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徒勞
林冠雪跟楚鶴說話的語氣冷漠又疏離,其中還帶著絲戲謔。
楚鶴從來沒有聽過林冠雪這樣跟他說話。
林冠雪一開始的拒絕楚鶴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到現在,林冠雪用那樣的語氣說了一句這樣的話,楚鶴總算是察覺到不對勁了。
“你什么意思?”楚鶴緩緩站起來,手里的戒指盒還沒有收,壓著嗓子問了這么一句。
進行準備的布景,請來的人,現在都變成了笑話。
林冠雪也抬起身,對著會議室里諸位股東道:“不好意思,讓大家看笑話了,只是有些私事,可能也不方便在這里向大家展示,我和楚總的事情下去再說。”
楚鶴哪里肯讓他“下去再說”?
比起攻略進度來說,這些股東的態度,甚至是那個繼承人的位置,都沒有那么重要。當上繼承人,的確可以在事業的反饋上回報給楚鶴一些氣運值,可那些遠遠比不上攻略林冠雪成功后得到的。
“你把話說清楚。”
“大哥,小林先生都說了下去再說,這是給你留面子,怎么你還不依不饒?到時候丟臉的可就不一定是誰了。”楚鈺榮在一邊兒幸災樂禍。
“閉嘴。”楚鶴終于正面回答了一次楚鈺榮的話。
楚鈺榮就看不慣楚鶴現在這種明明已經輸給了自己,但非要端著架子的樣子:“你讓我閉嘴?楚鶴,沒必要吧,我是好心幫你。”他收了臉上的笑容:“林冠雪和我簽了合同,那些核心技術你以為還是你的?他能和我合作,證明你們倆之間所謂的情誼也是一團狗屎,你自己一廂情愿,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我說閉嘴!”
楚鶴心里有點兒預兆,但在林冠雪親口說出來之前,他不會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即便那點兒預兆像是土里長出來的嫩芽,已經冒出了頭,楚鶴也強硬地把它按了回去,假裝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發展。
——他怎么可能承認呢?為了攻略林冠雪,楚鶴搭進去了無數自己的氣運,為了這個蕭楚集團執行董事,這個方便接近林冠雪又“蠱惑”他的身份,為了讓楚鈺榮及無數關鍵人物配合自己從系統商城兌換出來的那些道具,還有各種協調、網上言論的控制……
楚鶴成功太久了,或者說這些任務者已經習慣了用系統的力量和謊言操縱別人、蠱惑別人,從而讓自己過得更好,捷徑走多了,便覺得天底下自己才是那個永遠不會失敗的人,早就忘了未雨綢繆。
失敗了怎么辦?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如果攻略林冠雪失敗了怎么辦。
就算是孟儀彬在前,也沒有成為楚鶴的提醒。
他太自命不凡了,尤其身為“外來者”,在這種全都是原住民的世界里。
所以楚鶴現在不相信,相信就代表這更糟的結局。
楚鈺榮的話出口,句句都是楚鶴不想聽的。
他自己壓滅了心底里那根代表不詳的小樹苗,就是擺明了不想相信那種最壞的可能,又怎么可能讓楚鈺榮點出來?
“你朝我發什么火?”楚鈺榮也急了:“說出事實就讓你這么氣急敗壞?你個從小長在外面的人憑什么永遠壓我一頭,怎么,事到如今還覺得你是天之驕子?世界不是圍著你轉的!”
楚鶴用力攥緊了手里的戒指盒,手側青筋暴起,他用很大的力氣一點點把戒指盒扣上:“楚鈺榮,是你搞的鬼。”
“對,是我又怎么樣?”劍拔弩張到這個份兒上,楚鈺榮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他就想讓楚鶴知道,今天是他輸給了自己。
“好,你很好,就你那點兒見識還真以為自己能當上集團的繼承人?”
楚鈺榮最不愿意聽見別人說自己這個,從小到大這么多年,身為楚家的孩子,他小時候被拿來和楚云比較,之后楚鶴回來,他又被拿來跟楚鶴比較。
那些比較的聲音不會當著他面說,但時間長了,總有些聲音會傳進他的耳朵里。
如此“翻盤”的時候,楚鶴竟然還在嘲諷他?
“那你以為你自己又是什么東西?”楚鈺榮冷哼一聲:“是,你是看不起我,但我馬上就要站在你頭上了,懂?張秘書,我說了要重新投票!”
“的確是應該重新投票。”
兩個人針鋒相對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年輕且文質彬彬的青年走了進來,他的五官很清秀,乍看上去和楚鈺榮還有幾分相似。
“楚云?你來干什么。”楚鈺榮道。
“來參加繼承人候選。”
楚云不是一個人進來的,他身后還跟著一身警服的祁書陽,祁書陽還帶著兩個警員。
“這幾位警官來我們蕭楚集團內部會議的現場有何貴干?”張秘書出來,站在祁書陽面前。
蕭楚集團在當地當然有勢力,祁書陽能帶人進來,還是因為楚云。
楚鶴看了看祁書陽,突然轉回頭盯著林冠雪,像是明白了什么。
祁書陽在那邊已經拿出了一張紙,打開朝向大家:“楚鈺榮涉嫌綁架、囚禁他人,我們要把他帶走,請各位配合。”
祁書陽的臉楚鈺榮自然也認識,他指著祁書陽“你”了兩下,忽然知道了始作俑者是誰:“林冠雪!我們之間有合同,你答應了要把你名下的科技團隊轉給我,現在背信棄義?!”
“我沒有啊,我的確答應了。”林冠雪攤了攤手:“可是楚二公子怎么不調查清楚一些,那些你想要的科技團隊,究竟是不是在我名下?”
法律意義上來說,和這些團隊達成協議的人是鄭業,自然和他林冠雪沒關系。
他名下的科技團隊為0,轉給楚鈺榮的也是0。
“你耍我???”楚鈺榮暴怒,誰能接受這種自己馬上就要得到繼承人的位置,卻在下一秒得知合伙人是個騙子,美夢成為泡影呢?
他捋了捋袖子,朝著林冠雪上前一步,還沒動手就聽祁書陽道了一句“上”。
身后跟著的警員直接上來把楚鈺榮按住了。
“我可沒耍你,我答應了你的事完成了,被綁架當然也要去尋求警察的幫助,做一個好市民。”林冠雪的表情很無辜。
“你們干什么!你們局長對我們集團都不會這么不客氣!”
站楚鈺榮的股東急了,蕭楚集團在天洲勢力很大,就算警察局要辦案,也得客客氣氣的。
“不好意思。”祁書陽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警徽:“不知道你說的局長是哪個局長,津豐警察局跨省辦案,請各位配合,楚鈺榮綁架未遂,具體事宜要等待警方審查清楚。我們不會為難他,但要是各位不配合,我也有權利將這里的情況上報。”
祁書陽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公安系統的人,他身有軍功,就算馬上退役也有軍銜,不怕這些人的威脅。
“楚云,你帶來的人?”另一個股東看祁書陽這邊說不通,朝著楚云發難。
“劉叔,這話說的有點兒模糊,人是我帶進來的,我弟弟犯了錯誤,警官要求我配合,我也只能配合。”楚云嘆了一口氣道。
在蕭楚集團長大,哪有什么單純的人,個個都會打機鋒。
“楚云,你瘋了?你以為把我抓走你就能當繼承人?”被兩個警官扣著的楚鈺榮氣急敗壞:“你不過是個野種,怎么可能……”
“是。”楚云好脾氣地應了一聲,拿出拎著的文件夾,放在會議桌上——也是各位股東眼前。
“我是非楚家的血脈,但楚總也說過,誰能拿下這次爭斗的關鍵,才是最重要的。”
“楚云啊,還是有區別,你不會覺得,光拿著一堆合作協議,就能壓倒這兩位公子了吧?”有個股東長嘆一口氣。
其實他最看好的一直是楚云,這孩子比楚鶴溫和,也比楚鈺榮有腦子,懂得如何管理公司,也不會過于霸道,其實是最好的繼承人,只可惜……真假少爺的事情鬧出來后,楚云就已經淡出大家的視線了。
“有道理,所以我今天來,也不止帶來了這些。”
楚云翻開桌子上的文件:“但如果是已經和京陽集團達成合作,并著這些協議的深度合作意向呢?”
蕭楚集團想要轉型,面臨的阻力沒有那么簡單。京陽是以前電子產業的龍頭,沉寂了很多年,最近兩年又帶著他們的核心技術殺出重圍。京陽和楚云的關系一直不錯,尤其在楚云在集團里任職這些年,他們會幫楚云不意外。
話一出,在座的股東都沉默了。
這種節骨眼上,是選血脈,還是選能給公司帶來巨大收益的人?
這個“人”,還是總裁說過,把他當楚家孩子看的人。
張秘書很有眼力見,見狀道:“我向總裁匯報一下情況。”
在座的股東們都沒有意見。
楚鈺榮這邊,祁書陽又叫了兩個會議室的警員進來。
“你這是做什么?”正在等消息的股東問。
“楚鈺榮的綁架案,這兩位也參與其中,也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兩位,指的是林冠雪和楚鶴。
“我們在開內部會議!你……”
“我依法行事,如果哪位有意見,可以采用投訴、起訴等手段。”祁書陽軟硬不吃。
林冠雪笑了,他毫無負擔地拍了拍手:“各位,先告辭了。”
他先一步走出會議室,楚鶴緊跟著他出來。
事到如今,什么繼承人爭奪都沒那么重要了,他只想問清楚林冠雪。
“冠雪,你和他們合作到底是為了什么?”
“還不明白嗎?”林冠雪帶著一絲憐憫看著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些任務者們都如此執迷不悟,事實都擺在他們眼前了,還問這問那,好像問一些問題就可以改變事情的走向一樣。
“孟儀彬沒跟你說的話,我跟你說,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看的是利益,利用的是你。當然,我做事也有我的底線,不愿意和你這種人為伍。”
“那你……”
“噢,你是不是想說,那我又為什么在你受傷的時候守著你,在楚鈺榮面前想要保護你,還有那些關心問候,帶著情意的話都是假的嗎?”
林冠雪都能背出來這些人會說什么了。
他沒等楚鶴回答,就道:“假的,都是騙你的。”
林冠雪說完這句話,忽然湊近了楚鶴,盯著他的眸子:“你這樣善于利用別人來達成自己目的的人,有一天也來追問別人為什么騙你?可笑不可笑。”
楚鶴一激靈。
在說到“善于利用別人”這句話時,林冠雪的眼神仿佛可以洞穿一切,讓楚鶴沒來由地覺得林冠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可是……沒可能啊。
林冠雪說完,扯了扯嘴角,朝前方走去。
楚鶴自然不肯讓他走,雖然他沒想清楚為什么林冠雪前后轉變如此之大,可有一點他聽明白了——林冠雪在利用他,在戲弄他!
主人喜歡寵物,是因為寵物乖巧可愛,最重要的是聽話,可有一天寵物掙脫枷鎖露出利齒,對主人產生了無法磨滅的威脅,那它就不可愛了。
楚鶴對林冠雪那點兒好感也是。
他現在滿心都是憤怒,和被戲耍后的不甘:“林冠雪!”
下一刻,他就被人按住了——和楚鈺榮一樣。
“楚鶴,請注意你的舉動。”祁書陽厲聲道。
“他也是參與者,你就讓他走?!”
“林先生是受害人,嫌疑人楚鈺榮是你弟弟,我有理由懷疑你參與犯罪。”
“你!”
楚鶴費力掙扎,也只是徒勞。
他只能看見林冠雪逆著陽光,消失在了走廊拐角的電梯間,也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第152章 澄清
關于楚鈺榮綁架一事,林冠雪本來就是受害者,再加上當時的現場還有祁書陽,所以他跟著去警局其實就是走個過場,該做的筆錄早就已經做了。
去警局走了一趟,林冠雪出來走到門口,祁書陽跟了出來。
“他們這么快就審完了?”
“別的同志接手了,不一定非得我在。”祁書陽道:“相關事實陳述已經做好了,剩下的交給從津豐過來的同志們就行。”
林冠雪伸手擋了擋陽光。
這個點兒太陽已經開始下沉了,夕陽的光同樣刺眼。
“楚家在天洲的勢力可能遠超我們想象。”祁書陽道。
“本來也沒想著真把楚鈺榮關起來,但出了這檔子事兒,楚鈺榮的繼承人位置怕是會受到影響。”
“楚鶴沒涉及此事,因為那天在場,所以才被問詢,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祁書陽這是在提醒林冠雪,這件事就算能暫時牽制住楚鶴,也不能對他們楚家的人造成什么真正意義上的打擊。
“知道。本來也沒打算靠著這件事真把他抓進去。”林冠雪笑了笑:“對他造成打擊的事情,只有我。”
兩個人都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祁書陽也沒說多什么,只是道:“還去再見一次楚云嗎?”
“沒必要。”林冠雪搖了搖頭。
楚云是個挺爽快的人,也很聰明,林冠雪去找他談的時候,出示自己手里的籌碼后對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還能在短時間內聯系到龍陽,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林冠雪從楚云那得到了應有的報酬,也不是很關心蕭楚集團這個繼承人最后究竟會是誰。
楚鈺榮深陷綁,楚鶴攻略失敗,大概會像前兩個任務者一樣銷聲匿跡,從大家的視線中消失,他自然不能算是候選。
所以其實蕭楚集團現在沒的選,除非他們再弄一個孩子出來——只是以楚鵬正現在床都下不了的程度來看,實在是有些困難了。
要么依靠楚云,要么從什么旁系調過來一個繼承人,只是無論如何,手握協議和京陽集團合作為籌碼的楚云,在集團里說話一定是很有分量的。
之后的爭奪林冠雪不管,也管不了,他就是個誤被卷進這場紛爭的普通人。只要楚云在集團里占有一席之地,蕭楚集團就不會翻過頭來跟他“算賬”。
“也算賺了。”林冠雪道。
“嗯?”
“一樣東西,收了三份錢,蕭楚集團的繼承人們一個也沒落下。”
林冠雪說的是手里那些有關科技團隊的合作協議,一開始本是楚鶴牽線搭橋,林冠雪就讓鄭業跑了個腿兒。當時楚鶴可能覺得自己不會有和別人合作的可能,自信地替林冠雪鋪好路,讓他參與其中。
然后林冠雪跟楚鶴收完錢后,轉過頭和楚鈺榮收了一筆,來到天洲后還從楚云那里要了一份。
總之,在這件事上虧的人不是他。
“飛機票訂好了嗎?”
“嗯,晚上九點的。”祁書陽看了眼表:“時間也不算很充裕,我們得趕緊回去收拾東西。”
……
有了馮姐和祁書陽之前的溝通,警局那邊的動作很快。
——辟謠的速度。
縱使距離林冠雪當時的“丑聞”已經過了兩天,各種言論已經被傳得滿天飛,馮晗在林冠雪的授意下沒有發聲,等的就是天洲這邊的事情了了,警局直接出通告。
工作室發聲辟謠會有人不信,覺得這是公關手法營銷策略,警局這種公權力部門發案情通告,能一下子壓下去絕大部分聲音。
“津豐警局V:
案情通告
十月十五日晚,嫌疑人楚某伙同同伙在XX別墅區會館實施綁架案,在場賓客多數不知情,被害人林某提前與警方取得聯系,當晚系警方‘臥底’,以身犯險幫助勘探案情,嫌疑人現已被警方控制,特此聲明。”
馮姐用林冠雪的工作室號轉發了這條微博。
這條案情通告中的“林某”是誰,就不用說了。
警方的通告里時間、地點,和林冠雪傳出流言那天的行蹤完全對得上,就差沒把林冠雪的名字寫上去了。
馮晗轉發完這條消息后,還用公司號發了一條聲明。
“檸檬影業V:
網絡并非法外之地,公司已將網上所有對林冠雪先生進行誹謗、侮辱、人身攻擊的賬號和言論進行取證和證據留存,請等待法院傳票,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這條聲明態度很強硬。
發出去沒多久,各種之前帶節奏的大v和營銷號開始了新一波的瘋狂刪博、刪帖,還有那些一直在網絡上跳腳、不分青紅皂白跟風辱罵的人悄悄刪評。
上一次,馮晗帶著律師團隊取證,并且真的開始一個個告的時候,這些營銷號就已經吃過一次虧,但他們覺得檸檬影業不過是給他們個下馬威。作為藝人,捕風捉影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們能隨意編纂,很多時候是因為這種事情藝人拿不出來證據。
證有很容易,證無很難。
他們造謠林冠雪被金主包養,有出入會館的證據,還有那些一同跟著開進別墅區的豪車照片。
無論林冠雪那天晚上去那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正經談生意,或者見投資人,這都無所謂。營銷號們編纂一個“大眾”最喜歡點進去的理由,再配上一些似是而非的“實錘”,這件事的真相就不可能被翻出來了。
因為當事人無法證“無”。
林冠雪沒有被金主包養,但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沒有做過一件事。
而那些營銷號編纂的謠言則會越傳越廣,甚至在時間跨度上能維持相當長的時間,只要這件事情林冠雪解釋不清楚,那么之后他每一次出現在大眾視野里,就都會有人出來說“他以前被金主包養過”。
這就是那些營銷號和其背后人想要達到的效果。
在娛樂圈,這種事情真的太常見了。
上次林冠雪和馮晗硬氣了一把,已經告了一部分營銷號和公司,這次“被包養”事件就是他們的反撲,他們看準了林冠雪沒法證明自己,想用兇猛的輿論逼他們退一步。
似乎是在示威——看,你能告我們,但我們也能用更快的速度讓你們身敗名裂。
造謠的成本要比一個個去告省事兒多了,俗話都說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所以他們覺得,林冠雪這次爬不起來了,他會一直背著這個罵名,這就是惹怒他們的代價。
可這些營銷公司,這些活在陰暗之地的人想不到,這次他們踢上了一塊更硬的鐵板。
林冠雪方不僅能夠證無,還是警方直接發的通告。
被包養一事不僅不存在,林冠雪還是協助警方破獲綁架案的“被害人”。
沒有人會去質疑公家的權威。
這條消息本來就已經夠爆炸了,警方發了通告之后,檸檬影業緊接著發了聲明,那意思……在網上誹謗林冠雪的他們一個也不會放過,看他們之前的作風,也的確是這樣,無論是在網上個人造謠的,還是有組織有預謀有利益的營銷團隊,他們全都做好了記錄留存了證據。
當時就已經有“個人”接到了法庭傳票。
此事一出,關于林冠雪的輿論風向瞬間被扭轉。
污言穢語被嚇住,被壓住的“相信林冠雪”的聲音冒了出來。
“我就說,能做出幫別人擋硫酸的事情,林冠雪能是什么壞人。”
“嗚嗚嗚嗚太激動了,這些天反黑都反不過來,還好終于還了林哥清白!!”
