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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第 41 章

    笑完之后, 還是要尋找出口的。

    那句話對姜千尋來說,是自我安慰,也是對師尊的寬心, 她當然不想永遠困在神獸肚子里,這里沒有靈氣, 要靠皮皮吃進來的東西過活, 不管怎么想, 都是痛苦萬分的事。

    但她不想讓師尊有負擔。

    而沈卿塵是真的在考慮生活下去的可能, 雖然她也知道這很無稽, 但越看這個地方,她就覺得越滿意, 除了沒有靈氣,這里幾乎與現實無異, 又這么安靜,與世隔絕。

    等把全部的地方都轉完,她們有了一個共識——這里的確沒有出口,而且很有可能, 連入口都不是隨時能夠開放的。

    只有在皮皮進食時,入口才會開放。

    “只能先等等了。”沈卿塵道:“到時我御劍上去看看,看能不能用定風珠把狂風壓住,再從入口處出去。”

    姜千尋點點頭,之前她就想用這個辦法了,只苦于自己沒有靈力, 飛不到上面去,現在師尊的靈力足夠, 這讓她有了不少底氣。

    現下,還沒到皮皮的吃飯時間。

    兩人只能選擇等待。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 姜千尋等了一陣,就開始哈欠連天,自從她來到這里之后,就幾乎沒有睡過覺,之前全是靠硬撐,但這會兒知道沒有威脅了,困意就止不住往上涌。

    沈卿塵看她一點一點地啄米樣,便道:“過來,躺在我腿上睡吧。”

    姜千尋迷糊著點點頭,熟練地爬到師尊身邊,腦袋一歪就睡了過去,這也得益于之前的經驗,否則乍然讓她這么犯上,她還真就不敢。

    這一覺,姜千尋睡得昏天黑地。

    夢里有無數的光怪陸離,她夢到自己在高考的考場上,卻怎么都找不到準考證了,又夢到自己快交卷了,突然發(fā)現還有一頁空白,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卻無法抑制那種緊張到胃痛的感覺。

    高考明明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

    可她卻遲遲未能走出那片陰影。

    ……

    不知過了多久,姜千尋悠悠醒轉,只見外面已是深夜,師尊不知去向,她身邊只有一團躍動著的篝火。

    火光照在她的臉上,耳邊安靜得出奇。

    她叫了幾聲師尊,無人回應,她立刻就想到,自己是不是被拋下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師尊不會這么做,但大腦的本能反應就是如此。

    這么些年,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孤獨。

    父母并不真的關心她,跟她的話題就只有成績的好壞,朋友也只是相約著吃飯,一起逛街一起玩,不會刻意去談深刻的話題,更別說同事長輩這些更遠的關系。

    她一早就知道人類的孤獨是永遠存在的,誰也不能陪誰一輩子,但在這一刻,她有種隔絕人世的,絕望到底的孤獨感。

    “師尊……”她把頭埋進膝蓋,喃喃道。

    “我在這兒,你醒了?”沈卿塵的聲音乍然響起,姜千尋的感嘆還未說完,便驚喜地抬頭,只見師尊飄然而至,手中提著一只野兔。

    兔子還活著,正在瘋狂旋轉身體想逃脫。

    “這是……?”姜千尋有些愕然,師尊不是帶了食物嗎,況且,皮皮的喂食時間也該過了啊?難道是沒有拿到滿意的食材?

    “我去抓了只兔子。”沈卿塵道。

    “我看見了……”姜千尋望了望外面的夜空,道:“單瞳瞳今晚喂皮皮什么了,接到的不夠咱們吃嗎?”

    沈卿塵皺了皺眉,道:“沒接到東西。”

    “沒東西?”姜千尋不明白:“可她明明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喂貓的,為什么偏今天停了?”

    “可能是因為怕傷到我們吧。”沈卿塵倒是多少能理解這種感覺,如果是師姐被皮皮吃了,自己也會猶豫,怕自己所做的事可能會傷害到里面的人。

    姜千尋沉默了,這的確非常有可能。

    壞就壞在里面和外面無法通信,想傳達什么信息也傳達不出去,這就導致留在外面的那個人會承擔巨大的壓力,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件事做錯了,就把本就情況不明的人給傷了。

    “咱們的食物應該夠吧。”姜千尋道:“還煩您出去捕獵,我睡死了都不知道。”

    沈卿塵搖頭,道:“我不是捕獵。”

    “啊?”姜千尋瞥了一眼正在掙扎的兔子:“這不是咱們今晚的食材嗎?還怪肥的。”

    “這是我打算拿來養(yǎng)的。”沈卿塵邊把兔子給她放到懷里,邊著手削了幾根竹篾,將竹篾插在地上,制成了一個小小的籬笆。

    姜千尋跟在她旁邊看了一陣,又見她把兔子拿過去,放進了籬笆里,才道:“養(yǎng)這有什么用?”

    沈卿塵道:“我?guī)У氖澄镫m多,卻也是有定數的,萬一一時半會出不去,遲早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所以現在就得做好持久的準備。”

    “所以它是儲備糧?”姜千尋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安靜吃草的小兔子,頗有些為它的貪吃發(fā)愁起來,吃得越胖,死期越早啊。

    “算是。”沈卿塵蹲身下去,把米團烤上,又道:“如果能再抓到一只雌的,就能繁衍得多一點,以后食物這方面就不用擔心了。”

    姜千尋看師尊臉上淡淡,倒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不由道:“師尊,你真的做好了在這里久住的準備?”

    沈卿塵搖頭:“不是,我只是想多做些準備,雖然久住的可能不大,但是萬一出不去的話,也不能放棄生的希望,我們總還要活下去的。”

    她嘴上這么說,其實在心里卻并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在她的眼里,所有虛名早成云煙,世上的一切都不值得留戀,如果姜千尋在外面,那她就在外面,如果對方想在里面,那她也沒有任何怨言。

    所以重點是人,而不是地方。

    姜千尋一聽這個,整顆心都止不住地往下沉,如果之前她還對留在這兒沒什么概念的話,在經歷過極致的孤獨后,她突然發(fā)現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一旦師尊不在,那她就孤獨得要死。

    這種對一個人的絕對依賴,是危險的,縹緲的,是隨時可能崩塌的空中樓閣,說白了,師尊也不是她親媽,沒有照顧她情緒的義務。

    她總不能讓師尊一直待在她身邊,哪兒都不去,這不現實。

    “師尊,我想遲早會有辦法的。”姜千尋道:“現在放棄還太早了,明天開始咱們再仔細找一遍,實在沒辦法的話,就算破開巖壁,我們也得出去。”

    沈卿塵給她夾菜的手微微一頓。

    姜千尋之前明明說過,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在哪里都可以,可不過一覺過去,對方就改變了說法,說什么都想出去了。

    果然,那句話只是為了安慰她吧。

    沈卿塵并不是喜歡這里喜歡得不得了,她只是想要到一個封閉的隱居地去,在那個地方,沒有師徒大防,沒有身份尊卑,那樣,至少她可以和徒弟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而不必背負太多目光。

    這里,只是恰好契合。

    但姜千尋不是這么想的。

    姜千尋對她沒有想法,她知道,可這么迫不及待地想出去,又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呢?是想早些擺脫這與她獨處的困境嗎?

    就這么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嗎?

    那又為什么非要拜師呢?

    無數句話堵在沈卿塵心中,她停下筷子,眼角不由浮上酸澀,她當然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想得太多,可怎么辦呢,她就是無法停止糟糕的設想。

    她甚至覺得,姜千尋就是把她當作工具。

    一個用來幫自己提升修為,幫自己療傷解難的便利工具,現在自己不能為其提供便利了,就會被一腳踢開。

    “你到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沈卿塵的聲音帶上了鼻音,她知道,但她忍不住想問個清楚:“為什么要找我拜師,因為我強,因為我能幫到你嗎?”

    姜千尋正在干飯,冷不丁聽到師尊泫然欲泣的聲音,嚇得連飯都不敢吃了,忙放下筷子朝師尊看去。

    幽黃的燭光下,師尊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蓄上了晶瑩的淚水,嘴巴也抿起失了血色,像是有些委屈的模樣。

    姜千尋完全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對方這么多的心路歷程,只急道:“怎么了,師尊,誰惹你不開心了?怎么突然就……那個,啊,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

    想了又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哪句,難道是怕傷害皮皮?是了,自己剛才所說的破開巖壁,很有可能會傷害到皮皮,所以師尊才問她這個,這是想考驗她的心性,看她是不是冷血無情,為了自己生存不顧別人死活?

    其實這想法完全是無稽之談,但姜千尋已經慌了,也只能想到這個程度,便道:“師尊,我以前說過的,您的強大是一方面,自從我們相處以來,我更佩服的是您的溫柔細膩啊。

    就像現在,您愿意來這里救我,之前也愿意去山下救單瞳瞳,試問別人的師尊哪個能做到?不管我們能不能出去,單是這份心,就已經甩開別人十萬八千里了。”

    第42章 第 42 章

    “所以我是因為您的品格, 而不是能力……當然,能力的原因也有,可正因為有品格的加成, 您的能力才能那么服眾啊。”姜千尋慌亂地解釋著,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么。

    但她的態(tài)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沈卿塵意識到自己確實是會錯了意, 徒弟對她一直是很恭敬很欽佩的, 絕沒有任何輕慢的意思, 而她反過來的懷疑, 反倒是以己度人, 心性不穩(wěn)。

    退一萬步說,對方想出去, 也未必就是不想和她待在一起,這些想法, 完全是她在經歷過離別后,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過激反應。

    “……抱歉,是我的錯。”沈卿塵把頭埋了下去:“就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吧。”

    “您沒有錯,只是有點害怕吧。”姜千尋突然湊近了, 輕聲問:“可以抱一抱嗎?”

    沈卿塵看她小心翼翼發(fā)問的模樣,有些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接著,她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她被抱嗎?

    沈卿塵本來以為她是想讓自己抱。

    但已經這樣了,她也沒有再說什么, 只任由對方把她抱得更緊,寂靜的夜色里, 她能清晰聽到對方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邊, 緩慢而沉靜地起伏著。

    “我剛穿越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師尊。”姜千尋輕聲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實心里很崩潰很不安,抱歉,一開始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沒關系的,我在這里,師尊,不怕,不怕。”

    邊說著,她邊輕撫著對方的后背。

    直到對方放松了身體,柔柔地貼住了她。

    師尊的身上很香,很好聞,讓人聞一下就上癮,根本不想分開,就算知道對方已經沒事了,姜千尋還是由著自己的私心,沒有松開。

    奇怪的是,師尊也沒有反抗。

    姜千尋就更加心安理得,任由師尊后頸深處的幽香在鼻端纏繞,那是種并非借助任何外力的香氣,又舒緩又溫柔,不是皂香不是花香,她從未在別人身上聞到過。

    半晌,她忍不住問:“師尊,你用的什么香水啊?”

    沈卿塵聽到她的聲音從自己的后肩傳來,悶悶的,通過骨頭傳到她的耳中,有種奇妙的,被穿透的感覺,身體不由一顫:“什么?”

    “香味,你身上好香。”反正已經說白了,姜千尋便光明正大輕輕地嗅了兩下:“好好聞,我從來沒在別處聞過這種味道。”

    沈卿塵頓時紅了臉,抬手輕輕聞了聞,但卻一無所得:“什么香,我怎么聞不到。”

    “有的,你怎么可能聞不到?”姜千尋聞了聞剛才她聞的地方,篤定道:“這里就有,不太明顯,有點像……呃……我形容不出來。”

    以前聽說女人身上有體香,但這么多年來,姜千尋從來沒聞到過自己的味道,除了高三那段最忙最累連洗澡都是應付的日子,她有時能聞到自己身上的汗臭。

    當然,游采薇她們也一樣,沒體香。

    難道師尊身上的這個味道,就是體香?

