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主神與送人偶上學的日常
“這個題是這樣的…”
夜晚, 居民樓內，一張書桌旁坐著一人二鬼, 臺燈亮著橘黃色的光，乍一看十分溫馨。
張鈺講完一道題，無意間抬頭，迎面便看到了燈光下兩張看似正常的臉，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面前的這一大一小，坐姿端正，表情認真, 似乎沒什么問題。
如果不是張鈺心里認定它們并非活人的話, 肉眼是很難看得出來的。
官方根據張鈺的描述，早就查到了龐歆然生前的照片，跟眼前的女孩幾乎一模一樣, 年齡也差不多，學習進度都一樣。
過多的巧合同時出現，那就不再是巧合。
更別提這女孩名字還叫“然然”…
以及旁邊那位，雖然之前沒見過，怎么看都覺得有些奇怪的眼熟。
不是長相眼熟, 而是某種氣質熟悉 。
但是張鈺因為心情過于緊張, 而沒能及時想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見過類似的人。
他此刻正兢兢業業地做著自己的教學工作，靠將眼前二位想象成大白菜或者木頭樁子，這才語句流暢地講完了整套題。
教學結束, 張鈺感到一陣口渴，想也不想端起桌角的一杯水喝了兩口, 水還是溫熱的, 只是不知為何，坐在桌前的兩位學生卻面無表情地抬起頭, 目光死死地盯著杯子。
在此目光下，張鈺舉起杯子的手忽然停頓住了，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一絲驚恐。
這個時候，關于這杯水的來歷畫面才逐漸被他記起來。
似乎是有人在講題的時候推門而入，在旁邊默默圍觀了一會學習進度，中間還問了一聲：“張老師你口渴不渴？”
彼時張鈺正講到興頭上，想也沒想道：“啊，好像是有點。”
過了一會兒，對方便端來了一杯熱水。
但是他當時沒有在意，甚至連道謝都沒有，依舊一門心思放在了教學上。
“等等，不會是……”
完蛋了，這不會是鄔雪林端過來的吧？
我何德何能能讓“雪中竹林”送水啊！
…不會折壽吧？
見他毫不客氣地喝了水，兩個人偶的目光幾乎要凝成實質，冰冷地纏繞在張鈺身上，倒影在墻壁上的影子開始晃動拉長，整個房間的光線也瞬間陰暗了下去，天花板和墻面上鬼影重重，空氣都好像凝固了。
“好冷！”
突然間氣溫驟降了好幾度，張鈺放下水杯，猛地一個激靈，手腳有些發軟，額頭冒出了冷汗。
他面色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兩個學生，此時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
“你，你們…”
張鈺心中駭然，同時也叫苦不迭，只是喝口水而已，誰能想到會是“雪中竹林”親自端過來的，但也沒說不讓喝啊！它們怎么就生氣了？
“……”
房間外，正在畫架前作畫的司星霖眉頭一皺，連帶著手中畫筆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早就清楚這個張老師實際上是官方派來的耳目，但對方知道些內情，因此教學態度擺得十分端正，比學校里的老師還要敬業，使得鄔雪林十分滿意，還給他漲了工資。
…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司星霖在確認對方沒有歪心思后也就隨便他了。
總結，就是一個沒什么威脅的官方探子。
但有教師資格證。
眼見著鄔雪林十分滿意的張老師即將被學生嚇出心臟病，司星霖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畫筆放了下來…
“這道題是這樣的，先…”
咦？
張鈺眨了眨眼睛，他坐在臺燈下，看著面前的試卷，神情有些恍惚，似乎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講過了一遍。
但是仔細一想，他又沒有關于講題的記憶，真是怪了。
可能是錯覺吧！
講完了題目，張鈺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到了下課時間，便打算收拾東西離開。
只是在起身的時候，不經意間抬頭與李嫮娥對視了一眼，腦子里莫名靈光一閃。
這回他想起來了，將眼前人的模樣逐漸跟前段日子上映的《窯潘村》電影女主演形象重合，發現居然有六七成相似！
這還只是長相，若再加上周身的氣質，張鈺認為能有□□成的相似程度。
思及至此，他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變得精彩起來，隨即大膽猜測道：
“莫非…這位其實是小說里的李嫮娥本人？！”
不是它長得像女主演旻斕，而是旻斕像它！
人偶一頭長發柔順地披在身前，燈光下它的臉龐端麗秀美，有種古典的感覺，但看不出有什么情緒。
似乎注意到了張鈺在看著自己，它剛一抬頭，張鈺便立刻將眼神移開，強忍著驚懼，一眼也不敢再多看，逃也似地匆匆離開了書房。
等他走后，一道高挑身影不知何時倚靠在門前，紅玉般的眼睛冷漠，語氣平靜，主人姿態地趕客道：“你們倆也該走了。”
兩個人偶的表情陰沉下來。
【剛剛為什么阻止我們？】
【…就是就是，張老師連句謝謝都沒有！】
“所以呢？你們直接連偽裝都不偽裝了，就想給他一個教訓？知道怎么善后嗎？”
司星霖輕嗤一聲。
跟之前那幾次官方的試探不一樣，張鈺并沒有做出格的舉動，因此若非司星霖插手阻止，很有可能會導致官方的猜疑和排斥，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紅眸青年抬眼，淡淡地掃了它們一眼，告誡道:
“在人類社要遵守人類的秩序，上次試圖在這個世界引發混亂的迪澤爾，至今都還被軟禁在小世界中。”
他歪了歪頭，語重心長地添了一句：“祂讓你們過來，是想讓你們學習知識，不是讓你們來添亂的，如果你們做出了違背祂初衷的舉動，我會強制將你們遣返，再也別想回到這個世界。”
兩個人偶聽到此言，小的表情一下子就蔫了，大的皺起眉頭，還隱約有些不服氣。
“收拾好了就趕緊走，明天要開學了。”
司星霖懶得再多說，只催促道。
是的，龐歆然和李嫮娥終于要開始去學校上學了。
龐歆然插班進了小學二年級，李嫮娥去了高中部。
前者總算能把試卷做及格，后者從附身到小紙人的時候就開始自學，眼下進度還不錯。
至于兩個黑戶是如何入學的呢？
這得感謝邢琳，在鄔雪林找到她的時候，她便立刻跟領導進行匯報，經過特批，沒過幾天所有流程就全部操作完畢，本市戶籍中直接多了兩個人。
這自然是不符合常規的，但特事特辦，官方對鄔雪林的心態是既忌憚又畏懼，誰也不敢不給解決此事。
…再說了，只是想讓孩子上學而已，又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
得到消息的特殊事件部門成員們甚至松了一口氣。
批！
邢琳給鄔雪林的說辭是適齡孩子都必須上學，她可以幫忙安排插班。
鄔雪林不疑有他，眼下手續齊全，就連身份證都辦好了，不禁感嘆現在的辦事效率就是快。
只是等到了上學那天，鄔雪林發現還有個難題在等著。
人偶沒有發聲器官，外表再逼真那也是假的，因此要么當啞巴，要么就只能另想辦法。
在學校里總不至于一句話也不跟同學說吧！
鄔雪林想了半天，最終找到了一個很科學的解決方式。
他拿出了兩臺手機，藏在人偶的腹腔中，通過意識來操控，而手機上有語音朗讀功能，只要將要說的話打在屏幕上，就可以發出對應聲音。
應對上課發言和簡單交流應該沒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鄔雪林便拉著司星霖敲開了對面602室的房門，送兩個人偶去上學。
“說起來，也是好久沒去過學校了，真是懷念啊…”
副駕駛上，鄔雪林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發出了一句感慨。
畢業后這么長時間過去，同學們的樣貌都漸漸淡忘了，也就除了邢琳還保持著聯系。
不過，似乎之前在超市里還碰見一個同學來著？
他叫啥？
仲…還是鐘，呃，鐘樂理？
那個渾身名牌的年輕人在鄔雪林腦海里一閃而過，印象不深，似乎曾經對方單方面地產生過矛盾。
就在鄔雪林想要細究與對方的過往時，身旁的司星霖突然冒出一句:“到學校了。”
思路被打斷，鄔雪林回過神，饒有興致地看向窗外的學校。
小學部與中學部離得不遠。
車子在路邊停下，兩個人偶便依次走下車，背著書包，跟著人群走向學校大門。
它們混在人群中，幾乎跟正常學生一模一樣，看不出來細微的差別。
第122章 官方嘗試與主神面談
另一邊, 密切關注著入學進度的官方，在同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
學校里, 已經往教師職工內安插好了臥底，每天都會盯梢反饋，暗中警惕著可能會存在的風險。
不過好在幾天過去了，都沒有什么異常情況出現。
那兩個人偶正在逐漸適應新學校的生活，努力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并不顯眼。
龐歆然原本就是這個世界出生長大的，重新融入并不難。
但對于李嫮娥來說, 學校里的一切都很新奇, 它是土生土長的書中世界角色，記憶繼承了小說中的劇情，未曾去過私塾, 只幼時請過教書先生。
如今它正像海綿一樣瘋狂吸取這個世界的文化和知識，在學校表現得頗為刻苦。
不過在學校也有一個不太好的弊端。
【不能時刻盯著那家伙了…他每天都黏在神明大人左右，絕對圖謀不軌！】
【什么是圖謀不軌呀？】
午后的操場上，坐在旁邊，身高卻矮了一截的龐歆然昂著腦袋, 心音脆生生地問道。
它的腿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畫本, 上面正用鮮艷的顏料涂著幾個小人。
【圖謀不軌，就是…】
就在李嫮娥煩惱該怎么向對方解釋時，眼角余光卻瞥見了一個看似坐著聽歌的身影。
那人是學校的老師, 與它們的距離不遠不近，神情自若, 表現得極為正常。
“又一個…”
李嫮娥皺起眉頭, 有些不爽，這官方的臥底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
“查得到最近的物流么？”
“可以的, 我已經找到了制作的廠家，負責人一眼就認出了是自家工廠生產的。”
“…”
由于鄔雪林并沒有隱藏自己的快遞信息，因此最近的接收信息很快都被調查了出來。
官方內部，此時已經順藤摸瓜地找到制作李嫮娥和龐歆然兩個人偶的廠家，官方工作人員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偽裝成了買家，此時在跟工廠負責人正常詢價。
“造價并不便宜，哇，頂得上我大半年工資…”
工作人員咋舌道。
“正常工期兩個月，加急一個月，但是也得加錢。”
