還要依靠越驊做信息來源。

    當初做了離開的決定,走得那樣決絕,現(xiàn)在謝昭君也沒打算再回去。

    掛了電話,謝昭君難免又開始想白熙的事情。

    只是這次,沒煩躁多久,謝昭君就想通了。

    主線劇情如何發(fā)展,又同現(xiàn)在的他有什么關系?

    按照原作的劇情,他現(xiàn)在應該躺在橋洞底下,尸體都沒人認領。

    他之所以離開井謝,便是不愿意當主角攻受愛情的墊腳石。既然已經(jīng)掙脫出自己既定的命運,那他便有了自己的生活,怎么還真關心起裴京郁的感情生活來了?

    裴京郁就算感情有問題,生活也比他強上百倍。

    搞不清楚裴京郁的目的也無所謂,反正裴京郁也只是工作原因偶遇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前任助理過得不怎么樣,良心發(fā)現(xiàn),才對他格外關心。

    等他離開云都,裴京郁見不到他,很快就會把這事忘記的。

    他現(xiàn)在渾身軟綿綿的,臉上暈著紅,眼中蘊著一層水霧,瞪過來也沒有一點威懾力,反而像是撒嬌。

    “我走。”裴京郁沒忍住露出笑意,“你別在這里睡,回床上去,會著涼。”

    他轉(zhuǎn)身離去,低聲道:“早點休息……”

    “晚安。”

    微側過臉躲避目光謝昭君的溫熱氣息,他目光閃爍著望向天花板。

    雙手的桎梏忽然被撤去,裴京郁心中一喜,謝昭君果然還是聽勸的。

    目光一頓,他呆呆地看著謝昭君慢條斯理地從蛋糕盒子上抽出來兩根粉白色的絲帶。

    下一秒,那絲帶就被微涼的指尖牽引著套到了他脖子上,脖頸處幾乎一瞬間就起了雞皮疙瘩,他差點一下蹦起來。

    “?”

    對方目光沉黑,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深沉色彩,手指帶著絲帶在他脖頸處打了個蝴蝶結。

    “嗯,我不亂來。”

    他輕笑一聲,隔著絲帶揉著裴京郁頸側的那點痣上,手底下的瑩白肌膚基本上驟然就變成紅色。

    謝昭君表面上平靜,并不平穩(wěn)的呼吸卻暴露他此刻的真正情感,他湊近裴京郁耳邊,緩緩開口:“多謝阿郁提醒,差點忘記了,吃蛋糕之前要先拆盒子才對……”

    “我們……”他放低了聲音,一字一頓,“慢、慢、來。”

    第 117 章   霸總の乖巧

    懶得記得自己昨晚到底叫了些什么稱呼了,裴京郁完全不愿記得。

    服了,遲早得被弄死,一上chuang謝昭君完全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疑似那次chunmeng照進現(xiàn)實了靴靴。

    手指頭都酸得不想動彈,想起今天要做的事情,又不得不慢吞吞地爬起來。

    “屋里這么熱,怎么不把圍巾取下來?”裴母問道。

    前幾天跟裴鏡嫣說謝昭君生日要到了,她又跟爸媽說了,于是又把幾個人叫回家里聚餐來了。

    裴京郁把米白色的圍巾在脖子上纏了好幾圈,把整個脖子遮得密不透風,生怕讓爸媽看到一點難言的痕跡。

    “哈哈,今天有點冷。”他打了個哈哈。

    謝昭君好像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許明州說的裴京郁,好像與他認識的裴京郁,完全不相關。

    裴京郁在他面前實在是太好,太正直、太陽光了,竟然會干出偷偷加吻戲這種卑鄙的事情!

    裴京郁會打架?

    謝昭君想了想,完全想象不出來。

    他握著手機,一郁間表情都凝滯了。

    還是問問裴京郁好了。

    點開通訊錄,卻忽的想起,他才冷酷無情地讓裴京郁別來。

    說不定裴京郁現(xiàn)在正和夏栩打的火熱,他不應該去打擾他們。

    摁滅屏幕,謝昭君想起許明州所說的過家家。

    謝昭君小郁候就對過家家不感興趣,每天不是算題,就是算題。

    但是耐不住裴京郁求他,死纏爛打,就是要讓他扮演公主。

    最后謝昭君答應,和他們一起走個流程,盡心盡責的扮演啞巴公主,一言不發(fā),盡管他這個角色本應有很多臺詞。

    可是那又怎么樣,他是那個院子里最好看的小孩,睫毛長長,眼睛大大的,嘴巴又小又紅,精致的像是個洋娃娃,即使不說話,也沒有人提出異議。

    過家家的游戲極其無聊,謝昭君昏昏欲睡,等王子打敗巫師,來到他面前后,他想的是,終于要結束了。

    然而,說完臺詞,下一秒,謝昭君只覺得臉上一軟,一個響亮的“波”就印在他的臉上。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默契之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暗暗滋長。

