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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哦?青梅竹馬?”

    霍錦西醒來的時候頭疼已經(jīng)緩解了不少, 身上有些黏糊,他抬手摸了摸床邊,觸手空蕩蕩的冰涼, 什么也沒有。

    他一瞬睜開眼,屋內(nèi)漆黑一片, 伸手從床頭柜上撈過手機(jī),也才中午十二點左右。

    看了眼被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窗簾,無奈搖頭, 掀開被子下床,去洗手間洗了個澡出來,舒緩了不少。

    拉開房門出去, 公寓里清冷安靜,旁邊房間的門也開著, 里面床鋪整齊,沒有人在。

    霍錦西皺了皺眉,邊往走廊走去邊伸手撈出手機(jī),剛要打她的電話, 廚房里就傳來說話聲,他將手機(jī)放回去, 安靜地走過去。

    “剛回來京北, 不過已經(jīng)確定好工作了!

    孟南枝邊打著電話邊往灶臺上看了眼溫著的雞湯, 而后又回到餐廳坐下。

    瓷白餐桌上擺著一臺銀白色筆電, 旁邊還放著兩份文件,一看就知道江淮丙肯定是過來過。

    孟南枝打開郵箱查看文件, 是今天的晨會報告, 這也是江淮丙讓她看的,說實在不行到時候讓她念給老板聽。

    嗯, 相當(dāng)于二次匯報。

    要匯總就得打字,打著電話不方便,孟南枝又不想掛電話,自從上次跟師兄匆匆打過電話之后,他們已經(jīng)有半個月沒聯(lián)系了。

    難得今天師兄有時間,更何況現(xiàn)在也到了原本與潘家合同到期的時候,也是該跟師兄說一下了。

    于是開了免提放在手邊,邊整理會議報告邊聽電話。

    “哪家的?需不需要我?guī)湍悴椴榈?”電話里嗓音渾厚低沉?br />
    霍錦西在餐廳外面瞇了瞇眼,雙手抱起胸,閑閑地靠墻而站。

    “當(dāng)然不用,一說你應(yīng)該就知道,京北霍家,霍總的保鏢!

    “霍家?”周曜腦海里過了過關(guān)系網(wǎng),而后了然:“關(guān)副司長她女兒?”

    霍錦西不由得挑了下眉尾,這都知道,看來電話里的男人來頭不小啊。

    他垂首摸了摸小指,上面的素圈戒指在她回來的第二天他就已經(jīng)摘了,如今指間光禿禿的,摸著還有點兒不習(xí)慣。

    孟南枝剛打出一個字就愣了:“啊?”

    周曜解釋:“霍總她媽媽關(guān)穆英女士,曾經(jīng)擔(dān)任外交部新聞司副司長。”

    孟南枝這下是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他媽媽原來這么厲害,那他的家世背景豈不是不僅僅只是表面看到的這些了?

    “不過那也都是之前的了,關(guān)女士如今賦閑在家,她這段任職履歷外界幾乎很少知道。我也就是之前有任務(wù),去跟過關(guān)老首長一段時間,所以你剛剛提起來的時候我才想起來。”

    “這樣么?”可即便這樣,背后的家世也是不容小覷的。

    孟南枝垂了垂眼眸,而后又有些好奇,按理老板也才三十來歲,怎么他媽媽那么早退休?

    因為對面是師兄,倆人從小一起長大,甚至可以說是無話不談,她想到什么也就說了。

    周曜頓了一下,想到她此次的雇主是霍簡卉,也就沒隱瞞:“十四年前他們一家在回國的路上出了車禍,關(guān)穆英女士的腿在那場車禍里被截肢,從此再也無法勝任外交工作,加之霍家那時候出了很大的事故,她也無法接受組織上另外分配給的工作,所以辭去了公職!

    原來是這樣?

    孟南枝心底一時怔怔,周曜又道:“關(guān)老首長倒是很好相處,他外孫女應(yīng)該也很好相處,你不用擔(dān)心,要是遇到什么麻煩就給我打電話!

    “之前你在港城,鞭長莫及我什么都幫不了你,回來京北就好了,多多少少還能照拂著你一些!

    孟南枝回神,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周曜輕笑一聲,嗓音寵溺:“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那個甩小木劍打到自己了就會哭鼻子的小哭包!

    “哪有!泵夏现Σ环,“你那時候練長槍打到自己還不是哭!

    周曜被逗笑,連連認(rèn)輸,“好了好了,我們就不揭老底了。”

    他轉(zhuǎn)而問:“師父最近怎么樣?我現(xiàn)在再給他打電話都不接了!

    說到這個前幾天師父倒還真給南枝發(fā)了一個視頻,里面是他穿著一襲白色練功服,在陽光明媚的花園里,帶領(lǐng)著一群老頭老太太們打太極。

    “我看著精神頭還不錯。”她點開微信,把那個視頻轉(zhuǎn)了過去,“你看,打個拳還威風(fēng)凜凜的!

    周曜點開視頻看了會兒,放心不少,“馬上就年關(guān)了,今年你還回去嗎?”

    “當(dāng)然回去,一年沒見師父了,過年總要陪陪他!

    “那我也回去,有你在著,他總不能一見面就打我。”

    孟南枝被逗笑,“好啦,到時候你提前聯(lián)系我,我也好提前跟霍總說!

    而后一想如今還在中東的霍總,出差都出那么久,于是不確定了,“不過我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請得到假,我看霍總隨時出差,都忙死了!

    周曜也理解,“好,等確定能回去了你跟我說!

    孟南枝應(yīng)了聲,剛要打字,忽然察覺餐廳外有身影,忙轉(zhuǎn)頭看了過去,正對上一雙漆黑玩味的深眸。

    他沒戴眼鏡,少了鏡片的阻擋,越發(fā)能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深邃和冰涼。

    孟南枝張了張嘴,正要站起來,電話里傳來聲音:“對了,昨天初雪,你有見到嗎?”

    孟南枝慌忙轉(zhuǎn)頭,抓起手機(jī),“師兄,我雇主來了,我等有時間再回你電話!

    周曜頓了頓,回道:“好,你忙!

    忙的音剛落下手機(jī)里就傳來了電話掛斷的聲音。

    他垂眸看向手機(jī),前幾天碰到關(guān)老首長還說他外孫女這段時間都在中東,人都該累瘦了不少。

    那么如今,南枝的雇主,是誰?

    周曜想起一個月前的某天,他聽說小五去港城給她幫忙,知道人回來了后,他給小五打了個電話。

    當(dāng)時小五在電話里提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霍錦西。

    京北霍家人,關(guān)老首長的外孫,如今京北霍元集團(tuán)董事長,也就是她口里的霍總的弟弟。

    那時小五只是說南枝和毒販面對面硬剛,危險關(guān)頭還是這個男人攔住了她,也僅僅只是這樣而已。

    可無緣無故,為什么要幫忙攔下她?

    周曜瞇了瞇黑眸。

    所以,其實南枝現(xiàn)在的雇主是他么?

    霍錦西。

    粗糲的手指摩擦了一下手機(jī)邊緣,周曜垂眸,給小五打去了個電話。

    他和南枝那五個小伙伴不同路,也只是早前一起吃過幾次飯。大家都隨著南枝喊他周曜師兄,而他也同樣隨著南枝喊他們小名,一來二去倒也混了個熟臉,記了個電話。

    掛斷電話,餐廳里一片寂寥。

    靜默的氣氛使得孟南枝捏緊手機(jī)邊緣,緩緩站起來,抬手撓了一下耳后,“老板,你醒了!

    “你在心虛什么?”霍錦西歪了下頭,唇角耐人尋味地扯了扯。

    是啊,跟師兄打電話而已,無非就是問了一下他家里的事,本來這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沒心虛。”孟南枝快速冷靜下來,朝著他走去,“燒退了吧?有沒有感覺好了一些?”

    霍錦西不說話,他洗了個澡,此時穿的是留在公寓里的居家服,淺灰色的休閑套裝,整個人都是淡淡的冷感。

    他不回話,她只能抬手自己去試溫度,剛伸過去,她的手就被他一把握住。

    孟南枝心底緊了一下,抬眸看向他,那雙漆黑的眼眸如同雄鷹利眸直直盯著她,壓迫感鋪天蓋地。

    片刻,霍錦西緩緩地,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松開,她便繼續(xù)探了過去,手背貼在他額頭上。

    重心只在溫度上的她沒注意到,手背剛貼上去的剎那,他眼眸瞬間就幽深了,連帶著脖間的喉結(jié)更是緩緩滑動了一下。

    孟南枝反復(fù)試了試溫度,另一只手也貼著自己的額頭試了試。

    兩相對比,是一樣的溫度了。

    “終于退燒了。”她舒了一口氣,放下手,見他垂著的手指動了動,白皙到快要透明的手背上青筋迭起,性感得要命。

    手控黨真是有福了。

    孟南枝吞了吞喉嚨,想起廚房里還溫著的雞湯,趕忙轉(zhuǎn)開話題:“那就吃飯吧,我剛剛點了餐上來,想著你還睡會兒就把雞湯溫上了!

    邊說邊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

    霍錦西眸色沉了下去,心間驟然生起一股郁氣。

    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扯了回來,他俯身,緊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問:“他是誰?”

    孟南枝張了張嘴,說:“我?guī)熜!?br />
    “這才是你男朋友吧?”霍錦西面色平靜到可怕,“聊得這么親密,還約著一起回家過年!

    孟南枝:“……”

    她不明白他突然發(fā)什么瘋,難不成是發(fā)燒后遺癥?

    這也沒聽說發(fā)燒還能改變?nèi)诵愿竦摹?br />
    “不是!彼朱`活地轉(zhuǎn)了個腕,很有技巧的那種,霍錦西的手猝不及防就被她繞開了,不得不放下。

    她有力氣和功夫,一般的強(qiáng)制還真拿她沒辦法。

    孟南枝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解釋:“他真的是我?guī)熜,從小就跟在師父后面學(xué)武了。我們約著一起回家過年也是因為他只有過年才會有一個很短的假期!

    霍錦西盯著她,片刻 ,忽然扯唇笑了一下。

    那笑不達(dá)眼底,甚至瘆人得慌。

    “哦,青梅竹馬!

    孟南枝:“……”

    講不通,索性放棄了,點頭:“是的是的!

    “該吃飯了,吃完飯你還得繼續(xù)吃藥。”

    霍錦西:“……”

    唇角繃直,呼吸沉了下去。

    孟南枝轉(zhuǎn)身走了幾步,越想越不甘心,轉(zhuǎn)頭看向他,嚴(yán)肅道:“哦對了老板,你不能再造我的謠了,不然我真找不到男朋友了!

    說完無奈嘆氣,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

    霍錦西盯著她的背影,心間戾氣倏然消散,面色雖然疏冷無波,但卻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

    片刻,他雙手插兜,邁步跟著進(jìn)了廚房。

    第32章  “老板,我能進(jìn)去嗎?”

    午飯是很清淡的三菜一湯, 一粥一飯,霍錦西照樣是喝粥。

    吃完飯,孟南枝把藥拿出來, 接了杯熱水,盯著他吃了, 這才放心不少。

    原以為他吃過飯會去休息會兒,不想他挪過她手里的電腦,就在她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打開郵箱,登錄他的號,而后安靜地處理起工作來。

    不用她匯報, 孟南枝倒也清閑,接了杯熱水放在餐桌上之后, 轉(zhuǎn)到客廳的沙發(fā)里坐了下來。

    手機(jī)在兜里震動了一下,她撈出來,是小五發(fā)來的消息:【南枝姐,你跟周曜師兄說了你回來的事了嗎?】

    南枝:【今天剛說, 怎么了?】

    小五:【那就好,剛剛他突然給我打電話, 問我知不知道你回來!

    小五:【哦對了, 他還問我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雇主是誰……】

    師兄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問?

    她不是跟他說了么, 新雇主是霍總。

    南枝反問:【那你怎么回答的?】

    小五:【你上次不是跟我講是霍總嘛, 我就這樣回答他了,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小五:【我沒有說是霍老板哦, 我怕周曜師兄心里不舒服, 你知道的他最介意你去給男人做保鏢。】

    南枝:【說了也沒事,師兄認(rèn)識我老板。之前潘二那是因為他沒來得及調(diào)查, 隔得又遠(yuǎn)所以說了我一通!

    小五:【我可不信/旺柴抖耳表情包】

    這小五,又開她玩笑。

    孟南枝回了個翻白眼表情包之后就鎖了屏,不打算再理他了。

    抬起眼往窗外看去,雪早就停了,白茫茫一片刺目得緊,她收回視線,而后往餐廳看去一眼。

    兩道視線直直撞上。

    片刻,霍錦西收回目光,眼睛是看著屏幕,話卻是問她:“在用微信?”

    孟南枝不由得垂眸看了眼,是震動模式的不錯,這都能猜到?

    “是的!

    “你也有我微信,怎么不見你給我發(fā)消息?”

    孟南枝張了張嘴,看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

    好像自從上崗之后,她似乎還從沒在他眼皮底下消失超過一個小時過?上次請假除外。

    隨時在眼皮子底下的,也要發(fā)消息嗎?

    “那我……現(xiàn)在發(fā)?你想看什么?”

    霍錦西呼吸一頓,轉(zhuǎn)頭看她,黑眸深邃,面色平靜無波:“南枝,你別氣我。”

    孟南枝:“……”

    誰氣他了?

    誰敢氣他?

    “我說的不是這種消息!

    不是他想看什么她發(fā)什么,而是他想看她給他發(fā)什么。

    哪怕很無聊的文字也好。

    說完,他轉(zhuǎn)回頭,繼續(xù)處理他的工作。

    孟南枝眨了眨眼,而后打開手機(jī),找到那個壓到最下面的水墨畫梅花的頭像。

    點開空白一片的聊天框,實在不知道發(fā)什么文字,隨即又點開表情包。

    一個一個的小黃豆表情,好像發(fā)哪個都不合適,滑到最下面,指尖在紅心上停頓了片刻,點上,幾秒后刪除。

    滑上來,點第一個微笑表情,可配合剛剛說話的氛圍,怎么都像是挑釁,又刪除。

    她在這挑挑揀揀實在不知道發(fā)什么,空白框里忽然跳出一條消息:【跟我發(fā)個消息有這么難?】

    孟南枝一頓,偷偷撩起一點眼皮看去。

    餐廳里的男人正在安靜辦公,電腦里邊傳出來了江淮丙主持開會的聲音。他往后靠著椅背,哪怕是簡陋的辦公地點,他身上也一瞬散發(fā)出上位者的威嚴(yán),低沉流利的德語傳來出來,是科隆項目工作上的事。

    忙工作了就好,孟南枝松了一口氣。

    她正煩惱不知道怎么回復(fù)呢,這下可以去求助百科了。

    正要關(guān)閉聊天框,梅花頭像的消息倏地彈了出來:【哪怕是個表情包呢?你發(fā)給你師弟的那種!

    孟南枝瞳孔一震,立馬抬眼看去,他正盯著屏幕,面色深沉,忽然出口打斷匯報,提了幾個被模糊過去的質(zhì)量問題。

    幾乎都是此次項目的關(guān)鍵,電腦那頭的高管瞬間不知道怎么接話,支吾了兩聲。

    霍錦西坐直了身體,冷冷盯著屏幕,繼續(xù)拋出問題,直問得整個線上會議鴉雀無聲,但他一只手卻是放在電腦邊的手機(jī)上,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動了幾下。

    消息繼續(xù)發(fā)過來:【?】

    孟南枝一骨碌站了起來,大步?jīng)_過去,蹲下身體從他旁邊探出個頭,與餐桌平齊,眼睛快速往屏幕瞟去。

    一大一小兩個顯示頁面,一個是視頻會議,一個是她的微信頁面。

    上面赫然就是剛剛她跟小五的聊天頁面!

    是了,上午要跟師兄打電話,又要跟江總助確認(rèn)工作事宜,她把微信給登在電腦上了!

    孟南枝正懊悔,整個餐廳一下靜了下來,她后知后覺抬眸,正對上他垂下來的視線,而自己的手,剛剛沒注意,右手手爪正按在他的大腿上。

    霍錦西盯著她的臉,盯著她此時在他腿邊這個半蹲的位置,眸色一時晦暗深沉,喉結(jié)滾了滾。

    孟南枝:“……”

    訕訕地拿開手,頂著那道漆黑如墨,如同颶風(fēng)漩渦一般的深眸。

    她小心地探出手,飛快滑動鼠標(biāo),將微信退出,而后做賊般飛快逃離。

    逃出餐廳后,她余光瞥去一眼,他已經(jīng)轉(zhuǎn)回頭看向電腦,背往后靠,一腿翹起搭在另一腿上。

    一聲低沉的:“Setzen Sie fort.”

    餐廳又恢復(fù)了會議聲音。

    孟南枝回到昨晚睡的房間,在床邊坐下,大大松了口氣,飛快打開微信,把剛剛跟小五的聊天又看了一遍。

    還好還好,沒有吐槽什么。

    點回聊天頁面,因為剛剛的幾條消息,那個水墨畫梅花頭像從一開始的最下面挪到了最上面,空白聊天框里也不再空白。

    發(fā)消息這個事是過不了的,哪怕現(xiàn)在過了,等會兒他忙完了也會過來當(dāng)面問,到那時候就無法面對了。

    孟南枝點開黃豆表情包。

    要表情包是吧?這好辦。

    滑了兩下,看見頭戴紅巾的加油表情,立馬手一點,發(fā)了過去。

    他正忙著工作,這多應(yīng)景。

    剛要點返回,對面的消息跳了出來:【OK小黃手表情】

    這一頁算是翻篇了。

    下午的飯依舊是酒店管家送上來的,連帶著還有一張賀卡。

    孟南枝接過一看,原來是生賀卡片,上面寫著知夏酒店全體員工;翦\西先生生日快樂。

    孟南枝捏著卡片,看一眼日期,明天就是小寒了。

    原來這么快就到他生日了。

    她一直以為還早還早,什么都沒準(zhǔn)備,也不知道要不要送禮物。

    扭頭看了眼,他進(jìn)了臥室一時還沒出來,立馬撈出手機(jī),給江淮丙發(fā)去消息:【江總助,老板生日你們要送禮物嗎?】

    江淮丙發(fā)了張照片過來,是某家奢侈品品牌的鋼筆,后面還跟著消息:【意思意思就得了,老板知道我們的情況,也不會收我們過重的禮物。】

    可問題是她沒準(zhǔn)備。

    剛問起這個,助理群里就跳出消息,是Levi發(fā)的:【明天就是老板生日了,別怪我沒提醒。】

    江淮丙:【早就準(zhǔn)備好了,這哪能忘呢!

    沈哲不發(fā)文字,直接一張圖片,是黃大仙殿的平安符。

    孟南枝不確定,再次點開看了眼,港城信風(fēng)水她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居然是一本正直的沈哲發(fā)的。

    剛點回去,圖片就撤銷了。

    而后又發(fā)了一張出來,是月老殿的紅繩。

    沈哲:【發(fā)錯了,今年應(yīng)該送姻緣!

    孟南枝:“……”

    在她以為沈哲這個助理是老板身邊最靠譜正直的助理時,偏偏他最離譜。

    Levi:【哈哈哈,我的也簡單!

    一張橙色禮盒裝著的水墨藍(lán)絲巾的照片,后面logo是H家的。

    牌子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塊水墨藍(lán)絲巾。

    江淮丙幾乎是立馬就彈了消息出來:【仰天噴血表情包】

    江淮丙:【我怎么沒想到!】

    江淮丙:【你們怎么不提前知會我一聲啊!這樣顯得我的太普通了。±习蹇隙ㄏ矚g今年你們送的。!】

    沈哲:【呵呵!

    Levi:【呵呵!

    孟南枝轉(zhuǎn)回跟江淮丙的聊天框,小心翼翼地問:【為什么老板會更喜歡他們送的?】

    江淮丙繼續(xù)噴血表情包。

    南枝:【還有沈助理送的那個什么姻緣繩,你確定老板會喜歡?】

    江淮丙:【那簡直送到老板心頭上了!】

    孟南枝:“……”

    好吧,是這樣么?

    甭管禮物離不離譜,他們好歹都是準(zhǔn)備了,可她什么都沒準(zhǔn)備,臨時去買來得及嗎?為什么老板生日員工一定要送禮物?

    “站那干什么呢?”

    孟南枝回神,關(guān)了手機(jī)放兜里,提著晚餐過來,“剛剛酒店管家送餐上來!倍筮f出那張賀卡,“他們給你的!