“…真是不敢相信，祂到底是怎么讓人偶活過來的呢？”
借尸還魂？
神話傳說中，曾有哪吒用蓮花重塑真身。
沒想到時代變了，居然還能用高仿真人偶來給魂魄重塑肉身？
原本聽起來是非常荒謬的，但若是跟“雪中竹林”這個名字相結合，一切卻又顯得合理了起來。
大家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眼下發生的一切都在刷新著眾人三觀，誰不知道鄔雪林下一步會做什么。
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也只有神學才能解釋的了。
“祂明明可以直接寫一段文字來讓它們復活，為什么卻選擇了購買昂貴人偶？”也有人不解。
“…我認為，這就是祂的態度。”
就在此時，劉永澤突然說道。
明明可以輕而易舉便做到的事情，卻選擇遵循了人類約定俗成的秩序，這代表鄔雪林并不會隨意破壞正常穩定的社會現狀。
他抬起頭，像是已經在心里醞釀了很久，此時終于下定了決心，直視著眾人說道：
“我想代表官方，去跟‘雪中竹林’面談。”
這句話一出，空氣瞬間靜止了，竊竊私語的討論聲戛然而止，就連張臻也詫異地看向了他。
“…”
迎著大家的目光浴，劉永澤沉靜說道:“站在祂的對立面，人類是無法向前進的，我們完全沒必要與一位神明進行抗爭、并產生矛盾，更重要的是要想辦法將祂穩固在人類陣營。”
“宇宙浩瀚星辰何其多，我們人類還未曾涉足的地方太多了，而在宇宙深處…別忘了，外星人是有可能存在的，為什么我們不能抓住這個機遇？”
“…”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為這番發言的大膽驚到了。
劉永澤這番言論確實比很多人看得長遠，他作為“激進派”的一員，其實一開始對鄔雪林警惕居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慢慢改變了想法，并且越發野心勃勃，暢想出了人類得到技能進化后的嶄新未來。
張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掠過沉吟。
不過大家此時并不清楚，在另一個時間線上，“激進派”確實達到了這一目的，但同時也為此付出了慘痛代價。
世界屏障破碎后再融合修補，是一件極為危險動蕩的事情。
那時已經是人類高層領袖之一的劉永澤，自然也深深后悔著這一決定，他將往后余生都放在了建設新世界上，為此耗盡心力，遺憾而終。
但這個時間線是否會有所不同呢？
廚房中，司星霖將煎制好的羊腿肉盛出，潔白的袖口微微上卷，露出削瘦的手腕，他指尖夾著一柄餐刀，熟稔地將洋蔥切碎，在鍋中炒香，洋蔥微微泛焦之時順勢將羊腿肉重新倒入，再添入白葡萄酒，黑胡椒等調味。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已經輕車熟路，儼然不再是之前還需要借助菜譜的模樣。
將最后一道菜盛出，看了眼時間，也到了鄔雪林工作結束的時候。
“結束！”
鄔雪林關閉了電腦屏幕，伸了個懶腰，走到餐桌前，看著豐盛的晚餐嘆為觀止。
“…應該要準備很久吧，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
他忍不住問道。
司星霖愣了一下，隨后啞然失笑：“不必擔心，下廚只是我的日常愛好，如果能得到你對我廚藝認可的話，我會非常開心。”
他在對面坐了下來，餐廳暖黃色的燈光打在光潔的臉上，似乎增添了一抹柔光。
不過每次餐桌前都只有他們倆，李嫮娥和龐歆然根本什么也不能吃，只能躲在書房一邊寫作業一邊干瞪眼。
龐歆然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人偶真的不能吃東西嗎？】
【可以吃，但是食物也會積攢在你腹腔中不被消化，時間久了會腐爛，你還想吃嗎？】
【清洗也很麻煩的哦，但是不洗的話你的腹腔就會發臭…】
【…】
晚餐后，司星霖靠著沙發上，手中多了一頁素描紙，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表情認真，在紙上作畫。
每天他都會給鄔雪林畫一張，至今已經有厚厚一踏了。
閑來無事，鄔雪林再次打開了大綱，開始思索接下來的故事走向。
《快樂精神病院》已經步入了中后期，此時有關現實世界的華陽精神病院種種內幕也開始暴露在眾人面前，網絡上更是充斥著對醫院管理的不滿，當地有關部門收到了大量的投訴和舉報。
不過看新聞和看小說的未必都是同一撥人，目前還沒有讀者察覺二者之間的關系，頂多也就以為《快樂精神病院》采用了現世的醫院為原型。
而在小說劇情中，隨著孟歡拿到護士名牌，病房中的氣氛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徐成業看出來了，眼前這兩人都對他抱有極大的惡意和排斥，便逐漸沉默下去，不再說話。
他此時的心情十分惡劣，早知道還不如與矮胖護士統一戰線，雖然高文若跟自己也不怎么對付。
徐成業之所以搓竄著讓孟歡與楊峰和自己合伙解決掉護士，是因為那兩個護士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了，就比如高瘦護士知道人體模型藏尸，同時還是他曾經的情婦，而矮胖護士知道他與前妻的那些破事。
再加上徐成業十幾年如一日不擇手段的治療方式和斂財手段，他在現實世界中，幾乎每隔半年都要對底層員工來一次大換血，這樣才能使底層員工不能完全摸清醫院的真實情況，當然，除了一些心腹和老員工。
第123章 主神與溫柔親切的護士長
孟歡將名牌掛在自己的胸前, 低頭凝視著上面的名字，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然而等了很久, 名牌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難道判斷錯誤？”
她心中有些忐忑，開始思考自己是否哪里做錯了。
“還是說…病人和護士的身份是相互沖突的，因此不能重復？”
按照常理來說，醫院內不可能存在同時是護士和病人的人，她可以是病人，也可以是護士，但是這兩種狀態不能疊加, 誰家護士在生病住院時還要履行工作職責？
想通后, 孟歡便不再遲疑，她學著之前金翔生的舉動，將手腕上的藍色腕帶扯斷, 舍棄了代表“病人”身份的腕帶。
其實做這件事的時候，她自己心里也是沒底的，因為萬一判斷錯誤，那么她就會步入金翔生的后路，被吞噬在醫院未知的黑暗里。
胸腔內, 心跳聲如雷貫耳, 孟歡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她閉上雙眼，平緩了一下呼吸, 等再次睜開眼睛時，便看見胸前的名牌已經產生了變化。
原本是三個字的名牌, 此時上面只顯示著兩個字：“孟歡”。
呼吸一滯, 就在此時，孟歡突然感到冥冥之中有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似乎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投來，卻擁有著極為龐大可怖的壓迫感，讓她心頭開始狂跳，無法言喻的恐慌頃刻間席卷全身。
“是誰……”
孟歡無法控制地渾身發起抖，她面色如土，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一只漂泊在宇宙中的弱小隕石，第一次見到了宇宙深處的風景，面對著浩瀚廣闊的星空，那種震撼無與倫比。
但實際上她什么也沒看見。
呼吸紊亂，視線也開始晃動，但眼前所看到的仍是普通的三人病房，窗外天色暗沉，暴風雨不曾停歇，耳畔是密集的雨聲，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聽見，什么也沒有看見。
不過靈魂深處的戰栗卻是真實的。
…是誰在看著她？！
是這一切的幕后主使嗎？
是那個建立了華山精神病療養院的存在？到底有著怎樣的目的？
孟歡頭一次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覺，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看著”，似乎是因為剛剛她身份的變化引來了一些額外關注。
就在孟歡幾乎要跌倒在地上的時候，那股無形之中的壓迫感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似乎對方只是不經意間的一瞥，很快便將目光移開。
但緊接著，腦海中有新的提示跳了出來。
…
【歡迎加入華山精神病療養院！】
【您已成功成為本院職工的一員，本院秉著“醫者仁心，醫德為先”的治病理念，爭取為患者提供良好的治療環境，使患者在院內得到充分的身心放松。】
【在工作期間，請您務必認真閱讀并遵守以下職工守則：】
【1、作為一名盡心盡責的護士，您應當與患者友好相處，無論在工作期間看見什么，都要保持良好的工作態度，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投訴。
2、每日的固定查房時間為06：00和22：00，一人即可完成，若是本院只剩下您一名護士在崗，就請由您一人完成早晚查房工作，在此期間請佩戴好名牌；如果您在病房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請不要驚訝，這是正常現象。
3、每天請于13:00，挑選出一名護士前往二樓特殊診療室進行打掃。若是本院只剩下您一名護士在崗，就請由您一人完成打掃工作；若超時未打掃，需注意，這將引起一些病人的不滿，請妥善處理好醫患關系。
4、本院夜間宵禁時間為23：0-05：00，在宵禁開始前半小時內，請您前往一樓的護士站，將名單交給護士長，做好工作交接。
5、本院有且僅有一名護士長，請確認與您交接的護士長是正常狀態下的護士長。
6、護士長并不會問您索要名牌，如果有，請立刻回到職工值班室。
7、職工值班室只有護士可以進入，請您在宵禁開始之前前往。
8、手腕上佩戴腕帶的都是本院病人，只是狀態分別有所不同，請對病人一視同仁，并嚴格遵守規則1。】
*有規則待補充
【樹立良好職業形象，建設和諧醫患關系，在這里開啟一段嶄新的旅途吧！】
“……”
孟歡皺著眉頭，將這些新規則提示一條條的消化完。
她對比著之前的病人守則，發現了一些相同之處，比如查房時間和宵禁時間不變。
由于角色的轉換，她現在可以前往三樓的職工值班室了，并且還有進入特殊診療室的權限。
但是光看文字，孟歡便察覺出來這要比病人守則危險得多。
“原來如此，護士是不可以與病人發生沖突的……怪不得剛剛矮胖護士被楊峰狠狠撞了一下，卻什么也沒說便走了。”
但是這條規則孟歡不打算說出來，因為她不能完全相信別人。
看了看時間，眼下晚上的查房工作剛結束不久，但是距離23：00宵禁時間只剩下半小時了。