    裴京郁依然總是將專注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但那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好像比原先多了些什么。

    只是謝昭君并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他在忙著做另一件事情。

    通過裴京郁,他聯(lián)系上了扶高寒的哥哥,扶高遠。

    謝昭君約扶高遠出來見了面,又說出了幾件扶高寒上位之后,借著扶家名頭做的事情。

    是哪里出了問題?

    謝昭君挑挑眉,覺得裴京郁的話十分奇怪。

    他對寰宇又沒有什么責任。

    況且……當初是裴京郁親口說的。

    讓他離開寰宇,就再也不要回來。

    謝昭君不躲不閃地迎上裴京郁的眼睛,語氣清亮:“沒記錯的話,我已經(jīng)明確從寰宇離職了。”

    “我回不回去,是我的自由。”

    “況且,當初我離職的時候,裴總說了什么,我也還記得。”他眼神微動,用極度的冷靜道。

    裴京郁愣了愣,薄唇猛然抿了起來:“我可以解釋……”

    他聲音放低,從謝昭君耳中聽起來,竟然有些卑微。越驊說不需要接機,所以謝昭君提前到了兩人約定好的酒吧,開了個卡座坐下。

    他隨意點了杯度數(shù)不高的雞尾酒,邊喝邊等。

    盡管是來酒吧,謝昭君依然沒有改變自己的穿衣風格,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長褲便出了門,卻依然格外扎眼。

    青年的肌膚在燈光下泛著瑩白如玉的光澤,衣服最上面兩顆扣子沒有扣,一邊手肘隨性地支在桌上,鬢發(fā)也溫順地搭在他的額頭上,沒有到遮住眼睛的長度,只是為他增添了幾分慵懶。

    他沒有佩戴任何裝飾,同酒吧的氛圍格格不入,但俊秀精致的五官足以吸引人的注意力,配上他溫和而沉靜的神情,猶如一塊上好的暖玉。

    所以一坐下,就有源源不斷的人前來搭訕,試圖加他的聯(lián)系方式。

    謝昭君沒有顯露出不耐,而是十分好脾氣地一一婉拒。

    或許是他的態(tài)度給了人松動的希望,不僅有人前仆后繼地來,還有人被拒絕了之后不肯走,糾纏不清。

    例如面前這一個。

    謝昭君抬頭看著這個染了一頭黃發(fā)的年輕人,對方一臉桀驁不馴,身上一堆金屬配飾,碰撞在一起叮當亂響,一只手撐在桌面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對上他的眼神,年輕人不耐道:“不就是加個聯(lián)系方式,有什么好磨磨蹭蹭的?不做戀人,還不能認識認識?”

    他的語氣很不客氣,謝昭君沒理會,淡淡道:“抱歉,我是在這里等朋友的,今天沒有認識新朋友的想法。”

    年輕人皺起眉頭,離他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嘲諷道:“都來酒吧了,還裝什么純?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拒絕我?”

    謝昭君的眉心也微微蹙起,倒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因為隨著對方靠近,撲面而來的一股極重煙味。

    他很討厭煙味,或許是從前應酬的時候被逼聞多了,等他離職,便比以前更加排斥。

    “你的身份同我無關,”他微微抬眸,不躲不閃,直視對方,“但是如果你繼續(xù)在這里賴著不走,我會喊老板過來,問問這家酒吧是不是有顧客不愿意給聯(lián)系方式就要被糾纏的規(guī)矩。”

    他的話并沒有特別之處,語氣也十分平靜,只是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內(nèi)里除了一層盈盈的光彩,還有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面對這雙毫無波瀾的眸子,年輕人竟然無端地心中一抖,產(chǎn)生了一絲想要退縮的感覺。·

    裴京郁在辦公桌前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會兒,喊了馮捷進來。

    他對馮捷說:“幫我查一個人。”

    待到馮捷退出去,他靠在辦公椅上,閉上了眼睛,眉頭緊皺。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又響了。

    有電話打了進來。

    來電人是一個裴京郁沒有印象的號碼,但騷擾電話不可能打到他這里,能打進來,說明裴京郁給對方留過聯(lián)系方式。

    裴京郁接了起來,問:“喂?”“因為以前都是戴著眼鏡,穿著西裝?”

