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像是有神秘的力量在安撫她一樣,躁動不安的心平靜下來，愛織往她的懷里縮了縮。
明加用手遮住了她的視線。
利用這么一位嬌小的女性以達到自己的目的，被別人知道了的話大概會罵自己卑鄙吧。
明加的手停留在愛織的頭上,不一會兒,懷里的人驟然一沉,輕輕的齁聲響起。
小偶像因為害怕，眼角還有沁出的淚珠，明加將她安置好。
睡一覺吧，一覺睡醒就會忘記不開心的一切，繼續為自己的夢想前進吧。
“愛織……大人……不準動……”
停滯在半路的咒靈聲線顫抖，對于方才觸碰了愛織的明加展露出極強的攻擊欲。
“好了,我沒說你可以起來哦。”
詛咒師剛想爬起就被身后的一腳給踩了下去，戴著墨鏡的問題兒童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哪里不對，直到明加無奈地提醒。
“不用這么踩著他。”
不要把自己弄得像反派一樣好不好！
五條悟哦了一聲移開腳,被壓著的詛咒師彈射起步,爆沖向出口。
然后很快，他就呆滯了。
出口？哪里是出口？
是那個把頭塞進去就能倒流時光的售貨機？
是影院在劇情高能時刻會跟著搖擺的座椅底下？
是天花板？是五條悟的鞋底？
他站在原地，渾身陣陣發冷。
他找不到出去的地方了，腦子里一團亂麻。
連破壞墻壁逃出去的想法也沒有。
明加彎起了眼睛,“看來成功了。”
五條悟在旁邊鼓掌：“好厲害哦，接下來還要做什么嗎？”
“詛咒師的話，我做得稍微過分點也沒事吧？”
“沒事的啦,反正被抓住了也要進審訊室，那群老家伙為了審問可是什么過分的事情都能做出來哦。”
詛咒師：？
你們就這么當著他的面討論要對他做的事嗎？
他只是參加愛織大人的見面會，想要保護愛織大人挺身而出而已,你們兩個人不由分說把他踩在腳底，甚至還當面說這么過分的事。
到底誰是反派啊！
明加思考了一下自己能做的事情,紊亂認知不失為一種手段，接下來能不能做到改變他的咒力等級，或者是其他的呢？
不過當前還是要先解決咒靈。
她看向五條悟。
“知道了，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的。”
*
如果能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詛咒師心想自己絕對不會再蹲守在這里參加愛織大人的……不行，不見愛織大人什么的，根本做不到！
他不后悔自己選擇的人生，愛織大人是他前行路上的明燈，指引他方向。
只是眼前這個名為影山的咒術師，能力確實相當奇怪。
他想起一個人。
喜歡戴著草帽，不止一次被他鄙夷故弄玄虛，面對他們詛咒師的總是以領導者自居，非常讓人討厭。
那個人常說的一句話是：“詛咒師和咒靈從來不是敵對關系。”
咒術師的對立面，要互相合作，互相扶持。
……哈？跟他們這群無惡不作的人講合作？
他似乎有著什么宏大的目標，只不過自己并不想知道，也懶得參與，直到那人找上自己。
那恰好是前幾天的事。
他摘下了一直以來戴著的草帽，看起來誠意滿滿。但現在自己也記不清他的面容了，想來應該是某種咒具的效果，只有……
他額頭上的縫合線還深刻地印在自己心里。
就姑且稱呼他為縫合線吧，縫合線問自己，是不是有誓死保衛愛織大人的決心。
這種事情是當然的了，為了愛織大人他可以獻上一切。只是，這個該死的縫合線是怎么知道的，他難道調查了自己？
“愛織大人在新宿的見面會，你也會去的吧。別這么緊張，我也是愛織大人的信徒。”
縫合線滿口謊言，用輕佻的語氣說著最不能信的話。
“根據我的消息，當代術師影山明加及五條悟，也會在不久后前往新宿，任務目標很有可能和愛織大人有關。”
“你是誰，你怎么會知道？”
“哈……先別管這個了。”說話的人語氣嘲諷又悲憫，“愛織大人被詛咒了。你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嗎？”
“卑劣的人類用負面的情緒綁架她，將一切發泄在你的神明身上。”
“走投無路的愛織大人求助到了圈內人，上層決定將這個任務發給影山明加，作為她的評級任務——是不是很過分？”
“讓一個初出茅廬的，什么都不懂的咒術師來接手愛織大人的事情，完全沒把她的安全保障放在眼里。”
縫合線繞著他走了一圈，在他的身后站定，低著聲音說。
“你也不想看到愛織大人被傷害吧？”
當然不允許。
然后，他遞過來了什么東西，據說是咒具。
“影山的術式特殊，真要碰上她，你會毫無勝算。”
“一切決定權在你，如果她正常為愛織大人解決了煩惱，你可以當做我從來沒來過。”
“但如果她利用，甚至傷害了愛織大人，不用我說你也明白，這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事情。”他嗤笑了一下，“不過根據我的觀察，她大概率是前者吧。”
畢竟是個在交流會上能直接在詛咒師身上做術式實驗的家伙。
“真到那個時候，就用這個吧。它能夠幫助你掙脫影山術式的桎梏，不過礙于六眼在她身邊，這種掙脫也只是暫時的，在重新判斷了你的信息之后，影山會再次控制你。”
“所以，在他們情報傳遞的這個無法避免的時間里。”
“你要盡你所能，全力地攻擊她，用你的術式。你會成功的。”
*
在捕獲了咒靈的五分鐘內，明加嘗試用自己的方法祓除它。
因為沒有那么強的攻擊力，做不到暴力祓除，所以還是要用老路，知道它的情報后選擇修改其中能直接威脅到它的部分從而達到目的。
五條悟蹲在她的身邊，戳了戳地上用來裝飾的氣球。
六眼所分析出的情報，他已經將知曉的全部告訴了明加，至于能理解多少是明加的事。
他抬起頭，“明加，還沒好嗎？”
“稍微有點麻煩。”
明加回答道，她在嘗試打亂咒靈的術式脈絡，但這種東西果然很復雜，就算五條悟已經很詳盡地跟她描述了那是怎樣的東西，但第一次接觸這么抽象東西的明加還是不可避免地多用上時間。
五條悟伸直腿壓了一下，活動活動筋骨。
“要是你連這個都能做到，那未免太恐怖了。”
術式脈絡是天生的，可以說是有多少種人就有多少種脈絡。如果明加連這個都能改變，豈不是說明她能創造術式嗎？
再大膽一點，是不是還能將普通人變成咒術師？
“我一個人是做不到的……也不會那么做。”
大概知道五條悟言下之意，明加回答。
“我的術式最厲害的地方，不在于我。”
明加術式的核心，是需要盡可能地掌握信息。
應對突發情況時，沒有像五條悟這樣的人在身邊，她的術式就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作用。
聽起來好像是能主宰一定范圍的神一樣，實際上沒有收集情報的話，她能做到的事情影響非常小，根本不到神化的那個地步。
“所以不是有我給你打輔助嗎？能讓六眼打輔助，你知道這對外界來說有多么匪夷所思嗎？”
五條悟換了條腿壓，動作大開大合，屬于青少年的青春氣息鋪面而來。
“明加，你是不自信嗎？”
五條悟站起身，看向她。
她蹙起眉，似乎在努力做著什么，過了一會兒表情舒展，“沒有。”
只是意識到了能力的局限性，感慨自己雖然有了個聽起來非常厲害的術式，實際使用起來還是有各種各樣的束縛。
果然NPC就是NPC，就算在重要角色身旁也不過是個能叫上名字的NPC。
咒靈在他們的面前消散了。
“改變脈絡這種東西果然還是做不到，所以就干脆全部毀掉了，能把咒靈祓除掉就好。”
聽起來還蠻不人道的。
但只要目的達到了，過程不太離譜就行。
“好了，接下來……”
該解決一下詛咒師了。
畢竟是要活捉，方才為了全神貫注地對付咒靈而沒有分精力到其他人身上。
五條悟自覺退到一旁。
明加覺得要挽回一下剛才的惡人形象。
于是：“放棄抵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五條悟：？
原來你是這樣的明加！
“開什么玩笑。”詛咒師雙目通紅，肌肉上青筋暴起，似乎對自己當前的處境非常不滿，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明加。
“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詛咒師的反抗意愿很強，自己只是能間接通過改變某種既定的事實來到達影響當下狀態的效果，想要精神控制一樣讓他人乖乖就范還是不可能。
但她真的不想打架。
還是讓他睡著好了。又簡單又不用動手，就是詛咒師的咒力量……嗯，應該會耗神不少。
莫大的困意籠罩，眼皮開始上下打架。
就是用這種手段讓在場所有人睡著的嗎？詛咒師磨了磨牙，身上佩戴的咒具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
術式波動，明加清晰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被切斷了。連綿不斷的線繃緊斷開，明加失去了對某種事情的掌握，她愣了一下。
無效化？
然后——
詛咒師的身體迅速膨脹變大，皮膚被撐得幾乎透明，看起來像是隨時會爆炸一樣。
難道又是上次同樣的手段？明加的呼吸一滯，不好的記憶涌上心頭，她向后退了一步，五條悟很快反應過來，他出現在了明加的身后，拎住她的后領，迅速后撤。
“噗——”
一陣氣從詛咒師的口中噴出，像缺了口的氣球，里面的氣體迅速向外噴涌而出。
狹小的空間內充斥著氣體，明加的思緒晃了一下，一瞬間，過去種種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樁樁幕幕，她過去在橫濱的生活，一直向前倒流，直到她遇到太宰治被招進Mafia時戛然而止。
明加迅速從回憶里回神。
她沒有什么可以探究的過去，詛咒師的術式是讓人陷入回憶嗎？對了、五條悟——
有什么東西重新回歸了掌握，明加下意識地運轉術式，噗通一聲，重物應聲倒地。
待霧氣散去，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詛咒師倒在地上，陷入沉睡。
明加檢查了一下自己，發現并沒有什么損傷，松了一口氣。
果然沒有無敵的術式，就連無下限都有可以與之針對的東西，自己的術式更不用說，碰到能夠無效化的東西一下就破滅了。
但看起來這個無效化只是維持了一會兒，也許是什么一次性消耗的咒具。
總之是有驚無險，明加轉身尋找五條悟：“悟，你沒事吧？任務已經結束了，可以講他帶回——”
剩下的話盡數卡殼。
明加睜大眼睛。
眼前，一個矮小的、緊繃著嘴不說話的幼童，正警惕地看著她。
寬大的衣服落在孩童的身上，不合尺寸的墨鏡也從孩子細嫩的臉上滑落，蒼藍色的天空之瞳中有迷茫，但更多的是警惕。
“你是誰？”
不等明加開口，“五條悟”先說話了。
明加愣了足足有半分鐘，然后蹲在地上抱住頭，發出了尖銳爆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丸辣五條悟中了敵人的術式變小了！！】
【這種常見于同人文里的設定怎么真的降臨了，我要怎么辦，啊啊啊啊！！！】
影院的設備不合時宜地發出響聲，五條悟捂住了耳朵。
好吵——
這個地方也是，那個女人也是！
第32章
高谷負責進行善后工作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萎靡不振的明加。
和她牽著的不到她腰高，看起來卻和五條悟神似的兒童。
從看起來沒什么活力的明加嘴里了解了事情經過后，高谷覺得匪夷所思。
五條悟真成你兒子了？
“高谷先生,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對不起,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總而言之,明加利用能力將一切恢復，見面會又能如火如荼進行，只是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失去了幾個小時的記憶。
負責善后的輔助監督安排好了一切，本次事件中并沒有一個人受傷——除了變成小孩的五條悟。
明加沉痛地收好五條悟的衣物，褲衩和褲子肯定是穿不上了，只剩一件上衣能勉強穿穿。
從莫名其妙出現到此刻和明加一起坐上回酒店的車,小孩的臉全程緊繃，一言不發。
說實話，這么大點的小孩面對突發情況竟然不哭不鬧,已經夠令人震驚了,這就是六眼神子嗎，真是太厲害了。
明加都有點想哭了。
上司變成了小孩，而且是脾氣超臭一點就炸的時期，她該怎么辦。
【上次看了五條悟的記憶,說實話，兒童時期的他真的脾氣超臭……】
【補藥啊，我補藥照顧兒童,補藥無痛當媽！】
五條悟看著表面平靜的明加，嘴巴張了張，沒能說出話。
他聽到的聲音是這個人的心聲。
