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個知府而已,如今造成這樣的結果,我還尚能承擔!
那粉衣少女吸了口氣,語氣輕松。
她的目標是京城。
“還有多少難民,盡管來,我照單全收。”
全修杰趕來阻止了她:“你現在立馬停止在此地布善!
“為何?”她剛剛思考了半天自己的對錯,如今再想不到別的問題。
“你在此布善,把省內各縣的難民全都引了過來,你看看下面現在亂成什么樣子,現在須得把他們全都趕回自己縣里去,方便各縣針對管理!
認為自己在做好事的陶采薇梗著脖子道:“我陶家銀子多得是,不怕養不起他們!
只見底下哄鬧的哄鬧,搶食物的搶食物,打架的打架,陶采薇此刻也有點心虛了。
“再說你把他們都趕回去了,他們家里也沒有糧,難不成等著餓死嗎?”
全修杰心道:他們在自己家里餓死,也比在這里惹事來的強,家里餓死誰也看不見,若是鬧出命案了,陶采薇自己脫不了干系,他的政績上也不好看。
看著那張臉上嬰兒肥還未完全褪去的小姑娘,全修杰嘆了聲氣,他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多余的事情是一概不愿意做的。
“你要是想做好事,我可以安排車隊把你家的糧食派送到各縣去,總之,他們現在不能再聚集在這里。”
有了臺階下,陶采薇腦袋再轉不過彎來也只好答應。
“但我貿然撤下,想必對我名聲有所影響,兼之我上次狀告一事,還勞煩全大人就我名聲一事妥善處理!
她還敢提狀告一事,全修杰梗了梗,瞥了眼后頭肅手垂頭毫無存在感的崔波,拿出了那張信紙。
“此事我恐怕幫不了你了!
一瞅見那張信紙,陶采薇心里咯噔一聲,那楊濮存怎么辦的事,這還能留下。
不過還好她早有應對。
只見她一臉懵懂地接過信紙,通讀完全篇,毫無感觸。
見她當著兩個男人面看這玩意兒看得臉不紅心不跳的,全修杰也是佩服。
“這是什么。咳笕耍铱床欢!
全修杰黑著臉道:“那這上頭你自己的名字你總認得吧!
崔鴻雪用余光瞥了一眼,頓時也是面紅耳赤的,誰教她寫出這些話來的。
那陶采薇倒是淡定。
“我認得我的名字啊,但這又不是我寫的!
崔鴻雪又瞥了幾眼,好吧,他可以作證,這的確不是她的字跡。
全修杰看她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也疑惑起來。
“全大人若不信,可讓小夏去取來我平日的字跡一看,便知我寫不出這樣好看的字來!
待他拿到手迎面而來的是一片狗爬式字體,咳了兩聲,不自在地放下。
“你放心,此事我已調查清楚,會讓那些人來還你一個公道的。”
回到鳩無院,那張信紙回到了陶采薇自己手里,她拿在手里一邊對著光欣賞,一邊贊嘆自己。
崔鴻雪不敢瞥見一眼,她一個小姑娘還敢直著眼睛看。
便道:“你如何寫出這些詞的!
卻見陶采薇掏出一本專錄淫詞艷曲的詞集來。
只見她粉嫩嫩的手指尖正點著:“玉體偎人,香衾臥……解羅裙,暖酥情,終日膩……漸聞聲顫,微驚紅涌……雨散云收……”一邊點著一邊讀,少女之嬌憨聲音讀出這閨怨詞來別有一番風情。
她抬眼看崔波,見他滿身滿臉的不自在,便問道:“為何你這般表情?你看我聰不聰明,我從這上頭隨便抄了段兒詞,又用另一本字帖臨摹上去。”
屋子里炭火熏得正旺,她的臉紅撲撲、笑瞇瞇的,解了衣裙隨意撲倒在床上,和衣香氣撲騰起來。
他頓時明白過來,她壓根不解其意。
便伸手奪過她手上的詞集:“這是誰給你的?”這不是小姑娘能看的。
她嘟著嘴想奪回來:“你還我,這是我在西街書肆買的!
“這書你不能再看了!
她叉腰道:“憑什么!你只是我的男仆,你管不著我!”
崔鴻雪收起詞集,背身而去:“我就管了,你又如何!
陶采薇撲上去,他拿著詞集的手臂高高舉著,她不住往上撲騰,連拉帶扯的,把他衣裳扯下來了一大半。
再這么下去實在不雅觀,他拿她沒辦法,只好把她扶正了,暫把詞集還她,左右她的看不懂,只會照著念。
不是,照著念也不行啊,她一小姑娘嘴里天天念叨這成何體統。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把我衣服拽成什么樣了!