    霍錦西接過賀卡,看了眼,而后收起來放在一邊,神色平靜。

    孟南枝把菜一份一份地端出來,“今晚的菜也清淡。”看了他一眼,裝作無意地問,“老板,你平時都喜歡些什么?”

    他一眼看穿:“要送我禮物?”

    孟南枝支吾了一下:“沒,我隨便問問!

    霍錦西輕笑了下:“那我喜歡的倒是不多。”

    孟南枝立馬抬頭,投去期待的目光。

    “幾個億的項目書,飛機(jī)、游艇……”

    孟南枝:“……”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

    霍錦西看著她無語地撤回視線,嗓子里忽然悶出一聲笑,“這些都不是,我沒什么喜歡的,要真說喜歡……”

    他復(fù)又看去一眼,她在垂首擺菜,今天素顏,能看見她耳邊一顆很小的黑痣,很純,也很欲。

    他說:“健康快樂吧!

    孟南枝也看了他一眼,詫異了一瞬,這么簡單?

    不過‘健康快樂’前面,應(yīng)該有個主語才對吧?

    她垂下視線,將筷子分了雙過去。

    兩人安靜地吃飯,吃完歇了會兒,霍錦西又吃了一次藥。

    晚上酒店管家上來了一趟,送來了女士用的護(hù)膚水乳精華、化妝品、飾品,還送來了兩套女士衣服。

    孟南枝打開看了一眼,一套是米白珊瑚絨睡衣,一套是便服。便服外套是純黑色的羊絨大衣,內(nèi)搭是黑色高領(lǐng)毛衣,外搭法蘭絨暗灰色女士西服,有根黑色皮革金屬暗扣的腰帶,一雙黑色高跟短靴。

    硬殼紙袋最底下還有一套黑色女士內(nèi)衣褲,是均碼基礎(chǔ)款的,她臉上一瞬間就燒了下,趕忙將衣服放了回去。

    這就是明天的穿搭了,不是保鏢的正式裝,也不像去某個宴會的禮服,更偏向日常風(fēng)。

    不知道明天他生日是要怎么過,聽萍姨的口氣,應(yīng)該是要回老宅,這樣她是不是可以請假了?剛好可以臨時去補(bǔ)個禮物,雖然也不知道買什么。

    放好手里的紙袋,孟南枝出房間門,整個公寓已經(jīng)漆黑一片了,斜對面的書房門開著一角,光線泄了些出來。

    她去客廳接了杯熱水端著過去,敲了敲門,里面應(yīng)了聲,推開門進(jìn)去。

    開了半下午的線上會議處理科隆項目的相關(guān)問題,其他工作都堆到了一起,霍錦西丟下手里的筆,接過她的水喝了一口。

    看向時間,他抬眸,說:“晚上我都不出去了,你先去休息吧。”

    孟南枝沒動,看了眼堆著文件的桌面,“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霍錦西緩慢吞下喉嚨里的水,聲音也跟著潤了:“去睡吧,明天估計有得忙的!

    孟南枝倒也沒主動上趕著幫忙,而是去主臥將溫度槍拿出來,給他量了下溫度,顯示溫度37.3。

    “老板,你還有低燒,也要早些休息!

    霍錦西看了眼,點頭:“好!

    下巴往門口示意了一下,“去休息吧。”

    孟南枝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出門,回了次臥。

    她從硬殼紙袋里拿了那套睡衣,先去洗了個澡,吹干頭發(fā)出來,在床上坐了會兒,想到白天師兄問的話,拿起手機(jī)給師父打了個電話。

    漫長嘟音過去,要掛斷前一秒被接通,“喂?幺妹!”

    聽老人家聲音里精神氣十足,孟南枝放心不少:“師父,家里頭冷了嘛?”

    “早就冷咯!标惣倚l(wèi)盤腿一坐,跟旁邊的老大爺?shù)靡獗葎潱何倚¢|女。

    “對咯,我看新聞上說京北下雪了,你多穿點撒。”

    “我曉得呢!泵夏现πα,“對咯,今天師兄給我打電話了,你又不接他電話?”

    陳家衛(wèi)翻白眼,哼道:“你還喊他師兄,我早就說過我沒收過他這個徒弟!”

    孟南枝也不理解師父這么多年了,為什么還這么固執(zhí)、這么犟。

    二十多年前,他一個人孤零零到下溪山,撿到了她,在破道觀里扎根十幾年。明明一身厲害功夫,青城山里多少人家送了孩子過來學(xué)武,但他老人家就是一個徒弟都不收。

    會教周曜學(xué)功夫也只是因為欠了周家人情,但就是堅決不收周曜做徒弟。是后來南枝也學(xué)武了,整天帶著周曜跟在他身后師父師父地喊,這才有了他們師兄妹的情誼。

    師兄多好一個人,他偏偏就是不認(rèn)。

    收個徒弟而已。

    “那師兄畢竟也跟您學(xué)了好幾年武,他心中就認(rèn)定您是他師父了!

    “他認(rèn)他的,反正老頭子我是不認(rèn)!”

    孟南枝無奈:“那今年過年他可是要跟我一起回去看你呢!

    陳家衛(wèi)兇巴巴道:“不準(zhǔn)!”

    “你要是帶著他回來,那你也別回來了!闭f到這,陳家衛(wèi)眼睛一亮,“不過你要是帶其他男娃子回來,我倒是歡迎!

    孟南枝:“……”

    “幺妹,你悄悄呢跟師父說,有沒有處著男娃子?”

    “沒有!

    “……難不成你要帶周曜那小子回來看我,是因為你跟他談著了?”陳家衛(wèi)越想越不對,“這小兔崽子!他膽子真是肥了!”

    “不是不是!”孟南枝頭大了,“他就是純粹回來看看你的!”

    陳家衛(wèi)撇了撇嘴:“那就別回來,你也別回來了,好好干你的工作。”

    孟南枝:“……”

    “好咯好咯,不跟你講了,護(hù)士來查房了。”

    說完嘟一聲電話掛斷,孟南枝嘆了口氣,隨手丟在一邊,翻身上床躺著。

    半個多小時過去,門外有很輕的腳步聲路過,伴隨著還有一道略微粗重的呼吸聲。

    孟南枝撐起身體看向門口,而后想起剛剛量的溫度。

    低燒也是燒,也很危險的,她懷疑昨晚就是從低燒燒起,因沒人理才燒得嚴(yán)重了。

    明天就是他生日了,還生著病豈不是更難受?

    她一骨碌翻身起來,卷了床上的床鋪被子,撈起一個枕頭,抱著就出了門。

    到主臥前,抬手敲了敲。

    片刻,霍錦西過來開門,他剛換下淺灰色家居服,穿上了一襲藏青色絲綢睡衣。

    見她抱著鋪蓋站在門口,一貫冷靜自持的面色也不由得微微錯愕,“你這是……干什么?”

    “老板,我能進(jìn)去嗎?”

    霍錦西側(cè)身讓開。

    孟南枝抱著鋪蓋進(jìn)去,在床邊的白色羊絨地毯上鋪上床單,被子掀一邊,擺好枕頭,又拉了回來。

    她拍了拍地鋪,看了一眼,完美。

    站起來去拿了藥接了杯熱水回來,一起遞給他。

    “我今晚就在屋里守著你,再發(fā)燒我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你可以安心睡了。”

    霍錦西愣愣接過藥和熱水,看一眼地鋪,再看一眼她。

    半晌,他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真有你的。”

    而后轉(zhuǎn)身走向門口,隨腳踢上房門。

    “行,那你就睡吧!

    第33章  “別、亂、摸!

    一把藥渡著水吞下, 霍錦西把水杯放在床頭,而后俯身將她鋪在地鋪上的被子拉起來丟到大床上。

    “老,老板?”孟南枝趕忙扯住最后的枕頭。

    霍錦西說:“難不成你想明天我好了你病了?”

    他挑眉, “那你還怎么做好保護(hù)我的工作?”

    孟南枝忙拍了拍胸口表示:“我身體倍兒壯,打個地鋪而已, 況且屋里還有暖氣,不會生病的。”

    霍錦西盯著她,“生病這種事的概率我們都不敢保證!

    他抬手, 掰開她的手指,“上來一起睡!

    枕頭被他奪去,孟南枝這時才察覺出來她一腔好意過來太過草率。

    “老板, 要不我還是回去睡,你難受了就立馬給我打電話。”

    霍錦西轉(zhuǎn)臉看她, “你怕我什么?”

    “不是怕,我只是覺得不太妥!

    霍錦西輕笑一聲,反問:“有什么不妥?你擔(dān)心雇主半夜生病,來守著有什么不對?”

    孟南枝搓了搓手指, 嘀咕:“那也不是這樣守的……”

    “你是爬我床了?還是掀我被子了?”他下巴比了比,示意她看床上一白一灰兩床被子, “我們各睡各的!

    “……”孟南枝瞟過去一眼。

    “過來, 睡覺了!

    說完, 他轉(zhuǎn)身掀開深灰色被子上床, 抬手壓在開關(guān)上,沒戴眼鏡的深邃眼眸盯著她, 一股嚴(yán)正而又催促之姿。

    孟南枝心底掙扎了一番, 到底還是放棄了,他是雇主, 他說了算。

    走到白色被子那邊,掀開被子躺下。

    幾乎是她腦袋剛挨到枕頭,燈光就熄滅了,一室黑暗。

    孟南枝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這是她保鏢生涯里,第一次跟雇主睡同一張床。

    好在她睡姿向來規(guī)整,平躺著也能躺一夜,就是有些睡不著。

    她使勁閉著眼,過濾掉側(cè)邊的呼吸聲,在腦海里過了一套太極拳法。

    最后還是睜開眼看向漆黑的天花板,睡不著。

    睡眠出現(xiàn)了問題。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因練武的關(guān)系,南枝的體質(zhì)從小就好,吃嘛嘛香,早睡早起,身體健康。

    “睡不著?”側(cè)邊傳來低沉的聲音。

    孟南枝趕忙又閉上眼,說:“睡著了!

    霍錦西輕笑一聲,“那是誰在跟我說話?”

    孟南枝:“……”

    失策了。

    “明天生日,陪我回老宅可以嗎?”

    孟南枝張了張嘴,道:“這不太好吧……”

    生日宴在他霍家和府里頭,那地界絕對是這世界上最安全的,根本不會有什么安全隱患。

    “江淮丙也會去的!被翦\西繼續(xù)說。

    孟南枝找不到反駁的話,按理現(xiàn)在他是她的雇主,直接命令下來她怎么敢不聽。

    可偏偏他加了個詢問的語氣詞在里面,不像是上級對下屬的要求,而是朋友之間的征求。

    “怎么?不愿意嗎?”

    孟南枝睜眼盯著漆黑的屋頂,冷靜道:“老板,你還是直接命令我明天也得全程陪同就好了,不用問我意見!

    他沒回話,黑夜將靜謐放大,孟南枝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她再次將呼吸放輕了,轉(zhuǎn)動眼珠看向側(cè)邊,黑漆漆的夜色里,一道起伏的黑影輪廓還算清晰。

    好半晌,霍錦西才緩緩說:“這不一樣。”

    孟南枝想問有什么不一樣,她現(xiàn)在的身份只適合這樣的命令。

    但她怕她真問出來了他又說她氣他。

    這個罪名她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手機(jī)震動劃破靜默黑夜,霍錦西伸手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jī)看了眼,是霍簡卉的,他滑動接聽,順帶看了眼時間,有種果然如此的預(yù)料。

    “小弟,生日快樂。”流利女聲從話筒里傳出來,“我絕對是第一個說生日快樂的!

    這稱呼聽得霍錦西不由得抬手按了按額頭,無語道:“那又怎樣?”

    “你好沒良心哦!被艉喕苄α艘宦,“今年不能回來給你慶生,第一個給你說生日快樂就顯得很有誠意。”

    “你這誠意我心領(lǐng)了。”霍錦西說,“沒事掛電話了。”

    “就知道你不喜歡跟我聊天,算了,我也不自找沒趣了。禮物寄在家里,明兒自己回去看!

    說完也不等他出聲,率先掛了電話。

    他們姐弟歷來如此,總喜歡在某些無意義的小事上爭一爭。

    他先說掛電話,那她就一定要先掛電話。

    掛斷電話后屋內(nèi)重歸靜謐。

    霍錦西將手機(jī)放去床頭柜,嗓音輕淡:“今天我生日,能跟你要個生日禮物么?”

    這么快就到零點了?

    孟南枝吞了吞喉嚨,鎮(zhèn)定說:“只要不違法亂紀(jì)的,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的,都可以!

    霍錦西鼻腔里哼出一聲輕笑:“你還跟我談條件?”

    他翻了個身面朝著她,“放心,絕對不會違法亂紀(jì),也絕對不會超出你的能力范圍,你現(xiàn)在就可以辦到。”

    孟南枝身體瞬間就僵硬住了,直愣愣盯著漆黑的屋頂,一動不敢動。她猛地想起青云那丫頭放了一書柜的言情小說里,霸總過生日的橋段。

    “您說。”

    您都出來了,可見她此時有多緊張。

    “拉我的手。”他說。

    “今晚都不能放開!

    孟南枝再次吞了吞喉嚨,這跟小說里大差不差啊。

    不過比起小說里的橋段,她是大大地放下心了。

    首先他是雇主,其次今天是他生日,牽手而已,又不是沒牽過。

    她伸手,胡亂摸了過去。

    高檔真絲鵝絨被觸手柔軟,像陷入進(jìn)一團(tuán)白云里,孟南枝不由得抓了抓。

    側(cè)邊呼吸重了一瞬,而后隱忍著,一字一句說:“別、亂、摸。”

    “轟”一下,孟南枝臉頰燙了起來,手更是飛快收回了來,貼著微微涼的被面,企圖能降下溫度。

    “對,對不起!”

    死手!抓哪兒去了!

    要不是有夜色遮擋,此時的她一定是滿臉通紅,連背脊都燒得慌,如同整個人架在火上烤著一樣。

    不行,不能再繼續(xù)睡下去了,南枝掀開被子就要下床,一只溫?zé)岬拇笫忠话堰∷氖滞蟆?br />
    他聲音有些低。骸案墒裁慈ィ俊

    “老,老板,我還是回去我那屋睡……”

    “躺下!被翦\西聲音恢復(fù)平靜,“我又沒有怪你!

    她怪她自己!

    孟南枝飛快道:“我還是……”

    “萬一半夜我高燒了怎么辦?”他打斷她的話。

    對哦,過來的本意就是來照顧他,以防萬一半夜再燒起來。

    見她態(tài)度有所軟化,霍錦西手上使力,將她拉回來躺在床上,而后手肘撐著床,另一手拉起被子給她蓋上,拉著她手腕的手滑下來,握住她的掌心。

    他躺了回去,也給自己蓋好被子,開口聲音柔和:“睡吧。”

    他不再說話,也沒有動作。

    好長時間過去,孟南枝神經(jīng)也漸漸放松下來,聽著側(cè)邊均勻的呼吸聲,想了想,小聲道:“生日快樂!

    原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沒想下一秒出聲:“我收到了。”

    他捏了捏她手心,“快睡吧!

    孟南枝咬了咬下唇,不知怎么地,心情有些雀躍。

    她彎了彎唇角,閉上眼,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過去。

    心里惦記著事,半夜她又醒來了一次,打開壁燈看了他一眼。

    昏黃柔和的光線下,他還是入睡前的睡姿。

    安靜溫和的睡顏讓南枝盯著他看了半晌,直到眼睛酸澀,她才想起來,伸手探探他額頭的溫度,下一瞬,一雙黑眸倏地睜開,帶著警惕和冷厲。

    孟南枝訕訕地收回手,“我看看有沒有發(fā)燒!

    霍錦西嗯了聲,重新閉上眼,嗓音低。骸澳忝伞!

    孟南枝:“……”

    那不是摸,是在試溫度!

    撳了壁燈,室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黑暗。

    翌日清晨,孟南枝準(zhǔn)時清醒,剛掀開被子,側(cè)邊就有了動靜。

    她轉(zhuǎn)臉看去,對上一雙他清冷的黑眸,就知道他昨晚沒發(fā)燒了。

    她冷靜道:“老板,早!

    霍錦西頷首,“早!

    孟南枝下床,手一卷就把被子床單枕頭一起撈了起來,從被子后面探出雙眼睛,“老板,我去叫早餐。”

    霍錦西剛戴上眼鏡,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恢復(fù)了往日清冷矜貴之姿,淡聲道:“不用,你先去洗漱!

    孟南枝應(yīng)了聲,抱著鋪蓋走人。

    回了次臥,快速洗漱完,換上昨晚送來的便裝,她個子高,大衣?lián)蔚闷饋恚偌由细哳I(lǐng)毛衣,渾身的氣質(zhì)都跟著變了不少。

    頭發(fā)全部往后梳起來,在后腦處扎了個低丸子頭,送來的飾品里有金色耳飾,她拿起來戴上,包括黑色高領(lǐng)毛衣外搭的項鏈也都一件不落。

    這樣一搭,妝容就得跟著變,好在化妝品也齊全,她快速捯飭好,梅子紅的口紅一涂,御姐的氣場就跟著上來了,冷著臉不說話還真挺唬人的。

    孟南枝站在鏡子面前,裝模作樣地冷了臉,斜著眼睛往鏡子里看去,雙手插兜一站。

    哎呀,真酷。

    剛要轉(zhuǎn)個身側(cè)著看,鏡子里出現(xiàn)一道挺拔的身影,一臉興致地看著她。

    男人站在門口,一襲深黑色西服,連襯衣也是冷調(diào)黑,只有領(lǐng)帶顏色是冷調(diào)深灰,黑色雙排馬甲外的外套胸前口袋處搭配了一角金棕色絲巾,衣領(lǐng)上別上了一只淺金色枯枝。

    孟南枝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那是用西園別墅里那棵龍游梅禿枝打的樣。

    但就是這樣整體暗黑色感上搭配了明媚金色的配飾,打破了原有嚴(yán)肅刻板,增添了一抹‘破曉’的微妙之感。

    這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他正在看著她裝模作樣!

    孟南枝立馬抽回手,交握在小腹前,甭管內(nèi)心多么羞恥,還是一臉平靜地轉(zhuǎn)回頭,“老板!

    “不錯,很漂亮!

    孟南枝飛快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早餐上來了,先過來吃早飯!彼绒D(zhuǎn)身出門。

    孟南枝趕忙跟上。

    餐廳里,酒店管家正在擺放早餐,見他們出來,一臉微笑:“早,霍董,孟小姐!

    霍錦西點了下頭,走到一旁拉開椅子,而后又拉開旁邊的一把,優(yōu)雅坐下。

    孟南枝過去幫著把剩余的早餐拿了出來,酒店管家提著保溫袋后退,欠了欠身:“二位用餐愉快!

    “辛苦了。”霍錦西抬了下手,管家便走了,他轉(zhuǎn)而看向孟南枝,“站著干什么?”

    孟南枝在椅子上坐下,“他們送餐這么快的么?”

    霍錦西拿起白瓷勺,勾了勾唇角。

    今日天氣還算不錯,七點一刻,天邊有金黃色光暈升起,一地白雪也被照得晶瑩剔透。

    今天雖然是他生日,但還是要去集團(tuán),黑色轎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路上。

    從南郊過去,路上通勤就一個多小時,好在他們出發(fā)得早,到公司時也將將是上班時間。

    進(jìn)了公司后孟南枝就請了個假,霍錦西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多看了她一眼,“其實不用的!

    他抬手扶了下眼鏡,意有所指:“你已經(jīng)給過我了。”

    江淮丙跟在他們身后,立馬豎起了耳朵。

    嗯?嗯?給了什么??

    只一晚沒見而已,又發(fā)生了什么?

    第34章  生日禮物。

    孟南枝眼角余光一轉(zhuǎn)就看見一臉好奇且豎著八卦耳的江淮丙, 她盡量平靜地笑了笑,將話題引到他身上:“江總助他們都準(zhǔn)備了生日禮物,我也不能落下!

    “哦?”霍錦西轉(zhuǎn)臉看向江淮丙。

    后者忙一臉正直地站穩(wěn), 隨即無奈地睨了眼孟南枝。

    明明昨晚他還給她發(fā)了消息,說今天一起去商場重新選購, 他心里已經(jīng)有適合的禮物了。

    如今頂著老板這道視線,不得不從口袋里撈出鋼筆盒,雙手遞了過去, “老板,生日快樂!

