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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濃霧66

    “咚——”

    代表著新年的第一聲鐘聲響起時, 紅白歌會也落下了帷幕。

    萩原家。

    萩原一家和松田丈太郎坐在電視前,聽著從遙遠的寺廟傳來的鐘聲,都在這一刻為彼此送上了祝福。

    “新年快樂!”

    萩原研二彎了彎眉眼, 他手里握著手機, 在鐘聲響起的那一刻,一條祝福從他手下無聲地發送了出去-

    “研二?”

    萩原千速轉頭看向起身準備往樓上走的萩原研二。

    “抱歉,爸媽、丈太郎叔叔,還有千速姐。”

    萩原研二含著歉意地說:“我臨時有點工作要處理,就先上去了。”

    “工作重要。”

    松田丈太郎看著他, 說:“去吧。”

    “你松田叔叔說的對, 研二你有工作就快去忙吧。”

    萩原研二點頭, 他在其他人的注視下走上了二樓。

    等萩原研二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后, 坐在客廳里的萩原夫人嘆了口氣。

    以前過年的時候,萩原夫人已經習慣了看研二和陣平兩個小子一起打鬧, 這兩年萩原研二一個人回來,還真是有點不適應。

    而且,萩原研二這幾年變化也很大。

    “研二也是個成熟可靠的大人了啊。”

    萩原夫人捧著臉感嘆道。

    萩原千速“嗯”了一聲-

    告別家人,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后, 萩原研二躺在了沙發上,他閉上眼, 把意識轉移到了柑曼怡的身體里。

    群馬縣研究所。

    萩原研二睜開眼, 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柑曼怡腦袋上的傷口沒好,影響了拉弗格的實驗,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總之那天在柑曼怡的身體里醒過來之后,接下來的幾天里, 萩原研二都是在柑曼怡的房間里醒過來的。

    這也意味著,拉弗格這幾天都沒有再用柑曼怡做實驗。

    唔, 難道拉弗格改行研究小白鼠了?

    萩原研二抬手拉開房門,漫不經心地想著。

    那還真不知道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萩原研二來到宮野志保的實驗室前,他推開門,視線往里一掃,看見棕發女孩的同時,也看見了另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拉弗格?”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他猶豫地喊了一聲。

    拉弗格,在宮野志保的實驗室里干什么?

    而且……

    萩原研二注意到拉弗格今天竟然沒有穿白大褂,他有些驚奇。

    這還是他五年里第一次看見沒穿白大褂的拉弗格。

    宮野志保坐在實驗室里,聽見聲音后,轉頭朝萩原研二看過來,她臉上還殘留了幾分訝異之色。

    宮野志保抿了抿唇,她說:“柑曼怡,拉弗格說要和我們一起去。”

    “誒?”

    拉弗格想和他們一起去神社祈福?

    萩原研二有點意外地看向拉弗格,和他平靜的眼神對上后,萩原研二暗自挑了下眉-

    比起宮野志保的不自在,萩原研二倒是覺得無所謂。

    雖然他和小諸伏約好了借著這個機會先見一面,但萩原研二還沒大膽到在公共場合直接和諸伏景光面對面交換情報。

    事情基本上已經說開,就差見面這一步,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急功近利。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聳了聳肩。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去吧。”

    他說完,走到了宮野志保的身邊,笑瞇瞇地推著她往外走:“好了,我們先去換一身衣服。”

    宮野志保順著萩原研二的力道往前走著,同時聽見萩原研二叫了拉弗格一聲。

    “拉弗格。”

    萩原研二問:“你叫什么?”

    “待會兒出去的時候,我和志保總不能叫你的代號吧?”

    拉弗格跟在兩個人后面,聽見萩原研二的話,他淡淡地說:“宮本慶。”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

    很好,拉弗格的名字到手了。

    “宮本君。”

    萩原研二隨口叫了一聲,然后就注意到,在聽見他的稱呼后,拉弗格的眉頭皺了一下。

    雖然拉弗格下一秒就恢復了以往面無表情的樣子,但萩原研二還是把剛才的那一幕記在了心里。

    把宮野志保推進房間,站在走廊里等著她的時候,萩原研二在心里思索著剛才拉弗格那一瞬間的變化。

    拉弗格是不習慣有人叫他的名字,還是……討厭這個名字?