并且這個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心聲被聽到了。
否則內心就不會一直在吐槽他了。
年幼的五條悟沉默。
然后做出了和DK時期的自己一致的決定：隱瞞這件事,并先觀察。
坐上輔助監督的車，從兩位大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中,他拼湊出了事情大概的經過。
應該是DK時期的他和這個名叫影山明加的家伙一起出任務，任務過程中被術式特殊的詛咒師襲擊，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聽起來很神奇。
五條悟心想，長大的自己也太沒用了，居然會被詛咒師的術式擊中。
但這種狀態應該也不會很持久。
明加和高谷交代完事情，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畢竟是小孩子，接下來在哪里還是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明加斟酌了一下用詞，“少爺，接下來您要回本家休息嗎？”
五條悟眉毛一豎，斬釘截鐵道：“不要。”
明加：“可是您現在，呃，變小了，或許五條家能提供更好的庇佑……”
誰要回去那個地方？
五條悟打斷了明加的話：“我不要回去。”
他看起來像耍無賴的小孩，伸出手捏住明加的衣角，看起來一副倔強又不肯聽話的樣子，“你不是我的保姆嗎？”
明加點了一下頭，她確實是五條的保姆，但誰想把這個家伙從幼年時期養一遍啊，早知道以前看他記憶的時候就不立flag了：）
五條悟發亮的眼睛看著明加，沒有特制物體遮擋視線，他無時無刻不在接收著大量信息，眼眶微微泛紅，看起來像只害怕被人拋棄的倔強小貓。
他抓緊了明加的衣服，語氣不知不覺軟下來了一點：
“……你不能照顧我嗎？”
明加：“……”
有一說一，秀氣可愛的小孩抓住衣角，倔強地拒絕回家，并質問出你不能照顧我時。
看起來挺可憐的。
【這個家伙是在用自己的臉裝可憐嗎？】
【可惡，但確實比DK時期萌。】
十六歲的五條悟再碰到事情時會下意識揪起她的領子把她帶走，但兒童時期的五條悟只會抓住她的衣袖，看起來弱小無助但倔強。
雖然五條悟弱小無助這個點有待商榷。
而聽到明加的心聲，五條悟拽衣袖的動作更緊了，他抬頭看著明加，可是過了一會兒又垂了下去。
纖長的白睫在細嫩的皮膚上投下清淺的陰影，沒有了長大后的氣焰，只是個小孩的他似乎沒有那么大的能力反抗自己的命運——要不是明加知道他以前把自家院子炸了差點就信了，但他此刻的低落確實很能揪起人心。
“沒事……不愿意的話，把我送回本家也沒關系。”
他聲音悶悶地說。
把他送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繼續浸泡在猶如一灘死水的深潭里也沒關系。
車上的兩個成年人沒有了聲音。
后視鏡上，兒童垂下眼睫，神情低落。被安排不喜歡的事物本該是哭鬧的年紀，此刻卻也沉穩地接受命運。
高谷收回視線。
御三家，略有耳聞。總之是對進步的年輕人不太友好的地方，聽京都的同事松下晴子講，御三家的教育一定大有問題，不然不會出禪院直哉那么個讓人大跌眼鏡的家伙。
高谷的指尖摩挲了一下方向盤。
“影山小姐，要不……”
“那少爺，你要跟我去咒術高專嗎？”
明加有些無奈了。
【這不是很會用臉嗎，為什么長大后那么讓人討厭啊！】
五條悟變小。不敢想象這個消息傳出去后會引來多少妖魔鬼怪，能夠庇佑五條悟長大的五條家自然是最好選擇，但如果他實在不愿意……
咒術高專也是個去處。
畢竟有強大的術師存在，能夠保障他的安全。
最重要的是，見過那樣的五條家，知道五條悟過去并不開心，明加此刻也有點抵觸。
讓他重溫一次那樣的生活……恢復之后的五條悟不會不滿自己的安排，克扣工資吧。
孩子的眼睛亮了起來。
就像是被嘉獎了糖果一樣，能夠遠離那個自己生長的地方，對于此刻的五條悟來說就是值得開心的事。
【不要這樣，搞得我不存在的良心痛痛的。】
明加按了按胸口。
“高谷先生，直接把我們送往車站吧，麻煩了。”
既然決定把五條悟帶回咒術高專，避免夜長夢多，明加當機立斷改變目的地。
最好還要聯系夏油杰他們來車站接送什么的。
高谷應了一聲，轉變方向盤。
*
“硝子，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是真的發生了一件大事。”
夏油杰放下手機，看向和自己一樣無聊地坐在教室里的人。
家入硝子轉了轉筆，哦了一聲，對于這位和五條悟臭味相投的高中生說的話沒有什么興趣。
夏油杰劃開手機聯系人列表，尋找熟悉的輔助監督。
他決定給家入硝子平靜的校園生活來一點猛料：
“硝子，影山小姐要當媽媽了。”
硝子：“？”
看著同期困惑的眼神，他又說：“我大概率也要當爸了。”
硝子：“？？？”
給輔助監督發完消息，夏油杰從座位上站起出發，臨走前笑瞇瞇地補充：
“硝子，你也要做好成為監護人的準備。”
家入硝子難以理解，她說：“沒記錯的話你昨天出了個任務，怎么了，是粉面菜蛋味的咒靈球吃中毒了？”
夏油杰一條腿已經邁了出去，少年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飄回教室。
“不是的。”
“是，悟要成為我們所有人的兒子了。”
安全渡過車程，一路上堤防有人想要對五條悟不利的明加偷感太重，一度被人懷疑是人販子。
經過解釋，加之五條悟精湛的演技，信誓旦旦說明加是他家里的姐姐，又檢查了身份信息，明加才成功把五條悟帶出車站。
信任的輔助監督和夏油杰已經等候多時，直到和他會匯合，明加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呼，可算是安全了，夏油杰，你可要好好保護你的摯友啊。】
摯友？
小悟的視線落在夏油杰身上，然后在看到對方的發型后眼神微妙了起來。
劉海很怪，眼睛很小。
還穿著燈籠褲，怎么看都是不良。
自己未來居然和這樣的人成為了摯友？……也不是不行。
夏油杰懷著激動的心等待很久了。
影山小姐一通電話打來，先是說盡客套話表示可能要麻煩他一下，然后委婉道悟這邊出了點小麻煩需要保護，接著在他追問下無奈地說出六眼中了詛咒變成小孩的事情。
這可是天大的事。
不過并不是六眼中計這件事本身，夏油杰更在意的是后果——悟，變成了小孩。
而且還不愿意回本家。
一想到那個會和自己大打出手的同期變成了還需要人追著喂飯的年紀，夏油杰就一陣激動。
得趁這個機會多留下點悟的黑歷史，這樣自己也不必因為發型每次都單方面遭受人身攻擊。
夏油杰傾下身，對抓著明加手的孩子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小孩看起來很冷靜，不哭不鬧，夏油杰有點遺憾沒能看到他進入陌生環境而被嚇得哇哇大哭的樣子，還是從兜里摸出了之前用來實驗沒吃完的怪味糖。
“小弟弟，我叫夏油杰，你叫我哥哥就行了。”
好摯友夏油杰開始自如地給自己升輩，怪味糖塞到小孩的手里，畢竟是小孩，夏油杰沒有喪心病狂地說垃圾話。
小孩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糖。
又抬頭看了看期待地看著他們的明加。
然后退后一步，躲到明加的身后，戲癮大爆發。
發紅的眼眶微微濕潤，軟糯的聲音中帶著迷茫和無助。
“明加姐姐，這是什么新型的劉海咒靈嗎？好可怕，我可以祓除他嗎？”
第33章
夏油杰的額頭上竄出青筋。
即使變小了說出來的話都這么容易讓人火大,不愧是五條悟。
輔助監督轉過了身子，肩膀輕輕顫抖。
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哪里不對的小朋友睜著眼睛，直視著夏油杰。
夏油杰：……這小子怎么眼睛這么大。
他像個怪叔叔一樣盡量不讓自己的笑容可怕,依舊循循善誘五條悟開口叫他哥哥。
其實叫他叔叔他也不介意。
“好了。”
明加心里笑夠了,俯下身輕輕摸了摸五條悟的腦袋以示安撫,夏油杰只好收起這副怪模樣，打開車門讓幾人上車。
穿過一個又一個山洞，同行的車輛越來越少，直到行駛到目的地。
明加從車上下來，趕緊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長途車程真坐不慣，車內的皮革氣息多聞一會就會爆炸。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在她的攙扶下下車,眸光發亮地看著籠罩在整個結界之中的學校——怎么看都比五條家那個地方好。
夏油杰在和輔助監督交代著事項，明加怕五條悟累著，準備先帶他進去休息。
不等穿過大門,咔嚓咔嚓的拍照聲傳來,問詢趕來的反轉術式擁有者稀奇地看著自己的手機相冊，欸了一聲。
“真的變成小孩了。”
她蹲下身在五條悟面前端詳了一會兒，然后又抬起手，“讓我檢查一下。”
以醫生作為目標而學習的家入硝子當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五條悟看著她舉起來的手,思索了一下，然后一轉頭二退后三熟練地躲在明加的身后。
明加：“……”
以幼年五條悟的性格來看，這家伙肯定不是怕了,絕對是在拿自己當擋箭牌！
絕對！
“這樣啊，那好吧。”
家入硝子也沒有強求，收回了手。
然后與夏油杰如出一轍的,舉起了手機，非常平靜地說：“來,叫姐姐，給你糖吃。”
明加：這就是高中生之間的友情嗎，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一個兩個都想升輩。
見五條悟不為所動，家入硝子還是略顯遺憾地站直了身體。
夏油杰已經送走了輔助監督，向他們的方向走來。
“不打擾你們休息了，辛苦了，影山小姐。”
*
送五條悟回宿舍休息后，明加思前想后，覺得自己這么放一個六七歲的小孩獨自一人生活，是不是不太好。
雖說隔壁也有夏油杰在啦，但照顧小孩這種事他應該不行吧？
雖然劇情中菜菜子和美美子都被養得挺好的。
但那是五條悟，麻煩指數肯定是姐妹花的好幾倍。
照顧少爺的衣食住行是保姆的職責，只是之前五條悟能夠很好地生活，她的存在相當于錦上添花，躺著就把錢拿了。
但現在五條悟變成了小孩子，似乎在提醒明加：表現你的時候到了。
她先寫了一篇詳盡的報告發給家主，然后通過郵箱和對方聯系有關接下來的事情安排。
五條悟不愿意回本家肯定是要匯報一下的，她也想盡力爭取讓五條悟中了術式的這幾天留在高專。
家主上了年紀，對電子設備的使用磕磕巴巴，明加過了許久才收到他簡短的回復。
【只要悟和你在一起，那就沒有關系。】
……居然這么信任她。
明加感動。
所以該怎么委婉地提加薪的事？
她又當咒術師又當保姆，跟隨少爺出任務，照顧少爺的衣食起居，怎么想都要加錢，加錢！
家主沒有給她機會，用新的郵件打斷了她的施法。
【明加，我很信任你。】
【你是個有能力的人，把悟交給你我很放心，你要好好干，這是個很好的成長機會。】
明加：“……”
雖然家主年齡大了，但是PUA下屬的話術倒是很與時俱進，一點都不落后。
明加含淚回復了保證完成任務。
處理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務，又和高谷先生做了一些對接，明加爬出了宿舍，準備接五條悟去吃飯。
咒高有沒有寶寶輔食啊？
她一邊搜索著兒童食譜一邊推開了五條悟的宿舍門。
然后就驚呆了。
一大一小兩個問題兒童齊齊坐在地上，面前的大電視顯示著KO，游戲音效響徹房間。
夏油杰見到明加過來，下意識打了聲招呼。
捧著游戲機的五條少爺也轉過了頭，兩個人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她。
明加：“……”
明加：“夏油先生，您這是在？”
面前的女性已經換回了家袍，似乎是在昭示著對方的身份。
夏油杰后知后覺自己是在帶壞她家小少爺，尷尬地看了自己手里的游戲機一眼。
“……影山小姐，我說是游戲機先動的手，你信嗎？”
明加微笑。
余光還瞥到旁邊已經拆開吃得差不多的零食，又看到五條悟嘴角的零食碎屑。
接悟回來的時候你倆不是還暗暗較勁嗎？怎么現在就玩上了？！
明加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她走到五條悟面前彎腰，從兜里抽出一塊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
這帕子還是五條悟的，在他變小后掉下的衣物上拿到的。