“之前我罵過工作室不作為,看網上都是罵林冠雪的也不吱聲,原來是在籌謀一波大的,我道歉,林哥工作室辛苦了,林哥辛苦了!”
林冠雪的粉絲們頗有一番“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架勢。
他們的聲音太小。
林冠雪的粉絲戰斗力不能算強,至少比不上那些流量頂流,尤其在這種不雅事件中,路人都會進來踩兩腳的輿論站,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了。
也有一些非粉的路人出來議論這件事。
“有點兒好奇,通告里說林冠雪協助了警方,還是被害人……事件本身究竟是怎么樣的?”
“你不知道?我有個三姨的舅舅的侄子的同學的遠方表弟在警局上班,他說林冠雪被綁架也是因為他太貪了,哪有什么好人呢。”
“謹慎著點兒說話,還造謠呢?之前造謠的人什么下場你看不見?我勸樓上謹言慎行,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就別在網上瞎bb,就討厭你們這些看不得人好的鍵盤俠。”
“警方都給聲明了,還編呢?那邊局長之前就說了,聚會就是生意上的往來,藝人平時也參加招商會啊,怎么放林冠雪身上就不行了呢,怕是對家眼紅了吧,就非得從輿論上搞死林冠雪。”
沒多久,那條號稱自己知道內幕消息的評論就刪除了。
也不知道是被人舉報,還是自己申刪的。
“林冠雪工作室也挺牛的,這么沉得住氣,所以這么多天沒辟謠,是因為嫌疑人還沒有落網,不想打草驚蛇?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波和警方的配合我是服的,被人指著鼻子罵了那么多天,這種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人有的。”
“我道歉,我之前被營銷號洗腦了[大哭],也不知道事實究竟是怎么樣,跟風嘲了幾句,能不能別告我!評論我都刪了,還轉發了警方通告!”
有人回復這條:“哎……以后那些營銷號胡扯的消息看看當個樂子就行,小心被當槍使,還落得自己一身腥。”
候機的時候,林冠雪點開聊天框,看著馮晗給他發的這些截圖笑了笑。
馮晗可算是揚眉吐氣,除了截圖之外還給他發消息:“太爽了,現在已經有營銷公司來找我,問能不能私了,誰跟他們私了!我就要打官司,打完官司我還要把勝訴結果發出來,讓他們既賠錢又損失名聲!”
“干得漂亮。”林冠雪回。
“對了,警方通告的熱搜是你讓買的?”
現在公司里能越過馮晗去直接下這個指令的人,也就是林冠雪了。
“嗯。”林冠雪回:“警方通告,這不得頂在熱搜上?”
“你速度可真快,我也打算這么干,發現你已經打過電話了。得,這回是真打了個漂亮的仗,你在候機了吧?不跟你說了,我這邊還有好多事兒要處理呢。”馮晗回。
“嗯,在候機了,這兩天沒在公司,馮姐你多辛苦。”
想也知道,這警方一出通告,后續會有多少事。營銷公司來找是一方面,當初因為林冠雪名聲毀約的合作方可能會有動作,那些沒和林冠雪合作,但是因為這件事起了合作意向、想分林冠雪如今熱度一杯羹的投資人也會行動起來,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事……
林冠雪沒在公司,這些事兒暫時都得鄭業和馮晗來弄。
“不辛苦,又不是收拾爛攤子,這波是打臉復仇,越干越爽。”馮晗回。
林冠雪一樂,打字:“行,那先不打擾你打臉了,落地之后我去公司。”
“別,你落地都半夜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不差這一會兒。”
“好。”林冠雪回。
他切出聊天頁面,看了眼時間。
從警局回酒店后,林冠雪和祁書陽就收拾東西來機場了。
本來從警局出來就已經快六點了,九點多的飛機,理論上來說時間是有點兒緊的。
但祁書陽收拾東西的速度……確實是快。
林冠雪幾乎沒動手,他就已經把兩個人帶過來的行李全都打包好裝行李箱了,林冠雪換的那幾身衣服祁書陽疊得整整齊齊。
林冠雪進酒店房間,就洗了個手喝了杯熱水的功夫,祁書陽就已經把行李箱推到門口,用眼神詢問什么時候出發了。見林冠雪杯子里的熱水還沒喝完,這人還順手把酒店的被子平整鋪好,歸置了些瓶子杯子的位置,把房間差不多恢復成倆人剛過來時的樣子。
林冠雪:“……”
他怎么感覺,祁書陽非常適合做生活助理呢。
倆人打了個車到機場,離飛機起飛還有倆小時,時間有些充裕。
值完機,林冠雪坐在休息室,祁書陽說去看看有沒有能帶給他爸媽還有林冠雪爸媽的天洲特產。
林冠雪道了聲好,囑咐他注意時間。
眼下過去了快半個小時,林冠雪朝著休息室門口看了一眼。
祁書陽沒回來,倒是看見了一個……眼熟的人。
楚鶴?
林冠雪挑了挑眉,楚鶴這么快就被放出來了?
比想象中還要快一些。
楚鶴帶著兩個人,在休息室門口看見了林冠雪,此刻正大步流星朝著他這邊走過來。
第153章 刀子
“林冠雪。”
林冠雪還沒來得及做什么,楚鶴就已經到了他的身前。
楚鶴此時身上明明還是去蕭楚集團競爭繼承人的那身裝扮,但不知為何,林冠雪看出來了幾分狼狽。
“楚總這么急匆匆地趕過來,是要為我送行么?”
林冠雪涼颼颼地來了一句,他看了看楚鶴身后跟著的那兩人,補充:“還帶著這兩位……朋友,怎么,要幫我拿行李?不好意思,已經托運了。”
祁書陽怎么還沒回來?
林冠雪心里想。
楚鶴這個人看上去就很陰狠,林冠雪在當時做計劃的時候,就打算今天把他們兩位繼承人送進警局,就趕緊上飛機,免得多生事端。
誰想到楚鶴還真的追過來了。
林冠雪不知道他們任務者的任務攻略失敗是如何判定的,也不知道他們失敗后還可以在自己的世界停留多久——時奕辰當時被警察帶走了,他打人是事實,還有個很嚴厲的哥哥,撕破臉后沒有機會單獨見到自己的面。孟儀彬也差不多,金助理帶著孟氏集團的任務,是要帶孟儀彬出國,當時場面有金助理帶來的人把控著,孟儀彬就算再想做點兒什么,也沒有機會。
麻煩就麻煩在眼前這位。
讓祁書陽去的時候,以“同樣參與了綁架案”這個理由把楚鶴帶到警局,就是林冠雪想出來的拖延楚鶴腳步的法子。
讓這些任務者們攻略失敗重要,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也重要,誰知道這些任務者們失敗了會做出什么樣狗急跳墻的事情來。
可沒想到楚鶴出來的這么快。
……
楚鶴因為牽扯進了楚鈺榮那件事被帶到了警局,這對他來說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林冠雪當場拒絕了他的告白。
拒絕的話不像裝的,系統差一點就判定他失敗了。
他火速疏通關系,把自己撈出來,然后就接到了酒店打過去的電話。電話里說,林冠雪和他的朋友已經拿著行李離開了,還在酒店門口打了一輛車。
楚鶴不用想就知道,這是林冠雪要回去了!
在蕭楚集團的時候他心里更多的是迷惑和不解,到了警局他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他為了攻略林冠雪付出的氣運值太多,沒想到最后被林冠雪拒絕,還被奚落……林冠雪當時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他連那個孟儀彬都不如?
原來林冠雪一直都在裝,裝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所謂合作、幫助,不過也是這個人為了利益做出來的偽裝。楚鶴覺得自己大風大浪都見過了,沒想到在這陰溝里翻了船!
掛了酒店那邊兒打來的電話,楚鶴叫上保鏢,坐上車就往機場趕。
同時,他還找人查了林冠雪的航班號,這才在林冠雪上飛機之前逮住了他。
聽完林冠雪的冷嘲熱諷,楚鶴陰惻惻地一笑:“林冠雪,你很好,你還是第一個逼我用出底牌的人。”
“楚鶴,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說過要和我在一起,那就必須和我在一起。”
楚鶴揮了揮手,讓他身后的人過來。
那兩人上前,一左一右地按住了林冠雪。
林冠雪皺眉:“我沒說過,松開!”
“林冠雪,你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功成身退?沒有這么簡單,你既然招惹了我,就別想自己跑得那么輕松,來了天洲,那你什么時候能走,還是我說了算。”
楚鶴滿意地看著掙扎但是無法從兩個保鏢手里掙脫的林冠雪,湊上前去,在林冠雪耳邊柔聲道:“冠雪啊,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有,好好待在我身邊就行,一步也不要離開。”
他說話的語氣和之前對林冠雪溫柔的時候很像,聽上去別無二致,但這句話說的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林冠雪明顯感覺楚鶴這邊已經失控了,因為他聽見了尖銳地系統警報——
[系統]:“滴滴滴滴滴,警告宿主,警告宿主,囚禁攻略對象或對任務對象使用強制的手段,失敗可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九!滴滴滴,警告!警告!
楚鶴這是看見自己任務要失敗,真的打算劍走偏鋒了。
系統尖銳的聲音佐證了林冠雪的猜想。
“沒關系,只要你喜歡上我的可能,我都愿意試一試。”
林冠雪明明沒說話,楚鶴卻在林冠雪耳邊像跟他說話一般,回答著系統的警告。
“放開我!你這是綁架!”
林冠雪劇烈地掙扎,奈何這兩個楚鶴帶來的人身強體壯,他們一人壓著一個林冠雪的胳膊,他就算用盡全身力氣也反抗不了。
這邊兒的騷動已經引起休息室里其他旅客的注意,在剛才楚鶴讓他身后那兩個人過來控制住林冠雪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朝著這邊看過來了。
現在林冠雪更是掙扎起來,這架勢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們在干什么?我會報警的。”
旁邊一個小姑娘很謹慎,隔著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就大聲道。
“報警!”林冠雪扭過臉去朝她大喊。
“報吧。”楚鶴捏住了林冠雪的臉:“警局能這么快把我放出來,你還不明白嗎?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冠雪,天洲是楚家的地盤,你覺得他們會把公司交給我,還是交給那個沒有腦袋的蠢貨?哦,對了,你還找來一個冒牌貨,冠雪啊,你真天真,你不會真的以為,楚云有了京陽,和你手里那些協議,楚鵬正就會真的同意把整個集團交到一個冒牌貨手上吧?
是,他跟楚鈺榮比起來,的確是個聰明人,可惜了,也只能在我腳下當一條狗。”
或許是因為在蕭楚集團的會議上,楚鶴和林冠雪已經針鋒相對過,也都亮出了自己真實的目的,楚鶴也不再林冠雪面前裝了。
他捏著林冠雪的下巴,手上的力道深了起來:“冠雪,你太小看我的能力了,我已經給你很大的尊重了,知不知道?是,就算你都是裝的,你是為了利益接近我,但你總會愛上我。這次要是再不乖,可別怪我拿你身邊的那些人開刀,你們那個鄭總、馮總……哦,就算你在乎他們這件事也是假的,你總還有父母吧?”
“楚鶴,你真惡心。”
林冠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道。
“是啊。”楚鶴不怒,反而笑得更開心了:“我惡心,因為我愛你,我要你也這樣愛我。”
他看到林冠雪眼中的不甘,完全無視了腦內系統正在瘋狂發出的警報。
是,失敗概率很高,那不是還有一絲成功的概率么。
從小到大,只要他想要什么,用盡一切手段也要得到。不就是林冠雪的喜歡么,寸步不離地關在身邊,林冠雪總有一天會愛上他。
“帶他走。”他對著那兩個保鏢道。
“我報警了!我報警了!”剛剛那個女生大聲喊,力圖阻止這邊發生的事。
“那個是不是林冠雪?”
有人認出來了。
“我靠,好像還真的是,我剛才還在熱搜上看他幫著警方破獲綁架案呢……等等,那個人是不是楚家的?我好像在財經板塊見過。”
“焯!連上了,警方通報里說的楚家是蕭楚集團的這個楚家?他們綁架的林冠雪,現在來尋私仇了是吧?!我靠,他們為啥要搞林冠雪啊,他不就是個藝人嗎,難道是撞破了什么神秘的交易現場。”
“你先別猜了,要把人帶走了都!”
“你還說我,你不是錄像呢么!”
“當然得錄啊,要是警察來了還能當證據,你看那個姓楚的帶來的人,感覺一拳就能砸死我,我也不敢上去啊。”
“真可怕啊……都法律社會了,怎么還有人在機場這種公共場所實施綁架行為?”
“那可是蕭楚集團,嘖嘖嘖。”
祁書陽提著幾袋特產,還沒走到休息室,就聽見有幾個路過的人,嘴上說著什么“綁架”、“林冠雪”、“楚鶴”的字樣。
本來,他以為是有人在討論熱搜上的事情,直到聽見有一個人說:“警察到了還趕得上么,我看人都被弄到vip出口那邊去了。”
他眉頭一皺,快步追了上去,問那個剛剛說話的人:“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么?”
……
“你喜歡藍色的絨布還是綠色的絨布?哦,對了,還有植物,你以后不能出房間了,可能會覺得很悶,我給你養一些植物在房間里,你是喜歡觀賞草木、樹還是花?動物呢,你喜歡貓還是狗。”
楚鶴跟在林冠雪身邊問道。
要不是眼下場合不對,就他說的這些內容,還真像是一對情侶在商量以后同居要在屋子里布置什么。
但可怕就可怕在,楚鶴是強迫的那一方。
林冠雪的嘴已經被膠帶粘上了。
“哦忘了,這個時候還是要聽聽冠雪的意見的。”
楚鶴輕輕把林冠雪嘴上的膠帶撕了下來。
“滾。”
林冠雪只吐出了一個字。
“還是不乖。”
楚鶴神色一冷,把膠帶貼了回去道:“沒關系,我會有辦法讓你乖起來的,人嘛,其實害怕很多東西,時間長了,總會變乖的。”
眼看著vip通道就在前面,一路上他們也遇到了不少旅客,有人認出了林冠雪,有人眼熟楚鶴,更有人拿著手機拍這邊的事情。
楚鶴沒有放在心上。
蕭楚集團的公子想要什么東西,輪得到別人指指點點么?
就算警察來了,系統也有辦法擺平,當然,需要氣運。你說氣運從哪里來?是,楚鶴積攢的氣運是已經用掉很多了,為的就是蕭楚集團繼承人的身份,他能查到林冠雪的航班信息,能有酒店經理通風報信,能隨時叫上自己的保鏢開車來抓林冠雪,靠的不就是蕭楚集團繼承人的身份么。
而氣運……他手里不是已經有一個林冠雪了么,大氣運者在自己手里,只能聽自己的話,這氣運總歸能到自己手里。
楚鶴不覺得自己會失敗,或者說,“失敗”這兩個字從來都不在他的字典里。
一條路走不通,就去走另外一條路,總有一個辦法可以完成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嗎?
“放開他!”
