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松懈
“榮哥,他們快到了。”
楚鈺榮聞言點了點頭。
蕭楚集團家的二公子從小錦衣玉食,在一片恭維聲中長大。小時候楚云是蕭楚集團的“長子”,那些苛刻和要求理所應當地落在了這個“長子”身上。
楚云,就是在楚鶴真假少爺這個劇本里那個“假少爺”。
楚云本身就是個認真努力追求上進的人,腦袋也聰明,從小就名列前茅,聽話懂事,是那種被提起就說“別人家的孩子”的人。公司的事情也從很小就開始了解,那個時候,楚鈺榮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心思,他在屁顛屁顛地各種玩。
而后來楚鶴的身世被發現,被名正言順地接回了楚家。
他搖身一變,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蕭楚集團的長子,那些楚云這些年來接收的期盼也好,枷鎖也好,要求也好,責任也好就全都落在了楚鶴身上,他頂著壓力熟悉集團內的事務,學那些在當“普通人”時不用學也學不到的內容。
而那個時候,楚鈺榮長大了,翅膀也硬了,他在滿世界屁顛屁顛地各種玩。
說來也怪。
楚家二少爺幾乎二十年都是玩過去的,從來沒有想過什么蕭楚集團未來會傳給誰這種問題。
楚家老爺子身體不好了,身邊突然出現了很多人和聲音,攛掇著他要奪一奪那一份權利。
楚鈺榮吃喝玩樂都在行,唯獨偏偏在這方面像是少長了個心眼,是個地地道道的漂亮草包。
人家說什么他也就信什么,突然間責任加身了權利唾手可得了,楚鈺榮像打了雞血一樣,突然決定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戰了。
草包畢竟是草包,就算他是個漂亮的草包,但在繼承人爭奪這一件事上,他還是贏不過楚鶴。
無論是論手段論見識還是論謀略,他都差著楚鶴十萬八千里,手里能有的支持,還是靠自己母親那邊兒的資源。
都是豪門,帶點血緣關系的自然無條件站他。
楚鈺榮從小其實沒有被賦予什么期望,自小過得也順風順水,沒覺得“爭奪”這件事是多么要緊的事兒。心也大,覺得自己一呼百應。
順著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楚鶴消息一路來津豐,到現在突然如有神助地拿到了楚鶴的行蹤,還知道了楚鶴的軟肋,這個楚鈺榮居然一點兒也沒覺得哪里不對勁,只覺得上天都在幫他。
“那個林冠雪帶過來了?”
“帶過來了榮哥。”
楚鈺榮自以為冷酷地朝著自己身邊的人點了點頭,道:“上次找的那是什么人,我是在和楚鶴爭奪繼承人,讓你們意思一下給他個下馬威,又不是殺人的,下手那么重我怎么跟我爹交代?”
“……說過別下重手,也不知道那邊人怎么搞的……榮哥,楚鶴那不是沒死嗎。”
站在楚鈺榮身邊的是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看上去也很年輕。
楚鈺榮一下打在了他腦袋上:”你這話說的倒是輕巧,被我爸知道了打斷我的腿是吧,又不是打斷你的!”
“榮哥!榮哥!下手輕點兒!”手下人大呼。
“那楚鶴身邊有劉寧,我身邊怎么是你這么個人都找不到合適的家伙。”楚鈺榮氣急敗壞。
絲毫不覺得自己和自己手底下的人其實水平差不多。
“我都是按照你的指示找人的,這事兒也不能全賴我。”手下人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還頂嘴!”
上次知道楚鶴來津豐,楚鈺榮本來想使個絆子,讓楚鶴知道不是哪里都是天洲,誰想到找的人不靠譜,遠遠躲著的楚鈺榮看見楚鶴身上見了一大片血先慌了,第一個跑的居然是他自己。
年少不更事的楚家二少爺長大了也沒多大長進,讓他耍小心眼行,真要碰上大事,這人比誰都慌張。
這不,知道楚鶴沒事兒,還順便拿下了津豐市那些科技團隊的支持,楚鈺榮又行了,覺得自己可以出來和楚鶴掰掰手腕了。
直到那輛“綁架”林冠雪的車到了。
……
林冠雪和祁書陽下了車。
“后備箱那幾個人怎么辦?”
“放著吧。”祁書陽道:“我們進去。”
他順手撈了個車里的帽子扣上,隱藏住了自己大半面孔:“一會兒見機行事,要是他們人多不好對付我就守著你,要是好對付我就混進他們的人里,見機行事。”
林冠雪點了點頭,跟著祁書陽走進了這座廢棄廠房。
廢棄廠房有好幾排,以前應該也是個不小的廠子,楚鈺榮的位置倒是好找,大片黑暗的園區里,就那么一個地方是亮著燈的。
祁書陽低著頭,押著林冠雪的肩膀進去。
“榮哥,人到了。”有人喊。
楚鈺榮聽說人來了精神一震,擺上了副自認為兇狠地表情來,大聲問道:“你就是林冠雪啊?”
進廠房前,祁書陽還給林冠雪重新把手綁上了——不過打得是活扣。
此時,林冠雪偽裝倉皇之間被綁過來的樣子,給祁書陽爭取時間。
只見他迷茫且慌亂地問道:“這……是哪里?你是誰?”
“我是誰?”楚鈺榮從站立的箱子上跳下來,道:“認識楚鶴嗎?”
“……”
“我是他最大的對手。”說著,楚鈺榮走近了林冠雪。
祁書陽在避免被對方發現的情況下謹慎地抬了抬視角,看見了這個廠房內部的情況。
簡陋且廢棄的空間里,最中間站著個年輕的公子哥正在往這邊走過來,他身邊……不,整個廠房里,有那么十幾個人。
“長得還挺好看的。”楚鈺榮湊近觀察了一下林冠雪,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得意道:“聽說我那個大哥能拿下津豐的資源,靠的是你的幫助,我還聽說,他對你似乎很是照顧?”
他十分騷包地轉了個身,留給林冠雪一個背部,裝出高人的架勢來,慢悠悠地道:“就是不知道……如果你落在我手里,紅顏知己和到手的資源……我那個大哥會選擇哪一個?”
和預估的不一樣。
祁書陽本來以為,等在這里的不是一群兇神惡煞的匪徒,就是一幫全副武裝的亡命之輩。
沒想到,是一群看上去就很好打的公子哥。
別說帶槍了,那個領頭人甚至穿了件騷包的亮閃襯衫。
“之前的槍擊案不也是他們弄出來的嗎?怎么這次這么松懈。”祁書陽嘀咕。
楚鈺榮聽見了,他疑惑轉頭:“什么槍擊案?”
林冠雪也有點兒無語。
夢里他被綁架,全程眼睛上都被蒙著布,身上也被綁著繩子,看不到具體是什么場景。
只知道自己眼布被拉下來的時候,楚鶴已經替自己擋了一刀,渾身是血地倒在了自己面前。“林冠雪”見楚鶴都為自己擋了一刀了,自然也顧不上關注別的,只一心去看楚鶴的傷勢。
所以他只知道這件事是楚鈺榮的手搞的,但沒見過現場。
沒想到楚鈺榮的人……看上去這么不堪一擊。
也怪不得會輸給楚鶴。
……
仔細想想,如果自己沒有任何底牌,一個人被綁著過來,就算楚鈺榮這邊再不像話,林冠雪也無計可施。
可他身邊偏偏還有個祁書陽。
這個時候,楚鈺榮也覺得哪里不對勁了,他轉過頭來盯著祁書陽問道:“你是誰,怎么看上去這么臉生?”
祁書陽沒理他,只是對林冠雪道:“很好擊破,還裝嗎?”
林冠雪聳聳肩:“不裝了吧,你ok嗎?”
“兩分鐘。”祁書陽掀了帽子,松了松脖頸,十分輕松地道。
“榮哥!派去綁林冠雪的是虎子和庖惠!這個不是我們的人!”楚鈺榮的糊涂手下終于回過味來,朝著這邊大喊道。
可是已經晚了。
祁書陽動作奇快,轉瞬之間撂倒了幾個朝著楚鈺榮支援過來的人。
他們也不是什么準備都沒有,沒有槍,但的確有木棍和刀子這一類的武器在手,眼看楚鈺榮身處危險,就是再不行也得“救主”。
可這一群沒什么弟子整天跟著楚鈺榮瞎混的“狐朋狗友”和跟班手下在祁書陽面前的確跟送菜一樣,祁書陽三下五除二,撂倒的撂倒,卸胳膊的卸胳膊,就算拿著刀的,在祁書陽面前也被迅速扭住了手腕,疼得“嗷嗷”叫喚。
祁書陽說兩分鐘還是謙虛了,林冠雪只覺得面前像一陣風,剛才站著的一群人就全都倒下了。就剩下一個“形單影只”的楚鈺榮。
“不會用刀就不要拿刀,危險。”祁書陽繳了最后一位的械,把那刀在手里轉了轉。
林冠雪知道以祁書陽的性格,這句話說出來八成是真心實意的“勸告”,但在對方眼里無疑是嘲諷了。
楚鈺榮面對變故呆若木雞,他完全沒想到一個小明星能有這么大的能耐。
“你你你……”他漲紅了臉,指著林冠雪“你”了幾聲,也沒說出來后頭的話。
“楚公子”,林冠雪開口了。
他松開手腕的活扣,掙脫出來,好整以暇地看著楚鈺榮:“是現在被我人贓并獲送到警局,然后夾著尾巴回到天洲,還是跟我做個交易?輪到你做選擇了。”
第142章 做戲
楚鈺榮被眼前這一幕驚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可從來沒把這個小明星放在眼里,張揚那邊實時監控著楚鶴舉辦的宴會場內發生的事情,楚鶴可還沒發現是自己綁走了林冠雪呢,怎么這個林冠雪就已經帶著人來打他了??
這也是楚鶴計劃中的一部分?
難怪他看上去一點兒也不著急!
自己這是著了楚鶴的道了。
楚鈺榮沒什么城府,所有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盡管林冠雪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打定主意要裝神秘莫測的“高人”,眼下也因為變故破了功。
“你是楚鶴派過來的,楚鶴早就知道???”
楚鈺榮大聲質問。
“那倒不是。”林冠雪把剛才捆著自己手腕的繩子扔在地上:“楚二公子別緊張,我和楚鶴可不是一撥的。”
楚鈺榮警惕地看著林冠雪,他那個幫手把自己帶來的人全都撂在了地上,現在走回了林冠雪身邊——離自己很近。
他默默退后兩步,覺得這也是楚鶴的騙局。
地上的人在哀嚎,楚鈺榮也沒好到哪里去,他看了看那個方才出手迅速的人,覺得自己馬上也要成為地上的一份子了。
“你們到底要做什么?”
“我剛才不是說了?我來這里,是想和楚二公子做個交易。”
“我和楚鶴沒什么交易好做!他要是想報仇……就報吧,不過我可提醒他,我要是死在這,我爸可不會放過他的,他也別想當什么蕭楚集團的繼承人!”
楚鈺榮長這么大,靠的一直是家里的偏愛。
在這方面來說,他確實是個幸運的孩子。從小時候起,那些集團的重任就沒有被放在他身上,他也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老頭子突然讓他們去爭這個繼承人的位置,但這么多年來,楚鵬正對他這個兒子還是很好的。
楚鈺榮雖然腦子不大聰明,但也能看出來這個從外邊接回來的“大哥”和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假大哥”在集團里微妙的關系。在外邊那么多年后再回來的兒子自然不如從小養在身邊的兒子親厚,楚鈺榮從小到大闖了這么多禍,每一次都是靠著他爹他媽擺平。
自己的羽翼沒豐滿起來,遇見什么事兒后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家里。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無知。
“楚二公子誤會了,我這次來不是代表楚鶴。”
見楚鈺榮還是一臉警惕的表情,林冠雪嘆了口氣,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放在他面前:“你想想,要是我和他是一撥的,我們都知道你要把我從宴會上綁過來,我又何必‘中招’,千里迢迢地坐車趕過來,和你見上這么一面呢?”
“為了和我見面?”
“是啊。”林冠雪攤了攤手:“我這個朋友的實力楚二公子也看見了,他要是想制服你,幾秒鐘就可以做到。但楚二公子,現在你不還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嗎?這就是我的誠意。”
說著,林冠雪往前走了幾步。
“等等等,你別往前走了,你就站在那里!”楚鈺榮叫住了林冠雪。
他那不太好使的腦子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好,我不動。”林冠雪舉起雙手以示無辜,和走到他身邊的祁書陽對視了一眼。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信我,畢竟楚二公子那里得到的消息,應該是我幫助楚鶴,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對吧?”
楚鈺榮聽他這話,仍舊警惕地盯著他,沒搭腔。
“但我是被騙了,楚鶴是個虛偽且偽善的小人。”
他這話一出,楚鈺榮挑了挑眉。
“他跟我說,我幫他做事,他就能給我我想要的資源,還能資助我,可實際上呢?我不過是被他推出來的靶子。”林冠雪帶上了幾分憤慨,演出楚鈺榮想看到的表情來:“你看,就連楚二公子都覺得抓到我就能挾持住楚鶴,但實際上,我對他根本一點兒用也沒有。之前我在公司的時候遭遇過一起槍擊案,楚鶴跟我說,那是你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為了對我出手,拿走我手里有的東西——你們都想要的東西。”
“什么槍擊案?跟我沒關系。”楚鈺榮一口否認。
“是啊,從剛才楚二公子的話里我就明白了,那不過是楚鶴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感覺到我已經不安全了,只有全心依附于他,才能平安地從這場蕭楚集團的爭權中脫身!”
林冠雪說到后邊,神色沉了下來,似乎真的恨極了楚鶴的利用。
楚鈺榮哪見過這個,面前這人說的有證據有道理,還和他一樣討厭楚鶴,他開始放下戒心。
“所以你要反水?不對……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綁架你的?”
林冠雪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并不知道楚二公子今天要對我出手,只是自從楚鶴把我放在明面上,就有很多明里暗里對我的攻擊,就像那次槍擊案……我自知被他利用了,可也沒有別的辦法。蕭楚集團,不是我能夠抵抗的,我只能自己雇人保護自己的安全。”
說到這里,林冠雪看了一眼身邊的祁書陽。
祁書陽:“……”
崽崽演技可真好。
“這次宴會,楚鶴跟我說,是為了幫助我拓展人脈的,可實際上,我到了宴會發覺,這不過又是一次楚鶴的‘暗渡陳倉’,明面上是為了幫助我,我成了宴會舉辦的理由,但楚鶴和那些參與宴會的人聊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也無從得知。”林冠雪說著,低下了頭道:“楚二公子,你看,到現在,宴會明面上的‘主人’消失了這么久,楚鶴有沒有發現?他應該在忙著籠絡那些自己在津豐的人脈吧?”
這話一出,楚鈺榮心里還真轉了轉。
這個林冠雪說的好像有點兒道理。
楚鶴一直以來都是個十分精明的人,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自己那點兒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用。上次牽住楚鶴不讓他來津豐就被他發現了,這次綁走一個對他這么重要的人,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被張揚留住這么長時間……除非,除非楚鶴舉辦這次宴會真的有別的目的,林冠雪今晚對他來說真的沒那么重要。
林冠雪看著楚鈺榮有些動搖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可能信了。
這個楚鈺榮的心眼比起楚鶴來真是少得可憐。
自己剛才那番話能讓楚鈺榮覺得有道理,其實也是因為楚鶴心里的確有自己的小九九。
楚鶴是蕭楚集團是執行董事,做事雷厲風行,眼下自己來到津豐,在楚鈺榮各種騷擾下還能全身而退,不難看出來他是一個敏銳且拆招迅速的人。
所以在他舉辦的宴會上,能把林冠雪綁走這件事,看上去就有點兒不對勁。
林冠雪相信,如果自己不說這一點,楚鈺榮可能當真以為是他棋高一著,但是到現在楚鶴都沒有反應,自己再這么一激,楚鈺榮可能很容易就能察覺到這里頭的問題。
他自己清楚,楚鶴能“縱容”楚鈺榮,是因為楚鈺榮此舉本來就是楚鶴想要看到的,他就是想讓自己這個二弟成功,才方便他后邊出場,可工具人楚鈺榮又不知道。
那自然林冠雪說什么他信什么——因為也沒有別的理由了。
“所以啊,楚二公子,我們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你我都一樣。”林冠雪長嘆一口氣,像是在自嘲:“也是巧了,既然楚二公子出手,讓你我有了在這里見面的機會,不如我們合作一場,讓楚鶴輸在他看不起的人手里,豈不暢快
丠丠。?”
“你?”
楚鈺榮信了林冠雪的說法,但不代表他就能相信林冠雪手里有什么能對抗楚鶴的籌碼。
他一直把楚鶴當作自己的敵人,是因為他們都出自蕭楚集團。
像林冠雪這種沒有背景沒有家世的“小明星”,楚鈺榮以前不會放在眼里,現在也不會。
知道眼前這人并不是楚鶴派來的,楚鈺榮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豪門公子眼高于頂,林冠雪從來不會在他的視野內。
也就是林冠雪那一句“讓楚鶴輸在他看不起的人手里”這句話,楚鈺榮有點兒興趣。
于是他又擺出那副高傲的架子來,命令道:“說來聽聽。”
林冠雪笑了笑:“我知道,你和楚鶴在進行蕭楚集團繼承人的爭奪,恕我直言,以楚二公子現在的實力,應該毫無希望。”
“用你多話!”
楚鈺榮一下被戳中痛腳,有些話自己心里清楚,不代表這種自己平時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可以說出口。
“我雖然不清楚你們集團內部的事情,可既然楚鶴知道來津豐會遇到危險,但還是執意要來,那就證明津豐的東西是可以影響你們坐上那個位置的關鍵。”林冠雪繼續道:“我在津豐遇到楚鶴后,他便威逼利誘引導我替他出面完成這件事,還說其他事情都已經打點好,我不過是作為他明面上的伙伴,那時候我就有些懷疑,如果事情真的這么簡單,楚鶴為什么不自己做。”
聽到這里,楚鈺榮冷哼一聲:“他倒是聰明,給自己找了個活靶子。”
“是啊,楚大公子真是會迷惑人,剛開始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他對我情根深種,因為救命之恩愿意提攜我……但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所以我在出面幫楚大公子拿下那些科技團隊的時候,留了一個心眼。”
楚鈺榮掃了林冠雪一眼:“你還算是有點兒腦子……你在合同里動手腳了?”
“楚鶴可能覺得我對他死心塌地,我們之間的合同只承諾了我幫他做事,他付給我相應的錢款,可沒有寫……這些收入我麾下的科技團隊,寫誰的名字。”
楚鈺榮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楚二公子為了繼承權,而我只為了錢,不多。我也知道,錢對楚二公子來說實在不算什么,我們各取所需,如何?”
楚鈺榮明白林冠雪的意思了,他確實沒多在乎錢,自小出生在財閥集團吃喝不愁,整日花天酒地的人,錢對他來說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這個關頭,想來腦子不機靈的漂亮草包突然長了個心眼:“那我給你錢,你能跟我簽合同?”
“當然可以,用我林冠雪的大名,承諾我名下的科技核心團隊全歸楚二公子所有。”
“爽快。”楚鈺榮激動起來,覺得自己暗地里撬了楚鶴的墻角。
“不過楚二公子先別急。”林冠雪看出了楚鈺榮的“喜形于色”,“你想要反擊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不過打臉這種事,還是在對方覺得自己就要勝利的時候打才最暢快。
楚二公子,我希望你能陪我演一場戲。”
第143章 “來”
“剛剛林先生的禮服被酒水打濕了,我領他到這個房間來休息一下,換洗衣物。因為怕林先生覺得不自在,我就出門了,門口留了侍應生。”女領班有些戰戰兢兢地向楚鶴匯報。
方才,楚鶴在宴會廳里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林冠雪的影子,找來侍應生,侍應生也說不知道。
他道也許林冠雪去衛生間了,就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可遲遲沒有林冠雪的影子。
直到一個保鏢說看見林冠雪剛才被女領班帶出去了,他才發難。
“或許林先生不舒服,已經提前回家了?”
“不可能,他要是走,一定會跟我打聲招呼,冠雪不是那么沒有禮貌的人。”楚鶴皺了皺眉頭。
“那會守在門口的侍應生在哪?”他問。
“我找一下。”女領班道。
她按著耳麥,小聲道:“周梓在哪里?”
等了一會兒,她搖了搖頭。
“你們的人,自己都找不到?”
楚鶴面無表情,守在他身邊的劉寧知道,楚鶴這是生氣了。
“您先別急,我這就讓人找。”女領班連忙道。
“你們盡快給我把人找到,要是你們找不到,”楚鶴道:“我就讓我的人找。”
……
那個守在林冠雪的侍應生是在雜物間被人發現的,發現的時候他昏在儲物間,是被打暈的。
找到人的同時,楚鶴的手機也響了。
他看見來電顯示,面色一變。
是楚鈺榮。
“喂?大哥。”
那頭的人語氣聽起來笑嘻嘻的,這聲大哥反倒沒什么尊重的意思。
“楚鶴”回到楚家之后,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很少叫他大哥,大多數時候都是以“喂”或者“那個人”這種隨意的名字叫他。只有在和楚鵬正吃飯不得不“講禮貌”的時候,又或者是這個從普通家庭回歸豪門的“大哥”出丑或者鬧笑話的時候,楚鈺榮才用嘲諷的語氣叫上這么一聲“大哥”。
說出來的話也沒有多好聽,諸如“大哥,我們家里喝的茶講究,你要是不了解還得多向管家學學”、“不是吧,你不認識這東西是什么,大哥?”這類的話。
后來“楚鶴”熟悉了楚家的生活,對公司業務上手也很快,一路干到了執行董事的位置,楚鈺榮就很少這么叫了。
有的只是他闖了禍,“楚鶴”不得不前去給他收拾爛攤子,楚鈺榮面上過不去,又煩又嘲諷地叫上那么一聲“大哥”。
這都是楚鶴傳到這個空殼子之后接收的記憶。
眼下,這個楚鈺榮以這樣的語氣開頭,想必沒什么好事兒。
楚鶴面上沉了下去,心里倒是在想——他應該是成功綁到林冠雪了,才會這么得意忘形。
“什么事。”
“你現在應該在找人吧?”楚鈺榮的語氣聽上去得意洋洋且欠揍:“你猜,他現在在哪?”
“楚鈺榮!”
楚鶴罕見地動了怒,聲音又低又急,站在他旁邊的領班打了個寒戰。
“哎呀大哥,你干什么,我不過請你的朋友過來做做客,你在津豐大擺宴席不請我,我都不跟你計較了,我可大方得很,不計前嫌地請你的朋友呢。”
“不許動冠雪,有什么沖我來。”楚鶴警告他。
“我都說了是做客,你怎么老是以君子……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大哥,我給你個地址,你敢不敢來赴我的宴啊?”