    誰知這時,沈卿塵卻突然說:“你身上也有種味道。”

    姜千尋嚇了一跳,忙和她隔開距離,聞了聞自己的身上,問:“是不是臭了?我都好幾天沒洗澡了,只用凈塵術感覺都洗不干凈,這地方又沒水源……”

    “不是。”沈卿塵道:“很好聞的。”

    “怎么可能?”姜千尋又使勁聞了聞,雖然沒聞到臭味,但絕對沒聞出任何香味。“大概是什么味道?”

    “……”沈卿塵想了想,道:“小狗?”

    姜千尋的表情瞬間石化:“啊?”

    沈卿塵也意識到自己的說法有些歧義,忙道:“不是……就是很好聞的,類似小狗皮毛里的陽光味道,我也說不清楚……”

    兩人互相聞聞,又都聞聞自己,最后達成一個共識——她們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但卻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這真是個有點奇妙的事。

    不過姜千尋還是不信自己身上是香味,便趁著師尊睡著,自己跑去白天發(fā)現的一處水源去洗澡——說是水源,其實就是個小水洼,都沒法徹底把她泡住,她只能佝僂著身子在里面洗了洗,又擦了幾遍皂角,直到能聞到自己身上的皂角味道為止。

    然后她又偷偷返回落腳處,鉆進被子裝睡——當然,她深夜跑出去,帶著一身清新香氣回來的事是瞞不住沈卿塵的,對方的嗅覺更比她靈敏,立刻就聞出了她身上的味道有所改變。

    只不過,那層清新的味道是浮在表面。

    透過這個味道,她仍舊能聞到對方身上的小狗味,那應該就是姜千尋的本味,怎么洗都是洗不掉的。

    不過,這個事情,她不打算告訴對方。

    她偷偷離近了些,隨即安心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醒來,姜千尋第一時間就是去看有沒有落下來的食物——當然,結果依舊是沒有,這下連她都無奈了,單瞳瞳謹慎是好事,但也用不著謹慎到這個地步吧,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逃生的事情就無所謂了,她們要開始考慮生存的問題。

    沈卿塵看她面露愁色,道:“沒事,遲早會有的,我們還是按原來的計劃,再到處去探查一遍。”

    探查自然是要探查的,提到這個,姜千尋還有些愧色:“師尊,昨晚的事怪我,其實不用那么著急的,欲速反不達。”

    沈卿塵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她已經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了:“走吧,就當散步了。”

    皮皮的肚子里大概有一個縣城那么大,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慢慢地走個遍,也用不了一整天,師徒二人便真當散步似的,一來是找出去的線索,二來若能得只兔子便圓滿了。

    不過這兩個愿望都沒能實現。

    找不到線索正常,姜千尋也有心理準備,但沒兔子就很奇怪,這么大的地方,難道就只有這一只兔子嗎?

    沈卿塵看她鼓著嘴不說話,安慰道:“也許,這兒就真的只有一只兔子。”

    “您怎么知道的?”姜千尋訝然。

    “首先,這不是現實里,這里面的所有東西,都是皮皮吸進來的,所以出現單個的動物并不稀奇,其次,兔子是全年發(fā)情的動物,如果這里真的有另外一只,那應該遍地是兔子了,但是我們只找到一只,所以只有一只的可能很大。”

    沈卿塵說得很自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話里提到的“發(fā)情”這個詞,與自己那禁欲的表象有多么不符。

    倒把姜千尋給聽得小臉通紅。

    “師尊還研究過這個……?”

    “你指什么?”

    “發(fā)情期什么的。”

    “……這是常識。”

    “好吧,我從來沒聽過……”

    沈卿塵沒再往下接,她覺得師徒之間討論這個還是挺奇怪的,但姜千尋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道:“師尊,你還記得那天嗎,我去洗澡回來,看見你在我房間,然后讓你用繩子捆我那次。”

    “……記得。”沈卿塵在心里加了句,很難忘得掉。

    “我當時用了你給我的花種,長出了很多花,大部分都很正常哈,就有一個特別大的紅花,一看到它,我就變得好奇怪。”姜千尋說到此處,還有些扭捏,但這個問題已經困* 擾她很久,趁著這時候沒人,恰可以問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啊?”

    沈卿塵聽她問起這個,便道:“這個要怪我,當時我不知道里面混了一顆迷情花的種子,不小心被你給用了。”

    “迷情花?”姜千尋心道,這一聽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便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的原料?”

    沈卿塵點點頭,道:“以后在野外見了也得小心,特別是晚上的時候,藥效會更濃烈,更難抵擋……”

    說到這里,沈卿塵突然停了下來。

    她想起當初對方的模樣,腦子也不由自主開始聯(lián)想,如果當初徒弟沒有及時被自己捆起來,那她們現在,卻不知是什么光景……?

    被妄想撩撥著,她的雙頰染上了嫣紅,一雙含情的瀲滟雙目也偷望向那人——誰知,那始作俑者卻像沒事人似的,沒有半點羞澀難耐的模樣,反倒自顧自換了話題,且換了個與這個完全無關的。

    “哈哈,師尊你看這個,像不像我們之前丟了的那個木勺,找了幾天都沒找到,原來是被它個淘氣鬼吃了,你說它吃木勺做什么,這東西又不好吃。”

    姜千尋舉著一把被腐蝕成叉子的木勺,一臉忍笑地看向沈卿塵,卻見對方的臉色沒有半點笑意,反倒更加冰冷了幾分。

    “是很像。”沈卿塵的反應卻很平淡。

    以姜千尋的經驗,這應該是生氣的前兆,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一臉懵逼往前追去,追問道:“怎么了,師尊,怎么又突然不高興了?”

    “沒有不高興。”沈卿塵瞥她一眼,淡淡地丟下這么一句,便甩袖往前走去:“你去和你的勺子玩吧。”

    第43章 第 43 章

    啊?啊?

    姜千尋一臉懵逼地追上去, 但是師尊已經不想理她了,任她說了多少好話也是白搭,兩人就這么一無所獲地返回落腳處, 看看家徒四壁的山洞,頓覺一陣無力涌上心頭。

    難道她們除了等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姜千尋撫摸著山壁, 開始思考山壁的里面是什么, 會是皮皮的胃壁嗎, 還是其他難以言喻的東西?

    打破它, 能出去嗎?

    雖然從物理上來講, 這個地方的存在本身就很不科學,結界本身是一種空間折疊, 但也不排除,這里真的是皮皮的肚子里。

    如果暴力打開, 有可能傷到皮皮。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姜千尋也不想采取這種辦法,但這未必不是一個方向, 特別是在這種只能等待的時候,做點嘗試,焦慮會不那么嚴重。

    她手邊正好有只木叉,便試著在山壁上鑿了鑿,出乎預料的是,這山壁并不難挖, 一扣就落土,她索性朝著深處掘去, 想看看這里面到底是什么。

    沈卿塵本來不想理她,見她一臉專心, 在山壁上摳來摳去的,忍不住也看了過來。

    姜千尋感受到她的視線,忙解釋道:“我想看看下面是什么,萬一有出去的線索。”

    沈卿塵點點頭:“要我?guī)兔幔俊?br />
    “別了,我是摳著玩。”姜千尋道:“也不知道往下多少是皮皮的血肉,靈力不好控制,萬一傷到它就不好了。”

    沈卿塵想說自己應該能控制好的,不過看對方這么說,也就沒再堅持,便自去外面摘草喂兔子,洞里只剩湯鍋的咕嘟聲和木叉掘土的沙沙聲。

    這個聲音是很催眠的,不出一陣,姜千尋就開始犯困,但這種困意并不明顯,她擺了擺腦袋,把這種感覺甩出去,又繼續(xù)掘起來。

    機械勞動不需要帶腦子,她并沒有發(fā)現自己已經挖得很深了,半個人都幾乎鉆進了洞里,身后的燭光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變得光怪陸離。

    這時,她的叉子已經換成了短劍。

    短劍的速度更快,也更利,她一點點輕手掘著,突然,也不知鑿到了什么,手感軟乎乎的,然后猝不及防,有液體噗——地冒了出來。

    姜千尋嚇了一跳,再看過去,只見洞的盡頭正在汩汩地流血,她試著摸了摸,只覺觸手生溫,滑溜溜的,看不出真正的顏色材質。

    難道真是鑿到皮皮的血肉了?

    她忙要用回春丹治一治,誰知已經遲了。

    那個血洞里流出來的東西好像是具有腐蝕性的,很快就把山壁蝕出一個大洞,而山壁的倒塌又造成了更多的口子,接著液體噴涌似的射了出來,幸虧姜千尋躲得及時,才沒被噴在身上。

    是胃酸……?

    有可能,不過姜千尋已經沒時間求證了。

    洪水一般的酸液從她身后追了出來,把地上還在咕嘟的豆腐湯打了個翻,接著山洞也整個塌了,就在她跑出來的瞬間。

    “好險!”她看著身后的廢墟,長舒口氣,又左右看了看,想找到師尊跟她說一聲。

    但是沈卿塵并不在附近,她叫了幾聲,心知以師尊的修為,肯定能聽到她的聲音,也許要不了幾分鐘就回來了。

    只是……這條路也行不通了。

    姜千尋蹲在廢墟邊,有些氣悶地想著,雖然也沒指望真靠這種方式突破,不過少一條路,也就意味著她們出去的可能又低了幾分,況且單瞳瞳還不開竅,這么久都沒喂食了。

    她并不知道,此時的單瞳瞳正蹲在皮皮面前,猶豫要不要把食物倒進食盆——自從師尊進去之后,她就一直沒敢輕舉妄動,就怕不小心把里面的兩個人傷著了。

    而皮皮并不知道自己挨餓的原因是什么,每天都可憐巴巴地追在她身后,尾巴搖得都要飛到天上去了。

    兩天了。

    單瞳瞳想,不管怎么樣,都不能餓著皮皮了,再餓會餓出問題來的,如果姜千尋能在正常喂食的環(huán)境下生存下去,沒道理師尊反而不能,也許她們現在也正需要食糧,就等著她的投喂呢。

    對,就是這樣,喂吧。

    她的手微微傾斜了一點,眼看,食物就要被倒進去了,誰知就在這時,皮皮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后一蹦三尺高,瘋狂地打起滾來。

    單瞳瞳忙縮回了手:“皮皮?皮皮!”

    皮皮好像聽不到她的呼喊,在地上滾了幾圈,又開始狂奔,這院子雖大,卻也不夠它跑幾步的,就這么來回轉了幾圈,突然開始一抽一抽地吸氣,然后,吐了一大口血水出來。

    單瞳瞳看著地上那灘血水,幾乎不敢往前——那,那難道是師尊她們的血嗎……難道她們已經死了……

    她必須得確認個清楚。

    她一點一點地挪過去,仔細地撥了撥,里面當然是沒有任何固體的,不過這并不能代表什么,單瞳瞳又把皮皮的嘴巴扒開,看里面有沒有殘留什么。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得。

    但單瞳瞳已經慌了,忙給凌萱去了傳音,這些天,凌萱和游采薇都是全天候在線的,等她的消息一來,立刻就會趕過來。

    這一次來的還有南宮絳。

    她之前并不知道沈卿塵進了神獸肚子,當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她對此又驚又怒,覺得對方過于武斷,也過于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了,要是別人知道這個消息,還說不準弄出什么禍端。

    但她也拿現狀沒辦法,殺了皮皮當然可行,可結果卻沒有保證,萬一不小心傷到師妹呢?