    如果說是不習慣這個名字,到也說得過去。

    組織的代號成員從拿到代號后,基本上就不會有人再稱呼他們的本名。

    拉弗格拿到代號這么多年,又一直待在研究所里,驟然間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習慣也是正常的。

    但是……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

    他總覺得拉弗格剛才的表情,不只是因為不習慣-

    “我好了。”

    三十分鐘之后,宮野志保推開房門,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向靠在墻邊的兩個人。

    萩原研二笑瞇瞇地說:“那我們就出發吧。”

    “這個時候去的話,應該不用排太久。”

    宮野志保點頭。

    接下來,三人出了研究所,先是坐車抵達了神社附近,然后才下車步行前往神社。

    宮野志保走在柑曼怡和拉弗格的中間,一邊聽著這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一邊轉頭觀察著周圍的行人。

    除夕夜的第一聲鐘聲響起后,大部分人都走出了家門,往最近的神社走去,準備進行新年的第一次參拜。

    因此,即使現在已經是凌晨,路上也依舊燈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老人、大人和孩子聚在一起,歡聲笑語不斷。

    宮野志保掃過那些人,又看向人群中那些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西裝男人。

    宮野志保發現了好幾個熟面孔,都是經常跟在她后面監視她的組織成員。

    “志保?”

    萩原研二跟著往那邊看了一眼,注意到那些藏在人群里跟著他們的組織成員后,也不意外。

    “沒事。”

    不說他,宮野志保和拉弗格這兩個組織最重要的研究員一起出來,身后不跟著幾個人萩原研二才會覺得奇怪。

    萩原研二笑吟吟地說:“讓他們跟著吧,正好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參拜。”

    宮野志保:“……”

    柑曼怡,你真是個好人。

    宮野志保垂下眼,在心里輕嘆口氣。

    說實話,和柑曼怡已經認識了兩年,宮野志保從他那里學到了很多東西,但她還是看不懂他。

    起初她以為柑曼怡像她一樣不愿意成為組織的一員,又因為某些原因必須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但柑曼怡這些年來看上去對組織的一切都適應良好,完全看不出對組織的排斥和抗拒。

    而且,宮野志保最無法理解的就是柑曼怡對發生在他身上的遭遇表現出的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

    相比之下,宮野志保甚至更能接受貝爾摩德對她的恨意和殺意。

    因為如果把實驗體換成是她、或是她姐姐,宮野志保也會和貝爾摩德做出同樣的行為。

    所以,她實在無法理解,柑曼怡為什么能和拉弗格心平氣和、甚至是氣氛融洽地走在一起聊天。

    仿佛感受到了宮野志保的想法,拉弗格推了下眼鏡,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

    宮野志保抬頭看了他一眼,問:“你笑什么?”

    “沒什么。”

    拉弗格說:“在實驗過程中,觀察法是一個基礎又好用的方法。”

    宮野志保看他:“所以?”

    拉弗格:“這個方法不止可以用在實驗上。”

    他們跟著人流,沿著通向神社的長階一步一步往上走,宮野志保聽見拉弗格用平淡的語氣說著。

    “觀察得到的結果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你選擇的觀察方向。”

    從感性的角度去觀察柑曼怡的言行態度,宮野志保自然無法理解對方。

    宮野志保皺起眉:“……”

    她有些意外拉弗格看懂了她在想什么,而且……聽他的語氣,拉弗格還知道柑曼怡為什么對他是現在這個態度?!

    “誒?志保在觀察我嗎?”

    萩原研二的語氣驚訝中帶著些許笑意。

    宮野志保低下頭,抿了抿唇。

    “嗯。”

    應了一聲之后,宮野志保又有些擔心萩原研二會因此生氣,她開口想要道歉:“我……”

    “沒關系。”

    “觀察是人類的本性。”

    兩道聲音同時打斷了她,萩原研二挑了下眉,拉弗格轉頭看著他,說:“觀察、搜集信息、得出結論……就是你眼前這個家伙一直在做的事情。”

    萩原研二慢悠悠地說:“畢竟,我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工作人員嘛。”

    拉弗格:“觀察內部人員的工作人員?”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輕快地說:“這也是為了方便工作哦。”

    嗯,方便他快點解決組織。

    宮野志保:“……”

    她一手拉了一下兩個人的袖子,說:“你們要在這個地方討論這些?”