孟歡把藏在病床枕頭下的手機拿了出來，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房門。
“我走了，你記得鎖門。”
她朝楊峰叮囑了一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定要找到離開這里的辦法！
在關門的一剎那，孟歡眼神卻陡然凝固住了。
她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袖口，驚愕地發現身上原本是藍白條的病號服，居然在出門的一瞬間變成了白色的護士服。
這讓孟歡再次沉默了很久，回想起在拿到名牌時瞬間席卷而來的恐怖壓迫感，更是忍不住冷汗津津，心中駭然。
那絕對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
她懷疑就跟網文或者電影里的那樣，此刻是否就有一個“主神”正在觀測著這一切，暗中操控玩弄人類。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孟歡再次生出了悚然的感覺，呆呆站了半天沒緩過神。
“噠噠噠…”
就在此時，空曠的走廊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瞬間將孟歡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她猛地抬起頭，朝聲源看過去。
然而這次，以護士的視角來看，她驚覺整個醫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舉目望去，原本空曠無人的走廊，此時居然能看見幾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背對著站在病房門口，身影幾乎要隱沒入黑暗中，一動不動。
還有一兩個則晃蕩在走廊深處，漫無目的地瞎逛，像幽靈一般。
孟歡在望向走廊兩旁的病房時，表情變幻莫測，眼神逐漸流露出幾分不可置信。
“……”
只見之前還空空如也的病房中，此時居然座無虛席，每個房間都有幾個病人存在，他們的姿勢僵硬，或坐或站，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絕大多數都看不清臉，但是都有一個相同的標志，那就是手腕上佩戴著鮮艷的紅腕帶。
病房滿滿當當，看不到一張空床位。
“這些病人…究竟，是人還是鬼？”
孟歡眼看著這詭異一幕，額頭冒出了細密的冷汗，不禁脊背發涼。
她甚至有種想回到病房中的沖動。
但眼下楊峰是不可能再給她開門了，即將到宵禁時間，孟歡決定先去職工值班室。
然而沒走幾步，腳下就被什么東西狠狠絆了一跤，差點摔倒。
“什么東西？這是…護士的名冊？”
孟歡等穩住身形，彎腰仔細看去的時候，赫然發現一本眼熟的冊子孤零零地被扔在地上，正是之前查房時見矮胖護士拿過的。
她撿起來掀開查看，發現果然是病人人員名單。
這東西原先是矮胖護士拿著的，但是楊峰偷了她的名牌，此時的矮胖護士不知道去哪里了。
“對了，得把這個拿到護士站，跟護士長交接…”
孟歡臉色一白，她回想起“護士長”的模樣，胃中便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
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她只能按照規則，將人員名單送去護士站進行工作交接。
但是有件事她比較在意。
為什么規則里會說，醫院里有且僅有一名護士長？
這個疑問等孟歡來到護士站的時候便明白了。
因為此時的護士站中，站著一位長卷發娃娃臉，穿著白色制服的女性。
她臉上掛著得體的職業笑容，皮膚白皙，身材豐腴，看著格外眼熟。
而在這位女性的胸前，有一個特殊的名牌，上面沒有名字，只有一串眼熟的編號:
【0613】
不僅如此，她頭上佩戴著的帽子多出一條橫杠，看起來與普通護士有些差別。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孟歡腦子瞬間“嗡”的一聲，陷入了無法述說的茫然中。
這正是護士長的打扮，那這么說，這位是“護士長”？
那之前在病房門口看到的已經血肉腐爛，渾身生瘡的那個又是誰？
到底哪個才是“護士長”？？
就在孟歡躊躇之時，護士站中的女人已經注意到了她，將臉龐轉了過來，微笑著伸出手來:“你好，請把名單給我。”
她的聲音十分溫柔親切，聽起來很是正常。
第124章 主神無意間破個案
但是聽到聲音的孟歡, 只覺得一顆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
她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護士長”，從那張面孔中找到了非常熟悉的感覺。
腦海中逐一閃過許多畫面, 最終回憶起在現實世界中的一個場景。
那個時候，她躲藏在現世的華陽精神病院外的樹后，將手機上搜集來的信息遞給一個青年，隨著手機屏幕的滑動，里面赫然出現了一張卷發女人的照片，她正笑著看向攝像頭，看上去無憂無慮。
那張照片與此時護士站中的女人重疊在一起后, 發現就是同一人, 甚至連笑容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孟歡只覺得渾身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那張照片正是幾年前，就職于華陽精神病醫院的一名護士長的, 在照片拍攝后不久，她便于家中墜樓身亡，也就是徐成業的前妻：劉美君。
關于那起案件，網上的信息并不多，只是在當地日報中有過一篇報道, 最終尸體鑒定為自殺, 由于女方是獨生女，家中父母早就離世，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本院有且僅有一名護士長, 請確認與您交接的護士長是正常狀態下的護士長】
“請把名單交給我。”
“護士長”又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臉上仍掛著那副微笑的表情。
孟歡警惕地看著她, 思索著守則的含義，眼神在對方身上來回巡視。
她應該將名單交給眼前的女人嗎？
如果僅憑肉眼來看的話, 眼前的“護士長”十分正常，跟之前另一個腐爛生蟲的形象完全不同。
但對于孟歡來說，她所知道的劉美君此人早就死了，尸體都被火化幾年，怎么可能還好端端的站在這里？
眼看著時間馬上就要到宵禁，孟歡不禁有些進退兩難。
但就在此時，女人的身體向前傾了一下，被護士站前臺遮擋住的下半身也隨之顯露了出來。
在看到她下半身的那一刻，孟歡的眼神陡然凝固住了，臉色變得鐵青。
*
“難道這個是假的，那個渾身腐爛生蟲的才是真的護士長？”
“未必，我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作者要寫兩個護士長的存在？還有女主身份轉換之后，眼前所看到的東西也發生了變化。莫非…病人眼中的護士長是一幅渾身腐爛的模樣，而到了護士的眼中，護士長又變回正常的樣子了？其實都是同一人？”
“我認為吧，那些戴紅腕帶的病人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而能跟紅腕帶病人一起出現的護士長，也肯定不是正常的。”
“腦子轉不過來，不過我提議讓女主物理超度。”
“是時候了！女主其實是從作者前期言情文里跑出來的那位殺夫證道的女帝，遭奸人所害，靈魂被封印在邪惡醫院中，你們看病房中明明只有三人，卻還有第四個人存在，這說明什么？說明今天是瘋狂周四，V我50……”
“樓上爬！虧我還看了半天。”
書評區中，除了一些劇情分析，還有不少人在閑聊灌水，十分熱鬧。
讀者們很快便擠滿了評論區，撒花摁爪送寶箱，目前《快樂精神病院》已經穩居平臺書榜前三，十分醒目。
而看到小說最新更新的劉永澤等人，卻從劇情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
“‘雪中竹林’不可能無緣無故寫這個角色，文中的護士長原型應當就是徐成業前妻。”有人分析道。
“徐成業前妻的死因是…”
“跳樓？”
有人調出了當年的尸檢報告，在看到死者照片的時候，邢琳突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再結合小說《快樂精神病院》中，“護士長”前一次登場時的模樣，似乎一切都連上了。
當時，法醫從劉美君尸體中檢測出了高濃度的酒精，在發現尸體時，她已經死去了好幾天，直到腐爛發臭才逐漸被路人察覺。
死亡地點是劉美君父母所留下的一處位于郊區的樓房，有四五層高，附近道路監控很少，門鎖是電子的，在事發后，警察并未從其家中發現有人入侵的痕跡。
死因是失血過多，并且有一截斷骨戳進了肺部，她的四肢也全都骨折。劉美君剛墜樓的時候應該還有一口氣，最起碼又存活了兩三個小時，地面有一小部分范圍的泥土都殘留人體組織，說明她曾爬動，但是處在郊區，鄰居家長期無人居住，沒有第一時間被人發現。
而值得一提的是，當時正值梅雨天氣，連綿陰雨一下就是好幾天，在此之間，劉美君的尸體一直處于高溫潮濕的環境中，等被發現的時候，尸體身上已經開始腐爛。
事發后，警方調查了徐成業的去向，發現對方一直在醫院加班，對此事毫不知情。
平日里劉美君為人和善，沒有仇人，家中錢財沒有丟失，最后被判斷為酒后失足或自殺。
“快看，這照片像不像小說里出現過的形象？”
“像，太像了……”
當尸體的高清照片出現在眾人眼前時，有不少人都面露不忍，有些生理性反胃。
《快樂精神病院》的視角跟著女主孟歡來走，而她之前所看到的那名腐爛狀態的“護士長”，完全就是死者照片中形象的描述。
邢琳低頭注視著桌上手寫的筆跡，琢磨了一會，她心中涌現起一個猜測，但是這個猜測目前還沒有證據支撐。
“會不會跟前幾天人體模型藏尸案一樣，劉美君的死有蹊蹺？”
“……按照‘雪中竹林’的風格，確實很有可能。”
這個猜測得到了許多同事的認可。
正常情況下，破案都是先找線索和證據，再判斷兇手身份和作案動機。
但眼下似乎反過來了，官方在根據小說出現的劇情，反推中間的過程。
“那就先假設徐成業是兇手，是他殺了劉美君，策劃了不在場證明，導致劉美君冤魂不散，化作腐爛‘護士長’前來索命，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么他一來到病房，就遭到了‘護士長’的敲門襲擊。”
邢琳站起身，拿出一根白板筆，在板子上寫下了自己的觀點，并將“兇手”二字圈了出來。
“等等，雖然這樣是能說通，但有個疑點啊，如果徐成業是兇手，當年他哪來的本事確保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不會被戳穿？”