    霍錦西看了眼牌子,這才伸手接過, 揚了揚,“謝了。”

    “對了, 下午記得跟我一起回老宅,還有南枝也一起!

    “好的!苯幢麘(yīng)下。

    “去忙吧!闭f完,他從辦公桌上拿起一摞文件,遞給孟南枝, “你也去忙,整理出來!

    孟南枝接過, 跟著江淮丙一起出了辦公室。

    剛走出沒幾步, 江淮丙就側(cè)了下身體, 迫不及待地問:“誒, 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孟南枝瞥了他一眼,“沒發(fā)生什么。”

    說完抱著文件進(jìn)了旁邊的辦公間。

    最近她接手的文件是越來越多了, 用江淮丙的話說就是沈哲的預(yù)備役, 直到沈哲從港城回來,她才能清閑下來。

    孟南枝倒是不介意, 畢竟拿著那么高的工資,正好也可以多學(xué)一些。

    萬一以后不干保鏢了,還能干助理,多了一條出路不是。

    忙忙碌碌一上午,中午Wendy約著她一起去了餐廳。

    孟南枝來集團(tuán)那么久了,這還是第一次來公司的餐廳,就在主樓旁邊的裙樓第四層,下面三層都是商場。

    吃過午飯,Wendy拿出禮物,讓孟南枝幫忙轉(zhuǎn)交,是D家的領(lǐng)針,看到這個,孟南枝一下想起要送什么了。

    她把禮物遞回去,說自己要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回去拿禮物,Wendy倒也不強(qiáng)求,還問要不要幫她請假,擔(dān)心她來回時間不夠。

    孟南枝說不用,而后快速出了商場,打了個車就趕回了和青云一起合租的公寓。

    有點遠(yuǎn),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才到達(dá)小區(qū)。

    付了錢下車,快步進(jìn)小區(qū),爬上五樓,而后開了門進(jìn)去,難得公寓里有人。

    南枝換了拖鞋,往里走,喚道:“青云?”

    轉(zhuǎn)進(jìn)餐廳,兩道身影正坐在餐桌面前吃泡面,一個是陌生英俊的男人,穿著一身挺括西服。

    在霍錦西身邊呆的時間久了,孟南枝都能憑借一眼就能看出面料的高級感。

    第一眼就能感覺到,此人非富即貴。

    另一個自然就是青云那小丫頭了,頭發(fā)隨意扎起,嘴里塞著泡面,一臉驚訝:“呀,南枝姐你回來啦!”

    孟南枝詫異地看了眼波瀾不驚的男人,皺了下眉,問:“他是誰?”

    “哦,忘了給你介紹了,我老公蔣宗祁……”

    孟南枝一口口水差點沒把自己嗆死,瞬間瞪大了眼:“你說什么!!”

    “啊!不是不是……”涂青云趕忙咽下嘴里的泡面,急忙解釋,“是我老板,我老板!”

    對面的蔣宗祁抬眸看了她一眼。

    涂青云神色有片刻不自在,趕忙轉(zhuǎn)眼看向孟南枝:“南枝姐,怎么突然回來了?”

    她神色里的不自然孟南枝全看在眼里,倒也沒刨根問底,只是問:“你去哪里上班了?公司靠不靠譜?”

    說著斜斜地看了眼那男人,就差指著人鼻尖問他靠不靠譜了。

    “當(dāng)然靠譜!”青云趕忙去看了眼蔣宗祁,吞了吞喉嚨,說:“我簽約了盛星集團(tuán),你老板也認(rèn)識他的……”

    說著悄悄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對面的男人。

    孟南枝目光跟著看過去,也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笆Y先生認(rèn)識霍錦西先生嗎?”

    這下,蔣宗祁終于抬眸看向孟南枝,他五官要更為柔和一些,沒有霍錦西那么鋒利冷感,但眼眸里的深邃和疏冷倒是如出一轍。

    “你老板是錦西哥?”

    孟南枝點頭,從他這話里的熟稔來看,確實認(rèn)識不假,就是不知認(rèn)識是幾分了。

    “那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蔣宗祁扯唇笑了一下,手里雖然捏著劣質(zhì)廉價的泡面叉子,但在他指尖的襯托下,叉子都高級了。

    “今晚,你應(yīng)該見得到我!彼ы粗现Γ爱(dāng)然,得你也能到得了現(xiàn)場!

    孟南枝平靜說:“那我拭目以待。”

    涂青云在旁邊看來看去,小心地問:“你們在說什么?”

    孟南枝瞥她一眼,“既然是老板,你怎么帶來家里?還請他吃泡面?”

    涂青云尷尬地笑了笑,轉(zhuǎn)開話題:“南枝姐,你是不是回來拿東西的?”

    孟南枝飛快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過去小半個鐘頭了,她睨了眼青云,“等哪天我有時間了又找你細(xì)談,一定要記得保護(hù)好自己。”

    涂青云連連點頭。

    孟南枝再次看了眼復(fù)又垂眼的男人,轉(zhuǎn)身大步進(jìn)了臥室,一頓翻找,終于從衣柜底部翻出了一個小盒子。

    打開,里面是一根純金色質(zhì)感的領(lǐng)夾,領(lǐng)夾末端是浮雕五角星的圖案。

    這還是師父給她的,幾年前她第一次參加國家級太極拳錦標(biāo)賽獲得冠軍的時候。

    領(lǐng)夾對她來說沒什么用,但對她來說很有意義,不管貴不貴,她都想送給他。

    拿了東西,她轉(zhuǎn)身出門,“青云,我走了,有時間了記得聯(lián)系我!

    “好的南枝姐。”涂青云趿拉著拖鞋跟著過去,“你路上小心哦。”

    孟南枝已經(jīng)下樓,伸手高高比了個OK。

    小區(qū)是老小區(qū),樓道沒有電梯,孟南枝邊下樓邊打了個車。

    兩點半回到公司,已經(jīng)上班半個小時了,總裁辦皆忙碌起來。

    孟南枝摸去江淮丙辦公室,探頭:“老板沒找我吧?”

    江淮丙斜了她一眼:“誰都知道你去買禮物了,怎么可能找你!

    孟南枝詫異地挑眉。

    這下江淮丙倒是好奇了:“哎,你買了什么禮物?”

    孟南枝摸了下口袋,轉(zhuǎn)身走人,“不告訴你!

    江淮丙氣餒,這下好了,幾個助理中就他送的禮物最平平無奇了。

    虧他還是老板身邊的全能總助!

    這下一點都不全能了。

    下午四點,一行人離開公司。

    黑色轎車迎著若隱若現(xiàn)的夕陽,往西城區(qū)行駛而去。

    副駕駛照樣坐的是江淮丙,孟南枝和霍錦西坐在了后座。

    越要接近目的地,孟南枝心底就越發(fā)地慌,慌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側(cè)目看向旁邊,車?yán)餃嘏绱海腥艘灰u修身馬甲,單手支著下頜閉目養(yǎng)神,側(cè)臉輪廓硬朗分明。

    也是,他回自己家,有什么好緊張的。

    孟南枝收回視線,而后又看向前方。副駕駛上的江淮丙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垂著頭擺弄手機(jī),也是半點緊張的樣子都沒有。

    甚至就連開車的平叔也是一臉平靜。

    大家都如此平靜,倒顯得她的緊張有些無厘頭了。

    孟南枝盡量往工作上想,就當(dāng)她是來工作的了。

    打工人只有一扯上上班,尤其明明可以休息了還要加班的時候,就會格外平靜了。

    周邊的車流漸漸減少,黑色轎車越來越往偏僻的道路上駛?cè),最終駛進(jìn)一條安靜的胡同里。

    跟京北大同小異的胡同一樣,這條胡同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路兩旁都是掉了葉的老槐樹,枯枝高掛,初雪消融。

    胡同里的地磚濕漉漉的,呈現(xiàn)出一種歷史悠久的韻味。

    孟南枝認(rèn)得兩邊出名的建筑和景點,沒想到他家就在這景點之中。

    轎車駛過一座占地寬廣的四合院圍墻,到達(dá)正大門前面,霍錦西出聲:“平叔,開慢一點!

    江淮丙興致勃勃地給孟南枝介紹:“這里就是霍府了。”

    孟南枝抬眸看向窗外,一座威嚴(yán)的廣亮大門,紅漆木門扉,雀替之上蘇式彩畫栩栩如生。

    大門旁是抱鼓石,兩側(cè)是八字影壁,九級青磚臺階,臺階旁則立著一對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

    好威嚴(yán)一座大門,細(xì)節(jié)之處盡是講究。

    比如雀替之上的彩畫,都是門戶高深的代表,在古代,這樣的大宅門基本都是高官府邸。

    孟南枝目光挪到門扉之上的牌匾,上有題字:霍元和府。

    江淮丙的聲音再次跟著傳來:“霍府也可以叫和府。中間那個和字,是霍東榮老先生在世時,咱們國家第一任總理親自提筆寫下,贈予老先生的!

    “寓意‘盛世昌榮,和衷共濟(jì)’也彰顯了那時老先生帶領(lǐng)霍家和全國人民一起同心協(xié)力,為祖國的繁榮昌盛立下汗馬功勞。”

    孟南枝呆呆地看著那個和字,筆鋒凌厲,大氣沉穩(wěn)。

    越接觸越發(fā)現(xiàn),霍家的底蘊之深,是外人難以想象的。

    轎車啟動,繼續(xù)往前開去。

    正大門要進(jìn)只能步行,而且從正大門到內(nèi)院還有好長一截路,除非喜歡散步的會溜達(dá)到這邊來。

    霍家在南側(cè)門開了個地下車庫,車庫有電梯直達(dá)內(nèi)院,省去了不少走路的時間,因此大部分霍家人回來都是直接從地庫進(jìn)府的。

    交通方便了,正大門開啟的機(jī)會就少了,除非是有重大的事件,比如府里有人結(jié)婚,這時候大門就會敞開著。

    在霍家,最輕松的工作莫過于大門里的兩名安保人員了。

    江淮丙曾經(jīng)就有憧憬過,萬一哪一天他勝任不了總助的工作,他就來霍府守大門,工資高,工作輕松不動腦。

    轎車駛到南側(cè)車庫門前,機(jī)器識別到車牌,大門自動打開,平叔將車開了進(jìn)去。

    說真的,要不是親眼所見,南枝完全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地下車庫。

    暖色光線下,地面光滑明亮,一眼看去見到最多的除了豪車之外,還有一盆又盆昂貴綠植,每個車位旁邊都是用綠植隔開來。

    極具中式傳統(tǒng)風(fēng)格的裝修,說是某個會所的大廳都沒人質(zhì)疑。

    黑色轎車順滑地停入車位,旁邊是同車標(biāo)的黑色SUV,高大車身線條流暢。

    比起轎車來,庫里南就要威猛了許多,孟南枝多盯了它幾眼。

    “喜歡?”身側(cè)忽然出聲。

    孟南枝收回目光,“還行!

    喜歡有什么用?買不起還是買不起。

    霍錦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指尖在膝蓋上點了點。

    轎車停穩(wěn),平叔和江淮丙一同下車,左右兩邊同時拉開車門。

    孟南枝趕忙下車,道了聲謝。

    兩人走到右邊,跟在霍錦西身后,繞過一叢叢景觀般的綠植,上了電梯。

    幾分鐘后,轎廂門打開,一位穿著中山裝,兩鬢銀白的中年男人等在電梯廳。

    見他們出來,他眼中泛起笑意,臉頰上刀刻般的疤痕格外顯眼,“大少爺回來了,今兒生辰快樂!

    霍錦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葛叔!

    孟南枝這才注意到,這位葛叔的右胳膊的袖子空蕩蕩的。

    前方葛叔轉(zhuǎn)過頭來,見到她,笑著猜測:“這位就是代小陳崗的孟小姐了吧?”

    這位應(yīng)該就是霍錦西的私人管家葛先華葛管家了,之前剛?cè)肼殨r看霍家人員關(guān)系時她有留意了一下。

    后來在西園別墅里只看見萍姨的時候她還奇怪了,怎么沒看見這位管家,原來如此。

    孟南枝點了下頭,微笑道:“葛叔好,是我!

    葛叔笑得和藹:“好好好,后生可畏啊,不錯不錯。”寒暄完這才轉(zhuǎn)頭看向自個的小徒弟,“喲,你小子也跟著回來了!

    江淮丙撇了撇嘴:“您眼里可沒我這個徒弟。”

    葛叔無奈,上前用肩膀撞了一下他,而后轉(zhuǎn)頭道:“走走,晚餐正好差不多了,夫人和老爺都等著呢!

    幾人一同出了電梯廳,廳外正對著一照雙龍戲珠的影壁,影壁下一株生機(jī)勃勃的羅漢松,古樸的美感撲面而來。

    空氣里隱隱約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與人工制出來的香不一樣,更像是植物本身的清香。

    繞出影壁,孟南枝驀地睜大了眼,眼前的景實在給她極大的震撼,雖然進(jìn)來前就想過了,他家周圍都是景點,家里必定也少不了。

    但想過遠(yuǎn)不如親眼看見,一條長長的中心碧湖,紅色夕陽倒影在水中,兩岸是已經(jīng)枯了的垂柳枝條和即將開花的白玉蘭花樹,青黃草地沿著湖邊鋪陳,草地外是一條彎彎繞繞的銀白鵝卵石鋪陳的小道。

    碧湖中央有一道石拱橋,不遠(yuǎn)處還有一座湖心亭。

    整個碧湖的景遵從了季節(jié)的變化,寒冬枯枝,盡顯蕭瑟。

    那種四季里只有冬才能體現(xiàn)出的蒼涼、遼闊和清冷的意境,要不是此時雪已經(jīng)融得差不多了,或許這座園子還能看到一番絕美雪景。

    越往里走,越能看見恢弘的亭臺樓閣和飛檐金頂,夕陽給那一座座紅漆木、青磚瓦的樓閣增添了神秘色彩。

    前廳外的大理石地磚上,兩人一椅在緩慢前行中,輪椅上坐著一位貴婦人,穿著一襲云錦面料的紫韻旗袍,外披著潔白保暖的羊絨披肩。

    霍錦西見狀,反手將臂彎里的大衣遞給孟南枝,上前去接過彤姨手里的輪椅。

    “大少爺!蓖檀蛄寺曊泻,而后扭頭看了眼,見他們都回來了,笑著點了個頭。

    輪椅繼續(xù)前行,關(guān)穆英淡淡說:“回來了?”

    “嗯!被翦\西應(yīng)了一聲。

    江淮丙連忙拐了拐孟南枝快速上前,站在輪椅側(cè)邊,兩人朝著貴婦人齊齊欠了欠身,道:“夫人!

    “夫人!

    關(guān)穆英頷了下首,清冷的目光看向孟南枝,定了幾秒轉(zhuǎn)開,話卻是跟身后的人說:“怎么不給你保鏢放個假?”

    孟南枝抱著大衣垂下下頜,長長的睫羽也跟著垂下。

    霍錦西推著關(guān)穆英走過,嗓音輕淡:“她也是我朋友。”

    關(guān)穆英不說話了,安靜坐著。

    進(jìn)了飯廳,彤姨上前接過霍錦西手里的輪椅,推著進(jìn)了屏風(fēng)隔間,傭人過來接過孟南枝手里的羊絨大衣外套。

    一切都井然有序。

    “回來了!币坏罍喓裢䥽(yán)的嗓音傳來,眾人齊齊轉(zhuǎn)身。

    葛叔先欠了欠身:“老爺。”

    孟南枝跟著江淮丙有樣學(xué)樣,也跟著欠身:“老爺。”

    “老爺!

    老爺子一頭斑白,氣場卻是十足十的威嚴(yán)。

    一一點頭,而后杵著手杖進(jìn)來,霍錦西過去接替生活管家,扶著他,“爺爺。”

    老爺子嗯了聲,“既然回來了就開飯吧,晚上你那些朋友要過來給你開生日宴,有得你們鬧的!

    霍錦西給身后的葛叔示意了一下,葛叔點頭,而后帶著江淮丙和孟南枝轉(zhuǎn)身就要出廳門。

    這是主人家的飯廳,自然是他們一家人在這吃飯。

    他們這些管家助理保鏢的,自然也有他們的飯廳。

    霍錦西倏地出聲:“淮丙,南枝,你們留下!

    老爺子投來凌厲的一眼,倒也沒阻止,葛叔便一個人下去吩咐廚房上菜了。

    第35章  他的保鏢有自個的小心思了。

    山水屏風(fēng)之后就是霍家用餐的花廳了, 布局也是中式傳統(tǒng)風(fēng)格,雕花窗戶支開一角,一支紅梅探出白墻灰瓦, 在窗外形成一道絕美景觀。

    霍錦西扶著老爺子在主位坐下,這才解開西服紐扣在下首坐下, 而后示意江淮丙和孟南枝在旁邊入座。

    彤姨則推著關(guān)穆英坐在了老爺子右側(cè)的第一位。

    一盤接著一盤的珍饈佳肴被端上餐桌,最后一份是一碗長壽面。

    沒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祝福和起哄,整個花廳靜謐到屋外的風(fēng)聲都聽得到。

    老爺子道了聲生日快樂, 老生常談成家的事,霍錦西敷衍地答應(yīng)著,并不放在心上。

    見他這副姿態(tài), 老爺子止住話題,從身后管家手里拿了份文件過來, 挪到霍錦西面前:“以后霍元,就全靠你和小卉了!

    霍錦西伸手接過文件打開,是霍老爺子名下所有股權(quán)的轉(zhuǎn)讓書,也就相當(dāng)于今后, 霍元最大股東就是他了,其次是霍簡卉。

    他神情微微一頓, 抬眸看了眼老爺子:“爺爺……”

    霍老爺子抬了下手示意他不要多說, 神色有些頹微:“給你的你就拿著, 你父親的事兒是我對不起你……”

    目光轉(zhuǎn)到坐在輪椅上的關(guān)穆英, 他深深嘆了口氣,這一刻老態(tài)盡顯:“只希望在霍廷生出獄時, 你能留他一命!

    霍廷生是霍錦西的小叔, 也是十四年前那場幾乎滅絕霍喬生一家滿門的背后主使人。

    霍家家大業(yè)大,為的……可不就是爭權(quán)奪勢。

    關(guān)穆英垂下眼睫, 呼吸一瞬間沉了下去,臉色幾乎可以說是難看至極,放在單一截腿面上的拳頭瞬間握了起來。

    她的雙腿,左腿膝蓋以下截肢,右腿大腿截肢,全都是拜他霍廷生所賜!

    更別說還搭上了她丈夫霍喬生的性命,還有兒子霍錦西,要不是那時西南道上有小道士救了他,估計霍家大房早就家破人亡了!

    孟南枝聽到紊亂的氣息聲,倏地抬起眼眸,朝著斜對面的貴婦人看去。

    霍錦西的臉色也沒有多好,修長的手指捏著文件隨意地放在桌面上,“爺爺,您倒是大方!

    霍老爺子抿了抿唇,說:“只要留他一條性命,不管你要把他丟到哪都可以,我絕無二話!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文件:“畢竟這以后,你才是霍家的掌家人!

    霍錦西哂笑,手指輕點桌面。

    片刻,他抬手收起文件,唇角扯了扯,“只是一條性命吧!

    他笑了下,狹長眼眸里卻是冰冷一片,“好說。”

    話剛落下,孟南枝猛地站起來,大步走到斜對面,“夫人?”

    關(guān)穆英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彤姨嚇了一大跳,急忙轉(zhuǎn)身去拿藥。

    “去喊家庭醫(yī)生!”霍錦西一把推開椅子,大步走了過來,扶住關(guān)穆英的肩膀,擔(dān)憂道,“媽?”

    花廳外的傭人急忙跑了出去。

    情況緊急,孟南枝一時顧不得規(guī)矩了,立馬拉過她的手臂,在位于前臂內(nèi)側(cè),腕橫紋上2寸的位置,拇指精準(zhǔn)按住內(nèi)關(guān)穴,緩緩揉動按摩。

    一分鐘過去,關(guān)穆英的呼吸順暢了一些,她抬手按著胸口,額間激出了一些汗?jié)n。

    彤姨詫異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忙拿了手帕擦了擦關(guān)穆英額頭的汗,“夫人,好些了沒?要不要吃藥?”

    關(guān)穆英喘了口氣,靠著霍錦西的手,搖了搖頭,“沒事兒,老毛病了!