    等了一天沒有消息,她便返了回去。

    現在師妹不在,明面上的說法是閉關了,她就得暫代宗主的職務,其實她是個很不喜歡應酬的人,這些天幾乎是見誰懟誰,懟得她們誰都不敢來拜訪,這才有閑余時間過來應單瞳瞳的召。

    “胡鬧!胡鬧!”南宮絳一邊罵著,一邊去查看地上的血跡,血跡雖然已經干了,但她有辦法查出里面的成分。

    單瞳瞳三人立在旁邊,大氣不敢出。

    半晌,南宮絳才道:“不是,放心吧。”

    眾人這才舒了口氣,特別是單瞳瞳,她這些天本就一直為這件事懸心,剛才皮皮又是在她的眼前突然發(fā)狂的,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

    抓住這個機會,她問:“要不要給皮皮喂食啊?”

    “她進去的時候不是帶了吃的嗎?”南宮絳道:“況且她們早已辟谷了,也用不著吃東西,現在神獸肚子里有傷口,更不能隨便投喂,先觀察一下吧,實在不行,要做好剖腹的準備。”

    單瞳瞳心里一沉,點了點頭。

    她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但被放到明面上說出來,還是不免覺得心酸,等眾人走后,她蹲下身摸著皮皮的頭,一下又一下。

    而皮皮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只耷拉著耳朵,用粗糙的舌頭給她舔手,單瞳瞳抱著它,一遍遍安慰著它,說自己一定會盡力保全它的命,大不了,做個微創(chuàng)的口子,把人取出來就是了。

    而姜千尋那邊,情況就更加糟糕。

    剛才她蹲在那里等師尊,還沒把人等到,腳下突然震動起來——其實不止腳下,連她頭上也開始落灰,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是她戳破那個洞的原因?

    姜千尋不知道,但她很明白,這種危急關頭,她必須要和師尊匯合,說句難聽的,就算是死,她們也得死在一起。

    這是她當時的唯一想法。

    而沈卿塵正從很遠的地方奔來。

    她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到處都在晃,像是地動的樣子,可這是皮皮的腹中,怎會有什么地動?

    莫非,是皮皮在奔跑?

    沈卿塵只能想到這個原因,但若是簡單的奔跑,怎么會造成這樣大的動靜?如果真是這樣,這里面就不可能形成景觀,而從她的觀察來看,這里的地形植被都處在很穩(wěn)定的狀態(tài)。

    所以,果然還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姜千尋呢,她沒事吧?

    沈卿塵的步子更加急促,她知道,徒弟與她不同,并沒有多深厚的靈力,那個山洞又那么深,要是真的來不及跑出陷在里面,豈有活命的可能?

    她絕不能再失去一次對方了。

    想到這里,她幾乎都要落淚,本來以為重逢之后就萬事大吉了,誰知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如果姜千尋真的意外死去,那她又有什么活下去的意義呢?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的人生,不管輕松的部分,還是辛苦的部分,這一切區(qū)分都沒有意義,人生不是靠愛好來支撐的,她不是為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活著。

    在這一刻,她只想為自己的所愛而活。

    她想,她必須要想辦法,試著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要不然一旦遭遇意外,那她絕對會后悔終生。

    遠遠的,她看到了姜千尋。

    對方也看到了她,并調轉方向,朝她這里奔來,兩人穿越無數掉落的塵埃與巨石,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在這一刻,沈卿塵的心才慢慢回落。

    透過薄薄的衣料,她聽到了徒弟有力的心跳,與她有著同樣地頻率,撲通撲通,對方也在擔心她嗎,也在想著和她一樣的事嗎?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問心,照在了對方的身上,她想知道,對方現在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第44章 第 44 章

    問心的效用, 是照出鏡中人當下的想法。

    沈卿塵偷偷舉起,照在了徒弟身上,為的是看一看對方有沒有一點點的擔心自己。

    而看到的結果, 遠超她的想象。

    姜千尋想的是句很重的話——如果要死,也要和師尊死在一起。

    沈卿塵當時就愣住了。

    姜千尋真的是這么想的?

    她簡直不敢相信, 但問心不是那種劣質的法器, 它顯示出來的, 就是當事人最真實的想法, 絕不會有任何夸大和扭曲的成分。

    這也就是說……

    沈卿塵看向正伴在她身邊認真逃命的徒弟, 對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甚至飽含著希望, 但她知道,對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生同衾, 死同穴。

    生死從來都不是小事,也只有在這種事上,才能夠一探某個人的真實想法,在她的眼中, 徒弟雖然對她很恭敬,但那只是師徒之間的情分,任何人都可以對自己的師父很恭敬,這層關系一旦消失,就意味著情分也會消失。

    但姜千尋把她看得這么重。

    沈卿塵垂下頭,心底升起一點隱秘的甜。

    她知道, 現在這種危急的情況,她不應該再想些情情愛愛, 好好逃生才是正題,但她就是停不下來, 甚至有種就算死了也沒關系的輕松。

    因為不管怎么想,人都不會想和自己討厭的人死在一起,而不討厭不就是喜歡,喜歡不就是愛,愛不就是愛得死去活來,愛得死去活來不就是非她不可?

    ……

    當然,后面的有些夸大了。

    但她至少可以確定,姜千尋是喜歡她的。

    只要有喜歡,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她們既然彼此鐘意,差的只不過是捅破窗戶紙的過程,等到她們出去了,何愁這么一個機會呢?

    沈卿塵頓時開始期待起以后的日子,她們是師徒,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以前那些枯燥無味的事,只要想到是和徒弟在一起做,就變得好像值得期待了。

    原來人生,可以這么有趣。

    她覺得,自己人生的畫卷像是被染上了色,之前雖然清晰,但多少有些簡單,師姐沒有撒謊,原來戀愛真的是玫瑰色的,它給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粉紅色。

    就連身周搖晃的世界,也像是幫她渲染著,放慢著,給她們兩人制造的氛圍感。

    ……

    搖晃終是停了下來。

    姜千尋簡直要狼狽死了,跑了一路,昨晚洗的澡算是白費了,頭頂上全是灰塵,腳踝還崴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么模樣,估計干凈不到哪兒去。

    再看師尊,人家仍舊是仙帶飄飄,發(fā)絲葳蕤,沒有一點逃難的模樣,就這么水靈靈地立在那里,倒像是剛穿越過來的。

    而且,臉上莫名紅撲撲的。

    估計是累的?

    姜千尋來不及去考慮那么多,雖然地震停止了,但很難說還有沒有第二次,而且經過這次大災變,很多地形都發(fā)生了變化,她們之前探的情況全作廢了不說,山壁上的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本貌——蠕動的粉色胃壁。

    坦白說,有點精神污染。

    姜千尋強迫自己別去看,只把視線留在平視以下的部分,這部分里是沒有任何怪東西的,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師尊臉上。

    兩米以下,也只有師尊最養(yǎng)眼了。

    “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姜千尋繞了師尊轉了一圈,感覺情緒穩(wěn)定不少,眼看暫時沒有余震,也該查看身體情況了。

    沈卿塵自道沒有,又說:“你呢?”

    “我也沒事,這事得怪我,我不小心戳到皮皮的肉了,估計它剛才就是在外面尥蹶子。”姜千尋也沒再瞞著,現在頭頂就有露出的胃壁,結構已經了然,她們就是在皮皮的胃里。

    “沒事,反正遲早是要查的。”沈卿塵道:“沒有傷到人就好,剛才……剛才真是生死攸關。”

    生死攸關本是個形容危險的詞,可一想到徒弟的那句心聲,沈卿塵就不由得要露出微笑——也多虧了這場攸關,要不然她可能永遠都無法得知徒弟的想法。

    “是啊,我都快嚇死了。”姜千尋渾然不知師尊的想法,還在嘆息與之無關的別物:“可惜了那鍋湯,我出去的時候都翻了。”

    “沒關系,我們還可以再做。”沈卿塵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暫時的落腳處,剛才那里是不行了,我們到處走走,找找看吧。”

    兩人走了半日,才定下來,就在她們落下來的那個大坑里落腳,因為那里視野最開闊,地形也最堅實,經過了這次的地震,竟然沒有半點變化。

    而且,也方便觀察落物,省得來回跑了。

    只是這里沒有遮蔽的東西,只能扯了布做個簡易的帳篷,帳篷不大,兩人地擠在一起睡。

    沈卿塵跪坐在被褥上,臉上的羞澀肉眼可見——她是想過結侶以后要睡在一起,但沒想到這么快就實現了,不過既然對方有這個想法,那么她勉強同意,也不是不行……

    接下來,就是考慮睡一起之后的事。

    當然,她相信以徒弟的為人,應該不會做出糟糕的事,但萬一睡迷了,不小心做了無禮的事怎么辦?

    比如不小心摸到她,或者親到。

    那她應該拒絕嗎,或者反抗嗎?

    不反抗的話會被認為是輕浮的人嗎?

    可要是反抗之后,把徒弟嚇得再也不敢進犯怎么辦?……她當然不是說想被徒弟進犯,只是這種事情的限度,她根本就摸不清楚。

    啊,還有姿勢,睡覺的姿勢也……

    她想了一大通,全都是些平時絕不會想的話題,想得她滿臉通紅腦袋發(fā)漲,抱著枕頭把臉埋得越來越深,連該怎么思考都不明白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姜千尋走了進來。

    沈卿塵忙縮進被子,背朝徒弟,她現在的表情實在不適合被人看見。

    因為知道要睡一個帳篷,姜千尋特意好好洗了個澡,以免被師尊嫌棄——地震過后,之前那個水塘的面積擴大了些,可以整個人都沉進去洗了,這可方便了姜千尋,整整洗了半個小時,她可以確定自己非常干凈。

    頭發(fā)還濕著,雖然可以法術吹干,但那樣會毀發(fā)質,姜千尋向來是不用的,她在外面擦了個半干,走進來繼續(xù)自然風干。

    “師尊,我好了,可以進來嗎?”

    姜千尋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只見師尊蜷成一團,正背朝她縮在被子里面,給她留了很大的空間,這樣看起來,師尊的身材有些嬌小,不知道是不是用了縮骨。

    沈卿塵點了點頭,心里卻更慌忙無措。

    蠟燭吹滅,身后的被子被掀開一角,飄進了隱約的微涼的風,接著,一個有些溫熱的身體便靠了過來——想不靠也不行,地方就這么大。

    身體被貼住的地方頓時開始發(fā)燙。

    沈卿塵不知是自己反應太大,還是徒弟的身體太燙,她偷偷拉開了些距離,膝蓋已經抵到了篷布上。

    但這點微不足道的空間,很快就被毫不知情的姜千尋給占去了,兩人又一次變成緊貼著彼此的姿勢,這一次,沈卿塵避無可避,只能任由對方的胳膊靠在自己背上,而手……

    手剛好在她的臀邊。

    這真是無比尷尬又無比危險的情況,如果早知這樣,她就不側身朝里了,現在她要是想翻身,勢必會“主動”地蹭上對方的手背,這會讓她的處境更加不堪。

    沈卿塵緊繃得像根琴弦。

    她不知道姜千尋是不是故意,不過故意的可能不大,睡覺無非就那么幾種姿勢,要么平躺要么側躺,最好的情況是背靠背,但那樣她想翻身就更難,也許對方是考慮到了這點,才選擇了平躺,以便隨時恭候她的指令。