    “小謝……謝特助,”說話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用了最順口的稱呼,“以前更像謝總監(jiān)吧?”

    “他們倆父子氣質(zhì)比較像。”

    溫柚長相大氣,謝昭君繼承了她的骨相,精致的五官中沒有一絲女氣,又融合了父親文質(zhì)彬彬的氣質(zhì)。

    “不知道他這次來,是不是準備回公司發(fā)展。”

    “那要看裴總的態(tài)度了……”

    眾人都不說話了。

    畢竟當初,謝昭君為什么會突然離開,高層都是知道些許的。

    雖然心中也覺得這未免有些不公平,但沒有人敢開口,將矛頭引到裴總身上。

    畢竟如今的裴總和曾經(jīng)根基未穩(wěn)時不同,他在公司里已然成為說一不二的存在,沒有任何人能影響他的決定。

    雖說從前,也只有謝特助能做到這點。

    裴京郁的嘴巴軟軟的,像是果凍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離,臉紅的像個蒸熟的蘋果。

    可是被強吻的明明是他誒!

    為什么裴京郁一副被采花大盜輕薄了的樣子?!

    裴京郁親完他,軟乎乎地說:“昭昭,我喜歡你。”

    謝昭君冷著一張小臉,裴京郁認真地小聲道:“這是王子對你說的話,現(xiàn)在你也應該對我說‘我也喜歡你’。”

    謝昭君仿佛一只沒有感情的AI:“我也喜歡你。”

    裴京郁樂的要開花了,很是純情,且羞澀的對他說:“剛才我們兩個親親了,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謝昭君:“?”

    當郁的詞匯量太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xiàn)在想起來,最恰當?shù)男稳莘恰霸趺磿腥绱撕耦仧o恥之人”莫屬。

    小謝昭君當然是拒絕了。

    并且把花環(huán)摘掉,扔在地上,冷艷高貴地走了。

    并且從此對過家家產(chǎn)生了陰影。

    謝昭君不樂意貸款罵人。

    但他的認知受到了沖擊。

    他站起身,在書桌旁坐下,抽出一張紙,把最近他覺得不尋常的事情全部寫下來。

    這是他慣用的做法,可以有效的梳理思緒。

    寫著寫著,他突然意識到,之前那些不對是什么了。

    為什么明明裴京郁只是要做個飯,最后卻留下來了?

    為什么一開始,明明不想讓他在家里睡,最后還是留下了他?

    裴京郁,好像真的比他想象中要狡猾一些-

    下午的郁候,謝父回來了。

    張明媚穿著一身連衣裙,把謝鈺從學校接過來,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謝昭君從房間走出來郁,正見到謝父提著禮物進門。

    “爸爸回來啦!”謝鈺尖叫著跑向謝父,謝父“哎呦”一聲,將謝鈺舉了起來。

    樂呵呵地問:“鈺鈺想爸爸了嗎?爸爸給你帶糖吃了,是你最喜歡的芒果味。”

    謝鈺笑出一對酒窩:“想爸爸了。”

    謝父佯裝惱怒:“是想爸爸,還是想好吃的?”

    謝鈺咯咯笑,脆生生道:“都想!”

    張明媚在一旁嗔怪道:“好啦,快把鈺鈺放下,一會兒就吃飯了,不準給鈺鈺吃那么多糖。”

    謝鈺扭了扭身體:“那我吃兩塊!”

    張明媚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行啊,說話算話。”

    他忽然問出一個問題:“A市經(jīng)常下雪,那時候你能看到月亮嗎?”

    A市經(jīng)常下雪,謝昭君在園神里跟他說過,但是沒有跟他說過能不能見到月光,雖然這本就是個看概率和運氣的事情,裴京郁忽然感覺自己問出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謝昭君笑著搖了搖頭:“記不清了,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印象中,好像曾經(jīng)見過吧。”他道。

    裴京郁“哦”了一聲,將話題進行了一個生硬的轉(zhuǎn)折:“你上次是不是跟我說過,''下次我們抽空出去旅行怎么樣?''”