    而后看向側(cè)邊蹲著的孟南枝,目光平和了許多,“謝謝你,孟小姐!

    孟南枝撓了下下頜,冷靜道:“不用客氣的夫人。”

    關(guān)穆英這才看向主位神色擔(dān)憂的老爺子,眼神恢復(fù)冷清:“爸,這飯我是吃不下了,您慢慢吃!

    抬手拍了拍扶著她肩膀的霍錦西,“你把長壽面吃了,生日禮物放你梅園里你回去記得看,我就先回蘭湘院了!

    老爺子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默許了。

    他也不是非要在這個時候說起,而是平時的霍錦西幾乎很少回家,尤其今年下半年,一次都沒回來過。

    越來越接近老二出獄的時間,整整十四年,他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兒子,再不能失去第二個了。

    彤姨過來推過輪椅,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霍錦西拉著孟南枝往后退開。

    輪椅駛過兩人面前,關(guān)穆英捏起披肩壓在胸口,眼角余光見到兒子拉著人后退,還不是隔著衣服拉,而是直接拉著手背,哪怕只是一下就放開了。

    她詫異地皺了皺眉,但想到剛剛,只是嘴角抿了抿。

    直等輪椅背影消失在花廳,霍錦西這才回了剛剛的位置,冷著臉沒說話,捏起筷子,沉默地吃起長壽面。

    老爺子身后的生活管家嘴角動了動,想要提醒這不符合規(guī)矩,老爺子眼神壓了一下,而后拿起筷子,看向江淮丙和孟南枝,“吃吧吃吧!

    孟南枝偷瞄一眼江淮丙,也跟著拿起筷子,等老爺子夾了菜,才敢下筷。

    一頓飯雖是美味佳肴,可孟南枝吃著剌嗓子得緊。

    食材再昂貴新鮮又如何?頂級廚藝又如何?還不如她去吃路邊攤,快樂又自在。

    好不容易見霍錦西歇筷,她也趕忙放了筷子。

    主位的老爺子也跟著歇下筷子,抬眸看向霍錦西:“府里給你辦了生日宴,你那些朋友們也該來了,我這個老頭子就不去湊熱鬧了,你招待好客人!

    霍錦西冷淡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這才頷首。

    老爺子深深嘆了口氣,扶著管家的手站起來,緩慢出了花廳,背影一股老態(tài)龍鐘之姿。

    霍錦西收回視線,朝著側(cè)邊的兩人看去,下巴示意了一下桌面上幾乎沒怎么動的菜肴,“吃吧,晚上估計需要你們替我擋酒!

    話一頓,不由得看向南枝,“你……”

    “老板放心!”孟南枝拍了拍胸口表示,“我酒量好著呢!”

    霍錦西笑了笑,“你們繼續(xù)吃,喊葛叔也過來一起吃,我先去換身衣服!

    見他心情緩和了不少,江淮丙這才笑瞇瞇地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

    霍錦西起身,路過孟南枝時,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感謝之意。

    謝她剛剛細(xì)心關(guān)注著關(guān)女士的反應(yīng),在他跟老爺子堵著氣,沒能察覺自己母親的心悸突發(fā)時;

    也謝她第一時間不顧一切沖過去,用她所會的技能緩解母親的病痛。

    孟南枝感受得出來,唇角彎了彎,拿起筷子,快樂地吃肉。

    這會兒整個花廳就她和江淮丙,沒有那種壓抑到想要把自己隱形的氛圍,吃起美味佳肴來就香得多了。

    等霍錦西換了身衣服過來花廳接他倆時,兩人撐得攤在椅子上,葛叔在一旁喝著茶,跟江淮丙說著話。

    見他來了,葛叔忙放下茶杯,“少爺!

    孟南枝和江淮丙一秒坐正。

    “走吧!彼驹陂T口。

    同樣是一身黑,但又跟白天的黑不一樣,尤其肩膀上的金絲竹紋繡,和黑襯衣衣領(lǐng)上的金色竹葉扣搭配在一起,更顯溫文爾雅,他沒系領(lǐng)帶,少了商務(wù)上的威嚴(yán)和冷厲。

    一整個新中式國風(fēng)與英式西服的文化碰撞,帶來華麗的視覺效果。

    孟南枝多看了幾眼,默默跟在江淮丙身后。

    一行人往后花園走去,夜色昏黃,華燈初上。

    江淮丙和葛叔討論著事情漸漸落后,霍錦西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而后反手一拉,扯著孟南枝就進(jìn)了一處假山疊翠。

    孟南枝:“……”

    干,干什么?

    霍錦西比了個噓的手勢,往外看去,葛叔和江淮丙還沒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消失了,正激烈地議論著就昨天霍錦西發(fā)燒生病這事,一個說應(yīng)該告訴夫人,一個說不用聲張,今天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

    聲音漸漸遠(yuǎn)去,霍錦西退開一步,在她面前伸手,掌心攤開。

    孟南枝愣了一下,“什么?”

    霍錦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聲道:“禮物!

    “你還要磨蹭到什么時候才給我?”

    孟南枝:“……”

    她還真是在磨蹭,畢竟這領(lǐng)夾只是對她有意義,其實不值幾個錢。看董事辦里助理秘書們送的禮物,哪怕是最差的那個,好歹也是有牌子的。

    她這個就是跟三無產(chǎn)品沒什么區(qū)別,所以后來她猶豫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手里準(zhǔn)備了禮物的?

    孟南枝從口袋里撈出小盒,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放了回去:“老板,我明天重新買個。”

    霍錦西紋絲不動,手依舊伸著,只是修長的指尖抬了抬。

    孟南枝沒辦法了,只得重新?lián)瞥鰜磉f給他。

    外表平平無奇的一個首飾盒,霍錦西打開,就著旁邊樓閣的燈光,看清里面的東西,他頓了下,指尖捏起來,神色有些凝重:“這是你從哪里買的?”

    孟南枝連忙擺手:“不是買的,是我?guī)煾杆臀业,在前幾年第一次錦標(biāo)賽上!

    “師父的東西?”霍錦西捏著領(lǐng)夾對準(zhǔn)燈光看了片刻,“他老人家從前進(jìn)過特殊部門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

    “這種有特定意義的領(lǐng)夾是不能隨意送人的,你師父沒跟你說過?”

    孟南枝呆住了,“他也送我了……”

    而后反應(yīng)回來,“那,那老板,你還給我吧,我明天重新給你買禮物……”

    霍錦西輕笑一聲放下來,“但如果是親人之間或是愛人之間的相互贈送就沒事。”

    這會兒他沒打領(lǐng)帶,領(lǐng)夾沒地方別,垂眸看了眼襯衣,他將盒子遞給前方稍顯木楞住的人。

    親人或是愛人?

    孟南枝回神,一手接過盒子,另一只手也跟著伸出,要去接領(lǐng)夾,結(jié)果他自顧自地垂首,解開西服外套,而后解開襯衣的紐扣。

    孟南枝連忙轉(zhuǎn)開眼睛:“……”

    干什啊干什么?

    霍錦西解開襯衣紐扣,將領(lǐng)夾別在襯衣上,而后重新扣上紐扣,再把西服外套扣上,領(lǐng)夾就藏在了西服里邊。

    外人看不見,但他抬手就摸得著。

    等孟南枝轉(zhuǎn)回頭一看,哪里還有領(lǐng)夾的影子。

    嘴唇動了動,剛要說話,遠(yuǎn)處傳來江淮丙的聲音:“老板——”

    霍錦西整了下衣領(lǐng),率先轉(zhuǎn)身,“走吧。”

    孟南枝拿著空空的小盒子,無措地站了片刻,而后一把蓋上蓋子塞回兜里,快步跟上。

    出了假山疊翠,走了沒幾步,一個傭人引著一行人從后面跟上來,一道溫潤嗓音:“錦西!

    霍錦西轉(zhuǎn)身,看清來人微微一笑:“淮謙,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謝淮謙也跟著笑了笑,抬了抬臂彎上勾著手的美人,介紹道:“我夫人,樓晚!

    霍錦西一時失語,看著他倆恩愛夫妻的姿態(tài)。

    片刻,他頂了頂上顎哼笑一聲:“你小子真行啊,只半年沒見而已,居然就成家了!

    年初他去南城時兩人還一起吃過飯,那時的他還是個單身漢,這短短一年變化如此之快。

    霍錦西目光淺淡地看向樓晚,點頭示意,“謝夫人!

    樓晚彎起唇角,笑顏溫婉動人,“霍先生!

    謝淮謙邁步走上前,遞上禮物,一個長錦盒,“生日快樂,又老了一歲還不趕緊成家!

    霍錦西接禮物的手一頓,而后睨了他一眼,“要是沒有后面這句,我還高興些!

    他打開錦盒看了眼,勾唇一笑:“謝了!鄙w上蓋子往后遞去。

    孟南枝正要上前一步接下,霍錦西轉(zhuǎn)臉看了眼,避開她的手,轉(zhuǎn)而遞給剛趕過來,氣喘吁吁的江淮丙。

    挽著謝淮謙的樓晚見狀,微微挑了挑細(xì)眉,目光放在這個沉默寡言、一身冷艷,卻又身材高挑的女士身上。

    這么明顯的目光孟南枝怎么可能看不見,她抬眼看過去,對上視線,樓晚清亮的眼眸里帶起一絲笑意,朝著她友好地點了點頭。

    孟南枝一怔,狐疑不已。

    這位謝總的夫人,這么友好對她做什么?

    前方,霍錦西帶著謝淮謙夫婦繼續(xù)往后花園走去。

    江淮丙和孟南枝跟在后面,縱觀老板之前的人際關(guān)系導(dǎo)圖,她還真沒見過這位謝總的名號,不由得問道:“這位謝總是……”

    江淮丙說:“隔壁謝家,霆盛集團(tuán)謝董的弟弟,幾年前就回了南城外祖父家,這些年一直在南城發(fā)展,跟老板是發(fā)小。”

    這樣啊,難怪呢。

    霍錦西和謝淮謙多年好友敘舊自然就走得慢,這才走了沒幾步,后頭又有一波人追了上來。

    “錦西!”

    “錦西,生日快樂!”

    幾人轉(zhuǎn)身,那一波人上前,各個都是京北圈子里的大少爺。

    孟南枝一眼看去,有些還真是認(rèn)識的,如前幾天見過的陶關(guān)志,陸家的兄弟倆,還有……今天中午剛在小公寓里見到的,青云的老板蔣宗祁。

    目光和后者冷淡視線對上,兩人都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

    霍錦西在逐個寒暄之際,側(cè)首看了眼孟南枝,深眸瞇了瞇,到跟蔣宗祁握手拍肩打招呼時,忽然問道:“你倆認(rèn)識?”

    孟南枝一頓,“額……不認(rèn)識。”

    蔣宗祁唇角勾起一抹高深的笑意,淡聲道:“認(rèn)識!

    兩人同聲異口的回答惹得旁邊幾人紛紛看了過來。

    霍錦西:“……”

    很好,他的保鏢有自個的小心思了。

    第36章  抱著她擁進(jìn)懷里。

    陶關(guān)志瞧了眼唇角依然掛著微笑, 但眸色卻霎時不對的霍錦西,唯恐天下不亂地笑起來,插話道:“那這到底是認(rèn)識呢還是不認(rèn)識呢?”

    “宗祁, 不得了,有秘密了哦!

    蔣宗祁斜了他一眼, 慢條斯理地說:“滾……”而后看向孟南枝,“師姐說不認(rèn)識倒也正常,我們才見過一面而已!

    孟南枝:“……?”

    誰是你師姐了??

    眼看霍錦西狹長的眼眸瞇了瞇, 她不知怎么地頭皮一瞬發(fā)麻,趕忙道:“我真的只見過他一面,認(rèn)得個名字……”

    “喲, 很熱鬧嘛。”一道低沉的男中音從身后傳來。

    眾人齊齊轉(zhuǎn)頭看去,賀鎮(zhèn)禹一襲深灰色西服, 外穿黑色羊絨大衣,戴著雙皮革黑色手套,雙手插著兜慢悠悠出現(xiàn)在燈光之下。

    他身后跟著個慢吞吞的女孩,穿著毛茸茸的白色斗篷大衣, 頭戴同色蕾絲禮帽,襯得她圓圓的臉蛋看著就格外軟萌。

    有認(rèn)識他的都打了聲招呼, 霍錦西笑了笑, 走上前, “就屬你來得最慢了。”

    賀鎮(zhèn)禹哼笑一聲, “冷的唄,要不是你生日, 我都懶得來這京北!

    說著從兜里掏出一把車鑰匙放在霍錦西手里, 是科尼塞克全球絕版的暗黑之夜,“沒什么送的, 隨便挑了一樣,要是嫌棄的話就丟掉。”

    霍錦西拿著車鑰匙無奈:“你送我我也用不上。”

    他從英國回來后對這些極速類的運動或是機(jī)械都不感興趣了。

    賀鎮(zhèn)禹抬眸,從一溜兒京城大少爺們身上滑過,最終放在隱在眾人之后的孟南枝身上,眉峰挑了挑,意有所指:“你不喜歡,不代表別人不喜歡!

    霍錦西頓了一下,果斷收了起來,而后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小女生。

    了然地挑了挑眉,隨即點頭示意:“時月小姐。”

    賀時月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怯生生地看向霍錦西:“您,認(rèn)識我?”

    霍錦西輕笑,看一眼賀鎮(zhèn)禹,“他夫人,我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

    賀時月這下更是詫異了,仰眸看了眼某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明明她是被利用完就丟國外的棋子,于他而言無關(guān)緊要,可他最好的朋友居然還會認(rèn)識她?

    這次要不是機(jī)緣巧合在京北碰上,他或許都不會管她。

    不等她細(xì)想,旁邊的陶關(guān)志等人也都紛紛拿出生日禮物,江淮丙這會兒有四只手也拿不下,孟南枝跟著分擔(dān)了一些。

    后頭又來了一撥人,比較眼熟的就是南城徐家大小姐,孟南枝趕忙往她身后看去,果然看見了一身黑西裝的小五,兩人目光對上,算是打了個招呼。

    禮物太多兩人快拿不下了,引路的傭人都跟著來幫忙分擔(dān),霍錦西則帶著客人往后花園的曲水流觴宴走去。

    兩撥人分開而行。

    孟南枝抱著禮物跟在江淮丙身后,走了長長一段路,穿過一道月亮門,里面是寬廣的四合院,下午出電梯廳時聞到的那股清香越發(fā)濃郁了。

    她抬眸看了眼,整個園子里的植被居然都是梅花樹,鵝卵石鋪成的小道旁邊,花壇里邊,到處都是。

    有些梅樹開花得早,紅色小花瓣迎風(fēng)而立,有些開花得晚,此時仍然是一樹枯枝。

    原來這股清香是梅花香嗎?

    孟南枝忽然想起西園里的那棵龍游梅了,也不知道開花了沒?

    跟著江淮丙七拐八彎去了主院正廳。

    正廳里的大堂讓孟南枝一進(jìn)去,就有種進(jìn)了皇家別苑里的錯覺。

    完完全全宮廷級別的大堂,故宮同款地磚、博古架上價值連城的古董、黃花梨木的案桌、乾隆爺?shù)膾飚嫛?br />
    要不是眼前的江淮丙一身西裝,她估計得以為自己抱著禮物穿到古代去了。

    將禮物放在大堂里的桌案上,三人再次出去了。

    下臺階時傭人喊住江淮丙,說葛管家讓他帶孟小姐認(rèn)一認(rèn)住處,說著抬手指了一個方向,“我們收拾了西廂出來讓孟小姐住。”

    江淮丙看了眼:“哦,好的,你先去忙,我?guī)^去認(rèn)認(rèn)路!

    傭人應(yīng)了一聲,從兜里拿出一張地圖遞給孟南枝,朝著她笑了笑轉(zhuǎn)身走了。

    “地圖?”孟南枝稀奇地打開,瞬間嘶了口氣,“這么大?”

    江淮丙笑了聲:“當(dāng)然!

    從外邊是真看不出來,整個霍府占地快要五千多平,緊鄰著頤和園,就連府里那個中心碧湖都是昆明湖的一小支分流。

    “快別看了,先認(rèn)一下路!

    孟南枝收起地圖,跟著江淮丙去了西廂,也是相同布局的四合院,中間依舊是大片大片的梅花林。

    到達(dá)西廂,有個屋子里亮著燈光,房屋門上掛著把古樸的鑰匙,鑰匙上掛著梅花吊牌,上面寫著個孟字。

    “這應(yīng)該就是你晚上住的屋子了。”

    江淮丙看了眼鑰匙,上前去推開房間門。

    進(jìn)去是一個寬敞的客廳,擺放整齊的案桌和檀木沙發(fā),屏風(fēng)過去有兩道木門,一門推開是洗手間,一門推開是臥室。

    臥室整體布局依舊是古香古色,連床都類似古時候的拔步床。

    “西廂一般都是老板的朋友在府里過夜時招待用的,就相當(dāng)于客臥!彼ы戳搜弁饷,“看來今晚沒人留宿府里嘛!

    “你呢?晚上不住這里嗎?”孟南枝看了一圈回來。

    “我在府里有住處!苯幢谚匙遞給她,“我十八歲就來到府里了。不說笑話,這里是我第二個家。”

    說到這,他不由得看了眼孟南枝,說實話,他倆可以算得上是老鄉(xiāng)了。

    他之前問過老板,為什么不把之前她救過他的事說出來?有了這層關(guān)系在里面,或許她也就不會跟他那么生分了。

    老板那時候是怎么說呢?

    江淮丙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說她都已經(jīng)忘記了,再提又有什么意義,他記得就好了。

    江淮丙當(dāng)時完全想不通,這會兒也是一樣。

    他在心里暗暗下決定,如果她問他第一個家在哪,他一定會說。

    她肯定知道羊山鎮(zhèn),甚至還會問起來怎么到的霍府,他一定什么都說。

    可惜孟南枝沒有打探別人隱私的愛好,只是點了點頭,轉(zhuǎn)而說:“我們是不是該過去了?”

    江淮丙:“……”

    你倒是問!

    結(jié)果說完她就先出去了。

    江淮丙無奈嘆了口氣,跟著出門。

    到達(dá)后花園時,曲水流觴宴已經(jīng)開始了。

    燈火通明的亭臺樓閣里,傭人端著一盤盤美食走向池塘邊的長桌食案。

    長長的案桌中央搭建好了曲水流觴臺,流水中央還有一條條小金魚游來游去,霧氣縈繞間假山流水若隱若現(xiàn)。

    池塘中央搭起了高臺,古箏演奏者穩(wěn)坐高臺,彈著動人的樂曲。

    孟南枝是第一次見曲水流觴,從回廊走下時腦海里只有震撼二字。

    食案前都坐滿了人,但霍錦西身邊卻有一個空位,是眾人默契地空下來的。

    見她過來了,霍錦西指尖端著茶杯,抬眸看過去。

    然而孟南枝只顧著看曲水流觴和高臺上的演奏者。

    太漂亮了,看得她眼花繚亂的。

    看完曲水流觴之后她就跟著江淮丙往旁邊的小食臺走去了。

    這里沒有流觴臺,但也擺滿了鮮花美食,葛叔就坐在這里,邊品茶邊笑看大家喝酒玩樂。

    見兩人過來,他笑著招呼著他們坐下指了指一桌子美食,“都叫你們晚飯時別多吃了,你們偏不聽。”

    江淮丙揉了揉肚子:“我還吃得下!

    “我也能!泵夏现o跟其后。

    話剛落下,前方的曲水流觴臺處傳來霍錦西的聲音:“南枝,過來!

    所有人跟著看了過來,她不得不站起身走過去,在他身側(cè)躬身:“老板?”

    霍錦西往側(cè)邊示意了一下,“坐,等會兒要行飛花令,輸了得喝酒。”

    他看她一眼,“不是說要替我擋酒?”