    可她又怎么能說出讓對方側過去的話呢?這不是明擺著的嫌棄嗎,是的,哪怕是把腿睡麻,她也不能流露出一點嫌棄。

    再等等,等對方先開口。

    只要對方察覺到她們這個姿勢的不妥,就會考慮到她們平躺著是最方便的,就算不開口,不著痕跡地翻個身,也能夠化解現在的尷尬。

    但沈卿塵沒有等來。

    不到一刻鐘,她就聽到了后面的呼吸聲。

    是那種又深又長的睡眠呼吸,這昭示著身后的那人已經睡著了,在她抱著枕頭把羞澀埋進心底的時候,在她苦思冥想今晚會怎么度過的時候,某人一沾枕頭就著,一點磕絆沒有。

    ……

    沈卿塵覺得,自己真是對牛彈琴。

    她空洞著目光,與篷布對視半晌,終于動了動身子,打算平躺過去,不管怎么樣,她這個姿勢是肯定不行的。

    但她才剛剛把徒弟的手隔開,慢慢把身體放平,打算松一口氣的時候,一只手一條腿就麻利地蓋在了她的身上——就像她抱枕頭似的,姜千尋轉過身,將她整個抱在了懷里。

    深長的,清新的呼氣,在她耳邊響起。

    沈卿塵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以猛烈的速度全部沖到了頭頂,她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臉頰和姜千尋胳膊的溫差,絳紅色和冷白色,反差奪目。

    第45章 第 45 章

    姜千尋的睡相算不得好。

    上次她一直沒睡實, 況且沈卿塵也醉了,在睡相上比她還難纏一點,所以顯不出這一點來。

    這些天沒有得到靈氣滋養(yǎng), 已經逐漸返回了一個普通人的作息規(guī)律,跑了一天累得很, 睡覺也睡得很實, 完全顧不得睡相不睡相, 外界此時正是隆冬, 皮皮肚子里也不算暖和。

    她抱到一個暖和的身體, 就忍不住想抱得更緊,胳膊收緊, 腿也像占領領地似的,把下半身攏得更近。

    只是這個身體僵硬得很, 她不滿意。

    迷迷糊糊的,她下令道:“放松點。”

    如果她醒著,自然知道自己現在在做多么大逆不道的事,只可惜她沒有, 她只是覺得,這副身體應該配合自己,這樣大家都可以得到舒服的體驗。

    沈卿塵的確很緊繃,她是第一次清醒地被人抱在懷里,別說是配合了,就連呼吸都透著無措, 她的確需要一個指令來告訴自己現在應當做的事,但姜千尋的聲音未免太冷淡。

    所幸, 她已經不會覺得這是對方討厭她。

    安全感給了她足夠的支撐,讓她有余力去體會更加細微的情緒, 她雖然無措,卻還能聽出那冷淡的聲線,正是令她渾身戰(zhàn)栗的源頭。

    她并不討厭這種感覺。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發(fā)現,姜千尋褪去平時的乖巧,就會變得和話本中那個徒弟一樣,明明身處下位,卻能夠若無其事地發(fā)號施令,把高位者的師尊玩弄于鼓掌,這種無異于是暴君的行徑,卻又在無數細節(jié)處的關心中消解,成為了既霸道又有安全感的,完美的支配者。

    如果只有霸道而不顧關心,那就是危險的,無法放松的,讓人隱隱不安的,如果只顧著關心而沒有霸道,那就是純粹的跪舔,只會讓人覺得嫌惡,更不可能從內心深處臣服。

    就像是人的身體,雖然表面是柔軟的,但深處卻有骨骼作為支撐,姜千尋雖然嘴上冷淡,但身體上的熱量卻不作假,環(huán)著她身體的四肢也盡量寬宥著,照顧著她的舒適。

    沈卿塵慢慢放松了下來,她確定,只要是在對方的懷里,那她就不用擔心會受傷,放松之后,身體立刻就感覺到了應該怎么調整姿勢,待把所有不舒服的地方都調整完,她們已經完整貼合在了一起。

    原來人體是這么適合擁抱的。

    沈卿塵體會著,感受著,傾聽著對方的心跳,感覺全身都被溫暖的愛意包裹了起來,上次回看回放的時候,她羞恥于自己的黏人,可醉酒的那個她顯然比清醒的她更清楚,該怎么滿足自己的內心。

    很舒服。

    和徒弟貼在一起很舒服。

    不僅是身體,甚至連心底某處隱秘的缺口,都被滿滿地填充了起來,愛意使人瘋狂長出血肉,以前縈繞在身邊的那些似有似無的痛苦,都一并被消除了個干凈。

    兩人就這么相擁著睡了一夜,直至天明。

    其實就算天明也無事可做,那顆寶珠只是按著時辰亮起熄滅,亮起也沒有多亮,堪堪能夠把物事照明而已,兩人不是被晃醒的,只是單純地自然醒來而已。

    自然醒的好處,是神清氣爽。

    姜千尋從來沒有睡過這么完整的覺,醒來之后渾身都是漲的,腦子里也異常清醒,她甚至能夠聽到不遠處樹葉伸展的聲音,生機勃勃。

    她伸了個懶腰,才發(fā)現自己的右臂被師尊壓著,對方睡得很熟,身體可愛地輕輕起伏著,透過有些微薄的晨光,她看到對方如同凝脂般的肌膚,光滑而白皙,幾乎像是有些透明的易碎品。

    她小心翼翼地想把手臂抽走,但就要快要抽離的時候,對方輕輕涌動了一下,又給壓了起來,無法,姜千尋知道對方是很纏人的,只能輕輕按摩著上臂,想緩解一下酸麻。

    酸麻之余,她還是很愿意被纏著的。

    平時的師尊總是嚴肅,雖然也有溫柔的時候,但大部分時間,還是比較疏離,不愿多話,至少在她的眼中,師尊是不容易接近的。

    但睡著的師尊不是這樣。

    香香軟軟,可可愛愛,就連壓住她不讓走的任性都可愛,如果不是怕驚醒對方,她簡直想把師尊抱在懷里拼命揉一揉,一直揉到哭為止。

    ……

    姜千尋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為什么她會想把師尊弄哭?這好像有點不妥當吧?不能說是過分,至少得沾點變態(tài)。

    她把自己的危險想法收收,然后,開始欣賞師尊的可愛睡顏,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對勁,她越看,就越想咬一口。

    啊啊啊!

    姜千尋在心里尖叫,怎么回事,為什么她會這么想!難道是因為師尊太過可愛,她被觸發(fā)了可愛侵略癥么?

    就像看到超可愛的小貓小狗,會忍不住想用力rua,用力咬,直到把它惹毛,伸出爪爪兇自己,才算滿意。

    雖然師尊不會兇,但會生氣。

    四舍五入,基本就是等于是伸爪爪了。

    越想,姜千尋就越覺得可愛,連帶著看師尊的目光也帶上了可愛濾鏡,師尊蜷起來的時候小小一只,毫無防備,感覺只要輕輕一嚇就會炸毛,然后開始生悶氣,好可愛,好可愛,她簡直要被可愛死了。

    鬼使神差的,姜千尋湊近了師尊,在對方耳朵上啊嗚了一下,這一含是沒有情色意味的,就像是小狗在小貓耳朵尖尖上輕輕咬了咬的弱化版本,毫無威懾,頂多算是玩鬧。

    因為任何的觸碰都可能會傷到師尊,她才采取了這種方式,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最輕的驚嚇方式了。

    但是師尊沒醒。

    這是當然的事,她的動作很輕,本就沒想著要驚醒對方,這只是為了滿足她咬一口的,無法抑制的欲望而已。

    欲望得到滿足后,她滿意地抽回了手。

    這次師尊倒沒再把她拉回去,姜千尋得以脫身,心里哼著小曲走出營帳,美得簡直要冒泡泡了。

    而她并不知道,自己走后,師尊的耳垂慢慢由淡紅變成了血紅,這片紅一直染到雙頰,透到另一邊的耳朵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大片的紅霞。

    沈卿塵慢慢捂住了臉,縮了起來。

    她其實醒的比現在早,大概是徒弟快要接近她耳朵的時候,她就立刻驚醒,進入防備狀態(tài)。

    這是一種對危險的預感。

    在睡夢中,有人接近自己脆弱的頸部,本身就是非常值得警惕的境況,只不過她醒來之后,發(fā)現接近她的是姜千尋,才偷偷解除了警報。

    解除之后,她沒有立刻睜眼。

    她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做什么。

    對方的動作很輕,但到底瞞不過她身周的氣場,一舉一動,一呼一吸,都盡在她掌握之中,先是凝視了一陣,而后突然——她幾乎能聽到對方接近的微風,一個濕漉漉軟綿綿的東西叼住了她的耳垂。

    她差一點尖叫出聲。

    但到底忍住了,辨認了一陣,才知道那是徒兒的唇,還好,還好,不是危險,她后怕地想著,但——

    早晨,正是一個人最生機勃勃的時刻。

    萬物生長,枝葉蔓延。

    沈卿塵睡夢中不自知的挽留,本就是因為留戀那個溫暖到極致的懷抱,將醒未醒的時候,人就容易順著本能去做事,而現在,那無窮的回味,讓她無所遁形。

    她實在不知怎么辦才好,只能任由浪花把她帶去遠方。

    好久好久,那種顛簸才消失殆盡,可余韻仍舊繞梁,她模糊著視線,漸漸睜眼,眼中的霧氣讓她的美貌更加氛圍爆棚,只可惜,某個人現在并不在場。

    羞愧將她籠罩著,身上也出了薄汗。

    她等汗水褪下,想洗澡的想法達到了頂峰,這些天,她都是用凈塵術,一來是怕這里* 的水不干凈,二來也不想再發(fā)生之前那樣的事——跟徒弟坦誠相見的那天才過去不久,那幅被她不小心看到的春宮圖,仍舊歷歷在目。

    可她現在特別想洗。

    凈塵術可以消去她的汗水,卻消不去她的罪惡感,她需要用一個有儀式感的事,來與一刻鐘前的自己做個切割。

    所幸,水塘并不遠。

    她沒有換衣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毯子,就這么往水塘方向走去,進去之前,她特意看了看,姜千尋并不在附近。

    那就好。

    她把衣服脫下來疊好,放在水塘邊的一塊大石上,又用法術將水凈化加熱了一番,清可見底的溫水看起來容易近身多了,她甚至撒了著花種,有了些遮擋,也有了些香氣。

    她呼出一口氣,踏了進去。

    溫柔細膩的水流將她包裹其中,把她剛才出了的汗沖刷了個干凈,擦了體表,又羞紅著臉洗了洗那里,直到里外都干凈了,她才覺得自己得到了凈化。

    洗完之后又泡了一陣,直至聽到姜千尋叫她吃飯的聲音,她應了一聲,說自己馬上回去。

    的確可以出去了。

    她扒開遮擋的花叢,往邊緣游去。

    游到大石旁邊,她伸手要去拿衣服,但手才剛伸出去,就突然發(fā)現不對——她剛才放在石頭上的衣服沒了。

    第46章 第 46 章

    衣服怎么會不翼而飛?

    沈卿塵怔了一陣, 立刻懷疑到了姜千尋頭上——這倒不是因為對方的風評不好,純純是這地方只有她們兩人,通過排除法輕松就能得出結論。

    如果說之前的舔耳朵還是讓人臉紅心跳的小親昵, 那偷衣服就是妥妥的流氓行徑了,即便她對徒弟心懷好感, 也無法接受這么惡劣的冒犯。

    況且, 偷走她的衣服, 到底有什么企圖?