    雖然你們沒有說出“組織”、還有“情報人員”這些詞,但是這個話題本身就很奇怪好嗎!

    萩原研二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宮本君也喜歡觀察身邊的人嗎?”

    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名字,還是因為萩原研二提出的問題,拉弗格沉默了一會兒。

    “咚——”

    隨著人流,他們邁上了最后一層臺階。

    “說不上喜歡。”

    拉弗格說。

    他身邊這些人,也沒什么好觀察的,還不如烏丸蓮耶給的實驗有意思。

    萩原研二問:“那宮本君喜歡什么?”

    你……還有長澤信,到底想要什么?

    在萩原研二的注視下,拉弗格緩緩開口。

    “我喜歡做實驗。”

    “誒?”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還沒繼續詢問,就聽見拉弗格接著補充道。

    “我喜歡做自己想做的實驗。”

    拉弗格面無表情地說:“也討厭打擾我做實驗的麻煩。”

    第102章 濃霧67

    “景光。”

    諸伏景光回過神來, 他看向走在身邊的鳳眼男人。

    “高明哥。”

    諸伏高明微微點頭,他示意諸伏景光打開手里簽文。

    諸伏景光收回視線,他低頭拆開剛才抽到簽文。

    [中吉:撥云見日。前路雖險, 但行終得善果。]

    “心里的謎團已經消除, 看見了真相。”

    諸伏高明緩緩說:“前方的道路雖然兇險,但只要繼續走下去,最終就能得到不錯的結果。”

    “是個不錯的簽文。”

    “嗯。”

    諸伏景光看著手里的簽文,他溫和地應了一聲。

    諸伏高明站在他旁邊,轉頭觀察了一圈周圍的人群。

    昏暗的夜色被神社的燈光照亮, 搖鈴聲從不遠處一聲聲響起。

    在大部分人結伴前來祈福的情況下, 那些獨身而來、面無喜色的人就如同黑夜中顯眼的螢火蟲一般, 沒能逃過諸伏高明的視線。

    諸伏高明眉梢微動。

    這些人……

    “高明哥。”

    諸伏景光開口, 打斷了諸伏高明觀察那些人的視線,讓他轉頭看向了自己。

    “高明哥有什么新年愿望嗎?”

    “我看見那里有繪馬, 我們可以去將愿望寫下來,再掛起來。”

    諸伏高明收回視線,和諸伏景光對視了一會兒,他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諸伏景光之前突然提起要來這座神社進行新年初詣的時候, 諸伏高明就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這座神社位于長野縣和群馬縣之間,但也算是群馬縣的神社, 他和景光之前一次也沒有來過這里。

    諸伏景光當時說:“抱歉, 高明哥。是因為工作上有一些事。”

    工作上的事……

    諸伏高明知道弟弟是一名公安,聞言他也不再多問,而是說:“既然如此,那就當作是一次普通的初詣, 我和你一同去參拜吧。”

    現在看來,景光說的工作上的事, 就是指的這些人?

    未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諸伏高明收回了視線,不再去關注那些人-

    此時,萩原研二、拉弗格和宮野志保三人剛排隊搖鈴參拜結束,往求簽的地方走去。

    宮野志保搖了搖求簽筒,根據搖出的編號找到了自己的簽文。

    [吉:風和浪靜。堅守本心,靜待花開結果之時。]

    宮野志保掃了一眼,把簽文收好后,抬頭去看萩原研二和拉弗格。

    這兩個人都在看著他們手里的簽文,宮野志保從他們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來他們的想法。

    宮野志保:……

    看來比起這些大人,她還需要繼續努力。

    “志保想看嗎?”

    萩原研二注意到宮野志保一直抬頭看著他們,他蹲下來,把簽文遞到了她眼前。

    宮野志保往萩原研二手里的簽文看去。

    [中吉:蜉蝣易死。破繭成蝶,前路坦途。]

    宮野志保看見那個“蜉蝣易死”的時候,眉頭就皺了起來。

    她看完第二句,有點不理解這個簽文。

    第一句的意思應該是生命短暫……難道是在說柑曼怡沒有多少時間了嗎?