“我會去,但你要保證冠雪的安全。”
“老大!”劉寧站在楚鶴身邊,電話里的聲音他多少能聽見一些,他不同意楚鶴以身犯險。
楚鶴抬手,直接制止了劉寧后頭的話。
“讓我聽聽冠雪的聲音。”
“行啊,沒問題。”楚鈺榮吊兒郎當地道。
“……唔,唔!”手機聽筒放在了一個人嘴邊,像是嘴上被貼了條:“嘶啦——楚鶴!別來,不用管我!唔!”
說了兩句后,林冠雪的聲音就又被封住了。
“聽到了吧?”聽筒里又變成了楚鈺榮的聲音。
“楚鈺榮,我警告你,別太過分。”楚鶴道。
“我怎么過分了,林冠雪不是還好好的在這呢嗎?哦對了,大哥,你既然是來赴宴,總不能空手來吧?”
“你要什么?”
“我要你在津豐的所有產業,帶著合同來。”
“好。”楚鶴答應得干脆利索。
“對了,劉寧天天跟你寸步不離的,也挺不容易,就讓他歇歇吧。還有,咱們楚家自己的事情,你就別麻煩警察了,否、則,你這個朋友,可能會有麻煩。懂嗎?”
“我找你說的做,你就能放過林冠雪?”
“那是自然。”
“好。楚鈺榮,你不要食言,我的手段你清楚,你要是真的傷害了林冠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后悔。”
楚鈺榮沒理他,只留了個冷哼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劉寧,準備合同,準備車。”楚鶴冷聲道。
“老大!”劉寧剛開口,就見楚鶴大步流星地朝著門口奔去。
……
放下電話,祁書陽的手才從楚鈺榮的肩膀上拿下來。
林冠雪朝他點了點頭,說了句“合作愉快”。
楚鈺榮:“……”
方才在電話里展現的,和他們這邊實際上的情況是倒過來的。
被挾持的那個人不是林冠雪,是楚鈺榮才對。
雖然林冠雪嘴上說著“合作”和“選擇”,但楚鈺榮似乎沒有別的路可走,于是半情愿半不情愿地陪著林冠雪演了這么一出。
有祁書陽這個武力bug在,楚鈺榮沒法臨場脫逃。
“你和楚鶴的關系……我怎么聽剛才那電話里,他對你真的格外關心,我提出那些條件,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楚鈺榮揉著自己的手腕道。
——剛開始他說要自己打電話,還得是祁書陽給了他一下,這小子才老老實實打開免提,在林冠雪的眼皮子底下和楚鶴進行了通話。
“你這么想,雖然你需要和我逢場作戲,但是我被綁了,手上還有你最想要的東西,換做你,會不會來救我?”
楚鈺榮還真的認真想了想,然后道:“不會。”
“所以你不如你大哥會裝。”林冠雪道。
楚鈺榮:“……”
“不是,我還是沒明白,你費這么大勁還要演戲把他叫過來,圖什么?”
楚鈺榮覺得把東西給自己不就行了?
“高高在上的楚二公子啊,您可能長時間不下凡,不知道我們這些小角色的苦痛,我要是就這么把東西給你,我會有什么下場?你也看到了,楚鶴為了我手上的東西不惜以命犯險,你猜猜他要是知道東西我交給你了,會怎么對我?”
“所以你還是想在他面前裝一裝?”楚鈺榮撇嘴:“楚鶴認識的人怎么都這么虛偽。”
“您清高。”林冠雪拱了拱拳。
“那當然。”楚鈺榮聽不懂好賴話:“所以一會兒他過來了怎么辦?”
林冠雪用一種“你是不是腦子真不太好使”和“這還用我教”的奇異眼神看過去,問道:“你原本打算綁了我之后,怎么做?”
“當然是用你要挾他,逼你們把津豐拿到的資源都給我。”
“那一會兒就這么辦唄。”
“哦。”
“對了,不要露出絲毫的猶豫和手軟,否則以楚鶴的性格,一定會起疑心,他你是了解的吧。”
“當然!”
“所以該搶東西就搶東西,該捅刀子就捅刀子。”
“不是……要捅刀子?鬧出了人命怎么辦?”
“你之前在津豐追殺他的時候怎么沒想過鬧出人命怎么辦?”
“那次是我手下一時失手!我又沒想要他的命!”楚鈺榮急了。
一時失手?林冠雪覺得這事兒愈來愈有意思了。
和這位“二公子”接觸后,他覺得這個草包和從楚鶴那里聽到的“心狠手辣奪權者”大相徑庭,眼前這個人沒有那樣的腦子,也沒有那樣的野心和狠勁兒。
看來都是楚鶴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偽裝的假象。
“算了,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方式來吧。”林冠雪擺了擺手。
他有一個基本確定的猜測,就跟那時候自己被潑硫酸一樣。這些任務者需要這樣的“劇情”,那么到了那個時候,就一定有“角色”來幫他們促成。
就像在夢里,“林冠雪”在被綁架后,楚鶴千里迢迢趕過來,在和楚鈺榮起了爭執后,有人朝林冠雪出刀,楚鶴“奮不顧身”擋了這一刀。
而現實里,楚鶴部署了這么久才得以讓楚鈺榮綁架成功,會不會也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英雄救美”的角色和劇本呢?
“我一會兒做什么?”
祁書陽走到林冠雪身邊問。
“……”
說實在的,林冠雪沒想到今天會遇到祁書陽這個變數,但這個變數無疑改變了他的計劃,還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助力。
逼不得已,他在祁書陽面前和楚鈺榮交涉、籌謀,現在祁書陽心里應該有很多關于自己的疑問吧,可惜現在時間緊迫,他沒有時間一一解釋。
等這場“戲”落幕了吧,林冠雪想。
好在對于目前的情況和林冠雪的動機,祁書陽一個字也沒問。
林冠雪說什么,祁書陽聽什么。
所以此刻,林冠雪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復雜。
“來。”他示意祁書陽附耳。
雖是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認的是。
有祁書陽在,他背后就有了一塊確定安全的地方。
而這塊“安全”,林冠雪已經很久都沒有體會到了。
第144章 中刀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廢棄廠房外。
開車的人從車上下來,正是楚鶴。
他打開后邊的車門從上面拿了個箱子下來,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定位——正是楚鈺榮給自己發的位置沒錯。
楚鶴邁開步子,拎著楚鈺榮要的東西進了廠房。
一進去,就看見了不成器的楚鈺榮一行人。人群中央,還有個被綁在座位上的林冠雪。
“楚鶴?不錯,你來的還挺快。”楚鈺榮臉上掛著玩味的表情:“為了他?沒想到,抓住這個林冠雪還真的拿住了你的命脈。”
楚鶴沒管楚鈺榮挑釁的話,拎著箱子想要上前來看林冠雪怎么樣了。
“等等,你就站在那吧。”楚鈺榮挑了挑眉:“靠的太近我也怕誤傷你,你說是不是,大哥?”
這是威脅了。
可偏偏林冠雪就在楚鈺榮的手里,楚鶴臉上有些急,但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止步,對著林冠雪問道:“冠雪,你怎么樣?”
坐在凳子上的林冠雪雙手被綁著,嘴上也貼了膠布,楚鈺榮的人上前一步把貼在林冠雪嘴上的膠布撕開,他這才朝著楚鶴大喊道:“我沒事,楚鶴,別把東西給他們!唔!”
話音剛落,旁邊的人又重新把膠布給他貼了回去。
“滴——已使用道具,激化楚鈺榮情緒。”
林冠雪聽到了冰冷的系統提示音。
他眉頭皺了皺。
“看看我這個好大哥是不是一個人來的。”楚鈺榮毫無所覺,他側過頭,對他身邊的手下說道。
片刻后,手下回來了,對楚鈺榮點了點頭:“周圍沒有別的車,他是一個人來的。”
“很好。”楚鈺榮拍了拍手,從箱子上跳下來:“東西呢?”
“在箱子里。”對楚鈺榮說話,楚鶴面無表情,他抬了抬手,示意箱子。
“把東西拿過來。”
“你怎么保證,我把東西給你之后,你不會繼續為難冠雪?”楚鶴往后退了一步。
“喲。”楚鈺榮笑了笑:“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一件事?你一個人來找我,這個小明星也在我手里,你憑什么跟我談條件?”
“楚鈺榮,如果你動了林冠雪,只要我今天能夠活著回去,就不會放過你。”
“威脅我?”楚鈺榮的面色一沉:“楚鶴,你憑什么一直高高在上的,在天洲的時候你看不起我,每次和我說話的時候從來都不拿正眼看我,你是不是沒有想過,你也有被我威脅的一天?就算你聰明,那又怎么樣,最后還不是把你手里的東西乖乖交給我?”
“楚鈺榮,繼承人之爭沒必要牽扯到別人。”
“別人?他對你來說算別人是么,那你又何必千里迢迢為了他以身犯險呢!要不是他,你怎么會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這么一件大事呢。”楚鈺榮越說表情越憤恨:“現在來跟我說這些,楚鶴,你憑什么?”
不對。
林冠雪敏銳地察覺到楚鈺榮的情緒好像要失控了,如果這人此時再出現什么差池,恐怕會壞事。
此時,跟在楚鈺榮身后的“手下們”,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默默靠近了楚鈺榮,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楚鶴看來,就像是楚鈺榮的手下有句話想要跟他說。
……
跟楚鈺榮的手下們混成一起的祁書陽就是那個鴨舌帽,他見這個楚鈺榮情緒上頭,先一步摁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楚鶴看不到的地方抵住了他的后心。
他低聲對著楚鈺榮道:“按計劃走,別自由發揮。”
祁書陽的武力威脅讓楚鈺榮清醒了幾分,剛才這人一下就擰脫臼別人胳膊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楚鈺榮默默打了個寒戰。
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么突然之間那么激動,明明在楚鶴來之前,林冠雪就已經跟他說清楚了,眼下是要給楚鶴做戲看。可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面對著楚鶴,自己心底那點兒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好像有個聲音告訴他:就是眼前這個人搶了你的光芒,要不是他處處都壓你一頭,蕭楚集團里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會那么看不起你,要不是他在旁作為對照物,你又怎么會顯得一無是處?
祁書陽的動作拉回了些楚鈺榮的理智。
對,現在是做戲,要按照他們一開始的打算走——雖然剛才林冠雪的布置有一些他不明白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打也打不過,聽上去對自己也沒有什么利益上的損害,楚鈺榮也就點點頭答應了。
……
“好。”楚鈺榮點了點頭,像是事情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般道:“我要的是你手里東西,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讓一步,只要你順從地把你手里的箱子交給我,我可以讓我手下把林冠雪弄到你身邊,你一手交東西,我一手放人。”
“當真?”楚鶴問。
“當然,你不是說了么,我要是動他,你可是要對我下狠手呢。”楚鈺榮做了個“害怕”的表情,看上去還挺欠揍的:“你放心,君子協議,我拿到箱子,不會為難你們。你信不過我?來,把他帶過去。”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林冠雪。
楚鈺榮發了話,有人把林冠雪從凳子上拉起來,扯到了楚鶴邊上——一個相對比較近的位置。
“可以了吧?”楚鈺榮道。
這個距離,是楚鶴跨一大步就能夠到的地方。
“把東西交給我。”
楚鶴用一種疼惜和愧疚的眼神看了林冠雪一眼,另一邊,過來取箱子的楚鈺榮手下也在靠近。
林冠雪在拼命搖頭,他雖然手被綁著,嘴也被封著,但在用力用眼神傳遞自己的想法:不要為了我把東西給楚鈺榮。
“叮——已解開任務對象的束縛。”
林冠雪聽見系統道。
他一愣,手上的繩子在這個時候自動開了。
——繩子打的本來就是活扣,是方便他這個時候沖到楚鶴面前去的,不過楚鶴自然不知道。
所以……楚鶴本來就打算讓自己掙脫束縛沖到他面前去的?
他有留手,沒想到楚鶴想得更周全,把他也做到了計劃中去。怎么,楚鶴是算準了他的反應,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掙脫束縛后的第一件事會上前和他一起跑?
眼下沒那么多時間思考,林冠雪直接推開自己身邊那個人,撕開了封住自己嘴巴的膠帶,奔到了楚鶴面前:“別給他!!!”
楚鈺榮反應也很快,見林冠雪掙脫了連忙道:“抓住他!”
楚鶴像是早有準備,一把拉住了林冠雪往回勾,伸出去的箱子也在這個時候往回收了收,帶著林冠雪就要往外跑。
“你耍我?”楚鈺榮大怒:“上!抓住他們!”
圍在他身邊的手下一哄而上,有人沖著林冠雪過去,有人沖著楚鶴手里的箱子,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叮——已制造攻略對象危機,請宿主及時營救。”
林冠雪離楚鶴很近,這句話聲音在嘈雜的環境里也顯得很清晰,他一凜:要來了!
只見楚鈺榮手下那個被他叫“老三”的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沖到了自己跟前,手里的刀閃著光,很鋒利。
——這不是林冠雪安排的,楚鈺榮也絕對沒有要殺林冠雪或者楚鶴的意思,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這個“老三”就像是被楚鶴臨時控制了一般,朝著林冠雪果斷地出刀——
“冠雪!”
林冠雪感覺自己被人拉了一把,楚鶴回身護了過來,然后那把襲來的刀子捅進了他的身體里。
那刀一下見了紅,在楚鶴淺色的上衣暈染來開。
“見血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場面一下子安靜了。
“滴答——”,血液順著刀刃滴了下來。
“哐當——”刀子掉在了地上,“老三”似乎是剛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呆在了原地,面帶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一滴,兩滴,楚鶴捂著傷口跪了下來,林冠雪也順勢蹲下,接住了楚鶴往下倒的身體,眼睛頓時噙了淚:“你……”
“老大!”一道急剎車聲在門外響起,劉寧帶著一隊保鏢沖了進來。
楚鈺榮的人被這架勢嚇傻了,紛紛往后退去。“走!”楚鈺榮見情況不對,立刻帶著他的人打開廠房后門往外溜。
“你們去追!”劉寧點了幾個人,自己蹲在楚鶴面前,整個人都慌了:“老大!”
“快……快送他去醫院!他……”林冠雪更慌張,想去摸楚鶴身上的刀口又不知這樣做會不會加重傷勢,手忙腳亂又不知所措,淚水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
極其自然。
“別哭。”
楚鶴疼得頭上青筋都顯露出來,還伸出手擦了擦林冠雪臉上的淚水:“別……哭,我不打緊,你……沒事就好。”
“你別說話了。”林冠雪胡亂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劉寧,最近的醫院在哪里?”
“不能……去醫院,”楚鶴都這樣了還繼續道:“楚鈺榮沒……拿到他想要的東西,還會重新來找麻煩。”
“這都什么時候了!”林冠雪急道:“他都知道我和你的關系了,你去哪又有什么影響?”
一陣汽車啟動的聲音——是楚鈺榮的人上車走了。
幾個保鏢從后門跑了回來:“老大,劉哥,沒追上!”
劉寧一招手,讓他們都先回來。
……
楚鶴痛的嘴唇都有些發白,聽林冠雪說完,他還笑了笑:“那就……依你。”
“劉寧!快,把他抬到車上!”
劉寧眉頭皺成了“川”字,這時候也來不及計較別的,和另外兩個保鏢一起上前動手抬人。
……
楚鶴緊緊攥著林冠雪的手,上了車,他也沒有注意到。
剛才他中刀后,林冠雪飛快地朝愣住的楚鈺榮使了個眼神——快走。
第145章 感受
萬幸的是,車上有個醫療急救箱。
雖然沒有什么高端的設備,但止血的用具基本都有。
劉寧也不知道知識學的怎么那么雜,急救的手法他也會一些。他簡單幫楚鶴處理了傷口,止了血,還用紗布簡單包扎了一下。
“還好,這一刀沒有傷到重要器官。”他長呼一口氣。
車在國道上飛速行駛,車窗外是飛快閃過的外景。
楚鶴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眼睛一直看著林冠雪。
林冠雪的眼睛還是紅的,聽劉寧說沒那么嚴重后眼中又有了淚意:“你干什么……非要幫我擋那一刀,人是肉做的,你的傷才剛好。”
“對嘛,我又不是第一次受傷了,作為前輩當然……要保護一下后輩。”
楚鶴是想開句玩笑,如果這句話中間,沒有說到一半因為疼痛而頓了一下,就更像一句開玩笑了。
他這話說完,林冠雪不但沒有因為這個“玩笑”笑起來,反而淚水又掉了下來。
楚鶴:“……”
他艱難地動了一下手,想幫林冠雪擦眼淚,察覺到他意圖的林冠雪就已經迅速上手自己把眼淚擦干凈了。
“你為什么要來?楚鈺榮想要你手上的東西,你明明可以不用來的。”林冠雪道:“他以為抓住了我就是抓住了你的軟肋,你就真的傻乎乎地把東西送過來?”
“我不過來,你……怎么辦,嗯?”楚鶴道。
“法治社會,他還能真的撕票?”
“可我會擔心。”楚鶴攥著林冠雪的手緊了緊:“歸根結底,你是在我為你舉辦的這場宴會上被他綁架的,你勸過我,樹大招風,沒想到還是……混進了他的人……張揚。”
楚鶴面色一沉,不用吩咐,一旁的劉寧便道:“明白。”
“別自責,你也不知道他不懷好意,這次宴會你本來就是幫我。”林冠雪道。
“所以知道你出事,我就更沒辦法……置身事外了,你為了我來的,我肯定要把你完完整整地帶回去。”
“可還是我欠你。”
“別這么說……你不欠我什么,是我自己……愿意。”
林冠雪:“……”
他沒說話,只是被楚鶴攥著的手動了動。
楚鶴似乎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緊地拉著對方的手,他松了力道:“沒捏疼你吧……剛才我很……心急。”
自己身中刀傷,倒說起這點兒微不足道的“疼”來,聽在他耳中,應該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吧?
楚鶴說完,看著林冠雪動容的神情,知道自己今天這場居功甚偉,林冠雪對他的感情應該有了一個質的變化。
之前他們只是利益往來,合作關系,但楚鶴了解林冠雪,林冠雪是一個固守自己底線不會輕易向前一步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則,重情義,也重別人對他的情義。
在宴會上,楚鶴就能感覺到一些林冠雪態度上的松動。
畢竟那場宴會是自己為了林冠雪舉行的,拉攏了自己的人脈,只為了幫助林冠雪,所以不管出于何種原因,他都知道林冠雪會來。
而剛才那場為林冠雪擋刀,應該更是突破了他內心那道防線。
楚鶴想起林冠雪剛才落淚之迅速……他應該早就對自己有情了。
到了那樣的緊要關頭,才會情之所至。
“你歇會兒,本來就受傷,不要一直跟我說話。”
林冠雪情緒穩定下來,別過身去,執拗地讓楚鶴休息。
楚鶴露出一個笑來,縱容道:“好。”
已經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把火。
他想。
……
車一路開進市區,直奔最近的醫院急診部。
到市里開得很快,也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把楚鶴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
把楚鶴推進搶救室,林冠雪連同劉寧一眾人被留在了外面。
直到急救室“正在搶救中”的燈滅下來,醫生從急救室中出來。
“醫生,怎么樣?”林冠雪和劉寧上前。
“病人出血過多,還好傷口不在致命處,且之前進行了包扎,現在已經脫離危險,沒什么大礙,這些日子好好休息,不要亂動養好傷口就可以了。”醫生對他們道。
“謝謝您。”林冠雪道。
楚鶴轉到了單人病房,林冠雪守在了他旁邊。
又過了快兩個小時,楚鶴才悠悠轉醒。
“冠雪?”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趴在床邊的林冠雪。
今天晚上這一遭本就辛苦,林冠雪也受了不少驚嚇,此時看上去是趴在自己旁邊睡著了。
劉寧看見他醒了,就要上前來,楚鶴用沒輸液的手比了個“噓”的手勢,讓他不要吵到林冠雪。
“老大。”劉寧輕聲道。
“調用直升機,我們得快點兒回天洲。”楚鶴輕聲地對劉寧吩咐。
“現在?老大,你怎么也得等你身上的傷養好,醫生都說了,你現在不能亂動。”
“按我說的做。”對劉寧,楚鶴沒有像對林冠雪那樣有耐心。
“可……”
“你要走?”
林冠雪朦朦朧朧地睜開眼,一副沒睡踏實的樣子。
“吵到你了?”楚鶴柔聲問。
林冠雪揉了揉眼睛——許是因為剛才哭過,他的眼睛還是有些紅。
他沒回答楚鶴的話,只是有些不解地問:“你剛脫離危險期,要去哪?”
“回天洲。”楚鶴對他道:“楚鈺榮此舉不成,定會再起波瀾,他就算找不到我,也能找到你,經過今天晚上的事,他已經知道抓住你就等于抓住我的命脈,眼下唯一能盡快解決他的方法,就是我回天洲。”
“為什么?”林冠雪皺起眉頭。
以楚鶴現在的狀況和身體,貿然回去肯定很不安全。
楚鶴嘆了口氣:“冠雪,你別著急。以現在的局勢來看,唯一能讓你徹底安全的辦法,就是我回去,用最快的速度坐上繼承人的位置,把楚鈺榮在天洲的所作所為告知總裁,才能永絕后患。”
“可你的身體……”
“不用擔心我,我命硬。”
楚鶴此時對林冠雪說話的態度,堪稱“含情脈脈”。
這個時候林冠雪剛被自己救下,心中波瀾尚未平復,此時自己為了他回天洲,無疑是又推了林冠雪一把,讓他對自己的感情更深。
這是楚鶴心里打的算盤。
更何況這段時間以來,都是自己在林冠雪身邊幫他善后,此次突然離開,林冠雪會覺得身邊突然少了什么,更牽掛自己。
“我還等著做蕭楚集團的繼承人呢,是不是?”
“別開玩笑。”林冠雪板起了臉:“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在津豐的處境,才做出這么冒險的決定,但我不怕危險。”
“可我怕你有危險。”楚鶴突然道:“你在宴會上突然不見的時候,我很怕,我從來沒有這樣怕過。我自詡算無遺策,但我也知道,楚鈺榮手段陰狠,無孔不入,我怕我護不住你,所以我必須比他先行一步,徹底粉碎他的陰謀。”
“你……”
“放心,等我回去,一定將他的所作所為告訴楚鵬正,他不能再對你出手。”
“我不是擔心這個。”林冠雪道。
“你擔心我。”
“……”
單人病房的空間里,直白的情意被楚鶴說出來,林冠雪似是不知道怎么回,或者說不知道怎么表達自己的感情,選擇了沉默。
但兩個之間若有若無的氛圍,讓想反駁的劉寧也停住了話頭。
“你不想讓我陷入危險,也應該明白我也不想讓你陷入危險,對不對,嗯?”