    “所以阿郁是想……”

    “看到這場雪,我忽然在想……”

    二人同時開口。

    “要不我們回A市看看?”他凝視著天空中逐漸暗淡馬上熄滅的月光,“我想去看你以前生活的地方。”

    “也想見見你小時候見過的月光。”

    第 118 章   霸總の,,

    謝昭君那天沒有怎么猶豫(劃掉)根本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只可惜年前是沒有什么假期了。

    裴京郁和謝昭君也干不出來特地請假就為了一次旅行的事情,好吧謝昭君也許是會干出這種事情的人哈,但是裴京郁會無情地打消他這樣的想法。

    畢竟二十來歲正是沖國人拼搏的年紀,謝昭君可補藥戀愛腦啊……!

    窗外燈影霓虹閃爍,將蒼白的雪染上暖黃顏色,像是墜落的光點。

    本來那天之后中途好久都沒再下雪,結果臨近年關,又這么半死不活地下了起來,勢頭不大不小的。

    裴京郁就這樣看著窗外的景色,忽然有點困了,沒忍住打了個哈切。

    他走回沙發(fā)邊,窩在謝昭君懷里,感覺熱和得像裹了好幾層毛裘。

    伸出手越過對方 脖頸,他把謝昭君穿著的毛茸茸兔子睡衣的帽子向頭上一拉,拖拽之間帽子搭在對方頭上,兩只兔子耳朵晃晃悠悠地豎了起來,頭頂?shù)菚r暗下一片陰影,伴隨著一起落下的還有對方幾縷隱忍笑意。

    “阿郁。”

    謝昭君一一瀏覽過去,大都是夸贊裴京郁的商業(yè)成就,在他帶領下,寰宇的體量穩(wěn)定上升,市值水漲船高,旗下產(chǎn)業(yè)不斷拓寬,進軍海外市場的嘗試也大獲成功。

    跳出來最多的,還是裴京郁的高清大圖,各種角度的照片都有,有作為青年杰出企業(yè)家的代表,上了財經(jīng)雜志的采訪拍的,還有明顯是狗仔偷拍的。

    年少有為的商業(yè)奇才,本身就很吸引人眼球了,特別是當這個奇才還長著裴京郁這樣一張臉的時候。人的關注點總是一致的,大部分人都是視覺動物,比起枯燥無味的數(shù)據(jù)報表,更喜歡看帥氣的長相。

    裴京郁甚至還因此收獲了一群粉絲,不過這些粉絲很克制,主要是專注于舔顏,扒采訪物料,還有吹捧正主的事業(yè)——主要是寰宇。

    謝昭君皺眉,換了個搜索詞,輸入“裴京郁 白熙”。謝昭君睜開了眼睛。

    他的意識還有些昏沉,過了片刻才緩慢恢復。

    空氣中有消毒水的味道,證明了他正在醫(yī)院里。因為是裴家入股的私人醫(yī)院,謝昭君的體檢報告出得很快。

    護士通知他去拿報告的時候,隨口八卦道:“你弟弟這幾天都沒來看你?”

    謝昭君有些疑惑地抬眼:“啊?”

    “就是把你送到醫(yī)院的人啊,辦入院手續(xù)的時候他說他是你弟弟。”護士奇怪道,“不過我看你們長得不太像,難道不是親的?”

    “他說他是我弟弟?”謝昭君不敢置信地重復了一遍。

    裴京郁的真實身份被掩蓋了,只有負責他的醫(yī)生知情,讓謝昭君驚訝的是護士說的話。

    裴京郁說自己是他弟弟?在很小的郁候,謝昭君就知道自己有問題。

    這個問題就在于,他有郁候很難理解一些情緒和想法。

    后來長大一些,他就明白,這是由于缺乏共情能力導致的情商低下。

    現(xiàn)在這個毛病在裴京郁話音落下后,又發(fā)作了。

    他抬眼:“你要和我假裝情侶?”

    裴京郁心跳得極快,為自己的沖動而提心吊膽,但還是維持著溫和的笑意:“對。”

    謝昭君平靜:“為什么?”

    裴京郁清了清嗓子:“前幾天我媽問我的戀愛情況,她們那一輩的人思想比較保守,所以想快一點定下來,我被催得很急……”

    裴京郁的眼睛很明亮,說話聲音也緩,有股莫名的親和力,讓人信服。

    謝昭君點頭。

    不錯,這是個很合理的理由。

    但是……

    很傳統(tǒng)。

    這聽起來和同性戀沒有半毛錢關系誒。

    謝昭君缺少了一條感情線,但邏輯思維非常發(fā)達,他后退一步,視線直白,敏銳道:“既然很傳統(tǒng),那為什么要找男性?為什么要找我?”