    是想看她找不到衣服又急又羞的模樣?還是想借著送衣服對她提出過分要求?不管是哪一個, 都足夠讓沈卿塵對姜千尋失望至極了。

    她立在水中, 胸前起伏半晌,決定不讓對方如愿。

    自然, 她出來的時候沒拿乾坤袋,更沒有備著其他衣物, 對方怕也是知道這點,才故意設下這個局,就想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

    但她一身修為卻不是空有,手指在空中輕輕一點, 便有無數嫩葉飛了過來,在空中結成裙擺和胸衣的模樣,遮住了自己的敏感部位。

    但這樣還不夠。

    這樣還是太暴露了。

    她卻不想再用草葉編織外衣,想了想,便以水織幕,化成銀色長袍披在肩上, 這水披并不透光,有種朦朧的意境, 與嫩綠色的內襯正是相得益彰,像穿了幅畫卷一般。

    如此, 她才滿意地出了浴。

    回去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興師問罪。

    要是按著其他事,她大概不會計較,可這種德行有損的惡劣行徑,如果她這個做師尊的不予以斧正,以后還不知惹出多大的亂子。

    而姜千尋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一場無妄之災——剛才她出門后,先是去水塘邊洗漱了一番,然后想著起得早,該給師尊做點早餐才是。

    在沈卿塵洗澡的這段時間,她一直蹲在不遠處的大石上做飯,別說偷衣服,就連沈卿塵出門了都不知道。

    等她端著飯回來的時候,正撞上穿著一身度假風的師尊,比基尼,長浴袍,還有披散的長發(fā),要是再加個寬檐草帽,就是妥妥的影后生圖。

    “師尊回來啦!”她熱情表達了歡迎,又把早餐獻寶似的呈上,想獲得一句理所應當的夸夸。

    但師尊沒有讓她如愿。

    不僅沒有夸夸,而且臉色陰沉,往那一坐,桌子一敲,有點快要生氣的意思,這已經她們之間的常態(tài),姜千尋本能地開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的確錯了。

    姜千尋想,應該是咬耳朵的事暴露了。

    是啊,師尊是什么修為,怎么可能感覺不到,之所以沒有當時發(fā)作,要么是沒有反應過來,要么是不想讓她難堪。

    可此事畢竟有些冒犯,師尊生氣了。

    姜千尋正準備道歉,就聽師尊道:“看你惴惴的模樣,想是已經在反省了?”

    “……是。”姜千尋誠懇道:“這件事是我的錯,以后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錯,為何要犯?”沈卿塵繃著臉,唇也抿得極緊:“你可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啊?”姜千尋不知道此事還與法律有關,不過很久以前的確有過流氓罪,倒也不是說不過去,便垂頭道:“我知道,師尊,我……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真的沒有冒犯您的意思。”

    “鬼迷心竅……”沈卿塵此刻幾乎已經能夠確定,姜千尋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占她的便宜,只是究竟是要偷看,還是要威脅她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她問:“那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即便厚顏如姜千尋,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出自己的企圖,沈卿塵見她一臉羞澀,便知她一定沒有安好心,當下又驚又氣,又羞又惱,只覺自己看錯了人。

    她的愛那么高潔純凈,可對方卻配不上,只懷著一顆賊膽,還想出這種計策,來占她的便宜,這真是讓她又失望又可笑,難不成她渾身上下就只有一張臉得看?

    這簡直就是對她的輕視和侮辱!

    “往下說啊。”沈卿塵冷笑一聲:“怎么,做得出來,卻不敢說出來么?”

    姜千尋本以為這次和以前一樣,很快就能把人哄好,可沒想到師尊這個平時從不生氣的人,這次居然生了這么大的氣。

    她忙撲通一聲跪下,道:“師尊,徒兒有罪,實在不敢再多言語輕慢造次,若您想出氣,打我罵我都行,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沒關系,我不治你的罪,我只要你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沈卿塵揪住了這一點就不放,非要對方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姜千尋搖頭:“弟子不敢。”

    “我說了,不治罪。”沈卿塵道:“難道你是要違抗師命?你可知做了我的徒弟,一言一行都代表我的品行榮耀,不說可以,除非你退出師門。”

    姜千尋哪敢應承,忙道:“……那師尊答應我,我要是說了,您不能生氣,可以嗎?”

    她還討價還價上了。

    沈卿塵差點氣得倒仰,但還是耐著性子說:“可以。”

    “師尊您那時候……很可愛。”姜千尋深吸了一口氣,打算把所有的羞恥心全部拋諸腦后:“太可愛了,讓人心跳得停不下來,如果我不那么做,渾身都會麻麻癢癢的,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做了那樣的事,請師尊體諒。”

    很可愛。

    心跳停不下來。

    沈卿塵本以為會得到更加不堪入目的真相,誰知對方的說法竟出乎預料的浪漫,她畢竟還沒從喜歡的心情中抽離,半是怒火半是甜蜜,半晌才憋出一句:“所以你想說,這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姜千尋眼神純凈得像鹿。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沈卿塵說不定就要被她騙住了,現在她知道了,她這個徒弟表面看上去乖巧,實則是個巨大的騙子加無恥之徒。

    如果不是顧著素養(yǎng),沈卿塵都想說滾了。

    誰家徒弟偷了師尊衣服,還反過來怪罪師尊太可愛,理直氣壯到了極點,倒像想跟她要個說法似的。

    “……好,就算是迫不得已。”沈卿塵覺得自己也有些瘋了,竟還逼著自己退了一步:“那你做了那件事之后呢,又想怎么樣?不可能僅僅是那樣吧,后面的計劃呢?”

    “沒有計劃,就是想看您生氣的樣子。”姜千尋也頂著巨大壓力,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說法略微有些變態(tài),可師尊都用退出師門相威脅了,今天就算是豁出去,她也得說出來。

    果然!

    沈卿塵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偷去自己的衣服,就是想看自己站在水中手足無措又羞又氣的模樣,多么可怕的想法,多么契合話本里的那場水中之歡!

    她瞬間有些無力,雖然早已證明,那話本不是姜千尋寫的,但對方與作者關系甚篤,莫不是就是以其為原型創(chuàng)造出來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的事?

    沈卿塵氣過了頭,反而有些冷靜下來,她明白了,姜千尋就是明知故犯,就是對她圖謀不軌,以前多少還愿意裝裝,現在發(fā)現沒別人了,就連裝都不裝了。

    什么她太可愛了,什么想看她生氣,說白了,不就是仗著出不去,想通過這種潛移默化的方式將她腐蝕,成為自己手中隨便把玩的玩物么?

    如果發(fā)現得遲些,說不定她都屈服了。

    沈卿塵覺得,跟這種人說什么都是無用,因為從根上就是個歪的,難道對方不知道這是錯的嗎,當然知道,自己能教對錯,辯是非,卻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一個天生壞種。

    “……罷了。”她慢慢呼出口氣:“我也沒什么別的好說了,你已經成年,能夠明辨是非,不需要我再多說什么,我只最后再問一句,你到底把我的衣服藏哪兒去了?”

    ……

    ……

    ……

    沉默半天,沒人說話。

    她抬頭去看,姜千尋也正歪著頭看她。

    “怎么,沒聽到嗎?”沈卿塵皺眉:“事情已經結束了,把我的衣服拿出來吧,你留著也沒有用處。”

    “……您是在跟我說話?”姜千尋反應過來,忙道:“什么衣服,我根本不知道啊。”

    “都這個時候了,就不必隱瞞了。”沈卿塵沒想到對方竟然開始裝傻充愣,難道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剛才說的話全部推翻?

    這把戲未免太拙劣了吧?

    她深吸一口氣,明了道:“你剛才去水塘邊,拿走我的衣服,害我不能上岸,現在事情已經說開,也該把我的衣服拿出來了。”

    ……

    ……

    ……

    姜千尋用了好久才給出回答:“原來您穿成這樣是因為這個……我說呢。

    不過您好像搞錯了,衣服不是我拿走的,剛才我一直在這兒煮飯,根本不知道您什么時候去洗的澡,如果您不信可以問小鳳凰,它可以作證,我沒有離開過火邊半步。

    我一直以為,您說的是我偷偷咬耳朵的事……原來說了這么多都是搞錯了,不過這地方不是只有咱們兩個么,哪來的人偷您衣服?啊……不會有鬼吧,我最怕鬼了……”

    姜千尋在那里喋喋不休,完全沒發(fā)現沈卿塵的臉色由黑轉白,又由白轉紅,最后直接眼神空洞,生無可戀。

    第47章 第 47 章

    姜千尋沒有說謊。

    沈卿塵看得出來, 說謊的人會圍著結論狡辯,但姜千尋沒有,她只是大方地說了一句沒有, 然后開始說些其他的細枝末節(jié)。

    這么說,她剛才完全是會錯了意。

    兩人說的明明不是一件事, 卻莫名其妙合上了, 還生出了這么多閑事, 當然, 大部分還是她單方面的質問, 徒弟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抱歉……我以為是……”

    沈卿塵為自己的先入為主道了個歉,可心里卻不由生出疑慮, 如果不是姜千尋做的,那還能有誰, 這里不是就只有她們兩人么?

    ……

    兩人對視半晌,姜千尋道:“要不先吃飯,吃完了我陪你去找?”

    也只能這樣了。

    沈卿塵點點頭,兩人吃罷之后, 她才發(fā)現自己一直穿著這件略顯暴露的浴袍,來回走動自然是不太適合的,便從乾坤袋里取了一件衣服出來。

    正要走進營帳換,忽見姜千尋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她恍然道:“你是……沒有其他換洗衣服么?”

    姜千尋撓頭道:“我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進來就出不去啥的……”

    沈卿塵了然,想了想, 從乾坤袋里取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遞給了她:“換上吧, 把你身上這件退下來。”

    此時徒弟身上的那件衣服已經劃了好幾個洞,還有幾塊頑固的污漬, 大概是來這兒之后才沾上的,只靠凈塵又凈不下去,看上去有些可憐,像個小叫花。

    姜千尋受寵若驚:“啊?這合適嗎?”

    “沒什么不合適的。”沈卿塵道。

    姜千尋小心地把衣服接過,入手沉甸甸的,果真是極好的料子,摸起來也非常舒服,只是與她平時的風格不大相符——她平時都是穿練功服,比較精干麻利,這件卻有些繁復,有很多不知道有什么用處的花邊和穗子。

    哦,而且還很香,是師尊身上的那種香乎乎的味道,還沒湊近就聞到了。

    嘿嘿,穿上感覺就像被師尊抱著。

    姜千尋有些期待地等了一陣,也沒把師尊等出來,她想了想,反正也沒其他人,那她就在外面換也沒事。

    結果她才剛把衣服脫下來一半,突然一陣勁風吹過,待再睜眼看去,只見剛才還放在旁邊的,師尊給的漂亮衣服,就不見了。

    不,見,了。

    姜千尋有些錯愕,剛要左右看看去尋,就與從營帳里走出來的沈卿塵對上了目光,兩人同時開口。

    “怎么不換?”

    “衣服丟了。”

    沈卿塵沉默一陣:“怎么回事?”

    姜千尋也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剛才脫衣服的時候,衣服套頭,只感覺到了風,沒看到是什么東西,但是有一個事她可以確定,此物應該不是人類,因為風是從她腳下過去的,像是四足的貼地動物。

    不過,是什么已經不重要了。

    沈卿塵以手掐訣,用出個尋物的術來,此術用來尋找自己的東西幾乎是百發(fā)百中,不過一息,就有一道光線引導她們,往廢墟深處走去。

    不知翻越了多少陡坡,兩人來到了一處甬洞前,光線是從甬洞深處來的,但洞并不大,至少以她們的體型是進不去的。

    “這到底是什么,老鼠洞?”