楚鶴用一種哄人的語氣問道。
“……嗯。”
“所以這件事就聽我的,等我的消息。”
楚鶴看著林冠雪垂下的眼眸,道。
……
醫院頂樓,直升機騰空而起,楚鶴在空中看著樓頂上那個越來越小的人影,收回了目光。
攻略進度應該基本完成了,他想。
看著直升機在自己的視野里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林冠雪收回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從頂樓的樓梯間下了樓。
表情甚至有點兒冷漠。
他從一樓護士臺借了個口罩戴上——這間醫院似乎和蕭楚集團也有關系,楚鶴走之前打點過,讓所有人封口,不得有關于自己的任何消息出現在網上。
不過一會兒回家肯定要出去,要是有人拍到自己,說林冠雪大半夜一身是血在醫院門口閑逛,還不知道會編排出什么樣的事情來。
檸檬影業現在本來就動蕩,自己再出啥負面新聞,馮姐怕是又得加班。
累。
這是林冠雪目前唯一的感受。
比連著上了兩天大夜戲還累,連個片場休息都沒有,終于把這瘟神送走了。
他步伐緩慢地走到樓底下,想起來自己好像晚飯都沒吃。
餓勁兒已經過去了,但胃部在抽痛。
對了,得叫個車回家。
林冠雪遲鈍的想起來。
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中學的時候狂考了兩天的試,所有的精力都被榨干了——還是沒吃飯沒休息那種。
大戲結束,反應有點兒慢也是正常的。
林冠雪摸出手機來,發現摁不亮屏幕。
……好像沒電了。
“滴滴——”面前的車響了兩聲喇叭。
林冠雪抬頭,抬頭的瞬間還往邊上挪了兩步,他以為是自己擋了別的車的路。
“小雪。”
車窗搖下來,駕駛位是祁書陽。
他不知道在樓下等了多久。
“上車,我送你回家。”
祁書陽道。
第145章 委屈
林冠雪沒想到祁書陽會這個時間出現在這里。
在廢棄工廠里,自己跟他說楚鶴來了之后祁書陽就混在楚鈺榮的人里見機行事就行,等楚鈺榮的人一窩蜂跑了,他就渾水摸魚跟著離開。
計劃就全到這里。
誰知道祁書陽竟一直在醫院門口等他。
“你怎么在這?”林冠雪問。
祁書陽點了點領子,看著林冠雪,意思是林冠雪領子下邊兒那個小型通訊器:“忘了?”
也對。
這邊兒的聲音都傳給了祁書陽,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也能聽到剛才在醫院里發生的所有事情。
也不對。
林冠雪那句“你怎么在這”,問的不是祁書陽怎么知道自己在哪。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回家,在這等我?”
“你這邊情況不明,身邊又有個不知深淺的蕭楚集團執行董事,我回家干什么?”祁書陽回答得理所當然。
是了。
林冠雪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和祁書陽一起上學的時候,校門口看見自己被人說了,祁書陽都能不由分說過來把罵自己的小朋友推個跟頭,倆人一塊兒叫家長……祁書陽護短其實一點也不掩飾。
從小到大,都是。
是自己剛才的精力都放在了對付楚鶴這件事上,倒是把祁書陽忘了。
緊接著,林冠雪又一頓。
……祁書陽能知道自己在哪里,這邊的事情有沒有結束,是不是自己剛才對楚鶴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這東西……林冠雪戴設備的時候,以為另一頭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人家對他不了解,自己“表演”起來也沒什么心理壓力。
可那頭的人現在有了姓名,是祁書陽。
還是從小就認識的祁書陽。
……
林冠雪的心理突然浮現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羞恥感來。
就跟他早些年剛演了一部電視劇的時候,回家發現老媽正在津津有味地觀看他的表演一樣。
甚至現在的那種羞恥感更甚。
“別愣著了,快上車吧?”祁書陽道。
“噢……”
林冠雪大腦當機,打開了車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怎么解釋?
前腳剛和楚家二公子聯手,后腳又在醫院和楚家大公子“吐露深情”,祁書陽不知道其中內情,該怎么想自己?
可其中內情偏偏又不能全盤相告。
林冠雪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
“謝謝你。”他對祁書陽道。
這一句是他今天晚上一開始見到祁書陽的時候就應該說出口的。
可因為種種原因……因為事情急迫、因為不是說話的時候,他沒開口。
但自己被敲暈昏迷的時候是祁書陽攔住了,和楚鈺榮交涉的時候,也是因為祁書陽在場,事情才能順利地進行下去。
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好好謝謝祁書陽。
祁書陽坐在駕駛位上,正把手機遞過來,車里手機的光照亮了兩個人的面孔。
他似乎是短暫地愣了一下,然后直接笑了笑,上手揉了一把林冠雪的腦袋:“小雪太有禮貌了吧。”
林冠雪猝不及防被祁書陽大手揉了一把:“我是認真的。”
“知道。”祁書陽道:“但是不用,于公,我本來就是來保護你的,于私,于私就更不用說了,對不?”
他笑著,把自己手機塞到了林冠雪手里:“輸一下你家地址,我不認路。”
“……”林冠雪接過手機來,輸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點擊了“開始導航”。
祁書陽把手機插到駕駛位前邊的手機支架上,提醒林冠雪:“系好安全帶。”
“嗯。”林冠雪應了一聲。
車順著導航往家開,手機頁面上顯示,預計行駛27分鐘。
林冠雪心里微不可及地嘆了一口氣。
從時奕辰出現到現在,他都在極力避免身邊的人跟“任務者”牽扯得太深。無論是爸媽,還是小陳、寧寧,以及馮晗和鄭業,甚至藍鑫銘。
不可避免的時候,不得不讓他們幫一些忙,林冠雪也會用另外一種理由解釋。
林冠雪有種直覺,這些任務者們就像是一種瘟疫,走得太近更容易被名為“系統”的東西控制。
所以很多事情他一直盡量自己來干,尤其是需要直面任務者的時候。
可今晚的祁書陽……實在超出了林冠雪的預料。
他猝然出現在“綁架事件”中,還目睹了自己和蕭楚集團兩個“未來繼承人”交鋒的全過程,更不用說,祁書陽還是今晚整場戲的最大助力。
他聽見了很多,也看見了很多。對待祁書陽,林冠雪不能像檸檬影業出事時,對鄭業和馮晗那樣,用一套別的方式解釋過去。
更何況,那樣對祁書陽并不公平。
他在楚鈺榮面前露了臉,也動了手,要是因此惹上了什么麻煩被記上,祁書陽自己還不知情,林冠雪心里得愧疚一輩子。
自己在楚鈺榮和楚鶴面前各演了一套,這件事也沒有那么容易解釋。林冠雪想了半天——怎么在不透露整個“任務者”事件的前提下向祁書陽解釋今天晚上的事情。
從任務者真正出現在林冠雪身邊后,“解釋”這件事他經常干。
說是“解釋”,但林冠雪心里也明白,這是一種謊言。
一種粉飾了真相后,只解釋表面上身邊人看到的邏輯關系內的理由,這些理由本質上并不存在,是林冠雪編出來的。
他自己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
或許是此刻精力已經被透支了,林冠雪邊想著“理由”,邊覺得……累。
他畢竟是個人,不是機器。
沒有辦法二十四小時接連不斷的、精密周全地運轉。
祁書陽跟著他忙了一晚上,現在已經凌晨,林冠雪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樓下車里等了自己多久。
什么都不說,說不過去。
但說什么?
林冠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耗干了機油的機器,此刻在他的強硬命令下艱難運轉,但噪聲大收效低,除了隱隱給他帶來的頭痛,什么產出都沒有。
身邊開著車送自己回家的人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幾個月前他們還再次重逢,心無芥蒂地一起艱難摸索廚藝。今天自己“不小心”把祁書陽拉入局,還讓他“聽見”了自己的好幾副面孔,他不知道祁書陽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樣的面目面對他。
林冠雪既怕祁書陽看出自己變了,又怕開口的“解釋”像畫蛇添足,反而讓祁書陽覺得他不真誠。
誆騙那些任務者的謊言林冠雪能信手拈來,因為他們本就不真誠。
對真心關心自己的人,林冠雪總要慎之再慎,生怕自己拿捏不好分寸,被“命運”攪亂了眼、盲了心,用謊言澆滅了真誠。
這樣,他和那些任務者有何異?
林冠雪咬著牙艱難求生,把身邊那些自己珍視的人圈在保護區里,告誡自己保護區外的迷障沒清完之前,得時刻打起精神來。
可當祁書陽一腳踩在了保護區的“線”上,窺見了迷霧中的一份真相,林冠雪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了。
“真相”不可說,他也不能抹去祁書陽的記憶,說一句“你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似乎剛發現,自己心里全是怯懦。
支撐著他孤和勇的,本就是怕失去的怯懦。
“陽哥。”林冠雪的聲音有些干澀:“今天晚上……和楚鈺榮和楚鶴說的那些話,都是不得已。”
大腦里那臺勉力運轉的機器“轟”得一聲燒干了最后的動力。
他想,要不就這樣吧。
祁書陽要是問什么,自己就答。
大不了讓祁書陽以為他就是為了蕭楚集團的“榮華富貴”兩面三刀的小人,總好過身邊的人跟著自己受累。
快了,就快了——楚鶴已經回了天洲,比對預知夢里的進度,這些任務者就快要全都離開這個世界了。
這也是林冠雪疲憊至極的時候,經常拿出來鼓勵自己的想法。就像是迷茫之海里的燈塔,風暴在前,林冠雪一直在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這個目的前行。
前邊是個紅燈,祁書陽不發一言地打了個轉向燈,把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要問了嗎?
林冠雪心里想。
問自己為什么在楚鈺榮面前說楚鶴利用自己,轉過頭來又在楚鶴面前表情意?為什么如此煞費苦心地周旋在蕭楚集團未來的兩個繼承人中間,哪邊都要討好一下?
那就說自己為了錢吧,有蕭楚集團幫助,檸檬影業和自己哪個都一片光明,是個人都能理解。
林冠雪想好了說辭……只是覺得心里有點難受。
他是所謂的“氣運之子”,所以一個又一個的“外來者”要騙他。他窺見了真相,就只能由他來反抗這所謂的“命運”。
其中痛苦掙扎及艱險,不足為外人道,也不能為外人道。
“小雪。”祁書陽開了口,他側過頭,注視著林冠雪,說:“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
林冠雪想問。
可他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大概是什么,沒有意義。
所以他沒說,他說了別的。
“蕭楚集團嘛,豪門世家,富貴險中求,檸檬影業現在衰敗成這個樣子,靠我自己肯定是不行,讓他們幫我……”林冠雪內心苦笑,嘴上強硬。
“小雪。”祁書陽打斷了他,眸色深深:“他們本來就是沖著你來的,對不對?和之前的時奕辰、孟儀彬都一樣,他們會要了你的命,對不對?”
林冠雪沒說完的話混著震驚咽進肚子里。
一個楚鶴就算了,祁書陽可以有無數種猜測,可他精準地點出了時奕辰、孟儀彬,其他兩名任務者。
“你這是什么意思?”林冠雪抱著僥幸問。
任務者一事過于玄妙,知道真相不會是一件幸運的事情。這半年林冠雪步履維艱,反抗任務者的每一刻都是險境,都有掉入深淵的可能。
那些深夜輾轉反側、制定計劃的時候,在網上被人追著罵、因為怕牽連父母不敢打電話,只能發短信說自己一切都好的時候,那些整宿睡不著覺,想會不會因為自己一個想法失誤,讓所有計劃都失敗的時候,林冠雪心里也曾有過一個很小的聲音。
那聲音說——為什么是我?
世上的人千萬,為什么偏偏是“林冠雪”?
人們活的好好的,有的人日子過的艱難些,有的人過的輕松些,也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踩過去、淌過來的,這些任務者又憑什么出現在別人的人生中,蠻橫地奪走本應該屬于別人的東西。
人生本艱,憑什么有人生來就是掠奪者,有人生來就要被別人掠奪?
沒有人是圣人,林冠雪才二十多歲,他也不能免俗。被折磨地頭疼、痛苦、沮喪的時候,他憤怒過,也瘋狂過,那些情緒都淹沒在沒人知道的深夜,天一亮,他又是理智聰明、情緒穩定的林冠雪。
小小的聲音和負面情緒被他壓制得很好。
林冠雪唯恐那句“為什么是我”擊潰自己的情緒,遂把它壓在無數眼前的事務下,讓它不見天日,時間久了,他便習慣了不去想。不去想為什么,不去想沒發生也不會發生的事。
祁書陽這話明確,但也模糊。
林冠雪不敢深想。
他既怕祁書陽知曉真相……更怕這種以為也是一場鏡花水月,踽踽獨行到底也沒什么,怕就怕以為自以為有同路人,希望又失望。
這種情緒會讓自己墜入深淵。
他經受不住。
……
聽林冠雪這么問,祁書陽輕輕轉過頭去,對著前方的擋風玻璃開口:“我執行任務的時候遭人偷襲,隊友趕到的及時,火力補充上來,敵人落網,不過我剛落在對方手里,他們把我頭按在地上,打斷了我的腿骨。雨林環境不好,我被救出來的時候生命垂危,瀕死之際,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么了?”林冠雪聲音有些顫抖,他控制不住。
夢見什么了?
祁書陽想。
夢里林冠雪四處求索,但無處求生,孤獨慘死,名為任務者的人揚長而去,而自己匆忙接到消息趕回來奔喪,只來得及在林冠雪的墓碑前扶一把一夜白頭的林父林母。
受過高等教育的林父林母信了神佛,因喪子之痛頭發花白的兩口四處求香拜佛,在各路神仙的廟里長跪不起。
他們求得也不多,說他們的兒子這輩子受了太多苦,希望下輩子能平安順遂。
至死方休。
……夢的內容真實而沉痛,祁書陽不相信那是真的,可他回津豐后了解到的那些事實又和夢里奇跡般地對上了,“夢”,就像是一場真實會發生的事情一般。
時奕辰、孟儀彬,還有一個楚鶴。
接近小雪,離開小雪。
在見到今天的林冠雪所作所為,祁書陽更覺得夢到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而小雪,也是知情人。
他不傻,猜得到林冠雪今天晚上在做什么。
祁書陽沒有回答林冠雪的問題:“我受了傷腿上打了鋼板,等傷好的差不多,就請命調回津豐,剛巧趕上你的求助。這段時間我也查了查你和時奕辰、孟儀彬相關的事情……夢里的那些,都是真的,對不對?”
……
三句“對不對”,忽然砸碎了林冠雪這么長時間以來一直維持在自己內心之外的那層堅硬盔甲,化掉了只有自己知道的風霜和血淚。
林冠雪眼眶一熱。
他頭一次覺得如此手足無措。
有些路難走,自己一聲不吭能走很久。
可倘若這個時候有一只手伸過來,再堅硬的鎧甲也怕滾燙的真心,和心疼。
小時候撒嬌打滾只在父母在面前的時候才會使出來,沒人聽哭聲,人也就變得剛強。沒人聽到林冠雪的求救和痛苦,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
可原來……不是。
祁書陽嘆了一聲,轉過身,把無措的林冠雪抱進懷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就像小時候每次他笨拙地安慰林冠雪一樣。
“崽崽,辛苦了。是我來的太晚了。”
林冠雪被按在祁書陽的懷里,衣服上還有剛才扶起楚鶴時沾染的大片血跡,鼻尖能聞到絲絲縷縷的血腥氣。
他突然有一點委屈。
第147章 小舟
上次真情實意地哭是什么時候林冠雪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不過大概記得是因為什么。
因為林曉鈺住了回院。
林曉鈺,也就是林冠雪他爸。
這些年來,林冠雪演戲拍戲,把自己揉進角色里。
哭戲不少,但那些情感會經過角色釋放,屬于“自己”的那部分情感多少會經過一些稀釋。
再加上隨著經歷的事情也來越多,林冠雪已逐漸變得成熟,早就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剛畢業大學生了。
大學畢業就像是一個分界點,“在上學”的時候,自己似乎還是個需要家里人照拂的孩子,沒錢了跟家里說遇到不喜歡的老師同學了跟家里說,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也會找家里。
畢業之后,人好像就一夜之間長大了,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報喜不報憂。
被家里照顧的人變成了照顧家里的人,哪怕自己賺的錢不多,哪怕省著花也不朝家里開口,仿佛這樣就能讓家里覺得,自己靠著自己的能力,過得還不錯。
林冠雪可能“偽裝成熟”偽裝得更早一點,他從大學的時候跑場子賺兼職演員錢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當一個“大人”了,先是先斬后奏地拒絕了家里給的生活費,后來還靠著自己的專業賺了點兒小錢,會人模人樣地給趙女士和林先生打錢了。
當然,趙女士在微信上把紅包退了回去,并回了句“這點錢就留著你自己花去吧。”
大三的暑假,林冠雪回家發現,一向視力很好的趙女士在看電腦的時候戴上了眼鏡,一問才知道那是老花鏡。
“人年紀大了是這樣的”趙女士這么說。
林冠雪不是一個情緒很外放的人,這種“癥狀”在他自以為能撐起一片天的時候越來越嚴重,尤其是在自己父母面前。他聽見趙女士這么說也只是笑了笑,囑咐她“看電視的時候別老離電視那么近,我就說了傷眼睛。”
還被趙女士笑著罵了幾句,說年紀不大開始管媽媽了。
在趙女士看起來不算事的事兒,讓林冠雪那天晚上回屋之后難受了一晚上。
等到再過年回來,林冠雪一聲不吭地用自己這半年期間攢下來的片酬一聲不吭地給趙女士的辦公電腦換了個水墨屏,美其名曰不傷眼睛。
趙女士嘴上說林冠雪亂花錢,并對這種沒法顯示彩色的屏幕嗤之以鼻,但林冠雪不在家的時候她也沒少跟來串門的親戚炫耀。
這幾年,林冠雪每次刷到防詐騙的視頻都隨手轉到三人的家庭小群里,還有那種專門盯著年紀大些人騙的保健品,林冠雪次次不落,總覺得自己一個不當心,趙女士和林先生就會被人騙走。
林曉鈺先生不止一次在群里抗議過“我和你媽是高知,高知懂嗎?怎么可能被這種小伎倆騙走?”
林冠雪回了個“嗯嗯”,下次遇到這種資訊和短視頻還是照發不誤,他心里還尋思呢,爸啊,“高知”這個詞現在在網上都不能算是完全的褒義詞了。
時代的洪流襲來,在網絡和互聯網蓬勃興起時成長起來的一代人接受能力快,成長速度也快。回望的時候,含蓄但又多愁善感,覺得自己肩抗天地,早就悄悄長大了。
那次林先生住院的時候,林冠雪剛好碰上休假回家,他沒跟家里人說,想著給爸媽一個驚喜——他這假期極其不固定,尤其忙起來,好長時間都不一定能回家一趟。
可回家才知道,林曉鈺人在醫院。等到林冠雪匆匆趕到醫院,才知道他爸是因為熬夜改論文,本來年紀就在那,又碰上手里的專著發表,一堆事兒安排在一起,也沒休息好,林父弄完一堆東西起身的時候眼前黑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把胳膊碰了一下。
趙女士覺得不算大事兒,就沒跟林冠雪說,怕打擾他工作。
林冠雪到了醫院,聽醫生說林曉鈺先生是真沒什么事兒后心才放下,轉過身就說給他倆買飯去,出了病房先在樓梯間抹了把眼淚。
他覺得自己長大了,得賺多點兒錢,讓爸媽都過好一點,可忙起來就沒法陪他們,父親住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整天都在忙點兒啥呢?
自詡為“成年人”后,連哭都得避開最親密的人,父母。
怕他們擔心,怕他們體恤,也怕他們難過。
遇見“任務者”這件事后,林冠雪更不敢聲張。
因為時奕辰自己被全網罵那陣,他還叮囑過趙女士少看點兒關于自己的消息,說那都是營銷公司的手筆,別放在心上。
知子莫若母,兒子也了解母親,趙女士平時經常刷有關他的消息,林冠雪也知道。
被罵第一件事不是替自己難過,是怕對網絡不了解的母親被那些流言中傷。
“一切都好”是林冠雪最經常回給趙女士和林先生的說法。
剛簽公司沒什么戲拍到處跑劇組面試的時候,他跟家里說“最近挺忙的,事業上升期”,有點兒戲拍了他說“最近挺好的,都有個大劇組上趕著找我了“,混出點名堂來,成為電視上的常客后,他跟家里說“少看那些網上的評論,都是跟我有競爭的人買的惡評,不是真的。”
小時候常玩的院門口那顆青松已經長成了大樹,經常闖禍淘氣的小男孩也搖身一變,變成了多愁善感但在父母面前成熟穩重的小傘——力求為他們多遮擋一些風雨。
盡管有時候是“一廂情愿”,父母那么多年的閱歷什么沒見過,心里遠沒有這個兒子想象中那般脆弱。
但一廂情愿也好,自作多情也罷,林冠雪早就不是那個在家外邊受了委屈就跑回家在媽媽懷里哭的小男孩了,他在自己這條路上走的艱難又孤獨。
他像一個被命運眷顧,又被命運詛咒的人,在迷霧中窺見真相,有了反擊的可能,也失了向他人傾訴的口舌。
但情緒并沒有消失。
恐懼、憤怒、怯懦甚至欣喜,林冠雪都無處分享。
鄭業和馮晗、小陳他們只能算一半同路人,更多真相林冠雪不能坦言告知。
——他要怎么跟這些信任自己的人說,說我們所有人在外來的力量操控下,都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一個隨時有可能助紂為虐的倀鬼?
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把情緒藏在深夜的影子里,林冠雪以為這件事他已經習慣了。
可在祁書陽的懷抱里,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有這么多淚可流。
……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祁書陽一直輕輕地拍著林冠雪的背,沒說別哭了,也沒說盡情哭吧,他只是在默默等。
默默等林冠雪把情緒發泄干凈。
此刻。
他們像疾風驟雨的蒼茫海面上,兩艘隨時會被淹沒在巨大浪潮里的小舟。
海面過于寬闊,對岸連影子也看不到,暗無天日的暴風雨下,他們連自己都看不清全貌,只能憑著一腔孤勇前行。
兀然重逢,兩艘小舟碰在一起。
沒有對岸,對方就是臨時港灣。
不幸,但又幸運。
不知過了多久,林冠雪才抬起頭來。
抬起頭來的時候,祁書陽的前襟已經被他的淚水打濕了。
他有點兒不好意思,低頭找紙。
還沒找到,一張紙巾已經遞了過來。
林冠雪想替祁書陽擦一擦衣服上的水漬,剛一伸手,自己臉上落下一片柔軟,是祁書陽在幫他擦淚痕。
倆人拿到紙巾第一件事,都是給對方擦。
林冠雪抬頭,正好對上了祁書陽有些發紅的雙眼。
“陽哥,你哭了?”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鼻音濃重,剛才哭的。
祁書陽有點兒無語:“……崽崽,我不說你你在這點我?我們倆不應該誰也別說誰么。”
林冠雪樂了,又拿了張紙擤鼻涕。
“小鼻涕蟲。”祁書陽哼了一聲。
“小紅眼鬼。”林冠雪把紙拿下來立刻反擊。
“……”
“崽崽……”
倆人都不是愛哭的性格,在外人面前也都是勇猛金剛類的冷面人。
林冠雪本來有點兒不好意思,情緒稍微平復之后那股忸怩勁才后知后覺地爬了上來,他本來覺得自己會尷尬,被祁書陽這么一打岔,尤其在發現他倆都在對方面前露出了“窘迫”之后,那股尷尬就一下子散了。
于是林冠雪又有了抓祁書陽錯處的勁頭:“小胖又來?”