祁書陽問到位置,來的很快。
他一眼找準了林冠雪的位置,上去先卸了一個保鏢的力——捏準胳膊位置,一擠一拉,直接脫臼。
在這種場合,想要快速解決對方,不讓這兩個保鏢繼續參與“戰局”,卸掉胳膊是最快的做法。當然,也要看力氣是不是足夠大,動作是不是夠精準。
被攻擊的那個保鏢都沒反應過來,痛感就已經有了,他嚎叫了一聲,捂著胳膊一個踉蹌蹲在了地上。
另一個保鏢見同伴被攻擊,自然也有所動作,他一拳打過來,被祁書陽胳膊抵開,迅速回身用膝蓋重重頂了對方的肚子。
肚子吃痛,保鏢反射性伸手去護住肚子,被祁書陽反擰住胳膊,也卸了一只。
兩個保鏢的戰斗力被祁書陽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了。
“是你。”楚鶴瞇了瞇眼。
“是我。”
祁書陽上前,幫林冠雪解開系在身后的繩子——那兩個保鏢在楚鶴的授意下,在制住林冠雪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將他的手反綁在身后。
他松開繩子,林冠雪的雙手就自由了。
“你不是普通的保鏢。”
楚鶴帶出來的人是蕭楚集團保安隊的精銳,他一開始就考慮到林冠雪身邊還有一個人,今天在公司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祁書陽根本不是什么保鏢,而是津豐公安局的人。
所以兩個保鏢,其實是為了對付祁書陽。
至于林冠雪……其實他沒有什么武力值,不用特地安排人來對付。
剛才在休息室沒有見到祁書陽,楚鶴本想著趁著這個機會盡快將林冠雪帶走。
一旦林冠雪落在自己手里被關了起來,到時候可就沒人能找得到了。
失算的是……祁書陽的武力值比他想象中要高很多。
但楚鶴絕對不會放任林冠雪就這么得救。
他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那一步,林冠雪現在不喜歡他,甚至厭惡他,楚鶴打算強制地囚禁林冠雪,這是最后的辦法。否則就這么任務失敗,那些已經付出的氣運值根本收不回來,入不敷出,等待自己的命運將是……萬劫不復。
楚鶴很清楚,眼前這一切是他最后的轉機。
他上前一步,捏緊袖口的刀子,眼看就要抓住林冠雪。
——以林冠雪做人質,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敢輕舉妄動。
楚鶴不擇手段,也要帶走林冠雪。
“當啷——”
他的動作沒有祁書陽的快。
祁書陽出過無數特殊任務,面臨過窮兇極惡的歹徒,也遇到過帶著軍火的殺人犯,更和邊境的雇傭兵作過戰,他對于兇器的敏銳程度極高,楚鶴在他眼前根本不夠看。
楚鶴袖口的刀子才剛出了一個邊,就已經被祁書陽眼疾手快地打落,掉在地上,發出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響。
“在我面前,你沒有機會傷害林冠雪。”
祁書陽面無表情地站在林冠雪身前,對楚鶴道。
緊接著。
林冠雪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滴滴滴,檢測到宿主對攻略對象本人造成人身傷害意圖,非推進攻略進度的傷害意圖已違反任務手冊第四條規定!!!”
第154章 可樂
系統:“滴滴滴,檢測到宿主對攻略對象本人造成人身傷害意圖,非推進攻略進度的傷害意圖已違反任務手冊第四條規定!滴滴滴,檢測到宿主對攻略對象本人造成人身傷害意圖,非推進攻略進度的傷害意圖已違反任務手冊第四條規定!”
面對面站著,林冠雪聽見楚鶴的“系統”發出尖銳的報警聲來。
這個示警重復了兩遍。
他沒有祁書陽那樣的敏銳,是刀子掉在地上林冠雪才發現,楚鶴這是打算脅迫自己當人質。
預知夢里能看出來楚鶴是一個城府很深、手段陰狠的人,現在看來,此人還極度瘋狂,尤其在自己想要做成的事情面前。
那個冰冷的系統音在警告聲后,又再次發出了聲音。
“已對宿主想要囚禁攻略對象的意圖進行警告,宿主沒有理睬,對任務對象產生了人身傷害的意圖,違反任務手冊第四條規定。任務手冊前五條均為鐵律,一旦觸犯強行結束任務,回到主神空間接受裁定,現在進行強行結束任務手續,現在進行強行結束任務手續。”
這個系統重要的話都說兩遍。
林冠雪離楚鶴站得算近,系統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
祁書陽聽不見,他依舊以保護的姿勢站在林冠雪面前,警惕地盯著眼前的楚鶴。
林冠雪往前走了一步。
“小雪?”祁書陽出聲詢問。
“我現在打他,犯法嗎?”
祁書陽不知道楚鶴現在被強制結束了任務,在他眼里,這人被自己把到打掉之后,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擊。
“不。”祁書陽回答林冠雪:“他意圖對你實施綁架,還拿出了刀具,你有無限正當防衛的權利。
“那就行了,陽哥,幫我按住他。”
楚鶴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臉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正打算還手,祁書陽就在身后給他來了一腳,楚鶴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地上。
他腦子有點兒發麻,因為他剛才的舉動,系統已經在結束他這個任務世界了,結果不必說楚鶴都知道,林冠雪現在不可能愛上他。
連最后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現在,那種即將接受審判的恐慌感才終于襲上了他的心頭。
楚鶴意識到——他可能真的要輸了。
“冠雪,冠雪!你愛我好不好?我求你。”
窮途末路、死到臨頭的人總是狼狽的,踏上一條錯誤的路時不知道悔改,直到看見快要跌下懸崖的時候,那股求生欲才猛地爆發出來。
“愛你?”
林冠雪揉了揉自己的拳頭,又朝著另外一邊給楚鶴來了一拳。
這一拳毫不留手,用了林冠雪全身的力氣,楚鶴被打翻在地上。
還沒完。
林冠雪湊近楚鶴,拎著他的領子道:“你憑什么要求別人愛你,你仗著位高權重,毀了多少人的人生?”
楚鶴瞳孔微縮——林冠雪說的這話,乍一聽上去是在說他仗著楚家的權勢欺壓他人,可他有種直覺,林冠雪知道他是任務者!
那種被看穿的恐慌感合著馬上要被審判的恐懼感,讓楚鶴汗毛倒豎。
“像你這種垃圾,我連看一眼都嫌臟眼。”
林冠雪放開楚鶴的領子,站起身來,退后一步,拍了拍手。
系統:“已強制結束任務,判定結果:失敗,意識傳送倒計時:10、9……”
楚鶴的恐懼在系統冰冷的倒計時聲音中達到頂峰。
意識被收走前最后一段畫面,是林冠雪朝他比了個中指,道:
“我的人生,只屬于我自己。”-
下午,網上因為警方的通告很熱鬧。到了晚上,又有了更熱鬧的事情,給林冠雪事件原本就不低的熱度添上了一把火。
是幾段機場的視頻。
有休息室的,還有通道口的。
拍照的人應該是旅客,視頻的背景音是“我靠,我靠那是林冠雪?那是楚鶴?他們干嘛呢?打起來了?”
畫面拍的也還算清楚,休息室里的視頻是楚鶴帶著自己的人壓住了林冠雪,把他帶走了。
通道口那段更刺激,有個被打了馬賽克的人制服了楚鶴的兩個保鏢,還繳械了楚鶴手里的刀。
本來,警方通告里只說了姓氏,林某是林冠雪這件事情可以肯定,但是楚某……姓楚的人多了,就算有些蛛絲馬跡能證明林冠雪和蕭楚集團的人有往來,但是也沒多少人敢真大張旗鼓地往人家集團名頭上猜。
但是這兩段視頻一出來,很多真相呼之欲出。
當初綁架林冠雪的是蕭楚集團里的“楚某”,今天在機場,又有楚家人明目張膽地要綁架林冠雪。
在感嘆蕭楚集團行事囂張的同時,也有人奇怪——林冠雪一個藝人,怎么就惹上蕭楚集團了?
之前還說什么他被包養了,看這架勢,林冠雪不會捅了蕭楚集團的祖墳吧?怎么就這么恨他,第一次綁架沒成功就算了,那邊兒還在警局押著呢,就已經在光天化日的公共場所——機場,實施第二次綁架了?
這得是多大的膽子和勢力啊?
如果這件事情沒有警方介入,可能網上輿論的走向會變得五花八門,可一開始警方就已經發了案情通告,應該站在誰那邊一目了然。
于是,網上更多人在討論,蕭楚集團家大業大,為什么要跟一個藝人過不去。
——這次的輿論很明顯能看出來,網友們的發言謹慎了很多。
只在自己知道的范圍之內討論,像以前那種滿嘴跑火車、聽風就是雨,甚至直接造謠“內幕”的評論,基本上看不到了。
都是因為馮姐的“雷厲風行”。
警方通告出了還沒幾個小時,馮姐那邊律師函已經發出去好幾張了。
沒多久,蕭楚集團那邊也發了聲。
大意就是綁架一事和蕭楚集團的集團利益無關,純屬個人行為——意思很明確,事情鬧大了,誰也不保。
事情發酵的時候,林冠雪還在飛機上,并不知道網上在說什么,不過就算他聽說了這件事,他也不知道,這件事跟楚鶴“任務結束”有沒有關系。
任務者離開,他產生的影響會逐漸消失,就像之前的時奕辰和孟儀彬。
楚鶴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是蕭楚集團力保的“真太子”,如今……也不知道會是什么走向。
不過,什么走向都和林冠雪沒有關系了。
三個任務者都已經全部退場,透過系統的聲音林冠雪聽得清清楚楚,關于所謂“會館”的事情也有了官方的通告證明他的清白。
蕭楚集團的內部糾葛林冠雪也不感興趣,無論誰坐上那個位置,只要不是楚鶴,那么這個集團就和他這個小老百姓不會扯上什么瓜葛。
至于網上大家議論紛紛……
不用兩天,明天有了新的娛樂圈新聞,或是什么新的熱點,網友們的注意力就會被轉移。
再過上些日子,誰還想得起來林冠雪這回事兒?
當然,有些人不能忘記。
馮姐那一大沓證據留存本還沒告完呢,誰在網上亂罵別人,總得付出代價。
……
回ъēIΒeI去的飛機上,按照林冠雪平時的習慣應該會睡上一覺。
有的人在飛機上可能會不舒服,也可能會不踏實,林冠雪是那種覺得飛機環境很好睡的類型。
也不光是飛機上,去片場和收工回家的車上,林冠雪都覺得很好睡。這個習慣可能跟他剛入行那兩天,沒日沒夜地跑各種工作場地有關系。
睡眠時間少,路上的時間便都用來睡覺了。
可這次回去,林冠雪明明感覺到疲憊了,但卻很清醒。
不想睡覺。
疲憊是□□上的,精神上有種……放下心來的感覺。
就一點像你為了一場考試準備了很久,顛簸流離,最后在考場上盡力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走出考場后的心情。
會恍惚,會有點兒不確定,甚至會質疑……這一切,真的已經結束了嗎?
“您好先生,喝點什么?”空姐推著小車過來。
坐在旁邊的祁書陽用手在林冠雪面前晃了晃:“小雪,喝點兒什么?”
“和你一樣的吧。”
“兩杯可樂。”祁書陽轉頭對空姐道。
“好的。”空姐倒了兩杯可樂,遞給祁書陽。
林冠雪接過來,道:“可樂?”
“對啊,慶祝的時候不就是該喝可樂么。”祁書陽用自己手里的紙杯碰了碰林冠雪手里的。
林冠雪想起來,小的時候他和祁書陽零花錢都不多,倆媽媽都是月初給的,他們倆就歡呼著攥著十塊錢跑去小賣店。
可樂必買,但通常倆人合著買一瓶,然后一瓶蓋一瓶蓋地喝,珍惜得不得了。
這么多年過去……尤其是近幾年,林冠雪已經很少喝汽水,就算是喝可樂,也是無糖的。
上一次喝可樂,好像還是在祁書陽家,倆人為了慶祝清蒸鱸魚大獲成功,一人開了一瓶無糖的。
時隔多年,林冠雪端著紙杯,鄭重地又和祁書陽碰了一下杯。
對上祁書陽的眼神,林冠雪才有了一點真實感——是真的。
他經歷的一切,不是他自己的一個荒謬的夢。
祁書陽也夢到了,祁書陽也知道。
兩個人沒有多說什么,他們像小時候那樣,交換著只有彼此知道的興奮和愉快。
就著手里冒著氣泡的可樂,呼嚕嚕地咽下了肚。
第855章 重啟
下了飛機回家,打開房門開了燈,換鞋的時候,林冠雪突然嘆了一口氣。
同樣在換鞋的祁書陽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總感覺還應該再訛他們一點兒。”
祁書陽還真就著林冠雪的話思考起來,道:“你今天打楚鶴那兩下,力氣應該再大一點兒。”
林冠雪樂了:“那已經是我最大力氣了。”
“最大力氣怎么也應該給他打破相。”
“喂喂,我又不是你。”
“你們平時不是都有那什么,健身環節么。”祁書陽不知道怎么說。
林冠雪領會了他的意思:“我去的那健身房……是要保持身材,在鏡頭前不能胖一分,還要有點兒肌肉輪廓,你真以為我是能練出什么來?經常飯都吃不飽還練成什么樣啊……跟你這種保家衛國的沒法比。”
“雪雪更棒,你是深藏功與名,打倒世界入侵者。”
聽林冠雪這么說,祁書陽摸了摸林冠雪的頭。
一下給林冠雪整不好意思了。
“小雪就小雪,叫什么疊詞。”
倆人換好鞋進了屋里。
明明去天洲呆了沒幾天,但這次回到家,林冠雪看著屋里的陳設,卻難得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是心境變了的緣故。
離開這里之前,楚鶴的事情還迫在眉睫,他做好了準備,和祁書陽一起踏上了“決戰”的路。
林冠雪不知道自己如果失敗了會怎么樣,這件事承載了太多人的秘密,承載方是他自己。
好在,一切都徹底結束了。
“洗個澡睡覺吧,有什么事情明天起來再說。”
祁書陽對林冠雪道。
“嗯。”林冠雪點了點頭。
兩個人今天短短一天經歷了不少事情。
上午他們還在天洲參加繼承人的會議,在和三個“未來繼承人”周旋,下午進了趟警局,還在機場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械斗”。
現在就已經到家了。
飛機上沒睡覺,林冠雪和祁書陽吃了飛機餐。
飛機餐并不好吃,但可能倆人心情好,都吃的干干凈凈。
可樂也找空姐又續了一次。
祁書陽看著林冠雪進了屋,自己也去沖了個澡。
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他想給自己倒一杯水,路過林冠雪房間門口的時候,看見他的房門開著,燈也開著……好像和林冠雪剛進去的時候一樣。
他去廚房倒了兩杯熱水,想著問問林冠雪渴不渴。
祁書陽單手夾著兩個玻璃杯,另一只手在林冠雪門口敲了幾下:“小雪?”
里面沒人回應,也沒有什么淋浴的聲音。
嗯?
祁書陽輕聲問了一句:“我進來了?”
還是沒人回答。
他放輕腳步走進來,發現林冠雪保持著換好睡衣的姿勢,打橫側倒在床上,半截腿還耷拉著,就像是突然倒在了床上一樣——林冠雪已經睡著了。
呼吸很均勻,看上去也沒有洗澡。
祁書陽在林冠雪這也住了一小陣,知道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睡衣,今天回來連洗澡都沒顧上就睡著了……想來是真的太困了。
燈也沒關,門也開著。
祁書陽笑了笑,把兩杯水先輕輕放在了林冠雪床頭上,然后伸過胳膊,抱起林冠雪,再把被子掀起來,把林冠雪放了進去。
“嗯?”
林冠雪迷迷糊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很像沐浴露的味道。
他的眼皮實在是太沉了,這個念頭剛起來就被無盡的疲憊壓下去了。
“沒事兒,睡吧。”
見林冠雪出聲,祁書陽小聲哄道。
都累成這樣了,能早點兒休息就早點休息。
林冠雪根本就沒聽清祁書陽說什么,意識就再一次沉入了夢鄉。
不同的是,剛才身體好像沒落到實地,總感覺有點兒不踏實,現在手和腳都被柔軟包裹著,他舒服地翻了個身。
……
“咔噠。”
祁書陽走到門口,把林冠雪房門口的燈關上。
他回頭看了一眼林冠雪,沒動靜,于是他又帶上了門。
小雪,也是該睡個好覺了-
林冠雪睜眼的時候外邊天已經亮了。窗簾已經拉上了,但邊緣和縫隙隱隱透出光來,白天和晚上終究還是不太一樣。
他用胳膊把自己撐起來,坐起身,只覺得這個晚上睡得很踏實。
沒有莫名其妙的夢,也沒有半夜一身冷汗被驚醒——他現在很放松。
林冠雪簡單洗漱完,推開臥室門走到客廳,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他朝廚房看了一眼——祁書陽在做早飯?
“醒了?”