    孟南枝應(yīng)了聲,在空位坐下。

    斜對面的徐佳寧這時才察覺出不對勁,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幾秒,而后唇角抿起。

    原來當(dāng)時他說有喜歡的人,還真不是騙她。

    孟南枝卻忽地抬眸,朝著徐佳寧看過去,后者愣了下,扯了個難看的笑容,轉(zhuǎn)開眼,伸手端起流水里的茶杯。

    孟南枝皺了皺眉,而后往徐大小姐的側(cè)邊那幾位大小姐看過去,這些她都不認(rèn)識,應(yīng)該是后來才進(jìn)來的。

    那些大小姐們對上她冷淡的目光,紛紛轉(zhuǎn)開眼,低聲談?wù)撝饔x臺里的中式小甜點,孟南枝這才收回視線。

    席間的飛花令已經(jīng)開始了,是關(guān)于梅的飛花令,孟南枝不參與只等著負(fù)責(zé)給霍錦西輸了時喝酒。

    然而直等到最后,所有人都喝了酒,就連幾位千金都不例外,只除了霍錦西。

    他贏到了最后。

    曲水流觴宴里,最后的贏家要臨摹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

    孟南枝跟著大伙轉(zhuǎn)到室內(nèi),暗暗想,這贏了難道不是一種懲罰么?

    前方葛管家和江淮丙不知何時進(jìn)來的,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宣紙和筆墨。

    霍錦西走進(jìn)去,脫了西服外套,孟南枝連忙上前去接著。

    看了她一眼,他卷了卷袖口,拿起毛筆,沾了沾墨,俯身,開始在宣紙上寫字。

    孟南枝跟著看過去,他的行書字體筆鋒流暢自然,外形給人磅礴大氣之感,筆間充滿力量,如同飄動的云朵和流動的溪水,行筆迅捷有力。

    不過幾分鐘,就已經(jīng)寫到第四列——‘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的竹字。

    一室的夸贊聲此起彼伏,陸至淵不樂意了,說他也要寫。

    霍錦西停下筆,讓開位置。

    陸至淵便卷了袖子,興致勃勃地上前,有模有樣地拿起筆,也開始寫。

    在孟南枝看來陸小公子寫得也好看,但旁邊懂的人已經(jīng)開始嘲笑了。

    “會不會寫啊陸至淵!”

    “寫得也太丑了吧!”

    “這還叫丑?這多好看啊!”

    ……

    “他手腕間沒力,寫出來的字自然就有些軟綿!

    孟南枝忙收回目光看向身側(cè)站著的男人,他正慢條斯理地放下卷起的袖子,剛剛寫字把外套脫了,因此孟南枝一眼看過去就見到他別在胸口襯衣上的領(lǐng)夾。

    有心想要回來,但又沒有那個膽量,猶豫間,霍錦西已經(jīng)伸手拿了她抱在懷里的西服穿了起來。

    前方書桌前傳來哄笑聲,陶關(guān)志一手卷起袖子,也要上前去寫,幾位公子哥也都興致勃□□哄。

    余下賀鎮(zhèn)禹百無聊賴地進(jìn)了旁邊的暖閣。

    暖閣臨水而建,雕花木窗外就是池塘里的高臺,這會兒演奏者已經(jīng)下臺了,只余下滿臺鮮花和花中央的古箏。

    霍錦西叫上謝家兄弟倆。謝淮謙的哥哥謝震霆是后來的,見到謝淮謙回來了還詫異了一下,只問了一聲怎么不回家住,謝淮謙說改天再回去,兩兄弟便再沒過多的話。

    他們關(guān)系雖然不如外界傳得那么惡劣,但也不是很和睦,畢竟同父異母。

    幾人進(jìn)了暖閣,暖氣十足之下,紛紛都脫下了外套,傭人送來茶水和牌,便都打起了牌。

    賀時月坐了會兒就出去了。

    霍錦西邊打著牌,邊側(cè)頭示意一下孟南枝,壓低了聲音:“幫我招待一下鎮(zhèn)禹的夫人!

    “哦,好的!泵夏现Ψ畔麓笠峦馓,跟著出去了。

    賀時月沒去哪里,在回廊上走了走,進(jìn)了一間空閑的閣樓里,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百無聊賴地趴在窗戶上。

    過了會兒,一聲清越的嗓音傳來:“賀夫人。”

    賀時月扭頭看去,孟南枝端著糕點和水果進(jìn)來,“我看你在宴會上都沒怎么吃,吃點兒東西!

    “你好細(xì)心哦。”賀時月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越發(fā)可愛了。

    孟南枝不由得也跟著笑了一下,把糕點端到她旁邊的矮桌上。

    賀時月伸手拿了一塊,“你不用叫我賀夫人的,我叫賀時月,你叫我時月就好了!

    孟南枝從善如流:“時月小姐!

    賀時月無奈地笑了笑,“我聽霍先生喊你南枝,那我也叫你南枝吧!

    孟南枝點頭:“可以的!

    “你也吃啊!辟R時月拿起一塊遞給她。

    孟南枝伸手接過,兩人看著窗外的池塘樓閣,好半晌沒再說話。

    一塊糕點吃完,賀時月轉(zhuǎn)回頭,“你在霍先生身邊做助理嗎?”

    孟南枝說:“保鏢!

    “嗯?保鏢?”賀時月一下坐直了身體,上下看了眼孟南枝,“那你是不是會功夫?”

    孟南枝淺淺地笑了笑,對著這雙崇拜的眼眸,不由得說:“時月小姐不嫌麻煩的話可以搜一下一八年全國太極拳錦標(biāo)賽!

    賀時月都不用搜,立馬就猜到了:“你是冠軍吧!”

    孟南枝點了點頭。

    “哇哦!!好厲害!”賀時月眼眸亮晶晶地看著她,由衷佩服,“太酷啦!”

    “難怪霍先生被你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也被你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了!”

    孟南枝驚了一下,急忙坐近一些解釋:“老板沒有被我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時月小姐,求求你了,別亂說!

    賀時月笑著睨她一眼,“我都懂~”

    孟南枝:“……”

    怎么又有人懂了?

    到底懂了什么?

    不能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孟南枝連忙叉開:“時月小姐怎么突然來京北了?不是在英國嗎?”

    賀時月驚訝:“你也知道我的事?”

    孟南枝說:“我上半年在港城給潘家二公子做保鏢!

    潘家呀,賀時月抿了抿唇,“那你在港城期間有碰見過賀鎮(zhèn)禹嗎?”

    “碰到好幾次了!

    賀時月抬眸,想問什么最終又咽了回去,“算了,他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孟南枝說:“碰到的幾次他身邊都沒有女伴,也沒聽說他跟哪個女生走得近……”

    賀時月急急忙忙打斷:“哎呀,我又沒問這個啦!”

    孟南枝笑了笑,接上話:“聽到最多的就是他在商場上如何殺伐果斷、雷厲風(fēng)行、六親不認(rèn),連自己老婆都算計利用。”

    賀時月無奈地撇了撇嘴:“這些媒體啊,就愛夸大其詞!

    其實她心里卻是認(rèn)同的。

    兩人在暖閣里聊著天吃著水果糕點,后來謝淮謙的夫人也進(jìn)來了,三人便在小隔間打起了斗地主。

    熱熱鬧鬧的晚宴一直到夜間十二點才漸漸散去。

    送走賓客,江淮丙跟著葛叔走另外一條道回去,而孟南枝則跟在霍錦西身后回了梅園。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是剛剛打牌時輸了喝的。

    兩人一路靜默,周邊都是散著淡香的梅花。

    “我怎么不知道,蔣宗祁那小子是你師弟呢?”低緩的聲音傳來。

    孟南枝心底有種:來了來了,果然要開始盤問了。

    她清了下嗓子,一個一個數(shù)給他聽:“他真不是我?guī)煹埽覀児疚鍌人分別是老大涂龍暉,老二計以瀾,老三就是我,老四是涂青云,也就是老大的妹妹,老五就是徐大小姐的保鏢計以澄!

    而后攤了一下手,意思就是你看他都排不進(jìn)名號的。

    霍錦西從鼻腔里哼出一聲:“那昨天電話里那個師兄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停了腳步,扭頭看她,講起了冷笑話:“你不會告訴我,他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吧?”

    孟南枝干巴巴地笑了下,這個冷笑話還真不好笑。

    “師兄是師父那頭來的,不是公司里的!

    “那蔣宗祁呢?”

    “我也不知道……等等,”孟南枝立馬抬頭,“我?guī)熋们嘣坪灱s了他的公司!

    孟南枝想起中午查的資料,蔣家是做文娛這塊的,尤其是蔣宗祁的那個公司,就是目前國內(nèi)最大影視公司。

    她后知后覺:“我?guī)熋靡プ雒餍橇??br />
    蔣家只做影視不捧明星,這是圈內(nèi)都知道的事。

    這個蔣家四公子,倒是任性得很。

    霍錦西捋清他們這些彎彎繞繞的關(guān)系后,忽而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

    “這小子行動倒是迅速!彼ы,輕笑一聲,“看來他喊哥是喊到底了。”

    “?”孟南枝看了他一眼。

    “走了!被翦\西邁步往前走去,孟南枝不再多想跟上。

    送到西廂院子的路口,霍錦西停下,轉(zhuǎn)身看她,“淮丙帶你來認(rèn)過路了吧?”

    “認(rèn)過了。”孟南枝從兜里掏出地圖,打開看了眼,“那老板,晚安了。”

    “嗯,晚安!被翦\西應(yīng)了聲站在原地。

    看著她身影消失在梅林,這才轉(zhuǎn)身往主院走去。

    進(jìn)了正廳,他在靠椅上坐了會兒,看向桌面上那一堆禮物,忽而目光一定,直起身,抬手從一堆禮物里撿起個精致的方形檀木雕花盒。

    打開,嵌在棉絨布之上的是枚帝王綠扳指。

    他將扳指套在大拇指上,而后垂首脫掉西服,解開襯衣紐扣,將上面的領(lǐng)夾拿下來,放進(jìn)檀木小盒里,而后放到博古架最上面。

    博古架置于西窗前,窗外夜色深濃,夜風(fēng)簌簌刮過梅林。

    夜幕籠罩之下,往西廂去的孟南枝此時正站在一個岔路口。

    她忘記之前跟著江淮丙來那回是朝左走的還是朝右走的了。

    看地圖,地圖上的四合院布局都一個樣,往西的一排四合院都叫西廂。

    這是什么人設(shè)計的?

    好歹小四合院也給起個名兒吧?

    她仔細(xì)回想了一下,好像出來時是從右邊出來的……

    果斷收起地圖,往右邊的小道走去了。

    不知是越走越偏還是怎么地,路兩旁的燈光從柱式高掛燈變成了花壇地?zé)簟?br />
    兩側(cè)枯枝被地?zé)粽盏脧堁牢枳Φ,風(fēng)聲簌簌作響,莫名有點恐怖。

    孟南枝雙手握著拳,警惕地看著四方。

    還別說,就前方這條道,那兩側(cè)的地?zé)粽盏,怎么那么像陰間地府?

    她雖然是武力者,可她不是無神論者啊。

    在腦海里搜刮了師父的那些經(jīng)書,甭管記得不記得,反正口中念念有詞,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一刻鐘后,她不知走哪兒去了。

    右側(cè)是高高的圍墻,地?zé)粽盏脡γ婊覔鋼涞模咴谏厦孢有回聲,左側(cè)出現(xiàn)一條灰白的巷道,很狹窄,還有一口井!

    井口邊陰森森的。

    聽說,這兒以前是皇宮后院來著,自古皇家后院多人命……

    孟南枝背脊上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就這么小點兒地方你都能走丟了!币坏缆曇糍康仨懫稹

    “!”孟南枝尖叫了一聲。

    霍錦西一怔,忙大步上前,一把環(huán)過她肩膀,溫聲道:“是我!

    孟南枝這才喘了口氣,忙扭頭去看他。

    霍錦西伸手拉起她緊握的拳頭,一點一點安撫她,俯首看著她,目光瑩潤:“找不到怎么不早點兒給我打電話?”

    察覺到他掌心的溫?zé)幔夏现@才一點點放松開緊握著的拳頭,掌心已經(jīng)被指甲捏出印跡來。

    霍錦西不再說話了,抬起一手,壓著她的背脊擁進(jìn)懷里。

    孟南枝一頭撞進(jìn)一個清淺杉香混合著男人身上荷爾蒙的懷抱里,心臟后知后覺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他將她四面八方地包裹住,耳邊有溫?zé)釟庀合聛怼?br />
    低沉的聲音里含著歉意:“是我的錯!

    “應(yīng)該送你回來的!

    第37章  他俯身,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吻了吻。

    孟南枝怔怔地埋在他懷里, 心跳聲在這一刻突破天際,劇烈到她難以控制。

    她深呼吸了一口,強(qiáng)行冷靜, 說:“老板,我沒事……”

    話沒說完, 背脊上的大手輕輕地拍了拍,他沒說話,但安撫的意味很是明顯。

    孟南枝再次怔住, 也一時忘記掙扎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仍舊沒松開她,不是錯覺。

    他真的有在安撫著她受到驚嚇的情緒。

    片刻, 她心有余悸地抬手,輕輕地揪住他的衣擺。

    呼呼的夜風(fēng)從兩人身邊刮過, 樹枝搖晃著,像張牙舞爪的鬼怪,可神奇的是,她再看過去, 已經(jīng)不覺得可怕了。

    連那口井,也沒有陰森森的感覺了。

    許久之后, 他才放開了她一些, 垂眸看她:“有這么怕么?”

    孟南枝垂下頭, 也跟著悄悄地放開手, “我有時候,還挺封建迷信的!

    跟在師父后面那幾年, 國內(nèi)幾大道場她都去過, 啥事兒沒見過。

    霍錦西笑了聲,“你就是自己嚇自己!

    他拉起她的手, 聲音溫潤:“走吧,送你回去?”

    孟南枝不說話。

    霍錦西便放開,“那好吧,你自個回去……”

    話沒說完,手指被拉住,他勾唇笑了一下,反手握在掌心里,往回走去。

    穿過叢叢低矮的梅林,繞過院中假山就回到了一開始進(jìn)來的岔路口,這回他帶著她往左側(cè)小道走去。

    幾分鐘后就回到了亮著燈的西廂。

    到了門前,他轉(zhuǎn)身問:“晚上也會害怕么?”

    孟南枝囁喏了一下:“應(yīng)該……怕的。”

    霍錦西便推開門,也跟著進(jìn)去了,“你去洗漱吧,洗完去床上躺著,我在客廳陪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孟南枝抬眸看了他兩眼,霍錦西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去。

    孟南枝這才放開手,轉(zhuǎn)身進(jìn)了屏風(fēng),怕他等得久,她沒洗澡,快速卸妝洗漱完畢,腳都沒等干就趿拉著拖鞋出去一看。

    他果真坐在檀木木椅沙發(fā)上,坐姿隨意慵懶,翹起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拿著手機(jī)在處理郵箱里的工作。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抬眸看向她,輕聲說:“去睡吧。”嗓音溫潤自帶安撫的意味。

    孟南枝垂下眼睫,小聲道了聲晚安便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門沒關(guān)嚴(yán)實,留著一條縫。

    到床邊,脫了大衣,脫了外套,這才掀開被子上床。

    實木拔步床,床簾是實木縷空雕花,連床頂都繪著栩栩如生的彩畫。

    還別說,看著都有些害怕,孟南枝轉(zhuǎn)了個身,臉朝著外面,見客廳燈光亮著,這才安心了一些。

    閉上眼逼著自己入睡,屋子里安安靜靜,但依然能感覺到外面還有人在,漸漸放松下來。

    睡著過去不到一刻,她猛地驚醒,迷迷糊糊往外看去,被門擋住了什么也看不見,忙喊了一聲:“老板?”

    “怎么了?”散漫的聲音傳進(jìn)來。

    孟南枝松了一口氣,重新靠回枕頭,“沒事兒!

    “嗯!彼穆曇粲行┠:,“睡吧!

    孟南枝重新閉眼睡去。

    半個小時之后,霍錦西收起手機(jī),轉(zhuǎn)身進(jìn)了屏風(fēng)之后,隨手關(guān)了洗手間的燈,要幫她把門拉上時頓了一下,轉(zhuǎn)而推開,邁步進(jìn)去。

    壁燈昏黃,她縮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霍錦西走過去,在床邊站了片刻,俯身,將她搭在床邊的手放進(jìn)被子里,而后勾起她臉頰上的發(fā)絲捋到耳后。

    孟南枝一瞬警惕醒來,瞇著眼看去,看清來人后又重新閉上眼。

    卸去了口紅的嘴巴呈淡粉色,迷迷糊糊嘀咕出一聲:“老板,晚安……”

    她一貫冷著臉,這樣迷糊的模樣倒是很少見。

    迷糊得人心都跟著軟了。

    霍錦西一笑,揪了揪她的臉頰,嗓音低。骸巴戆!

    許久后,他才俯身,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吻了吻,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孟南枝又是準(zhǔn)時準(zhǔn)點清醒。

    想到昨晚,她有些怔愣,片刻,下床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門是關(guān)著的。

    原來昨晚后來他進(jìn)屋給她蓋被子的事兒,不是夢啊。

    她拉開門出去,在昨晚的檀木椅子上坐下,冬天天冷,椅子上都有棉墊,不至于太凍屁股。

    也不知道他昨晚是幾點走的。

    他說等她睡著了再走,還當(dāng)真是。

    她也知道,他從不食言。

    六點三刻,孟南枝洗漱出來,客廳里不知何時放了套新衣服,她換上,而后出門。

    有了昨晚迷路的經(jīng)歷,這回她再也不迷路了。

    整個梅園安安靜靜,連傭人都沒有一個。

    孟南枝徑直出了梅園,到達(dá)中心碧湖邊。

    早晨的天兒,霧氣和寒露還沒消散,放眼看去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梅園外的廊道上就見得到一些清掃的人影了,不遠(yuǎn)處的湖邊小道上還有一道正在慢跑的身影。

    孟南枝看了片刻,走到一株玉蘭花樹下,扎下馬步,開始打太極。

    八式剛打完,身后忽然傳來一道渾厚老氣的聲音:“陳氏太極?”

    孟南枝連忙收勢站穩(wěn),扭頭看去,是霍老爺子,穿著一身藏藍(lán)色的練功服。

    她點頭:“是的!

    霍老爺子放開手杖,自顧自打了幾式。

    孟南枝越看越皺起眉頭,各家功法皆有不同,同是陳氏太極,師承不一樣,打得勢也不一樣。

    而老爺子打的拳法,跟她師父的很像。

    孟南枝在旁邊起勢,跟著老爺子從他打到的這一式開始繼續(xù)往下打下去。

    她年輕,打的又是多年練習(xí)的拳法,一掌一勢皆是虎虎生風(fēng),甩了老爺子不知多少倍。

    霍老爺子漸漸地不打了,他老了,身體跟不上了。

    不遠(yuǎn)處的岸邊,彤姨推著關(guān)穆英停在岸邊小道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孟南枝打拳法。

    “這小丫頭有點兒門道啊。”彤姨感嘆。

    關(guān)穆英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

    幾分鐘后,霍錦西沿著湖邊跑過來,路過輪椅,道了聲早。

    關(guān)穆英扭頭看去,“多穿些,別感冒了!

    “知道了。”聲音隨著身影遠(yuǎn)去,最后停在正在打太極拳的孟南枝身后。

    “彤姨,我是不是老了?”關(guān)穆英目視著前方,淡聲問。

    彤姨笑了笑,“夫人啊,您還年輕呢。少爺?shù)氖聝耗捅鹿芰,他又不是不知分寸的人。?br />
    “我還沒說什么呢,你就護(hù)上了!标P(guān)穆英敲了敲輪椅,“改天叫萍姨回來一趟。”

    “好的!蓖掏浦喴瓮刈摺

    湖邊玉蘭花樹下,孟南枝打完二十四式,收勢站穩(wěn)。

    霍老爺子有些怔愣地看著遠(yuǎn)方,像是回憶起什么事兒,嗓音悠遠(yuǎn):“你師父叫陳家衛(wèi)吧?”

    孟南枝愣了,倏地轉(zhuǎn)頭看他,不可思議:“您認(rèn)識我?guī)煾??br />
    霍老爺子不答,只是自顧自地嘀咕了一聲:“這老東西,不是說不再收徒弟了么!

    孟南枝沒說話,盯著他看。

    霍錦西也上前一步,站在孟南枝旁邊,沉聲問:“爺爺,您認(rèn)識南枝的師父?”

    霍老爺子轉(zhuǎn)頭看了眼他們,低聲吩咐了他身邊的管家一句,管家雖然詫異,但也快步走了。

    三人就站在湖邊,安靜地等候著。

    幾分鐘后,管家氣喘吁吁地回來了,伸手遞給老爺子一個黃花梨木的方形盒子。

    老爺子接過,打開看了眼,而后伸手摸了摸上面的五角星,唇角泛起一絲笑容。

    片刻,他關(guān)上盒子,重新看向孟南枝,威嚴(yán)姿態(tài)不再,甚至有些和藹,“既然你是他后來再收的徒弟,那我也就信得過你這個人。”

    他將盒子遞給她,“以后,好好陪著錦西!