帕子一角繡著歪歪扭扭的笑臉，明加替五條悟將沾上的碎屑擦掉，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下意識問：
“少爺，晚飯還吃得下嗎？”
五條悟點了點頭。
他看向明加手里的帕子。
明加擦嘴的手頓了一下，將帕*子疊好放到他的手里。
“這是你的東西。”
一旁的夏油杰在思考哪里有把頭伸進去就能倒轉時光的時光機。
一開始是隔壁房間傳來了夸張的響動，他以為悟出了什么事來查看，然后發現是小朋友為了拿在高處的游戲機不小心把旁邊的東西碰倒了而已。
然后，小朋友拿著游戲機，就那么盯著自己。
夏油杰感覺到了難以拒絕的盛情。
于是又回房間拿了零食和自己的游戲機過來，本來也只是想帶悟玩一點休閑益智的小游戲的，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玩開了。
幼年五條悟的操作雖然沒有高中時期的他好，一開始也會磕磕絆絆，但是上手很快，也沒有給他拖后腿。
玩著玩著就讓人牙癢癢的：這就是天才兒童嗎，居然在打游戲方面也這么有悟性，稍微有點火大。
想找出這個家伙的弱點在哪里，玩的游戲難度也不知覺越來越高，然后夏油杰也跟著沉浸去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被影山小姐抓包了。
在這一刻，夏油杰的良心居然也詭異地痛了起來——他居然帶著小孩子打了這么久的游戲！
尤其是影山小姐給小朋友擦嘴角，問他還能不能吃得下晚飯的時候，這種不安更是到達了巔峰。
他回想起自己在悟等人離開時打發無聊寫的日記。
第一天，打游戲。
第二天，打游戲。
第三天，打游戲。
第四天。
夏油杰啊夏油杰，你怎能如此墮落，難道你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嗎！
第五天，打游戲。
夏油杰決定做點什么挽回一下自己在影山小姐心中的形象。
他放下游戲機，站起身，張了張嘴正要說什么。
就見眼前的女性朝他的方向彎了彎眼，牽起五條悟的手，“夏油先生，謝謝您陪少爺玩游戲。”
“不用謝……”欸？
至少五條悟玩得很開心。
又不是真的幼年，只是中了詛咒短暫地變小了而已，在這段時間里盡情放松也沒有什么吧？
未來的他連軸轉幾乎沒有停下休息的時候，仗著反轉術式通宵熬夜煮腦花，簡直成了一個機器。
更別說后面還被以“發電機”來看待。
此刻的他能多一份閑適都是好的。
只是擔心盯著屏幕太久會讓他腦子太累而已，和朋友一起打游戲吃零食，都是正常家庭長大的小朋友會做的事呀。
見明加真的沒有責怪的意思，夏油杰懸起的心放下了一點。
已經到飯點了，明加給五條悟整理了一下衣服，是拜托夏油杰來接他們的時候在路上買的，大小剛剛好適合。
五條悟任由明加牽著，在與夏油杰告別之后，一大一小緩慢地踱步去食堂。
五條悟沉默不語。
咒術高專確實和家里不一樣。
沒有保守繁復的家規，沒有總是低眉順眼的下人。
會有和他一起打游戲的朋友，總是播放著最新節目的電視，有家里不讓吃的零食，還有……
五條悟抬頭看了一眼牽著自己的明加，對方察覺到目光，低下頭朝他笑了一下。
家仆嗎。
圍繞在他身邊的時候，或阿諛奉承，或沉默不語，生怕一句話不對觸怒自己。
五條悟知道，他們對待自己如此特殊，是因為這雙與生俱來的“六眼”。
小時候的生活大多圍繞術式開發進行，被丟進咒靈堆里也是常有的事。
總是被要求做得更好，成為更強，學習各種咒術知識。
似乎，沒有一個人問他：今晚還吃得下飯嗎。
這個人的目的是什么？
五條悟跟在明加的身邊，冷靜地想。
他聽到不合時宜的歌聲。
【呼呼、薪水，薪水，加薪是最好的禮物……】
【我表現這么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五條悟恢復之后一定要用大大的紅包砸死我啊！】
五條悟：“……”
哦，錢啊。
五條悟的內心毫無波瀾。
這種東西……他有的是。
第34章
夜蛾正道有話想說。
第一,影山小姐，咒高食堂確實沒有寶寶輔食賣。
第二，養孩子這種事就算請教他也沒有用,因為他養的是咒骸。
拜托食堂做了少油少鹽適合兒童吃的食物后,看著五條悟的衣服,明加思考要不要去采購一下。
這聽起來可能有點小題大做，畢竟家入硝子說這種狀態持續不了多久。
但是看到五條悟后頸被衣服磨紅的一片，明加還是覺得對小孩子好點比較好。
畢竟長大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她確實覺得五條悟的一生有點太辛苦了，被當成能供給全境能量的“發電機”，被物化到極致僅當做機器般的存在，在孩童時期溺愛點也沒什么吧？
但今天已經很晚了,想要去采購顯然不太可能，吃過晚飯后明加領著五條悟回到宿舍。
小孩將不合身的睡衣當睡裙穿，坐在床上乖乖地看著她。
明加取出針線,點亮五條悟桌上的臺燈,將衣服后有點磨人的地方重新修改。
夏油杰敲門進來，放下一本圖畫書然后走了，說是買童裝的時候送的，明加道了聲謝,翻看了一下繪本，確定內容沒什么問題后遞給了五條悟。
只是他看起來興致缺缺，翻了一下就把書丟在了床頭柜上。
明加安撫了一下,她手上功夫很快，衣服很快就能改好叫他不要著急。
“我沒有著急。”
記憶里是第一次在外過夜的五條少爺說道，他打了一個哈欠,七點多，小孩的睡眠時間長,他確實困了。
他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一時間，宿舍里非常安靜。
等明加將衣服改完抬起頭的時候，五條悟已經睡著了。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小孩乖巧的睡顏映入眼簾。居然能看到他不鬧人的樣子，明加覺得稀奇，忍不住拿出手機留下了照片。
等第二天的時候，明加把夏油杰叫上，三人出發去市區買東西。
明加負責開車，被委以保安重任的夏油杰坐在副駕駛，五條悟則是坐在兒童座上。
“感覺悟真的像兒子一樣。”
綁好安全帶，夏油杰突然笑了一下。
明加打著哈哈笑了兩聲。
【可不是嗎，我當媽好久了。】
“影山小姐真是辛苦了，對待悟的事情這么上心。”
“照顧悟是我應該做的。”
【不辛苦，因為我有工資。】
“我們是要去東京市區嗎？”
“是的，夏油先生。”
【要買點小孩用的東西，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的支付密碼。能直接轉給我是最好的，不能的話我就只能把發票整理好發回給本家了，唉。】
【但是這樣做我就貪不到什么錢了，可惡。】
夏油杰：“……”
成年人這么骯臟的想法能給小孩子聽嗎？
夏油杰想了想，召喚出了一只小咒靈，丟給五條悟玩。
明加：？
你把這東西當做小孩玩具？
感覺以他們這種養孩子的方法，也就是五條悟，換個小孩早歪了。
雖然，長大后的五條悟看起來也沒好到哪里去。
行駛到達商場的停車場，夏油杰打開車門，向五條悟伸出了手，想把他接下來。
坐在兒童座上的神子垂下眼，看起來不是很想理他。
明加走了過來，不明所以地看了夏油杰一眼，轉頭對五條悟說：“小悟，我們到了。”
剛才還裝小聾瞎的五條悟抬起了頭，眼睛發亮，手上的咒靈被他捏成奇怪的形狀，他丟下咒靈，朝明加的方向張開手。
夏油杰：好好好，這么玩是吧，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五條悟。
夏油杰微笑著回收了咒靈。
明加將他抱下車，五條悟落地后就乖乖地跟在明加的身后，夏油杰朝他投來疑問的目光，被神子直直地盯了回去。
然后，在高中生不解的目光中，小孩牽上了明加的手，丟給他一個意義不明的眼神，跟著明加一起坐電梯去了。
……自己不會是被嫌礙事了吧？
可惡的小鬼。
夏油杰捏緊拳頭，在明加的招呼下一起走進電梯。
如果沒有自己他能不能正常出門都不知道呢，居然還嫌自己礙事。
話說回來，小孩子的感官總會更敏銳一點，悟在變小后居然表現得這么依賴明加小姐……果然是因為之前就很熟悉的原因嗎？
電梯里面只有他們三人，干凈如明鏡的內壁倒映出三人的身影。
按理來說會有點尷尬的氛圍，在這之前夏油杰都已經想好話題要怎么活躍尷尬得氣氛，畢竟外人來看他們真的很像一家三口，但是被這么誤解的話影山小姐肯定不會開心的。
但此刻。
五條悟伸出手拽住明加的袖子晃了晃，明加彎下腰，“怎么了，少爺？”
“我想吃冰淇淋。”
“欸……”女性有點苦惱，“可是這個太冰了，吃了可能會肚子痛。”
“先吃飯再吃這個就沒關系了吧？”
“唔……”
“我恢復之后會多給你發點紅包的。”
夏油杰大受震撼，你一個小孩年紀輕輕就可以說出這種話了嗎？學壞得未免太快了吧！
還有影山小姐，你那動搖的樣子是怎么回事啊！清醒一點，不要被這個可惡小孩給帶偏了啊！
夏油杰的內心在搖旗大喊。
“好吧，”明加讓步了，“但是只能吃兒童冰淇淋，而且不能為了吃冰淇淋就少吃飯。”
五條悟：“好耶。”
夏油杰：我真是想錯了，什么一家三口氛圍，這分明就是單純缺錢的保姆和她善于用錢蠱惑人心的惡少！
五條悟，你一直都用這個手段來玩弄影山小姐的嗎！
算了，看起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感覺自己也是他們play的一環。
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來看待他們，作為咒術師的五條悟腦回路不正常，作為五條悟保姆的影山小姐看起來也沒好到哪里去。
叮咚一聲，電梯到達目的地樓層，電梯內這詭異的氛圍散去，夏油杰迫不及待地向外走。
明加牽著五條悟走了出來。
幾人都是便裝出行，明加也不再穿家袍，畢竟在這個時候穿著象征五條家身份的衣服在外面跑，和直白說我把五條悟帶出來了你們快來追殺我啊有什么區別。
此時的夏油杰尚且年輕，絲毫不知道接下來他會面臨怎樣的拎包地獄。
他看了一眼手機時間，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影山小姐，我們走吧。”
*
兒童公園。
太陽高懸，雖然還不到熾熱的夏日，但是灼目的陽光落在背上，還是能讓人感覺到熱意。
禪院惠坐在沙堆上，用水打濕沙子，努力地堆疊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遠處的監護人無聊地坐在長凳上，手里拿著三四根冰棍，夸張地往嘴里塞。
禪院惠的手很靈活，肢體協調也遠比同齡人來得好，在其他小孩還在堆山洞的時候，他已經能獨自一人造出一個大城堡了。
桶里的水不夠，禪院惠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伸手去拎小水桶。
鞋子踩在沙子上，平衡力欠缺的小孩身體一歪，又一屁股坐回沙子上。
不靠譜的監護人發出爆笑。
禪院惠：“……”
他木著臉再次爬起來，這次能夠穩當地提起水桶了，他看都沒看甚爾的方向一眼，哼哧哼哧地去接水。
說實話，禪院惠也不明白，這個幾乎在記憶中淡出的老爸怎么突然找上了自己，并且以他的監護人自居，就這么稀里糊涂地和他生活了一段時間。
他的生活習慣真的超爛。
總是把快餐盒子堆在家里客廳上，經常就睡在沙發上，年幼的禪院惠要照顧老爹真的很不容易。
接完一桶水，禪院惠吭哧吭哧回到之前的位置上繼續堆沙，一只初現雛形的狗狗被安排在城堡門口。
他玩這些東西很用心，大部分視線都被眼前的城堡遮蓋，直到換了一個角度，禪院惠偶然間的一瞥，看到三個人往這個方向走來。
看起來像是一家三口，但是氛圍……怪怪的。
首先是男主人和女主人之間的互動非常少，始終保持著社交距離，舉手投足之間也沒有什么肢體接觸。
再就是被女性牽著的小孩，一頭扎眼白毛，連眼睫都是白的，臉上沒什么表情，手里卻捏著一個冰淇淋，看著自己的城堡。
“啊，”那位女性發現了小孩的視線，柔聲說，“想玩沙子嗎？那先把冰淇淋吃完才行哦。”
走近了看才發現兩個大人的面孔都非常年輕，而且都稱得上是俊男靚女，公園里不少人都看向他們。
……基因突變嗎，怎么孩子會是白毛？
禪院惠聽到有人這么說。
再接著，他就看到自己不遠處的老爸突然坐直了身子。
女性的腳步頓住了，被牽著的小孩看向她，又很快就低下頭。
和自己對視。
禪院惠和五條悟對上了視線。
明加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禪院甚爾。
話說，那邊那個，難道就是惠？
夏油杰見明加突然停下腳步，也跟著頓了一下。
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重量不容忽視，雖然這點負擔對他來說沒有什么，但他還是很想解放雙手。
“影山小姐，怎么了？”
他出聲詢問。
“……沒什么。”
他看到影山小姐的眉毛糾結地擰起又放下。