那小姑娘拿回詞集,見他衣衫不整的樣子,不光不感到害羞,反倒還伸手又扒拉了一下:“我就拽了,你又如何!
崔鴻雪此時已香肩半露。
陶采薇嘴里倒念起詞來:“滅燭解羅裙,鴛鴦繡被翻紅浪……”
驚得崔鴻雪連忙捂住她的嘴:“說什么呢你!”小孩子家家的。
卻見那人舉著手里的詞集,指著其中一篇道:“我覺得這篇寫得甚好,我竟能解得其意!
崔鴻雪身子一僵,問道:“何意?”
“不就是說,滅了燭火,脫了衣服,然后鉆進大紅色繡著鴛鴦的被子里睡覺嘛。”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他松開她,嘴里險些憋不住笑。
一番嬉鬧中,陶采薇捉住了他的手。
她一向喜歡拿著自己手把玩,崔鴻雪便沒多想,任由她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瞧。
不知陶采薇腦子里又轉過了幾個彎,她忽地說道:“我還有賬本要改,你便替我研墨吧。”
她在書桌后頭坐下,看到那立在硯臺上頭的一雙白玉手。
“你習過武?”
突如其來的一問,崔鴻雪有些沒反應過來。
像他們那樣的家族,子弟皆要習武,習武這方面,他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意識到她指的是那天接刀片的事,他沉默了半晌,道:“哦,沒有!
她點點頭,垂頭繼續改賬本。
崔鴻雪注意到她的動作,便問道:“何故要改賬本!
“全大人說了幫我追回因那些流言蜚語而造成的損失,我便把這段時間的虧損多加一些上去,好讓那些人賠得底褲都無!
此事做起來并不簡單,賬本里的數字但凡改了其中一個,就會出現很多對不上的數字,改了兩個,對不上的又會翻倍。
賬本里但凡有一個漏洞,呈上去以后,后果都會很嚴重。
偏陶采薇是做賬的一把好手,算盤也不用撥動幾下,數字在她腦子里自動成型。
若是全修杰看到她這個樣子,估計鼻子都要氣歪了。
此事她做得輕松,一點負擔也沒有。
見崔鴻雪手上濺了些墨點上去,她掏出手帕來,拿過他的手,細細擦拭起來,言語間多有嗔怪:“讓你研個墨,怎的還把手弄成這樣。”
手就這樣被她拿著,崔鴻雪心里不適,她言行無心,坐臥不避,正還在混沌世界,天真爛漫之時。
他倒不好顯得扭捏了。
晚上,陶采薇縮在被窩里,突如奇想地又打開了那本詞集。
多有看不懂的,什么巫山相會,帳中云雨。
旁人越不要她看的,她偏越想看。
腦子里莫名又浮現出那一只手來,那冰涼細潤的手,那擂鼓般的胸膛,那結實有力的手臂,那凸出的脊骨下面雪白透著青色血管的肌膚……
她拉上被子蓋住腦袋,又想起那張眉如墨畫,鬢若刀裁的臉來。
上面掛著月白蟬翼紗的紗帳,香爐里的煙一蓬一蓬的浮上來,她便坐起身來,歪身倚在床頭,雙手抱著膝蓋,把臉偎在蓬松的被子上,那詞集上的字眼,直映到她腦子里去,
便有一種酥麻麻、軟絨絨的感覺,泛上她的心頭,熱熱的,快樂的。
她緊緊抱住自己的手臂,頭埋在膝間,初嘗到這樣的快樂,她卻不知從何而起。
那詞集上的言語,她一知半解。
腦子里的畫面,既羞怯又令人害怕。
第二日一早,她起身便感覺身體脹脹的,往常的衣裳穿在身上,胸脯處緊繃繃的。
安青習以為常。
“我今日便叫裁縫來給小姐再新裁幾身衣裳!
陶采薇背過身子,扯了扯身上的肚兜,臉蛋兒紅撲撲的。
安青比她大幾歲,見她藏在帳幔里不敢出來,便笑著解釋道:“小姐明年就及笄了,也該趁著說親前再長長!
姑娘家發育是正常的,越豐滿才越好呢。
陶采薇身體一向是發育得好的,如今愈發大了,扭捏了一會兒,還是穿上衣服,從床上爬下來。
正值卯時二刻,她正襟危坐在正堂上,飲了一口茶,令安青點名。
安青點完名,合上冊子,道:“小姐,還有一人沒來!
那管前院灑掃的張婆子,昨晚偷吃了酒又跟人混著打牌打到深夜,早上竟未起得來。
她膽子倒也大,管家的不過是個丫頭片子,陶采薇管人的手段也不多,不過是罰點銀錢,她昨晚打牌正好贏了不少錢,今天縱她睡得晚了些又如何。
陶采薇放下茶盞,淡然開口道:“把人給我托起來,帶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