“小雪小雪小雪。”
祁書陽就跟默念記憶一樣,重復了三遍。
“……”
“坐好,開車了。”
祁書陽往前開了一個路口,才想起來什么一般驚道:“剛才那個路口讓停車么?天太黑了沒看清楚地標。”
林冠雪不清楚:“我也不知道。”
“那有攝像頭嗎?”
“沒注意。”
“你在豐津這么長時間,我路不熟就算了,你還不熟?”
“平時都是小陳,就是我助理開車。”
“失敬失敬,那您看我這個司機您今天用著還習慣嗎?”
“還行,就是司機不認路。”
“……這不是有導航嗎?”
祁書陽點了一下前邊的手機屏幕。
沒反應。
林冠雪:“?”
“等等我看一下。”祁書陽這回找了個確定能停的路邊靠了一下,把手機拿下來,點哪都沒反應:“我手機不會也沒電了吧?”
“額……”林冠雪道:“剛才我輸入我家地址的時候好像彈了個窗口,你手機電量不足百分之五。”
“……”
兩個都不認識路的人就這么大半夜被撂在了路上,雙雙手機沒電關機。
也許是林冠雪先開始笑的,也有可能是祁書陽。
總之,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在深夜的車里笑得樂不可支。
第148章 夜宵
倆人笑夠了,祁書陽才開車往前走。
手機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倆還有車,總不至于真回不了家。
“沒辦法了,按我說的走吧。”林冠雪道。
祁書陽有些稀奇:“你不是不認路?”
“確實不認識,我就算認識也不怎么往這邊跑,我只熟悉我家門口那幾條路。那現在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就死馬當活馬醫,你說呢?”
大半夜的,倆人也不算趕時間,祁書陽還真就按照林冠雪說的走了。
“這個路口左轉吧。”
“嗯,這里直行。”
“再左轉。”
“直行,誒,我覺得這兩邊的景色我有點兒熟悉了,我們應該是走對了。”
覺得“走對了”的林冠雪過了一會兒就不說話了,“熟悉”的街景又變成了不熟悉的街景,不認路的倆人離開現代科技導航的指引,在路上兩眼摸瞎,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來了。
“額……要不我們還是給手機充個電?”
“能充電你不早說?車上有充電器么。”
“沒有。”
“……”
“那路邊不是有店么,我上他店里問問去。”
路邊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閃著光的牌子在這個點兒格外顯眼。
“等我一下,我去問問。”祁書陽拿著自己的手機,開了門下了車,奔著便利店里頭去了。
沒過幾分鐘,祁書陽從便利店里跑出來,打開車門對林冠雪道:“小雪,能充。你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買點兒吃的?”
林冠雪聞言解開了安全帶:“我下去?”
祁書陽問:“你不是身份特殊么,你這么直接去便利店不會有狗仔拍你?”
林冠雪開門下了車:“這深更半夜的,哪來的狗仔,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來了。”
祁書陽一樂:“也是。”
城市的便利店深夜檔什么都有,關東煮烤腸便當,還有各種口味的泡面。
祁書陽從店員柜臺上拿了自己開機的手機,道:“謝謝啊,我自己借個充電寶吧。”
夜班店員是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男生,還挺好說話的,剛才祁書陽進來問自己手機沒電了,能不能借個充電器幫忙充一下,這男生二話沒說就借了。
祁書陽從旁邊機子里掃了個充電寶出來,插上了自己的手機。
林冠雪在便利店里挑花了眼,出醫院門的時候就餓了,在車上呆了不短的時間,乍一來到便利店,聞著烤腸的香味肚子又開始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他在關東煮的方鍋里選了幾種串,又看上了剛熱好的包子,選了兩個肉包又和祁書陽一人搞了一桶泡面,還一人搞了一根烤腸。
這個點兒客人少,機子里的烤腸烤得稍微有點兒過火候,外表有一層脆脆的皮,油滋滋,香噴噴。
餓的時候就是什么都想吃,覺得自己能吃下去一頭牛。
祁書陽結完賬,店員小哥從游戲實況視頻里抬起頭來,給兩位深夜來進食的客人泡面。
“熱水,端的時候小心燙。”
店員小哥把兩桶泡面推到林冠雪和祁書陽面前,抬起頭來的時候對著林冠雪愣了愣:“你……好像有點兒眼熟,是不是……”
他的視線往下,看見了林冠雪身上沾著的血跡:“……”
后半截話自動息聲了。
林冠雪開口想解釋一下,看這小哥突然慌亂的眼神,不知道是在腦補什么精彩大戲。這個時間微妙,自己這個形象也有點兒微妙,要是不說點兒什么,他還真怕吃到半截又被報警電話請到警局一趟。
“噓——”祁書陽上前比了個手勢:“林老師剛拍完戲,累得很來吃個夜宵,別聲張。”
店員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連聲道:“好好好,我一定保密……能不能要個合照?”
“經紀人不讓拍。”林冠雪為難地看了一眼祁書陽:“要簽名嗎?”
“也行也行。”店員小哥在柜臺一通狂翻,遞了個本子出來:“簽這行嗎?”
林冠雪笑了笑,點了個頭,接過筆在本子上簽了名。
祁書陽又從冰柜里拿了三瓶飲料,讓店員小哥給結了賬。
“送你一瓶。”他拿走兩瓶,一瓶留在了柜臺上。
“這……”店員小哥怪不好意思的。
“收了封口費就不許往外說了噢,我們可是偷偷溜出劇組的。”祁書陽在邊上提醒。
“好好好,一定保密。”年紀不大的男孩像是有了什么珍貴的秘密,還往店門外頭看了兩眼,像是望風,似乎已經和他們成為了同一撥人。
……
倆人把吃的都端到了便利店側邊的桌子上,面對窗戶。
“給。”祁書陽把飲料遞給林冠雪:“無糖的。”
林冠雪接過來,是瓶氣泡水。
泡面還沒有泡好,倆人先吃別的。
祁書陽那根烤腸早就三兩口進了肚子,林冠雪拿著烤腸一口口往嘴里塞。
他吃完烤腸,喝了一大口氣泡水。
祁書陽已經在吃包子了,那包子說實話不算小,祁書陽也是兩三口就全進了肚子。
林冠雪把氣泡水的蓋子合上,從關東煮里挑了一串海帶結,咬了一口。
“面好了嗎?”祁書陽邊說邊打開蓋子,用叉子攪了一下:“好像泡開了。”
他用叉子卷了一大口,一邊吹氣一邊進了口:“嘶——稍微有點兒燙。”
說是燙,卻一點兒也沒影響這人的進食速度。
明明有一整桶面,在祁書陽手里,好像就是幾大卷面,很快,那桶面就只剩下了桶底的湯和幾根零零星星的面。
此時,林冠雪剛吃完那串海帶,又吃了串魔芋結,拿起包子來,咬下第一口。
……
回爸媽那那幾天,和祁書陽“相依為命”的時候,林冠雪也不是沒有見過祁書陽吃飯的速度。
吃飯跟打仗似的。
祁書陽吃完面,把泡面蓋子合上,站起來去把垃圾扔了,去柜臺那邊洗了個手,還買了包紙巾過來。
林冠雪這的包子已經吃不下了。
他飯量沒多大,餓的時候覺得自己能吃很多,其實一大口氣泡水就能占胃里不少位置。
“有點兒飽了。”
“那你吃點兒面,這味道還不錯。”
祁書陽走回來,坐回林冠雪身邊。
他極其自然地從林冠雪手里接過吃不下的包子,直接咬下去,兩大口進了嘴。
手里把包子的塑料袋平鋪開,疊好,放在了一邊,等著一會兒一塊扔掉。
“你吃飽了沒?我這桶面可能吃不完。”
“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的剩下我吃。”祁書陽拔了充電寶,遞給林冠雪:“你給手機充會兒電。”
好像吃林冠雪剩飯是一件非常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林冠雪頓了一下,接過充電寶來,摸出褲兜里早就沒電的手機插上。
他掀開泡面,吃了一口——“嘶。”
他現在吃還覺得燙口,也不知道祁書陽那桶面是怎么塞到肚子里的。
“慢點兒吃,又不著急。”祁書陽在邊上道。
“這么燙你是怎么吃的……”
“吹著吃的。”
“吃太燙的東西不好,吃太快也不好。”常年被小陳和馮姐嘮叨吃飯習慣的林冠雪也有朝一日板起臉來,說起了別人的吃飯習慣。
“好。”祁書陽也不反駁,還真反思起自己來:“在部隊出任務的時候時間緊,吃飯沒時間,現在養成習慣了,得改。”
“……”
林冠雪倒是有點兒不習慣。
他對多少自己有點兒認知,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是個愛“抬杠”的人,因為拍戲經常吃飯不準時,他胃也不好,有時候沒胃口吃不下去,小陳就會在旁邊嘮叨“多少吃一點”或者“墊墊肚子”這種話。林冠雪是有點兒逆反的,主要突出一個“誰都別管我”,是以一有人說他生活習慣,逆骨就先長了起來,反駁的話要比接受的話更容易說出口。
人擅長以己度人,林冠雪倒是不理解祁書陽這種……自己說什么他都能聽進去的人。
“怎么了?”
“你怎么這么聽話?”
“小雪關心我,我當然得聽。”祁書陽不明白林冠雪為什么這么問:“你吃得太少,面多吃兩口吧。”
“……”
祁書陽和林冠雪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飯,當初一起做飯吃飯的時候祁書陽就知道林冠雪吃得少。
那時候他還感嘆,說小雪吃的不多怎么長得這么高的。
被林冠雪一句“基因好”帶了過去。
林曉鈺先生高,趙女士也不矮,林冠雪總不至于基因突變,長不到及格線。
……
林冠雪剛說了別人吃飯問題,別人認認真真聽進去了,輪到自己,林冠雪總不好再反駁回去。
于是他還真就多吃了兩口。
直到實在吃不下了,才把泡面桶推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祁書陽讓他多吃兩口,林冠雪覺得自己吃了好多口面,可泡面桶里看上去還是有很多面。
他還特地悄悄看了一眼桶身,林冠雪覺得自己的是加量版,祁書陽的是普通版,否則根本解釋不了為什么自己桶里這么多面,祁書陽那桶幾下就全都吃完了。
可結果也顯而易見——兩個人的泡面買的是一模一樣的。
林冠雪瞄了一眼祁書陽,他在看手機……
手機頁面是……酒店?
“你住酒店?”
祁書陽點了點頭:“來豐津不久,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先湊合一陣。”
林冠雪愣了愣。
剛才在車里,祁書陽應該說過,他之所以主動請調到豐津,是因為那個夢,也就是因為自己。
于是他脫口而出:“要不你先住我家吧。”
第149章 早晨
“沒事兒,我有住的地方。”
“酒店保密性也不好,我家有空著的臥室。”
林冠雪道。
祁書陽摸了一把自己后腦勺:“不想麻煩你。”
“麻煩?我才是沒少麻煩你。”
話說出來,林冠雪心里舒服很多。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祁書陽匆忙之間請調來津豐,現在還在住酒店,林冠雪自己心里過不去這道坎。
他其實自我的“領地意識”還挺嚴重的,楚鶴借住進來是因為計劃和任務,林冠雪不得不捏著鼻子讓他住。
除此之外,連小陳都很少來林冠雪自己的住的房間里。
林冠雪需要一些自我獨處的空間,他可以自由地想干什么干什么。
話問出口,林冠雪突然覺得……邀請祁書陽去他家住,沒有那么難以接受。
祁書陽是個很會尊重別人的人,從在回老家時的相處就能看出來。
有這樣的室友暫時共處同一個屋檐下,似乎還不錯?
更何況,祁書陽知道內情。
那些能說出口的、不能說出口的,祁書陽都知道,林冠雪回了家不用再跟在公司似的,在自己面上再掛層臉,偽裝什么事都沒發生,一切都順利。
再不濟遇到些什么新的麻煩,也能和祁書陽說一說。
這么一想林冠雪又有點兒不確定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兒自私。
把祁書陽拉進這件事就算了,現在邀請人家一起住,還想讓祁書陽去聽他那些自己都不一定能兜住的惶恐。
他自己覺得是負擔的事情,說給祁書陽聽,他就不覺得是負擔嗎?
林冠雪本身就是個走一步想三步的人,乍一聽到祁書陽因為自己連個固定的住所都沒有,便提出了住自己那的邀請,話說出去又開始本能地想這樣會給祁書陽帶來什么麻煩。
事情還沒發生,顧慮倒是一股腦地全都涌出來了。
我總不能因為自己難受,就非得拉著別人跟我一塊兒難受,林冠雪心里想。
邀請的人話說到一半突然熄了聲,心里百轉千回的只有自己知道。
祁書陽像是沒察覺到林冠雪的欲言又止,放下手機拿過林冠雪面前那桶面:“不吃了?”
“嗯。”
在林冠雪手里吃半天不見下去的面放在祁書陽手里,又是兩分鐘解決了個干凈。
吃完他又把關東煮盒子里剩下的幾個串拎起來吃了,將“光盤”執行了個徹底。
其實也不是林冠雪吃東西慢,是祁書陽吃東西太快,關東煮最后一串被拎起來的時候,那船上還冒著熱氣呢。
“走吧?”
祁書陽順手把垃圾收起來。
“去哪?”
腦子里想這想那的林冠雪問了個傻問題。
“去你家啊。”祁書陽莫名其妙地看著林冠雪:“等等……小雪你不會又覺得我去住不合適了吧,這樣我會很尷尬。”
“……沒有。”
心中愁緒萬千,比不上人家想說什么直接說。
林冠雪忽然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內耗的毛病已經病入膏肓了。
“那走吧,已經不早了,到你家估計得快兩點多。”
剛才林冠雪在祁書陽手機上輸入過自己的小區的名字,祁書陽這一次也不用他說,自己輸了名字進去,一搜——
“還有七公里,我們真走錯了,你果然是個不認路的。”
“你也不認!”
“好好好,我確實不認。”
……
“我家有兩間客臥,一間朝南一間朝北,你看你喜歡哪個就住哪個,都行。”
有了導航,兩人順利地到了林冠雪家里。
楚鶴走了之后,林冠雪已經叫過保潔上門,把兩個客臥打掃得干干凈凈,從床單被罩到枕套再到桌布全換了個遍,屋里還通風了好幾天。
祁書陽說他的行李都在車上,其實也就一個背包,里邊有幾件換洗衣裳。
“對了,你有沒有手機充電器?”站在玄關,祁書陽問:“這個口的,我那根線早上壞了,我給扔了,說今天買一直沒顧上。”
林冠雪看了一眼:“我一會給你找一下。”
“好。”
“我先去沖個澡,你也沖一下吧,先洗著,我給你找洗漱用品,一會兒放屋里床上。”
回到家里,林冠雪第一件事就是沖澡換衣服,身上那件沾了血的衣服不是他的,也懶得洗,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
這種帶著晦氣的衣服他也不想再穿了。
用最快的速度弄完,他頭發也沒吹,在自己柜子里找新浴巾,祁書陽應該用的上。
還好柜子里有新的,是林冠雪前一陣在網上看覺得好看買下來的,洗完了放在柜子里,還沒用過。找完浴巾找新牙刷,充電器……
林冠雪轉身在自己床頭柜里翻找,祁書陽的手機口和自己的平板口是一樣的,他應該能用。
哦對了,祁書陽應該也沒帶睡衣。
林冠雪在自己衣帽間里挑挑揀揀。
他有好幾身睡衣,睡衣這種東西大點兒穿著比較舒服,他買的全都是這種寬寬松松的。
林冠雪拎出來一身深色的,站起來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估摸祁書陽穿著是否合適。
祁書陽比他高一點壯一點……林冠雪也不確定這睡衣在祁書陽身上到底能不能穿。
算了,拿給他試試吧。
林冠雪抱著這一大堆東西出了臥室,以為祁書陽在客臥的衛生間洗澡,本來打算放在客臥床上,出了房門倒是發現……祁書陽坐在門口的穿衣凳上。
人靠著背后的墻,睡著了?
“陽哥?”
林冠雪走過去,拍了拍祁書陽。
“……嗯?”祁書陽這才睜開眼。
“你怎么在這睡著了。”
“我這一身也沒換,怕弄臟你家。”祁書陽今天跟著林冠雪在那廢舊工廠里“摸爬滾打”,雖然不至于像林冠雪一樣滿身是血,但多少也沾了不少灰。
這人非常自覺,客廳都沒進。
“我哪有那么多講究……你怎么不去里頭洗澡,在這等我呢?”
“嗯。”祁書陽眨了眨眼接過林冠雪手里的東西:“給我的?”
“對,這是浴巾、新牙刷,睡衣,這浴巾我沒用過,干凈的。睡衣不知道你能不能穿,你先試試吧,充電器和你的口一樣吧?”
“一樣。”祁書陽看了一眼道。
“你……”林冠雪不知道說什么好:“那你叫我一聲啊,早知道你在這等著我還洗什么澡,我也太不像話了,阿姨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說我。”
“不會。”祁書陽一手抱著東西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我媽只會向著你。”
“……”這倒是真的。
“沒啥,我平時回家,洗澡換衣服之前我媽什么也不讓我動……有點兒條件反射。”
見林冠雪表情不好,祁書陽出言寬慰:“你洗澡也挺快,也就幾分鐘吧?”
“快去洗澡睡覺。”林冠雪沒被安慰多少,見祁書陽不動催道。
“你沒給我找拖鞋。”
沒有拖鞋所以沒往里走一步,祁書陽非常守規矩。
林冠雪一頓,暗罵自己這是什么腦子,連忙蹲下身來在鞋柜里翻。
“穿這個吧。”他從柜子里拎出來一雙。
祁書陽這才換好鞋,抱著東西往里走:“那我去洗澡了,你早點兒睡。”
“誒。”林冠雪叫住了祁書陽,囑咐道:“別那么拘謹,住我家就自由點兒,沒什么東西你可以自己找也可以叫我,按你自己的生活節奏來就行,別在那等……傻乎乎的,倒是我怠慢你了。”
“知道啦。”
……
聽見客臥傳來了“嘩啦啦”的洗澡水聲,林冠雪才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屋。
自己這干的什么事兒……
他坐在床上,拿起了手機。
好像忘了什么……
對了,小陳好像讓給他發消息來著。
這一晚上過于驚心動魄,林冠雪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還有個人晚上一直叮囑他,說等不到消息不睡覺。
他打開微信,小陳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地蹦出來。
從十一點開始,每半個小時發一條,很規律,像是怕打擾林冠雪,但也能透出手機那頭的人之焦慮來。
“林哥回家了嗎?”
“林哥幾點回家?”
“記得給我發消息。”
“需要我去接你嗎?”
“喝多了?”
“林哥,你要是忙得很,記得看見消息回我一下。”
“我隨時能出發,回家記得叫我。”
“結束了嗎?”
上一條消息還是十幾分鐘前,兩點半。
小陳居然這個點兒還沒睡。
今晚本就被自己良心煎熬的林冠雪頓覺自己更不是人了,立刻彈了個消息過去:“忘了發消息了,已經回家睡下了。”
小陳立刻回了消息:“回家就好,林哥早點兒睡。”
“辛苦你等我,你也早點睡,晚安。”林冠雪回。
“不辛苦!!!!”
小陳回,還彈了個比心的表情包。
“……”
林冠雪這才放下手機,躺到了床上。
他確實累了,現在這個點兒也晚,林冠雪體力早就透支完了,本來想著吹個頭發,結果沒能起來,直接睡著了。
睡前他想,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早上,林冠雪被外頭一聲“啊——”驚醒了。
聽起來……像是小陳的。
糟了!
林冠雪立刻從床上彈起來,開門往外走。
“你是誰?”
“你又是誰!”
他奔到門口,看見客廳的一幕——
祁書陽□□著上半身,一身肌肉線條流暢精壯,八塊腹肌明明白白,一看就充滿了力量感,小陳雙手反剪被祁書陽拎著。
“年紀輕輕不學好,溜門撬鎖溜進別人家,還躡手躡腳……”
林冠雪開門的聲音驚動了兩人,他們同時抬起頭來。
“小雪?”
“林哥!”
三人同時一愣。
祁書陽默默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林冠雪:“……”
說實話,這一幕有點兒似曾相識了。
第150章 可惡
沙發上。
小陳無聲地往邊上挪了挪。
上次是劉寧,這次是這位……怎么,借住林哥家的人都這么兇神惡煞?
“你敷一下胳膊吧,我剛才手勁兒有點大。”祁書陽非常主動地用冰水打濕了一條毛巾,遞給沙發上的小陳。
小陳沒敢抬頭,只看了眼林冠雪,林冠雪嘆了口氣,從祁書陽手里接過毛巾遞給小陳:“聽他的。”
“噢……”小陳這才動作。
祁書陽撓了撓頭,坐在了林冠雪旁邊,帶來一股沐浴液的香味。
他應該是早上起來先洗了個澡。
“……他開門進來之后躡手躡腳的,我以為是賊。”
“我那是怕吵醒林哥睡覺,他昨天晚上兩點多還沒睡。”小陳義正嚴詞:“我是為了讓林哥多睡會兒。”
“這事兒怨我。”林冠雪捏了捏眉心:“我昨天說了讓他今天早上過來接我,忘了跟你說,這就是我助理陳塵,以后你們可能也會經常碰面,雖然第一面不太愉快,但還是認識一下吧,叫他小陳就行。”
“小陳你好。”祁書陽禮貌道。
小陳:“……”他不太好。
“這是我從小一塊長大的好朋友祁書陽,你叫他陽哥就行。”
小陳用冰毛巾敷著胳膊,警惕地打量祁書陽。
又是從小一塊兒長大?之前那個孟儀彬也是,現在又來了個祁書陽。
這個祁書陽和那個楚鶴一樣,直接住進了林哥家里……難道也來者不善?