    孟南枝要接的手一下頓住,霍錦西卻是聽出來了,上前一步,把盒子壓到孟南枝手上。

    老爺子突然長嘆一口氣,拍了拍他們的手,“錦西,這也是爺爺?shù)膽B(tài)度,只要你放過老二!

    霍錦西放開手,臉色沉冷:“爺爺,您為了他,什么都算計進(jìn)去了!

    霍老爺子說:“我在這之前也不知道她是老陳的徒弟。”

    “但是剛知道也不影響你算計!被翦\西嗆回去。

    霍老爺子噎住,看了眼孟南枝,忽地強(qiáng)硬了起來,說:“反正這就是我的態(tài)度!

    霍錦西頂著牙冷笑一聲,拉上還想問話的孟南枝就回了梅園。

    早飯都沒吃,換了身衣服就去了集團(tuán)。

    孟南枝沒能從霍老爺子這里問出答案來,想著等晚上的時候給師父打個電話問問看。

    關(guān)于師父的以前,這二十多年來他老人家一句都沒提過,孟南枝也沒問過,只是當(dāng)初填京北大學(xué)志愿的時候,他一整天都沒怎么說話,神色郁郁,但也沒阻止她。

    從前她不知道原因,如今看來,是跟這個圈子有關(guān)。

    然而沒等到晚上回去打電話,先被告知了臨時出差去南非。

    分公司在南非投資承建的再生能源發(fā)電工程,原本受到了內(nèi)閣政府相當(dāng)高的關(guān)注和支持,但項目進(jìn)展也受到了來自南非幾大財團(tuán)的阻撓。

    那些財團(tuán)們不擇手段,搗毀了幾處發(fā)電站基地不說,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lián)镒叻止靖吖,駐南非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們嚇得門都不敢出了,時間久了紛紛鬧著要回國內(nèi)。

    本來針對這件事,早已經(jīng)會議協(xié)商好了要派遣集團(tuán)另一位副總過去處理,然而就在今日上午,霍元集團(tuán)董事辦接到了一份來自南非總統(tǒng)秘書的邀請函。

    邀請霍元集團(tuán)參加南非首次再生資源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戰(zhàn)略大會,而邀請函上的貴賓赫然就是霍錦西。

    中午十二點,首都國際機(jī)場里,一架波音767-300私人商務(wù)機(jī)早已經(jīng)進(jìn)入跑道準(zhǔn)備好起飛。

    孟南枝裹著厚厚的大衣跟在一身黑的霍錦西身后上了舷梯。

    這次去南非只有孟南枝和另外兩個保鏢跟著他,江淮丙留在國內(nèi)處理公務(wù),處理完再飛過來南非跟他們會合。

    今兒天氣不算太好,霧氣散去之后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中風(fēng)有風(fēng),呼呼刮著,吹得人臉頰都是生疼的。

    進(jìn)了艙門之后就暖和起來了,這孟南枝第一次坐私人飛機(jī),入眼明亮寬敞的機(jī)艙和她平時所乘的經(jīng)濟(jì)艙完全不一樣,沒有擁擠的座位,也沒有吵鬧的游客,安靜得像是去了某一個奢華的會客廳而已。

    進(jìn)了客艙,頭頂是絢麗奪目的星空銀河頂,地板是銀釉白大理石地磚,兩側(cè)是銀白色沙發(fā),舷窗邊還有單獨的小卡座。

    就這么一個客艙,比她老家的房子還要大,還要奢華。

    那兩名黑衣保鏢上來了之后就自覺去了后機(jī)艙,瞧著他們的背景,孟南枝正要猶豫跟著他們?nèi)ミ是留在老板身后。

    霍錦西轉(zhuǎn)頭睨她一眼,孟南枝便乖乖留在他身后了。

    客艙溫暖如春,淺淡的香氛蔓延著,連沙發(fā)旁邊的綠植都無比翠綠。

    霍錦西脫了大衣,孟南枝趕緊上前去要接過,結(jié)果一雙手比她更快。

    接過大衣的空少露出完美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老板中午好!

    霍錦西頷首,在沙發(fā)上坐下,空少轉(zhuǎn)而看向孟南枝,笑容依舊完美:“孟小姐,我?guī)湍隳么笠!?br />
    孟南枝驚疑不定,看眼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而后緩緩脫下,遞給空少,“麻煩了!

    “不麻煩!笨丈俚,“飛機(jī)馬上起飛,孟小姐請入座。”

    孟南枝應(yīng)了聲,趕忙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霍錦西伸手拉了她一把,“坐這里,起飛時后座力很強(qiáng),小心摔倒。”

    孟南枝再次應(yīng)了聲,端正坐穩(wěn)。

    甚至在聽到空少說飛機(jī)進(jìn)入跑道,即將開始起飛時,她還趕忙撈出手機(jī)點了飛行模式。

    也不知道接下來十五個小時要怎么渡過?

    然而轉(zhuǎn)頭一看,她老板居然直接拿出電腦,開始處理工作了。

    “老板。”

    “嗯?”

    “飛機(jī)要起飛了!

    “我知道!

    “那你還聯(lián)網(wǎng)……”

    霍錦西一頓,轉(zhuǎn)頭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得失笑,朝她伸手,“手機(jī)!

    孟南枝掏出來遞給他。

    霍錦西接過,打開WLAN開關(guān),連了飛機(jī)上的WiFi,而后還給她。

    孟南枝一臉驚奇地接過,還是她太貧窮了,不知道原來私人飛機(jī)上還可以這樣。

    不多時,飛機(jī)起飛。

    孟南枝玩了會兒手機(jī)也玩不住了,給師父發(fā)消息他還沒回,這老頭還是更喜歡打電話。

    關(guān)了手機(jī),她百無聊賴地靠著沙發(fā)。

    “困了就去睡,房間在走廊左手邊。”霍錦西頭也不抬。

    孟南枝轉(zhuǎn)頭,見他還在處理著公務(wù),“那我先去瞇會兒,有需要我處理的工作盡管喊醒我。”

    “好!彼锾ы此谎,“去吧!

    孟南枝便起身去臥室了。

    左手邊有好幾個房間,每一個房間都無比奢華。

    孟南枝一一看過,第一二間的裝修比較奢華,床品更是一眼看去的精致,格調(diào)看著就像老板們住的房間,于是她往后面走,選了個床品比較簡約的房間睡下了。

    然而半夢半醒間,另一側(cè)床墊忽而下沉,她警惕醒來,見他一襲黑襯衣坐在床上,半邊被子搭著膝蓋,正在解手上的腕表。

    “老,老板,我在這兒呢!泵夏现谋桓C里探出頭,“我選了這間臥室休息!

    “我知道。”他一臉平靜,“但這是我的臥室。”

    孟南枝:“……”

    屁嘞,這么簡約可不像他的品位。

    第38章  這是怎么了?鬧別扭了?

    眼看他解了腕表就要躺下, 孟南枝一骨碌翻爬起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

    然而霍錦西還是一臉平靜,單手拿下眼鏡放在一旁的床頭柜上, 拉了被子躺下。

    好好好,這是他的飛機(jī), 飛機(jī)上的房間都是他的,他要睡這間她這個小小打工人還能說什么呢。

    孟南枝無奈地掀開被子,正要下床, 側(cè)邊過來一只手拉住她,猛地一使力,她就被拽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躺下。

    床墊跟著沉了沉。

    “??”孟南枝滿頭問號, 而后掙扎著又要爬起來,那手壓著她, 嗓音淡淡:“睡都睡了,還起來做什么?”

    孟南枝抿了抿唇:“老板,這間是你的臥室,那我就去別的房間休息了!

    “我的房間不能休息么?”

    孟南枝:“……”

    這能一樣嗎?

    手腕靈活一轉(zhuǎn)就要掙脫, 霍錦西先放開了,側(cè)臉看她, 眉眼有些疲憊, “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我都不講究, 你計較什么。”

    他閉了眼,“睡吧。”

    孟南枝直挺挺地干躺著, 雙手緩緩交握放在小腹上, 兩眼望著潔白的頂。

    她怎么可能睡得著?

    一次是意外,兩次, 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這時,一只溫?zé)岬氖趾鋈淮盍诉^來,放在她交握著的手背上,拇指微微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聲音輕緩:“睡吧,睡會兒起來吃晚飯!

    “我讓廚師準(zhǔn)備了許多你愛吃的牛肉!

    孟南枝扭頭看去,他閉著眼,睡顏俊美無雙,挺翹的鼻尖,薄薄的嘴唇,連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都看得那樣清楚。

    不知什么時候起,他離她那樣近,近到她稍稍挪動一下就能碰到他,手背上的體溫融合了他的溫度,但她鼻尖和眼眶卻是猛地一澀。

    孟南枝,你是保鏢,你沒資格睡在這里的。

    腦海里一道冷靜的聲音說道。

    孟南枝轉(zhuǎn)回頭,掀開被子,低垂著眼簾看不清眼底的情緒,聲音沉靜:“老板,之前那次是您生病了,我迫不得已要守著您,今天我還是去別的房間!

    霍錦西一頓,睜開眼,“迫不得已?”

    孟南枝下床踩進(jìn)拖鞋里,轉(zhuǎn)身整理了一下剛剛自己睡過的皺褶,手剛壓上去,他的手跟著摁在她手背上。

    隨后他拉低了她的身體,仰起頭,嗓音低沉緩慢:“你說你是迫不得已?”

    孟南枝看著近距離下毫無遮擋的深邃眼眸,睫毛下垂,唇角微抿:“也是我的職責(zé)。”

    霍錦西氣笑了,“你的什么職責(zé)?”

    “保鏢的職責(zé),保護(hù)雇主的安危!

    “你見過誰家保鏢保護(hù)雇主安危要保到床上去的?”

    孟南枝斂眉,不樂意了:“可那是你的要求!

    她依舊抿唇:“我當(dāng)時是要打地鋪的!

    “是,是我要求的。”霍錦西從床上坐起來,緊盯著她的眼睛,“可我為什么要求你上來你不知道嗎?”

    孟南枝被他直視著,原本到嗓子口的那句:‘擔(dān)心我著涼!鋈痪脱柿嘶厝,睫毛輕顫,倏地垂下,遮著了眼底的震驚和無措。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彼恼Z氣沉緩肯定。

    “我真不知道……”孟南枝飛快轉(zhuǎn)開眼,心底生起無邊的恐慌,好像她現(xiàn)在不是在萬里高空的飛機(jī)上,而是在陡峭的懸崖邊,腳下是看不見底的深淵。

    “你不知道你慌什么呢?”霍錦西掀開被子下床,轉(zhuǎn)而走到她面前,“你那么聰明,連潘二剛動一丁點念頭你就察覺了!

    他伸手握起她的手,拇指摩挲了下她的掌心,“我以為,我牽你的手時你就明白我的心意了。”

    “不要說了!”孟南枝瞳孔劇烈一顫,手趕忙往后縮,但手心被他緊緊禁錮著,沒能抽動。

    “這次南非回去之后我會……”

    “好,我不說了!被翦\西猜到她要說什么,出聲打斷她,“我們就當(dāng)剛剛什么都沒說過,你想去哪個房間睡就去哪個房間睡,我不攔你了!

    孟南枝狠狠吞了一下喉嚨,掙扎了一下手。

    霍錦西放開手,孟南枝轉(zhuǎn)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到達(dá)門口時,身后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我只是希望,我不是第二個潘二!

    一旦對她動了情,就會被她毫不留情地拋棄。

    孟南枝腳步一頓,而后快步離開。

    霍錦西看著她迅速離開的背影兀自笑了笑。

    要是她回眸看他,會發(fā)現(xiàn)這抹笑容里帶了一絲苦澀。

    等他再走出臥室時,走廊里已經(jīng)沒有了她的身影,霍錦西沉默,轉(zhuǎn)而去了餐廳,從酒柜上拿下一瓶威士忌,再拿了酒杯,開了酒抿上一口,辛烈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他卻嘗出一絲痛苦的掙扎。

    舷窗外是蔚藍(lán)的天際,夕陽的光暈染紅了云層。

    他不甘心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卻毫無辦法。

    畢竟當(dāng)初在港城,他就借著潘二的這點破綻,用了點計謀才讓她回了京北。

    如今他走上潘二的老路,才發(fā)現(xiàn)根本無解。

    不過比起潘二來,他或許有一線生機(jī)。

    霍錦西抿了口酒,苦中作樂地想。

    這個無解之題也困擾著孟南枝,明明他們的原則里,跟雇主產(chǎn)生了感情就必須得離職,可她在聽到他掩耳盜鈴般地說什么都沒說過時,心底卻是狠狠松了一口氣。

    孟南枝自欺欺人地想,是因為她不想放棄高薪,也不想放棄……這么好的一份工作。

    從那間臥室出來后她就躲進(jìn)了離得最遠(yuǎn)的一間屋子里。

    然而一抬眸才看見對面的木衣架上掛著件黑色羊絨大衣。

    ……

    也就是說,這間才是他真正的臥室。

    孟南枝轉(zhuǎn)身就想出去,可剛打開門就察覺到一道身影路過走廊,又連忙關(guān)上門。

    房間沒沙發(fā)桌椅,只有一張床品都極其奢華的大床,孟南枝站了片刻,走過去,摸摸被子,果然觸手柔軟絲滑,她掀開一角坐在邊上。

    半個小時之后,房間門被敲了敲,孟南枝盯著門沒說話。

    “孟小姐,是我!

    是空少的聲音。

    孟南枝這才走過去開了門,空少站在門口,“該用晚餐了孟小姐,您是去餐廳和老板一起吃呢還是我給您端來房間里吃?”

    孟南枝咽了下喉嚨:“那你給我端過來房間里吧。”

    空少應(yīng)了一聲,只是表情有些猶豫,最后還是轉(zhuǎn)身走了。

    老板多么潔癖的一個人,臥室就是用來睡覺的,連個水杯都不會放在里面,吃飯和喝水都是在餐廳。

    不過剛剛老板讓他去叫孟小姐吃飯的時候提前說了,如果她不樂意來餐廳,就端去給她。

    空少在心里想著,看來老板以后要換臥室了。

    到餐廳,托盤里已經(jīng)擺好了一份豐盛的晚餐,顆粒飽滿的大米飯、開胃黑松露蘑菇湯、大份芝加哥香煎牛排、黑膠牛扒、蘆筍肥牛卷。

    這么多牛肉?

    “給她送過去吧!被翦\西搭配好最后的西蘭花,抬起手。

    空少看了眼大份晚餐,再看一眼餐桌上只有三分之一的晚餐,雖然震驚,但也沒過多問話,端起餐盤,往房間走去。

    孟南枝依舊等在門口,接過餐盤,看了眼晚餐,一眼看去全是肉,她唇角沒忍住彎了彎,“謝謝!

    空少多嘴了一句:“全是老板搭配的。”

    孟南枝:“……”

    還好不是他做的。

    她還是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端著餐盤轉(zhuǎn)身,可一眼看去哪里有可以放的地方,不得已趕忙轉(zhuǎn)身,然而門口已經(jīng)沒空少的身影了。

    孟南枝只得端著餐盤出去,垂著腦袋快速路過餐廳,到達(dá)客廳,在小茶幾面前坐下。

    吃完晚餐,她沒再回剛剛的臥室,而是又找了個比較遠(yuǎn)的房間,進(jìn)去后就沒再出來了。

    好在房間內(nèi)有洗手間,也方便洗漱。

    洗漱完,江淮丙給她發(fā)了幾份文件,讓她整理統(tǒng)計出來,有得事情干,她便不再胡思亂想,專心處理工作。

    凌晨三點,飛機(jī)降落在坦博國際機(jī)場,溫暖濕潤的空氣迎面襲來,室外溫度二十多度,正是南非的夏季。

    霍錦西脫去了大衣外套,只穿著一襲白襯衣黑西褲,夜風(fēng)吹動,襯衣緊貼著他的腰線,顯出緊實的腰腹肌肉線條。

    孟南枝轉(zhuǎn)開眼睛,提著電腦跟在他身后走下舷梯,后面是要下飛機(jī)時從后機(jī)艙過來的李章和王暢。

    深夜的機(jī)場安靜而明亮,前來接應(yīng)的是幾輛低調(diào)的黑色奔馳。

    分公司負(fù)責(zé)人老遠(yuǎn)就使勁兒地?fù)]手,“老板。 

    霍錦西走過去,握了握他的手,說:“辛苦了。”

    江開明差點老淚縱橫了,“不辛苦不辛苦,您終于來看我們了。”

    霍錦西好笑:“年初不是剛來過么!

    “那都好久了,您再不來,我可就抗不下去了……”

    霍錦西拍了拍他的肩膀,抬眼看去,來接的還有其他幾位經(jīng)理,他走過去一一拍了拍他們的肩,“都辛苦了!

    經(jīng)理們紛紛搖頭說不辛苦。

    寒暄完,江開明走過來,“老板,先上車,約堡最近都不怎么太平,尤其夜間!

    霍錦西頷首,轉(zhuǎn)而上了一輛奔馳,孟南枝跟著過去,李章也跟在他們身后上了副駕駛。

    王暢則跟著江開明上了后面那輛。

    一路平安地到了皇宮大酒店,頂層的總統(tǒng)套房是自打霍元集團(tuán)在南非做工程后就一直包著的。

    兩位黑衣保鏢留在了外間,孟南枝原本也要跟著留在外間的,結(jié)果李章走到窗戶邊,敲了敲,說這里的玻璃好像不怎么結(jié)實,于是她又進(jìn)了套房。

    天大地大,老板的人身安全最大。

    次日就是南非首次再生資源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戰(zhàn)略大會的開幕,會議地點在約翰內(nèi)斯堡的國際會議中心。

    清晨便有人送來了會議通行證,一行人中只有霍錦西有通行證,孟南枝和另外兩名保鏢便都等在會議大廳之外的等候間。

    會議第一天由南非總統(tǒng)發(fā)表重要講話,關(guān)于南非美麗的自然風(fēng)光和生物多樣化資源的整合,關(guān)于持續(xù)發(fā)展可再生資源的重要性。

    在會議期間他就親自點出關(guān)于再生資源的整合,國家急需要像霍元集團(tuán)此次投資的再生能源發(fā)電工程項目等一系列關(guān)于國家能源、水電運輸、金礦和煤礦的合理化開采的投資和先進(jìn)技術(shù)的引進(jìn)。

    相當(dāng)于直接欽定了霍元集團(tuán)為南非的開發(fā)建設(shè)必不可少的主力軍身份。

    這下那些本地財團(tuán)要敢再像之前那樣囂張,得先看看政府這邊同不同意了。

    大會一開就是三天。

    漫長而煎熬。

    這三天里江淮丙也處理好國內(nèi)的部分公務(wù)過來了。

    第四天會議結(jié)束,霍錦西和總統(tǒng)秘書以及幾位南非內(nèi)閣的高官吃過飯出來,夜色已經(jīng)朦朧了。

    司機(jī)開著車過來,孟南枝這次搶先去坐副駕駛了。

    江淮丙詫異地?fù)狭藫夏X袋,轉(zhuǎn)頭看一眼后座安靜坐著的老板,不得不上了車。

    看著兩人各看一方,連眼神都毫無交流,車廂里寂寥一片,不由得暗忖這是怎么了?

    鬧別扭了?

    轎車駛出去,路過卡曼德拉廣場時,孟南枝忽地扭頭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眉間皺了皺,回頭道:“我們應(yīng)該是被跟上了。”

    司機(jī)一聽,手都抖了。

    約翰內(nèi)斯堡繁華歸繁華,但也是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

    打打殺殺什么的,在這里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了。

    霍錦西睜眼,壓低了聲音:“開快點,盡量往繁華的街道開去。”

    司機(jī)應(yīng)了聲,加緊馬力往格雷斯頓大道駛?cè)ァ?br />
    后面的車發(fā)現(xiàn)他們被發(fā)現(xiàn)了,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猛沖了上來。

    “砰砰砰——”槍聲從身后響起。

    孟南枝是第一次來南非,聞聲吸了口冷氣,飛快升起車窗。

    后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拉過她的胳膊,順著胳膊往下滑,在她手心里放了樣冷冰冰的武器。

    這邊夏天,孟南枝這兩天為跟李章和王暢一樣,穿的也是黑襯衣,薄薄的布料根本阻擋不了那只手手心的溫度。

    會這樣拉她的人也只有一個。

    那就是這幾天都很少講話的老板。

    孟南枝也沒回頭,垂眸看了眼手心,是手/槍。

    她拿起來,從后視鏡看了眼,后座上的男人垂著眼眸,一襲黑襯衣黑馬甲,正慢條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一截銀白腕表,而他緊實的大腿上,也放了把黑漆漆的槍。

    她放心了不少,扭頭觀察著外面。

    后車已經(jīng)被幾輛皮卡車圍住了,從車上跳下幾個人高馬大的黑人,手里抬著狼牙棒的,捏著槍的……

    孟南枝扭回頭:“加快速度!”