    這是姜千尋的第一反應,不過又比老鼠洞大一些,說實話,這地方有老鼠真的一點都不奇怪,不過老鼠為什么要偷衣服呢,那東西又不能吃,更不能穿。

    沈卿塵抬手沿著甬洞挖開,越挖,就越能看到衣物拖拽留下的痕跡,大概挖了有十米左右,甬洞開始變得開闊,待把所有土層全部去除,便有一幅奇景展現在她們面前。

    數個大小不一的腔室錯落分布在一個樹狀結構的地下宮殿中,最大的有幾十個立方,最小的只有手掌大小,有的已經坍塌,有的像是新掘的,而沈卿塵的那幾件衣服,就被整齊疊好放在其中一個腔室里。

    始作俑者還真是一只老鼠,不過不是那種普通的老鼠,而是通身雪白,皮毛順滑,眼睛很大的盜寶鼠。

    有點像大只的蜜袋鼯。

    此時的它被抓了個人贓并獲,整只鼠都嚇得瑟瑟縮縮,僵在地上裝死,姜千尋用棍子戳了戳它,它硬是動都不動,像個毛絨玩具。

    “喂,小賊,別裝死,你偷我?guī)熥鸬囊路墒裁矗俊苯た粗哪樱X得有些好笑,原來害自己被罵的就是這么個東西。

    “你看這個。”沈卿塵沒有玩鬧的心思,只是蹲下身,去檢查了所有的腔室,這一查不要緊,一下子被她找出許多的寶物。

    包括但不限于靈石,寶珠,上品法器,武器等等,有很多都是別的門派的鎮(zhèn)宗之寶,應該是被賊人偷去,又被盜寶鼠偷到窩里來的。

    估計他們臨死前都沒想明白,這地方怎么還會丟東西,而盜寶鼠之所以會跑出來偷衣服,大概是因為之前的地震,把它給驚了出來,想用衣服來加固自己的巢穴。

    “原來是這樣。”姜千尋覺得師尊說得有理,不過她并不在乎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只想知道它們最終會去向哪里,會不會是她們的乾坤袋。

    平心而論,姜千尋并不算特別貪財的人。

    她會有此一問,完全是遷怒于這只盜寶鼠,怪它害自己蒙受不白之冤,要是不好好教訓一番,倒是便宜了它。

    “拿自然是要拿回去的。”沈卿塵道:“這些寶物多是各派的鎮(zhèn)宗之寶,他們丟了這么久,一定非常渴望取回,到時你去物歸原主,也算與各派結個善緣,日后若真有一天,你接任我的位置,就可以從此事上獲益,看在這件事的面子上,他們都不會與你為難。”

    姜千尋沒想到師尊已經想得這么遠,便道:“您不是說不想飛升么,只要您還在,宗主就是您。”

    “我是不想飛升,只是,總有累的時候。”沈卿塵道:“我想在這之前,給你多鋪一些路,讓你的未來走得更順一些,也許,你會比我做得更好。”

    “為什么說起這個了?我……我才剛剛拜師……”姜千尋突然警覺:“累了要去哪?”

    沈卿塵看她睜圓眼睛有些擔心的模樣,突然有個不算特別磊落的想法冒了出來——她剛才說這個的確只是順口一說,沒任何要走的意思,不過既然對方問出這個了,她倒可以借此機會試試,看能不能試出對方對自己的想法。

    她沉吟一陣,道:“累了,自然是離開一陣子,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去哪休息?”姜千尋急忙追問:“休息多久,和誰一起,什么時候回來?”

    沈卿塵壓住心底泛起的甜蜜,故意慢吞吞地沉思了半晌,才道:“去哪里還沒想好,不過應該是一個人,等休息好了再回來,不過其實我回不回來都無所謂了,那個時候你一定已經能夠獨當一面。”

    “我不能。”姜千尋斷然否定:“師尊,你不能就這么走了,丟下我一個人,我很笨,什么都不會,做不好任何事,你要是走了,不出三天,靈秀宗就會被我弄得亂七八糟。”

    “沒關系,總能習慣的。”沈卿塵道:“萬事開頭難,再說還有瞳瞳,還有師姐她們,她們會輔佐你,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比我做得更好。”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姜千尋急得眼睛都紅了:“別人都沒有您好,要是您打算一走了之,那我也會跟著走,反正我不在乎什么宗主之位,我只想跟在您身邊……”

    “為什么?”沈卿塵道:“一開始,你不就是想找我授業(yè)么?遲早有一天你會出師,目的也會達到,你的修為,身份,甚至飛升都近在眼前,那時,我對你來說應該就沒有作用了,不是么?”

    “不是!我不許你這樣說!”姜千尋也不明白為什么突然之間,師尊就說要走了,還說自己遲早會沒用,在她眼中,師尊從來就不是為自己傳道的工具,而是更加……更加……

    她形容不出來,可她知道,她很難過。

    是啊,師尊說得沒錯,遲早有一天,她會有出師的一天,到時,難道她還能纏著師尊,不讓人家走么,她有什么立場這么做呢?

    姜千尋一點點蹲下身,抱著自己的手臂,眼淚汪汪地抽泣著,她不想面對那終將到來的分別,可她能做的也實在有限,這世上,沒有誰能夠把誰永遠拴在自己身邊。

    自己的委屈,根本就是一種任性。

    正猶自吞咽著淚水,突然,她感受到師尊的手,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這次,她沒再頂著蹭蹭,她現在,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抱歉,千尋。”沈卿塵也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竟把徒弟給惹哭了,這次是她的錯,她不該這么壞心眼地欺負自己這可憐的徒兒:“剛才說的話,就當……就當是我胡說吧,好嗎?”

    “你都說要走了!”姜千尋鼻音重重。

    “我不走。”沈卿塵把她抱在懷里,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摸著頭發(fā):“永遠永遠,都待在你身邊,好嗎?”

    第48章 第 48 章

    姜千尋沒有回答, 只是抽泣著在她懷里蹭了蹭,這個有些示好的舉動,大概就是原諒的信號, 沈卿塵摸了摸她的頭,讓她別再哭了, 自己剛才的話真的都是無心。

    姜千尋不知道是不是無心。

    她只知道, 自己無法接受和師尊分開的未來, 說她是任性也好, 幼稚也罷, 反正她就是不愿意,讓任何人從她身邊把師尊搶走。

    應該并不只有她, 對師尊有這樣的占有欲吧?

    等這段插曲過后,兩人把盜寶鼠倉庫里搬了個空, 那只盜寶鼠一開始還在裝死,等她們搬得就只剩下腔室本身后,它終于繃不住了,立起來又是拜又是哭, 那意思好像是讓她們多少給它留點。

    姜千尋不愿意:“你偷我們在先,怎么,難道只許你偷,不許我們搶?再說了,你這都是從別處搶來的好東西吧,又不是你自己的, 哪來的臉皮和我們哭慘?”

    那盜寶鼠聽得懂話,立刻眼淚汪汪, 不敢再拜了,只看著家徒四壁的土墻, 獨自難過。

    “好了,你不要罵它了。偷東西是它這個族群的本能,再說,它也沒有傷害任何人,倒是給我們提供了便利。”

    說著,她從手中取出一些靈石和寶珠——這本來就是她們喂進去的,不是其他任何宗門的東西,放到了盜寶鼠手中。

    盜寶鼠沒想到對方居然愿意歸還一些給它,眼淚雖還流著,目光卻很是驚喜,接連給沈卿塵拜了三下,想了想,走到洞穴深處,拖了一雙手套出來。

    看起來,就是普通的絲質手套。

    沈卿塵以為這是它從別處偷來的衣物,便道:“衣服你就留著吧,我有很多,不需要了。”

    但盜寶鼠卻很堅持,一定要她收著。

    看它的小胳膊都舉得發(fā)抖了,沈卿塵只能接了過來,不過她并不打算戴上,只隨手扔進了乾坤袋。

    姜千尋也不明白這小盜寶鼠想干什么,不過只是一副手套而已,也不可能是什么大殺器,便沒說什么。

    師徒臨走前,還幫盜寶鼠把鼠洞復原。

    小鼠目送她們離開才鉆回洞里,不出意外的話,它應該會永遠和皮皮共存下去。

    只是,她們呢……

    剛才收法寶的時候的確很開心,但一想到還沒有找到出去的辦法,兩人心照不宣地又沉默下來,已經過去很多天了,單瞳瞳一直沒有喂食,頭頂的口子也再沒打開。

    如果一直不喂食,皮皮可能會死。

    皮皮死了,她們也活不了。

    “我覺得,應該快來了。”姜千尋道:“我了解她,她很心軟,不可能看著皮皮餓死的,師尊,你要不要吸取一些靈氣,補充一下靈力?”

    沈卿塵剛要說話,突然,頭頂傳來一陣隱約的風聲,兩人同時一凜,知道那個機會就要來了,這可真是話音剛落。

    “上來!”沈卿塵抽劍踏上,準備御空。

    姜千尋快速跟上,不過瞬息,兩人已在風穴面前,這里的風果然很大,如果不是抓緊了師尊,她可能已經被吹落了。

    但隨著口子越開越大,風也越來越大。

    這下,就連沈卿塵也有些抵御不住了,她忙在口中含住一顆定風丹,又抽出一條捆仙索把姜千尋綁在自己身上,朝著那個穴眼堅定地往前,再往前。

    每一步,都無比艱難。

    因為有各種各樣的食物朝這邊飛來,她們需要一邊抵御狂風,一邊躲避,即便有定風丹輔助,行動起來也還是非常難。

    終于,她們摸到了皮皮的喉口。

    喉口濕滑,其實很難著手,兩人幾乎是強行扒著,把自己融入了結界里——幸好,她們最擔心的單向通行并未發(fā)生。

    不知過了多久,光明降臨。

    這次是真實的太陽,耀眼無比,姜千尋把手舉起,遮了遮光,然后在手指的縫隙里,看到了一臉驚訝的單瞳瞳。

    她知道,自己算是得救了。

    后面的事情,姜千尋已經不能完全復述,因為太長時間沒有見到太陽,她被射出了光敏性暈眩,在床上休息了很久,才緩過勁來。

    在她床頭照顧的是游采薇,對方紅腫著一雙眼,顯然是剛剛哭過,見她徹底清明了,立刻道:“你嚇死我了你!姜千尋,我真怕你再也回不來了!”

    姜千尋笑了笑,被她和凌萱扶著坐起身來,才道:“不至于,這才多長時間啊,我又沒事,別說不吉利的。”

    “多久?六天!將近一個禮拜!”游采薇道:“你說你,成天不是上天就是入地的,賊人那事才過去多久,一轉臉你就又出事了,幸好你師尊舍身把你救出來!”

    “師尊呢?”姜千尋左右看看。

    “她在自己臥房,放心吧,人家身體比你強多了,沒暈,這會兒正和南宮長老說話,聽說,你們在里面發(fā)現了寶物?”游采薇道。

    “算是那些賊人的賊贓。”姜千尋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又道:“師尊說,要給她們都送回去。”

    “送回去干嘛,咱們又沒偷沒搶。”游采薇嘟囔了一句,又道:“那么多好寶貝,咱們自己分分多好,給人送回去,好聽的得一句謝謝,不好聽的,指不定懷疑咱們就是賊呢。”

    凌萱道:“還是肯定要還的,不然這東西來歷不明,也入不了庫,只不過不能白白還,還是得討論出個方案來,要不然可能真就如采薇所說,吃力不討好了。”

    三人討論了一陣,沒討論出什么,不過這也不是她們該思考的問題,壓力還是在宗主那邊。

    而沈卿塵那邊的談話就要嚴肅不少,短暫的安慰和詢問之后,就進入了正題,沈卿塵的想法就是用法器給姜千尋鋪路,只不過方式方法還需好好考量。

    南宮絳的想法,則與凌萱不謀而合。

    “若是人人都像你明事理就罷了,怕就怕初心是好的,最后辦成了壞事,雖然咱們自己知道,這是從神獸肚子里挖出來的,來源是那些偷盜的賊人,可這中間倒了這么多回手,早就沒那么容易分辨了,萬一被有心人利用,說東西本來就是咱們偷的,你又如何洗清?”

    沈卿塵沉默一陣,道:“我們又不取一分一毫的利,難道這也不行么?”