不,小陳回想了一下剛才的經歷內心肯定道:就是來者不善。
雖然最近很多發生的事情林哥都沒有和他解釋,但小陳朦朦朧朧間也有感覺——林哥和那個孟儀彬以及楚鶴之間都沒有表面上親近。
小陳想很多事情都不夠清楚,但上天給他關了一扇門,也開了一扇窗,他對很多事情的直覺都很敏銳。
就像昨天晚上那股莫名的不安。
今天這個祁書陽……
因為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小陳先入為主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快叫人。”林冠雪樂了,輕輕拍了一下小陳的腦袋。
“……陽哥。”小陳不情不愿,叫得很勉強。
“你細胳膊細腿,我剛才力氣有點兒大,冰敷完看看有沒有紅腫,必要了去拿點兒藥抹一下。”祁書陽道,末了又補了一句“抱歉”。
林冠雪看了一眼慘兮兮的小陳補充:“藥錢我報銷。”
小陳:“……”
怎么林哥還和這個人一唱一和上了。
“我得走了。”祁書陽看了看表,問林冠雪:“昨天晚上的事我得去做個匯報,你想讓我怎么說?”
“有證據嗎。”
“通訊器在我這,錄音都在,我也能證明當時的情況,就看你想要后續怎么處理。”
“綁架勒索跨省追捕麻煩么。”
“這些你不用操心,按照正常程序來說,都是可以的。”
小陳剛才本來在暗暗觀察祁書陽,一聽什么“綁架勒索”,整個人一驚。
“無論楚鈺榮出于什么目的,他綁架我是事實,現場還有刀棍器械……”林冠雪說著,側身湊到祁書陽耳邊,交代了些什么。
小陳:“???”
楚鈺榮?那個蕭楚集團二公子???綁架林哥?
他就說那些蕭楚集團的人沒什么好東西吧!
“好,那我明白了。”祁書陽點了點頭,起身:“那我先去局里一趟,有什么事兒微信跟你說。”
林冠雪:“好。”
等祁書陽出了門,小陳才繃不住了,拉著林冠雪問:“林哥,綁架?你昨天晚上被綁架了?傷到哪里沒有?”
“沒。”
“我就說你帶上我吧!這么危險的事情,你受傷了怎么辦?”
“你也知道,他們是窮兇極惡的綁架犯,帶上你干什么,讓你也被綁走?”
“林哥你早就知道昨天晚上會發生這么危險的事情?”
“當然不知道,只是覺得赴宴會有危險,就求助了警方。”林冠雪道:“陽哥來得及時,救了我,噢,他是警方派來保護我的。”
“你不是說他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嗎?”
“也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正好他接到了這個任務。”
“這么巧?”
小陳聽著有些狐疑。
“別怪我多嘴啊林哥,最近發生在你身上的巧合實在是太多了,那個孟儀彬也是你從小到大一起的好朋友,還有還有,我們回家路上撿到的人偏偏就是蕭楚集團的執行董事,楚鶴……林哥,你覺得不覺得這些事情都有些不對勁?”
聞言,林冠雪神情有些微妙。
“對,是有些巧了。”
“那你覺不覺得,這個祁書陽恰巧就在昨晚出現,也有些可疑呢?”小陳認真道。
“小陳,你想的都沒錯。孟儀彬、楚鶴,還有你喜歡的時奕辰,他們都不簡單,面對他們要長個心眼,不能全言信之,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林哥,我對時奕辰早就脫粉了!”小陳大聲證明自己的清白:“我一直都是站在那你這邊的!”
“好好好,你脫粉了。”林冠雪點了點頭:“但是祁書陽和他們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林冠雪道:“他和我一樣,是……人。”
小陳:“?”
林冠雪又笑了,拍了拍小陳的肩膀:“算了,你不明白也正常,總之,祁書陽可信。他當兵當了很多年,你今天早上純粹撞在槍口上了,不瞞你說,我也被他當賊擰過胳膊。”
小陳:“啊?”
“他警惕性比較高……陽哥要在我這邊住一陣子,你最近過來,還是先敲敲門自報一下名字,再拿鑰匙開門吧,尤其是早上和晚上。”
小陳:“噢。”
“對了,你剛才聽到的那些保密,關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別說,尤其是不能跟鄭總和馮姐說,聽見沒有?”林冠雪邊說邊起身:“還沒吃早飯吧?正好我一塊兒做了,在我這吃個早飯再去公司。”
小陳:“……”
可惡,林哥這是想用一頓早飯堵他的嘴?
自己知道的還不全呢,那個祁書陽好像全部都知道的樣子!
可惡,他不再是林哥最貼心的小助理了嗎!
第151章 再起
早餐林冠雪做了個西紅柿雞蛋面。
面是柜子里的掛面,西紅柿和雞蛋是林冠雪最常備在冰箱里的食材。
他在廚藝一道上的造詣有限,平時自己做飯的時候也不算多。雖然嘴上夸贊自己是當世廚神,但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林冠雪還是十分清楚的。
在看清實力的前提下,林冠雪很少碰自己不太熟悉的菜,有時候做點兒吃的糊弄一下自己的胃,大多是很熟悉的菜——西紅柿雞蛋、土豆絲炒肉或者是清炒白菜。
現在可能再加上個豆角炒肉或者豆角燜面吧。
做菜這件事就是做多了才熟悉,同樣是西紅柿雞蛋,很久不下廚房也會生疏。
就像今天早上這碗面,林冠雪先炒西紅柿雞蛋的時候糖放多了。
——西紅柿雞蛋的做法家家都不同,林冠雪這手菜是跟趙女士學的,是那種放鹽也放糖的做法,趙女士說過糖要放得適量,主要是提鮮。
當然,也有說法說,西紅柿雞蛋做面的時候是不放糖的,但對于林冠雪這種學道菜能做出來就不錯的水平來說,不同變種還要配合不同做法這種事有點兒復雜了。
但“適量”一詞對熟手可能是真的適量,對于林冠雪這種“半生不熟”手,或者說水平極其不穩定還容易手抖的人來說,就是一個……極大的變量。
就像今早的這個西紅柿雞蛋面。
……
林冠雪吃了一口自己碗里的面,只覺得這碗面酸不酸甜不甜的,實在是西紅柿雞蛋界的一個失敗品。
雪上加霜的是……林冠雪覺得這掛面夾生。
掛面煮時間長了容易爛,他特意煮的很快,但掛面里頭不知道為什么有一大坨“頭”連在一起,有的生有的熟,在這碗里一翻才看見。
他嘆了口氣,想叫上小陳去公司底下買那家面包吃,抬起頭發現小陳的頭埋在碗里,大口吸溜了一口面,腮幫子鼓鼓地咀嚼。
“小陳……”
“嗯?”滿嘴都是面,小陳沒法兒開口,囫圇地回了個字音。
“吃不下別硬吃,我們去公司吃早飯也行。”
小陳三兩下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吃得下啊,林哥你這面做的很好吃啊!”
“你小子……”林冠雪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還真是不挑食。”
小陳還真沒覺得這面有多難吃,是以非常疑惑。
“沒事兒,算了。”
林冠雪擰著鼻子重新拿起筷子來。
吃吧,浪費食物可恥,更何況這還是他自己做的。酸甜不對味就酸甜不對味吧,糊了的豆角燜面他都吃過。
好在他給自己盛的不多,林冠雪知道自己那點兒飯量。
磨磨蹭蹭吃完,小陳站起身來:“林哥你都給我做了早餐了,我去刷碗!”
不能被那個什么祁書陽給比下去了,這是小陳的心理活動。
林冠雪忙著咽嘴里最后一口,不喜歡的東西到了嘴里下咽也非常困難,就像是嗓子眼也有心情活動,無端地變小了些。他不知道小陳心里那些小九九,忙著和自己的“不情愿”作斗爭,順著小陳的動作就把手里的碗遞了過去。
小陳干活兒還挺細致的,碗刷好放在架子上瀝干水分,切西紅柿的案板和刀都洗干凈,他還找出來保鮮膜,把林冠雪沒切完的半個西紅柿包起來放進冰箱。
——林冠雪一開始拿了一大一小兩個西紅柿出來,先把小西紅柿給切了,大的切到一半覺得夠用了,就沒使。
“誒……林哥,你這冰箱里還有個三明治啊。”
放半個西紅柿進冰箱的小陳還有意外發現。
林冠雪這冰箱里頭很“整潔”,說是整潔,主要是因為這人不怎么開火。側邊放的全是各種飲料,除了飲料就是幾個西紅柿還有半盒雞蛋,三明治被保鮮袋包好放在側邊,和林冠雪常喝的維生素飲料肩并肩,要不是小陳掃了一眼,可能看不見。
林冠雪猝然抬頭。
這房子里住的人實在不多,除了自己就是祁書陽。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忘了給祁書陽拿拖鞋之后說的話來,這家里的東西愛用什么就自己用,所以……陽哥早上起了床洗了澡,還給自己做了個早餐?
陽哥什么時候起來的?
不是……早知道有早餐自己還在這受什么糖口西紅柿雞蛋面的罪?林冠雪想。
這個時候,林冠雪手機響了。
把電話接起來,那邊兒是馮姐有些著急的聲音:“你來公司了嗎?”
“還沒有,在家。”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被人拍了照片,情況有些麻煩,快來公司。”馮晗的聲音聽上去風風火火,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小陳:“怎么了?”
“去公司。”林冠雪站起身來:“馮姐說有急事。”
“這個三明治怎么辦?”
“帶上。”
……
“之前在網上傳你謠言的是大v牽頭,營銷公司出手,我們開始起訴之后網上很多發過的評論都自己刪除了,還有一些營銷號怕惹上麻煩銷號了,但我們做好了證據鏈保全,依舊在一個個起訴,對方見這架勢知道自己躲不掉,狗急跳墻,一直派人盯著你。”
會議室里,馮姐推到林冠雪面前一沓資料:“這些營銷公司嘴都很嚴,查不到他們背后的雇主,這也算是業內的規矩。這幾個名單是公關部查到了可能背后操控的人。”
林冠雪拿起紙來看了兩眼,上邊的名字都不意外。
樹大招風,這些年他“火”起來之后自然有人看不慣,也就是所謂的“對家”,或者說是資源上存在一些沖突的藝人。看林冠雪這邊兒有機可乘,自然在后邊造勢。
網上言論很多捕風捉影,林冠雪這邊有點兒風吹草動,營銷公司就能給你編纂出一套合理的說法來糊弄大眾,這種做法在娛樂圈里實在是相當常見。
“這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林冠雪道。
該保留的評論截圖、微博截圖他們手里的都有,無論背后是誰牽的頭,在網上惡意造謠的人都會受到制裁,人就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是,現在的焦點問題不是這個。”馮晗捏了捏眉心:“網上的新輿論你看見了嗎?”
“過來的路上看見了。”林冠雪道。
“這些營銷公司找了狗仔,看見我們每一個評論都以證據的形式保留下來,進行起訴,所以他們急了,非要揪出來你的錯誤,這也確實是他們唯一的辦法。他們可能想讓我們知難而退,也可能是想要找到證據證明他們所言非虛……但無論是出自什么目的,昨天晚上你去私人別墅區的照片還是被拍下來了。”
林冠雪坐車來公司的路上看了網上的照片。
楚鶴選的那個會館周邊的確很私密,狗仔跟他的車也只跟到別墅區門口就進不去了。
昨天晚上林冠雪是讓小陳開他常坐的那輛保姆車去的,這種藝人常坐的車在狗仔那里都不是什么秘密。
照片就是自己的車進了別墅區的照片,照片上標注了那是“林冠雪的車”。
狗仔進不去,就蹲守在了門口,緊接著,又有好幾輛車進去了。
那些車進別墅區暢通無阻,而且有個共同的特點——低調又奢華。
狗仔查了這些車的車牌號和主人,有些車查不出來,能查出來的人里就有文化局局長和龍影影視的董事。
此消息一出,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
本來,藝人和這些高層見面算不得什么大事,本來就是一個行業的,能拉到什么樣的資源都算藝人自己的本事。可網上的言論詭異就詭異在它會聯想、會承接“上下文”。
前一陣林冠雪被造黃謠、被指背后有金主的言論在晚上甚囂塵上,靠著出通告、一個個對那些造謠賬號起訴的實際行為才扳回了一些局面,扭轉風向。
眼下,這照片實實在在拍到了他和這些“高層”前后腳出入同一個別墅區,像是對之前那些消息的一些“佐證”。有了這些“佐證”,檸檬影業的那些起訴就好像是一場笑話,在網友眼里都變成了“做戲”。
那些之前跟風嘲林冠雪的鍵盤俠們本來見大事不妙,已經刪號跑路,現在見還有這等事,又都精神抖擻起來,在網上引導風向,勢要把林冠雪打入“被金主包養”的罪名里,對他們來說,也只有這件事情真的成立,之前他們說的那些才不能算是“謠言”。
網上多的是那些靠著咀嚼別人“不光彩的事”而活的蛀蟲,眼里看什么都是□□交易,比自己強、比自己光鮮的人一定不是靠自己的實力,仿佛只有證明了這一點,他們的人生才能變得有價值。
活得可憐陰暗又不自知,還沾沾自喜覺得世界上全都是骯臟的交換,自己才是那一片凈土的捍衛者,不承認也不愿意承認心里那點兒嫉妒和扭曲,連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指點江山了。
在網上,這種人就像是蝗蟲過境,遇見質疑或者中立的聲音就像看見了敵人,瘋狂跳腳說對方是錯的,勢要把所有和自己不同的聲音消滅干凈。
但遇到“危險”時,跑得又快,就像前一陣檸檬影業開始起訴所有在網上造謠的賬號時,這些人刪號刪得比誰都快,意識到真的要承擔后果時,那些“信誓旦旦”就像是一團放出的屁。
可笑的是,之前留存的證據本里,十個賬號中有八個都是這樣的人。
第152章 相告
“在網上隨意編排局長,這種事兒他們也做?”林冠雪問。
“放出消息的狗仔號已經被封了,文化局那邊也出了通告,說昨晚是局長的私人行程,正常赴宴。但是封號也晚了,發照片的初識源頭被卡,照片已經傳的到處都是了。”馮晗皺了皺眉頭:“文化局那邊兒也出手了,所有編排局長言論的賬號都遭到了封禁。”
“但這種局勢下,這種封號處理反而不妙,是不是?”林冠雪倒是看得很清楚。
“嗯。”馮晗點了點頭:“輿論不但沒有得到控制,這種封禁反而成了一種‘佐證’,都在說做賊心虛,要不然為什么不讓別人說話。”
“讓說就控制不住背后人的推波助瀾,不讓說也不行,這確實不好辦。”林冠雪中肯地評價道。
“封號處理的確引起了更多人的不滿,很多人揪著‘不讓說話’這一點發散,事情反而更不容易控制了。”
“這種根正苗紅的人想問題的解決方式總是這么粗暴,輿論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亂說的直接封號,他們經常這么處理。”但有的時候會有反效果。
網上多的是不知道真相的人,更何況這事兒本來就有人在后頭煽風點火,被轉移焦點引開視線真是太容易了。
“你怎么看上去一點兒也不著急?”馮晗看著林冠雪還有心思喝熱水問。
“著急啊,我胃有點兒不舒服,喝口水。”
“又胃疼了?”
“嗯,情緒一不好也容易胃疼,早上還吃了點兒不好的東西。”
“什么叫不好的東西?”馮晗不太懂林冠雪的形容詞。
“……”林冠雪沒說話。
小陳是知道林冠雪吃了什么的,終于遇到一個自己能回答的問題,他興致勃勃道:“早上我倆吃的林哥自己做的掛面。”
林冠雪默默瞥了小陳一眼:就你話多。
“……”馮晗頓了頓,還是把話題扯回網上這件事來:“現在網上的輿論已經控制不住了,這事兒牽扯了不少人,本來上了熱搜已經有人花錢撤下來了。”
照片里拍到不少人的車牌號,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撤個熱搜對他們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但網友們對于這件事的討論沒有停止,反而因為熱搜被撤、有人被封號而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那些本來相信你沒問題的人可能也因為網上的形勢開始動搖,覺得你有問題。撤熱搜沒用,他們自己創建的話題熱度越來越高,詞條被炸了兩回,他們還在不停的轉移陣地,甚至創建了各種社交賬號的小群來討論這件事。”
林冠雪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甚至這一次比之前的還要嚴重些。
之前都是基于檸檬影業的捕風捉影,而這次,是有狗仔切切實實拍到那些跟著林冠雪的車進入別墅區的照片。
狗仔連別墅區都沒進去,自然也不知道昨晚會館里發生了什么事。昨晚上自己又被下藥又被楚鈺榮的人弄上車,被綁架弄到郊外的廢舊工廠里狗仔怎么不繼續跟了?
林冠雪有些無語地想,這些人正經事兒不做,凈添亂。
在網上,狗仔放上那些車牌照片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說林冠雪的車進去十幾分鐘就出來了,擺明了林冠雪是在別墅區里過夜的,這件事就更符合所謂“被金主包養”的說辭了。
“你有沒有在聽?別走神。”馮晗對林冠雪道。
“沒走神。”林冠雪道。
“那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昨天晚上你和這些大佬都去這個別墅區干嘛了?”
林冠雪挑了挑眉:“被金主包養了唄。”
“別開玩笑。”馮晗敲了敲桌子:“好好說。”
馮晗非常了解林冠雪,這人主意多的是,做事向來講究一個“我喜歡”,說他會被金主包養,馮姐一百個不信。
這可是寧愿自己餓死都不會向別人妥協的主,要是錢能扭轉林冠雪的想法,他剛簽上檸檬影業那一年早就被別的公司挖走了。
“小陳你說。”
見林冠雪沒說老實話,馮晗把矛頭扭轉到了容易拿捏的人身上。
“啊?我不知道……”小陳道。
“你別裝,林冠雪那車就是你在開,大晚上把他送過去你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小陳委屈:“林哥也沒有告訴我。”
“你少來,怎么著,現在你們倆主仆二人一致對外?我就是那個外?林冠雪,我知道你很多事情瞞著我,不想讓我擔心,但是今天這件事我得知道。”
“馮姐,你別難為小陳,我確實沒告訴他。昨天晚上的事情牽扯甚大,你要是知道很有可能會有危險,昨天晚上這件事我有辦法解決。再說了,已經新世紀了,哪還有什么主仆,那是舊世紀的產物。”
“別給我胡說八道開玩笑了!我怕過危險嗎?”馮晗急了:“你瞞著我是不想讓我擔心,可我知道了會擔心,不知道更會擔心,就算不為公司考慮,你能不能為我這個年近四十的經紀人考慮考慮?”
“……”林冠雪被馮晗這一遭懟得啞口無言。
是,他是不想讓馮晗和鄭業牽扯進來,但是人畢竟不是單獨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從孟儀彬拉檸檬影業入局的時候,鄭業、馮晗、小陳連同整個公司就已經和林冠雪綁在一起了。
他沒有辦法拒絕,也不能讓他們置之事外。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許是覺得自己剛才發火,情緒有些上頭。馮晗深吸一口氣,語氣放得和緩了一些:“林子。”
她道:“我相信你之前的說法,也懂你為這件事付出過代價。可我一個比你大十幾歲的人,沒理由一次次看著你這個小年輕為了公司赴湯蹈火,我在旁邊什么都不干,沒有這樣的道理。”
馮晗不是小陳那樣好糊弄的小年輕,她在圈里這么多年,見過很多事。
從人生經歷來說,她也不比林冠雪經歷得少。
林冠雪是處在漩渦中心的人,她這個漩渦中心的經紀人,不是一點兒風聲都沒有察覺到,小陳憑直覺能感覺到的事情,馮晗也能通過一些蛛絲馬跡判斷出來。
更不用說,林冠雪當初為了保下檸檬影業說收購的時候,給了馮晗和鄭業一套“說辭。”
那套說辭里,林冠雪提到了一個詞——
重生。
他用另一種很難相信的說法取代了“系統”和“任務者”。
林冠雪不是沒有試過,在完全不知情的人面前,這幾個字眼是說不出來的。
祁書陽和他做了類似的夢,那幾個詞匯他才終于能夠在祁書陽面前說出口。
重生這種說法,荒謬程度其實不亞于真實情況。
林冠雪當時說了什么來著?
說自己被人暗算而死,一睜眼重新活了過來,檸檬影業被人搞就是個開始,他要重新拿回應該有的一切,所以時奕辰事件他早就知道,也知道公司倒閉背后誰在搞鬼,要是鄭業和馮晗愿意相信他,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他。
這話聽上去有些道理,但細想明明全是空談。
林冠雪拉來給自己做“佐證”的依據,有潑硫酸事件、之后的時奕辰打人事件,不過這些東西你能說是未卜先知,也能說是碰巧趕上了,全看聽的人怎么想。
這已經是林冠雪當時能最大程度給鄭業和馮晗兩人的交代了。
鄭業和馮晗沒有經歷過林冠雪身上這些荒謬的事情,林冠雪也做好了被兩人當成瘋子的準備。
不是沒有驚疑,鄭業當時還用手摸了摸林冠雪的額頭,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可兩人最后還是相信了林冠雪。
哪怕他說自己是“重生”的。
這種信任對于林冠雪來說,彌足珍貴。
所以眼下,他忽然覺得,自己也不用事事都藏在身上,永遠“深藏功與名”。馮姐小陳什么都不知道尚且跟在自己身后擦屁股,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又能怎么樣呢。
事情都已經做完了。
或許是跟祁書陽傾訴過,林冠雪心里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松了松,留出些余地來。
給他自己,也給身邊的人。
“小陳,把門關上。”林冠雪道。
“林哥,是關著的。”
“那就看看有沒有鎖好。”
“噢,好的。”小陳起身。
“鄭總在公司嗎?”
“沒,他今天去帛陽出差,去看場地。”馮晗挑了挑眉:“干什么?”
林冠雪等小陳坐下,也沒什么開場白,直接就著手里的熱水簡單直白的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簡單概括了一遍。
當然,省略了所有從醫院回來后的部分,小心地避開了“任務者”和一些不能說的真相。
聽得小陳目瞪口呆,馮晗眉頭緊皺。
林冠雪這毫無過渡的講述簡直是一場沖擊。
就算小陳聽過了今天早上林冠雪和祁書陽之間的聊天,依舊被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相震撼了。
“被迷暈……綁架……還有刀戰?”
小陳覺得聽起來很迷幻,甚至最近的電影都沒有這么縝密和精彩。
馮晗臉上的表情也沒有隨著林冠雪的講述而消散,反而眉頭越皺越深,眉心已經呈現出一個“川”字來。
“所以說,昨天晚上,楚鈺榮在楚鶴的宴會上綁架了你,為了鄭業收攏的那些公司。然后楚鶴為了救你,真拿著自己在津豐的產業合同過去了,還替你中了一刀?”