祁書陽恰巧轉過頭來看到了林冠雪,他聽到了臥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做什么呢?”林冠雪走到了祁書陽身邊。
“下去晨跑的時候買了點包子,熬個粥就能吃飯了。”
“你這還是……香菇雞肉粥?”
林冠雪看見祁書陽掀開鍋的蓋子,用勺攪動鍋里的粥,剛才聞到的香味就是這個。
香菇切成了小丁,雞肉也是肉絲的形狀,粥里還點綴了一些小蔥碎,看上去很考究。
“你現在手藝這么好?”林冠雪吃驚。
“都是跟著視頻上學的。”
“不是……這刀工,切得這么小還這么均勻……你特意練過,偷偷卷我?”林冠雪道。
“啊?”祁書陽頓了頓:“這是用你家碎菜機弄的,不是我切的。”
林冠雪:“……我家還有這種東西呢?那這個肉絲……”
祁書陽:“早上買肉的時候攤主給弄好的。”
“那也厲害,這個味道聞上去就香。”林冠雪沒話找話,給祁書陽豎了個大拇指:“今天早上怎么沒做三明治?”
“上次做了看你沒吃,想著你可能不是很喜歡,這次換一換。”
“不是不是。”林冠雪趕緊解釋:“我不是不喜歡吃,那天早上我真是沒看見,做完面吃完,小陳才跟我說冰箱里有個三明治。”
“知道。”祁書陽說話從來不藏著掖著,他又攪了攪鍋里的粥,覺得差不多了關上火,對林冠雪道:“幫我拿兩個碗。”
“好。”林冠雪轉身拿了兩個碗遞過去。
祁書陽看了手里這兩個出奇小的碗一眼,沒說什么,往里邊盛粥,還道:“不過那天早上我出門急,有些考慮確實欠妥,你胃不好,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涼三明治確實不能吃。”
“哎……不是。”林冠雪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說,祁書陽早上給他做了早飯,他怎么可能挑三揀四。
“所以今天早上我做了粥。”祁書陽一樂,有種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好的樣子。
林冠雪一邊端粥一邊觀察祁書陽的表情,看他剛才說的話純是感嘆還是在……幽怨。
“這么看著我干什么?”祁書陽對目光很敏感,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一副不知道林冠雪在做什么的樣子。
“沒,就是覺得辜負了陽哥上次一片好意,心里過意不去。”林冠雪覺得祁書陽也不像是會拐著彎兒說話的人。
“這有啥?”祁書陽有點兒納悶:“我現在白住,白白借住在你家,我還心里過意不去呢。”
他把包子擺好在桌子上,又拿了兩雙筷子和兩只勺子過來,遞給林冠雪:“可以吃了。”
“這你不用多想,我這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咱們不說從小一塊兒長到大,好歹也是一起剛打過勝仗的戰友,是不是?”
“對哦。”祁書陽托腮看著林冠雪:“你不說我還忘了,小時候打雷下雨,叔叔阿姨不在的時候你還老是半夜跑到我屋子里跟我搶枕頭睡覺呢。”
“……”林冠雪一頓:“吃飯吧,再說就不禮貌了。”
祁書陽一樂,他也不是故意說起往事,只是林冠雪每次在聽到那些“陳年舊事”的時候表情都很精彩。
和小時候一樣可愛,但卻是不一樣的可愛。
他喝了一口粥:“好像有點兒淡。”
林冠雪也嘗了一口:“我覺得正好,粥嘛,整那么咸干什么。”
“也是。”
“你今天早上怎么起那么早……說的不準確,你怎么每天早上都起那么早?”
林冠雪一邊吃一邊問。
祁書陽住在他家這些天,無論前一天早上是早睡還是晚睡,這人第二天早上都能早早地起來,晨跑回來洗澡,還能順手帶早飯。
林冠雪對這種作息還挺羨慕的——羨慕歸羨慕,但是早上沒事他更愿意在床上多呆一會兒。所以林冠雪更佩服這種自制力很強的人。
“習慣了。”祁書陽回答:“在部隊里每天早上一打鈴就起來了。”
“那你會不會感覺一天的時間很長?”
祁書陽聽到這個問題認真想了想:“應該會吧。”
“什么叫應該?”林冠雪不理解祁書陽這個用詞。
祁書陽倒了杯水遞到林冠雪手邊:“你這個問法還挺新奇的,我想了想好像是,就說了個應該。”
“行。”
林冠雪覺得和祁書陽聊天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不用去多想對方有什么言外之意,或者有些問題問起來會不會逾越,祁書陽有什么說什么,心眼就擺在明面上。
聊起來很……省心?
“一會兒吃完飯你有什么安排?”
“去趟公司,你跟我一起去?”
“我得去一趟局里,得述職。”
“行。”林冠雪點了點頭。
天洲那邊兒發生了那么多事兒,警方還參與進去了,祁書陽作為牽頭人,肯定不能置身事外。
“你要不要等我這邊兒的事辦完,陪你一起去公司?”祁書陽問。
“不用。”林冠雪道:“去趟公司不用你保駕護航了,現在咱都安全了,沒有暗殺沒有綁架,不比之前,不用擔心我。再說了……我也不能天天讓你跟在我身邊啊。”
祁書陽聽完點了點頭,沒說什么多余的話。
只是在林冠雪出門的時候,遞了個小棍子給他。
“這是?”
“微型電擊棒。”
林冠雪:“?”
“有點兒不放心,你拿著吧,真到關鍵的時候有用。”祁書陽簡單給林冠雪講了一下小電擊棒怎么用,注意事項是什么,這才走。
于是林冠雪哭笑不得地真帶著它去了公司。
……
“啊?你要把股份出售給我?”鄭業一臉懵逼。
“現在公司外債還的差不多了,當初從你那買的股份還給你,我不是管公司那塊兒料,還是讓我好好演戲吧。”林冠雪道。
“可是……”鄭業有點兒猶豫。
林冠雪在檸檬影業最難的時候攬過責任,現在公司眼看著好轉了,他還要把股份原價出讓給鄭業,這怎么看都是鄭業占了大便宜。
他要是個沒良心的也就算了,巴不得有這種好事兒,可鄭業……畢竟不是那種黑心商人,做不出來這種事。
“別可是了,這陣日子可忙死我了,誰愛管公司誰管吧。”林冠雪伸了個懶腰:“鄭哥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當初公司有那樣的劫難,其中也有我一部分的原因。”
“……”鄭業不信。
林冠雪何德何能,能在商業領域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怎么看怎么覺得這是林冠雪為了讓自己接受,說出來的借口。
在一邊的馮姐聽完,倒是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林冠雪:“這一切,是不是要結束了?”
林冠雪笑了笑,給了個肯定的答復:“結束了。”
后來,也不知道馮晗怎么勸的鄭業,鄭業接受了林冠雪的提議,還給了林冠雪一版新的合同。
新的合同里,林冠雪的待遇提高到了一個業界人看了都瞠目結舌的地步。
十一月,《野火》那邊兒有信了,林冠雪提名金龍獎最佳青年男演員。
月中,林冠雪進了鐘導的組,開始了新電影的打戲特訓。
第155章 習慣
林冠雪進組特訓前,回了趟家。
祁書陽和他一起回的。
這次林冠雪回家,爸媽都在。
趙女士一開門就上下打量林冠雪,看了半天得出結論:“你是不是胖了?”
林冠雪:“……”
林父在門里頭反駁:“你先讓孩子進來,我看看我看看……崽崽明明是瘦了。”
“胡說,你看看崽崽原來胳膊肘這塊跟個圓錐似的,現在不是有點兒肉了。”
“那也瘦。”
趙女士疑惑:“你是不是出書房的時候把花鏡摘了?”
“我度數本來就不高,別說崽崽胖了,本來這孩子就沒幾兩肉,聽你這么一說回去了又得減肥,折騰那干什么。”
“我就說了個胖了嘛……崽崽有點兒肉才好看。”
林冠雪這還沒進家門呢,就被爸媽拉著在門口先看了一大圈。
他其實是有點兒心虛的。
剛從天洲回來那幾天,祁書陽變著法兒地給他做好吃的,他也沒怎么控制,攝入了不少碳水。
再加上心中一件大事了了,公司也重新讓鄭哥管,他不用再為那些事情操心,心里放松下來了,人也跟著從外表上顯現“放松”這種狀態。
“陽陽呢?沒跟你一塊兒回來啊。”
“回了,他回他家了。”林冠雪道。
“人家照顧你那么久,我都看新聞了,你去那個天洲,是陽陽陪你一塊兒去的是不是?那你還不叫他一塊兒過來吃個飯。”
“媽。”林冠雪放下手里的東西:“陽哥也得回家,阿姨也想他不是?”
“喲,都叫上陽哥了,小時候跟你說陽陽比你大,讓你叫哥你死活不叫,成天小胖小胖地喊,現在怎么知道叫哥了?”
“……”
年少的很多回憶對于林冠雪來說無比羞恥,偏偏這些年趙女士喜歡沒事兒就拿出來說一說。
于是他沒回答,把手里的東西往冰箱里放:“這是天洲特產,陽……陽哥買的。”
打開冰箱的冷凍層林冠雪愣了:“媽,我上次拿回來的海邊特產你們怎么一點兒沒動?”
自己當初放的那幾格塞得滿滿當當,但是離開啥樣,現在回來就啥樣。
“我和你爸從海邊回來也帶了一大堆,剛吃完,沒來得及動你的,那么多東西誰吃的了……正好今年過年的時候你回來吃。”
林冠雪:“?”
不過鐘導的組本來就是年底進,他還真不知道過年的時候能不能回來。
“媽……過年的時候我可能在組里。”
趙女士一頓:“行……那我和你爸去看你也行。”
林冠雪哪受得了這個?
他今年瞞著爸媽跟天斗跟任務者斗,為的就是不看見夢里自己父母形容憔悴的樣子。可現在大災沒了,林冠雪更明白“日常”的意義,生活就是一點一滴壘起來的城堡,這次一切結束,林冠雪特地排開日程回來一趟,是真想家了。
“哪的話。”林冠雪放完東西起身:“我過年那兩天爭取請假。請不下來假……我就偷偷跑回來。”
“看把你能的。”趙女士被逗笑了:“快洗手去,飯早就做好了,菜還在鍋上熱著呢。”
“好嘞。”
三個人吃的不多,菜炒的不少。一共五道菜,林先生和趙女士“平分秋色”,林先生還多拌了一道涼菜,算是勉強勝出。
林冠雪用勺子舀了一大勺西紅柿雞蛋往米飯上澆,裹著米飯送進嘴里。
明明自己也是按照趙女士的步驟做出來的,可是味道就是和回家了媽媽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樣。林冠雪滿足地咀嚼嘴里的飯,覺得媽媽這道菜這么多年的味道始終如一。
一如既往地好吃。
趙女士嘴上說兒子胖了,看見林冠雪吃飯頭埋進碗里出不來,心里還是高興的。
眼看著林冠雪手上的碗空了,她站起身來:“再給你盛一碗?”
“我去我去。”林先生也站起來。
“不了。”林冠雪連忙擺擺手:“我確實是沉了,馬上要進組,我還是控制控制體重。”
“噢……”
“媽……有湯嗎?”林冠雪意猶未盡。
碳水不能吃太多,喝碗湯還是可以的。
“有。”林父剛坐下,立刻起身,拿著林冠雪的碗就往廚房沖。
“你爸就等你這句話,湯是他煲的。”趙女士一樂:“用的排骨可好了,還是今天早上你爸的一個學生千里迢迢送過來的,那學生畢業得有十年了吧……倒是每年都想著你爸。”
……
回家第一頓飯,林冠雪不負眾望地吃撐了。
吃完飯,林冠雪和爸媽出門遛彎。
一家三口往外多走走就能看到晚上的田間小路,這邊兒的晚上不比城里有那么多光污染,天上的星星看得很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冠雪心理上的錯覺,這邊的空氣也要比城市里清新一些。
吃完晚飯的這個點兒,也有一些人家和他們一樣出門遛彎。
林冠雪不認識,就跟著爸媽打招呼。
“小雪回來啦?”有人問。
“是啊,孩子回來了。”林先生高興道。
燈少,好在老家的黑天不是伸手不見五指,深藍色的天幕下,有一定可視度,不過林冠雪也沒看清對方的臉。
看見了估計也不認識。
過去那么多年,每次林冠雪回老家都有很多人說“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小時候的林冠雪記性可沒那么好,記不得那么多人。
一家三口走著走著,聊起來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
“崽崽啊,你那個警方通告出來,我和你爸嚇了一跳,你這孩子……發生那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和我們說?”
“一是怕說了你們倆擔心。”林冠雪道:“二是……畢竟是保密行動,陽哥那邊是警方,我總不好破壞他們的計劃。”
“哎……蕭楚集團。”林父嘆了口氣:“他們現在那個老板,楚云是吧?聽說又說是楚家的孩子了?科學講究一個嚴謹,親子鑒定怎么在他們那里飄忽不定的,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的,我學生做學術要是這種態度,我全給他們延畢。”
“豪門嘛,存在各種利益糾葛,說不定當初是有人想搞他呢。”林冠雪笑道。
楚鶴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帶來的影響也在慢慢消失。
最明顯的就是楚云的“身世”。
楚鶴剛離開的時候,楚云利用手里的資源跟集團斡旋,愣是讓繼承人的事情往后拖了拖。說來也神奇,楚云拖了一個月,楚鵬正的身體居然慢慢好轉了。
總裁的身體好起來,這是個好的訊號。
再之后,當初傳得沸沸揚揚的“真假少爺”又有了反轉,楚云血脈這一關沒了問題,能力也出類拔萃,自然名正言順當上了繼承人。
財經新聞和各種報道里沒說楚鈺榮的去向,倒是有一些花邊營銷號說,楚鈺榮自上次綁架案被楚家撈出來之后整個人就安生了很多,后來就出國了,不知道是去玩還是深造。
“所以豪門真的那么狗血嗎?”趙女士走在林冠雪左邊,轉過頭來好奇地問。
“嗯……我也不知道。”林冠雪道:“我還沒接觸到核心。”
“沒接觸就不接觸,咱家和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各干各的挺好。”
趙女士又埋怨了兩句林冠雪,說孩子翅膀硬了,有什么事兒都不跟家里說了。
林冠雪忙哄人,安慰又帶了點兒撒嬌,再加上保證自己以后有什么事兒一定跟家里說,這才把媽媽哄好。
躺在久違的小床上,林冠雪有點兒睡不著。
好久沒有這么早躺下了——爸媽最近睡得都早,現在八點五十七,甚至連九點還沒到。
于是林冠雪摸出來手機,在通訊錄里翻了一圈,點開了祁書陽的微信。
[林冠雪]:“睡了沒?”
[祁書陽]:“剛被趕到床上。”
[林冠雪]:“同病相憐。”
[祁書陽]:“小雪真是個狠人。”
[林冠雪]:“?”
這是在說什么。
[祁書陽]:“你們遛彎路過我家院子的時候,我正好替我媽澆花,聽見你說再有下次,你就跪著淋雨,直到你媽滿意。”
[林冠雪]:“?”
[林冠雪]:“掏掏你那耳朵吧,我說的是再有下次我就跪著臨摹家規。”
[祁書陽]:“也是狠人,林叔叔的字可不好臨。”
林冠雪一樂,翻了個身。
他爹一手草書確實“頗具風骨”,給學生答辯時候寫的評語沒人看得懂,學生問了一圈被同事拿到辦公室來問,這事還讓林父郁悶了半天,然后嚷嚷著“學數學的,抽象點怎么了?”
他繼續打字。
[林冠雪]:“明天早上來我家吃飯不,我媽說包包子。”
[祁書陽]:“這就想我了?”
林冠雪一頓,突然覺得手里的手機有點兒燙。
很怪。
祁書陽在他家住的這段時間……不算很長,但自己仿佛很熟悉和祁書陽在一起的相處模式了。
所以下意識問他明天早上來不來吃飯。
祁書陽的問句太直接,林冠雪像是出了個謎語被一語戳破,透出點兒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來。
他連忙找補。
[林冠雪]:“晚上你沒來我家吃飯,我媽還念叨我來著,這不趕緊將功補過,邀請您大駕光臨。”
[祁書陽]:“阿姨晚上吃飯時候說的,怎么臨睡前才通知我?”
林冠雪有點兒惱羞成怒。
[林冠雪]:“哪兒那么多廢話,來不來?”
發完消息,林冠雪點掉聊天框,等著回信。
祁書陽回消息的間隔不長,到林冠雪這愣是給這兩秒品出點兒度日如年的感覺來。
聊天信息往上一順,新消息到了。
[祁書陽]:“來。”
林冠雪壓了壓嘴角,把手機鎖屏一按,扔在旁邊,閉上眼。
不行,真的得睡了。
第118章 進組
“阿姨好。”
早上,林冠雪端著牙缸在小院里他爸養的花前頭刷牙,祁書陽就在院門口打招呼了。
“陽陽來啦?快進來,第一屜包子馬上就好了!”趙女士從廚房探了個頭出來道。
“好嘞。”祁書陽道,他進了院子對林冠雪說了句“剛起?”