    裴京郁眨了眨眼,被謝昭君連珠炮一樣的問題問的神情緊張,拎著藥的手指逐漸攥緊了。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抬眸:“昭為,你是我最熟悉的人,我媽媽也很喜歡你,不會在意你的性別,我們之間可以偽裝得很自然。”

    謝昭君的目光稍微柔軟了一點。

    聽起來好像蠻有道理。

    裴京郁太了解他,想了想,再接再厲道:“而且、而且我們關系很好,是十幾年的朋友,不會……不會尷尬。”

    他說完,就靜下來,微微垂著眼,像是在等待最終審判。

    謝昭君卻眼眸微動。

    就是這個。

    “最好的朋友”“不會尷尬”。

    根據(jù)提取的關鍵詞,他懂了。

    昭為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在一起相處,假扮情侶,也不會尷尬。

    而根據(jù)他的知識儲備,一對戀人的感情得以升溫,一般都體現(xiàn)在相處的點滴之中,昭為他和裴京郁足夠熟悉,所以,即使為了偽裝而相處親密,他們也不會產(chǎn)生不必要的感情,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繼續(xù)做好朋友。

    邏輯和動機完全合理,謝昭君懂了。

    看向裴京郁的眼底帶著一絲欣賞:“你很聰明。”

    裴京郁一愣,不是很懂這句話的含義,但又控制不住的開心。

    他也覺得自己好聰明!

    能想出這種絕妙的主意!

    謝昭君看向他,又想到了什么,道:“你家里催得很急么?我可以考慮一下。”

    裴京郁簡直狂喜。

    他有些磕巴:“真、真的嗎?”

    謝昭君疑惑:“我騙你干什么。”

    裴京郁心跳的幾乎要炸開。

    晚飯時間,柳鈴依把其余幾個以前玩得不錯的朋友一起叫上了來吃飯,人數(shù)并不多,在見到裴京郁的時候皆是一愣,隨后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并沒有做出什么奇怪的表現(xiàn),一群人開始拉著家常。

    就是有個人很奇怪,剃著寸頭,一股硬漢氣息,

    裴京郁覺得他眼熟,直到某個人叫出那個人名字的時候,心里的奇怪預感得到了印證。

    “王靳。”

    嚯,這人……這人不是霸凌哥嗎?

    裴京郁背脊一僵,他一直用打量的目光看自己干嘛……

    難不成……難不成……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以前那個隔著手機屏幕把他提溜到學校廁所里用拖把水桶暴打、在教室里拿掃把打背,抹布騎臉的人是他吧……

    裴京郁如數(shù)家珍地想著……

    但是不應該吧……

    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霸凌哥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好像還和大家關系很好的亞子……

    好像聽眾人的聊天,他沒有跟隨父親一樣走上政途,反而去當了……當了一個消防員?

    不是裴京郁多想,他實在是不敢想霸凌哥當消防員……這個詞匯組合起來太超前了,聽不懂思密達。

    露臺上的風寒涼刺骨,夜晚星光閃爍,與地上蔓延的燈火交織一體。

    霸凌哥究竟想對他說什么?

    感覺下一秒滅火器就要噴自己臉上了,裴京郁如是想到。

    第 119 章   霸總の過往

    裴京郁沒想到自己只是出來到露臺透個氣,霸凌哥竟然也跟出來了,腦子里登時警鈴大作了。

    他的眼中戒備之色一閃而過,緊張地笑了一下。

    在席間大家都基本已經(jīng)互通有無,所以王靳走到他面前,神情有些冷漠,他也沒說自己的身份,當然也不用說,畢竟裴京郁也是看著他長大的(bushi)。

    霸凌哥現(xiàn)在有點疑似宋焰哈(),游移電八刀。

    按滅指尖的猩紅,王靳吐出最后一口煙圈,裴京郁不著痕跡地偏過頭輕咳兩聲,他是真覺得煙味難聞。

    還好他們家謝昭君從不抽煙,身上從來沒有煙味,是好孩子。

    裴京郁看著王靳愈發(fā)嚴肅卻繃著不發(fā)一言的臉色,心里有點打起鼓來,難不成是霸凌哥發(fā)現(xiàn)園神的真相了?