【只是看到，未來能把你和悟都打破防的人出現在這里罷了。】
【這是報應嗎？和修羅場有什么區別？】
第35章
明加確實沒想到會在兒童公園碰到甚爾。
本來想仗著靠譜保安在身邊把悟多帶出來轉轉,結果碰到個術師殺手，這運氣也真是逆天了。
明加糾結了一會兒就放棄了逃跑這個想法。
既然出現在了甚爾的視線中，跑掉的概率不是很大。
但此刻他們沒有什么利益的沖突,甚至惠就在一旁,甚爾應該不是刻意蹲點他們,也不會見面就拿刀子捅捅捅。
禪院甚爾也早就發現了他們，抬起手打了個招呼。
“影山小姐，您認識他？”
夏油杰不明所以。
那是個完全感覺不到咒力氣息的人，但他并沒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畢竟影山小姐的心聲說了，這是個實力不俗的人。
影山撓了撓臉，“說不上熟吧,見過一次，連名字都沒告訴他呢。”
沒想到對方就記住自己了。
她又看了惠一眼。
【抓馬，真抓馬。師生組竟然以這種方式會面了,一想到還是五條悟花了十億從禪院家贖的就更想笑了。】
五條悟：？
禪院甚爾抬了一下眼睛。
【不過這也是什爾給自己孩子留的路吧。如果不是五條悟,惠會以繼承人的身份被接到禪院家，也算是保證了他的生活。】
夏油杰：……這若隱若現的父愛是怎么回事。
這個人把自己的兒子以十億的價格賣給了禪院家嗎？
等等，禪院家，竟然有完全沒有一絲咒力的非術師？
禪院甚爾起身,走到他們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像一座隆起的小山，夏油杰上前了一步擋在明加身前，被明加牽住的小孩也面色凝重,一雙蒼天之瞳直勾勾地注視著他。
甚爾像是完全感覺不到這兩道灼人的視線。
“家仆小姐，又見面了。”
他自顧自地說。
明加扯了扯嘴角，“好巧。”
上次見面還是打柏青哥。
兩個戰績為負的菜雞互相嘲諷。
禪院甚爾像是完全讀不懂氣氛,甚至還大咧咧地彎下腰和五條悟對視，然后站起身,“這是五條家的那個小鬼嗎？居然真的變小了。”
五條悟嘖了一聲，不爽地看著他。
甚爾擺了擺手，“真夸張。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懸賞你嗎？當然，我沒接取任務。我已經金盆洗手了。”
【那還真得感謝你不管這件事啊，戰術boy。】
【別欺負小朋友啊！一年后你把一個小朋友捅得死人微活，另一個捅得活人微死，良心不痛嗎？】
欺負小朋友的禪院甚爾看起來沒什么心理負擔，倒是另外兩個被捅的人有些不自在。
影山小姐，下次能別這么一臉平靜地說出這些話了好嗎？
明加開始轉移話題，“我叫影山明加，請問您的姓名是？”
雖然自己早就知道他的背景，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下。
禪院甚爾大概也被她虛假的社交逗到，“禪院甚爾。不過……快改姓了。”
他大咧咧說：“最近傍上了一位富婆，對方有一個女兒。應該明年就能結婚了，到時候我會改姓伏黑。”
他說這話的時候完全不覺得不適，不愧是完全拋棄了自尊的人，明加和他的眼神對上，訕笑了一下。
“是嗎，那恭喜你。”
找點話題啊！
明加在內心大吼，然后頭一偏，看到玩沙子的惠。
牽著的悟似乎也對他堆起來的城堡很感興趣，只是海膽頭無視了他的視線，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父親和奇怪的人交流，面對這種事惠應該已經司空見慣了。
明加蹲下來，手搭在五條悟的肩上鼓勵他去找惠玩，被慫恿的小孩眼睛發亮，上前一步。
未來的學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一張臭臉和他的老爸如出一轍，思考了一下竟然向一旁挪了一下，乖乖地騰出位置給五條悟。
前線記者夏油杰當然不會放過記錄五條悟玩沙子的時刻，彎著腰拿起手機就加入了孩子們的游戲。
明加直起身，指引了一下方向，禪院甚爾順著她的手勢就近在長椅上坐下，臨時媽媽和不靠譜的爸爸開始交流起育兒心得。
“禪院先生現在是獨自照顧兒子嗎？當爸爸很辛苦呢。”
“啊。”禪院甚爾撓了撓頭，無所謂地說，“這個小鬼是挺能照顧我的，會把吃空的快餐盒子收拾好丟出去，挺省心的。”
明加：“……”
【不要一臉無所謂地說出這種話啊，你才是爸爸吧，難道真的要讓惠獨自一人把你拉扯長大？】
禪院甚爾換了個姿勢，“我把這家伙，以十億的價格賣給了禪院家。他繼承了十種影術法，很有價值。”
他翹了翹腿，“但我現在覺得，把這個家伙帶在身邊，送進咒術高專也不錯。”
明加看向他。
他的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六眼和十種影術法曾經同歸于盡過。你說，把他們倆重新聚在一起會發生什么有趣的事嗎？”
【怎么感覺像斗蛐蛐……這家伙賽馬賽瘋了，還把主意打到自己兒子身上了？】
明加繃緊了嘴角，不知道說什么。
甚爾的父愛如同山體滑坡。
【但是……其實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吧。賣給禪院家也是，送進咒術高專也是，其實也是在為他鋪路。】
【如果真的做到毫無牽掛，不會又突然回到惠的身邊看著他，不會在死前將孩子托付給五條悟，更不會……】
【更不會，在涉谷事變受肉重生時，在聽到惠不姓禪院時，依舊選擇了結自己。】
明加目視遠方。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復雜的。
千絲萬縷，猶如連綿不斷的線纏繞在彼此之前，總以為自己能毫無負擔地斬斷一切。
甚爾提到同歸于盡，是想說他的孩子也有能和六眼并肩的天賦吧？
又或者這可能是明加的過度解讀，畢竟禪院甚爾確實是個極其不負責的人。
指望惠在他的手下平安無事地長大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一年后的星漿體事件，甚爾將五條悟激發最后被反殺，臨終前想起惠是恩惠，那個時候他的內心是怎么樣的呢？】
穿進漫畫后，明加最直觀的感受，就是身邊的人不再是單薄的紙片人。
是有自己思想，有自己經歷，不再是一片空白的活生生的人。
這樣對比之下，明加覺得自己才像被創造出來的人物。她的過去很透明，前世的記憶也基本只有在Mafia里的，未來更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她很糾結。
“禪院先生的職業，是類似雇傭兵什么的吧？”
“怎么？”
“在什么情況下，禪院先生才會放棄出那些危險的任務呢？畢竟您的兒子需要您的陪伴。”
“這個嘛。”禪院甚爾彎下了身子，手肘抵住大腿，將臉擱置在手掌之上。
“或許是很富有的時候吧。”
明加只能小聲提醒，“您很強大，不必這么作踐自己。”
總有人將你視作寶物，小心翼翼地捧起你，努力地去愛你。
就像之前，惠的親生媽媽一樣。
【啊啊啊啊我要怎么說出星漿體的事啊！】
【雖然傭金是很多啦，但是那些錢并不足以買你的命哦？還想當游手好閑的小白臉就停下來，不要去作死啊！！】
【挨一發五條悟的茈你就老實了。】
“那個小子，你還在給他穿紙尿褲嗎？”
禪院甚爾出聲打斷了明加的思緒，他指了指五條悟的方向。
“啊？少爺已經過了穿紙尿褲的年紀了。”
“惠那個小子，前幾天好像尿床了。我沒注意，是他自己收拾的床單，在想要不要買點紙尿褲給他穿。”
“……你的意思是，你讓一個小孩在自己的尿都控制不好的年紀里，自己收拾家務還要照顧你？”
“為什么不說敬語了？”
“心里稍微有點數吧禪院先生。”
禪院甚爾輕笑了一聲，“帶小孩就是麻煩啊。”
不過。
深夜醒來的時候，去往臥室看到床上孩子的睡顏，他偶爾也想，好像這樣也是不錯的事情。
禪院甚爾掏出了手機，“添加聯系方式嗎？”
“欸？”
“有些育兒的事想要問你。”
“雖然我不是專業的……啊好吧，也可以啦。有關小孩子的事情可以問我。”
明加也掏出了手機。
然后，她就發現。
……名字是花開富貴？
頭像是夕陽下的蓮花？
大名鼎鼎的術師殺手，社交頭像竟然是這樣？！
“因為那些有錢的女人通常都是這個畫風，為了吸引她們所以也就跟著用了。”
禪院甚爾毫無羞恥心地解釋，“不要在意。”
明加：“……”
不愧是職業小白臉，真辛苦啊你！
*
前線記者夏油杰將拍到的照片傳到了咒高學生群里，斬獲一眾好評。
[哈哈哈哈哈，居然能看到五條悟玩沙子！]
[多拍點，夏油。]
[你們覺得這類私房照掛網上定價多少合適？]
[咦，會有人買這家伙的照片嗎？]
[其實。他在女生之間好像還挺受歡迎的，當然，是因為臉。]
[萬惡的看臉世界……]
夏油杰飛速打字，加入這場戰爭。
然后，他看到剛才坐在長椅上的女性走了過來。
【咦咦咦，五條悟竟然在玩沙子，OMG！】
【你是說，那個在天空中漂浮著，中二地喊出“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家伙，居然沉迷于玩沙子，咦？】
五條悟修城堡的手一頓。
惠朝他投來疑惑的目光。
夏油杰更是打出一個問號。
……獨尊哥？
第36章
“你叫禪院惠？”
五條悟在城堡前站立,他現在大概六歲，而身旁的小孩只有三歲。
聽到自己的名字，惠抬頭看了他一眼,用小鏟子拍了拍沙子,悶悶地應了一聲。
五條悟糊了一把沙子,啪嘰一下摁在城堡上看起來是時鐘的位置，一旁的惠動作一頓，死死地盯著他的手，他渾然不覺。
“你繼承了十種影術法，我看出來了，大概再過個一兩年就能覺醒了。”
“那種事情都無所謂,”惠說，“你不要把我的狗踢倒了。”
他指了指五條悟快要觸碰到看門犬的腿。
五條悟哦了一聲，往后移了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那要不要來咒術高專？”
“哈？”
六歲的小孩渾然不覺自己向三歲小孩說著什么,他說,“過去，六眼曾和十種影術法同歸于盡。我是六眼，你是十種影術法。”
惠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覺得這個人的腦回路有點難以理解,“我不會和你打架。”
“你也打不贏我。我只是暫時六歲而已，實際上我有十六歲。”
“……那你是在欺負我嗎？”
“我只是聽說，未來我可能會變成老師而已。”
明加在心中說他們是師生,六眼教導從禪院家脫離出來的十種影術法嗎，感覺很有意思。
那群老家伙應該會氣得臉色發青吧。
五條悟光是想到那樣的場景就覺得身心愉悅。
“聽不懂。”
年僅三歲的小孩不想再與五條悟糾纏，這個人說自己實際十六歲,又說自己未來會成為老師，完全讓人理解不了。
而且還一巴掌沙子把自己做的時鐘給破壞了。
壞心的大哥哥。
五條悟蹲下身,薅了一把沙子，又添了點水，團吧團吧，以身高優勢將沙子放在了城堡最高處。
“向上擴建嗎？”
“好。”
于是御三家的兩名天才合作堆起了沙子。
明加過來的時候，城堡第二層已經初具雛形。
一黑一白兩個小孩分工明確，你糊墻我和沙，效率竟然詭異得高。
看得把自己玩得臟兮兮的五條悟，明加震撼。
五條悟在玩沙子？
誰？那個喊出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
五條悟糊墻的動作一僵。
夏油杰更是止不住笑。
獨尊哥。
可惜聽到心聲這件事不能大肆分享，不然夏油杰絕對會讓這件事傳遍大江南北。
惠剛接了一桶水正準備大干特干，見他突然停下動作，疑惑地看著他。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嗎……
聽起來好帥。
五條悟默默地想。
見時間也差不多了，夏油杰放下手機自覺拿上東西，明加招呼五條悟一起離開。
五條悟放下小鏟子，在小水桶里乖乖洗了手。惠在旁邊看著他，來了一句：“你以后還會來嗎？”
對方搭城堡也挺厲害的。
五條悟說，“會。只要你不被我嚇到。”
下次再見面，自己估計就不是這么大了。
一想到小孩看著高大的自己被嚇懵的樣子就想笑。
惠：“？”
算了，還是別來了。除了搭城堡厲害，說的話讓他完全不能理解。
五條悟最后和惠道了別，走向明加的位置。
沾了水之后的手濕滑冰涼，明加用他的帕子給他擦了擦，然后把他的手捂在掌心，試圖暖和一點。
碰到甚爾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能借此和術師殺手加上聯系方式，似乎也算是一件好事。
起碼有了能干預他未來的途徑。
看著站在城堡后看著他們的惠，明加心里嗯了一聲。
果然還是有父愛的。雖然不多。
但愿你能平安長大吧，惠。
*
“咒力流動情況良好，這種狀態應該再過個二十個小時就能解除了吧。”