“他聲稱那幾天自己一直在加班，但實際上，華陽精神病醫院中很多地方是沒有攝像頭的，尤其是住院部。”
細心的人已經察覺出了貓膩，復盤之下，能看出幾年前的案子中存在很多疑點。
“徐成業的不在場證明有問題，當時為什么沒有人發現？”
為什么沒有被發現？
循著這條線繼續追查，很快，當時經手過此案的一名副局長也隨之出現在高層的視線中。
此人姓王，他表面上跟徐成業不熟，甚至面對調查他聲稱自己從不認識對方，但是細究之下卻有了意外發現。
他家距離徐成業名下的一處房產距離十分接近，就住在同一個小區，甚至就是隔壁鄰居，按理說不應該不認識。
王志楠，別人都尊稱他“王局長”，而不是“王副局長”。此時他身上仍舊西裝革履，雖然已經臨近退休年紀，到那時乍看十分穩重可靠，一身正氣。
如果不是他此時坐在審訊室里的話。
王志楠的臉色從鎮定逐漸變得難看，緊握著的雙手也開始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幾年前，王志楠收了徐成業一筆賄賂，他的妻子在鬧離婚的時候跳樓自殺，留下了一堆爛攤子，徐成業是第一被懷疑的對象，因此前來求助。
劉美君家中確實有很多能證明她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東西，抽屜里有重度抑郁的診斷書，桌上有許多空酒瓶，家里也沒有外人入侵的痕跡，更沒有打斗掙扎的跡象，并且在手機備忘錄里還找到了遺書。
只有一個疑點，那就是徐成業曾有半天的空檔期，恰巧是死者墜樓的那天。
王志楠在背后推波助瀾，將此案定性成自殺，快速結案。
這自然是不合法規的，可能會有人聽起來都覺得荒謬，但是在十幾二十年前社會混亂的年代，一些地頭蛇還真會干這種事，俗稱黑白通吃。
只不過下場都不太好罷了。
王志楠此時只覺得天都要塌了，距離他退休只剩下一個月，甚至就在前一天，他才剛辦了光榮宴，沒想到隔天就被抓。
他知道既然能做到這份上，就說明官方已經掌握了具體的證據，但是仍舊不死心地問了一句：“…是怎么發現的？”
徐成業自己不可能暴露這件事，一個早就以死者自殺結案的陳年舊案，到底是怎么被發現的？
他當然想不到，就連徐成業也不可能知道，居然在案發幾年后，有一本恐怖小說中的支線隱晦地寫了以“劉美君”為原型的角色，再加上作者的特殊之處，使得官方極為重視，調查后終于讓塵封多年的案件真相浮出了水面。
第125章 隱藏在病房中的影子
王志楠落馬的的新聞一出, 便立刻引起了一陣小風波。
經過調查，他光受賄金額就高達天文數字, 其家中資產均被查封，多項罪名成立，往后余生只能在監獄里度過了。
不過鄔雪林并未關注此事，他正在檢查最近兩個人偶的學習情況。
經過這段時間的補課，它們的月考成績已經進步了很多，能跟得上同學的學習進度，并且李嫮娥在平臺投稿的“小花朵文學”也開始顯露名氣, 它一有時間就寫作, 目前完結過幾部短篇，已經有出版社上門主動聯系。
“小花朵文學”就是兒童讀物，李嫮娥目前的文字雖然還稍顯稚嫩, 卻十分有靈氣，用詞活潑，吸引了不少讀者，評論區十分熱鬧。
兒童文學跟鄔雪林寫作風格是兩條完全相反的道路，沒辦法給予寫作指導, 不過他聽聞此事后也十分欣慰, 便拜托司星霖設計一份符合兒童文學作品的封面，贈與李嫮娥。
司星霖對待工作毫不含糊，他這次設計的封面色彩柔和, 上面還有動物主角的手繪圖，主角兔子抱著蘿卜坐在草地上, 露出圓滾滾的肚皮, 憨態可掬，很符合小孩子的審美。
龐歆然跑過來只是看了兩眼, 便有些走不動路了，她將原圖拿去臨摹，給自己的游樂園中也添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
夢境世界中，龐歆然除了每日畫畫玩耍寫作業外，還多了一項運動，那就是跟好朋友一起捉兔子。
現實世界，在重啟當年劉美君案的調查之后，官方再次發現了其他的線索。
徐成業能年紀輕輕便當上院長，與妻子的娘家有很大關系。
劉美君家境優渥，父母在世的時候家資頗豐，人脈也很廣，給予了女婿徐成業不小的幫助。
但是沒過幾年，劉美君的家人相繼去世，她手握大筆遺產，然而就在此時，她卻意外發現了徐成業跟醫院一些職工保持著不正當關系，并且已經有些日子了，惱怒之下便決定離婚。
徐成業知道，一旦離婚，首先官司自己是打不贏的，因為他出軌已是定局；其次女方要求他凈身出戶。離開了女方家的扶持，自己又將會變成一無所有的狀態，這對他來說簡直無法忍受。
除了這最重要的原因外，徐成業還忌憚她把醫院中的種種曝光出去。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決定孤注一擲，策劃了一起偽造自殺的犯罪現場，剛好劉美君本身便患上了重度抑郁，一個病人在家中會產生輕生念頭也太正常不過了。
他還記得那天在見到劉美君的時候，先是做出假意悔改的模樣，聲稱自己已經同意簽署離婚協議，一番聲淚俱下的表演，以此哄騙對方飲酒，在半醉半醒之際，徐成業掐著她的肩膀，跌跌撞撞來到了頂層天臺，迎著細雨，在昏暗夜色中伸手狠狠推了一把。
隱約間，似乎有重物墜落聲從樓下傳來，半晌都沒有聽見有喊叫聲。
徐成業心中有些不太安穩，他專門去樓下看了一眼，確認劉美君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倒在了血泊中，沒有再發出半點聲息后，他才滿意離開。
打點好一切，他再次回到了醫院，面色如常地做著自己的工作，絲毫沒有心理壓力。
等幾天后警察果然上門，他一問三不知，十分茫然，表現得毫不知情。
等劉美君死后，徐成業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大筆財產，包括女方父母留下的房產等，將吃絕戶玩了個明明白白。
有人可能會疑惑，在做完這一切后，徐成業不會害怕或者心虛嗎？
曾經有病人在接受電擊治療時，掙扎怒吼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于是下一秒，病人便遭到了更加苛刻的虐待。
徐成業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虛無縹緲的詛咒。
有了錢后，徐成業越發毫無限制和底線，他開始包養更多的情婦，結識更多的人脈，各種行賄手段層出不窮，從金錢到酒色，那些遺產也大半都用在了這些上。
醫院則變成了一間只供他支配權利的地方，在里面簽署了長期托管的病人就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他們或麻木，或抵抗，或瘋狂，但是都逃不出醫院的大門，只要有反抗跡象，便會被捆在束縛帶中無法行動，一整天都不允許吃飯喝水以及上廁所。
徐成業用極端的手段刺激病人，在這種強壓下，很多病人變得沉默寡言，目光呆滯。
但徐成業聲稱這是好轉的跡象，在病人家屬面前侃侃而談，聲稱都是自己治療有功，以此打響了醫院的名氣。
由此可見，徐成業此人毫無同理心，他更像是一個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皮怪物，混跡在弱勢群體中，靠欺凌啃食弱者骨血為生。
但是這樣的人，通常還會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對上位者的虛偽謙虛。
就比如此刻，徐成業發現眼下居然無人幫自己解開束縛帶，他在無計可施后，便開始假意痛哭央求，聲稱自己是無辜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他想用凄慘的哭聲來引起楊峰的同情，因為這個年紀的青少年最容易被哄騙，他們思考問題通常簡單又愚蠢。
只是他裝模作樣半天，一抬頭，卻看見楊峰那廝又睡著了。
氣息均勻的鼾聲一陣陣，飄進徐成業的耳朵里，這讓他氣得險些破功。
“對了，這是什么？”
就在這時候，徐成業發現了藏在腦海中的積分商城，不禁眼前一亮。
翻開后，他驚愕地看到商城中居然可以兌換刀具等東西，不由得心中一喜，說不定可以幫助脫身。
【是否花費50點積分兌換鋒利水果刀？】
“確認…確認兌換！”
伴隨著提示的確認，徐成業急不可遏地點頭，在顯示兌換成功后，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重，低頭看去，發現一把折疊水果刀此時憑空出現在了胸口。
徐成業既驚又喜，覺得自己看到了曙光。
不過他現在的狀態，想要拿到放在胸口的水果刀可不容易，因此他不得不費力地左右扭動肩膀，企圖將身上的水果刀抖落下去。
只要水果刀能到手邊，他就可以嘗試割破束縛帶！
但這并不是一項容易的工作，他努力了好幾分鐘，最后水果刀從身前滑落，又聽“當啷”一聲響，掉在了地上。
“艸！”
徐成業心中一梗，火氣直冒，氣得怒罵了一句。
他支棱起脖頸，血管暴起，十分努力地朝側方歪頭看去，眼角余光能瞥見地板上水果刀的隱約輪廓，但是卻無法撿起來。
現在該怎么辦？
徐成業開始思考要不要用剩下的50積分再兌換一把水果刀出來，但是有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太陽穴附近突然感受到一陣冰冷寒意，針扎般匯入了大腦中，冥冥之中，有一股陰冷的感覺籠罩了全身。
徐成業心中頓時一驚，他眼角余光再次瞥向地面的時候，卻愕然發現，黑暗中的水果刀不見了！
“怎么可能？！”
整個房間只有自己和楊峰，但是楊峰此時在熟睡，東西怎么可能會平白無故的消失呢？
徐成業咬了咬牙，回想起之前敲門的腐爛“護士長”，只覺得這地方邪乎。
他屏住呼吸，開始思考會不會有人故意藏在床底惡作劇。
窗外不時劃過的閃電隱約能透出一絲光亮，讓室內不至于太過黑暗，其實等眼睛適應了夜色，還是能看到東西的。
徐成業再次瞇起眼睛，頷首歪頭看向地板，眼神在地上來回掃視，仍舊沒有發現水果刀。
“等等…這個是？”
地板上，似乎有黑色長條蜿蜒的東西，濕噠噠地貼在上面，像一條條蜿蜒的小蛇。
循著那東西看過去，卻發現那東西居然還在不停地延伸，窸窸窣窣地從地板上爬到了床上，有些甚至觸碰到了他的手。
冰冷的觸感從皮膚上傳來，徐成業瞬間睜大了眼，想要看清那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只見那些黑色長條的柔軟物體，越聚越多，慢慢地形成了一個高大的黑影，它們似乎是從床底爬出來的，空氣中彌漫著奇怪的咸腥味，在病床前翻涌鼓動，十分不妙。
徐成業睜大的瞳孔中，顯示出面前這詭異的一幕。
那些翻涌的彎曲長條狀物體，居然是人的頭發，只是上面沾了很多冰冷的水汽，還夾雜著凌亂的海草，變成了一團扭曲又駭人的黑影。
“……”
它像是幽靈一樣，鬼魅的身影越靠越近，緩慢逼近了徐成業的臉龐。
等離得近了，徐成業才赫然看清，這東西隱藏在頭發下的真實面貌。
……那是一張上下顛倒，眼睛在下方，嘴巴在上方的詭異面容，它雙眼睜大，瞳孔呈現出死人的白翳，皮膚被水泡的浮囊腫脹，渾身散發著怪異的水腥味，朝他貼了上來。