    “大恩如大仇,你不要錢,就是想要人情,人情可比錢還貴,誰都不愿意被人挾恩圖報,即使你沒那個意思,別人卻未必這么想。”

    “如此說來,這倒是個燙手山芋。”

    沈卿塵嘆息,南宮絳卻道:“放在自己手里總比放在別人那里強,雖然入不了庫,但自己用一下總不為過,只不過不能變現,有些可惜。”

    兩人正說著,旁邊的單瞳瞳突然道:“師尊,既然咱們留不得,為什么不當出去呢?”

    南宮絳道:“傻孩子,哪有收得起的鋪子?這些東西個個都是無價之寶,就是想當,也沒個價格,況且咱們也不缺錢。”

    “好吧,我以前在市井里廝混,經常看到那些賊得了不好出手的東西,就去當鋪換成錢,還以為都是一個道理……”

    三人沉默一陣,沈卿塵突然道:“是了……一個人收不起,那很多人肯定收得起,咱們搞一個拍賣會,邀全仙界來參加不就好了?”

    “那還是會被別人知道是咱們……”南宮絳頓了頓,恍然道:“委托別人來拍賣,我們做后面那個人,身份很好偽裝,這樣也能靈活應對。”

    兩人被單瞳瞳這么一提醒,果真想出個兩全其美的主意來,只要有拍賣會這么一篩選,很容易就能區(qū)分善意和惡意,這樣就沒了后顧之憂。

    當下,南宮絳就興奮起來。

    “拍賣行我去找,你們把介紹的冊子做出來,如果快的話,剛好可以趕上年關,大賺一筆不是難事!”

    她丟下這一句,就跑了出去,這件事關系重大,她不放心交給弟子,已經決定親力親為,而沈卿塵也來不及耽誤時間,便把姜千尋她們也叫了過來。

    “拍賣?”姜千尋愕然:“定了?”

    “嗯,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拍賣的宣傳冊做出來,這些你們有經驗嗎?”沈卿塵是不懂這些的,她負責測試這些法器的功效,這件事也非她莫屬了。

    游采薇弱弱道:“我……我印刷過自己的書,應該算有經驗,我來帶隊吧,可以嗎?”

    沈卿塵點頭:“那就拜托你們了。”

    其實對于她們來說,這事還真不在話下。

    首先凌萱出身名門,拍賣都不知參加了多少,姜千尋又是經常做活動策劃的,最擅長應對緊急情況,游采薇更是連宣發(fā)詞都能包圓的文案人才,唯一擔心的是水土不服,對這個時代的具體情況不夠清楚,但單瞳瞳又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

    四個人各有各的神通,放在一起就更是取長補短,不過半日,就有了冊子的雛形,唯一缺的是各種法器的具體細節(jié)。

    而沈卿塵這邊* ,遇到了奇怪的事。

    一開始,她是認真地輸入靈力,測試每個法器的具體功效的,但等她全部測試完,準備把法器收起來時,發(fā)現有的法器只要碰到就會觸發(fā),只能戴上手套后再進行歸置。

    她手邊只有那副盜寶鼠送的手套,就隨手戴上了。

    誰知,她才剛摸到靈犀,東西就變成了兩個,兩個靈犀看起來一模一樣,當她小心翼翼測試的時候,發(fā)現這并不是簡單的復制——復制符復制出的東西是贗品,只是有個樣子,其中沒有靈氣,但這副手套復制出的東西,卻和正品有著同樣的功效,絲毫不差。

    第49章 第 49 章

    不用經過太多思考, 沈卿塵就斷定,這必然會是一件毀天滅地的大殺器——雖然它看起來很不起眼,但如果假設它的復制能力無限, 那所有絕品法器,都有被復制的可能。

    而這還只是死物, 如果它能復制活物呢?

    那后果就幾乎不可設想了。

    那樣的話, 眼見都不一定為實, 整個世界都有可能陷入虛無, 因為沒有真假的界限, 那么真理也會失去評判的標準。

    她忙把手套脫下,放進了乾坤袋底部。

    想了想還不放心, 又在上面加了一層結界,連同那只被復制出來的犀角盞, 也全都封了起來。

    犀角盞是件神器,據說包治百病,不過沈卿塵試過之后,發(fā)現這只是民間的訛傳, 其實它只能治一些靈根靈脈上的毛病,像之前姜千尋的病,它就可以治,只不過她們現在也用不著了。

    她只能用袖子墊著,把東西都歸置起來。

    剛擺弄到一半,姜千尋就走了進來, 問她試驗完了沒有,那邊的準備已經完成, 沈卿塵點了點頭,讓她們進來, 幾人各司其職,沒多少時間就把冊子修訂完成。

    游采薇拿著定稿的冊子,激動道:“天哪,這么多寶物,咱們這波得賺多少錢啊!”

    凌萱笑道:“會是個天文數字。”

    單瞳瞳道:“什么是天文啊?”

    凌萱溫和地給單瞳瞳講了起來,游采薇則是跑去印刷成本,沈卿塵沉默一陣,把姜千尋給叫進了房里。

    然后,跟她說了手套的事。

    姜千尋自然是很驚訝的,盜寶鼠給手套的時候她也在場,一點看不出來那東西居然這么厲害,坦白說,她之前對其還有些偏見,不過這會兒已經完全拜服了。

    不愧是盜“寶”鼠啊!

    這手套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寶貝。

    “您不打算用它嗎?”她開口道。

    “用了的話,被它復制的寶物就會失去唯一性,我們怎么能用量產的東西去拍賣呢。”沈卿塵知道,如果告訴師姐,對方一定是鼓勵大用特用的,但她過不了心理那關,總覺得這是欺騙那些寶物的所有者。

    她告訴姜千尋,也是想讓對方也知情,并沒有詢問對方該不該這么做的意思,她的想法,就是堅決不用。

    姜千尋沉默一陣,道:“我有個想法。”

    姜千尋的想法,其實介于沈卿塵和南宮絳之間,要知道,雖然游采薇她們以為這次是以盈利為目標,但她們一開始的目標,可不是為了賺錢,說白了,靈秀宗也不缺這點錢。

    她們想要的,是結交人脈,廣結善緣。

    南宮絳的想法自然不錯,她們免費送,別人未必領情,可用寶物換錢,也顯得吃相難看,用拍賣的方式換取主動權,可隨即就會有渾水摸魚的風險。

    雖然她們想的是只邀請仙界的人,但到時候如何甄別,卻是個大問題,萬一有魔界的人混進來,或者有土豪大包大攬,那拍賣就做不下去了。

    這副手套,正可以完美解決這個問題。

    “你是說……”沈卿塵沉吟一陣,對上姜千尋的目光,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同時點了點頭。

    ……

    五天后,臘月初一,宜出行。

    前幾天下了雪,路上濕滑難行,但就是如此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很多人還是趕到了縹緲城中,參加在醉仙樓舉辦的縹緲拍賣會。

    這個拍賣會每年都會有,原本參加人數不多,年年拍的都是些不太入流的東西,不知為何,今年的宣傳冊上卻多出許多不世出的寶物,其中許多都是各大宗門失竊過的東西,如今突然現世,不管具體情況如何,失主們都有必要來露個面。

    其中,就有一對小門派的師徒,師父叫風落婷,徒弟叫薛燦陽,她們所屬的長虹門以前也算是大門派,那據說能包治百病的犀角盞,就是出自長虹門。

    只不過,長虹門如今已經沒落,門人也只剩她們兩個,她們好不容易東拼西湊了數百靈石,想把犀角盞贖回。

    薛燦陽年紀尚小,第一次下山,看什么都覺得新奇,跟著師父走到醉仙樓前,一抬頭,差點把帽子都掉了。

    只見這酒樓又高大又華貴,上面題著“醉仙樓”三個字,四面雕梁畫棟門內屏風精致無比,門內外分別立著兩對迎客的美人,她們穿著極其干凈利落,臉上掛著溫和又不諂媚的笑,每個進門的客人,都能被立刻安排到合適的座位上。

    兩人抬腳進去,很快就被門前的迎賓迎上,對方掃視了她們一眼,招過個人來,把她們帶到了樓上的包廂。

    她們所坐的地方視角并不算太好,有些偏,這包廂也不保密,前后通透,一邊連接著走廊,一邊可以俯窺樓下的大堂。

    “請問您兩位要壺什么茶呢?”那個給她們帶路的迎賓領她們落了座,就試探地問道,薛燦陽正要說話,忽然被師父給攔了一下,風落婷淡淡道:“不需要茶水,謝謝。”

    薛燦陽看向師父,對方并未多說,只與迎賓堅定地對視,那人訕訕地笑了一聲,道:“那您自便吧。”

    待那人走后,薛燦陽道:“不喝茶嗎?”

    風落婷從乾坤袋里取出自己的葫蘆:“想喝水我?guī)Я耍@里的茶很貴,還是留著錢用在拍賣上吧。”

    薛燦陽點點頭,眼睛開始胡亂瞟,好巧不巧,與她們不過一條走廊相隔的對面,也坐了一對師徒,那兩人點了茶,還有炸果子,炸果子的味道好香,聽起來也好脆,配上茶香,真是再饞人也沒有了。

    她眼巴巴地看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不一會兒,就被那邊的徒弟發(fā)現了,對方生得明眸皓齒,平易近人,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圖,便偷偷招手讓她過去吃點,她看了看師父,發(fā)現對方沒看自己,便扯了個謊,說自己要出恭,隨即一溜煙跑到了那邊去。

    這邊的包廂和她們的簡直天壤之別。

    她還沒進去,就聞到了芳香,面前的屏風就慢慢洞開,露出后面的包房,這包房里的景致十分典雅,有梅蘭竹菊,有仙鶴寶琴,還有流水與仙氣,整個包廂的氛圍就是仙氣飄飄。

    而里面的那位師父則更是美若天仙。

    她剛才看到的只是個背影,進來之后正與對方對上眼,一見面她就懵了,難道這真的是凡人么?

    長發(fā)如瀑,面容絕美,衣衫身姿無一不是出塵脫俗,薛燦陽瞬間感覺自己不配與這樣的人共處一室,抬起的腳也落了回去。

    “怎么了?”姜千尋道:“進來吃點東西吧,拍賣還得一會兒才開始。”

    薛燦陽立在門邊,一張臉憋得通紅,半晌才道:“你師父太好看了,我眼睛有點暈,算了,我其實……其實也不餓。”

    話音剛落,她的肚子就咕地叫了一聲。

    薛燦陽的臉更燙得不行,姜千尋忙解圍道:“沒事沒事,不餓也可以過來坐坐,咱們年紀相仿,可以交個朋友嘛。”

    就這么半推半就的,薛燦陽進了這個包廂,炸果子果然好吃,茶水也果然好喝,她雖然一開始有些窘迫,但說開了也就忘了,雙方交換了一下信息,她才知道對方是那個有名的靈秀宗的弟子。

    “你們……你們也有丟了的東西嗎?”

    薛燦陽聽師父說過,這次來的賓客,大多都是想尋回自己宗門丟失的東西,她們長虹門人丁凋零,丟東西不稀奇,怎么靈秀宗也看不住自己的東西?

    “是的,我們來就是想把丟的東西買回去。”姜千尋道,說罷,指向桌上的冊子:“你看過這個冊子了嗎?”

    薛燦陽低頭看去,只見這本冊子要精美許多,打開隨便翻了翻,一眼就找到了她們想拍的那個犀角盞,便拿著端詳了一陣,這時,桌子對面?zhèn)鱽硪宦暅厝岬陌l(fā)問:“是想拍這個嗎?”