家入硝子結束了檢查，向明加說道。
小小的宿舍擠了四個人，最小的孩子坐在中間玩游戲機，夏油杰聞言道：
“雖然這種狀態很有意思，但果然悟盡快恢復了才能給所有人減輕負擔。”
“你居然有這覺悟，良心醒了？”
“……玩歸玩鬧歸鬧，我從來沒有拿所有人的安全開玩笑。”
“其實是照片拍夠了，覺得這些夠嘲笑五條悟下半輩子了。”
“不要說了，硝子。”
明加微笑著看兩個高中生吵架，伸出手摸了摸五條悟的頭。
在他變成小孩的這段時間里，詛咒師活動異常密切，東京的其他術師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作為據點的咒術高專自然接待了不少咒術師，即使是不上前線的家入硝子在這幾天都被分到了治療工作。
倒不是說這個階段的五條悟的威懾作用有多大，但畢竟實力在一級之上的就那么幾個，夏油杰一個人分身乏術，沒有了人壓制，詛咒師躁動一點也是必然的事。
后期夏油杰叛逃，詛咒師陣營加入了一股這么強大的血液，如果不是那個時候五條悟已經成為當之無愧的最強術師，恐怕咒術界也夠嗆的。
但明加總覺得事情怪怪的。
五條悟這個時候雖然不能穩定地使用無下限，但能屏蔽的攻擊范圍也放在這，哪有這么湊巧，他們面對的剛好是一個以氣體為媒介作用術式的詛咒師？
傳承術式的利弊就在這里，穩定開發的同時代價是信息透明，掌握了弱點便可以針對。
既然都針對五條悟了，為什么不找個攻擊性更強的術師，只是通過檢索記憶為參考而回檔身體狀態，殺傷力并不強。
除非一開始就不是奔著整死五條悟來的。
明加想，或許也有可能來整自己。
迄今為止她和五條悟一同出席過的任務，都有一個共性——探索過去。
時鐘管理者的【過去】被宿儺手指污染，對自己有優先的攻擊性。詛咒師更是剛好出現在她的評級任務上，特攻簡直點滿。
有什么人在探究她的過去。
明加得出。
但關于“自己”的過去，明加都不清楚。
而且……
真的想要知道她的過去，去試探招聘自己的五條家家主怎么想都更能獲得信息吧？
是因為知道通過五條家主下手不易，所以直接舞到自己面前嗎。
果然是柿子挑軟的捏，好陰一反派。
明加的心聲有些亂哄哄的。
夏油杰凝神聽了一下。
……怎么一大堆垃圾話。
什么垃圾羂索還我青春，我是詛咒之王V我50搗毀咒術界什么的。
其中有句特別刺耳。
【你個老陰登，霸占夏油身子開高達的賬還沒算呢，敢惹我，你算是踢到棉花啦！】
夏油杰沉默，夏油杰不語。
死后被奪舍這種事還是不要吧。
他動了動手指。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變化，實際上內心在生氣了呢，真是不動聲色啊，影山小姐。
還是說，這是打工人的必備技能，所有情緒都往肚里吞？
“明加。”
五條悟出聲打斷了明加的胡思亂想。
小孩居然主動地翻出了一本繪本，攤開放在自己腿上，眼巴巴地看著她。
明加被轉移了思緒，低下頭，“怎么了？”
咋不叫姐姐了。
換上新買的合身衣服，后頸那一片刺目的紅終于消下去。被好好打扮一番的小孩看起來清秀可愛，看得明加手癢癢的，想捏捏他還帶著嬰兒肥的臉。
家入硝子很有眼力見地起身，現在還早，但的確到小朋友的睡眠時間了，她打了個招呼離開寢室。
夏油杰也站起身，“我就在隔壁，有事情*隨時叫我。”爾后開門離去。
宿舍里只剩下了明加和五條悟。
明加沒想到五條悟居然會想要自己給他讀繪本，短暫地驚訝過后便幼師上身，領著五條悟坐到書桌前。
臺燈打開，暖黃的護目燈光落在小朋友白色的頭發上，給他染上一層暖色。明加靠著他坐下，翻開繪本，看著書上的內容。
是個很溫暖的，很適合小朋友閱讀的異世界冒險故事。
勇者在冒險途中結實伙伴，爾后在眾人的簇擁下踏上魔王戰場，用愛與勇氣的力量打敗反派，最終世界和平。
五條悟看得很認真，認真到明加都有點疑惑：
這個能和夏油杰一起打高難度操作游戲的家伙居然能看進去這種故事？
算了，孩子開心就好。
明加拿來紙筆放在五條悟的身旁，他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紙上表達出來。
五條悟很快翻閱完一本繪本，明加陪著他一起讀完暖心小故事，心情都平和了下來。
剛才那股亂七八糟的想法淡了下去。
五條悟拿起了筆，筆尖停頓在紙上，似乎在思考著畫什么。
明加也重新思考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
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反向追蹤羂索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目前為止她知道的除了未來那些事，就是此刻羂索依舊潛伏在加茂家。
而加茂家的人，她接觸到的只有加茂曉。
以拜訪加茂曉的名義去加茂家一探究竟？
高層被敵對勢力浸透，也同樣是個問題。
在咒術界嶄露頭角，斬除羂索留下的隱患，集結力量追緝他的話，或許能夠做到。
明加坐在五條悟的身后想得出神。
窗外的風灌進室內，微涼的溫度使她頭腦清醒。瞥了一眼埋頭在紙上不知道畫些什么的小朋友，明加起身到窗邊。
咒術高專里的路燈寂寥地亮著，光線微弱，兩只飛蛾在燈下追逐纏綿，翅膀扇起晶瑩的鱗粉。
咔噠一聲，窗戶合上，向室內灌入的夜風停止，飄忽的窗簾也一起落了下來。
室內重歸于靜。
明加走到五條悟的身旁，他已經放下了筆，抬起頭看著明加。
移走落下陰影的臺燈，明加看到，一張由三條線組成的笑臉浮現在紙上，笑臉的最下端，寫了一行小字。
明加彎下腰看清，念出了它。
“開心一點，明加。”
年幼的五條悟借由紙筆，笨拙地表達著自己的安慰。
*
……小孩子的情緒感知力居然這么強嗎？她只是思緒有些混亂，有點平復不下來而已，五條悟居然都察覺到了。
突然要求看繪本，不會也只是想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所以用這個理由把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支走吧。
比DK時期的他要暖心多了，起碼不會直截了當地問：“明加，你在哭嗎？”
明加沉默了。
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五條悟的腦袋。
“謝謝你，少爺。”
【你千萬不要變回那個車見車爆胎的欠揍高中生啊！】
會安慰人的小小悟哪怕是歌姬來了都無法忍下心來責備他的吧！
五條悟：吊打未來的自己，輕而易舉。
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快到八點了，是小朋友睡覺的時間了。明加帶五條悟去洗漱，用之前采購的昂貴洗臉巾給他仔細擦了臉，把他送到床上又給他掖了掖被角。
五條悟躺在被窩里，直勾勾地看著他。
明加伸出手，五條悟下意識閉上眼睛，明加的手背觸碰上他的眼皮后收回。
好燙。
超載接收信息的狀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平衡好，如果這個家伙的童年都是這樣過來的，那未免有些可憐。
明加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嗯？
怎么突然燙起來了？
不對勁，再看看。
來回試了三次，最后用額頭抵額頭的方式確認，明加有些郁悶。
剛剛洗臉時還正常的，怎么突然發燒了？
而五條悟像是沒察覺到身體的不適，安靜地躺在床上。白皙的臉上漫起不正常的緋紅，眼眶周圍也是一片緋色。
女生宿舍離這里有一段距離，明加打開手機聯系家入硝子，同時起身去往夏油杰的宿舍敲了敲門，問問有沒有溫度計。
——五條悟宿舍肯定沒有。
畢竟他開學時的行李都是自己置辦的。
也是她的疏忽，因為一直有咒術師人均大猩猩體質的刻板印象，所以并沒有照顧到這些小細節。
從普通人家庭出來的夏油杰應該會有常備醫藥物品的意識。
果不其然，在聽到明加說悟發燒后，夏油杰一下就翻出了溫度計給她，套著恐龍睡衣的高中生跟著她一起到了五條悟的床邊，看她給五條悟測溫，一時間唏噓。
小孩子居然會這么虛弱。
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能看到五條悟發燒。
五條悟的額頭上被放上溫水浸潤的濕毛巾，他看到夏油杰的穿著后輕咳了一聲。
夏油杰莫名地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一絲嘲笑。
夏油杰：怎么回事，好讓人火大。
明明都發燒了還這么讓人生氣。
時間到，明加收回溫度計，看著明晃晃的三十八度，扶了扶腦袋。
趕來的家入硝子同樣穿著睡衣，甚至是企鵝款。
明加瞇起眼睛，打開衣柜看了一眼。
好，有一件貓咪睡衣。
你們高中生.jpg
家入硝子先給五條悟做了檢查。
“可能是接收的消息太多了，也可能是快要恢復成之前的樣子了，咒力有點波動，總之不是病毒引起的發燒，不用擔心。”
“但相應的，在咒力穩定下來之前，普通的退燒藥應該不起作用。影山小姐，可能要麻煩您多注意一下他的狀態，多給他擦擦身體降降溫什么的，免得把腦袋燒壞了。”
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就行。
明加向兩人道了謝，像極了為兒子奔波的可憐老母親，看得夏油杰有些不忍：需要休息的時候可以找他來頂上，他能幫忙照看悟。
床上的五條悟翻了個身，身子裹在被子里背對著他們，似乎在表達著無聲的抗議。
“沒事的，照顧少爺是我的職責，你們趕緊去休息吧，麻煩你們了。”
于是明加在心里喊著加錢，將兩位高中生送了出去。
五條悟又翻了個身回來。
明加將被他額頭捂熱的毛巾用溫水重置溫度，貼在他的額頭上。
又拿出一條新的毛巾沾了沾水，擦拭他裸露在外的肌膚。
五條悟看起來對高燒很耐受，一聲不吭，絲毫沒有表現出不適的樣子。
在過去這樣的時刻也許并不少吧。
因為咒力的問題發著燒，家庭醫生也對這樣的情況無可奈何，只能被迫承受著。
“明加，你能給我講故事嗎？”
五條悟突然開口。
他的眼皮半合上，看起來有些困倦。
白天出去活動，晚上又發起高燒，消磨了孩童的精力，五條悟看起來昏昏欲睡。
明加沒有拒絕，她也想五條悟盡快休息，于是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床邊。
張了張嘴，“從前有一個勇者，他非常強大。”
“他……有著難忘的青春，志同道合的摯友。”
“強大的內驅動力驅使著他前行，他在一路上收獲了非常多的支持，有他的朋友、同僚、后輩……”
……
明加的聲音放低，“最終，強大的勇者戰勝了反派，世界和平。”
五條悟睡著了。
將故事模糊并美化后說給本人聽，她有些出神。
如果這就是故事的結局就好了。
今晚注定不眠，明加回了宿舍拿辦公電腦，她準備整晚待在五條悟這里，方便照顧他。
擦身子、換毛巾、測體溫。
整晚反復，體溫一點一點降下去，天幕也漸漸亮起。
*
五條悟睜開眼的時候，先是察覺到身體的疲憊。
變小之后的記憶猶如潮水般涌入大腦，已經習慣處理信息的五條悟迅速接納，然后，小小愣了一下。
晨光微熹，驅散房間冷意，光線透過純白窗簾照亮室內。
發燒過后肌肉的酸痛感還尚存，但這都不是主要的……他身上好緊，衣服被他撐得崩線，緊緊地束縛著他。
在被子里三下五除二地蹬掉衣服，五條悟坐起身。
眼前的一幕映入眼簾。
桌上的臺燈還亮著，在大亮的環境中并不明顯。一本翻開的繪本放在他的床頭，停留在勇者戰勝反派的那一頁。
臥室里一切井然有序，衣柜里的衣服整齊疊放著，被子也鋪得規規整整，書架上的漫畫書按序收納歸放，五條悟記得先前明明不這樣。
再然后，他的視線落在床對面，坐在凳子上面對他的女性。
盤起的頭發散亂下幾縷垂落胸前，雙手交疊放在腿上，身體靠在椅子上，腦袋微微傾著。
她閉著眼睛，睡得并不安穩，眉宇間輕輕皺起，似乎在夢中也思考著什么費解的事。
五條悟看到她的身邊，細小的塵埃漂浮，浮光躍金，像蝴蝶振翅后落下的細小閃粉。
她看起來有些疲憊，襟口有些松散，眼下還有長時間熬夜的烏青。
處理完的記憶漸漸分明，原來昨晚那只若有似無擦過他臉頰的手，并不是自己睡夢中的幻想。
……明加照顧了他一整晚嗎？
比答案先一步涌出來的，是記憶。
溫柔敘述故事的嗓音、輕輕牽著他的手，被嘉獎時撫摸在頭頂的暖意，對方俯下身來看著他時，那雙眸子中平穩的情緒。
他居然中了詛咒變小了。
并且出行還需要杰保護。
還讓明加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