不僅如此，它似乎沒有身體，只有一顆頭顱在懸掛著，十分可怖。
“啊！！！”
第126章 主神與夢境世界的進度
“啊！！！”
在看到手電筒燈光下, “護士長”的下半身時，孟歡無法避免地從喉嚨深處涌出一聲尖叫。
走廊角落, 隱藏于黑暗中的病人紛紛將頭轉了過來，它們動作僵硬，神色晦暗不清，把目光投了過來。
沿著孟歡的視線，能看到“護士長”那詭異至極的下半身，它的雙腿部分還算正常，但是從小腿到地面, 卻拖著長長的腐爛血肉, 延伸出極度彎曲的骨骼，像肆意生長的樹枝，扭結成奇怪的模樣。
更加離奇的是, 那些血肉凝結成了另一個人形的軀體。
那只軀體身上覆蓋著一層斑駁的護士服，腐爛的皮肉散發著難聞的氣息，隱約可見蟲豸在血肉中滋生蠕動，它整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像一具真正的腐尸。
孟歡認出地上那具軀體就是之前見過的腐爛“護士長”, 但不知為什么，兩個“護士長”的身體居然呈現出相連的姿態，一方正常, 一方腐爛。
像是一只并蒂蓮，十分詭異。
“你好, 請把名單交給我。”
上方外表正常的“護士長”仍然保持著伸手的動作, 只看臉，完全無法想象它的腳下連接著一具腐爛的身體。
隨著“護士長”越靠越近, 孟歡再次聞見了那股腐臭的味道，她臉色猛地難看起來，屏住呼吸，開始思考對策。
“為什么會出現眼下這副情形？”
到底應該把名單交給誰？
與此同時，她的心里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兩個相連重疊的“護士長”是否代表了這里的某種現象？或者說，某種狀態？
…難道這是冥冥之中，曾在遙遠之地注視過自己的那位神秘存在，故意設下的謎題嗎？
“賭一把！”
孟歡腦中急速運作，她努力回憶著自己在醫院中的所見所聞，開始將所有的場景碎片集合起來，試圖找出這其中的規律。
最后，在距離宵禁時間只剩下最后五分鐘的時候，她躲開“護士長”湊過來的上半身，手腕用力，直接將交接名單甩給地上趴著的腐爛“護士長”。
“啪！”
名單被扔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就掉在腐爛“護士長”的面前。
另一個外表正常的“護士長”見她沒有把名單交給自己，表情肉眼可見地停滯了一下，嘴角的微笑逐漸隱于虛無，神情變得有些陰冷。
“…你叫什么名字？”
“就是你…想要破壞我的婚姻嗎？”
“護士長”原本白皙的臉龐逐漸爬滿黑色的毛細血管，額頭青筋暴起，口中喃喃自語，似乎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變得怒不可遏起來。
“咣當”一聲巨響，它突然之間暴起，撞開了護士站前臺，栽倒在地上，拖著腐爛的另一具軀體朝孟歡撲過來。
孟歡自然不可能待在原地不動，她見狀轉身就往樓上跑，心臟跳得飛快，身后隱約傳來了“護士長”追逐時的氣喘聲。
“站住!把你的…名牌給我！”
“別讓我知道你是誰！！”
“護士長”尖銳的怒吼聲讓孟歡一陣心驚肉跳，她也不敢保證自己被追上后會產生怎樣的后果，于是拼了命地往樓梯上爬。
“去三樓！”
【…護士長并不會問您索要名牌，如果有，請立刻回到職工值班室。】
所以，它并非正常狀態的“護士長！”
正常狀態的“護士長”，真的是外表腐爛的那個。
孟歡瞬間回憶起規則中的提示，奔跑途中經過走廊，眼前閃過一排病房，里面的病人似乎也被外面的動靜所吸引，紛紛打開門擠在門口，面容僵硬地看著樓層中的追逐戰。
它們的視線追隨著孟歡而移動，在這一刻，她甚至覺得整個樓中只有自己一個活人存在，孤獨恐懼的感覺涌上心頭。
不管是紅腕帶病人亦或者是身后“護士長”，它們似乎都不屬于人類的范疇。
距離宵禁時間還剩最后一分鐘，走廊前方已經能看到職工值班室的房門了。
但是當孟歡終于跑到值班室的時候，卻傻眼了。
職工值班室的門是鎖著的，而且是新型電子鎖，她根本不清楚解鎖方式。
“難道這是死路？”
急促的奔跑讓她心跳得很快，胸口有些發痛，大腦一片空白，表情逐漸變得有些絕望。
*
“…就差一點呢。”
這句話不是孟歡說的，而是來自于天空之上。
鄔雪林在夢境世界圍觀了半天，他看著醫院中的進度，心里有些犯嘀咕。
其實一開始的劇情設想是孟歡和楊峰二人共同行動，只是沒想到楊峰似乎已經看穿了世界的真相，再加上他的行為沒有邏輯可言，讓鄔雪林也有些頭疼該怎么安排他。
那家伙怎么也不肯離開病房，一有空就睡覺，幾乎快把這里當成家了。
他又把目光轉向三樓的職工值班室。
“職工值班室其實跟病房是一個道理，只有特定身份的人才能留宿。”
擁有醫院腕帶的病人，便可以獲得病房的使用權，同理可得，擁有護士名牌的孟歡，也是可以進職工值班室的。
她現在的身份就是護士，沒道理劇情會卡在這里。
“您要給予提示嗎？”
【鬼王】氣定神閑地站在高空氣流上，出聲詢問道。
“不。”
鄔雪林否認道:“提示都已經出現，現在就要靠她自己了。”
設計《快樂精神病院》這個世界，除了鄔雪林想要暴露出徐成業等人的罪證外，同樣也是對孟歡等人的拯救。
鄔雪林將現世中的過往進行拆分重組，最后誕生出一個具有恐怖氛圍的醫院主題小說，也并非是一時興起。
“人類只有面對絕境的時候，才能回想起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并且為之付出超額努力。”
孟歡短暫的忘記了來自家人的控制欲，在未來的某天，當她回憶起華山精神病療養院中的經歷，她第一反應不是恐怖和危險，而是覺得自己在那一刻是無比鮮活的。
【鬼王】垂眸，靜靜地注視著這個世界。
他心中明了，其實無非就是神明的仁慈罷了。
在未來，有一部分讀者會認為“雪中竹林”的作品結尾過于烏托邦，跟主流的恐怖小說不太一樣。
大概是因為，祂知道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會成真，所以不會留下真正的be結局吧。
【鬼王】鴉羽般的睫毛下，那雙盛著紅玉的眼瞳中，流露出的情緒變得柔和起來。
鄔雪林數著劇情進度，盤算著剩余的時間。
“嗯…再更新幾章，就可以完結了。”
還有小劇情點需要走一下，再拋些設定。
…
“快開門啊！”
孟歡并沒有察覺到天空上的目光，也不知道此時鄔雪林正偷偷窺視著劇情發展。
她額頭已經是冷汗淋漓，重復搬動門把手，但房門紋絲不動。
然而她在低頭間，眼角余光暼見了胸前的名牌，頓時一愣，有些明悟過來。
“…我懂了，原來是這個！”
她一把扯掉名牌，將其放在電子鎖上嘗試，果不其然，只聽“滴”的一聲，門開了。
就在孟歡閃身進去，關門的同時，“護士長”也緊追了過來。
它原本姣好的面容此時露出怨恨的神情，雙目怒瞪，嘴角下耷，卷發也在奔跑時散落，從護士帽下跳了出來，身后還拖著長長的腐爛軀體，看上去頗為狼狽。
時間剛好到達23:00。
孟歡靠在門后，隱約能聽見“護士長”的怒吼和怨恨的辱罵聲。
她心中一跳。
孟歡心中認定，它就是現實世界中跳樓的劉美君。
“為什么…會有兩種狀態的護士長？”
她來不及思考劉美君的過往，只推理自己遭遇的一切。
一切看似不合理的地方，肯定都有著規律和暗示。
“這是不是也說明，醫院存在著兩種狀態？”
她下意識地想去看左手手腕上的藍色腕帶，但很快又想起自己已經把它扔掉了。
“藍色腕帶與紅色腕帶的病人；兩個護士長…”
“但根據規則，實際上腐爛的護士長才是正常的。”
“為什么作為藍腕帶的病人時，我看不到病房中的紅腕帶病人？難道二者不屬于同一個狀態？”
孟歡腦子有些捋不順，她索性從積分商城中兌換出紙和筆，開始在上面寫重點詞，寫完后，她將其中一些圈了起來，口中念念有詞:
“鏡像？”
“像又不像，這似乎是…”
“呃…”
頭好大！
孟歡閉上眼睛，試圖從凌亂的思緒中整理出一條明路來。
小說或電影類作品，經常會存在某些平行時空，或者是表里世界的設定。
“我明白了，我先假設…這里是一個存在兩種狀態的地方。”
她在一張紙上畫了一條橫線，上面寫“正常”，下面寫“異常”。
“再根據兩個對立的狀態，可以把紅藍腕帶和兩個護士長進行區分。”
正常狀態:藍色腕帶的病人，外表腐爛的護士長。
異常狀態:紅色腕帶的病人，外表如活人的護士長。
“那普通護士呢？”
筆尖頓了頓，突然想起呈現出并蒂蓮狀態的兩個“護士長”，它們的腳是相互融合的。
孟歡恍然大悟，說道:“…有一部分應當是重疊的。”
她在橫線中央寫上“護士”倆字。
但還有不解的地方。
第127章 主神與宇宙的誕生
離開小世界, 鄔雪林照常將意識飄向了深層夢境，他注視著身旁逐漸掠過的璀璨星辰, 略微有些出神。
《快樂精神病院》已經快要結束，但很快還會有新的小世界在等待著他去建設。
在這個間隙，鄔雪林突然回憶起之前無意間瞥見的另一個時間線。
“未來，世界真是那樣的嗎？”
鄔雪林用夢境中自己不存在的手捏了捏下巴，陷入沉思。
書中世界與現實世界相融合，毫無疑問會帶來許多動蕩和不安。
世界屏障并非堅不可摧，從上次迪澤爾事件就能看出來, 只要力量足夠, 完全有能力破壞世界屏障。
“其實有一種辦法可以解決。”
人類是永遠捉摸不透的，鄔雪林不清楚現實世界人類“激進派”的心思，但如果讓他想出一個有效的解決辦法, 那就是從源頭一勞永逸。
——將所有已經成型的書中世界全部刪除。
這很簡單，鄔雪林只需要登錄xx文學平臺，進入自己的作家后臺，將作品刪掉就可以了。
官方用盡力氣和手段想黑進后臺屏蔽掉“雪中竹林”的作品，都無法成功, 但作者本人完全不受限制。
“…我真的要這樣做嗎？”
鄔雪林不禁陷入了迷茫之中, 想要避免那種未來，難道就只能犧牲掉書中世界？
即便小世界的本體都是被創作出來的小說，但里面也是活生生的角色, 陪伴了鄔雪林許久，哪能這么容易割舍？
困擾縈繞在心頭, 使他一時間甚至都無法進入深層睡眠。
不知過了多久, 周遭漸漸地寧靜了下來。
鄔雪林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飄進了一片虛無之中。
“……”
那些眼熟的星辰們此時聚集在遙遠的地方, 擁簇著，又遙遙相望。
環顧一圈，沒有風聲，沒有人類，也沒有聲音。
這里是寂靜的宇宙深處，是眷屬們也抵達不了的地方。
“咦？”
祂眨了眨眼，覺得有些新奇。
因為這還是第一次以清醒的方式進入深層夢境，以往的這時候，鄔雪林早就入睡了。
漫無目的地這片宇宙的深處游蕩了一圈，這里很大，異常空曠，不知得用多少個地球才能填滿。
這里除了祂之外沒有任何生命存在，黑洞都有意避開了，是宇宙中絕對的禁地。
“…這樣太冷清了，不行。”
這惡劣環境實在影響思維的運轉。
鄔雪林對這里十分不滿，開始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心想，起碼也該有個書桌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虛無之中就立刻出現了一張書桌，看著跟地球上鄔雪林房間里的那張外表一模一樣。
作為一個入行多年的網文作者，光有桌子還不夠，得有紙筆，電腦鍵盤，參考書籍…