她緊接著問:“楚鈺榮又是靠迷香,又是叫人去綁你,你在那種環境下還跟楚鈺榮談判,心也太大了……這個祁書陽,到底是什么人?”
小陳:“這個問題我知道!祁書陽是林哥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也是警方派來的幫手。”
馮晗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噢,這個時候你又知道了。”
小陳:“……”
第153章 應對
“小陳說的沒錯,祁書陽是我朋友,他你不用擔心。”林冠雪開口。
聞言,馮晗看向林冠雪的眼神有些探究。
之前那個孟儀彬來公司的時候也說和林冠雪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林冠雪可沒說“他你不用擔心”這種話來。
看來這個祁書陽在林子這,和之前的人不一樣。
“所以,楚鶴繞了這么一大圈,他圖什么?”馮晗又問:“可別說什么他對你有感情,他是蕭楚集團的執行董事,身居高位,又不是小說里無腦的霸道總裁,他這么幫你,又是宴會又是擋刀的,總得圖點兒什么吧?”
“興許人家就是圖救命之恩呢?”林冠雪用楚鶴的話道。
看,馮姐都能察覺到不對勁,楚鶴到底為什么覺得自己會因為這些事情深信對方愛上自己了?
可能是系統帶來的自信吧。
“救命之恩?說到這個我就來氣,要不是小陳跟我說這個事兒我還不知道,我就說怎么楚鶴這樣的人能來公司里,還跟你交往密切……你真是什么人都往回撿,你也不想想,就他們蕭楚集團內部的明爭暗斗,你管的了嗎?”
林冠雪誠實回答道:“管不了。”
“你……”馮晗恨鐵不成鋼:“昨晚上這么多事兒,怎么聽怎么蹊蹺。”
“其實也好解釋,馮姐,要是這兩位楚家公司,為的都是我手上這份合同呢?”
“什么意思。”
“楚鈺榮綁架我很簡單,他覺得楚鶴對我不一樣,那些津豐的資源能被收攏,也全是因為我在明面上,抓到了我就能威脅楚鶴——當然,我是不是一個足夠的籌碼,楚鈺榮也不能確定,但我是小角色,抓了就抓了,能威脅到楚鶴,讓他把東西叫出來自然好,如果我對楚鶴構成不了威脅,對楚鈺榮也沒有什么損失。”
在這種資本集團面前,林冠雪就算死在昨晚,他相信蕭楚集團也有辦法擺平。
在兩位繼承人爭奪的東西面前,林冠雪簡直是太微不足道了。
可林冠雪本身就是那個變數,他不愿意當兩個人手中的棋子,憑著自己跳出了棋盤。
“那楚鶴呢?”從剛才開始,馮姐就問了。
“楚鶴他看上去是為了我,宴會時,接到威脅千里迢迢跑過去救我也是,可有一個邏輯說不通。”林冠雪道:“他如果真的在乎我的性命,又何必一開始把我擺在明面上?”
這個邏輯其實很簡單,楚鶴想要攻略林冠雪,自然要創造出“危機”來,這樣才能在短時間內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劇本,讓林冠雪對楚鶴動心。
可如楚鶴這些任務者太傲慢了,他們可能早就不覺得自己是“普通人”,創造出來的事件看上去說得通,但是禁不住細想。
他們這些人高高在上久了,又怎么能體察到真正的“普通人”的想法呢?
夢里的林冠雪在系統之力下堪不破迷霧,也看不清真相,但是現在的林冠雪可以。
馮晗本來就覺得昨晚的事情存疑,那個楚鶴來公司里這段時間莫名其妙的示好奇怪,昨晚做出的舉動也奇怪——不是說行為本身奇怪,而是從楚鶴這個人的動機和情感來考慮。
“所以他不是為了救下你。”這樣就說得通了。
“他表演這么多,布置這么多……當然,楚鈺榮的行為可能在他計劃里,也可能不在。”林冠雪在跟馮晗解釋,如果說楚鶴一開始就知道楚鈺榮的舉動,這種說法不結合系統和任務者說不太通,他也不打算把“真相”說出來,況且也說不出來。
“是為了保證我對他死心塌地,他想要的東西在我手里能被保管的很好。楚鈺榮不知道那些東西的合同在我這里,但是楚鶴知道,他收服了我,既能有人幫他暗地里拉攏他想要的資源,遇到事情的時候他也能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而我這個擋箭牌還是‘心甘情愿’的”。
“有沒有可能……楚鶴和楚鈺榮是串通好的?”馮晗覺得這件事情越深想越可怕。
林冠雪掃了馮晗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這種可能有一點,但是沒必要。這兩位繼承人要真的能冰釋前嫌聯手作戰,要什么東西從我這里拿就是了,何必在我這個沒權沒勢力的人面前演戲?所以他們倆之間必然還存在著利益之爭,這是問題的核心,也是昨天晚上事故發生的根本原因。”
“所以……楚鈺榮和楚鶴仍舊是敵人,楚鈺榮綁架你是為了你手里的東西,而楚鶴保下你,同樣是為了你手里的東西?”
林冠雪點了點頭。
馮晗皺起眉頭來:“還是有點兒不對勁。”
“馮姐,我來告訴你不對勁的地方在哪。楚鶴既然那么看重繼承人的位置,如果我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他為什么要以身犯險,去冒著自己可能會被對方暗算的風險救我這顆隨時可能會被放棄的棋子?”
“……”聽完林冠雪的話,馮晗點了點頭。
“兩個原因,其一,楚鶴知道楚鈺榮奈何不了他,就算去了……就算中了一刀,他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其二,在第一條原因的前提之下,楚鶴需要我這樣一個角色,在他回到天洲勢力還沒有徹底穩固下來的時候,幫他拿好手里的東西,這是雙重保險。”
“他對我沒有什么莫須有的深情,不過是利用。”
林冠雪神情冷靜,一字一句地說出這句事實來。
拋開不能告訴馮晗和小陳事情真相的前提,這句話也已經無限接近真相了。
馮晗有些為林冠雪擔心:“楚鶴心思如此深……那個楚鈺榮顯然不是他的對手。你私下和楚鈺榮合作,要是被楚鶴發現了,你恐怕會很危險。”
“我沒有真打算和楚鈺榮合作,當著他面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緩兵之計。”
“你打算做什么?”
眼下這個局面,無論是林冠雪要幫楚鈺榮,還是繼續幫楚鶴,似乎都不是好的選擇。
楚鈺榮明顯不是楚鶴的對手,此人手段百般,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而和楚鶴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就剛才林冠雪分析的那些就能知道,這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明里暗里向別人滲透自己的情感,讓人為他所用。
就算林冠雪幫了他,之后楚鶴靠著林冠雪手里的東西當上了蕭楚集團的繼承人,之后林冠雪對他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很難說他會怎么對林冠雪。
這么大人了,誰會天真地相信“楚總”真的會因為感情對林冠雪特殊呢。
林冠雪攤了攤手:“馮姐,別那么緊張。”
“很難不緊張,畢竟你一聲不吭地搞出來這么多事。”馮晗實話實說。
林冠雪:“……”
這句話很難反駁。
“的確,楚鈺榮和楚鶴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聽上去我幫他們誰做事,另一個都會因為競爭關系針對我,容易惹上麻煩。”林冠雪道:“可倘若,我能再制造出來一個選擇呢?”
“?”馮晗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了自己的疑惑,臉上寫著:你又要搞什么。
“別瞎搞,別說是你,就算是檸檬影業對上蕭楚集團,也不過是蜉蝣撼樹。”
“是啊,我也想在夾縫中求生,他們這不是不讓么。”林冠雪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之前和那些系統的交鋒里,林冠雪勝得都很險,這次也一樣。
但不妨礙他想試試,自己這νB鷡按犧①ā臫ěиG曰樂①昻個“螻蟻”,能不能撼動大樹。
“馮姐,蕭楚集團的事兒先不聊,關于網上的風波其實也好解決。”
林冠雪突然把話題拽回了一開始,也是馮晗火急火燎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的“起點”。
馮晗聽完林冠雪說了這么一大通,當然也明白了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蕭楚集團內部繼承人斗爭,波及到了林冠雪,網上鋪天蓋地倒都是林冠雪的負面新聞。
即便參加宴會的局長出面澄清,也被那些惡意帶風向的營銷號當槍用,有什么辦法能徹底扭轉局面?
“怎么解決?”
“我剛剛說過,昨天晚上有一個我的朋友在,他叫祁書陽,是警方派過來的人。”
馮晗一愣。
……
“誒,謝謝您。”
寧寧在檸檬影業樓下的餐廳取了餐。
她看了看表,已經下午五點二十七分了,還有三分鐘五點半。
林哥今天一大早就來了公司,和馮姐進了會議室就沒出來。
中午的飯是送進去的,他們一邊吃一邊聊,聊得也是林哥網上風波的事兒。下午兩點叫了公關和外宣部門的人進去,又是一下午。
林哥午飯就沒吃幾口,本來就是減脂餐,他就草草吃了兩口菜葉子就推到了一邊兒,晚上再不吃肯定頂不住。
所以晚餐寧寧來了檸檬影業樓下的餐廳,專門給林冠雪買了他平時比較喜歡的餐品,希望他能多吃兩口。
“叮——”
電梯到了,寧寧帶著店里取的外賣走到會議室門口,敲開了會議室的門。
“先吃飯吧?”
會議室里好像暫時聊得差不多了,公關部和宣傳部的同事已經撤了,就剩下林冠雪和馮晗在確定一些細節。
“那就這么辦。”寧寧還聽見馮姐說。
“行。”這是林冠雪。
他看見寧寧,還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坐了一整天,有點兒腰疼,肩膀都有點兒僵了。
小陳把她手上的餐接過來:“晚上買的什么?”
寧寧還沒說話,就見站起來的林冠雪晃了一下,用手撐住了桌子。
“林哥?”她道。
林冠雪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沒……”
沒字還沒說完,林冠雪就倒了下去。
馮晗心里一咯噔,伸手撈了一把往下倒的林冠雪:“小陳!叫救護車!”
第154章 暈倒
“請問……”
祁書陽從局里出來,剛到林冠雪公司,在大廳問詢前臺。
門口有輛救護車在他后邊到的門口,他還多看了兩眼。
電梯在這個時候到了一樓,門一開,門里小陳和一個保安一左一右架著林冠雪出來,后邊兒還跟了個馮晗。
祁書陽目光一偏,嘴里的話就卡了殼。
林冠雪在幾樓也不用問了,祁書陽直接上前兩步,從小陳手里接過了林冠雪。
“他怎么了?”
“林哥剛才暈過去了。”小陳一見是祁書陽,道。
“放我背上。”祁書陽彎下身子,言簡意賅。
小陳和另一個保安連忙拉著林冠雪往祁書陽背上放。
祁書陽把林冠雪背起來,背得穩穩當當,帶著人就往門口救護車那送。
他現在知道那救護車是來拉誰的了。
“這是誰?”馮晗在他倆身后小聲問。
“噢馮姐,他就是祁書陽,林哥那個從小長到大的朋友。”
小陳和馮晗跟著往外走,聞言馮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林冠雪這個“朋友”。
之前的孟儀彬、楚鶴,雖然行為作風不相同,但都能看出來有些共同點——出身優渥,身上帶著種洗不掉的“富家子弟”氣。馮晗看人很敏銳,不管是那位孟公子還是楚總,平日里對他們說話客客氣氣的,但從沒真正把他們放在眼里。
馮晗在圈子里浸淫了這么多年,太會看人眼色了。
這個祁書陽第一次見面,馮晗也沒能了解更多關于這個人的信息。
但她突然有些理解,為什么在會議室里林冠雪提起這個人的時候,和之前那兩個富家公子不太一樣了。
……
林冠雪被送上了救護車,到了醫院。
“患者有腸胃炎,近期飲食吃的可能有不合適的,我給你們開點兒藥。”
醫院,醫生對祁書陽一眾人交代。
“好的醫生,他胃一直不太好,現在已經到了……暈倒的程度了嗎?”
馮晗問。
“不,他暈倒是因為低血糖。”醫生回頭看了一眼,道:“當明星的要節食,可也不能不顧身體健康啊,你是他經紀人?”
“……嗯。”馮晗點了點頭。
雖然面前這個醫生就問了這么一句話,沒有說什么別的,但是馮晗能品出來,這個醫生眼神里明明白白地質問“怎么這么壓榨藝人”。
天知道她有多冤,讓藝人控制飲食這件事也就在林冠雪剛簽公司的時候她說過一陣,林冠雪是個很自律的人,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他都很清楚,不需要馮晗額外叮囑。
今天事情確實比較多,林冠雪心思全都在怎么處理網上輿論的事情上,中午飯根本就沒吃兩口,馮晗還讓他多吃兩口,林冠雪沒聽勸就把外賣放在了一邊。
“早上林冠雪不是吃早飯了嗎?”馮晗問一邊的小陳。
小陳:“嗯……林哥吃了一小碗。
林冠雪家的碗有正常制式大小的,也有小一圈的。
“噢還有,他今天應該吃了不太熟的東西,腸胃本來就不好,以后飲食要注意。”醫生開完藥去而復返,囑咐了他們這么一句。
小陳:“……”
馮晗:“陳塵,你說你們早上吃的什么來著?”
“林哥煮的……面。”
馮晗:“……”
她有點兒不解了:“要是不熟的話不應該你倆都有事兒么,怎么你還活蹦亂跳的?”
小陳撓了撓腦袋:“我也不知道……”
可能自己身體本來就比陳哥好吧?
……
林冠雪暈倒主要是因為低血糖,沒什么大事兒。
護士過來給他掛上了葡萄糖。
馮晗守在一邊十分鐘,接了三個電話。
“馮姐,林哥我看著就行,你回公司忙吧。”小陳很有眼力見。
“行。”馮晗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知道輕重緩急。林冠雪這邊沒有大問題,公司那邊現在倒是真的很需要她。
馮晗又交代了兩句,才行色匆匆地離開。
林冠雪還沒醒,小陳在他床邊守著。黑色的手機放在林冠雪床上,手邊,鈴聲響了起來——有人來電話。
小陳沒接,畢竟這是林冠雪私人手機。
電話鈴聲響了好一陣,沒人接自動停止。
又過了一會兒,林冠雪醒了。
他頭有些昏沉,像是睡了一個不太舒服的午覺。
“小陳?”
小陳立刻遞上了一杯水過去:“喝水嗎林哥?”
林冠雪伸阻了一下:“不喝。”
他本來就不渴,今天在辦公室喝了不少水。林冠雪看了看自己輸液的手,問:“我剛才暈倒了?”
暈倒不是失憶,林冠雪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么。
在會議室的時候,站起來那一下他就覺得眼前一黑,所以趕緊扶住了桌子。
視線里像是有很多雪花點,緊接著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徹底倒了下去。
這時祁書陽從門口進來了。
小陳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好像醫生出來說林冠雪沒什么問題之后,這個人就不見了。
“陽哥?”
祁書陽“嗯”了一聲,坐到了林冠雪邊上:“我去你公司找你,正好看見你暈倒,這就陪著他們把你送過來了。”
“……我沒什么事兒。”
“林哥,你先等輸完液吧,醫生說你就是低血糖,輸完液就能走了。”見林冠雪有想要起來的意思,小陳連忙道。
“這位……陽哥,你剛才干什么去了?”小陳問。
“開車。”祁書陽道:“剛才我車停在你們公司樓下。你也沒開車來吧?一會兒我正好開車帶小雪回去,打車應該不太方便。”
“噢……”原來如此。
小陳想著,這個祁書陽想得還挺周到。
“對了林哥,剛才你手機響了。”小陳報備。
林冠雪“嗯”了一聲,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又摁滅了屏幕:“不是什么重要的電話。”
“小陳?”
“誒林哥。”
“你先回去吧,也到了下班的時間,陽哥陪著我就行。”
“我……”
“你不是說我就是低血糖么,這么多人陪著我干什么,弄得我也不好意思。”林冠雪道。
醫生那邊也的確說林冠雪沒什么大事兒,小陳有些糾結。
“不是……你現在變得這么熱愛工作了?”林冠雪納悶:“要不這樣吧,以后你正式兼任我的生活助理,飲食起居都守著我,也圓一下你想要干好這份工作的卷王愿望。”
小陳當然沒有這意思,他立馬站起身來:“那我先走了。”
猶豫是因為林哥最近自己遇見的事兒太多了,小陳本能地想要多待在林哥身邊守著。但今天這遭似乎,確實沒什么事兒。再說了,有祁書陽在呢,在林哥描述昨天晚上的驚心動魄時,小陳可是聽見了,這位可是能一個人干倒一片的主,聽起來比那個楚鶴的保鏢都還要靠譜些。
有這么一位在林哥身邊,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陳落荒而逃,逃的時候還把門口小桌上的一次性紙杯碰到了。
林冠雪嘴角扯了扯。
祁書陽看了眼輸液的瓶子:“還有個十分鐘吧。”說完,他拿起了手機來。
“嗯,你還有工作沒弄完?”林冠雪隨口問。
祁書陽沒抬頭:“不是,我是在和你媽告狀。”
林冠雪莫名其妙:“告狀?告什么狀?”
“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把自己弄到醫院里了。”
祁書陽一邊說,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飛快。
“誒……別。”林冠雪伸手想拉住他。
“別動。”祁書陽快準狠地摁住了林冠雪正在輸液的那只手:“沒告狀,嚇唬你一下。”
他向林冠雪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屏幕:“我查查胃不好的人應該吃什么,你晚飯還沒吃呢吧?”
說到“飯”這個字,林冠雪突然想起來早上那個三明治。
“你早上給我做早餐了?”
祁書陽點了點頭,一邊幫林冠雪調液體流速一邊道:“小雪不肯賞光,可能是嫌我廚藝不如你吧。”
“誰家做早餐跟間諜遞情報似的啊,你放在側邊是生怕我看不見嗎?我吃完才看見,讓小陳帶到公司了……啊,今天太忙,我都忘了帶了個三明治。”林冠雪吐槽:“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我們倆之間的廚神之爭確實已經有了結論,你做飯確實不如我是真的。”
正在這時,那會兒給林冠雪開藥的醫生來查房,看見林冠雪道:“快輸完了?以后別吃沒煮熟的掛面,掛面夾生本來就對腸胃不好。”
林冠雪:“……”
祁書陽:“……”
“你笑我了對吧!”
“沒有。”
“……”
第155章 來電
林冠雪的葡萄糖輸完,祁書陽拿上醫生給林冠雪開的胃藥,倆人回了家。
“昨天晚上不應該帶你去便利店吃夜宵。”進門口,祁書陽反省:“那都是垃圾食品。”
“你這屬于翻臉不認人。”林冠雪評價道:“昨天你在便利店吃人家的時候,可沒說人家是垃圾食品。”
祁書陽樂了樂,揉了一把林冠雪的腦袋:“我這車接車送,反省一下自己還要被念叨,林大明星是不是也屬于翻臉不認人?”
“我這是中肯的評價。”林冠雪嘴硬。
他換了鞋,準備去坐到沙發上,祁書陽眼疾手快過來扶著他,大有“護送”他到沙發上的意思。
“不是……”林冠雪有些無語:“我是低血糖,不是走不了路。”
“這不好說,小陳說你在會議室上一秒站的還好好的,下一秒人就不見了。”
“那不是一回事兒……”
祁書陽的語氣、動作太過于理所當然,林冠雪一時之間竟分不清這人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好在從門口到沙發也沒有幾步路,祁書陽把人“扶”到沙發上,自己轉身到了廚房,拿過一邊冰箱上的圍裙,系在自己身上。
——這圍裙還是林冠雪剛搬到這里來的時候小陳采購的,到現在林冠雪也沒有用過幾次。
這位自己做飯根本想不到要帶圍裙。
“……你干什么?”
“做飯,你晚上還沒吃呢吧?”
“真做啊。”林冠雪想起來在醫院,這人的確在看吃什么對胃好的公眾號推文來著。
“不然呢?”祁書陽給他了一個“你這是什么話”的眼神來,挽了挽袖子。
“可我家好像沒有什么菜……”
“不做復雜的,做個青菜粥。我剛才已經下單了,青菜還有七分鐘到達你家,我先淘個米,再給你煮兩個雞蛋,這個時候補充蛋白質也是很重要的。”
“弄得還有模有樣的……”林冠雪看著祁書陽在廚房里忙活,笑了笑。他拿起自己的手機,翻回未接來電的頁面,斂了斂神情。
[未接來電:楚鶴]
想一想,直升機的話,楚鶴應該昨天就到天洲了。
這人此舉不難猜是為了什么,在幫自己擋了一刀后去了天洲,無非是想在自己的情緒上下功夫。
欲擒故縱這一招還是楚鶴會用。
林冠雪想了想此時自己應該拿個什么情緒,然后起身,準備回屋給楚鶴回電話。
“誒你起來干什么?”
他一動,祁書陽立刻有了反應,就像是后腦勺長了眼一樣。
“病人能不能有點兒病人的自覺?不要亂跑,你晚上又沒吃飯,小心一會兒又暈倒,你再來一次我就真給阿姨打電話告狀了。”
“低血糖算什么病人?”
“當然算,你這不是普通的低血糖,是節食不按時吃飯血糖低綜合癥。”祁書陽認真道:“我做個飯二十多分鐘就好,你家這個鍋做粥很快,我剛才看了一眼定時,你就在這歇會兒吧。”
“我去打個電話……”
“工作電話?工作電話你也能在這打,我聽不懂。”祁書陽大大方方。
工作電話沒有什么好避諱的,林冠雪糾正他:“工作電話我就在這打了,這電話是……楚鶴打過來的。”
祁書陽想了想,問道:“楚鶴的電話為什么還得讓你跑到屋里去打?”
林冠雪:“……”
也是。
要說身邊唯一知道實情的人,就是祁書陽。
林冠雪剛才想要去屋里的舉動,已經是一種下意識回避了。
祁書陽道:“按照我們預見的那部分來說,他這次打電話來,應該是讓你去天洲了。”
林冠雪點了點頭,跟祁書陽說話確實要省很多力氣,不用另外分一份心思來想要怎么“解釋”。
“他那邊要是有什么變故也不怕,東西在你手里,主動權也在你手里。更復雜的東西我可能不懂,但你要辦什么事,不方便讓你們公司人幫你的,隨時叫我。”
祁書陽說完這句話,就自然地回廚房淘米了。
反倒是林冠雪頓了頓。
祁書陽這句話說得上是“承諾”了。林冠雪知道他是一個說什么就會做到的人,就像那天晚上在會館外,自己昏迷前模糊不清的一句話就能讓祁書陽改變自己原本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意思開車前往廢舊廠房。
這么說來……祁書陽已經見過兩次自己昏迷的樣子了。
祁書陽說得對。
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該做好的準備林冠雪已經做好了,盡人事,聽天命。
這個天命,未必站在誰那里。
……
“他沒接。”楚鶴把手機從耳旁拿下來,看著顯示“對方未應答”的界面皺了皺眉頭。
系統:“宿主現在有什么打算?”