意識到這幾點，五條悟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保姆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是應該的……嗎？
明明按照她的能力，她能有不少去處。
然后，在她的注視下，淺睡著的女人輕輕睜開了眼。
像是一顆玻璃彈珠呈放在太陽底下，金光落進她的眼底，澄澈透明，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那更好看的眼睛注意到了他。
明加從椅子上起身，輕錘了一下有些酸痛的后腰，走到五條悟的面前。
還沒完全蘇醒的女性用冰涼的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確認沒再高燒后松了一口氣。
“少爺，你醒了……呃。”
明加卡殼了一下，清醒了過來。
眼前這個不知道為什么眼神飄忽的五條悟，不是昨晚她精心照顧的五條悟。
變回來了！
她后撤一步，保持一個禮貌距離。
然后。
因為五條悟起身掛在他脖子上的毛巾啪嗒一聲落下，砸下堪堪遮住他胸前的被子。
線條分明的肌肉映入眼簾，冷白的皮膚上，青色的血管隱隱透出些許。
明加愣了一下。
五條悟反應極快，猛地甩手，啪嘰一聲打在了自己胸上，徒勞地遮住。
伴隨著有點惱羞成怒的大吼：
“看、看什么看啊？！”
明加迅速反應過來。
轉身，開門，一個大跨步邁了出去。
“影山小姐，發生什么了嗎？”
隔壁的夏油杰打開門探出頭，揉了揉眼睛。
他看到明加神游天外。
【好白，好大……】
【好想捏。】
夏油杰：“？？？”
發生什么了啊喂！
第37章
五條悟收拾好自己出門上學。
五條悟在寢室門口碰見等待他的明加。
五條悟大步流星向前走,明加緊緊跟在他的身后，似乎已經習慣了少爺的步伐。
五條悟……
五條悟走進教室，終于離開明加的視線,挫敗地趴在桌子上。
“比預想中要更快一點變回來呢。麻煩影山小姐照顧了一整晚,你向她道謝了嗎？”
家入硝子靈魂拷問。
“……沒。”
五條悟煩躁地撓了撓頭。
家入硝子給打工人爭取福利,“算了，道謝還不如一個紅包來得實在，記得發。”
“知道了啦。”
他把頭偏向另一邊，不想被同期看到自己的表情。
夏油杰趕來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前，忍不住多看了五條悟幾眼。
影山小姐說的好白好大想捏是什么意思？
“剛剛在教學樓門口碰到影山小姐了,她看起來很疲憊，”夏油杰說，“悟,記得給人發紅包。”
“……你們怎么都統一口徑啊？我從來沒在這方面虧待過她吧！”
“主要是,你變成小孩的這段時間，影山小姐確實很辛苦。”
夏油杰回憶了一下。
單獨要求食堂做清淡的食物，采購兒童用品，照顧兒童的日常起居……
其實不止是影山小姐,夏油杰在這一期間接到的任務都比之前要多。
感慨一下，這個家伙要是出了什么事當真是麻煩呢。
“又不是我想變成的。”
五條悟捂住了腦袋。
別的不說，恢復之后看了一眼手機里的消息,感覺大腦都要爆炸。
各種各樣的照片記錄下來，夏油杰這個家伙甚至半夜偷偷溜來他寢室拍了一張他睡覺流口水的照片。
還有他玩沙子，糊得滿手都是的場景。
庵歌姬那個家伙更是笑瘋了,完全沒有前輩的樣子啊！
他幽幽地看著夏油杰，“杰,你真的拍了我很多照片呢。”
夏油杰吹著口哨轉過了頭。
而屋外的明加，在把五條悟送到教室后，就去夜蛾那接胖達了。
有一段時間沒有和這個小家伙玩，見到她的時候，小小熊貓看起來分外委屈。
“又要麻煩你了，影山小姐。”
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的夜蛾正道虛弱地向她笑了一下。
作為據點的咒術高專需要處理的事務只多不少，被高中生私底下評價為一腔熱血的肌肉腦袋夜蛾正道無情地倒下了。
明加抱著胖達退了出去。
看孩子、溜達、把孩子哄睡著簡單處理一下自己的工作，然后到時間了去伺候少爺吃飯，沒有派發的任務時明加的生活狀態就是這樣。
但明加總覺得這樣不行。
這太安逸了。
在羂索已經盯上她的前提下還這么悠哉悠哉地過日子，這不是明晃晃地找死嗎！
死腿，跑起來啊；死腦子，快訓練術式啊！
而且抗衡方式不能這么簡單，咒術高層也有問題，不把這些問題都拔除，麻煩是不會減少的。
上層么。
原著里五條悟非常殘暴地把他們豆沙了。
呃。怎么不能算解決問題呢。
但現在的高中生肯定是做不出這種事的啦，而且劇情中那樣糟糕的事情還沒發生，雖然以明加的角度來看他們同樣該死，但如果暴力就能解決事情，五條悟就不會想要通過教育改革了。
但有一件事絕對不會出錯。
那就是要有權力，有權力才有話語權。
果然……那樣悠閑的日子離自己還是遠去了。明加小小地在心里為失去的生活落淚。
想要干掉羂索這樣的反派，動用上咒術界全部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咒術高專確實能作為一個起點。
但是，還有另一個地方也行。
明加一番思忖之后，聯系了五條家家主。
*
慣例的課程上完，五條悟在午飯時間等來了明加。
和往常一樣，只是亦趨亦步地跟在他的身后，說是伺候他服用午膳，五條悟卻知道她是為了觀察自己最近的胃口怎么樣而寫進報告里。
搞什么啊，把自己當什么小動物了嗎！
怎么會有人把自己的大便情況也寫上去啊，這種東西有什么好觀察的，也太離譜了吧？
所以五條悟做的，一直都是盡力忽視身后的這個存在。
忽視她在自己弄臟臉后遞來的帕子，忽視她在自己口渴時恰到好處遞上的水。
忽視她總是柔和叫自己少爺的聲音。
“……之前跟你說過，叫我悟就行了吧？”
一腳踏進餐廳時，五條悟驀地轉身，看向了身后的明加。
抱著胖達的女人愣了一下，“這是之前做任務時……”
是，的確是做任務時的稱呼。
但那個時候，他的意思就是，以后都可以這么稱呼我，而不是短暫地模糊一下兩人之間的地位差距。
五條悟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又轉過了身，“哦，隨便你吧。”
明加：“？”
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爺。
我不過是抱了下胖達。
對于五條悟的陰晴不定，明加已經習以為常。
反正管家同事說了，少爺的脾氣向來如此。
自己在五條家剛和他接觸的時候也很習慣對方跟跳轉淘寶似的心情轉變。
算啦，小孩子嘛。
【問題不大，在工資的襯托下，五條悟的脾氣都是美麗的。】
五條悟：……
難道自己只能用錢才能和她好好溝通了嗎……？
五條悟思考，頓悟。
其實也不是不行。
畢竟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回頭再叫家里那個老頭多給她發點錢好了，畢竟要把她留在身邊，多花點也沒什么。
正在書房寫字的五條家家主打了個噴嚏。
奇怪，也不冷啊……？
*
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
五條悟恢復，禍亂的詛咒師又重新低調下去，作為據點的咒術高專繼續運行。
直到夏油杰出去出了個任務回來，然后被圍剿了。
明加恰好來給五條悟送水，看到的就是兩名高中生圍住他的桌子。
夏油杰坐在凳子上面對狂風暴雨，一雙手立在胸前，看起來很為難。
出于看熱鬧的心思，明加往里探了探頭。
“啊，影山小姐。”
家入硝子很快發現了她，并招呼她進來。
明加從善如流地摸進來，蹭到三個人的旁邊，先是把水遞給五條悟，再把順路帶來的小零食分別帶給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剛剛還喋喋不休的五條悟突然就閉嘴了，拿著水不說話，視線看天看地看硝子看夏油就是不看明加。
明加倒是沒察覺到有哪里不對，家入硝子嘖了一聲，責備道：“拿了水起碼說一聲謝謝吧，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你想干什么？”
“哦……哦。”
五條悟應了一聲。
然后和明加對視，像燙嘴一樣飛快地說了一聲謝謝，又飛速移開視線。
夏油杰：？你小子不對勁。
家入硝子：臭屁大少爺，一點都不知道尊重他人勞動。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
明加接上話結束這個話題，然后，好奇的眼神落在了桌上放著的卷起的紅布上。
夏油杰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拿開它。
五條悟反應過來，大聲喊：
“你這個家伙，不要借著任務的名義去搭訕女生啊，也太卑鄙了！”
夏油杰的額頭上竄出青筋，他忍著怒意：“我說了很多遍了，我沒有。”
家入硝子：“所以這不是人家女生送給你的錦旗嗎？”
明加：？真的假的，夏油杰收到了錦旗。
夏油杰：“不是啊，所以你們早點安靜下來聽我講話……唉。”
他無奈：“這是那個女孩子的哥哥送給我的，你們不要多想了。”
五條悟瞇起眼睛，一副真相只有一個的樣子，“那我剛剛看到的聊天界面是？”
“想要請救了自己的人吃飯是很正常的吧。”
家入硝子：“嘖。”
明加捋了一下。
“所以，是夏油先生之前出任務救下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的哥哥為表感謝送來了一幅錦旗，然后女孩在社交軟件上聯系夏油先生，想要請他吃飯作為感謝？”
“是的，是這樣。”
家入硝子對明加的歸納表示肯定。
“那夏油先生答應了嗎？”
“……答應了。”
另外兩個同期發出了意味深長的聲音：“欸——”
夏油杰覺得自己額頭上又要冒出井字了，他瞇起眼睛微笑。
“因為她好像有難言之隱的樣子，聯系時也支支吾吾的，稍微有點擔心。”
“你真好心。”
家入硝子輕笑了一聲。
“就是嘛，之前可沒見過你有這么好的售后態度，明明打架都不會放帳呢~”
“……不要說得你就會放一樣。”
只是覺得，那一對兄妹很特別。
夏油杰在心里默默地想。
尤其是哥哥，給人一種小狗的既視感，當面感謝的時候也是眼睛亮晶晶的，感覺自己在面對什么小動物。
雖然，這面錦旗，他很不愿意面對。
“啊，那他們一定很感激夏油先生吧，畢竟還送了錦旗，請吃飯也能理解。”
好心的大姐姐替夏油杰找了個臺階下。
影山小姐，你是天使嗎。
夏油杰感動地想。
然后，天使小姐話鋒一轉，“很讓人好奇呢，錦旗內容什么的……夏油先生，我可以看看嗎？”
夏油杰徒勞地婉拒了一下。
五條悟一把奪過錦旗舉高，自上而下垂下，“剛才起就遮遮掩掩的，讓我看看……”
兩行大字躍入眼簾。
——【眼小心善，救濟天下】
五條悟大聲地念了出來。
然后，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38章
想要和五條悟打一架的心更是在這一刻到達了巔峰。
夏油杰的拳頭捏得嘎吱嘎吱響,但礙于明加在場還是沒有發作，努力維持著笑臉。
五條悟早就爆笑出聲了。
他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這是什么,也太適合你了吧？！”
家入硝子：每天直擊同期丟人現場,嘻嘻。
明加轉過頭去,輕咳一聲。
連感謝人的錦旗都寫得這么有攻擊性，夏油杰你也太可憐了吧？
可憐的夏油杰將錦旗收了回來，思考要怎么當著影山小姐的面委婉地和某白毛約架。
五條悟笑夠了，但他還是沒有忘記主題，“所以，你們定好哪一天出去約會？”
“不是約會。”夏油杰徒勞地反駁,“這周六。”
“高中生？”
“初中。”
“嘖。”
“你們對我的誤解要持續到什么時候啊？！”
兩位同期遠離了他，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小聲蛐蛐著什么。
明加離他們近，聽到兩人討論著planAB什么的。
顯而易見的,有一個人要被迫害了。
今天的課程是國文,老師進來后，明加就自覺退了出去。
*
三天后。
約定見面的地方人來人往，夏油杰難得打扮了一下自己。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坐在不遠處的露天咖啡廳內，欲蓋彌彰地豎起雜志遮住臉,看到此景，搖頭嘖嘖了幾聲。
“那個家伙什么時候能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是怪劉海和喇叭褲？”
“說了他也不會聽的啦。杰的時尚品味還是蠻獨特的。”
明加端著果汁過來，聞言,心想確實。
畢竟自詡教主直接給自己整了件袈裟穿。
還在和人聊天時就摳起了腳。
儀容儀表的意識……有，但不多。
她坐在硝子的身旁，五條悟抬頭看向她,她遞了杯果汁過去。
五條悟伸手接過，指尖觸碰到她的手背,一觸即離，將杯子端到自己的面前，張口咬住吸管。