零零碎碎的東西一樣接著一樣地冒出來，很快，這里就變得更像一個完整的家了。
鄔雪林滿意地坐在了桌前，熟悉的環境讓祂安心了不少。
“不過…還是太無聊了。”
鄔雪林盯著桌面角落里的素描本，翻開后看到了上面一頁頁的人物肖像，都是屬于同一個人的。
鄔雪林回想起了素描本的主人。
“能把鄰居也拉進來嗎？”
祂好奇地嘀咕了一句。
“…”
這回卻沒有發生什么變化。
看來宇宙深處的限制太大了，其他生命很難來到此處。
鄔雪林微微失落。
盯著桌面上的素描本發了會兒呆，又不禁開始思考關于未來時間線的信息，確實有些頭大。
“書中世界的文明與地球相似度太高，世界泡泡會聚集是天性本能，沒辦法從距離上將它們隔開。”
祂翻開一頁空白素描紙，在上面畫了幾個相鄰的簡單圈圈，以此來代替那幾個世界泡泡。
筆尖在圈圈上空停頓了很久，祂始終無法下手將任何一個劃掉。
“您…可以不用在世界中做出取舍。”
就在此時，背后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鄔雪林愣了一下，隨即回過頭朝聲源處望去，發現【鬼王】高挑的身影正靜靜站在宇宙深處的虛無中央，他神情平靜，目光卻流連在那本攤開的素描本上，不知看了多久。
他穿著長款皮質風衣，絲綢般的長發柔順垂在身后，內搭是簡單的黑色高領，襯得肩寬腿長，氣質凜然，十分禁欲。
是能當模特的身材。
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鬼王】緩慢地將視線從素描本移到【神明】的身上，卻又只看了一眼，就像是目光被荊棘刺了一下，又再次恭敬似地低下了頭。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還有一個辦法。”
沉默了幾秒鐘，他才輕聲說道。
“想必您也已經知道，未來的時間線中，最大的問題是世界之間距離過近所導致的屏障不穩，從而使人類有了鉆空子的機會。”
“人類古神話中有女媧補天的故事，您可以尋找類似的‘補天石’，加固世界屏障，使人類不能輕易突破屏障。”
“但‘補天石’一定得是力量強大的特殊物體，它必須擁有能讓各個世界均不排斥的特性，可以守護世界至遙遠的未來，也就是說，起碼要掌握空間與時間的權柄。”
“眼下，就有一個條件符合，且實力尚可的人選。”
【鬼王】語氣平靜地說完，他低垂下的紅色眼瞳中，似乎翻涌著不易被察覺的情緒。
…他在試探。
鄔雪林聞言，立刻就明白了【鬼王】的意思。
他將自己比喻成了“補天石”，意圖犧牲自己來加固世界屏障。
這樣一來，幾個世界就不用融合，人類也很難突破世界屏障，世界照常運行，就跟以往一樣。
但鄔雪林眉頭緊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你的提議很好。”
祂的話音落下后，【鬼王】心中突然空了一瞬。
半晌，他才逐漸回過神來。
“只要能為您解憂，我…”
下一秒
“但是，我拒絕！”
什么餿主意。
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管理書中世界的秘書，哪能這么輕易就犧牲掉？
鄔雪林從桌前站起身，緩緩在虛無的地板上踱步，打量著眼前的【鬼王】，有些無奈。
“不要自作主張，我才是原作者啊喂！”
“這些都是我需要去考慮的問題，從沒聽說過作者在卡文的時候，非要獻祭一個角色死亡才能解決問題的…”
鄔雪林圍繞著【鬼王】轉了兩圈，嘴里念念有詞，似乎在發泄著不滿。
祂此刻就像是地球上許多經歷卡文的作家一樣，碰到了一個棘手的劇情轉折點，無法后退，肉眼可見糟糕的未來，但祂不想放棄。
“一個作家，必須要具備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可以虛構任何東西，放心，這難不倒我！”
鄔雪林看著【鬼王】，語氣雖輕卻極為認真，像是在做出某種誓言。
【鬼王】重新睜開了瞳孔，那雙璀璨的紅眸此刻倒影出神明的身影，祂看起來就跟平時一樣，一個帶著書卷氣的文俊青年，在構思劇情的時候投入又飽含熱情，對筆下的每個主角都寄予厚望。
“嘩啦啦…”
與此同時，無風的宇宙深處，居然揚起了一陣輕柔的氣流。
風吹拂過【鬼王】飄蕩的長發，從鄔雪林的身旁掠過，又卷起書桌上的一本筆記本。
紙頁翻飛之間，上面每一張都密密麻麻寫著鄔雪林的字跡，上面是某個作品的大綱，寫滿了整本。
“那是…”
筆記本的動靜吸引了二人，鄔雪林回過神，定定地望向了被風吹開的筆記本。
“看起來是一份長篇大綱，但是我沒什么印象了。”
祂回到書桌前，看著上面的文字，心中有股奇異的感覺涌了上來。
那些字跡還很稚嫩，鄔雪林認出是很久之前的自己所留下的。
【鬼王】: “上面寫了什么？”
鄔雪林從第一頁開始閱讀，一邊看，一邊從思維宮殿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那久遠的記憶。
…
【神明】的周圍在最開始，是連星辰都沒有的。
祂還沒有宇宙的概念，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眼前任何能看到的地方，都可以在一念之間到達。
祂是誰？
【神明】只記得自己誕生于這片空間，其他一概不知。
祂擁有高等智慧。
一個有意識，能獨立思考，且富有智慧的存在，久而久之便察覺到了濃烈的孤獨和冷清。
這里沒有絢爛的故事，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有的只是空曠與虛無，死寂與浩蕩。
或許，可以嘗試記錄些什么。
這時候，還沒有紙筆的概念，祂能做的就是用特殊的符號來代替自己的想法，在虛無的廣袤空間中書寫，用一個符號一個符號填滿了四周。
祂寫了什么？
并非是記錄，也不是無意義的涂畫，祂的第一筆，便為圍繞著自己創造了一個神奇的故事。
……在某一天，這片奇異的空間內，無數物質和能量在相互堆積，擠壓，最終產生了意外的狀況。
宇宙誕生了。
第128章 主神與家長會
大爆炸后, 原本狹小的空間變得廣袤而空曠，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或許是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因為在這里，時間的概念都被淡化了。
許多恒星，行星等在祂的注視下誕生，原本死寂的宇宙中漸漸出現了一些別樣的色彩。
那些用來敘述故事的絢爛符號，蘊藏著屬于規則的力量, 正在悄然改變著這片宇宙。
但創造者看著眼前的一切, 并不是十分滿意。
或大或小的星辰內部，覆蓋著許多單調的物質，沒有什么色彩, 看起來不夠精致，也不夠有趣。
就像是一章乏味的小說開篇，雖然沒有讀者欣賞，但對于創作者來說，無法令自己感到滿意。
祂停下手頭的創作, 沉吟一番后, 無師自通地想到了解決辦法。
“還需要一些高潮和轉折，比如：在這片神秘浩瀚的宇宙中，悄然誕生了一些富有智慧的種族…”
它們有著各種各樣的外貌和性格, 生活方式也不盡相同，但就在此時, 那些生命正像快速劃過的流星一樣, 璀璨地降生了。
而在某個年輕的星球上，有許多孱弱物種誕生在海洋中, 但它們目前還沒有十分高深的智慧，甚至模樣也非常原始，它們會經歷漫長的繁衍，進化，滅亡。有一部分會成功上岸，在繁茂的原始森林中開啟嶄新的生活。
【神明】洋洋灑灑，在身旁寫下了許多復雜的奧秘字符，祂設想了許多種奇異的生物，從海洋到陸地，生命從爬行到哺乳。幾乎是彈指一揮間創作出來的情節，故事中的星球卻已經過去了幾億年。
對于祂來說，這只是完成了一本長篇故事的前段大綱，精彩壯闊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
在人類文明中，流傳著許多關于創世的神話傳說。
他們會用自己的想象力，給生命的誕生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并對萬物感到敬畏與震撼。
在猿類出現了很多年后，人類的祖先紛紛改掉了茹毛飲血的生活習慣，開始學會使用工具，制火，發明語言與文字。
但【神明】只是設定了星球誕生的基礎大綱，對這種劇情分支的小意外感到了驚奇。
人類進化算是祂整部創作的衍生品，他們沒有強悍的身體與漫長的生命，也可能會跟恐龍等生命一樣，很快淹沒在時光中。
唯一不同的是，人類擁有著極高的智慧，善于學習，也懂得創作。
創作，在這之前是【神明】才擁有的技能。
文字的發明也昭示著這個種族步入了前所未有的新時代。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神明】將目光從遙遠的宇宙深處放到了那顆星球上，觀察著那些生命的一舉一動，興衰盛亡。
優秀的人類創作者，將生命誕生的神圣融入了文畫與歌曲中，流傳后世，又引起新生創作者的遐想與二創，構成了許多精彩絕倫的故事情節。
甚至被改編成詩歌，戲劇，經久傳唱。
【神明】十分欣賞這一幕，也開始思考能否在人類文明中尋到創作的共鳴者。
畢竟一個孤獨的創作者，靈感是最容易匱乏的。
祂嘗試將自己的字符展示給人類，但凡是見到那些詭譎字符的人，全都陷入了昏迷與哀嚎中，他們無法直視【神明】的文字，也無法嘗試理解。
偶爾有那么一兩個靈感高的人類，嘗試破譯字符中蘊含的奧妙，但都一知半解，無法窺見【神明】完整的創作含義。
但越發燦爛的人類文明，在經歷了并不一帆風順的發展后，將整個星球打造的煥然一新，完全不再是剛開始的那副樣子。
祂決定放下自己的創作，將已經編寫成長篇的大綱暫存起來。
既然人類無法掌握【神明】的文字，那祂就去嘗試學習人類文明，與他們產生創作上的交流。
…
鄔雪林閱讀著桌面上的那本大綱，當他看到末尾的時候，發現這是一本未完結的故事。
“…最后【神明】選擇將意識化身成一名普通嬰兒，在一個雪夜降生，他將會融入整個人類社會之中，學習生活與知識，并且將自己的創作與構思以人類的文字呈現出來，在這片浩瀚宇宙中，人類就是他第一個讀者…”
再翻開下一頁，便只剩下一片空白了。
“唔…很好的故事，很適合寫一本中長篇的幻想頻小說。”
鄔雪林有些意猶未盡。
“主角的人設可以是某個年輕的網絡作家，嗯…就跟我一樣，雖然立志成為一名大作家，但是現實的殘酷給了一記重拳…比如，寫言情小說被罵三年。”
“……”
【鬼王】嘴角微微動了動，一縷黑發被風吹亂，搭在額前，顯得表情柔和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開口：“…那您的主角，可能會在某天的清晨聽見一陣敲門聲，打開門后，他會發現是新來的鄰居在向他問好。”
鄔雪林合上大綱書籍，重新將其放在桌面的角落，轉過身看了看【鬼王】，心中有些了然。
“這個提議倒也不錯。”
他語氣輕快地說道。
“關于世界融合的事情，我已經有了一些靈感。”
鄔雪林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后又看向了周圍的虛無。