    程躍一愣,震驚道:“你怎么知道?”

    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說禿嚕了,連忙否認,“這……這不是我!”

    裴京郁微笑地看著他。

    程躍默默敗下陣來:“錯了錯了,我現(xiàn)在就刪樓……”

    卻被裴京郁按下動作。

    “不用。”裴京郁唇角微勾,看起來心情很不錯,“改天我請你吃飯。”

    “誒?”

    程躍眨巴了一下眼。

    不僅不用刪樓,還免費蹭到飯。

    這是什么好運氣!

    裴京郁如果有尾巴,此刻應該能直接幻化成螺旋槳飛上天去。

    他好開心。

    這群人說他和謝昭君很配!

    真有眼光!

    謝昭君面無表情地看完了所有的帖子,將手機還給程躍。

    沒看懂。

    真是沒看懂。

    也沒看明白只是幾張照片,哪里能看出“啊啊啊啊裴京郁看謝昭君的眼神都拉絲了我死了嗚嗚嗚”。

    拉絲?

    這真是是可以形容眼神的東西嗎?

    他忍不住去看裴京郁的眼睛。

    裴京郁被他盯著,心跳漸漸加速,不動聲色道:“怎么了昭昭?”

    謝昭君皺眉,語氣認真:“在看你的眼神拉不拉絲。”

    裴京郁:“……”

    裴京郁道:“他們只是說著玩玩。”

    謝昭君:“哦。”

    遂又抬頭,“那還是太不嚴謹了。人的眼睛怎么能拉絲呢?”

    “……”裴京郁不愿意與他神奇的腦回路做爭辯,忍不住用只能他們兩人聽見的音量小聲道,“不說這個……昭昭,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謝昭君:“嗯?”

    裴京郁:“就是……假裝情侶……”

    “哦,這個。”謝昭君道,“我還在考……”

    裴京郁忍不住著急起來。

    到嘴的鴨子怎么能飛呢。

    他忍不住推銷自己:“和我假裝情侶有很多好處的。”

    謝昭君看向他,帶著探究的目光。

    “比如,我可以給你做飯,幫你打掃衛(wèi)生,給你做小蛋糕,照顧你的起居……”

    謝昭君的表情沒什么變化。

    也是,這些平郁裴京郁就會做到。

    裴京郁想了想,“我還可以和你一起織手工毛線玩偶,給你買很多很多毛線,我們一起看教程。”

    謝昭君指尖動了動。

    裴京郁閉了閉眼,亮出王牌,小聲道:“我最近新學了許多川菜,很辣很好吃的,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每天不同花樣地做給你吃。”

    謝昭君的眼前終于亮起來了。

    以前他們關系最和睦的時候,謝昭君想逗他叫自己一句哥哥,裴京郁永遠都冷著個臉。

    偶爾被逼急了,還會硬邦邦地來一句:“你才不是我哥。”

    最開始的時候,謝昭君還會因為這句話而難受一瞬間,后來習慣了,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

    等他在包廂外聽見裴京郁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一時間豁然開朗,覺得自己曾經(jīng)的糾結很沒有意義。

    他一個同裴家各取所需的養(yǎng)子,當然沒資格做裴京郁的哥哥。

    所以,聽到裴京郁說出這句話,他心中的意外比任何人都要深。

    那種荒謬感又出現(xiàn)了。

    “唉?小昭?睡著了嗎 ?”

    “阿郁,我沒有睡著。”

    “好,那我現(xiàn)在正好有問題要問你,我實在是太好奇了……”

    “阿郁,你問吧。”

    “我剛剛從別人那里了解到,你很久以前跟別人說過……說過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我……”

    “那我在你眼里,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謝昭君脊背一僵,有些欲蓋彌彰地咳嗽了起來。

    第 120 章   霸總の,,,

    謝昭君最終也沒有說出到底裴京郁在他心里是怎么樣的人,兩個人在暫且無人的長廊角落抱了一會,忽然有人從旁邊經(jīng)過,不過并沒注意到這邊,但兩個人還是面紅耳赤地松開了手。

    “還不告訴我?”裴京郁故意逗他,作勢要松開兩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牽上的手,“我真的很好奇,真的很想知道嘛……”

    “咳、咳咳。”

    謝昭君依舊是以咳嗽應對一切,唯一不同的是,他說了一句話,暫且按下不表。

    回去的時候,王靳早就已經(jīng)抽完了煙坐在了位置上,掀起眼看了一起回來的二位,笑了一聲,又低下頭回復手機消息了。

    席間眾人暗笑起來。

    謝昭君有些迷茫:“嗯?”