“等。”楚鶴對系統道。
“他可能被什么事情牽絆住了,網上的風波沸沸揚揚,今天他可能一直在公司處理這件事情,沒有接到這個電話也很正常。”
系統:“舉行宴會那天,宿主發現了周邊有跟蹤的狗仔,但是沒有關系,為的就是今天這件事嗎?”
“嗯。”楚鶴點了點頭:“我和林冠雪分別的倉促,他心里肯定一直在擔心我,再在外部給他一些壓力,他的內心才會徹底倒向我。這種獨立堅韌的氣運者得多管齊下,沒有那么容易攻略下來。
我的離開應該在他心里占很大的份量,畢竟我走是為了幫他帶走楚鈺榮這個麻煩,對了,楚鈺榮回天洲了嗎?”
系統:“宿主,楚鈺榮也是今天的飛機回天洲。”
楚鶴畢竟是執行董事,在集團內的各種優先權要大于楚鈺榮,就比如調用直升飛機這件事,他有權限,可楚鈺榮沒有。按照正常手續來走,楚鶴要調用直升飛機本來也要花費一些時間,可能還會遇到阻力,可為了當時給林冠雪那一場“分別的震撼”,楚鶴用了系統的力量。
楚鈺榮沒有這樣的助力,回來的自然要比他慢一些的。
“看著我回來他就緊跟著回來了,這個人真是沒有一點兒定力。也不奇怪,原本的世界線里,這個人就當不上繼承人。”
按照楚鶴“植入”這個世界前的走向來看,坐上繼承人位置的是那個楚云。
楚云比起楚鈺榮這個草包來說,確實要強一些。他謙遜上進,腦子也好使,這么多年以來一直被蕭楚集團當做繼承人培養,只可惜自己來了,礙事的人都得讓路。
楚鶴對自己改變的這件事沒有任何感覺,也不會對一個攻略世界的“路人”產生什么愧疚之情。
要怪,就怪他自己運氣不好吧。
“現在我走了,網上也都是關于林冠雪的花邊新聞,他現在應該焦頭爛額、六神無主吧?”
想到這里,楚鶴放下了手里的手機。
林冠雪要是看見了自己給他打電話,不會不接。
楚鶴有自信,現在自己已經成為了林冠雪心靈上的“救命稻草”。
沒過一會兒,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了。
上邊的來電顯示是——林冠雪。
這不?看見了自己打過電話去,不是立刻回過來了嗎?
楚鶴原本還有一絲沒來由的不安,現在越想越覺得自己已經穩操勝券。
現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把火。
這最后一把火,由自己這個電話來點燃。
……
“喂,冠雪?”
接起電話那一刻,楚鶴的聲音變得很溫柔。
“楚總,你平安到天洲了?”
林冠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聽起來惴惴不安,像只小兔子。
楚鶴“嗯”了一聲,道:“現在還叫我楚總?”
“……楚哥。”
楚鶴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通過聽筒傳進林冠雪的耳朵里。
林冠雪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人不會覺得自己壓低聲音笑出來的“低音炮”很迷人吧。
“網上的事情我看到了,你別往心里去,我會幫你辟謠的。那天晚上的宴會本來就是我一手操持,邀請你是為了幫你,沒想到弄巧成拙,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林冠雪做出“苦笑”的語氣:“沒關系的楚哥,張局都發聲了,網上的人也不信,這件事情辟謠估計沒用。沒事,你平安到天洲了就好。你幫我擋了一刀,還為了我傷沒好就立刻回去,我怎么可能怨你。”
“一碼事歸一碼事,這件事終究因我而起,我成為蕭楚集團的繼承人后,會如實把楚鈺榮的所作所為公之于眾,也還你一個清白。對了……冠雪,你愿不愿意來天洲?”
“什么時候?”林冠雪的聲音聽上去很疑惑,還有些措手不及的意味在其中。
“后天,就在后天。繼承人一事因為你的幫忙已經成為定局,就算楚鈺榮再不甘心也掀不起什么波瀾,我回來后已經和上邊談過了,我希望在我成為繼承人那天,你能在我身邊。”
“……”
楚鶴似乎是聽出了林冠雪的猶豫,他溫聲道:“沒關系,我給你時間考慮。就算你不想來也依你,我的人,無論在哪,楚鈺榮也動不了一分一毫。”
林冠雪有點兒被楚鶴這番話惡心到了,他伸長脖子,大吸了兩口廚房那邊飄出的青菜粥香味,這才有勇氣重新面對手機里的通話。
“……好,我答應你。”
林冠雪道。
第155章 青菜粥
“剛才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忙嗎?”楚鶴在電話里問。
“沒……在醫院。”
“你生病了?”楚鶴問。
“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說出了口。
林冠雪心里果然還是最關心我的,楚鶴想。
他在林冠雪家里的那段日子雖然不長,但林冠雪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做事的方式,都很合楚鶴的胃口。
他作為任務者,游走于各個被攻略對象之間,有的氣運者是他喜歡的類型,有的則不是。
能遇見林冠雪這樣一個讓楚鶴覺得“喜歡”的,還真不容易。
是以林冠雪現在流露出對楚鶴的關心來,楚鶴聽著簡直格外受用。
他又對著手機笑了笑:“已經沒事兒了,醫生手法好,給我包扎得也好,幾乎沒有滲血,現在看上去也在愈合了,就是還有點兒疼。不要擔心我,嗯?”
有系統在身上,什么樣的傷其實都不是問題,他是任務者,不是此方世界的原住民。
但為了讓林冠雪多關心關心他,楚鶴故意說出了“有點兒疼”這種話來。
“你今天為什么在醫院?”
“嗯……低血糖。”林冠雪道。
“沒有好好吃飯,還是因為……擔心我?”
“……”林冠雪沒說話。
理智上他知道現在接什么會讓楚鶴心情舒暢,但情感上他說不出來。
真的很油。
對偶像劇涉獵不深的林冠雪突然get了為什么有的偶像劇會讓人覺得甜,有的偶像劇會讓人覺得油,有兩個影響因素,首先“男主”知不知道自己帥,是否在刻意耍帥,其二,被耍帥的對象是否喜歡“男主”。
林冠雪覺得,楚鶴這句話不能算是“彰顯自己的魅力”,都能算得上是騷擾了。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也要記得好好吃飯,要不然我也會心疼,知道嗎?”
林冠雪:二連擊!
他含糊地“嗯”了一聲。
楚鶴沒多想,還以為林冠雪純粹是不好意思了,他輕咳了一聲:“冠雪,你能答應來天洲,我很高興。”
林冠雪回道:“我會把你想要的東西一樣不落地帶過去。”
楚鶴:“冠雪,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事物,我更在乎的其實是……”
“我知道。”林冠雪打斷楚鶴施法:“我都知道。”
“好,那我讓助理幫你訂票,后天晚上到,可以嗎?”
“嗯,可以。”
“這兩天你多休息,網上的事情你不用管。”楚鶴又重復了一遍。
林冠雪敷衍了兩聲,這才掛斷了電話。
“很恐怖?”
桌上已經擺好了粥,祁書陽坐在餐桌邊一邊剝雞蛋一遍問林冠雪。
剛才林冠雪打電話時的精彩表情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很恐怖,簡直是一場慘絕人寰的精神襲擊。”林冠雪如此評價,他起身走到餐桌邊,拉開椅子坐下:“楚鶴邀請我后天去天洲。”
“這么快?”祁書陽把剝好的雞蛋放進了涼水中。
“在楚鶴的角度不算快,他既然下了回天洲的決定,就不會晾我太久。就是不知道今天網上那些事兒是不是和他也有關系……”
“放心,你早上跟我說的我已經去辦了。”祁書陽剝好另外一顆雞蛋,把雞蛋放進涼水里,然后把粥碗推到了林冠雪面前:“一碗粥,一顆雞蛋,吃完再休息,不難為你吧?”
“這不是我平時用的碗。”
“這就是普通碗。”祁書陽拒絕了林冠雪的換碗要求:“你常用的碗不會是柜子里那幾個小碗吧?那碗比勺子也大不了多少……太夸張了。”
林冠雪:“……”
夸張嗎?他覺得那碗還挺正常的,祁書陽少見多怪!
他拿勺子翻了翻碗里的粥,有些遲疑地問道:“陽哥,你做了飯我本來不應該說什么,可我看外邊人家做青菜粥,里頭都有放肉絲的。”
“你說的那是青菜肉絲粥,我這是青菜粥,不一樣。”
“果真嗎?”
祁書陽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在網上查過的,這是我跟著教程一步步做的,不能有假。”
“可我不喜歡吃菜……我喜歡吃肉。”
“那你還老吃沙拉,那沙拉里不都是菜嗎。”
“你怎么知道我老吃沙拉了?”
“藝人不是都這樣么,我猜你也不能免俗。”
林冠雪抗議:“那是被逼無奈,再說了,沙拉里面也有雞胸肉或者牛排呢。”
“我們這餐還有雞蛋呢!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吃雞蛋了么,來給你,就著雞蛋喝粥。”祁書陽用筷子在涼水里撈出來一顆雞蛋放進林冠雪碗里,叮囑:“雞蛋里頭應該還燙,你咬開的時候小心一點兒,記得吹吹。”
“你小時候不是不喜歡吃雞蛋么,現在沒事兒了?”林冠雪看著涼水碗里另一顆雞蛋。
“小雪,糾正你一下,我不是不喜歡吃雞蛋,我只是不喜歡吃水煮蛋。”
“好,好,水煮蛋。”林冠雪邊說邊舀了一勺粥放進嘴里。
這青菜粥的味道倒是……出乎意料地還不錯。
似乎是知道林冠雪不會吃太多米,這粥里的米也不多,米湯的成分更高一些。
“這顆雞蛋不是我的,也是給你吃的,現在水里晾著。”
“看來陽哥你現在還是不喜歡吃水煮蛋啊……”
“我今天蛋白質攝入夠了,不像你,一天了都沒吃幾口飯。”
“找理由。”林冠雪“哼”了一聲。
然后他又道:“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你小時候才是不愛吃雞蛋的那一個,現在長得比我還高。”
林冠雪覺得這一點很不公平。
祁書陽聞言一樂,上手揉了一把林冠雪的腦袋:“可能是基因原因吧。”
林冠雪惡狠狠地“哼”了一聲:“我看是你小時候就老揉我腦袋,把我揉矮了!”
“這理論哪來的?沒聽說過。”
“林家古訓!”
“……少來。”
“陽哥。”
倆人“亂七八糟”地聊了會兒天,林冠雪想起正事兒來。
“嗯?”
“有件事,還真得你幫我。”
“什么?”
“通過京陽集團,幫我聯系一個人。”林冠雪道。
第157章 天洲
兩天后。
天洲機場,林冠雪一出來就看到了楚鶴。
他身后跟著劉寧,還有一個林冠雪之前沒有見過的男人,裝扮和裝束看上去像是楚鶴的助理。
“冠雪。”
楚鶴上前一步,迎了上來。
“楚總。”
“叫我什么?”
“……楚哥。”
楚鶴看見林冠雪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得意。
現在的林冠雪,可跟兩人剛見面時那滿身防備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這位是?”
楚鶴注意到了站在林冠雪身后的人。
“網上各種言論傳出來,我收到了一些……騷擾,這位是公司給我找的保鏢。”林冠雪道。
聞言楚鶴挑了挑眉,看著林冠雪身后戴著帽子和口罩的人。
他上下打量這個所謂的“保鏢”,目光先是在對方被遮擋了一半的臉上看了幾秒,然后視線向下,到腳底,又向上,直到重新回到臉上。
那個遮擋了自己面部的人雖然只能看見眼睛,但能看出來身材不錯,衣料下方并不單薄。
楚鶴雖然自大,當了多年“霸總”的他也有多疑的一面,但他不會把注意過多地放在一個“路人”身上,剛才的打量出自于他莫名其妙的直覺。
可看了一遍后,他又不太明白自己何必對這么一個保鏢上心,乍一看上去,林冠雪身后這個人跟劉寧也沒有什么區別。
“怎么了楚哥?”
林冠雪出言詢問。
“沒什么。”楚鶴收回視線,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林冠雪身上。
“走,我送你去酒店。”
楚鶴把林冠雪帶到了蕭楚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中,天洲是蕭楚集團的地盤,在這里他那股“放松”和“凡事盡在掌控”的感覺很明顯,又或許他是故意讓林冠雪有這種感覺。
先擔憂、失落,再見識到他能給林冠雪怎么樣的安全感和支持,楚鶴謀劃地很好。
“今天晚上我本來應該陪你的,可明天是什么樣的日子你也明白,公司還有一些瑣事要我處理,等過了明天,我再陪你在天洲好好玩一玩。”
套房門口,楚鶴低聲且柔情地對林冠雪道。
“那我手里的東西……”林冠雪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冠雪,你我的關系不用多說,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由你明天把這些帶過來,我想要和你一起分享我的榮耀。”
“……好,那會不會不安全?”
楚鶴笑了笑:“在天洲,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的身邊。”
林冠雪:……
這種話,要是發生在被撩的人對說話的人并沒有那種意思的關系中……就會變得有點兒讓人難以忍受了。
但他的職業素養很好,沒有在臉上露出半分不耐來。
“所以,冠雪,你身上也不需要什么保鏢。”楚鶴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還瞥了一眼那個一直跟在林冠雪身邊的人。
說來也奇怪,他理智上知道就這么一個不知道姓名的路人沒什么關系,林冠雪需要保鏢這件事也有依據,但楚鶴就是覺得,哪里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對勁。
過來的路上,他和林冠雪聊了一路,進了這個酒店的套房之后,楚鶴因為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也看過兩眼那個一直認真跟著林冠雪的人。
可都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那個保鏢一直兢兢業業,沒有多做一件“保鏢”責任之外的事,站位、行動也顯得很專業,看上去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所以剛才那句話,是楚鶴又一次試探。
這件事情想到現在,唯一的疑點就是林冠雪為什么會選擇帶這個保鏢一起來,他可是當初發生了槍擊案后,第一時間把自己身邊的人推開不想讓他們因為自己而受傷害的人。
時奕辰那件事情也是,楚鶴看過之前的資料,那個時候林冠雪和時奕辰也是剛見面,林冠雪就能做出在危險面前保護時奕辰這個“并不熟悉”的人的選擇的。
而天洲對于林冠雪來說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縱然有自己,林冠雪也不是那種會把自己全身心交給別人的人,縱然他現在已經信任自己,但楚鶴也知道,林冠雪依舊有自己的堅守,這也是讓他覺得林冠雪不同的地方。
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在來天洲的時候帶上這么一個保鏢呢?
“嗯,我相信在天洲我是安全的。”林冠雪飛速地看了邊上的保鏢一眼:“可他是馮姐非讓我帶的,我這次來天洲馮姐不同意,她是我的經紀人,和我的情誼也深厚,我把她當親姐看……她不同意我來天洲,尤其是和你見面。”
他猶豫著,對楚鶴道:“蕭楚集團的事情我沒有全告訴馮姐,咱們的計劃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馮姐覺得網上的風波之所以起來,都是因為你,我跟馮姐聊了好久,馮姐才做了讓步,說我來可以,但是得帶著保鏢。”
林冠雪這么一說,楚鶴就有了一些了然。
說是保鏢,這個人就是馮晗的人,那股莫名的感覺似乎就得到了解釋,而且,這個理由的確是林冠雪能夠接受帶這么一個人來天洲的原因。
那就可以解釋了。
可能是馬上就要攻略成功,自己有點兒太多疑了。
楚鶴想。
他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去公司了。
剛才楚鶴對林冠雪說的不是假的,蕭楚集團的身份是他用自己積攢氣運換來的,能順利坐上繼承人的位置,不僅對攻略林冠雪有助力,也能一定程度上返還自己的氣運,只賺不賠。
臨門一腳,楚鶴肯定是要做好善后工作,讓明天順利進行的。
更何況,明天他還要在蕭楚集團給林冠雪一個驚喜。
需要好好準備。
弄清楚保鏢的事情,楚鶴也就不再把目光放在這個人身上了。
他堪稱深情地和林冠雪告了別,然后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林冠雪應了。
他目送著楚鶴離開,在總統套房窗邊看著楚鶴的車離開,這才對著屋里的那個“保鏢”叫了一聲“陽哥”。
“保鏢”摘下帽子和口罩來,正是祁書陽。
“這樓道里的攝像頭位置你都看全了嗎,有沒有把握在不被看見的情況下帶我出去?”
“有。”祁書陽點了點頭:“這一層私密性很高,幾乎沒有攝像頭,麻煩的是電梯和一樓大廳,不過我們可以不走尋常路。”
“好。”林冠雪在行李箱里翻出來了另外兩身衣服:“現在,我們可以去見見我們想見的人了。”
第158章 消失
第二天。
“林冠雪還沒聯系上嗎?”
楚鶴皺著眉頭問。
“沒,楚總你給我們的這個電話打不通。”
楚鶴看了看表——已經快十點了。
十點半,集團內股東簽字,他就是蕭楚集團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像蕭楚集團這樣龐大的公司換帥,肯定要有媒體報道,不過不是今天。這種極為內部的事媒體進不來,外人也進不來,楚鶴為了能讓林冠雪親眼看見這一幕,還頗花了一番功夫。
畢竟,只以“楚鶴合作人”的身份,林冠雪要參加這種內部會議也不夠格。
楚鶴本來已經做好了打算,要讓林冠雪親眼見證那些他平日里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股東們在繼任會議上為自己簽字,而這份在別人看來難得的機會,是因為林冠雪在其中出力。
楚鶴想讓林冠雪徹底明白,跟自己在一起,不僅可以實現自己的價值,還能更進一步,在他原來無法企及的高度也作出點事情來。
當然,要是沒有他“刻意促成”,林冠雪也完不成這件事。
林冠雪既然不是那種喜歡無腦依附于別人的人,那楚鶴就給他這種錯覺——在自己身邊他依舊可以獨立,事業上兩人聯手,他能創造出所有林冠雪想要的環境。
感情上自然也不必說,自己都能為了林冠雪舍命相護,林冠雪這種重情義也重恩德的人,自己那天的行為在他心中本就不輕的分量上加了一份籌碼。
更重要的是……楚鶴精心準備的重頭戲,就在會議室。
能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承認自己和他的關系,這應該是林冠雪做夢都想不到的。
豪門婚姻看重“門當戶對”,不能說每一對夫妻都沒有感情,但圈子決定了交往對象。一個人含著金湯匙出聲,他身邊的人便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層次的人,豪門的人從小到大上的幼兒園、就讀的學校,畢業后去“歷練”的公司,都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是以豪門認識的基本上也都是豪門,交往對象從自己認識的人里挑,大抵也都是同一個圈層、家世差不多的那些人。有了婚姻,豪門之間的利益交換就來得很自然。
現實雖然不像狗血電視劇里那樣夸張,要是這群“少爺”談了個“普通人”當對象,不會真的有拿著五百萬的家長出現在對方面前,說離開我兒子,豪門大多受到的教育良好,“修養”更是,就算看不起,那些闊太太、闊老板也不會把自己的“看不起”放在明面上,和“身份懸殊”的人交談起來,這些人甚至會讓對方覺得如沐春風。
不會有強行拆散,但會淪為別人的談資。
門關起來,沒有人能管得住別人回了家說什么。
蕭楚集團作為天洲的龍頭企業,在這方面更甚。楚鶴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今天要在這些動一動就能引得天洲震一震的“大人物”們,這些股東們面前,宣布自己和林冠雪的關系。
他要做給林冠雪看——他雖然出身楚家,但不在乎林冠雪是什么身份,和自己有沒有差別,更不在意別人會怎么議論,他只會遵從自己的心。
和林冠雪在一起。
林冠雪那樣心思通透的人,楚鶴覺得自己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白,林冠雪就會知道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會帶來多大的麻煩,別人可能會議論他這個“繼承人”的眼光,會議論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但楚鶴還是做了。
就像各種霸總文學里,力排眾議、不顧他人眼光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的霸總。
這是態度,也是最后一把火。
攻略程度本來就已經差不多了,再由楚鶴自己親自點燃那一把火。
‘任務成功,成功掠奪任務對象的氣運值’這句播報仿佛已經出現在楚鶴耳邊了。
成為任務者時間不短了,楚鶴都有點兒想不起來自己到底經歷過多少個攻略世界。那些世界里的攻略對象……不能說他們沒有戒心,這些身帶氣運的人其實都很善良,對于一個抱著好感接近自己的人沒有那么強的抵觸感。
再加上一些系統的力量和商城里的小道具,攻略成功這件事已經順手拈來。
攻略的多了,楚鶴也逐漸不把這些“氣運者”當人看,他們似乎只是幫助自己獲得氣運、用來“刷分”的工具。他攻略的越來越熟練,也越來越不走心,林冠雪倒是近期第一個……讓他動了腦子、用了各種手段的氣運者。
這其中固然有因為有別的任務者在的原因,但也有林冠雪本身的因素。
那個孟儀彬應該是失敗了——楚鶴之前從來沒想象過,有了“系統”這種作弊器的任務者還會在攻略任務對象的過程中失敗。
這能反映出來林冠雪的清醒和理智。
他能避開“任務者”的陷阱,讓一個有超自然力量的人鎩羽而歸,這可不是每一個氣運者都能做到的——或者說到現在,楚鶴也就見過這么一個。
楚鶴可不認為自己和那個孟儀彬是共邊的。
任務者嘛,能拿到什么樣的獎勵都各憑本事,察覺到孟儀彬任務失敗后,楚鶴非但沒有兔死狐悲、乃至警惕之感,反而把這個失敗的任務者也列入了自己的功勛中。
——別的任務者攻略不下來的任務對象,他可以。
這更增加了楚鶴攻略林冠雪的成就感。
清醒、聰明、理智,這都是林冠雪身上很好的品質。可再清醒,林冠雪也看不破自己的籌謀,這種清醒是有限度的。孟儀彬做的太明顯,只是把各種籌碼和好處直接送到了林冠雪手上,他當然不喜歡,甚至抵觸這種“被迫依靠”一個人的感覺。
而楚鶴認為自己做的都是按照林冠雪的行為習慣和思維邏輯走的,讓林冠雪體會到他自己的價值,明白對于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來說,在一起之后林冠雪依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和孟儀彬的出發點完全不同,楚鶴很有自信,林冠雪會接受。
對癥下藥,這才是任務者最好的攻略方法。
楚鶴也不止一次地為自己攻略林冠雪的方式感到滿意。
可現在。
答應好來天洲的林冠雪來了,昨天楚鶴去接林冠雪的時候一切正常,他還能感受到林冠雪言語之間的那些期待和興奮。
商量得好好的,昨天晚上楚鶴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后,還把今天公司高層決策會的時間和地點都發給了林冠雪,林冠雪還回了個“好的”。
今天早上就突然聯系不上了?