這里是夢境世界，也是宇宙深處。
用人類的眼光來看，從這到地球，需要花費無數光陰才能抵達，但對于鄔雪林來說，不過就是睡一覺與醒來的區別。
宇宙，星空，地球等本質上都誕生于【神明】的創作中，但是【神明】自己也不太清楚，這場旅途的盡頭是什么。
所以他將大綱結局設定成空白，這樣可以避免自己被自己所劇透。
“…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我該睡覺了。”
鄔雪林打了個哈欠，困意上涌，他決定先睡一覺再說。
“晚安。”
【鬼王】見狀，將一只手放在胸前，脊背微躬，像一名貴族一般行禮告別。
等他再次回過神的時候，鄔雪林已經將意識沉入了深層睡眠之中。
他站在無垠的宇宙深處，在這里待久了，會感到孤獨如潮水一般涌來，因為這里太寂靜，太空曠，除了【神明】以外，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在這里久居。
不過【鬼王】是特例。
…
在兩個人偶入學一段時間后，終于迎來了期中考試。
考試結束，鄔雪林收到了家長會的通知。
但由于學生有兩個，年級也不同，因此他和司星霖倆人都得過去。
鄔雪林思考半天，最后決定將迷霧小鎮中的迪澤爾也拎出來，去接受九年義務教育。
只是鑒于對方的性格，他也有些猶豫，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但若是不讓它上學吧…
不上學…
不上學怎么行！
鄔雪林眼皮跳了跳，決定只允許它一絲意識來到現世，并且壓制了它的力量，避免在外惹事。
新的人偶娃娃還在制作中，鄔雪林也不著急，決定先去學校里開個家長會。
中學部距離小學部很近，等二人一同趕到校園的時候，官方的監視人員也都到齊了。
誰都知道鄔雪林會出席這次家長會，因此大家都格外重視，紛紛猜測對方是否還有別的用意。
一直關注著小說動態的張鈺，在換下“家庭教師”的偽裝后，躲在一旁，憂心忡忡道：“你們說…''雪中竹林''下一本不會是以學校為地點的小說吧？所以來實地考察？”
“還真有可能，恐怖小說最常出現的地方：醫院，學校，游樂場。‘雪中竹林’已經寫了其中兩種了，再寫一本關于學校的那是一點也不意外啊！”
“那得多少人被卷進書中世界…”
回想起一些小說作品里，關于校園大逃殺的劇情，眾人就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幾百？最少也得幾十人。”
而鄔雪林作為他們輿論的中心，這時候已經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了。
他所去的是李嫮娥的班級，老師對這個沉默寡言，但十分好學的學生記憶深刻，因此還專門表揚了李嫮娥，這讓鄔雪林松了口氣。
“看來送它們上學是個正確的決定。”
在學習并研究了現實世界的知識后，李嫮娥的“小花朵文學”也越寫越出色，目前已經占據了頻道前幾，是當下炙手可熱的新生兒童文學作家。
至于龐歆然，目前的成績也穩定上升了不少，并且幸運地被美術老師發現了繪畫上的天賦，正有意地去培養它。
“走專業路線的話，雖說現在學生的年紀還小，但也可以漸漸提上日程了。”
美術老師笑著說道。
司星霖低頭，與正昂頭眨巴著眼睛的龐歆然對視，它眼神中隱約透漏出渴望。
司星霖自己作為業余插畫師，也是有能力指導龐歆然的，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讓龐歆然自己來選擇吧。
“我要考美院！”
“我也想給哥哥畫好看的小說插畫！”
司星霖冷臉道：“不，你不想。”
“……”
第129章 人類第一次直面主神
家長會結束后, 鄔雪林行走在校園中的小路上，試圖與司星霖等人進行匯合。
但此時的暗處, 正埋伏著十幾個預防突發情況的便衣，他們打扮得像是正常路人，神情嚴肅，在用眼角余光提心吊膽地觀察著鄔雪林的行蹤。
…
“東門疏散完畢。”
“小學部疏散完畢。”
“所有教師和學生均已從消防通道離開。”
“狙擊手已就位。”
耳返中，傳來幾聲清晰的通報。
在家長會結束后，學校聲稱即將展開消防安全演練，除了鄔雪林和其同伴所在的班級未收到此通知外, 其他教室的學生均已經有序離開, 被疏散到了校外空曠處。
而鄔雪林此時在學校中見到的任何人，實際上都是官方人員假扮的。
畢竟就連小區里都安插了臥底，更別說學校這種繁華熱鬧的人員聚集地, 官方內部對“雪中竹林”的重視要遠超目前的任何威脅。
當然，像狙擊手那種都只是為了防范于未然，不可能率先動手。
在官方如臨大敵的注視下，鄔雪林和人偶來到了小學部。
司星霖那邊的家長會還未結束，他便尋了一處樹后的公共休憩座椅, 決定在這里等待一下。
遠處, 劉永澤眼見著那道背影隱沒在樹蔭下，半晌，都沒有別的什么動靜傳來。
身旁的鐘子龍臉色有些發白, 表情看起來還算鎮定，他咽了咽口水, 低聲說道：“希望這次, 別再碰上…”
別再碰上那個詭異的紙扎人了！
他上次潛入“雪中竹林”的家中意圖盜取電腦文稿，結果遭到了小紙人的報復, 一行人在樓道中兜兜轉轉，都以為自己已經進到了屋子里，但實際上他們一直在樓道中鬼打墻。
那件事后，鐘子龍等人足足昏迷了半個月才好轉，并且精神與身體都遭受了嚴重摧殘，精神萎靡了很長時間，才陸陸續續回到了工作中。
而直面鄔雪林，更是讓鐘子龍回想起了之前的記憶。
他第一次在工作中產生了泄氣的想法。
“…根本不需要祂親自動手，只是書中世界衍生的紙人，就足以將我們所有人耍得團團轉了。”
劉永澤神色一動，并未接話。
他被卷入過《迷霧小鎮》的世界，這在官方內部并算不上什么秘密，但由于規則的桎梏，他無法將自己的具體遭遇講出來，而小說中也并未提到“積分商城”等字眼，因此直到現在，大家也不知道他身上綁定了【預知】技能。
劉永澤心中清楚，書中世界那些角色的危險性，就拿《迷霧小鎮》中小鎮居民被污染后的怪物模樣來看，一旦出現在現實世界，那是絕對會上熱搜并且會使廣大民眾陷入恐慌中。
劉永澤自然不愿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畢竟僅僅是《窯潘村》世界里的一個紙扎人，對人類的危害就如此之大。
倘若是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嘗試讓人類精銳進入書中世界，下副本刷積分的話…
就在這時候，他緊緊盯著前方樹蔭下的視線，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凌亂的畫面襲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劉永澤只覺得自己呼吸停滯，心臟也漏跳了一拍，在那一瞬間，他的大腦完全空白，手腳也開始不聽使喚地發軟，脊背也被虛汗浸濕了。
“這，這是怎么了？”
鐘子龍大吃一驚，急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見面前這個總是板著臉的中年男人，此時居然目眥欲裂，不知是看見了什么，表情驚愕中帶著濃濃的悔恨，牙關緊咬，眼角居然滲出兩行淚來。
過了好一會兒，劉永澤才逐漸從這種狀態中緩過來，額頭冷汗津津，臉色變得極為蒼白，疲憊又虛弱地閉上雙眼。
“我看見了…”
在剛剛那一瞬間，隱藏在身體中的【預知】技能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開啟了，大片的記憶像洶涌的烈火般燃燒起來，頃刻間便占據了整個視線。
那是屬于未來的片段。
當劉永澤看到因為“激進派”的貿然行動，導致世界屏障破裂，整個世界搖搖欲墜，從而引發了頻繁的天災時，未來的自己望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只感到了無盡的悔恨，也隨之產生了以死謝罪的想法。
但骨子里的責任感不允許以死亡來逃避，在余下的時間里，他一直在想辦法彌補這一切，最終因為勞累遺憾離世。
“原來，這就是覬覦神力的后果…”
劉永澤猛地癱坐在了地上，只覺得渾身無力，心亂如麻，一時間不能接受預知的未來。
他看見有許多人會死于世界動蕩中，那一幕宛若末日。
一定要想辦法做出改變！
但不妙的是，眼下官方內部的“激進派”已經產生了相關的思想苗頭，并且他本人也是其中一員。
“要終止所有對‘雪中竹林’的研究和試探……”
劉永澤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內心驚魂未定，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峻。
然而，此時的耳返中突然傳來一句：“注意，目標朝公共休憩座椅的西北方向前行300米左右…”
鐘子龍剛剛被劉永澤的反應嚇了一跳，都沒有來得及去關注鄔雪林的動向，此時乍一聽見提示，頓時神色緊張起來。
祂在哪？
左顧右盼，看了一圈前方的景象，發現鄔雪林的身影早就不見了。
劉永澤垂著腦袋，狼狽地癱坐在地上，已經完全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一切，他滿腦子都是該如何規避未來的錯誤。
與此同時，一道踩著草叢的窸窣腳步聲，從二人的身后踏來。
“咦？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耳畔響起了一道清朗的聲音，鐘子龍扭頭看向聲源，在看清來者后，瞳孔瞬間緊縮，渾身汗毛倒豎。
“……”
鄔雪林剛剛碰巧路過草叢旁，似有所感，視線一轉便看見一個熟悉的中年男人正癱坐在地上，表情既悔恨又恍惚，臉上還殘留著淚痕，不知是發生了什么。
“這個人好像是…”
好眼熟啊，好像是之前出現在迷霧小鎮中的那個人？
鄔雪林一眼便認出了劉永澤，這個遇事冷靜，思維敏捷的中年人在書中世界的一切經歷都給鄔雪林留下了深刻印象，想不記得都難。
只是不知為何，中年男人身邊的同伴在看見自己時，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即使是強制壓制住臉部的表情變化，也依舊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隱藏著深深的恐懼與忌憚。
鄔雪林對此感到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當回事。
可能是磁場不合吧！
愣了幾秒后，劉永澤姿態僵硬地從草地上站起身，他身形不穩，踉蹌了幾下才立正。
這還是他在現實世界中第一次直面“主神”。
以往都是在電子屏幕上對祂進行分析，就連在《迷霧小鎮》，也是通過腦海中的指令來揣測“雪中竹林”的意圖，他也曾想過，與“主神”真正見面后應該談些什么內容，能否將人類的利益最大化，但是這一切的設想，都在他真正見到鄔雪林后煙消云散。
祂的人類模樣看上去非常年輕，也就二十歲出頭。