林冠雪看了看這人精神百倍的樣子,不用問,肯定是已經晨跑回來沖了個澡,才過來的。
他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樣子——剛起來頭發還有些凌亂,頭頂上有些雜毛都沒順下去,身上套了件他爸的厚外套,扣子都沒有扣整齊,一口牙膏沫子還含在嘴里,不能咽也不好說話。
“崽崽剛起,他爸六點多起來剁餡都沒把他吵醒,我這包子的味道一蒸出來,崽崽自己就醒了,也是個鼻子靈的。”趙女士笑著道。
“呢行跟苦。”
林冠雪含著一嘴泡沫,艱難地說“你先進去”。
祁書陽居然聽懂了他在說什么,點了點頭。
他進來林冠雪才發現祁書陽還帶著東西。
“怎呵哈?”
林冠雪問“這是啥”,所有往外噴的語調都被他收了回來變了個調子。
“我媽腌的咸菜,讓我給拿過來點兒你們嘗嘗。”
祁書陽居然又聽懂了。
“腌黃瓜?來來來陽陽,我好久沒吃你媽媽腌的咸菜了,正好就著包子吃。你別跟崽崽說話了,他早上起來本來動作就慢,你一進來他就又想跟你玩。”
一聽這話,林冠雪非常想反駁,他又不是啥小孩了,刷個牙有什么好玩的?他轉過身,卻礙于現在的狀態沒法說話,遂作罷。
祁書陽笑了笑:“屋里等你。”
林冠雪:“……”
現在才七點多,怎么回了家自己才像是那個異類?
……他就不信全世界都起這么早!
……
媽媽早上包的包子是豬肉白菜的,還放了點兒香菇末進去,很香。
林冠雪咬了一口,只覺得美味在舌尖上爆炸。
“好吃!”
“好吃吧。”趙女士笑得一臉開心:“你媽我手藝沒的說。”
“我也有功勞。”林爸爸此時抗議:“一大早上起來剁餡和餡、和面的人都是我。”
“好好好,當然和你的功勞分不開。”
得到趙女士的承認林爸爸道:“不過包子香主要靠調味,還是滴入靈魂調料的你最厲害。”
林冠雪:“……”
手里的包子剛吃了一口怎么就有點兒被噎住了?
他面上扯了扯嘴角,對自家爸媽撒狗糧的行為形式上敷衍地笑了一下,朝著腌黃瓜伸出了筷子。這腌黃瓜很脆,也很入味,不是特別咸,但就著包子吃剛剛好。
包子不膩,黃瓜清爽,林冠雪早餐吃了三個包子——包子個頭不小,每個有成年人拳頭那么大。
“崽崽吃飽了?”
趙女士看見林冠雪放下了筷子,問道。
“吃飽了。”
早上的包子好了兩屜,足有十五個大包子,后邊兒的還在蒸。
十五個大包子放了三個盤子,林冠雪吃了仨,媽媽吃了倆,爸爸吃了仨,剩下的全進了祁書陽肚子。
現在盤子里還剩下一個。
“陽陽吃飽了沒?下一鍋應該也好了。”
“吃飽了。”祁書陽連忙擺手。
“把桌上這個吃了吧,還熱著呢。”
包子確實好吃,祁書陽也不是那客氣的人,說了句“好嘞”就夾起來桌上最后一個包子。
林冠雪剛才光顧著自己吃,現在放下筷子,親眼見證了一個包子是怎么從祁書陽嘴上消失的。
拳頭大的包子,這人三四口就全嚼進去了,那叫一個利索。
祁書陽的吃飯速度林冠雪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現在看了依舊覺得……牛逼。
“崽崽,你以后也多吃點,看陽陽多壯實。”林先生點評上了。
“爸你和我的飯量一樣。”
林先生不說話了。
他起身,徑直開了個新話題:“陽陽你等會啊,我給你帶點剛蒸好的包子,你趙阿姨這次包了好幾十個,你拿點兒回去。”
“不用了叔叔……”怎么好意思吃了再拿。
“別客氣,包的時候就想著你們家包的。”趙女士擺了擺手:“我和你媽說過了。”
“噢好。”
……
趙女士把包子用一個大盆裝好拿出來,就看見林冠雪和祁書陽倆人在飯桌上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裝好啦,你們兩個小朋友說什么呢?”
“媽,不是小朋友了。”
“在我這你們倆啥時候都是小朋友,不要妄圖起義造反。”
“……好好好。”
祁書陽笑著道:“我和小雪一會兒打算出去逛逛。”
“行,去玩會兒吧,東邊兒好像弄了個旅游區,門票也挺便宜的,沒啥人,說是有一片梅花林啥的,你們可以去看看。”
“好。”
……
吃完早飯林冠雪和祁書陽出了門。
他倆先帶著包子去了一趟祁書陽家放下,在祁書陽家林冠雪又得到了祁書陽媽媽的一頓夸獎,他不好意思地客氣了兩句,出了門看見祁書陽弄了一輛自行車在門口等著他。
“上車吧,咱倆走著你得累。”
“從哪弄得?”
“叔叔騎的,今天借我們用。”
“你騎車技術行嗎?”林冠雪有點兒懷疑的問。
“放心,祁司機的技術你還是可以相信的。”
林冠雪上了后座。
祁書陽騎車很穩,和他開車一樣。
寬厚的肩膀結實又可靠。
“你什么時候回去?”祁書陽側過頭來問。
說的是回津豐。
“后天吧,大后天就要進組了。”
耳側的風很涼。
沒了家長在旁邊,現在是林冠雪和祁書陽倆人獨處,他突然就想起來了昨天晚上發的消息。
一種難言的尷尬后知后覺地漫上心頭。
還好,祁書陽現在是背對著自己。
林冠雪想。
他也不知道昨天自己為什么會有那樣的心理活動,但祁書陽可能就是正常的開了個玩笑,
倆人很熟,這種玩笑不算過分。
一旦有了異樣的感覺,林冠雪就忍不住有些多想——自己是不是對祁書陽……要不然昨天為什么會有那樣的反應。
就連現在,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情耳根還有點兒發燙。
或許只是習慣了祁書陽跟自己在一塊兒?
林冠雪也有點兒拿捏不準。
成年人的情感很微妙,也很復雜,說不定自己只是覺得和祁書陽在一塊兒相處很舒服,更何況他倆從小就認識,有點兒依賴感和親近感很正常吧,林冠雪想。
他還忍不住去回想祁書陽和自己相處時的反應。
——很正常。
似乎就是那種從小到大很熟悉的哥哥。
林冠雪覺得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心里有點兒空落落的。
“小雪?”
“嗯”
他聽見祁書陽叫他。
“想什么呢,我跟你說話你也不理我。”
“你剛才說什么?”林冠雪避開了祁書陽的問題。
自行車在這個時候停了。
停在了趙女士跟他們說的“旅游區”門口。
“下車說吧。”祁書陽停穩車子。
“……嗯。”
現在還沒到梅花開的時候,“旅游區”也不是那種商業風景區,就是這邊兒的小山頭弄了個像模像樣的門簾,門口精心布置了一下,種了些四季常綠的植物。
挺有氛圍感,人也確實不多。
祁書陽把自行車的腳蹬子放下來,對林冠雪道:“我剛才說,我可能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為什么?”林冠雪問。
“額……我正式退役了,這陣時間陪陪我媽,也看看有什么我感興趣的工作。”
“嗯,多陪陪阿姨,也挺好的。”
林冠雪道。
話是這么說,他心里有種難言的失落。
他告訴自己那是因為祁書陽陪他這段時間,自己習慣了。
祁書陽的話沒錯,他在部隊這么些年,回家的日子很少,是應該在家里多呆呆。
自己似乎……也沒什么理由讓祁書陽跟自己去津豐。
只不過心里確實不開心。
“穿薄了吧?耳朵都凍紅了。”
林冠雪耳朵一熱——祁書陽直接上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那種異樣感又來了。
“你……”
你字想也沒想就說出了口,可林冠雪也不知道自己后邊要說什么。
“嗯?”
祁書陽等了半天,林冠雪這也沒有下文:“怎么了,舍不得陽哥?”
他開玩笑道。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正好戳到了林冠雪現在反復糾結的“結”上。他不是扭捏的人,直接道:“有一點。”
“沒事,我媽的意思是老家這邊也沒什么合適的工作崗位,我待一陣還得去津豐工作,到時候我再去看你。”
祁書陽揉了揉林冠雪的腦袋:“馮姐可說了要請我吃飯,還沒履約呢,實在不行我去你們公司當保安隊隊長。”
祁書陽在天洲為林冠雪保駕護航,直接間接都幫了檸檬影業,馮晗說過怎么也要請祁書陽大吃一頓。
“我們公司安保請你才真是屈才了。”林冠雪道。
“沒什么屈才不屈才,每個崗位都能發光發熱。”
“祁長官別打官腔。”
“實話。”
倆人聊著天逛進了小梅園。
……
兩天過得很快,轉眼林冠雪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了。
還是祁書陽送他。
“那我走了?”
林冠雪下車,祁書陽幫他把行李拿下來。
“走吧,我媽給你帶的肉記得放冰箱。”
“……我媽還給我帶了一大堆包子和餛飩。”
“都放冷凍,你別放著放著忘了,不想做飯的時候記得拿出來吃。”祁書陽叮囑。
“行,我知道。”
林冠雪拿上行李箱,跟祁書陽揮了揮手。
回來的時候行李箱是滿的,裝的全是給爸媽帶的特產,回去的時候也是滿的,裝的全都是做好的熟食。
滿載而歸。
只不過倆人回來,一個人回去。
重新推開家門,林冠雪打開燈。
畢業之后自己住了好幾年,一個人住也挺習慣的,這次倒是覺得……屋里好像少了點兒什么。
他揉了一把臉——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呢!
明天就進組了,全身心投入工作!
……
進組第一天,林冠雪就沒心思想別的了。
鐘導這部戲的打戲風格很“寫實”,打起來要求拳拳到位,劇本里也有很多“搏命”的片段。
電影牽扯到一些黑暗交易和詭秘能力的內容,整部戲有些“狂野”,對打戲要求格外嚴格。
林冠雪還是主演之一。
拉練一周下來,他感覺自己被扒了一層皮。
每天結束訓練能直接在床上昏過去那種。
林冠雪平時的健身都是為了保持形體,力量感不夠。
但這部戲需要力量感,這東西練起來格外痛苦,林冠雪每天都覺得胳膊腿不是自己的了。
鐘導第二周過來看了進度,不滿意,當著很多人的面朝統籌發火:“武指非常重要!這部分拍不真實很多劇情就不成立,就空了,這么大的事兒現在才告訴我?”
“立哥家里臨時出的事兒,讓他徒弟頂上的,我……時間太緊,我就先讓他徒弟過來了,更合適的主武指我也在聯系,只是現在很多組都開拍了,不太好整。”
“我不是沖你。”鐘導發起火來也不人身攻擊,就事論事:“家里有事這種變數不是你能預料到的,你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應該跟我溝通!這個小伙子能力強,我剛才也看見了,但我要的主武指是要有經驗的,知道什么是窮途末路的時候人能做出的反應,經歷過生死,知道人快死的時候怎么掐住對方的咽喉,那樣的打戲才好看,我要的不是漂亮的招式,你明白嗎?”
林冠雪正巧在旁邊擦汗。
“立哥”在行業里是很有名氣的武術指導,很多組的主武指都要提前請他,聽說立哥是退伍軍人,后來又去學了武術,能力很強。
“明白,我明白。鐘導,這樣的人不好找,要有經驗的行業里就那么幾個,您別急,我再問問。”
林冠雪聽著他們說的話,心里倒是突然冒出來了個想法。
“鐘導,沒有武術指導行業經驗的退伍軍人行不行?”
鐘導看了過來:“怎么說?”
“軍功赫赫參加過無數重大任務的退役軍人,我這有個人選。”
第158章 炙熱
祁書陽算臨時救場了。
鐘導聽完林冠雪的提議,想了一下就點了點頭:“行,你讓那個朋友先來,待遇問題都好說,要是真的很有實戰經驗,和小張配合一下。”
小張就是立哥的徒弟,年紀也沒有很小,二十八,快三十了,只是跟鐘導比起來的確是實打實的年輕人。
眼下找人確實也沒那么容易。統籌那邊兒剛說了一大堆難處,鐘導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非要為難手下人的導演。
臨近年關,進了組的大武指就別想了,沒進組的也未必能這么趕。
“行,我先打電話問問他。”
林冠雪道。
他去一邊兒給祁書陽去了個電話,那邊兒祁書陽接起來,聽完林冠雪的話后沒說什么就答應了。
“陽哥,那你什么時候能過來?”
“很急嗎?”
林冠雪看了一眼現場對他道:“有點兒。”
“我沒有武術指導的經驗。”祁書陽坦白講。
“嗯,我知道,但基本功、對戰經驗這些你應該都很了解吧。”
“這些就夠嗎?”
林冠雪想了想:“陽哥,先來就行,和組里磨合一下,看能不能行,要是行的話待遇我幫你往上談一談,要是不行就當來玩了,我請假出去陪你兩天都行。”
祁書陽笑了笑:“你這是給我找工作呢還是想讓我跟你一塊兒玩呢?”
林冠雪頓了頓:“都有吧。”
“行,明天我得陪我媽趕集,答應過她了,就叔叔一個人可能也拿不了那么多東西,過了明天,我后天就能去。”
“那我給你訂票。”
“不用,我自己買吧。”
“我們這邊兒給你買,你給我們救場,劇組怎么也得給你報銷了來回路費。”
“好,那聽林大明星的。”祁書陽在電話那頭輕笑。
“怎么說?”林冠雪放下電話,統籌湊過來問。
“后天能過來,楊哥你給買個票?”
統籌姓楊。
“沒問題。”楊統籌松了口氣:“你能幫我找到人真是謝天謝地。”
林冠雪:“人還沒來呢,要是到時候不行,楊哥也別怪我。”
“哪的話。”楊統籌道:“你輕易不推薦人,這個節骨眼上開口,找來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林哥做事踏實,平時練的時候就能看出來很沉穩,你朋友既然是退伍軍人,身上也有兩把刷子。”張武指站在旁邊,也道。
“張哥,我這個朋友啊如果可以,那在工作中還請您多配合配合,他沒進過組,也沒當過武術指導,能給大家提供一些動作招式,系統的編排可能并不擅長。”林冠雪提前打預防針。
倆人都互相叫哥,算是尊稱。
“人來了再看。”鐘導聽了這話道:“我們要的也不是那些漂亮的花架子,能有這種系統的訓練也挺好。”
這時候臨時找人有點兒死馬當活馬醫的意思,武打特訓之后就要開機拍攝了,本來制作周期的時間就不算很寬裕,鐘導當然不愿意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武打部分是他很看重的,所以特訓期間他也經常過來看進度。
知道主武指出事兒來不了的時候鐘導頭疼了好一陣子,現在能臨時找個有類似經驗的人頂上,也不知道能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
打完電話后的第三天中午,祁書陽就到了組里。
林冠雪出去接的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人高馬大的祁書陽。
他穿了一身深色的衛衣,外邊搭了一件黑色外套。祁書陽肩膀本來就寬,林冠雪遠遠看過去,就看出了點兒“雙開門”的意思。他下身搭了件黑色運動褲,顯得整個人很有力量感。沒帶帽子,看上去剛理了頭,毛寸。
極短的毛寸幾乎貼著頭皮,更顯得他濃眉大眼。
“小雪。”
祁書陽朝他招了招手。
林冠雪快步跑過去:“我看到你消息就出來接你了,你在這等了多久?”