楚鶴更傾向會不會是林冠雪那邊出了什么事。
“聯系一下酒店經理,看林冠雪是不是還在房間里。”
林冠雪這樣自律的人,應該不可能睡過,抱著“他會不會身體不適”的念頭,楚鶴吩咐下去,查看酒店情況。
沒多久,酒店那邊傳來消息:“林先生的房間里沒有人。”
“查監控。”
“查了,經理說林先生早上九點左右就離開了酒店。”
九點到現在,過了將近一個小時。酒店離公司不遠,開車也就是十分鐘左右的車程。
就算走,這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怎么也走過來了。
……會不會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楚鶴心里一跳,囑咐助手:“去查二公子在哪里。”
本來他覺得,繼承人一事基本已經成了定局,楚鈺榮就算不甘心,也掀不起什么波瀾。天洲這個地盤楚鶴很放心,林冠雪不會有什么事兒。
可現在聯系不上林冠雪,楚鶴也找不到打不通對方電話的理由,各種因素排除來排除去,似乎只能想到是不是楚鈺榮這個時候還賊心不死,暗中動手腳了。
楚鈺榮本身對繼承人的位置可能只有一點兒想法。楚鶴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看過關于這個人的介紹。楚鈺榮對權利沒有多大的癮,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了吃喝玩樂上。
可在楚鶴利用系統給楚鈺榮加過心理暗示后,可能就沒有那么簡單了。楚鶴為了營造好在林冠雪面前的出場,以及之后“危險”的處境,對楚鈺榮動了手腳,否則他不會和自己爭。
楚鈺榮從小被溺愛到大,做事情不按章法,以前也沒少仗著自己的家世欺負看不順眼的同學,由他來擔任這個角色最為合適。
楚鶴做的事情是放大了楚鈺榮心底里的欲望,還讓他身邊的人推波助瀾。
都是蕭楚集團的公子,誰還能真的沒對那個位置有點兒想法呢?
楚鶴的擔憂是,如今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還在楚鈺榮身上,要是在這么關鍵的時候楚鈺榮動了手腳,想要擺平,讓整個事情的進程回到自己一開始預估好的軌道上,有點兒麻煩。
嘖。
“二公子昨天晚上就離開了老宅,一夜未歸。”
楚鶴額角青筋挑了挑——難道真的是楚鈺榮?
他回到天洲之后就沒把這個人再放在眼里,不過是個推動攻略進度的工具。昨晚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忙,要是楚鈺榮趁著這個機會……
“大哥,你好像在說我啊?”
這個時候,楚鈺榮帶著幾個人大搖大擺地從公司門口進來了。
“楚鈺榮。”
“這么看著我干什么,大哥,我昨天晚上為了慶祝你今天即將登上繼承人的位置,去和我的朋友們喝了一晚上酒,早上回來的時候剛巧看見這位,噢,林先生在咱家酒店門口,我就順手把他帶過來了。”
林冠雪落后楚鈺榮幾步,此時也剛跨進公司大門。
他抬頭看向楚鶴,看上去要說些什么,張了張口。然后林冠雪又做了個看了一圈周圍人的動作,嘴閉上了,可能是在顧慮這里人太多。
楚鶴冷冷地瞥了楚鈺榮一眼,上前拉住后邊的林冠雪,就要往里邊走。
“誒,大哥,我幫了你的忙,連句謝謝都沒有?”楚鈺榮在兩人身后不滿道。
楚鶴腳步頓了頓:“楚鈺榮,你年紀也不小了,做事情要懂得分寸,明白么。”
楚鈺榮暗了臉色。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勸誡,或是管教,可楚鈺榮明白,這是楚鶴對他的警告。
警告自己不要碰楚鶴的人,或者東西。
不過……林冠雪究竟在幫誰,楚鶴也不知道吧?
他現在或許覺得,那個繼承人的位置,自己已經十拿九穩了吧?
想到這里,楚鈺榮心里快意起來。
他這個大哥向來“高高在上”,對自己看也不看一眼,誰能想到,這樣的人也會陰溝里翻船呢?
楚鈺榮臉上由陰轉晴,腳步輕快地跟著楚鶴和林冠雪,往樓上大會議室走。
他還真有點兒期待,即將發生的好戲。
第159章 等等
“他有沒有為難你?”
楚鶴帶著助理和劉寧,拉著林冠雪先上了電梯,把落后一步的楚鈺榮關在了電梯外面。
“應該不算。”林冠雪道。
“應該?”
“就是陰陽怪氣地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林冠雪說的當然也不是實話。
畢竟在那場綁架的時候,他和楚鈺榮的談判讓楚鈺榮以為只是他的立場是自己這邊的。楚鈺榮的確一早就去接林冠雪過來了,之所以在路上耽誤了很久,是楚鈺榮專門找了個楚鶴看不到的地方,把車停下來,興致勃勃地討論一會兒怎么讓楚鶴出丑。
當然,林冠雪也不是真心和楚鈺榮合作的。
他聽楚鈺榮說了半天的廢話,才“好心”提醒他,時間馬上就要不夠了,要是怕楚鶴提前發現端倪,還是趁早去蕭楚集團的好。
楚鈺榮這才中止自己的幻想,讓司機開車,把兩人帶到了公司門口。
楚鈺榮這個時候還挺會演的,剛才在見到楚鶴的時候,他表現得挺自然,沒露餡。林冠雪就更不用說了,現在楚鶴只是以為林冠雪強行被楚鈺榮帶走,還聽了些不中聽的話。
至于楚鈺榮帶走林冠雪是為了什么?
很簡單,不服氣唄。
事情已成定局,楚家二公子再做什么也無濟于事,都是徒勞,于是他帶走林冠雪,是為了想讓自己著急也好,柿子挑軟的捏也好,都無所謂。
就算楚鈺榮不乖乖把林冠雪送回來,楚鶴也馬上會派人去找楚鈺榮的行蹤。在天洲,沒有楚鶴查不到的人。
“你別把他那些話放在心上。”楚鶴沒有興趣問楚鈺榮都說了什么,喪家之犬的話沒有價值。
“嗯,我知道。”林冠雪點了點頭。
“馮晗派過來的保鏢呢?”楚鶴注意到林冠雪是一個人來的,問道。
“我看你昨天晚上不太放心他,今天早上我就沒帶他,自己悄悄跑出來的。”
“失策了是不是?”楚鶴用食指輕輕碰了一下了林冠雪的鼻子:“你要是出來的時候帶上他,也不至于會被楚鈺榮帶走。”
“……嗯。”林冠雪點了點頭。
“我開玩笑呢,你怎么還這么認真?”
“的確是我沒注意。”林冠雪道。
“是我昨天晚上給了你錯誤的感覺。”見林冠雪較真了,楚鶴補充:“昨天晚上我光顧著跟你說天洲是安全的,所以你今天早上才會選擇自己出門,我安排了車去接你,但是忘了還有個楚鈺榮,他之前就綁架過你……這事兒是我考慮的不周全,賴我。”
“沒……”
“我們別說那么多了,算是長了個教訓,一會兒繼承人定下來,楚鈺榮就算是再不甘心,也掀不起來什么風浪,嗯?”
林冠雪點了點頭:“聽你的。”
“開心一點兒,馬上就是見證我們努力的時候了。”
電梯到了十二樓,“叮,樓層到了。”電梯內傳來機械的女聲播報。
“走,跟著我來。”
……
楚鈺榮到達十二樓的時候,走出來能看見前邊兒的楚鶴和林冠雪剛過前邊的拐角,背影消失在了前方。
他帶著自己的人跟著往前走,直到進了大會議室。
這里是蕭楚集團的總部,這么多年蕭楚集團旗下的產業不管擴張,在各地都有了新的辦事處,唯獨總部一直不變。
蕭楚集團的發跡要從好幾輩前的人說起,那時候總部就建在這塊地皮上,還是個不高的小樓。
總部一共經歷過幾次翻新,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它不比那些近些年起來的科技公司——內部白藍色調,科技感很重,這里的風格有點兒像前些年的裝修,以深色為主,能看出來的是每個地方無論是辦公室還是會議室,空間都很大。
林冠雪跟著楚鶴來到的大辦公室更是如此,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會議室用這么大的長桌。
長桌前是碩大的屏幕,屏幕前和長桌之間留足了空間,那地方甚至比婚禮現場司儀站的臺子還要大些。
林冠雪心里想。
楚鶴帶著林冠雪進門,跟已經到了的股東們點了點頭,問了好,又堪稱“隆重”地把林冠雪介紹給了他們。
股東們也都是天洲響當當的人物,能做到蕭楚集團的股東,參與能決策繼承人的會議,要么是一開始跟著蕭楚集團發跡的家族,要么是有能力有公司,本身底蘊就很深厚的世家。
普通人,基本上是坐不到今天這個位子上來的。
林冠雪朝著各位股東打了招呼,坐在了楚鶴旁邊。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今天參與這次內部決策會議的人們。
——幾乎沒有什么年輕人。最年長的已經發須皆白,最年輕的看上去也是中年人模樣了。
緊接著,楚鈺榮也進了會議室,他吊兒郎當地跟在坐的人打了招呼,坐了下來。
“各位久等了,現在人齊了,那我們就開始?”
一個中年人開了口。
上首還空著一個位置,林冠雪小聲地問了一下楚鶴那是留給誰的,為什么人還沒到就開始了,不用等么。
“那是楚鵬正,也就是我父親的位置,他身體不好,現在還在醫院,恐怕是無法到場了。”楚鶴小聲跟林冠雪解釋。
這么重要的會議都沒有出席,想來,這位蕭楚集團的掌權人已經病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
……
會議開始,楚鶴和楚鈺榮開始分別陳述自己的“成就”。
林冠雪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說實話,他不感興趣,很多東西也沒聽懂,他們的述職中都有很專業的詞匯,林冠雪不是學金融的,更不是學管理的,聽不出個1235來。
不過,就算是林冠雪這種外行人聽起來,楚鶴這些年做的事情也要比楚鈺榮多得多得多。
難怪楚鶴一直這么自信。
等到兩個人的述職都結束,一個年紀不小的股東開口,讓楚鶴詳細說說關于科技團隊的收攏。
依賴科技的發展,這些年來各行各業發展的都很快,生意場上風云變幻,無數新公司嶄露頭角,蕭楚集團也到了轉型期。
尤其是近幾年,新冒頭的公司壓倒行業里的“舊龍頭”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要想一直屹立不倒,得跟著時代步伐、上邊兒的決策走,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蕭楚集團上下,尤其是今天參會的人尤其明白這個道理。
楚鶴和楚鈺榮也明白,所以蕭楚集團新轉型期間很多分支,甚至是根基都需要最核心的科技人員,這也是為什么這兩位繼承候選人都鉚足了勁頭兒去津豐爭那些團隊。
“好。”聽到股東的話,楚鶴點了點頭,示意林冠雪把箱子拿上來。
他略去了和楚鈺榮爭奪的部分,只詳細描述了自己和林冠雪是怎么爭取下來了這些合作的協議。
說完后,在場的很多股東都點了點頭。
接著,會議秘書拿上來了近五年兩位楚家公子參與項目的數據,給各位股東過目。
這也是選出繼承人關鍵的一步,要看這個未來繼承人能不能掌管好公司,就要看他們的經商頭腦、遇見事情的決策。
楚鶴的報表很漂亮,令林冠雪意外的是,在這一部分上,楚鈺榮的報表也干凈有力。
不過他想想就有些了然——楚鈺榮雖然是個草包,但他比楚鶴好的一點是,他背后有母親和其家族的幫助。
聯姻后,豪門之間會牽扯進對方的生意,楚鈺榮自然也有不少拿得出手的項目來。
……而后又經歷了一場漫長而繁瑣的流程。
會議十點多開始,直到下午兩點,各種資料才看完。
各位股東也都向楚鶴和楚鈺榮提了自己的問題。
楚鈺榮還是有競爭力的,但是不多。
很明顯,局勢幾乎一邊倒地傾向了楚鶴。
“大家都明白,集團現在在轉型期,總裁也說過,津豐的團隊所有權是這次繼承人決策中重要的評判標準。”秘書道。
當初老爺子病重后,就說了這件事,股東們也都知道。
“那么各位,可以在自己面前的平板上投下自己的一票,稍后我會統計結果。”
……
二選一的結果不難統計,股東們投完票后沒多久,秘書就帶著投票結果從會議室內部的準備間出來了。
“剛剛總裁也投了他的一票,已經按照比例算在了最終結果之中,那么最終結果……”
“等等。”
“等等。”
兩道聲音同時開口。
一道是楚鈺榮的,一道是楚鶴的。
他們都沒想到對方會在這個時候出聲,對視了一眼,又很快錯開了目光。
從剛才述職結束后,林冠雪就能感覺到,楚鈺榮一直不太安分,頻頻朝他投來目光,在著急著什么。
終于到現在忍不住了。
而楚鶴出言叫停,林冠雪也能想到他要做什么。
“你有事?”楚鶴先出了聲,他問楚鈺榮。
“你是大哥,你先說。”楚鈺榮扯了扯嘴角。
楚鶴站起身來,拍了拍手——
幾個人從會議室的門外走進來,快速地在會議桌前邊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布置了鮮花——都是透紅的卡羅拉。
整個會議室的氛圍一下變了。
一眾股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楚鶴這是要干什么。
“抱歉,各位,在宣布結果之前,有些話我想對冠雪說。”
楚鶴說著,從兜里掏出來了個小盒子。
第150章 不信
第一百六十章
林冠雪能參加今天的會議,楚鶴是花了大功夫的。
就剛才兩位楚家公子的“述職”,其中就有不少蕭楚集團內部的機密,是以一開始很多股東強烈反對“外人”參加這次決策。
林冠雪也不知道楚鶴是做了什么,他今天來到這里才暢通無阻。
眼下他看楚鶴這架勢,不難猜到,這人是給自己準備了什么……求婚?
這倒又是和夢里的軌跡重合了。
重合,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
預知夢里自己和現在境遇確實已然不同,窮困潦倒時的共患難和有身家時的共謀劃究竟還是不一樣的,或許楚鶴覺得,沒回天洲之前的“生死與共”已經足夠他向自己開這個口了。
……
會議室內的場景被楚鶴帶來的人布置的很好,也很快,楚鈺榮一句“大哥你先說”本來是推辭和留后手,但他也被眼前的場景驚了一驚。
緊接著,他就看見自己那個名義上的“大哥”走到了林冠雪身前,對著坐在椅子上的林冠雪單膝跪地,把手里的小盒子打開。
鄭重而深情地對林冠雪道:“冠雪,我能走到今天的高度,你在其中功不可沒,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亦在和你相處的過程中被你打動,相信你也是一樣的。那天為你擋刀,也是情之所至。”
林冠雪面上配合著楚鶴,適當露出震驚的表情。
心里卻在吐槽——什么爛話?
在會議室這么要緊的時刻搞這個,看來楚鶴真的很有自信啊。
“你……”
林冠雪面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來,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鶴,又倉皇地看了一遍在座的各位蕭楚集團高層,似乎非常糾結這樣的場合楚鶴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合不合規矩。
在座的高層里不乏有人皺緊了眉頭,想來也是不知道楚鶴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整這么一出。
“不用顧慮別人,冠雪。”楚鶴道:“我這么做,就是想讓你明白,無論在場諸位的筆下寫的是不是我的名字,我都會這么選擇,你不用考慮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或許在別人那我只是蕭楚集團的執行董事,但我知道,在你那里我是楚鶴,僅此而已。
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身份而退縮,所以原諒我現在的自作主張,我需要勇氣,你也需要,所以就由我來主動一些。”
這些話聽起來像極了那種網絡上的非主流感情文案,林冠雪以為這些東西也就自己高中的時候流行過。
沒想到楚鶴說得還挺順口。
林冠雪的演技無懈可擊,在此情此景下,也做出了他這個人物應該有的反應。除了剛才看了一圈在座的高層之外,楚鶴說完,他又把目光短暫地瞥向了一邊的楚鈺榮,眼神中帶著茫然、無措和詢問。
要接受這個眼神的人也注意到了。
楚鈺榮在楚鶴跟林冠雪說那些話的時候心里就有種預感——他這個大哥可能要出丑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楚鶴對這個叫林冠雪的明星這么上心,看得這么重,這跟他一開始想的不一樣,也和在城郊倉庫里時,林冠雪和他說的不一樣,可那又有什么關系?
林冠雪的態度他是知道的,要是林冠雪那邊和楚鶴的感情也這么深,就不至于提出和自己合作了。
逮到這么一個能讓楚鶴出丑的機會,楚鈺榮怎么能放過?
于是他輕咳兩聲,出聲道:“咳,大哥啊,你是給你自己勇氣了,可要是小林先生不愿意呢?你這不是道德綁架嗎?”
一位在場的股東也開了口:“楚董事,你們年輕人之間的感情真誠,這是好事,可也要看看這是什么場合,有些事情可能做了合適,有些事情不合適。”
林冠雪稍稍側了頭,看了眼那個說話的股東。
楚鶴一開始給過他蕭楚集團重要任務的關系圖表,剛才進來會議室后,各位股東也簡單地做過自我介紹,這位緊跟著楚鈺榮后邊說話的股東,是站楚鈺榮母家的人。
也怪不得會在楚鈺榮說完之后落楚鶴的面子。
還有一位楚鈺榮派的股東也道:“兩位公子的婚姻大事應當和總裁、夫人商量,哪有自己做主的?”
當然,在場更多股東一言不發,觀望著事態發展。
這里頭可能有楚鶴的人,可能也有不想摻和的人,成分說不太清楚。
“各位,我選在現在來做這件事,不是征求各位的同意,只希望各位做個見證,我楚鶴是什么樣的人你們清楚,既然各位已經投完了自己手里的票,那就先等一會兒吧。”
這話說得猖狂,真是猖狂。
話里的意思是你們反正也投完票了,那就閉上嘴,別說話了。
“不用管別人怎么說,冠雪。”楚鶴沒有分給楚鈺榮哪怕一個眼神:“你只需要遵從你自己的心。不用有那么大壓力,也可以不把我現在的舉動理解為結婚,我現在在追求你,我只是想問,你愿不愿意戴上這枚戒指,接受我的追求,和我在一起?”
楚鶴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當然,林冠雪知道是為什么。
雖然夢醒之后,前兩個任務者都是被自己“親手”送走的,他還沒有見過任務成功的任務者,但有夢里的“故事”對比——夢里這三位任務者,基本都是自己在答應和他們在一起之后,就逐漸銷聲匿跡,離開了自己的世界。他們有的是冷暴力分手,有的是找理由說自己外地工作忙,要離開。
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們的任務就已經成功了。
之前林冠雪就猜測過,是不是自己答應了對方“在一起”這件事情,他們的攻略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這個猜測現在八九不離十。
之前的時奕辰是,孟儀彬是,楚鶴更是,他們的“表白”都選了要么重要,要么浪漫的時間地點,精心謀劃好了表白現場。
楚鶴自然不在乎那些股東說什么,楚鈺榮更不被他放在眼里,他要的是自己的答應,要的是那句攻略成功,要的是“林冠雪”身上的氣運,要的是“林冠雪”的命。
只可惜,林冠雪不能讓他如愿了。
他低了低頭,似乎是在思考,然后才抬起頭來,看向楚鶴:
“抱歉。”林冠雪道:“我不能答應你。”
楚鶴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林冠雪會是這個答復。
任務者臉上這種錯愕林冠雪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時奕辰、孟儀彬都是這樣。他們一開始聽到自己的拒絕時,會以為自己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或者還有顧慮,沒有一個會想——會不會是自己沒有對他們動心。
自然,是因為林冠雪演的好。
要的就是演的好,讓這些任務者們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成功時,再從高高的地方摔下來,死無全尸。
那些攻略過程中任務者們塞給林冠雪的好處、資源,都是他們一廂情愿,改變不了他們最后失敗的結局。
這樣報仇,才叫暢快。
楚鶴錯愕之后,如同林冠雪想象那般,開始了解釋:“冠雪,你不用顧慮那么多,只要我們之間有感情,你答應我就是。”
他覺得林冠雪是因為兩人身份地位差的太多,林冠雪心中有顧慮。自然,也可能是因為今天的場合,林冠雪不愿意把自己心里的話說出口,顧慮會不會對他產生影響。
“不是。”林冠雪搖了搖頭:“我對你沒有感情。”
他的話說得相當直接。
楚鶴自然不信。
他還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沒拿戒指盒的手想去拉林冠雪:“你聽我說……”
林冠雪皺了皺眉頭,躲開了他的手:“楚總,我們之間是合作關系,我想這件事情一開始說得非常明確,讓你誤會可能是我哪個舉動做錯了,總之,我拒絕不是因為什么別的理由,就是因為我自己不愿意。”
“哈哈哈哈。”楚鈺榮在旁邊拍起手來,這個大哥自從進了他們家門,他什么時候見到過楚鶴如此吃癟的樣子?
一想到楚鶴剛才那么意氣風發,篤定林冠雪會答應他,楚鈺榮就覺得好笑,還有……誰說這個繼承人的位置就是他的?楚鶴還專門挑在投完票之后上演這么一場好戲,可結果還沒有宣布,那就代表結果可以更改。
楚鵬正說了,這次繼承人的決定性考核在津豐的那些科技團隊,這東西在誰手里,誰就能上位。
笑到最后才算贏。
“精彩,真是精彩,大哥,你不知道吧,在郊外廠房的那天晚上,你來之前,這位小林先生跟我做了個什么交易?”
到現在,楚鈺榮倒是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之色。
“張秘,我想,這個投票可能要重新進行一次了。”奚落完楚鶴,楚鈺榮又對著張秘書道。
各位在座的股東面色各異。
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也都不是什么簡單角色,不用什么特別的說明,他們便嗅到今天現場有一股要大變的氣息。
聽完楚鈺榮說的話,楚鶴一僵。
林冠雪還和楚鈺榮私下里達成過交易?
為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幫助自己明明是對于林冠雪來說最寬闊也最簡單的一條路,林冠雪決定去幫楚鈺榮?
這兩個人之前也從來不認識,林冠雪為什么要幫一個襲擊過他的人?
這樣做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林冠雪倒是在這個時候湊近了楚鶴,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對他道:“是,楚鈺榮沒有說謊,那天晚上你來救我之前,我的確和楚鈺榮談了交易。你很奇怪是不是?我這樣做對我又有什么好處?”
他像是有讀心術一般,說出了楚鶴心中的疑惑。
楚鶴抬起頭來看他。
林冠雪觀賞了一下楚鶴此刻的表情,繼續道:“你和孟儀彬不對付,所以他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個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