現在天色轉涼，鄔雪林穿了件比較擋風的衣服，外罩黑色廓形長款大衣，內搭高領羊絨線衣，款式都跟上次【鬼王】身上的一模一樣。
祂身上有種文字工作者常見的氣質，眉眼清秀俊美，黑發黑瞳，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而他們也根本無法從鄔雪林身上感受到有什么壓迫感，仿佛面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
“…現在該怎么辦？祂發現我們了？”
鐘子龍手心中滲出了汗水，他也沒有想到鄔雪林會主動上前打招呼，下意識地認為是行蹤暴露了。
蹲守在附近的同事，似乎也已經發現了這邊的情況，急忙將問題上報。
特殊事件部門的部長張臻，邢琳等人，此時都在學校外等候，都提心吊膽，大氣也不敢出，默默聽著從劉永澤耳返中傳來的聲音。
跟以往一樣，鄔雪林的聲音是無法在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刻錄的，能聽到的只有與其對話的人聲。
風和日麗的校園中，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中年人用顫抖的手，撫平了身上衣服的褶皺，以求在【神明】面前留□□面的印象。
隨后，他定了定神，雖臉色難看但仍挺直了脊梁，嘴唇動了動，聲線略顯顫抖道：
“我全都看見了，如果…這是您所期望的話。”
看見？看見什么了…
鐘子龍完全一頭霧水，但此時他也不好開口詢問。
下一秒，劉永澤的舉動就讓他目瞪口呆，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見他毫不避諱地將耳返摘了下來，扔到了遠處的草叢里。
甚至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都完全刷新了鐘子龍的三觀，直接顛覆了他對劉永澤此人的印象。
“…接下來的談話，不會被官方高層得知。”
中年男人不卑不亢地與【神明】對視，平靜地說道。
第130章 如何阻止未來的災難？
這家伙瘋了！
鐘子龍嘴巴越張越大, 表情驚愕中混雜著濃濃的狐疑，身體僵在原地, 半天都沒緩過神，模樣看起來頗為滑稽。
他盯著面前的人，腦中嗡嗡作響，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止不住的戰栗。
…老天，我一定是在做夢吧？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劉永澤居然直接向“雪中竹林”攤牌了！
這跟叛變有什么區別？
但同時, 鐘子龍心中又覺得十分古怪,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
劉永澤在此之前表現得非常正常，思想上從未展現出有偏向“雪中竹林”的意向，況且他從原本崗位調到特殊事件部門后, 職位也有所升遷，儼然算是部門的二把手了。
所以為什么他會突然倒戈，莫非早就叛變了？
究竟是什么時候，難道在他卷入《迷霧小鎮》世界里的時候，就已經…
被這一幕驚呆的鐘子龍忍不住胡思亂想, 并開始后知后覺地關注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
鄔雪林仔細回憶了一下, 才想起劉永澤曾經在積分商城中兌換了【預知】技能，看眼前的狀況，應當是技能發揮了作用, 讓他窺得了一些未來的片段。
鄔雪林不清楚他具體看到了什么，不過想來應該跟在夢中里看到的那副世界末日差不多。
相比于劉永澤的憂心忡忡, 鄔雪林面色如常, 語氣略微好奇道:“你都看見了？那你有什么想法？”
雖說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但他還是想聽一聽官方目前的態度。
在未來時間線中, 官方維持社會秩序的領導層里就包括了邢琳和眼前這位，他們代表了未來多數人的意志，同樣，也擁有很高的話語權。
劉永澤聞言渾身一震，睜大了雙眼，心中駭然中摻雜了一絲明悟。
內心深處僅存的一點疑慮頓時煙消云散。
“祂果然知道未來的事，這一切都在祂的掌控之中…”
一定是“雪中竹林”有意讓自己看到了未來一幕，所謂的【預知】，就是以此來點明自己的方式。
劉永澤吐出一口濁氣，心中怦怦亂跳，強自鎮定道:
“我會避免讓人類進入那樣的未來，但…人類社會不免有除了我之外其他的‘激進派’存在…”
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其他人覬覦神力。
不要小看了人類的貪婪和精明啊！
劉永澤將目前官方內部的態度告知了鄔雪林，他并未全部明說，只挑揀了重要內容，并且隱瞞了曾經敵視排斥的那部分。
鄔雪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由得面露沉吟。
而旁邊鐘子龍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震撼驚愕，到逐漸麻木呆滯，在最后變得生無可戀起來。
…他根本就看不懂現在是什么情況。
什么時候劉永澤也能跟“雪中竹林”產生共同話題了？
難道“雪中竹林”之前給他灌輸過什么指令，眼前的劉永澤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了？！
那除了劉永澤呢？其他人不會也……
想到官方的高層成員，越想越心驚肉跳，鐘子龍心頭一片絕望，臉色也變得灰敗起來。
不過好在這種狀況并未維持太長時間，因為十幾分鐘后，司星霖便結束了家長會。
紅眸青年不緊不慢地走過花圃旁，他姿態從容，陽光肆無忌憚灑在身上，凝聚成一塊又一塊跳躍著的光斑。
鄔雪林似有所察地側身，看到司星霖向他迎面而來，二人隨即并肩而立。
司星霖目光從他身上掠過，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很快隱去。
抬起眼皮，淡淡瞥了一眼劉永澤，那雙鴿血般的眼瞳，隱約有繁復紋路一閃而過，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
被這樣的目光掃過，劉永澤呼吸一滯，脊背發涼，大腦開始微微眩暈，涌上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很危險！
此人絕對不是人類，劉永澤突然靈光一現，開始在腦海中搜刮回憶，莫非……他是“雪中竹林”哪部作品中出現過的角色？
“人類應當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就在他思索之間，一道不同于鄔雪林，聲線冰冷又飽含深意的話語從身前的青年口中傳來:
“…你應該清楚的是，是否能改寫劇情走向，是依靠中途的選擇和轉折，而非創造者的設定。”
劉永澤心中一跳，愣在原地。
“……”
【神明】并未在宇宙深處的那本大綱里留下結局。
當祂從星空來到地球時，之后的劇情就都要依靠角色自己去推動了。
劉永澤對此似懂非懂，他低著頭，心中還是十分迷茫。
“對‘雪中竹林’來說，不管未來如何，那都只是劇情的正常發展，祂并不會過多插手…的意思嗎？”
明白了話語中暗示的劉永澤，卻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中。
曾經官方有多么害怕鄔雪林會插手現實世界，開了無數次會議，只為了尋找能夠遏制祂的方法。
然而現在卻發現，那些方法都是無用功，人類最大的危機實際上是自己造成的。
未來的災難畫面在大腦中揮之不去，一遍遍的回放，劉永澤用手捂住了臉，喉嚨溢出了些許頹唐的苦笑，胸膛中則生出了無盡的悲涼與荒唐。
因為未來時間線中的遭遇，跟以他為首“激進派”的選擇有著莫大的關系。
相當于是他一手導致了世界屏障的破損，使世界陷入了危機。
但“激進派”不止他一人，抱有同樣利用書中世界想法的人背地里有不少，只不過他率先站出來了而已。
司星霖沒有再搭理他，而是將手中的考試卷展開，上面的數字已經超出了及格線一大截。
鄔雪林見狀欣慰: “看來張老師還是有點實力的。”
能把兩個人偶帶到現在這種學習水平，張鈺功不可沒。
“時候不早了，今早我用海鹽腌制了新鮮羊排…”
司星霖看了眼時間，笑著接過話，將【神明】的注意力從劉永澤身上移開。
鄔雪林興致高昂，他將手里的試卷還給龐歆然，當即決定啟程回家。
他們一行人的背影逐漸離去，原地只留下滿臉頹喪的劉永澤和鐘子龍二人。
鐘子龍心中有諸多疑問，剛想開口詢問，突然思維變得混沌，渾身猛地一僵。
“咦？我，我怎么…”
他茫然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景色，表情逐漸變幻，最后化為了納悶與疑惑。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隨后便感覺耳朵里似乎夾雜著什么東西，伸手一摸，頓時愣住了。
為什么會戴著耳返？
鐘子龍疑惑間環視周圍一周，與神情恍惚的劉永澤對上了視線。
“記憶…再次消失了。”
見到此景地劉永澤心中微梗，他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遇到的這一切，回想起曾經的經歷，他無比確信鐘子龍也遭遇了同樣的問題。
但為什么他自己的記憶沒受影響？
劉永澤懷揣著這樣的疑惑，撿起了被扔掉的耳返，試探著聯系了其他人。
果不其然，所有在學校中的官方成員，最近的記憶中產生了一段空白，完全記不起來之前發生過的事情。
就連電子設備中關于鄔雪林在學校里的行蹤存檔和記錄也全部消失了。
同樣的，自然也沒人記得劉永澤剛剛的“叛變”行為。
他并未跟官方提起整個事情的經過，假裝自己也遭遇了記憶消失，并且開始認真思考與鄔雪林的談話內容。
…
廚房中，司星霖正在給經過黃油煎制的羊排均勻涂上第戎芥末醬，再裹滿由迷迭香、羅勒葉、薄荷等香料碎末，整齊送進烤箱。
他將烤制好的羊排從肋骨處切開，內里鮮嫩多汁，色澤上佳，極為誘人。
羊排擺盤上桌，鄔雪林鼻尖動了動，心思便從電腦屏幕前飄向了餐桌。
但他此時已經準備好了新章節，正待發布。
看了眼評論區，讀者們擠在評論區，紛紛討論著本文最新的劇情，十分熱鬧。
*《快樂精神病院》書評區:
“所以醫院的規則該如何破？我猜是要消滅護士長，說不定它就是詭異的源頭。”
有人認真分析: “護士長不是罵女主妨礙了自己的婚姻嗎？這應該是一個遭遇丈夫婚外情的原配，不知發生了什么變成現在這樣，從身上的蛆蟲來看，應該已經死了很久。”
“等等，靠門口病床那個的家伙呢？他的劇情怎么戛然而止了？卡在這里，急急急！”
“快更新啊，今天的日萬呢？”
“……”
放在電腦頁面上的鼠標動了動，書籍封面右上角很快便多了一個“有更新”的小綠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