“剛到。”
祁書陽上了出租車后,是掐著點兒給林冠雪發的消息。
現在天已經徹底冷下來了,早給林冠雪發消息他還得在外頭等。
“走,跟我進去吧。”
林冠雪提前和組里的人打過招呼,說祁書陽沒有經驗。
等祁書陽正式過來,加入下午的拉練,組里的大家才發現,林冠雪的這個朋友和林冠雪說的似乎有些……不同。
是個狠人。
原本組里正在進行體力特訓,再加上基礎防身動作。
祁書陽看了一個多小時才上的場,他和張哥、統籌和趕過來的鐘導簡單溝通了一下,了解了這部電影的需求,就開始了他的“特訓”。
進入工作狀態的祁書陽完全像是變了個人。
如果說平時,他在林冠雪面前是溫柔可靠的大哥哥,現在就像是……威嚴嚴格的教官。
祁書陽的動作要求和張哥的完全不同,是實打實的搏擊訓練。
要求精準,動作利索。
在示范的時候,力量感和無形的窒息感就撲面而來,林冠雪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祁書陽。
鐘導看了一會兒,默默點了點頭,算是認可。
如果說之前兩周的林冠雪在特訓中已經透支體力,今天一下午祁書陽的特訓讓他感覺……自己已經到達了極限。
那些動作明明看起來不難,但是實際做起來才發現,每個角度想要做標準很吃力。
林冠雪在祁書陽來之前就交代過,不要給自己放水。
他是主演,在動作方面一定要做的更出色些。
祁書陽真的沒有給他放水。
“你這個動作太黏糊了。來,朝我這打一下。”
祁書陽對每一個人都糾正了動作,這次走到林冠雪面前對他道。
林冠雪已經練出了滿頭汗,聞言咬了咬牙,按照祁書陽剛才教得動作朝他出了一拳。
“角度太靠上。”
祁書陽輕松擋住,順手一掰,往前一送。林冠雪胳膊瞬間被制在了祁書陽懷里,肩膀也被他牢牢卡住。
祁書陽已經把外套脫下來了,里邊那件衛衣不厚。這個動作,林冠雪被完全帶在了他的懷里。
林冠雪能完全感受到祁書陽身上的肌肉有多結實——尤其是胸部和大臂。
非常結實的力量感。
跟祁書陽比起來,訓練了兩周的自己就像個小趴菜。
林冠雪想。
祁書陽把林冠雪松開:“強調角度,是因為這個動作的強就在于精準,差一分就有破綻。”
“好。”
林冠雪覺得自己腦袋暈乎乎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練得脫力,還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參加武打特訓的演員們不止林冠雪,整個組主演配角加起來有十幾個人,有男有女,體力也各有不同。
但有一點相同——祁書陽加入短短一下午,不到六點,大家都被練趴下了。
林冠雪在休息的位置上,整個人都癱在背后的墻上靠著。
一身的汗落都落不下去。
“林哥,你這個朋友……真的牛。”
另一個演員比林冠雪小兩歲,進組特訓那□□氣蓬勃的,現在說句話都說不利索了。
“是吧。”林冠雪心里是有點兒驕傲的。
當初在和楚鈺榮談判的時候,林冠雪見識過祁書陽的實力,可那時候沒有參考和對照,現在自己開始練了,才明白祁書陽那幾招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背后又要付出多少辛苦和努力。
……
林冠雪抬頭看了一眼,見祁書陽和鐘導和統籌聊著什么。
鐘導一臉笑意,看上去對祁書陽非常滿意。
沒一會兒,鐘導那邊兒似乎是聊完了。祁書陽轉過頭來,看見林冠雪的位置走了過來,坐在了林冠雪身邊。
剛才跟林冠雪說話的演員朝祁書陽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水杯和毛巾去別的地方坐了。
走得很快,笑得也很勉強,可能是產生了什么心理陰影。
“你們導演對我挺滿意的。”祁書陽道。
“那就好。”林冠雪有點兒沒力氣說話。
祁書陽彎下身子,把林冠雪的褲腿掀了起來。
林冠雪:“?”
“剛才訓練的時候你是不是磕到了?”
“地上有軟墊子。”都沒怎么疼。
但……剛才摔倒的時候祁書陽不是正給別人糾正動作呢么,這他都能看得見?
林冠雪心里忍不住想。
祁書陽看了看,林冠雪膝蓋有點兒紅,確實沒什么大事兒。
他伸出手來,道:“你力量太差了,要想效果好還是得多練。”
“嗯。”這點林冠雪很清楚。
“……你干什么?”
林冠雪一驚,往后撤了撤腿。
祁書陽的大手掌心按在了林冠雪的小腿上。
林冠雪體溫不熱,對方的掌心倒滾燙,這種感覺很微妙。
“別動。”
祁書陽固定住林冠雪的小腿,用另一只手緩緩揉起來。林冠雪小腿很細,他一只手能包住大半。
“小腿肌肉緊繃,得給你揉開,要不明天站都站不起來。”
訓練結束后的祁書陽和剛才的樣子完全不同。
溫柔有力的手掌,專注認真的眼神,細心仔細的關注。
腿上的酸痛被包裹在炙熱里,溫度順著脈絡攀升,就像是雨夜濕透后被包裹進了柔軟的被心。
林冠雪被按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159章 酒店
吃飯的時候林冠雪問了一句祁書陽。
“剛才導演怎么說?”
他倆吃的都是劇組“食堂”。
特訓期間不比正式開機的時候人多,這次特訓統籌包了個健身房,本來就配了餐廳,吃著也方便。
為了幫演員們快速增肌,還有專門幫演員們準備的餐食。
祁書陽:“你們導演對我挺滿意的,問我后邊有沒有時間,多長時間能呆在組里這些問題,噢,還有待遇,是旁邊那個人跟我談的。”
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盤子里的米飯往林冠雪盤子里撥了兩口:“你不能一點兒碳水都不吃,這個訓練強度,你要是吃的跟不上,說不定明天就昏倒了。”
“我中午吃了一點米飯。”林冠雪看著祁書陽動作,也沒有阻止。
看林冠雪看著自己,祁書陽又補充了一句:“這飯我剛打過來,我還沒吃。”
“好的教練。”
“現在是有勁兒貧嘴了。”
林冠雪笑了笑:“待遇跟你談了嗎?”
祁書陽點了點頭,跟林冠雪簡單說了一下。
“嗯,給的還可以,你之前沒有經驗,能給你這么多……還可以了。”這里頭應該也有臨時救場的原因。
“因為你吧,我是你介紹過來的,他們肯定得給林明星個面子。”
“噓……”林冠雪去捂祁書陽的嘴,壓低了聲音:“說什么呢你?”
這話私下開玩笑說說也就行了,怎么在劇組還說!
“噓,我不說了,吃飯。”祁書陽看出來了林冠雪的難為情道。
倆人開始吃飯。
下午五點出頭的時候,林冠雪特別餓,中午吃的飯都被訓練消耗了。到了現在,反而有點兒餓過勁了,在加上體力消耗得太快緩不過來,林冠雪有點兒沒胃口。
幫助增肌的餐品沒多好吃,林冠雪就更吃不下去了。
于是他吃得很緩慢。
有了祁書陽這個進食機器在邊上作為對照組之后,就顯得更慢了。祁書陽吃完自己面前這一盤,又起身去窗口打了另一盤,吃到一半,看見林冠雪還在和自己盤子里的牛肉較勁。
“不想吃?”
“有點兒難嚼。”林冠雪道。
他這一盤子里雞蛋雞胸肉牛肉,調味也很淡,吃起來真的很難以下咽。
“等我一下。”祁書陽起身。
“?”林冠雪看著他走過去,找窗口的伯伯要了點兒什么東西回來了。
“黑胡椒醬,你可以擠在上面吃。”祁書陽把手里的東西遞給林冠雪:“我看你那個確實沒啥味兒。”
他正常打了別的菜,林冠雪這段時間對自己要求很高,和他吃的不一樣。
“這是低糖的番茄醬,那邊兒窗口都有,我打飯的時候看見了,黑胡椒醬吃多了可能對胃不好,你吃點兒這個也行。”
林冠雪:“你今天不是剛來么,怎么感覺……比我還熟悉?”
“你不找吧。”
的確是。
林冠雪這次進組集訓就是抱著“苦自己筋骨”的意志來的,真沒注意有什么可以改善自己飲食的方法。
“要不你來一口我這個菜?這個豆角炒肉做的挺好吃的。”
林冠雪看了看自己的醬,又看了看祁書陽盤子里的菜。祁書陽早注意到了,剛才自己吃飯的時候林冠雪就一直看自己盤子。
平時林冠雪吃飯就自己吃,或者跟那幾個演員湊在一塊兒吃“增肌餐”,沒有對比,咬著牙也能吃下去。
可今天祁書陽坐在旁邊兒,這人吃飯又香,炒菜的香味兒一直往林冠雪鼻子里鉆,越來越覺得自己盤子里這些沒啥味兒的東西……沒啥味。
面對祁書陽的邀請,林冠雪心動了:“就吃一口,沒什么事兒吧?”
“這有啥事兒,你吃塊瘦肉也行,這也是蛋白質。”祁書陽夾了一筷子給他。
林冠雪把那塊肉放進嘴里——豆角炒肉這道菜他平時其實不太愛吃里邊兒的肉,但今天這塊肉跟自己盤子里的比起來,那可真是美味中的美味!
“我能再吃根豆角嗎?”
祁書陽把自己盤子往林冠雪那邊兒推了推,用行動回答“當然”。
林冠雪又夾了根豆角——好吃。
那種混合了味極鮮、鹽、辣椒的味道在吃了兩周寡淡“蛋白質套餐”后的口中爆出了濃重的味道。
他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
祁書陽納悶:“這是干什么?”
“留住這種味道!”
祁書陽笑了出來:“這么可愛?”
林冠雪:“……”
本來他沒感覺什么,祁書陽這話一出讓林冠雪頓了頓,抬頭對上祁書陽認真的、帶著笑意的眼神,下午心里那點兒蠢蠢欲動的悸動又晃晃悠悠地冒了出來。
他猛地把手舉到了祁書陽眼睛前,橫著擋住了對方的視線:“不許看我了,吃飯!”
……
晚上訓練的強度不高。
相比于下午的訓練內容而言,晚上主要是以拉伸和舒展為主。
參與集訓的都是演員,也不可能真把大家往死里練。
晚上的訓練結束,林冠雪帶祁書陽回酒店。
臨時加了人,酒店要重新協調,統籌吃完晚飯的時候一臉為難地來找林冠雪和祁書陽,說明現在入住的酒店沒有空房間了,加只能加到一個稍微遠一些的酒店,離這里有三公里。
——林冠雪住的酒店是一早就定好的,演員們基本都住在那里,離訓練的地方就八百多米,每天溜達著就過來了。
“那他先跟我住吧,行嗎陽哥?”
祁書陽比了個“ok”的手勢。
統籌:“那就太好了,我這邊跟酒店說,要是有空房間了先給陽哥騰出來。”
“沒事兒,我倆熟,住一塊就行,也給你們省點兒錢。”林冠雪道。
他和祁書陽又不是第一次一起住了。
之前祁書陽就借住在自己家,雖然不是同一個房間,那也是在同一個屋檐下了。在天洲的時候倆人就同住一個酒店房間,那是真的一塊兒住。
祁書陽生活習慣非常好,衛生習慣甚至有點兒潔癖。
這次唯一和天洲不一樣的是——
天洲的酒店是總統套間,內外兩張床。
這次給林冠雪準備的房間只有一張大床,連標間都不是。
——林冠雪也是帶著祁書陽回到酒店,打開門才想起來這回事的。
可是人都來了,自己要再說些什么……看著祁書陽一臉自然的表情,林冠雪反倒是覺得自己心里有鬼一樣。
祁書陽把行李箱拿進來,看了看房間內的布局。
林冠雪這個雖然是大床房間,但是房間內還真不小,怎么說也是主演,劇組給定的房間規格得上去。房間內沙發、小桌、電視、玄關一應俱全。
就是浴室……
采用了現在酒店中很流行的磨砂半透明。
在床上就能看見。
林冠雪看見祁書陽的視線,臉一下就紅了。
他迅速偏過頭去。
“你先洗澡我先洗澡?”他聽見祁書陽問。
“啊?”
“你先洗還是我先洗。”祁書陽又重復了一遍。
“……你先吧。”林冠雪做賊心虛地去找手機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我先看看明天具體的行程安排。”
第170章 同床
祁書陽“噢”了一聲,從行李箱里找了兩件換洗穿的衣服,這才進了浴室。
等到浴室門關上,林冠雪這才抬起頭來。
他看了看剛充上電的手機——還有百分之八十七的電,沒電什么沒電,剛才那不過是個蹩腳的借口。
浴室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林冠雪朝浴室那邊兒撇過去了個眼神,又很快地收了回來。
磨砂玻璃隱約能透出人影來,朦朦朧朧地看不真切,就這樣才最致命。林冠雪不敢看,他飛快地收回了視線,目光開始在屋里的這張雙人床上打量。
祁書陽還沒來的時候,林冠雪還覺得自己睡這張大床有點兒太大了些。
可現在祁書陽來了……這張床看起來就不那么大了。
也不是……
林冠雪琢磨了半天,一會兒覺得床大了,一會兒又覺得床小了。
看完床,他又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騰,林冠雪帶了兩身睡衣來,都是純色,一身深色的一身淺色的,昨天剛換了一身深色的,他對比了一下兩身睡衣,又在看哪個領口開的大了,哪個的短褲太短了。
哦對了!
林冠雪一頓。
昨天晚上洗澡順手洗掉的內褲好像還在衛生間里面晾著沒收。
他猛地彈起來,往浴室的方向沖了兩步又停下。
現在敲門?顯得有點兒刻意,祁書陽應該也不會注意到吧?
可是……林冠雪咬了咬牙,恨自己昨天晚上居然把這件事兒給忘了個干凈。
但……林冠雪想。
他緊張什么?
又不是沒有和祁書陽一塊兒住過,現在自己這個如臨大敵的樣子算什么?
有必要嗎?自己緊張說明在意,為什么要對陽哥這么在意。
之前的相處里林冠雪都算自然,從來沒有現在這樣對細枝末節的敏感。從什么時候開始,祁書陽的一舉一動在他這里變得有些不同了?林冠雪說不上來。
這好像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很難說是具體哪一個時刻、因為哪一件事情,但有一件事林冠雪無法否認,現在的祁書陽對他來說,有些不同。
林冠雪強裝鎮定地給自己熱了杯水,倒在杯子里喝下,安慰自己:沒什么。
可一杯水下了肚,情緒不但沒有被壓下去,反而跳得更歡了。
林冠雪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那種青春期有了暗戀對象、暗戀對象還是自己同班同學的高中生,青澀又莽撞,好比一顆帶著酸味的糖,打翻了往自己心里撞。
要命的是看暗戀對象的樣子,應該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這就更讓林冠雪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不知道自己如果靠得近一些會不會嚇到祁書陽,如果他并沒有那種想法,從始至終都只是把自己當成好兄弟呢?
他深呼一口氣,挽起來自己的袖子,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林冠雪覺得這兩周的集訓長了不少肌肉,大臂上的線條很明顯了。
看著應該……還不錯?
酒店門口有個穿衣鏡,林冠雪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線條。嗯,白,壯!林冠雪是這么評價自己的。
可不用什么提醒,林冠雪就想起來今天訓練的時候祁書陽身上的肌肉——那是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明顯感受出來的程度。
林冠雪甚至回想了一下時隔多年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祁書陽那個時候穿的還是跨欄背心,沒有袖子,胳膊上的肌肉……厚實精壯,這么一比,自己這花了時間練出來的程度簡直不值一提。
他有點兒泄氣。
袖子還沒放下來,浴室那邊的水聲就停了。
祁書陽洗完了?
林冠雪連忙把袖子放下來,裝作什么也沒干的樣子坐到了床邊上。
浴室門被打開了。
祁書陽用了條酒店的浴巾,擦著頭發走出來:“小雪?你去洗吧。”
他頭發很短,不用吹,擦一擦就干了。
“噢噢好。”林冠雪生怕自己有哪里表現出不自然,立刻低頭,去床上拿自己的睡衣。
“嗯?你的手機不是在充電嗎?怎么放在這里?”
去柜子邊上倒水的祁書陽詫異地看著放在熱水壺旁邊的手機問道。
“我……剛才回了個消息。”林冠雪道:“忘了充回去了。”
他笑了一下,轉身拿過手機,重新插好充電器,算是為了圓上自己的謊。
“哦。”祁書陽轉過身:“小雪,你要睡在外邊還是里邊?”
“我都行。”
“那你睡這邊兒吧,你的衣服放在這邊,是不是這兩天都在這邊兒睡的?”
林冠雪胡亂地點了點頭:“好。”
……
林冠雪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把自己沖進水里,這才冷靜了一些。
哦對了。
他抬起頭來,光腳出了淋浴區,果然在窗戶邊上發現了自己的內褲。
……這。
還tm是這條!
他沒進浴室前想,有沒有可能祁書陽沒有注意到窗戶這邊,所以沒看到自己的內褲?
但現在,自己那條內褲旁邊,還晾了一條深色的四角內褲……祁書陽洗完澡,順便把他自己的洗了也晾在這里了。
那自己的他肯定看見了。
這個酒店的衛生間很長,窗戶這邊是陽面,甚至還放了幾個衣架。
是,祁書陽沒啥理由看不見。
這個事實對現在無比糾結的林冠雪來說還是有點兒沖擊力的。
算了,不管了!林冠雪的手已經濕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把內褲取下來,放在了自己那條浴巾里面。
祁書陽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沒多久,林冠雪洗完澡出來了。
他換好了淺色睡衣,懷里還抱著什么。
“小雪?”祁書陽叫了一聲。
“那個,你睡覺要關燈嗎?”