“只能喝果汁嗎？”
家入硝子略顯遺憾。
“這是鮮榨的，對身體好。”
明加微笑。
三雙眼睛繼續觀察著夏油杰的情況。
“那個女孩……啊，走過去了。”
“等等、又來一個，嗚哇，感覺好酷。”
“嘶，會是她嗎？好吧不是。”
現場唯一喝苦咖啡的人攪了攪杯底的冰塊，對兩個好奇心頗重的小孩有些無奈。
怎么看夏油杰都不是會和國中生談戀愛的類型吧，更何況人家只是因為救了對方而已受感激出來吃個飯。
小孩啊，還是貪玩心太重。
然后下一刻，她的眼神猛地犀利了起來，看向夏油杰的位置。
“出現了！”
五條悟放下杯子和雜志。
一位看起來年輕漂亮的，像是大學院的女性接近了夏油杰。
不知道說了什么，夏油杰的臉上露出笑容，然后那位女孩拿出了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著什么。
兩位高中生瞬間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明加也目不轉睛。
【夏油杰好像比五條悟更受歡迎，女孩子應該會更喜歡他這一款吧。】
五條悟突兀地轉頭，面無表情地看了明加一眼。
明加：？
他又轉了回去。
他磨了磨牙，招呼家入硝子起身。
“硝子，planA！”
“了解。”
而這邊，夏油杰正在組織語言。
眼前的年輕女性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她似乎是其他地區過來上學的大學院學生，對東京并不算特別熟悉。
此刻正舉著手機向他展示照片上的地點，詢問他是否知道前往這個方向的路線。
夏油杰飛快地思考了一下。
老實說，自從認識影山小姐之后，他已經很少自己根據地圖規劃路線了。
這么一想反而感覺有點不妙啊，這不是依賴影山小姐的表現嗎？夏油杰久違地思考路線，整理措辭后，正欲告訴眼前的人。
然后，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
一個沉重的人在接近他后腳下一個用力，跳起，然后掛在了他的身上。
肌肉高中生特意夾起了聲線，聽起來可憐兮兮，一雙手揪起他的領子。
“你在干什么，你難道忘了為我的眼眸干杯的那個夜晚了嗎？”
夏油杰：“……”
黑發的同期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她的演技倒是沒有掛在身上的人惡心，只是說出來的話已經超出了夏油杰對她的認知。
家入硝子（毫無感情版）：“老爺，你什么時候回家？夫人守在家門口三天三夜了，已經知錯了。”
夏油杰：“…………”
周身的咒力隱隱涌動，不知道是不是明加的錯覺，她好像看到一團黑氣從他的身后冒了出來。
揉了揉眼睛。
好，那黑氣更多了。
前來問路的學生：“？”
她糾結地舉起手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眼前的這幫人。
先生，您是否需要法律援助？
夏油杰強忍下一口氣，努力對她扯出一個笑容，然后用手指了指右邊。
“直走第二個紅綠燈右轉，再直行兩百米，進入商場地下一層就到了。”
女學生收起了手機，匆匆朝他說了聲謝謝，隨即像是不愿意多停留一秒似的，趕緊跑走了。
掛在夏油杰身上的五條悟：“……”
他跳了下來。
原來不是搭訕啊。
哈哈，今天的天真是天呢。
五條悟決定拉人下水，他抬手招呼津津有味吃瓜的明加，“喲明加，你也過來吧，一直待在那里看很累吧？”
明加：“……”
夏油杰：呵呵。
家入硝子若無其事地刷起了ins，并飛速撇清關系，“這些計劃都是五條悟定的，我和影山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悟，”夏油杰的拳頭捏緊了，“回去好好對練一下……？”
不待五條悟回答。
一道聲音打斷了夏油杰的施法前搖。
“啊，是這里吧，夏油先生？咦，你們在忙嗎？”
一個個子不高的國中生站在他們不遠處，眨巴著小狗般的眼睛看著他們。
夏油杰身上的黑氣頓時收斂了。
他露出溫和的笑，“沒在忙。你來了，灰原小姐。”
明加：？！
等等、灰原？
她就說這個小姑娘的長相怎么這么熟悉，一雙眼睛單純懵懂的。
【原來是你！灰原雄的妹妹！】
兩名高中生：？
【哎呀這就是緣分嗎，夏油杰剛好救了自己未來后輩的妹妹，那可是滿眼都是你，異常崇拜你的天使后輩啊！】
夏油杰悄悄挺直了脊背。
后輩的妹妹，那更要留下好印象了。
五條悟：我呢？
我這么強這么帥，怎么沒有仰慕我的后輩？
【反觀五條悟，可是能讓后輩說出自己信任他但完全不尊敬他這句話，作為前輩也太失敗了吧！】
【不對，作為后輩好像也挺失敗的，畢竟庵歌姬真的討厭他，而他渾然不知。】
五條悟：？！
歌姬居然真的討厭他，難道不是在鬧著玩的嗎？
受到打擊的五條悟僵在了原地。
小勝一籌的夏油杰心情大好。
灰原奈奈有些緊張。
好多大哥哥大姐姐。
都是……和夏油先生一樣的人嗎？
人這么多，那自己接下來拜托他們做的事，是不是成功幾率更大一點？
“叫我奈奈就好了，我約了一家壽司店，走吧。”
灰原奈奈朝他們笑了一下。
居然讓這么小的妹妹請自己吃飯，夏油杰你果然是人渣。
家入硝子用眼神傳達著。
夏油杰無奈。
為什么你們真的覺得我會讓國中生買單啊，都說了答應她只是因為有點擔心啊！
“其他哥哥姐姐也一起來吧，我帶的錢……呃，應該夠的。”
灰原奈奈又朝五條悟一笑。
五條悟：“……”
他沉默，然后偏頭，拍了拍夏油杰的肩。
你個人渣。
*
灰原奈奈約的店很平民大眾，走進店里的那一刻，夏油杰心頭的罪惡感減輕了一點。
不對啊，他又不是真的要花國中生的錢，為什么會感到罪惡，都是那兩個人一直在耳邊叨叨的錯！
店員領著他們到座位坐下，這個位置很好，靠近角落，適合交流一些事情。
灰原奈奈看起來很拘謹。
她坐在位置上，雙手撐在膝蓋上，身體僵硬。
明加和硝子坐在她的兩側，明加給她倒了一杯水，想讓她放松一下。
“謝、謝謝。”
灰原奈奈接過杯子。
家入硝子問，“奈奈，你約這個人吃飯的事情，家里人知道嗎？”
灰原奈奈噎了一下，眼神飄忽，“哥哥知道……”
好了，還是背著家里人來找他們的。
四人對視了一眼。
夏油杰是在任務中接觸的灰原奈奈，知道的情況比別人多一些。
比如，知道眼前這個國中生妹妹能看到詛咒，所以在面對她的邀請時會答應，因為擔心對方的生活因為這個而有麻煩。
畢竟夏油杰以前也是這么過來的。詛咒確實能對普通人的生活造成影響。
這一消息也跟其他人分享過。
能讓小妹妹背著家里人，甚至獻出自己來之不易的零花錢也要把夏油杰找出來，肯定是有什么事想要拜托。
眾人齊刷刷看著她。
小妹妹心一橫，掏出錢包，放在了桌子上。
“我，我有個委托，想要拜托夏油先生。”
“這里面是我的傭金，一共一萬三千兩百日元，我知道很少，不夠的話我還會再湊的，請務必答應我！”
幾乎是同時，在場的另外三人紛紛向夏油杰投去責備的眼神。
你個人渣。
夏油杰：……喂？！
第39章
灰原奈奈的錢沒有被收走,她有些忐忑地抬起頭看向眾人。
是不可以的意思嗎？
店員恰好端來套餐，看起來美味可口的壽司呈放在眾人面前。
家入硝子抬手要了扎果汁。
夏油杰看到灰原奈奈忐忑的神情，柔和地笑了。
“灰原*妹妹,”他改了稱呼,“能先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嗎？”
*
灰原奈奈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哥哥是不同的，他們的眼睛能看到“怪物”。
為了避免讓家長擔心，兄妹倆說好碰到這類東西要假裝看不見，她不知道與咒靈錯開視線誤打誤撞幫她避免了許多麻煩。
灰原一家住在鄉下，去往東京需要乘坐幾乎兩個小時的電車。
以前跟著家人去東京玩過之后，灰原奈奈對于大城市便有了別樣的敬畏——這個地方的怪物好多,有時候甚至能看到蒼蠅一樣的怪物趴在人的肩頭。
哥哥似乎覺醒了什么特別的能力，有一次大人不在的時候，怪物不知道從哪里出現跑進了家里,哥哥用了特別的能力把它消滅掉了。
然后,就是坐在地上發呆。
灰原奈奈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哥哥一樣覺醒特殊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話她連怪物都不想看到，她試探過很多人，周圍除了哥哥沒有和她情況相似的人。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被孤立。
直到一個星期前,村里的怪物突然變多了。
變得像是和東京一樣，蒼蠅樣的怪物隨處可見。
哥哥忙碌了起來，村里因為怪物的增加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唯二兩個能看到怪物的人，一個竭盡所能幫助他人，另外一個因為手無縛雞之力而躲在家里。
灰原奈奈為此很痛苦。
擔心哥哥受傷,埋怨自己為什么幫不上忙。
爸爸媽媽見她心情不好，便把她帶去附近的城市散散心。
也是在當地,灰原奈奈遭到怪物襲擊，恰好被當時執行任務的夏油杰給救了下來。
灰原奈奈也是第一次接觸，除了自己和哥哥，第三個能看到怪物并有能力解決的人。
回過神來之后就是激動，以感謝為名死皮賴臉地加了聯系方式。
哥哥在知道她在外游玩被好心人救下后還特意定制了錦旗送給對方。
而現在……
灰原奈奈，想通過雇傭的方式，請看起來強大無比的夏油先生去村里看一下。
能夠解決問題的話，哥哥就不用再冒險做那么危險的事了。
*
“灰原妹妹，你哥哥今年多大了？”
聽完灰原奈奈講述完近況，夏油杰問道。
“國中三年級，明年就可以讀高中啦。”
五條悟：“聽這情況是誤打誤撞開發了術式吧？很不賴嘛。”
明加在一旁點點頭。
【當然了，這可是你們可愛的后輩啊。】
夏油杰和五條悟對視一眼。
可愛的后輩嗎。
夏油杰將錢包推了回去。
灰原奈奈投來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喃喃道，“是傭金太少了嗎……”
家入硝子補充，“這兩個家伙剛好要去那里玩一趟，但是不認識路。”
灰原奈奈有點懵。
夏油杰笑道：“灰原妹妹，你愿意，做我們的導游嗎？”
*
明加寫了篇報告給夜蛾正道，提了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
五條悟和夏油杰都在不會有什么紕漏，就當是一次團建，家入硝子糾結了一會兒也加入了他們。
“估計是有什么東西吸引了咒靈，拿走就行了，有我和杰在，不會出什么事的啦。”
五條悟吃了一口玉子燒，大咧咧地說。
夏油杰向灰原介紹了一下他們，然后指了指五條悟。
“我和這個家伙，是最強。所以灰原妹妹，不用擔心。”
“順便，我想向你哥哥道謝，”夏油杰依舊保持和睦的微笑，“非常感謝他送來的錦旗，我很喜歡。”
明加似乎聽出了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灰原奈奈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其實錦旗上的內容是我想的，因為想讓人一眼就看出是在感謝夏油先生……啊啊啊，您喜歡就好！”
五條悟：“噗。確實是讓人一眼就看出是在感謝誰了。”
夏油杰另一只放在桌下的手擰了五條悟的大腿一把。
擰了……但沒擰到。
手停滯在與他還有一段距離的空中。
在這個時候用術式？
你玩不起！
店員上的菜已經吃了個七七八八，灰原奈奈有些拘謹。
她的小錢包有些撐不住。
放下筷子后，夏油杰站起身，灰原奈奈也跟著站起，被家入硝子拉了回來。
“好了，讓這個家伙去付款吧。”
“欸？！這怎么行！”
“你接下來還要當我們的免費導游呢，說不定連落腳的地方都要你幫忙安排，就當是提前繳納費用了。”
明加火速購票，一番折騰坐上電車，灰原奈奈緊緊地跟在四人的身后。
在她的視線中，蠅頭顫顫巍巍地趴在行人肩頭，察覺到她的視線，污濁的雙眸看向她。
大城市里，怪物果然很多。
就算是從小就能看到，果然也無法習慣。
灰原奈奈抿了抿唇。
然后，她就看見，四人經過之后，那只趴在肩頭的蠅頭就像是受到重創一般，一下子就消失了。
五條悟回頭看向明加，“越來越熟練了嘛。”
明加微笑，“蠅頭的咒術脈絡確實很簡單。”
“看來我跟你說的你都記住了，不錯。”
“當然。”
……這個大姐姐也有打敗怪物的能力嗎？
家入硝子摸了摸她的頭。
“我們四個都和你一樣，是能看見怪物的人。”
她頓了頓。
“這樣的人有很多，你不用為自己的異樣感到自卑。”
灰原奈奈握緊了手。
兩個小時的車程過后，因為沒有提前做準備，接下來路需要灰原奈奈帶領。