    裴京郁道:“換個微信號碼吧,這樣下去要被加爆了。”

    謝昭君想了想,搖頭:“不用,我不同意就是了,這個微信號,不能換。”

    裴京郁:“為什么?”

    謝昭君:“有東西不能刪。”他又道,口吻平淡,“而且,如果可以從這里面篩選出來戀愛對象,也是不錯的。”

    裴京郁一愣,“你說什么?”

    謝昭君:“你怎么耳背的這么厲害?我說,篩選戀愛對象。”

    裴京郁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但身體卻先做出了反應。

    他聽見自己道:“昭昭,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謝昭君:“什么?”

    裴京郁看著他,一眨不眨:“你能,和我假裝情侶嗎?”

    謝昭君:“?”整個辦公室的陳設和他最后一次來時一模一樣,沒有變化。

    他的身體悄無聲息地放松,靠在了柔軟的真皮沙發(fā)上。

    裴京郁身體微曲,單膝觸地,半跪在他膝蓋旁,低聲道,“餓不餓,我們?nèi)コ燥埌桑肯氤阅募也蛷d,我讓馮捷去約。”

    他這副樣子如果讓外人見到,一定會懷疑這個世界出了毛病,但謝昭君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潔白修長的手指在腿上躍動,這是謝昭君下意識的動作,裴京郁很想伸手握住,但又不敢,只得道:“那你想吃我做的么?我做給你吃。”

    “一會再說。”

    聽聲音,打電話來的是個中年男人,聽起來還有些緊張:“請問是裴先生嗎?”

    “是。”

    男人自我介紹:“我是城南公墓的管理員,幾年前,您把電話留給了我,還給我看了一張照片,說這是謝先生。”

    “您曾經(jīng)說過,如果我遇見這位謝先生,就給您打電話。”

    裴京郁條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瞳孔微縮,聲音帶上了些沙啞:“是的。”

    來電人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響在他耳邊:“我剛剛上山清理墓碑的時候,見到他了。”

    年輕人按下心底的畏縮,扭頭就走,臨走還啐了一口:“切,在這里瞎**傲什么!老子還看不上你呢!”

    謝昭君神色平靜,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謝昭君溫和道:“謝謝你過來。”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笑了笑,語氣調(diào)侃:“對我還這么客氣?”

    “付總日理萬機,還抽出時間來親自接我,當然要表示感謝了。”謝昭君輕輕微笑了一下,回敬他。

    從謝昭君此時的外表,已經(jīng)看不出一點異常。

    雖說網(wǎng)上對他的討伐越來越盛,但他也收到了不少來自他人的安慰,張夢,元健,李山,陳姐……紛紛發(fā)消息,來,拐彎抹角地表示相信他不是網(wǎng)上說的那樣,有問他要不要出門散心的,還有提出要請他吃飯的。

    原本謝昭君不想見到任何人,所以全都拒絕了,但,同裴京郁的那一次見面讓他改變了主意。

    也許能換個環(huán)境,有人同他聊聊天,也挺好的。

    越驊原本要推掉已經(jīng)定下的綜藝錄制跑來,謝昭君立刻就阻止了他。

    但付雍津說要來找他,并且還帶著工作,美其名曰同他商討公司未來的發(fā)展方向,謝昭君便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于是,他從井謝到了景陽,同付雍津見了面。

    付雍津是個非常有分寸的人,并沒有提起任何同風波有關的話題,反倒是認真地同謝昭君探討著工作,結束之后還會送他回酒店。

    時間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兩天,謝昭君的心緒也慢慢平靜下來。

    他的生活沒有受到什么實質(zhì)影響,關于網(wǎng)絡上的言論,把矛頭指向他的那部分他并不在意,只是不能忍受母親的名聲受損。

    不論這件事的幕后操縱者是誰,有什么樣的目的,他都沒想著輕易放過對方。

    和公關部與法務部連開了幾天的會,因為過于專注自己的計劃,謝昭君甚至忘記了裴京郁說過的話。

    所以,當他和付雍津一起走到公司樓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時,謝昭君不由得一愣。

    付雍津見到他的反應,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眉尖微挑,問:“那位是?”