這個問題有點兒莫名其妙的,祁書陽也答了:“都行。”
小雪要是怕黑的話,不關燈也行。
林冠雪這時候已經走到了自己行李箱邊上,剛好就在關燈的位置,他一手快速把內褲連同浴巾扔在自己的箱子上,一手把燈按掉了。
“那我先把這邊兒的燈關了啊。”他道,隨即蹲下身來,佯裝在行李箱里翻找:“我的護膚品呢……”
“不是在柜子上?”祁書陽剛才看見了。
“哦哦,在這啊,哈哈……怪不得我剛才沒找見。”林冠雪干笑兩聲,拿了乳液胡亂抹了兩把臉。
他抹完護膚品又墨跡了一會兒,這才躺到了床上。
累了一整天,本來身體上就已經極度疲憊了,心理上又反復糾結,躺下來那一瞬間,舒適感瞬間包裹住了林冠雪。
和祁書陽躺在同一張床上……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尷尬。
他想。
兩人躺著聊了兩句白天的訓練,以祁書陽一句“晚安,小雪”畫上了句號。
過度疲憊讓入睡變得很容易。還好,林冠雪睡前迷迷糊糊地想。
——直到早上,他發現自己醒來的姿勢是雙手雙腳都抱在祁書陽的身上。
林冠雪睡覺是喜歡摟著什么東西的,在家的時候,他就經常保持著摟著被子的姿勢。
家里也是雙人床,無論是被子還是枕頭都隨便他抱。
但是現在床上有另外一個人,睡夢中的林冠雪直接選擇了祁書陽。
相比之下,祁書陽的睡姿真的很好,他“端端正正”地躺著,和入睡的時候幾乎沒有什么差別,除了身上纏了一個人。
在發現自己姿勢的那一瞬間,林冠雪立刻清醒了。
冬天的天亮的晚,窗簾邊上只是透出來了一點兒微弱的亮光。
林冠雪放緩了自己的呼吸,輕輕地把自己的手腳拿回來,然后又躡手躡腳地摁亮了在床頭充電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悄悄下床洗漱去了。
還好還好,祁書陽沒醒。
就算他們倆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自己這睡姿……還是有點兒過于沒有分寸了。
……
旁邊的人離開床,進了衛生間。
里面傳來了水聲,林冠雪在洗漱。
祁書陽這才睜開了眼。
他先是側頭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然后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剛才他一直在盡力屏住呼吸。
第150章 怯懦
情緒一時上頭的情況在林冠雪這持續了一天一夜,從祁書陽千里迢迢的趕赴劇組,到第二天早上起來訓練。
這種情緒也并非是突然冒出來的,這段時間以來那股情緒就在悄悄發芽了。任務者們還沒有解決的時候,林冠雪沒有這方面的心思,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習慣”祁書陽在身邊的感覺就悄悄變了質。
喜歡這種情緒很多時候并不是主動的,也不是人可以控制的。
祁書陽從小就和林冠雪認識,林冠雪覺得小時候的自己和祁書陽確實是“好兄弟”的關系,沒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但現在人長大了,感情也變了。
林冠雪自己也沒有搞清楚,在他這份情緒里,到底是因為祁書陽和他之間的“知根知底”多一點,還是因為祁書陽本人的性格和愛好。
也或許兩個原因都有。
不過也無所謂,很多時候,“喜歡”這件事本身就說不出來什么理由。
等到這天起來,林冠雪稍微冷靜了些。
更多對于他們倆關系的理智思考冒了出來。
就好比……如果林冠雪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祁書陽不接受的話,兩個人之間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做朋友。
林冠雪覺得不能,他自己就會覺得尷尬。
可如果什么都不說,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卑劣。祁書陽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放松,兩個人已經習慣了同住一個屋檐下,但以朋友相處和以喜歡對象相處是不一樣的,如果祁書陽對他并沒有那種意思,但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祁書陽對自己的親近和照顧,這對祁書陽好像也有點兒不公平。
所以林冠雪做了一個決定——
在自己沒有想好怎么“處理”這份感情之前,先和祁書陽拉開距離。
說是拉開距離,有一些無法避免的場合,比如兩個人現在住在同一張床上這種事,林冠雪盡量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工作的場合,也就是白天訓練的時候,就正常當做工作,把自己的注意力和重心都放在訓練上。祁書陽是他找過來的,祁書陽的能力也的確過硬,鐘導都很滿意他的“臨時救場”,林冠雪盡量在祁書陽指導他的時候心無旁騖。
這是林冠雪的預想。
可實際實施的時候,他還是受了一點這種“避嫌”心理的影響,比如在哪個動作拿捏不準的時候,會主動問張哥——他們劇組另一個武術指導。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冠雪也盡量叫上和自己關系還算不錯的演員同事,和他與祁書陽一起吃飯。
這種“避嫌”行動持續了兩天,連祁書陽都察覺出來有點兒不對勁了。
“小雪,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兒躲著我?”
晚上,在兩個人一起回酒店的路上,祁書陽問。
剛才加訓結束,林冠雪還想叫上一個后勤和他們一起回酒店。
但后勤工作人員很抱歉地說他今天工作還沒有完成,不能和他們一起。
林冠雪當時的表情很耐人尋味。
祁書陽剛剛回想了一下,除了晚上在酒店的時候,這些天他和林冠雪幾乎沒有過獨處的時候。
就算晚上在酒店,林冠雪也總是說著太累了太累了,沖完澡洗漱完就快速躺到床上入睡,基本沒有再像第一天一樣,兩人能躺在床上說會兒話。
且除了第一晚之外,林冠雪再沒有那樣“狂放”的睡姿,他像是刻意約束自己一樣,背沖著祁書陽側躺著,睡得規規矩矩。
祁書陽要是再察覺不出來,他就是純傻子了。
林冠雪聽了這話后道:“沒有啊。”
祁書陽沉默著,沒說話。
于是林冠雪道:“真沒有,這段時間太忙了,陽哥你也看見了,我體能差,比不上其他那幾位演員,我還是主演,整天絞盡腦汁想著自己怎么能練得更好一些,可能對你有些……疏忽?陽哥你是不是這幾天有什么不適應的地方?”
把問題拋回給祁書陽。
祁書陽:“適應。”
“適應就好,適應就好,咱趕緊回吧,我困死了。”林冠雪打了個哈哈把這個話題掀過去,拉著祁書陽快步往酒店走。
到了房間,祁書陽對林冠雪道:“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腿拉到了?”
“嗯。”
林冠雪下午的動作有些猛烈,算是受了點兒“小傷”,當時祁書陽正在給別人指導動作,沒在他身邊,但這件事也沒逃過祁書陽的眼睛。
“一會兒睡前我給你拉一下,要不明天疼。”
“好啊。”林冠雪答應了,對祁書陽道:“我身上有點兒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讓我先洗吧?”
祁書陽點了點頭。
……
以他們這個訓練量,大量出汗的情況下,林冠雪和祁書陽都保持著每天洗澡的習慣。
要不自己那關就過不去。
等到林冠雪洗完,祁書陽才進了浴室,他洗澡不算慢,可當他洗完出來的時候,那個答應了“一會兒按按腿”的人已經埋在被子里睡著了。
祁書陽頓了頓,看著林冠雪的睡臉,皺了皺眉頭。
……
“林哥,酒店那邊協調好了。”
等到祁書陽來了劇組一周多,統籌才興沖沖地跑過來道。
當初林冠雪給統籌提的要求是祁書陽的房間規格要和自己差不多,最好還在同一層,不要太遠,也不能太差,最好是陽面。
怎么也是來臨時救場的武術指導,林冠雪怕中間協調的人看人下菜碟,見祁書陽沒有行業經驗又沒什么名氣,隨便整個房間糊弄過去,祁書陽整個集訓期間住的都不舒服,所以林冠雪一開始就跟統籌說了要求。
他的面子,人家肯定是要給的。
劇組定的酒店規格不低,臨時協調不好整,再加上祁書陽暫時住在林冠雪那,看著還可以,統籌就多花了點兒時間來協調,力求一次到位。
“噢……好。”
林冠雪愣了一下。
他都快忘了這回事兒了。
祁書陽不和他一起住了,林冠雪在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有點失落又有點兒慶幸。
慶幸他們不用再同處一個屋檐下,自己每天備受煎熬接受良心的拷問了。
失落……失落就不用說了。
林冠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打算去跟祁書陽說。
現在正好是訓練中間的休息時間,他本來在接水。
“誒林哥!你來看看我這套動作,陽哥幫我扣了兩天,我感覺我這兩天突飛猛進,打出了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一個演員叫住了林冠雪。
于是林冠雪停住腳步看他打了一遍。
動作有力,利索干脆,沒有很多花里胡哨的“套招”,做出來是實打實的“漂亮”。
“挺好啊你。”林冠雪夸贊。
“嘿嘿,是陽哥教的好,我們幾個昨天晚上還說呢,林哥你叫陽哥來還真是教對了,他剛開始嚴是嚴了點兒吧……但是效率奇高,一下子就能看出來我們本身的問題在哪里,是真的牛。”
林冠雪笑著點了點頭:“那你小子,什么時候這么會夸人了?”
“都是真情實感!”
祁書陽被夸,林冠雪是真心地高興。
就像……你有個喜歡的寶貝,拿出來給別人看的時候別人也贊不絕口,這種稱贊還是真心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林冠雪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哦對了,林哥,晚上我過生日。”這個演員道。
林冠雪連忙道:“生日快樂。”
“哈哈,咱這集訓練得,我自己都快忘了,要不是今天早上我媽給我打電話說起來這事兒,這生日就稀里糊涂地錯過了,晚上我請大家吃飯,都去噢!林哥,你和陽哥關系好,幫我也叫上陽哥!”
“叫我什么?”祁書陽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林冠雪身后。
“噢噢,今天我生日,想請大家吃飯呢,我剛跟林哥說叫上你,兩位一定來啊。”這個演員說完就跑了。
別看他剛才正跟林冠雪夸祁書陽呢,但實際上對祁書陽的觀感……不少演員還是有點兒怕的,就是那種……類似于對一個老師的又愛又敬。
在見識過武力壓制和每天集訓的操練下,對上祁書陽還是不如和林冠雪聊天輕松,沒心理壓力。
“額……”
“你晚上去嗎?”祁書陽問。
“去吧。”林冠雪道,一般劇組里有人過生日,沒有什么別的事兒他都會去。
之后還要一塊兒拍戲,沒必要非要這個時候駁人面子。
“行,那我也去。”祁書陽道。
“對了……”林冠雪想起來剛才統籌的話,想把酒店這個事兒告訴祁書陽。
“需要準備禮物嗎?”幾乎是同時,祁書陽開口了。
“……”
“你說什么?”祁書陽問。
“沒什么。”林冠雪道:“給他準備生日禮物?”
“對,他不是要請我們吃飯么,總不好空著手去,你準備了嗎?”
“沒有,他也剛告訴我。”
“要不咱吃完晚飯一塊兒去買個禮物?”祁書陽提議。
林冠雪沒拒絕。
“陽哥!”一邊兒有自己正在加練的演員叫他。
祁書陽朝林冠雪擺了擺手就過去了。
林冠雪看著祁書陽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要不酒店的事兒晚上再說吧,也不急著今天就搬過去,白天忙得很,總得讓祁書陽休息好。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林冠雪給自己找的理由。
在面對任務者的“入侵”時,林冠雪抱著一百二十分的勇氣守衛自己身邊的人,他一路向前不曾回頭。
可他也不是永遠勇敢的。
在“進一步”和“退一步”的選擇分叉口上,林冠雪看不清哪條路會得到,哪條路會失去,于是在原地踟躇。
越是珍貴,就越怯懦。
第172章 手指
晚上請客的演員包了三連桌,把自己的生日辦的熱熱鬧鬧,這次參與集訓的演員和工作人員他都請了。
是個會做人的。
林冠雪本來做“演員”那一桌,做東的演員知道他和祁書陽關系好,就把祁書陽的位置安排在了他旁邊。
鐘導有事兒沒來,其他的導演、副導也沒在,大家吃飯的時候也沒拘束,該聊啥聊啥,吃得很熱鬧。
飯局結束,壽星又提出請大家去唱歌。
統籌和張哥喝了兩杯,倆人都在興頭上,看大家都在猶豫,大手一揮準大家明天早上睡到十點再來,這下“唱歌”去的人就多了。
集訓到現在三周多了,也是時候給大家一些空間放松一下,再說自從祁書陽來了,訓練的進度突飛猛進,減少了很多無用功。
祁書陽作為“功臣”,被張哥和統籌拉著,說他一定要去。
祁書陽一臉為難地看著林冠雪,林冠雪覺得這樣子很好笑。
“林哥,怎么說,就等你一句話了。”
壽星一拍桌子。
“去去去,我去。”林冠雪做投降狀道。
劇組的這種活動很“集體”,大家一起“受難”一起“快樂”,氛圍是真的好。
于是一群人吃完飯,又浩浩蕩蕩地奔了ktv。
最大的豪華包間開了兩個。
有了明早的“準假”,在場的當然都放開了玩。
有唱歌的有喝酒的,還有召集了一幫人玩游戲的。
林冠雪被推著唱了兩首歌,然后放下了話筒,被玩游戲那撥人拽了過去。
玩的游戲也是很常見的游戲——搖骰子。
六七個人一塊玩“吹牛”,那叫一個熱鬧。
林冠雪對這種游戲很不在行,玩了好幾把都不得要領,輸的很慘。一幫人便叫嚷著要灌酒。
林冠雪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真喝不了了。”說著就要站起來溜到一邊去。
他剛開始那兩把喝了兩杯,這ktv里頭的酒不知道兌了什么東西,喝的時候不覺得什么,現在過了十幾分鐘,只覺得那酒的后勁一直往腦袋里飄。
再喝明天早上肯定得頭疼。
“林哥你行不行啊?”有人叫囂。
“不行。”林冠雪斬釘截鐵,順手拿起一邊的紙巾盒,從里頭抽出來了一張,做白旗狀揮了揮:“我投降。”
其他人:“……”
沒見過喝酒的時候這么干脆利索投降的。
“行了行了,林哥不愿意喝就別灌了,你們也少喝點兒!明天開工晚不代表不開工,到時候你們喝多了挨罵的是我,都注意點兒!”
壽星這個時候站出來,一邊說著一邊把林冠雪拉到了一邊。
“行行行,知道了。”
“我們有分寸呢。”
骰子大軍又重新投入他們的游戲。
“林哥。”壽星遞給林冠雪一瓶水:“沒事兒吧?”
林冠雪擰開水喝了一口:“沒啥事兒,就是剛才喝的有點兒懵,這ktv的酒是不是后勁大了點兒?”
“是吧,這地方不都是假酒么。”壽星笑了笑:“對了林哥……”
“嗯?”林冠雪抬頭。
“有個事兒,我想問問你呢。”
“你說。”
“陽哥他……有沒有對象?”
聽到這個問題,林冠雪一頓:“怎么?”
“我就是幫我朋友問問啊,我朋友很喜歡陽哥這一款,這不你們倆關系好么,我又不敢直接去問陽哥,就來問問你。”壽星眨了眨眼,眼神里有點兒期待。
“你有什么不敢問的,你不是特別崇拜你陽哥么。”林冠雪道。
他臉上是笑著的,心里卻沒有那么好受。
你看,祁書陽本來就優秀。
他身材、臉、性格、能力都沒得挑,有人問他的個人情況也很正常。林冠雪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
“我真不敢,陽哥不是你朋友么,林哥你知不知道?”壽星又問。
“之前是沒有。”林冠雪道,兩人第一次重逢的時候,在老家他就隨口拉家常問過這個問題,當時還覺得自己滿嘴跑火車怎么沒話找話把話題牽扯到這上頭了。
“但是現在……我也不確定。”林冠雪打了個補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這句話就這么說出來了。
“噢……要不林哥你幫我問問?求你了,回頭我再請你吃飯!”壽星雙手作揖。
“行。”林冠雪答應了。
壽星見林冠雪愿意問自然高興,他興奮地看了一圈屋里,沒找到祁書陽:“誒?陽哥呢?剛才不還坐在那邊兒和他們聊天呢?”
他找人問了問。
“陽哥說屋里有點兒悶,他出去透透氣,應該去露臺那邊兒了。”有人說。
林冠雪就在壽星身邊,聞言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意思是他去找祁書陽。
“那就拜托你了,林哥。”
“好。”
……
ktv的門被關上,林冠雪長呼出一口氣來。
所有嘈雜的聲音、混合的氣味都被擋在了門里,連同屋里暖和的溫度。
這個ktv的二樓走廊和外邊是聯通的,走到盡頭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剛出房間,林冠雪就感受到了外邊的冷風。
提神醒腦。
他順著走廊走到露臺,果然見到了祁書陽。
祁書陽依靠著露臺欄桿,聽見后邊兒有腳步聲,回過頭來,手指間有零星的火星明滅。
“在抽煙?”