    “翁嗡嗡——”幾輛摩托車沖了上來,一左一右夾擊著車輛。

    孟南枝舉槍,對準(zhǔn)右側(cè)一輛的輪胎就是一槍,摩托車疾馳著翻飛了出去。

    霍錦西抬眸,目光在她冷艷的側(cè)臉上定了片刻,忽然眉眼一厲,出聲:“左前方九點鐘方向。”

    孟南枝移槍,對準(zhǔn)前方?jīng)_出來的摩托車車輪就是一槍。

    然而司機(jī)卻聽成是吩咐他的,猛打方向盤,轉(zhuǎn)過去了,但也被后方持槍的人打中了輪胎,轎車瞬間就脫離了道路,一頭撞進(jìn)了花壇里。

    孟南枝放下護(hù)著腦袋的手活動了一下,沒受傷。

    她從安全帶下面滑出來,一腳踹開車門從車?yán)锱懒顺鋈,而后趕忙轉(zhuǎn)去了后座,用蠻力幾下扯開車門,鉆進(jìn)去查看,擔(dān)憂道:“老板?”

    “老板!”

    不想臉頰擦過一道熱氣,他就在他耳邊,低聲說:“沒事兒。”

    孟南枝抿唇,安全扣卡死扯不開,她從手腕上的護(hù)腕里掏出刀片,使勁割斷安全帶,而后又去駕駛位拽車門。

    三兩下把車門扯開,司機(jī)已經(jīng)昏倒在座椅上了,這時江淮丙也從霍錦西這邊爬了出來,右側(cè)撞擊力度比左側(cè)要小,他沒事,爬出來后就跟孟南枝一起把司機(jī)挪到花壇邊。

    一群黑人也圍了過來,嘴里嘰里呱啦地說著什么。

    有人指了指穿著黑色襯衣的霍錦西大聲吆喝著什么,孟南枝站起來就沖了過去,抬手握拳擋在了他前邊。

    “老板!”“老板!”王暢和李章趕了過來,也跟著孟南枝一起把霍錦西圍在中間。

    兩人剛激戰(zhàn)過一場,嘴角掛了彩。

    眼前是二三十個黑人,各個兇神惡煞,他們笑著鬧著,朝他們往下比大拇指,有人甚至囂張地丟了槍。

    孟南枝和李章王暢從身后的皮帶里抽出甩棍,早在得知這里是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后他們就采購好了武器。

    只不過這些天他們要跟著內(nèi)堡會議大廳,里面都是些內(nèi)閣官員,他們隨身只能帶些冷兵器。

    霍錦西冷眼看著那些囂張?zhí)翎叺暮谌,他聽得懂?dāng)?shù)氐脑挘匀灰仓浪麄冊诮袊讨裁础?br />
    他伸手,從手腕上退下腕表,纏在指關(guān)節(jié)處握緊,而后上前一步,站到孟南枝身旁。

    孟南枝正要把他護(hù)在身后,不遠(yuǎn)處忽然傳來警報聲,那些黑人便不管不顧地沖了上來。

    李章和王暢打頭迎上,孟南枝單手護(hù)著身后的人往后退去,然而剛撂倒側(cè)面偷襲的黑人,她身后的男人忽而上前,一把揪住旁邊沖上來的黑人。

    孟南枝瞳孔一縮,嚇到了,破音喊道:“老板!!”

    話音落下,那黑衣人被霍錦西迎面一拳打到鼻血直流,霍錦西沒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長腿一抬兜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腳,那黑人就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孟南枝瞬間睜大了眼,他也會打?

    “小心!”霍錦西側(cè)身便看見她左前方的偷襲。

    孟南枝立即仰身避開,而后靈活起腰轉(zhuǎn)身,抬腳就是一踢,黑人捂住小腹嗷嗷直叫著后退。

    人太多,他們很快被包圍,孟南枝只顧得了眼前,于是轉(zhuǎn)身一靠,跟一具溫?zé)峋o實的身體背靠背貼在一處。

    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在一起的粘稠空氣里,孟南枝聞到一絲淺淺的冷杉淡香,心底忽而就安穩(wěn)了許多,她只管解決眼前的,后背自會有人看顧著。

    他也一樣,只用管他眼前的,后背她會幫他看好。

    第39章  “南枝,你吻吻我吧。”

    李章和王暢左右突襲繞回了孟南枝和霍錦西身旁, 他們動作干凈利索解決去了大部分黑人。

    他倆是多年老戰(zhàn)友,配合得無比默契,左一拳后一腳, 當(dāng)頭一棍后一個緊跟著一腳上前踹飛。

    孟南枝快速觀察了一眼他們打架的手法,而后在霍錦西一拳打中一個黑人的眼眶時橫掃一棍擊退眼前的黑人, 單手抓住霍錦西的胳膊借力飛起一腳將那個眼眶紅腫的黑人踹飛。

    霍錦西臉上表情痛苦了一瞬,察覺到她拉著他飛快轉(zhuǎn)身,眼角余光見一黑人沖上來, 他轉(zhuǎn)過身抬手就是一拳直擊黑人下巴。

    黑人口水都被打飛了出去,下一秒,孟南枝穿著作戰(zhàn)靴的腿就旋風(fēng)踢了過來, 直踹黑人胸口,黑人還沒反應(yīng)回來就被直直地踹飛出去。

    孟南枝從霍錦西腰間繞了過來飛快站穩(wěn), 放開抓著他的手后,兩人換了個方向背對背站著。

    那些黑人終于察覺他們不好對付,叫囂聲越發(fā)激烈。

    霍錦西神情也不耐煩了,狹長的黑眸里一片冷厲, 握著表的手腕動了動,表盤上早已經(jīng)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跡。

    他不等那些黑人虛張聲勢地吼叫和辱罵, 徑直走向最前方還在揮臂高呼的黑人, 那些人見他沉著臉單槍匹馬就過來了, 叫得越發(fā)激烈。

    揮臂高呼的黑人爆了句粗口, 從褲腰掏出槍,霍錦西俯沖上前, 動作凌厲地一把抓住他捏著槍的手臂狠狠一擰向下一拽, 而后屈膝直頂黑人的腹部,狠狠幾下過后, 趁著黑人躬身干嘔之際,一把抓起黑人扎著的小臟辮腦袋,往后面的花臺上狠狠一砸。

    “oh。hit。。 

    一下,兩下,三下……

    不過幾秒,黑人的臉就被他砸得血肉模糊,已經(jīng)叫不出來聲了。

    孟南枝快速上前,既阻擋了想上前的黑人,也一把抓住他緊繃著肌肉的手臂,“老板!”

    對方聽不見,一頭梳理得整齊的頭發(fā)凌亂了,狹長的雙眸早已經(jīng)被狠戾占滿,還在一下一下地砸著黑人的腦袋。

    孟南枝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心臟砰砰砰直跳,趕緊使勁攥住他的手,“霍錦西!”

    霍錦西一頓,側(cè)目看了她一眼,對上她擔(dān)憂的雙眸,這才丟開手里的黑人。

    他冷漠著臉?biāo)α怂κ,唇角繃直了嫌棄不已,黑人直挺挺倒下去匍匐在地上,動都不帶動了?br />
    幾秒后,鮮紅的血液從他頭部流出,染紅了地磚。

    周圍的黑人嚇到了,也被惹怒了嚎叫著要上前,孟南枝甩棍一橫,雙腿跨立而戰(zhàn),將霍錦西護(hù)在身后。

    霍錦西卻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直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接過她手里的甩棍,而后反手拉著她往自己身后護(hù)著,一步一步朝墻壁邊退去。

    但凡敢上前來一個,他都狠狠抽過去,有幾個黑人的臉都被抽得鮮血直流,捂著臉倒在地上疼得直翻滾。

    遠(yuǎn)處,警報聲越來越近,政府的部隊兵終于趕了過來,黑人也所剩無幾,紛紛逃竄,孟南枝正要松一口氣,身側(cè)的男人忽然身體一晃,而后直直跪了下去。

    “老板!”孟南枝一驚,趕忙扶住他。

    靠得近了,她才聞到他身上還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老板,你受傷了?”孟南枝趕忙在他身上查看,肩膀的位置摸到一片溫?zé),襯衣是黑色的根本看不出來,只有上手摸了,才知道他中了一槍。

    她全程都關(guān)注著他,甚至是他單槍匹馬上前的時候,更是一眼都沒錯開過,那到底是什么時候中的槍?

    孟南枝逼著自己冷靜,抬眸快速看向四方,部隊兵已經(jīng)圍起了大片黑人,包括想上前交涉的王暢。

    “老板,你挺住,我送你去醫(yī)院!”

    她架起他,想要扶他起來,然而霍錦西身體里的力已經(jīng)快速流失,他喘了口氣靠著灰白的墻壁,從兜里撈出手機(jī)遞給她。

    “給……秘書長打電話!

    孟南枝飛快滑開屏幕,點到撥號頁面,上面有跟秘書長的通話記錄,她飛快點出去。

    那頭接得也很快,孟南枝趕緊將電話貼在他耳邊,兩三縷凌亂的發(fā)絲垂在他飽滿的額鋒。

    都這個時候了,他低聲用祖魯語跟對方溝通著,一種小眾的語言也被他流暢地說出來。

    那種凌亂、高智的絕美讓孟南枝直直盯著他看。

    片刻,電話掛斷,霍錦西再沒力氣拿著電話,頭往后靠著墻壁,手指一松,手機(jī)咕嚕咕嚕滾了下來,正中他腹部。

    孟南枝回神,看了眼手機(jī),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沒成想霍錦西忽地一動,撐著地板直起了些身體,她的手就直直直搗黃龍而去。

    孟南枝:“……”

    霍錦西:“……”

    孟南枝飛快拿起手機(jī),哪里來的燙不知道,反正手機(jī)燙手得緊,她趕緊放在地面上。

    而后雙手交握搓了搓,想要把上面的觸感搓掉,胡亂問道:“秘書長怎么說?”

    霍錦西目光在她的手上頓了片刻,脖間鋒利的喉結(jié)滾了滾,啞聲說:“他會跟部隊兵部長溝通,稍等片刻。”

    孟南枝見他唇色蒼白,又飛快扭頭看一眼包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部隊兵,她上前一些在他旁邊坐下,讓他靠著她,側(cè)頭看了一眼他的肩膀。

    近距離之下,與布料顏色不一樣的深黑色已經(jīng)蔓延到腹部了,孟南枝再次伸手,而后收回來,那一手的鮮紅,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

    孟南枝眼眶漸漸紅了紅,手指輕顫,她側(cè)身捏著黑襯衣的紐扣解了兩三下紐扣都扯不開,急得上前用嘴咬開。

    一只帶著血的大手撫摸上她的臉頰,嗓音依舊低緩:“沒事兒的!

    孟南枝飛快搖頭,眼眶泛起模糊的霧氣,話里帶了一絲鼻音:“讓我看看!

    霍錦西定定地看著她,眸色晦暗不明,不做聲了。

    她上嘴咬開兩顆紐扣,扯開襯衣,入眼觸目驚心,滿肩頭的血,紅到能暈染天邊的晚霞。

    甚至有些地方已經(jīng)是干涸了的血漬沾在了上頭,說明或許還沒開打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中槍了……

    孟南枝忽地一頓,而后嘴唇輕顫了下,她好像,知道他什么時候中槍了。

    就是她去主駕救司機(jī)的時候!

    他當(dāng)時從車?yán)锍鰜砗缶驼驹诹怂砗蟆?br />
    難怪那時候那些黑人圍上來卻不動手,反而是指著他吆喝著些什么,想來是侮辱他的語言,可他當(dāng)時穩(wěn)穩(wěn)站著,一動不動。

    可他都不說,一直挨著。

    剛剛是挨不住了吧,才護(hù)著她往這處壁角而來,可她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孟南枝死死盯著深紅還在淌著血的傷口,恐慌從心底蔓延起來,找遍全身都沒有可包扎的東西,她急到使勁咬了下嘴唇。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眼眶垂直砸下,孟南枝趕緊伸手狠狠擦了把。

    霍錦西神色一怔,抬手抓住她狠狠擦臉的手。

    片刻,他垂首湊近,寸寸呼吸沾到她的臉頰上,他貼近她,溫柔地吻了吻濕潤的眼皮。

    “南枝,別為我哭。”他嘴唇輕顫,柔柔地說,“不然我會忍不住。”

    ——想狠狠地親死你。

    孟南枝眼睫狠狠一顫,卻沒讓開。

    眼眶的酸澀不知從何而來,他話音落下后,眼角的淚珠再也忍不住,直直落下。

    霍錦西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按住她后腦,重新吻了吻她的眼皮,而后繼續(xù)向下。

    干燥失溫的嘴唇擦過她的鼻尖,繼而在她唇瓣上印了下去。

    周圍是嘈雜的吵鬧聲,英語和本地語言混成亂糟糟一片,她什么都聽不到了,只余一聲重過一聲,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聲,在她胸腔里劇烈波動。

    黑人的汗臭味,滿地血腥味,汽車翻滾后的汽油味都不如她鼻尖聞到的濃濃血腥味里混了一絲清淡的杉香味。

    那是屬于他的味道,熟悉到她閉著眼都能認(rèn)出來。

    他輕輕咬開她的唇瓣,溫涼的舌尖舔舐過她的唇肉,安撫著她慌亂的情緒。

    “老板!老板!”江開明的聲音從外圍傳來。

    他身后跟著兩個西裝革履的南非內(nèi)閣官員。

    他們上前去跟最前方的部隊兵部長交談。

    孟南枝一瞬睜眼,飛快推開霍錦西。

    “唔——”一聲隱忍呻吟聲傳來。

    孟南枝又飛快扭頭看他,趕緊伸手將他身上的黑襯衣拉好。

    霍錦西拉住她的手,抬起眼眸直直地看著她,眸中情緒難辨,“以后別跟我吵架,這幾天,你不跟我說話,我很難受!

    孟南枝抿著唇不說話,眼看著遠(yuǎn)處兩位官員和江開明穿過重重身影即將來到,趕緊伸手扯開他的手。

    “嘶——”他嘶了口氣。

    孟南枝急了:“老板,你松手!”

    “那你答應(yīng)我!

    “老板——”江開明大聲喊著,腳步匆匆。

    只有一道身影了。

    他依舊不急,只穩(wěn)穩(wěn)地看著她。

    “老板——”

    “我答應(yīng)!”孟南枝飛快道。

    霍錦西放開手,江開明也沖到他們面前,看清霍錦西的模樣后,眼睛倏地瞪大,跪坐下來,想上手?jǐn)v扶卻不敢,一臉的手足無措。

    聲音都快要哭了:“老板!你受傷了!”

    后面那兩名官員趕忙上前看了眼,朝著遠(yuǎn)處招了招手,救護(hù)車直接開了過來,醫(yī)護(hù)人員跳下車,查看過傷情后扶起霍錦西上了車,孟南枝跟上,正要關(guān)門,江淮丙滿臉污漬,袖子都裂了半邊,沖著過來了。

    霍錦西說了兩句,醫(yī)護(hù)人員又開了車門,江淮丙跳上車,門關(guān)上,救護(hù)車朝著醫(yī)院駛?cè)ァ?br />
    夜里的醫(yī)院很安靜,手術(shù)室的門一直關(guān)著,孟南枝和江淮丙杵在門外,身后不遠(yuǎn)處或坐或立著分公司的經(jīng)理、工程師們,還有幾位內(nèi)閣的官員也在等待著。

    李章和王暢從不遠(yuǎn)處的治療室出來。

    他們臉上青青紫紫一片,也受了一定程度的傷。

    夜色深濃,彎彎的月亮升到了半空。

    接近凌晨霍錦西才從手術(shù)室里被推出來,江開明和其中一位官員上前去跟主治醫(yī)師交談,孟南枝則跟著推著病床的醫(yī)生后面去了VIP高級病房。

    麻醉還沒過,他也還沒醒,江淮丙將要跟著進(jìn)來眾人都攔了出去,說讓老板好好休息,只留下孟南枝照顧著。

    而李章和王暢則留在了門外守著,外加幾名穿著軍裝的部隊兵也守在了外面。

    孟南枝關(guān)上病房臥室的門,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手上的傷口沾到水一陣刺痛,她垂眼看了眼,不知是救人時劃傷的還是后來打架時劃到的,黑色露指皮革手套只有一半還堅強(qiáng)地掛在她手上。

    她扯下破爛的手套丟到垃圾桶里,另外一只也丟了,抬起手背對著水沖,將干涸的血跡沖干凈,這才拿紙擦了擦,回到病房里。

    點滴安安靜靜地流淌著,孟南枝將他插著針的手背放回被子里,摸到冰冰涼涼的手,她起身將點滴調(diào)慢了一些,又坐回床邊的椅子上。

    目光在輸液管上一滴一滴掉落的點滴上定了會兒,轉(zhuǎn)回到他的臉上,眼鏡不知何時被取走了,側(cè)臉輪廓鋒利硬朗,臉色有些蒼白,連帶著唇色也是。

    還沒進(jìn)醫(yī)院他的唇色就已經(jīng)很蒼白了,連帶著溫度也低到冰涼,吻上她的時候,像含了塊冰的果凍……

    孟南枝抬手摸了摸唇角,睫毛輕輕一顫,轉(zhuǎn)開眼。

    一瓶針?biāo)芸齑蛲辏o(hù)士進(jìn)來收瓶。

    孟南枝有心想問兩句,奈何語言不通,只眼睜睜看著護(hù)士離開。

    轉(zhuǎn)回身時,對上他剛睜開的黑眸,孟南枝頓了一下,湊過去問:“老板你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的嗎?”

    霍錦西搖了搖頭,目光定在她臉上,而后又垂眸看了眼她的手,他伸手拉過,“怎么不去包扎一下?”

    孟南枝沒說話。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幾秒鐘后,呼啦啦一群醫(yī)生和護(hù)士涌進(jìn)病房,嘰里呱啦地詢問著他,霍錦西不耐煩地皺了下眉頭,說需要消毒酒精和紗布。

    醫(yī)生看他精神頭還不錯,檢查了一下傷口,這才出去了。

    過了幾分鐘,一名小護(hù)士端著消毒酒精、藥和紗布過來,剛放下就被霍錦西趕走了,他坐起來一些,孟南枝趕忙往他身后墊了兩個枕頭,而后轉(zhuǎn)身,拿起酒精要自己來。

    霍錦西卻伸手接過她手里的棉簽,沾了沾酒精,“疼了要出聲!

    孟南枝:“老板,還是我來……”

    “別動!彼罩氖,棉簽擦上傷口,孟南枝手背繃緊了一下。

    霍錦西抬眸看她一眼,“疼?”

    孟南枝抿著嘴角搖頭。

    霍錦西垂首,抬高她的手背,輕輕地吹了吹,邊吹邊擦,而后快速拿起藥粉輕輕撒上,最后拿紗布給她包了起來,在手心里打了個結(jié)。

    他看向她身側(cè),“那只手呢?”

    孟南枝回神,收回了手,“這只沒受傷!

    “其他地方呢?”他復(fù)又抬眸。

    孟南枝還是搖頭。

    霍錦西這才把棉簽丟進(jìn)垃圾桶里。

    兩人相對無話,病房里安安靜靜一片。

    月色爬上窗臺,已經(jīng)是深更半夜了。

    過了半分鐘,霍錦西抬手輕撫肩膀包扎著紗布的位置,眉間皺起。

    孟南枝趕忙湊近,“老板,傷口又疼了?”

    霍錦西說:“有一些!