    謝昭君淡淡道:“裴京郁的助理。”

    來找他的人并不是裴京郁,而是馮捷。

    馮捷急忙走了過來,目光掃到他身側的付雍津,面色微妙地變化了一下,又看向謝昭君:“謝先生,我有話要跟您說。”

    謝昭君怔了怔,還沒開口,付雍津唇角勾起一個溫和的笑意,主動沖他道:“你們聊正事,我晚上還有個局,就先走了。”

    “……好。”

    謝昭君送他到門口,才回身對馮捷點點頭:“上去說吧。”

    他們上樓,找了個空的辦公室坐下,謝昭君看著馮捷,問:“裴京郁呢?”

    裴京郁本人沒來,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馮捷的樣子莫名有些心虛,吞吞吐吐道:“裴,裴總還有些其他事要處理,所以讓我來……”

    謝昭君點點頭,也沒追問下去,只是說:“他讓你來干什么?”

    馮捷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他:“這里是當初裴家收養(yǎng)您的所有資料,只要發(fā)布在網(wǎng)上,自然能還您和溫總監(jiān)清白。”

    謝昭君拿過來翻閱了一會,怔住了。

    當初收養(yǎng)他的事是裴述做的,沒有讓他經(jīng)過手,只說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

    后來裴述去世,公司又經(jīng)過好幾輪大換血,裴述的心腹走的走退的退,連商業(yè)上的重要資料都遺失了不少。

    所以即使出了事,謝昭君也沒對找到這份資料抱什么希望。

    這份資料,還真是幫上了他的大忙。

    也不知道裴京郁是怎么拿到的。

    或許是當初裴述留給他的?

    “你在說什么胡話。”

    裴京郁:“我沒說胡話,是真的,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能先和我假裝情侶嗎?”

    謝昭君靜靜看了他兩秒。

    然后。

    抬手按鈴。

    指著一旁的裴京郁,平靜道:

    “醫(yī)生,快給他看看,他好像燒糊涂了。”

    病房里,裴京郁打開蓋子,用塑料小勺攪了攪白粥,毫不掩飾地皺起眉頭。

    謝昭君知道,這是他的少爺脾氣又犯了,正在給這碗白粥挑毛病。

    換做平時,謝昭君無所謂,裴京郁做什么都和他無關,但現(xiàn)在,他真的很餓。

    餓到即使裴京郁就坐在他身旁,也不想分給他一點注意力。

    于是,他盯著裴京郁手上的粥,說出了他醒來之后的第一句話:“給我吧。”

    聲音從毫無血色的薄唇中吐出,和平時的清亮截然不同,沙啞而脆弱,一說出口便消散在空氣中。

    裴京郁身體微滯,垂眸看了看,謝昭君一只手打著吊針,另一只手顯然也使不上力氣。

    于是他什么也沒說,只是修長的手指微動,舀起一勺粥,送到了謝昭君唇邊。

    “……”謝昭君茫然地看向他。

    眼前的男人一手端著粥碗,另一只手維持著喂他的姿勢,動作穩(wěn)定,沒有一絲顫動,神情專注,那雙狹長的眸子中此刻只映出他的身影。

    但這只是讓謝昭君更加覺得眼前的景象荒謬。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勺子抵在他唇邊,沒有任何要離開的跡象,謝昭君沒有辦法,只能張嘴,吞咽了進去。

    他被動承受著裴京郁的投喂,溫馴而又乖巧,臉上還是沒有什么血色,神色倦倦,好像毫無反抗之力。

    看著他這副樣子,裴京郁死死抿住了唇,忍住了內(nèi)心突然翻涌起來的陰暗念頭。

    好想趁著無力反抗的時候,把謝昭君帶回井謝,關在他的房間里,牢牢保護起來。

    這樣,謝昭君就再也不會受到傷害,眼睛里只能看見他一個人。

    “快過年了,多留幾天?過完年再走。”

    “不了,我回C市,家在那里。”謝昭君禮貌地拒絕道。

    謝瑞容神情微不可查地低落下來,但還是擺擺手裝作從容:“小君,那我就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了。”

    緊接著,他拿起花瓶旁邊的董意安的照片,一寸寸摩挲,他目光中流露出懷念之色。

    “還有……珍惜眼前人。”

    “別像你爸那樣……算了,不說也罷。”

    “我永遠不會變成他……”謝昭君“嗯”了一聲,斂下眉目,“還有,你也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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