林冠雪有點兒驚訝。
他和祁書陽一塊兒共處了這么長時間,還從來沒見過他抽煙。
“剛才有人給的。”祁書陽把煙掐了。
說完他想了想道:“正好屋里有點兒悶,出來抽一根。平時不抽,有時候喝了酒會抽一根。”
林冠雪走到他旁邊,也學著他把胳膊搭在了欄桿上:“噢。”
“很少抽,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抽了。”祁書陽又補充道。
“我沒事兒。”林冠雪道。
說完就沉默了。
祁書陽也沒說話。
遠處的樓群燈光點點,路上的路燈鉤織出一片橘色來。
年底的冷風有些刺骨,把林冠雪吹了個透心涼,他剛才出屋的時候沒有拉好拉鏈,這時候把衣服裹了裹,把頭縮進衣服里。
早知道晚上還有活動,今天就穿件厚一點兒的外套出來了,林冠雪想。
也不用現在當個縮頭烏龜。
“你來找我?”祁書陽開口問。
“嗯,看見你沒在屋里……”
“外頭冷,要不回去吧?”祁書陽自然注意到了林冠雪。
“聊會兒。”
“聊什么?”
林冠雪頓了幾秒,看向祁書陽,扯出來一個笑:“剛才有人托我問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就這么說出口也挺好的,有理由。
就算知道了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也能說是幫別人問的。
聽到這個問題,祁書陽猛地轉過頭來。
他盯著林冠雪的眼睛問:“是小雪問的,還是別人問的?”
“我幫別人問的啊……我問的和別人問的,有什么區別?我也是很關心你的終身大事的。”
話說到一半,林冠雪找回來幾分“理直氣壯”。
祁書陽的目光沒有移開,他定定地看著林冠雪,像是在思考。
林冠雪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心虛:“你想這么久……”
“有。”
祁書陽道。
聽到這個答案的一瞬間,林冠雪心里有點兒失落。
就像是一直懸在空中的石頭落了地,一頭滾進了地上的深井里。
他本來覺得自己是有心理準備的,那句準備好的“那你喜歡的人我認識么”就像是卡住了,艱澀地問不出來。
林冠雪“那”了兩次,不知道該怎么問。
然后祁書陽就碰了碰他的手指。
很奇怪,這個室外溫度下,祁書陽的手指出乎意料地暖和,自己剛從屋里出來,指尖確實冰涼的。
還沒等林冠雪明白祁書陽這個動作的意思,就聽見這個人說。
——“喜歡你。”
第173章 初雪
林冠雪在這一瞬間蒙了。
祁書陽說什么?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語言水平產生了質疑。
祁書陽說的意思,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意思嗎?
對方的手指勾住了他的,他甚至能感覺到祁書陽的手指不那么光滑,上邊好像有一些繭,糙糙的,磨得人發癢。
“喜歡我?”
林冠雪愣愣地重復了一遍,覺得祁書陽說的喜歡可能和他想的那種不一樣。
“是那種……喜歡和我一起玩的喜歡嗎?就像小時候我一直喜歡跟在你身后一樣。”
“不是。”
祁書陽覺得林冠雪不喜歡聞煙味,拉林冠雪那只手也是沒抽煙的那只。他用自己的指尖蹭了蹭林冠雪的,覺得自己的動作已經足夠明顯。
可既然林冠雪這么問了,就代表他沒有說清楚,所以祁書陽道:“我喜歡你,是想要把你當做我的伴侶、未來結婚對象的那種喜歡。”
林冠雪:“……”
祁書陽的話明顯又直接,連瞎想的余地都沒有留給林冠雪。
他這幾天糾結忐忑又膽怯,是因為心里總覺得在祁書陽那里,他們倆只是朋友而已,或者說得再親密一點,是從小長到大形影不離的“好兄弟”,如果自己袒露心跡,連朋友也沒得做。
可祁書陽的反應完全不在林冠雪的預料之內。
“你怎么看上去這么驚訝?”
“……我不應該驚訝嗎?不是,你為什么突然說喜歡我?”林冠雪回過神來問,他完全沒有看出來祁書陽對他有那方面的苗頭啊。
“什么叫突然?”祁書陽頓了頓:“我們一塊兒住,一塊兒出門,一塊兒生活了這么長時間,怎么就突然了?”
“我當然不是說這個突然……我是指,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你喜歡我的?”
祁書陽說得很仔細:“剛開始我也沒想明白,你前兩天一直避著我,我感覺心里不太舒服,問你為什么你也不告訴我原因,然后我就去找我戰友說了。”
“說了什么?”
“我說,我和我發小現在一起工作,我們住在一起,你不理我去跟別人說話的時候我會不舒服,特意避開我早早睡覺,或者訓練的時候不找我問,轉而去找別人指導的時候我也會難受。”
“……你戰友怎么說?”
祁書陽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林冠雪覺得自己要被對方的目光灼傷了。他避開祁書陽的話,問起他戰友的回復來。
“我戰友聽完哈哈大笑,說我對我發小占有欲這么強,難道是我是喜歡你嗎?我聽完這句話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發現我確實是喜歡你。”
“……”
“我沒有那么關心別人的生活,我也不在意別的人會不會胃疼,減脂增肌的時候碳水攝入的太少會不會不舒服,每天集訓那么多演員,每天都有人受傷,但他們受傷我沒什么感覺,你受傷了我會心疼,我會不舒服。”
“……你。”
“之前也是,我跑來找你的時候是因為那個夢,擔心你的未來會不會像我夢里那樣。可是后來跟著你去天洲,陪著你一起對抗命運,再加上接了你的電話得知可能要跟你一起在劇組共事后,我心里很開心,可能我早就喜歡你了,只是我不知道。”
“……”
“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我喜歡你。”
祁書陽又重復了一遍。
林冠雪也不是小孩兒了,這些年來他接的劇不少,縱使他自己的感情經歷少,但那些劇本里也都有感情戲。
劇本里的感情都委婉含蓄,表個白能演三集的拉扯。
身邊的人戀愛他也見過,上大學的時候同寢室的室友情史豐富,還以過來人的姿態告訴過他們:在一段感情里,一定不要主動,不要先開口,那樣才能夠把握住一段感情的主導權。
好像在一段感情里面,真誠的人最容易受傷。
而“不說出自己的想法”反而可以保護自己,哪怕在發現對方不喜歡后,也能因為“沒說出口”全身而退。
但祁書陽不是這樣的人。
他真誠,且熱烈。
拉著林冠雪的手,認真地告訴他自己的喜歡。
不給自己留什么退路,把所謂的“主動權”全權交給了林冠雪。
林冠雪被這樣的熱烈包裹得嚴嚴實實。
“那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們都做了那樣一個夢嗎?”
林冠雪問。
“可能有這樣的原因吧……”祁書陽想了想:“但不完全是因為這個。現在想想,小時候我就喜歡跟著你,那個時候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歡,只覺得你和我關系最好。后來知道你可能有事的時候我很著急,放下很多事情趕過來,還是因為我很在乎你。
因為在乎你,所以后邊跟你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情,這么多的事情也幫我看清楚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命運既然冥冥之中只選擇了我們兩個,讓我們能窺見真相,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別說得那么玄乎……你說了你喜歡我,不問問我對你是什么感情嗎?”
林冠雪開口。
祁書陽仿佛現在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剛才都是他對著林冠雪一番剖白,還沒聽林冠雪怎么說。
但他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一樣,反而更走近了一步,另一只手握住了林冠雪的肩,從側面看就像是要把人摟到自己懷里一樣。
“那小雪喜歡我嗎?”
“……”
林冠雪別過頭,問:“你上來就直接說喜歡我……你這算表白吧?你要是表白失敗了怎么辦?”
“那我就再努力追你。”
“我要是不喜歡你,只想和你做朋友呢?你這樣的表白要是讓我覺得唐突呢?”
“那我就道歉。”祁書陽回答得坦坦蕩蕩:“然后做你喜歡的事情,努力讓你喜歡我。”
林冠雪被坦率的祁書陽逗笑了,但他覺得自己還應該拿捏著一點兒態度,于是把笑憋回去,又問:“那我要是一直不答應呢?”
祁書陽猶豫著道:“……不知道。”
他似乎是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臉上是清清楚楚的“不知所措”。
見他這樣,想“裝腔作勢”的林冠雪心一下子軟了。
“好啦。”他道。
林冠雪握住祁書陽的手,道:“我也喜歡你。”
微小的白色打著轉飄下來,津豐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場雪。
初雪。
……
在走廊門后偷聽的壽星默默給自己朋友發了條消息:我們武指有喜歡的人了。
他回了包間,把這里的空間留給露臺上那兩位。包間里,喝大了統籌還在說自己從酒店弄到了房間有多牛,壽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你可能白干了。”
搬什么房間,人家那倆人已經表白成功了。
“啊?”統籌眼神迷離。
“沒事兒,明天再說吧。”壽星無語。
屋里氣氛正嗨,大家要么玩游戲要么玩骰子,沒人唱歌了。
壽星上前,點了首“戀人”。
歡快甜蜜的音樂流出來,他回想起剛才自己看到的場景。
別說,還怪好磕的。
第174章 周年
換房間當然是不可能的,等到第二天大家的酒都醒了,林冠雪帶著祁書陽找了一趟統籌。
然后他們倆就一直住在了同一間房,直到集訓結束。
……
小陳這次集訓沒跟著林冠雪,因為他媽騎電動車的時候被車撞了,送到醫院的時候人不太好,小陳接到電話,滿臉淚痕去找林冠雪請假的時候,林冠雪準了他個“等阿姨養好再回來”的假,還借了他不少錢。
也算是吉人有天象,小陳媽媽送進急救手術室搶救了一天一夜,勉強保住了命,有了林冠雪的準假,小陳又陪床照顧了快兩個月,阿姨基本恢復得差不多了。
小陳有家里的事兒不方便跟著林冠雪,他也沒帶寧寧。
帶助理去組里,干的活兒接近于生活助理,小陳就算了,寧寧還是有些不方便,所以集訓林冠雪誰也沒帶。
——本來就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也不真需要誰照顧。
不過也無所謂,祁書陽和林冠雪會互相照顧。
等到小陳把家里的事情照顧完,回公司,林冠雪和祁書陽也結束了集訓。
正式進組開拍前,鐘導給他們放了個“小假”。
林冠雪和祁書陽這次回來,倆人之間好像不一樣了,那種若有若無的曖昧連小陳都看出來了。
祁書陽跟著林冠雪來公司,一口一個“崽崽”地叫,他聽著都覺得肉麻,偏偏兩個當事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當然,不是說小陳反應遲鈍的意思,他只是在這方面還沒有怎么開竅。
小陳看出來的事兒,馮姐和鄭業自然早就有所發覺。
馮晗悄悄把小陳拉到一邊兒問:“你林哥什么情況?”
“好像是那樣。”
“再探。”
小陳作為公司里最經常去林冠雪家里的人,是最應該掌握一手情報的人。
原本他還沒有多確定,直到有一次晚上給林冠雪送文件的時候,拿鑰匙打開林冠雪家的門,看見沙發上祁書陽低下頭,親了親他家林哥的臉。
小陳瞳孔地震,他本想默不作聲地把文件放下就走,誰想到本能反應太過劇烈,下意識后退把門帶上了——門“砰”地一聲。
后來小陳的鑰匙就被林冠雪收回去了。
林冠雪說,以后再需要他來家里的時候,自己會給他開門。
小陳:“……”
過年的時候,劇組放了幾天假。
林冠雪帶著祁書陽回的老家。
小陳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兩邊的家長自然也能看出來。
祁書陽本來做了好多天的心理準備,趙阿姨本來挺喜歡他的,知道這件事兒后對他的態度會是什么樣可就說不準了。
他還買了很多禮物,自己拎著,都沒讓林冠雪動手。
但趙女士和林先生二位知道這件事兒后,反應倒不是祁書陽想得那般。
——他們還挺高興的。
“哎呀,崽崽在娛樂圈,我和他爸還覺得這小子一門心思扎進工作里之后就不管這些了,沒想到還能談上戀愛!”趙女士說。
林冠雪:“?”
“陽陽挺好的,知根知底,我和他媽老看那些娛樂圈里邊的新聞,明星啊,知人知面不知心,還不如吃個窩邊草呢。”
林冠雪:“??”
爸媽,你們要不要聽聽你們自己說得這是什么話。
祁阿姨知道后更是欣喜若狂。
她在林冠雪小的時候就特別喜歡他,打著抱過來當自己兒子的心思,沒想到多年后,這個愿望以這種形式實現了。
還能跟小姐妹做親家。
林冠雪跟著祁書陽去祁家的時候,祁阿姨激動地摸摸這摸摸那,對林冠雪有種“愛不釋手”的意思,轉過身給了祁書陽一胳膊:“好好對崽崽,聽見沒有?”
祁書陽捂著肚子:“知道了,媽。”
倆人休完過年的假期,就又回了組里。
電影的拍攝周期沒有那么長,到四月份春天來的時候,林冠雪戲份殺青了。
拍攝期間,馮晗還找林冠雪談過。
祁書陽以這樣的形式進了劇組,她想著要不檸檬影業這邊也聘請祁書陽,也方便后期檸檬自己做劇做電影。
“看他自己的想法吧。”林冠雪道:“他有能力,我也不愿意用我的想法困住他,他來劇組是因為我的請求,但我也想讓他多嘗試嘗試別的行業。”
“行行行,知道了,你倆感情好。”馮晗無奈。
不說別的,檸檬影業現在是真的起來了。
去年的無數危機差點致公司于死地,多虧林冠雪在其中周旋。
那楚家的三筆資金讓檸檬影業的債務還了個干干凈凈,甚至還有余錢,鄭業把這筆錢批給了林冠雪——這本來就應該屬于他。
林冠雪和馮晗參謀了半天,買下了一部他喜歡的小說版權,籌劃開拍電影。
檸檬影業的辦公樓是當初孟儀彬送的,現在也徹底屬于林冠雪了,鄭業覺得不好白呆,按年付給林冠雪租金——這地方地段好,裝修也頂級,更何況林冠雪拗不過他,最后是以遠低于市場價的價格收的錢,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檸檬影業“不惜時間不惜代價”瀝清謠言的行為也收到了成效。隨著那些造謠的人一一收到法院傳票,網上的網友們真的意識到,檸檬影業這是玩真的。
這番舉動還引起了連鎖反應,先是官媒贊揚了檸檬影業的行為,說這樣有利于網上正能量的傳播,后來又被網友們以“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詞條送上了熱搜。
別說,這個行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掃除了不少網上的烏煙瘴氣。
韓導那邊兒也有好消息。
《野火》在電影周上拿下了最佳制作和最佳音樂的獎項,林冠雪也靠著“李清云”這個角色拿到了電影周金杯的最佳男演員。
電影周金杯雖然是“小三金”,但怎么說也是影帝。
“小三金”沒有“大三金”的含金量高,但在業內也是很多演員追求的名頭。
林冠雪得到消息的時候,當晚就請了檸檬影業的員工們出去吃飯。
小三金怎么了,那也是他的第一個影帝。
沒有野火,他也接不了鐘導的戲。
至于更高級別的影帝……他現在不是還年輕么,有的是時間去追夢。
自由自在地追夢。
電影里當然也有時奕辰的鏡頭,這些任務者套的殼子沒有在這個世界“消失”,但他們就像是這個世界的透明人,人們的目光不會再放在他們的身上。
存在感像是被“擦除”了一樣,只有林冠雪和祁書陽借此能意識到,曾經有更高維度的東西在覬覦著他們這個世界。
……
夏天在蟬聲中來臨,一個晚上,林冠雪拉著祁書陽開車到了一片墓地。
倆人躲開門衛,悄悄溜了進去。
林冠雪按照記憶走到了一個位置,問祁書陽:“還記得這里是誰的墓嗎?”
祁書陽看著空白的墓碑點了點頭:“記得。”
這底下現在沒有骨灰盒。
林冠雪的。
——夢里那個。
林冠雪從背著包里摸出來兩瓶啤酒,遞給祁書陽一瓶。
他拉開易拉罐,跟祁書陽的碰了一下:“今天是我做預知夢的一周年。”
一年前,他滿身大汗地從床上驚醒,心里全是對未知的恐懼。
然后他咬著牙傴僂前行,只為了能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好好活下去。
林冠雪做到了。
所以他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里。
“有種重生日的感覺。”林冠雪笑了笑。
“好,以后一年給崽崽過兩次生日。”祁書陽也跟著笑,道:“有什么重生感言嗎?”
“太多了,一時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沒事,你慢慢說,我慢慢聽。”祁書陽鄭重又溫柔地道。
兩個人就著晚風把啤酒喝完,直到一道手電筒的光照過來,保安的聲音響起:“是誰?!”
祁書陽才拉著林冠雪往外倉皇逃竄。
“崽崽,我們為什么不跟人家登記,正大光明地進來?”祁書陽一邊跑一邊問。
“現在這個時間不能掃墓啊!再說了,我們也沒有親屬埋在這個墓園,我總不能跟他們說夢里我埋在這了,我來給自己掃墓吧!”
“也對。”
……
當年晚上,很少自己出來營業的林冠雪發了一條文字微博。
文字不長,只有一句話,和他新買的小說版權的內容算是有點兒關系,看起來也像是一種人生感悟。
可能只有親歷者才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林冠雪V]:
“人生的敘事權,本就應該屬于自己。”——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