    她抬頭看去,正對上沈卿塵一雙秋水似的瞳,這雙瞳實在太美,讓她一時間失了方寸,心跳也亂得像鼓,便胡亂點了點頭。

    沈卿塵微微一笑,道:“祝你中標。”

    薛燦陽被這個笑迷得腦袋糊糊,艷羨地瞟向旁邊的姜千尋,忍不住想,對方可真是好運氣,能有這么漂亮又多金的師父。

    正要說幾句酸話,突然,包廂外傳來一聲怒喝:“讓你滾出來沒聽到嗎?擋著我們師尊的位置了!”

    “我也是來參加拍賣的,憑什么給你們讓座?”這是風落婷的聲音,薛燦陽心中一凜,便沖了出去。

    姜千尋也跟著出去,只見一群大漢圍堵在對面的包廂門前,為首的那個男子態(tài)度囂張,嗤然道:“憑什么?憑你連壺茶都點不起!沒錢參加什么拍賣,別在這兒占著茅坑不拉屎!”

    風落婷白著張臉,似乎說不出分辨的話,薛燦陽擠開人群擋到他們面前,道:“你們是什么人,不準欺負我?guī)煾福 ?br />
    那男子道:“你連我?guī)熥鸲疾徽J識?告訴你,我?guī)熥鹫嵌ΧΥ竺拿麋R仙尊!修為高深,打你們就跟打條狗似的!”

    薛燦陽沒聽過什么明鏡,不過風落婷顯然是認識的,本就蒼白的臉更蒼白了幾分,她知道,明鏡在仙門中地位不淺,自己是惹不起人家的,這種情況,最好還是退避三舍為是。

    “算了……”她的話剛開了個頭,忽聽人群中傳出一個清朗的笑聲,這笑聲滿是不以為意,待她看去,卻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弟子。

    那小弟子道:“我都不知道冤家能這么路窄,怎么,明長老的禁足已經結束了么?”

    第50章 第 50 章

    對方如此大言不慚, 把風落婷嚇得不輕。

    她不敢惹明鏡,更不敢讓別人替她惹,萬一惹怒了人家, 最后吃虧的還是她自己,她太清楚了, 像她們這種破敗的小宗門, 根本沒有和大宗門抗衡的能力, 就算對方也是出身名門, 奈何年齡擺在這里, 何以敢說這種話?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向那個囂張的男子,只見剛才還上躥下跳的人突然變得安靜如雞, 不僅是他,就連他身后的正主明鏡也面色不好, 說不清是恐懼還是煩悶。

    然后,她眼睜睜看著剛才為她說話的小弟子縱身穿越人群,朝她身邊走來,并站在了自己徒兒的身邊, 厲聲道:“不服來戰(zhàn)!”

    風落婷幾乎熱淚盈眶。

    她聽過很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佳話,可從沒在現實里見過,更別說還是幫自己的,她只不過是個沒名沒姓素昧平生之人,對方卻愿意挺身而出為她出頭,這是何等的俠骨柔腸?

    那有些瘦削的背影, 頓時都偉岸許多。

    她并不知道,姜千尋這次出頭, 不全是為了她,更多的, 也是為了給之前出口氣——送鐘的事情她可還憋著一口氣呢,既然已經是結成冤家了,那她也不介意再結得更狠點。

    明鏡心中,則是連聲叫苦。

    要論起身份地位來,她根本不用怵姜千尋,可奈何之前的事是她理虧,宗門中早有定論,且在南宮絳的鬧事下,她還挨了幾鞭子,疼倒不疼,只是太過丟人,她直直地在屋里悶了幾天沒出來。

    本想借著這次拍賣出來放風,誰知來得遲了,又不愿和師玉露在同一個包廂,才命徒弟出來給她找個單個的包廂,這個包廂的主人沒點茶水,又無親無靠,拿下不過是順手的事,誰知竟又遇上姜千尋。

    她當然可以來個硬剛,但萬一對方舊事重提,把她的丟人事跡說出來,豈不鬧得人盡皆知?

    她哪里能丟得起這個人?

    于是她輕咳一聲,生硬道:“好巧,原來是姜師侄,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那個……我不知道這是你們的位置,我們這就走……”

    她唯唯諾諾的模樣,把風落婷看得大跌眼鏡,愕然地與徒弟對視一眼后,剛要松口氣,就聽姜千尋道:“等等!”

    明鏡的步子頓了頓,還真停下了。

    “你欺負了人,連句道歉都不說?”姜千尋理直氣壯地質問道,明鏡被她一噎,火氣幾乎壓制不住,但最終還是生生咽下,和聲細語道:“抱歉,剛才是我的錯,還請幾位不要見怪。”

    姜千尋覺得她道得不誠懇,還要追問,被風落婷給攔住了,明鏡走后,她對姜千尋欠了欠身,道:“謝謝少俠出手相助,這樣已經足夠了,如果不嫌棄的話,就進來坐坐吧。”

    “沒事,舉手之勞。”姜千尋跟著她走進去,看她表情局促不安,便道:“那人以前欺負過我?guī)熥穑乙彩墙铏C敲打她幾句,放心吧,她不敢與我為難的。”

    風落婷微微點了點頭,看桌上一凈如洗,連個招待人家的東西都沒有,便咬了咬牙,把立在不遠處的跑堂招了過來,問她最便宜的茶水多少錢。

    “回客官,五個中品靈石。”

    風落婷沒想到這么貴,猶豫了一陣,還是咬咬牙準備買下,誰知她還沒張口,姜千尋就道:“剛才有人在這兒鬧事,怎么沒見你過來調停,要不是我解圍,你們招牌都得砸了。”

    那跑堂神色訕訕,道:“是,是……要不,我免費送你們一壺茶,給幾位壓驚。”

    “這才對嘛。”姜千尋說著,順手掏了一顆上品靈石出來,甩進了跑堂的手里,道:“既然你這么識時務,我也不為難你,去吧。”

    一顆上品靈石,夠買一副茶盤了。

    姜千尋看出對方窘迫,故意用這種方式替她們解圍,薛燦陽當然沒看出來,但風落婷卻看得很清楚,一時間,緊繃的身體便放松下來。

    她看得出,此人心善且正直,可以結交。

    “不知少俠來自哪個宗門,怎么會與明鏡仙尊結下仇怨?”風落婷奇道:“看樣子,她有些忌憚你。”

    姜千尋笑了一聲,便把自己的身份說了,又說起之前明鏡到靈秀宗鬧事的來由,開始,對面的師徒二人聽得一陣陣皺眉,后來聽到明鏡被鞭笞,同時露出笑來。

    “此人是有些可惡,該罰。”薛燦陽道:“難怪她不敢為難你,想是怕惹人笑話吧!”

    風落婷也道:“我聽說,明鏡此人向來橫沖直撞,在仙門中樹敵很多,又因修為高深,無人敢與她正面交鋒,像你師尊那個身份,與她爭辯起來,反倒惹一身腥……說起來,你師尊沒來嗎?”

    姜千尋指了指對面包廂。

    風落婷轉頭看去,只見一個仙人之姿的人正看著這邊,目光停在姜千尋身上,看她們都看向自己,還微微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像是在和她們打招呼。

    幾乎是一瞬間,風落婷就知道了,這位仙尊是喜歡姜千尋的,這種喜歡不是師徒之間的那種,倒像是道侶之間,這也奇了,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徒弟就像個小傻子,自己絕對不會有喜歡上徒弟的可能,但這對師徒卻……

    再想下去,就有些不禮貌了。

    她連忙收回自己探究的好奇心,又轉回到姜千尋身上,沉吟半晌,才找回自己想說的話:“你們也是來找回自己丟失的東西的?”

    姜千尋點頭,卻沒說到底要拍哪一個,來之前她和師尊就有共識,一定要混入人群中,不要觸發(fā)別人的懷疑。

    她們今天來,不僅僅是來看熱鬧,最重要還是想盯著一點局面,別讓身份可疑的人撿了漏,也適當照顧一下沒錢拍自家寶物的人。

    這風落婷,顯然就是她們該照顧的對象。

    想到此處,她問道:“你們是奔著犀角盞來的,對吧?”

    風落婷的笑容一時有些僵硬:“是……你們難道也是想要這個?”

    “不不不,別誤會,我就是聽薛師妹盯著那頁看,隨口猜的。”姜千尋看對方有些防備,便沒多說,只道:“拍賣馬上就開始了,你們慢坐,我過去了。”

    風落婷還想留她,下面的高臺上突然傳來一聲鼓聲,這是拍賣即將開始的征兆,桌上的傳音牌突然亮了起來。

    另一邊的姜千尋回去后,和師尊說了一聲,對方道:“等一下看情況,如果沒人和她們搶,那最好,如果有,我們就按計劃走。”

    姜千尋點頭,又道:“師尊,剛才我?guī)湍憬逃柫艘活D明鏡,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你也是,幸好她沒有吵鬧起來,要不然你怕是要吃虧。”沈卿塵一抬手,徒弟就聽話地把腦袋往她面前湊了湊,“那么多人,你不知道害怕么?”

    “怕什么,我只怕上次便宜了她。”姜千尋享受著師尊的摸摸,撒嬌道:“我可不可以和您坐一起呀?”

    論理,沈卿塵坐的位置是上座,她作為弟子輩是不能過去挨著的,但隔著桌子摸摸實在太為難師尊的胳膊了,她不如靠近點,讓師尊省點力。

    沈卿塵沒想到她竟主動要與自己共席,當然欣然應允,姜千尋得了令,快樂地靠了過去,和師尊緊緊地貼貼。

    隨即,開始偷偷嗅嗅。

    自從那次解鎖了體香體驗后,她總是忍不住想聞聞師尊,每次聞到都閉著眼睛陶醉,到目前為止,師尊還沒發(fā)現過她的小動作。

    ——當然,這只是她以為的。

    實際上,沈卿塵早就發(fā)現了她的秘密,只不過從未戳破而已,為此,沈卿塵還增加了洗澡的次數,盡力讓自己身上保持清新的味道。

    此刻,兩人都在假裝不知道對方的動作。

    又是蹭又是聞的,滿足之后,姜千尋靠在師尊肩上,看向高臺上的拍賣官——這位拍賣官衣著素雅,長相也是淡顏系的,正好不會喧賓奪主,影響寶物的光彩。

    她說了一段開場詞,又大致介紹了一下幾個壓軸的寶物,以做噱頭,隨即,開始了第一輪拍賣。

    第一輪的拍賣品,不是出自她們的手,價值也不高,關注的人不多,場館各處還鬧哄哄的,成交價多少,誰買走的,沒人在乎。

    但到了第五件的時候,場中突然奇跡般靜了下來,因為這第五件,正是本次拍賣的真正開場好戲——這是一把絕世神兵,名叫瀘泉。

    瀘泉劍,是出自大宗門,極上宗的。

    極上宗宗主早已渴待許久,來這兒也是奔它來的,沒有任何懸念的,以五千靈石把自家寶物給收回囊中。

    這也要歸功于并沒有太多人與他相爭,因為瀘泉有個特性,非極上宗功法不能發(fā)揮出最大潛力,別人要了也只能當普通劍使用。

    但是接下來這個寶物,可就不是如此了。

    接下來是犀角盞,據說可以包治百病,就是沒病的,平日拿它飲水,也能得以修為大增,所以任何人,拿了它都可以派上用場。

    兩對師徒同時豎起了耳朵。

    起拍價仍舊是一塊靈石,風落婷立刻按下傳音牌,報價十塊靈石,她這次來一共帶了三百七十一塊靈石,算是她們師門所有的財富了,往上翻三十倍以內都沒有問題。

    但是絕望的很快就來了。

    就在她報價后的一瞬,有人報價三千靈石,對方氣定神閑,不疾不徐,似乎對這杯盞并沒有太大的興趣,但一出手,就把風落婷的退路全部封死了。

    她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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