    “那我給你叫醫(yī)生!彼逼鹕砭拖肴グ春艚锈,下一瞬,一只手按上她的后脖頸,壓著她朝著他的臉撲下去。

    孟南枝呼吸一時間滯住,眼看離他嘴唇越來越近,那雙漆黑狹長的眼眸也像顆黑曜石一般,直直地盯著她。

    距離他臉頰還有三四厘米的時候他手上的力松了,她定在那里,暗暗吞了一下喉嚨。

    “老板?”

    “我不要叫醫(yī)生!

    孟南枝不理解,“可你傷口疼。”

    他看著她,徹底放開了手,“你親我一下就不疼了!

    孟南枝:“……”

    霍錦西輕撩眼皮,“南枝,你吻吻我吧!

    第40章  “我可不是你的雇主!

    孟南枝徹底直起了身體, 嚴(yán)肅著臉,“老板,你不要開我玩笑了, 要是傷口疼,我這就去給你喊醫(yī)生!

    “我沒開玩笑!彼粗, 認(rèn)真說,“我是真想親你了!

    孟南枝:“……”

    太過直白的話砸得她大腦一片空白,一時沒法應(yīng)對, 甚至有些懵了。

    嘴唇干巴巴地動了動,倏而轉(zhuǎn)開臉,胡亂收拾著病床床頭里的紗布和棉簽。

    病房里重歸安靜, 他不說話地看著她。

    她也不說話,垂著眼安靜地整理手里的東西。

    大半時間緩慢流淌過去, 霍錦西看著她手里第三遍打亂又重新整理的醫(yī)護(hù)用品,出聲道:“這次整理好就別再打亂了。”

    孟南枝手上動作一頓,慢悠悠整理好,不再打亂了。

    病房里靜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

    霍錦西忽而伸手, 拉過她的手,一點點握緊。

    脖間鋒利的喉結(jié)滾了滾, 主動談起之前他逃避過去的話題:“南非回去之后還要離職嗎?”

    她之前在飛機(jī)上要說卻被他打斷的話, 就是這句。

    孟南枝抿唇, 點了點頭。

    狹長的黑眸瞇了瞇, 他問:“為什么呢?為什么非要離職?”

    孟南枝沉默,嘴角緊緊抿著。

    他定定地看著她,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門外又腳步聲走過, 應(yīng)當(dāng)是護(hù)士查房,問了問門口的保鏢又走了。

    半晌, 霍錦西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不能是例外嗎?”

    他垂眸,看向握在手心的手,忽而一頓。

    這次她沒再第一時間就抽了回去,而昨天,她和他意識都非常清醒的狀態(tài)下,他吻了她,她也并沒有推開他。

    之前的潘二,可沒有機(jī)會親到她,甚至連牽手都不能,只是動了一絲念頭而已……

    他心底陡然生起一絲濃烈的生機(jī),倏地抬眸盯著她,“不,南枝,我已經(jīng)是例外了,對不對?”

    孟南枝睫毛輕顫一下,泄露出了她心底的慌亂,后知后覺想要往回抽手。

    霍錦西多么敏銳的一個人,霎時就抓到其中的破綻,他一把抓緊她的手,拉低她的身體:“南枝,你對我也是有感情的對不對?”

    他敏銳的視線一寸一寸掃過她的面容,不允許她逃避。

    “既然對我有感情,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一定要離職?為什么一定要離開我?”

    孟南枝避無可避,抬眸看他一眼,復(fù)又垂下,嘴唇蠕動說了兩句。

    “什么?”他越發(fā)貼近她。

    呼吸間的熱氣相互交融,混到了各自的骨血里。

    孟南枝抿唇,閉了下眼,一鼓作氣說:“我們有明確規(guī)定,不允許和雇主發(fā)生情感糾葛!無論是雇主愛上保鏢,或是保鏢愛上雇主,都必須得離職!”

    霍錦西一怔,那雙深邃如墨玉的長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眉宇間光華流轉(zhuǎn),絲攏著窗外那溫潤月色,唇角笑意越來越重。

    孟南枝不自在了,抬手胡亂掰扯著他握著她手腕的手指,故做冷肅:“南非回去之后——”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雇主呢?”他打斷她的話,反握她的手。

    孟南枝一頓:“……”

    什么意思?

    要辭退她了?

    霍錦西閉上雙眼,仰頭貼上她的面頰,輕輕呼吸著她臉頰上的香氣,“霍簡卉已經(jīng)回集團(tuán)了,我現(xiàn)在不是你的雇主了。”

    他睜開眼,側(cè)目凝視著她:“你忘了?你真正的雇主是她,不是我。”

    孟南枝:“……”

    她……還真的忘記了。

    合同上的甲方確實是霍簡卉霍總。

    “現(xiàn)在呢?”霍錦西盯著她的唇角,眼底濃重的欲望沒有一絲一毫地遮掩,“你可以吻我了嗎?”

    卷翹的睫毛止不住地輕顫,她看左邊,看右邊,就是不敢看分寸之內(nèi)的他。

    霍錦西無奈輕笑:“想要你吻我,比登天都難。”

    他仰頭,輕輕地含住她的嘴唇,一寸寸舔舐過她的唇肉。

    孟南枝呼吸紊亂了,抬手想要抵著他,但想到他的傷口,推抵變成了輕輕地搭著。

    霍錦西察覺到她的軟化,抬手圈住她的腰,仰頭越發(fā)逼近她,溫柔的舔舐變成了又深又重的吮吸。

    他叩開她的齒關(guān),濕軟舌尖霸道地橫掃進(jìn)去,她的舌、她的齒、她的上顎,一寸都沒放過,重重地舔舐而過。

    上顎多么敏感的地方,孟南枝縮起了肩膀。

    他吻得太重太深,她呼吸不過來也承受不住,不敢抬手推他的肩膀,只能死死抵著他的胸膛,頭越來越往后,身體快被折成一道半弧。

    霍錦西抬手扶了一下她的后腦,微微退開了些,只唇瓣黏著唇瓣,緩慢地廝磨著。

    灼熱呼吸相融,他睜眼看著此時的她。

    下合的眼睫像羽毛一樣輕輕顫動,往日清冷面容上染上了一絲紅暈,幾縷凌亂發(fā)絲從額頭垂下,美得耀眼奪目、美得動人心魄。

    他輕輕放開她,筆直的目光仍舊放在她的臉上,抬手撫了撫。

    孟南枝垂著眼避開他的視線,她知道自己臉頰肯定很燙也很紅。

    她第一次和人接吻,原以為應(yīng)該是跟昨天一般脈脈溫情,沒成想今天的他像是徹底撕破了偽裝,吻得又重又狠,好像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吃入腹。

    明明是極其粗魯?shù)膭幼鳎稍谒砩,卻又不討厭,或許是歸根于他給她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好印象,歸根于他這張完美無瑕的皮囊。

    她不敢想,一個吻都能這么兇的人,做起愛來……

    打住打住,你在想些什么!

    孟南枝臉越發(fā)紅了,飛快轉(zhuǎn)過身,面向著洗手間。

    心底念起了雜七雜八的經(jīng)文,都是從前跟在師父身邊上早課時通讀的那些。

    “去睡吧,旁邊有床!彼谒砗蟪雎暋

    孟南枝轉(zhuǎn)頭看他一眼,見他目光依舊放在自己身上,她身上霎時火燒火燎,趕忙站起來,抬手撓了下下頜。

    “那我去休息了,晚上要是傷口疼你喊我。”

    “嗯!被翦\西應(yīng),卻又伸手,“再抱一下。”

    孟南枝抿了抿唇,俯身過去要抱他,他卻側(cè)了下頭,再次吻了吻她的唇瓣,而后雙手圈住她的脊背,緊緊地抱住。

    幾分鐘之后,“要不跟我睡一個床?”他側(cè)臉,在她耳邊問。

    熱熱的氣息直襲她耳朵,孟南枝又癢又難耐,飛快搖頭:“不行,這里是醫(yī)院……”

    “也就是說,不是醫(yī)院就行了?”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孟南枝:“……”

    輕輕推開他,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去了旁邊的陪護(hù)床。

    霍錦西舔了下嘴唇,勾唇一笑,片刻,他往后靠回去,重新在床上躺平。

    麻醉其實早就過去,傷口一陣一陣地疼著,可他唇角卻依舊掛著愉悅饜足的笑意。

    以至于第二天江淮丙提著早餐來到病房,見老板被醫(yī)生圍著換藥,那一堆堆沾滿血的紗布看著他都跟著疼,結(jié)果一抬眸,他老板在那微微笑著。

    這是……疼笑了?

    他摸不著頭腦,也沒那個膽子敢上前去問老板笑些什么,默默地把飯菜拿出來放到會客廳,招呼了站得最遠(yuǎn)的孟南枝過來吃飯。

    病床前,醫(yī)生給霍錦西換完藥,重新裹了紗布,這次的換藥醫(yī)生是個年輕帥哥,說的也是英語,叮囑他近幾天傷口不能碰水,甚至開玩笑地說他心情不錯,身體也健康,傷口恢復(fù)起來會很快。

    孟南枝看去一眼,本意是在聽醫(yī)生的話,然而目光剛在醫(yī)生身上落下,病床上就投來一道深邃的視線,她一頓,默默轉(zhuǎn)開了眼。

    醫(yī)生和護(hù)士出去之后,霍錦西從床上坐起來,江淮丙忙過去扶起他,察覺他想下地,小聲問:“老板,你要去洗手間?”

    霍錦西搖頭,看了眼他擺放在病房外會客廳的飯菜,淡聲說:“吃飯。”

    江淮丙急忙阻止他:“老板,你的飯菜我單獨打包了,你現(xiàn)在還不能下地啊,小心傷口繃開……”

    霍錦西撩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啰嗦!

    江淮丙氣急:“現(xiàn)在不是您逞能的時候,說不能下地就不能下地……”

    霍錦西一把揮開他的手,扶著床邊就要自行下床,側(cè)邊突然伸出來一只手扶住他,冷清嚴(yán)肅的聲音傳來:“說不能下地就不能下地!

    霍錦西抬眸看向她,孟南枝不躲不閃,筆直嚴(yán)肅地望著他。

    兩相對峙,眼神交鋒,誰也不讓誰。

    江淮丙在旁邊左看看、右看看,趕忙出聲打圓場:“要不……”

    霍錦西卻忽然笑了笑,“好,不下地就不下地。”而后往回靠了回去。

    當(dāng)真不想下地了。

    江淮丙:“……”

    這么管用?

    他不由得側(cè)頭看去。

    孟南枝一臉平淡,拿起兩個枕頭墊在病人身后,見他還是有些不舒服,側(cè)過身搖起床。

    江淮丙默默后退,看來他倆又和好了,不鬧別扭就好了。

    就昨天那個氛圍,看著他都捉急——

    霍錦西在醫(yī)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約翰內(nèi)斯堡的會議已經(jīng)開完,接下來就要前往開普省的發(fā)電基地了。

    中午十二點,幾輛黑色奔馳載著一行人進(jìn)入坦博國際機(jī)場VIP專用通道,波音767-300私人商務(wù)機(jī)停在前方待起飛跑道里。

    江開明下車就仰頭直視著龐然大物,激動得直搓手:“值了值了!這次來約堡真是值了,能坐一次老板的私人飛機(jī)!”

    孟南枝路過他,稀奇地看了眼。

    她第一次坐這架私人飛機(jī)時也沒這么激動,怎么這位分公司的副總這么激動?

    包括分公司的兩位經(jīng)理和總工程師都是一臉激動,跟在他們身后上了舷梯。

    不多時飛機(jī)起飛,空少推來了午餐。

    分公司的幾位都在客艙里的舷窗旁小卡座上邊吃邊看風(fēng)景,霍錦西也不管他們,只給了孟南枝一眼,就進(jìn)了餐廳。

    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豐盛的午餐,孟南枝跟著進(jìn)去,想起上一次在這架飛機(jī)上用餐時兩人剛鬧了別扭,誰也不理誰。

    準(zhǔn)確地說是她單方面不理他,孟南枝就一陣尷尬,硬著頭皮在已經(jīng)拉開的椅子上坐下。

    暗暗祈禱著江淮丙跟分公司的領(lǐng)導(dǎo)們嘮完嗑趕緊進(jìn)來吃飯,不然實在是太尷尬了。

    空少仍舊是一臉標(biāo)準(zhǔn)微笑,端來了佐餐的紅酒。

    霍錦西拿起筷子,將自己餐盤里的牛肉全部夾在她碗里。

    他動作順暢自然,一臉如常。

    可空少就在旁邊倒酒,孟南枝到底沒有那么強(qiáng)大的心臟,忙一把蓋住碗,“老板,您吃您的,我這邊也有!”

    霍錦西一頓,抬眸看了她一眼,她也跟著抬眸。

    眼神有一絲控訴,這還有外人在著呢!

    霍錦西目光在她臉上轉(zhuǎn)了一圈,勾唇淺笑。

    他今天穿的是淺灰色高定襯衣,版型修身,領(lǐng)口沒打領(lǐng)帶,松著一顆紐扣,能看見一截性感白皙的鎖骨。

    他皮相向來完美,尤其這絲侵略性極其強(qiáng)的淺淺笑意,更是蠱惑人心,孟南枝無端臉熱。

    霍錦西解釋道:“我傷口還沒好完全,不能吃牛肉!边呎f邊把剩下的全部都夾給她,孟南枝不得不挪開手。

    空少忙道歉,霍錦西讓他下去,而后抬眸,漆黑的瞳仁筆直地看向她,唇角掛著笑意:“這下總可以了吧?”

    孟南枝不說話,拿起筷子就干飯。

    中午兩點,飛機(jī)在開普敦國際機(jī)場降落。

    前來接應(yīng)的車除了是一應(yīng)低調(diào)的黑色奔馳之外,還有一輛加長版林肯,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上前用英語禮貌地問好,而后直直朝著霍錦西伸手,說他們部長歡迎他的到來。

    霍錦西看了眼車,再看了眼眼前的男人,輕挑眉尾,伸手跟他握了握手,而后轉(zhuǎn)身吩咐江淮丙跟著江開明他們一起先去基地,自己則帶著孟南枝和李章王暢一起朝著黑色林肯走去。

    商務(wù)車駛過繁華的開普敦大道,最終駛進(jìn)了一座歐式建筑里。

    剛在停車坪停好車,后座車門就被戴著白手套的侍者打開了,一中年男人等在外邊,微笑著上前:“Hale,歡迎來到美麗的開普敦!

    霍錦西下車,與之握了握手,禮貌問好后,跟著一起往大樓里走去。

    孟南枝快速觀察了一眼,歐式大樓中間有一座高高聳立的鐘樓,使整個歐式建筑更具莊重感。

    等進(jìn)了高級會客廳,孟南枝才知道機(jī)場接應(yīng)那個男人所說的部長是開普省自然資源部部長。

    在約翰內(nèi)斯堡發(fā)生的事他也知道了,對此表示深深地歉意,同時也懇請霍元集團(tuán)不要放棄此次建立在開普省西部的再生能源發(fā)電項目,對此內(nèi)閣會再次加大投資和治安整治的力度,確;粼瘓F(tuán)發(fā)電項目能順利竣工。

    雙方就項目進(jìn)展長談了一下午。

    到四點時才從開普敦市政廳出來。

    坐上車,霍錦西往后靠著椅背,拿下眼鏡,疲憊地捏了捏鼻梁。

    孟南枝默默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喝口水吧。”

    霍錦西靠了會兒,將眼鏡遞給她,接過水喝了口,看著車窗外的城市,忽而轉(zhuǎn)頭問她:“想不想出去逛逛?”

    孟南枝搖頭:“不是說這邊不安全么,就不出去了!

    霍錦西擰上瓶蓋,抬手拉過她的手,“開普敦比約堡要安全些,你們女孩子到一個地方不都喜歡去打卡么。”

    “接下來沒什么事了,我陪你去逛逛!

    孟南枝垂首看著手里的眼鏡,薄薄的無邊框鏡片,銀白色金屬鏡腿,眼鏡和人一樣,都有著一股冷感。

    從前她也這樣認(rèn)為,可他拉著她的手時,是熱熱的溫度。

    孟南枝第一次來開普敦,在此之前連開普敦是南非的立法首都她都不知道,更別說好玩的地方。

    她想了一圈也不知道去哪,想起江淮丙他們先去的發(fā)電基地,忽然說:“我想去看看集團(tuán)的發(fā)電基地!

    霍錦西一頓,“現(xiàn)在?”

    “不行嗎?”

    “倒不是不行!被翦\西接過她手里的眼鏡,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好不容易來一個地方,你卻只想著要去基地。”

    車?yán)镞有人呢,孟南枝抬手扒開他的手。

    霍錦西輕笑一聲,轉(zhuǎn)過身,吩咐了聲,黑色轎車往一條大道駛?cè)ァ?br />
    很多年以后,孟南枝再回想起跟霍錦西接過的吻當(dāng)中,要屬最浪漫的,就是剛來開普敦的那個傍晚。

    直升機(jī)螺旋槳轉(zhuǎn)動嗡鳴聲直擊耳膜,一副降噪耳機(jī)忽然壓在她的頭頂上,孟南枝趕忙抬手按住,戴好后轉(zhuǎn)頭看去。

    他戴著黑色的護(hù)目鏡,頭戴黑色降噪耳機(jī),耳機(jī)之下,下頜棱角鋒利冷漠,暗灰色高級質(zhì)感的襯衣緊貼著他的身軀,緊實的肌理透過襯衣顯現(xiàn)出來。

    忽然,他轉(zhuǎn)頭看了過來,黑色護(hù)目鏡鏡片好像也阻擋不了他眼底的深邃,筆直地望進(jìn)了她的心底。

    “怕?”

    孟南枝飛快搖頭,將護(hù)目鏡戴好。

    她是第一次坐直升機(jī),起飛時的后座力強(qiáng)得她一把抓住座位,唇角繃得直直的。

    片刻,一只溫?zé)岬氖指擦讼聛恚稽c一點把她的手從座位上拉起,穩(wěn)穩(wěn)地握在手心里。

    直等飛出很遠(yuǎn)孟南枝才知道基地離市中心很遠(yuǎn),開車得兩三個小時左右,要是他們開車過去,估計到基地時天也就黑了。

    而直升飛機(jī)卻很快,四十多分鐘就飛越了好望角,直達(dá)西海岸。

    遠(yuǎn)遠(yuǎn)地便可看見幾座小高塔圍著一座筆直豎立的最高塔,塔尖亮著刺目的光,周圍是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小鏡面電力板,橫鋪整個山脈與平地,像太陽系的行星一般圍著中間的高塔。

    剛開始看見的時候孟南枝以為是又一海岸,然而隨著飛機(jī)越來越近,她才看清那居然是小鏡面電力板。

    夕陽的余光折射在電力板上,散發(fā)著星光般的閃閃波光,像一片湖,而那最遠(yuǎn)的地平線上,落日與橙黃色晚霞交輝相印。

    孟南枝不由得摘下護(hù)目鏡,從高空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過去。那樣大面積的基地,基地上的星光與地平線上的晚霞,都美得不可思議。

    “這就是我們集團(tuán)的再生能源發(fā)電基地嗎?”

    霍錦西看著她,看那夕陽余光落在她的眼眸里,瞳仁透成茶棕色的琥珀,看她嘴角驚嘆的笑容,看她一顰一笑。

    直等她轉(zhuǎn)頭看過來,光從她耳后和發(fā)絲間透了出來。

    他才說:“是的!

    光影照在他的臉頰上,模糊而又夢幻,這是他一手投資建成的項目,他厲害到僅僅只是一個提議,便能產(chǎn)生她無法想象的利益能量。

    孟南枝想起最早看見這個項目書時的震撼。

    這是南非截至目前為止最大的可再生能源項目,也是非洲首個塔式熔鹽光熱發(fā)電項目。

    若項目竣工,最高峰期預(yù)計將為二十萬個南非家庭提供清潔式可靠電源,抵消近四百多萬噸碳化排廢污染,創(chuàng)作出超兩萬個工作崗位,為南非大部分中低家庭提供了就業(yè)機(jī)會。

    他站在金字塔頂端,是那樣厲害的人,卻因為她一句話,陪她盤旋在這里,看這個超級工程。

    藍(lán)粉漸變的天空,是那樣美麗。

    晚霞聚在地平線之上,如同滾滾燃燒的烈火。

    霍錦西緩緩摘下護(hù)目鏡,漆黑狹長的雙眸露了出來,四目相對,視線纏綿滾燙。

    他傾身靠過來,唇瓣渡著落日的溫暖印在她的唇上,孟南枝便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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