小妹妹領著她們坐上公交車，又一頓東拐西拐，最終成功到達村莊的入口。
村莊建在山上。
五條悟抬手眺望了一下，蕪湖了一聲。
“好像有溫泉欸！”
灰原奈奈：“是有的，晚間也開放，五條先生要去試一下嗎？”
這里看起來倒更像小眾的旅游地點，明加默默將位置記下。畢竟看起來風景不錯，以后有時間了可以來玩玩看。
五條悟正想說好呀，身后的夏油杰按住了他的肩膀，悄悄用力。
“灰原妹妹，先跟我們說說具體的情況吧？”
——不要光顧著玩了，別忘了他們是有任務在身上的。
五條悟撇了撇嘴。
灰原說了聲好，領著眾人向山上走去。
“在最頂上，有一個神社，今年年初的時候一直負責打理的老爺爺去世了，之后就一直沒有新的人上去。”
“村里的人不知道為什么很避諱那個地方，聽他們說是老爺爺的靈魂一直留在那里，經常有人路過那里時聽到里面發出的怪聲……”
“我和哥哥就覺得，如果真的是那個老爺爺的話，一直待在那里無法成佛，未免有些太可憐了，就挑了個時間上去。”
明加：“……”
居然天使到這個份上了，好家伙，換個劇場你們就是恐怖片主角啊！
“所以，你們抱著想讓老爺爺成佛的想法，去了神社？”
夏油杰問。
灰原奈奈點了點頭。
“他以前也不是神社的管理者，后來見神社荒蕪得不行就自發上山了，我們一直都很尊敬他。”
“但我和哥哥上去之后發現，神社……被怪物包圍了。”
夏油杰眉頭跳了一下，“是被包圍，不是占領？”
“是的，是包圍。”
灰原奈奈繼續說，“就像是有什么東西阻擋他們繼續進去一樣，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物圍繞著神社，而且從一個星期前開始，數量越來越多。”
“哥哥……”灰原奈奈看了他們一眼，“哥哥比我厲害很多，他有消滅怪物的能力。但是上次我們去看后，他什么都沒做把我帶下來了，并且叫我以后不要再過去，他來獨自想辦法。”
“雖然哥哥沒有跟我明說，但是我看得出來，那些怪物對哥哥來說也很棘手。”
她有些沮喪，因為自己幫不上什么忙。
至親獨自面對怪物戰斗，這讓她如何不擔心。
再之后，就是她一蹶不振被家人帶去附近的城市散心，然后遇到夏油杰，接下來發生的事幾人也都知道。
灰原奈奈很快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地方。
灰原奈奈打開門領著他們進來，并介紹：“我們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但是今天晚上他們有事不回來，哥哥應該馬上就到了，你們先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吧。”
她跑進廚房端出茶水，招呼幾人坐下，熟稔地給每個人都倒上一杯茶。
明加接過，說了一聲謝謝，然后欲言又止。
灰原奈奈又拿了些水果招待他們。
“灰原妹妹。”
夏油杰忍不住開口了。
眼前的女孩疑惑地看向他。
“不是想對你的生活方式指指點點，但是，帶陌生人回家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做了哦，萬一遇到的是壞人就麻煩了。”
夏油杰認為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眼前這位看起來生活經驗不足的小妹妹。
“可是。”
灰原妹妹說，“夏油先生你們都不是壞人啊。”
“壞人不會把我是壞人這幾個字寫在臉上。”
“我知道，但是放心吧，”她朝幾個人燦爛一笑，“我和哥哥都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
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無奈地笑了。
是了。
他們四個，都是好人。自己更是以保護弱者為己任。
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普通人的。
第40章
灰原雄回家的時候,帶了妹妹最近很喜歡的巧克力蛋糕。
他騎著自行車返回村莊，手肘上還有著顯眼的擦傷，只用碘伏簡單地消了毒。
最近村子里不太安全,奇怪的事情經常發生。能夠看見“怪物”的灰原雄自覺當起了守護人,與這些會傷害人的東西搏斗著。
上次戰斗時運氣不太好,被怪物抓住一把甩到了樹上，所幸留在顯眼地方的傷口只有一處，其他地方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一下，天幕亮起，灰原雄又騎上自己的車去上學。
但是這樣晚上戰斗，白天上學的日子好像有點讓他吃不消。
灰原雄很苦惱。
原來動漫里那些拯救世界的主角們這么辛苦,真是了不起啊。
進了村，灰原就從車上翻身下來，村子里道路比較窄,又是在山上有一定坡度,為了安全灰原雄改為了推車前進。
路過小賣部，一直坐在柜臺里看電視的阿姨注意到了他，抬起手向他打了個招呼。
“小雄啊，放學了呀？”
“是的,田子阿姨。”灰原雄乖巧地應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話說回來，奈奈最近好像交到新朋友了，之前很少看到她把朋友領回家呢！”
田子阿姨隨手拿了一盒牛奶走出遞給灰原,灰原道了聲謝接過，還沒打開喝，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奈奈帶朋友回家……？
從前奈奈因為自己能看到怪物的事一直很自卑,和同學的交流也很少，怎么會突然交朋友？
見到灰原雄的表情,田子阿姨愣了一下，“啊呀，奈奈把同學帶回家的事情沒有跟你說嗎？都這個點了，那幾個人應該還要在這里留宿吧？”
灰原雄回過神來，迅速調整好自己。
“奈奈之前跟我說過的，只是我剛剛沒有想起來……啊、都這個點了，田子阿姨再見，我先回家了！”
他急急地結束了話頭，和田子阿姨打過招呼，迅速往家里跑去。
灰原雄相信妹妹，知道她和自己一樣看人很準。
但同時，他的妹妹也很單純，萬一遇到一些善于掩飾自己的壞人……
等灰原趕到家的時候，家里的燈已經亮起來了。
飯菜的香味飄蕩在大街上，嬉笑打鬧聲從門扉另一邊傳過來，灰原雄小小遲疑了一下，難道真的只是帶好朋友回家？
停好車，推開門。
白毛高中生被眼熟的人壓在地板上，兩人像是對抗路英雄在家里上演大打出手的戲碼，一旁三個女生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灰原雄：？
他退出家門，看了眼門牌號。
然后又把頭探進來。
接著眼前一亮。
“夏油先生！”他驚喜道，“你怎么在這里！”
正在扭打的兩人停了下來，齊齊看向門口。
夏油杰飛速起身，五條悟也爬了起來。
明加看著這一幕，覺得槽點非常多。
你們兩個做客的人，為什么會在東道主家打起來啊？！
事情的起因是灰原奈奈自告奮勇去做飯，明加本來想幫忙但是被拒絕了。
四個人覺得讓國中生妹妹這么招待自己非常不好意思，商量了一下，把夏油杰推了出去。
夏油杰：？
家入硝子：“那個孩子對你最熟悉，溝通什么的都由你出面，要盡力緩解她焦慮不安的情緒。”
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但從見面起，灰原奈奈就一直籠罩在不安的情緒之中。
即使努力地笑出來，陰霾依舊如影隨形，鐫刻在她的眼中。
夏油杰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就努力去做了。
然后，就被國中生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問：“那，夏油先生能再表演一下嗎？就是那個，咻地一下召喚出怪物，又啪地一下把怪物消滅……”
夏油杰：……
“可以嗎？”
國中生妹妹真摯地問。
可以是可以。
夏油杰思考了兩秒，果斷召喚出咒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了五條悟的腦袋一下。
“我的術式叫咒靈操術，像這樣，可以操控自己調伏的咒靈，也就是你口中的怪物。”
夏油杰一邊演示一邊解說。
突然中招的五條悟：“？”
夏油杰：“因為灰原妹妹想看，需要一個人配合一下展示我的能力。悟，你不會生氣的吧？”
“原來那怪物叫咒靈，夏油先生好厲害！”
灰原奈奈眼睛發亮。
五條悟如鯁在喉。
于是也友善地用了術式，拔了一下夏油杰的劉海，并在他揮來一拳時開了無下限，道。
“這叫無下限。簡單來說，就是靠近我的東西速度會無限趨近于零，永遠也無法觸碰到我。”
他指了指夏油杰懸停在他臉旁邊的拳頭。
灰原奈奈鼓起了掌，“哇！”
然后，兩個各看不順眼的高中生互相對視，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挑釁意味。
再接著，就是鍋里還煮著燉菜的灰原奈奈坐到了家入硝子和明加的身邊，三人一起看DK為了展示自己而互相拿對方做實驗。
“這叫友情破顏拳。”
“這叫人格修正掌。”
展示各自能力的表演秀最終演變成兩個高中生幼稚的互毆，家入硝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慨了一句奈奈的泡茶技術真好。
感覺到一絲不對的國中生指了指DK們的方向，看向家入硝子，“家入姐姐，這樣沒事嗎？”
“沒事的，習慣就好。”
家入硝子冷靜道。
她看向坐在自己和明加中間的小孩，察覺到對方的手指上有一道極小的傷口。
“這是？”
“啊，剛剛切菜的時候留下的……我做飯沒有哥哥熟練，也沒有哥哥好吃。”
國中生藏了一下手指，有些低落地說。
家入硝子拉過了她的手。
術式運轉，白色的光流轉在手間，灰原奈奈只覺得原本刺痛的地方一陣瘙癢，再仔細一瞧，手指上的細小刀口已經不見了。
好神奇！是治愈系的能力！
“我的話。”
既然其他人都展示了自己的才藝，明加自然不會落下。
她挑了一顆糖果給灰原奈奈。
國中生接過，在她的注視下含入口中，然后表情扭曲在了一起。
“好苦……”
“抱歉，因為想和糖的反差大一點。”
“影山姐姐是改變了糖果的味道嗎？”
“想要達到這種效果，有兩種方法可以選，一種是改變糖果味道，還有一種是改變你的味覺，”明加說，“改變因以達到想要的果，我的術式被命名成因果論。但目前為止不能做出太超常理的事……總之，就是這樣。”
“她是我們中上限最高的人。”家入硝子緊跟著說，“奈奈，放輕松。”
灰原奈奈愣了一下。
這群大哥哥大姐姐，個個都很特別，簡直強得可怕。
這樣的話，也許村子里的事情真的能解決……！
然后，就在這時。
房子的門被打開了，灰原奈奈看到自己的哥哥一頭扎了進來。
警惕的神情先是有些呆滯，然后在看清楚客廳中間互毆的人后又變為了驚喜。
明加扶了一下額頭。
灰原雄，這個時候應該先疑惑一下為什么家里會有這么多奇怪的人吧，不要因為有一面之緣的夏油杰在就放下對他們的警惕啊！
而且，你對夏油杰也不熟悉吧！
這就是狗狗嗎？
夏油杰尷尬地整理了一下劉海，努力露出和睦的微笑。
五條悟也撓了撓自己凌亂的頭發。
“哥哥！”
灰原奈奈更是激動地站了起來，然后鼻尖聳動了一下，臉色大變。
“不好，我的菜！”
*
一陣兵荒馬亂后，幾人坐在餐桌前，終于能心平氣和地交流。
灰原雄眼睛發亮，和自己妹妹坐在一排的時候，很難不讓人幻視。
在這樣亮晶晶的視線攻擊下，夏油杰拿筷子的手都有點不穩。
“所以，夏油先生是受了奈奈委托來到了這里？”
“呃、應該說是我們剛好想要來這個地方游玩，灰原妹妹剛好成了我們的導游……”
“原來如此！”非常輕而易舉地就相信了，灰原雄擲地有聲，“導游什么的就交給我們吧！一定不會讓夏油先生遺憾的！”
“也不用這么稱呼我，我們年紀差不多。”
“好的！夏油前輩！”
“順便介紹一下，這幾位是我的同期，五條悟、家入硝子。那位小姐算是五條悟的監護人，影山明加。”
五條悟接道：“我們姑且都不算壞人啦。”
“當然！既然是夏油前輩的朋友，您肯定和他一樣，都是正直的人！”
眾人：“……”
太熱情了！
就像是圍在自己身邊不停地搖晃著尾巴的小狗，情緒反饋強得嚇人……
五條悟閉上了嘴。
這就是明加說的他們未來的后輩嗎？
這么單純的家伙，真的能成為咒術師？
但是……被這么純粹的崇拜目光注視，好像，也不錯。
嗯嗯。果然還是要拐到咒術高專去。
五條悟在“被小狗崇拜時不要動搖挑戰”中取得了1秒的好成績，你也來試試看吧！
“夏油前輩，晚上有什么安排嗎？”
吃完了飯，在幫忙妹妹一起洗碗時，灰原雄抽空問道。
“我們準備去山上逛逛。”
夏油杰如實招來。
山上？
灰原雄洗碗的手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