    但是第二句又說柑曼怡會“破繭成蝶、前路坦途”……

    “唔。”

    萩原研二掃了眼手里的這張簽文,他心里有點驚訝。

    不過,他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而是笑著說:“是中吉。看來我今年應該會過得不錯?”

    宮野志保皺著眉說:“不能只看這個,還有簽文的意思……”

    “意思怎么了?”

    拉弗格站在萩原研二背后,彎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簽文,挑了下眉:“你這個……”

    “宮本君覺得準嗎?”

    萩原研二笑吟吟地問。

    拉弗格和萩原研二對視了一眼。

    “還好。”

    拉弗格頓了頓,他說:“簽文準不準,要以后才能知道。”

    意思就是,就目前而言,拉弗格認為這個簽文是準的咯?

    萩原研二:“宮本君,你……”

    “不過。”

    拉弗格推了下眼鏡,他看著萩原研二手里的簽文,說:“我建議你不要帶回去。”

    拉弗格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宮野志保和萩原研二都愣了一下。

    “為什么?”

    萩原研二好奇地問。

    拉弗格面無表情地說:“會給我增加麻煩。”

    誰知道烏丸蓮耶信不信這個?

    他們帶回去的東西肯定要經過檢查,要是讓烏丸蓮耶知道了柑曼怡抽到的這個簽文……

    “蜉蝣易死、破繭成蝶、前路坦途”——在烏丸蓮耶眼里不就是在說:柑曼怡沒多長時間可以活了,但是進行了那所謂的“意識上傳”實驗之后,就可以“破繭成蝶、前路坦途”……

    這下那個老家伙不得逼著他今年就用柑曼怡做實驗?

    拉弗格對幫助那個老家伙實現愿望一點興趣都沒有。

    想到這里,拉弗格看著萩原研二,補充了一句:“特別是被某個人看見之后。”

    某個人?誰?

    萩原研二眉梢一挑,他還沒說什么,站在旁邊宮野志保卻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樣,臉色微變。

    宮野志保轉頭看了看周圍,注意到那些監視他們的人只是遠遠的看著這邊之后,她拉了萩原研二一下。

    “柑……三木,你把簽文掛在神社里吧。”

    “還有,別被其他人看見。”

    萩原研二蹲在原地,他眨了眨眼,轉頭看了眼宮野志保有些緊張的表情,又抬頭看向拉弗格。

    雖然拉弗格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萩原研二總感覺從他臉上看見了對即將到來的“麻煩”的嫌棄。

    “好吧。”

    萩原研二站起來,聳了聳肩說:“那我們就去把簽文系上去吧。”

    三個人走到神社里的古樹前,找了個樹干一起把簽文都系了上去。

    “不過,你們說的某個人是誰?”

    萩原研二松開手,他笑吟吟地問道。

    能給拉弗格添“麻煩”的人可不多。

    而且,志保和拉弗格的交集不深,但剛才卻能很快意識到拉弗格說的“某個人”是誰……

    神索的話,志保應該不怎么清楚。

    唔,所以是朗姆?還是……那位?

    拉弗格把自己手里的簽文系在樹枝上,他說:“你沒見過的那位先生。”

    “宮本?!”

    宮野志保有點驚訝地看向拉弗格:“你就這么告訴三木了?”

    “不然呢?”

    拉弗格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他想要知道,只需對你說一句話就能試探出來。”

    他直接告訴萩原研二,也就幫他省了一句話的功夫而已。

    宮野志保:“……”

    她有這么容易被人試探出來嗎?

    宮野志保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嗯……”

    “好了,不用回答了。”

    宮野志保踮起腳把簽文系上去,沒好氣地說。

    “志保,別生氣。”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了一聲,他轉頭看了看,找到了掛繪馬的地方后,才轉頭對宮野志保說:“接下來去掛繪馬吧。”

    “志保有什么今年想實現的愿望,都可以寫在繪馬上。”

    “神明會幫助我們實現愿望的~”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神明的。”

    宮野志保嘀咕了一句,但還是跟上了萩原研二和拉弗格的步伐。

    萩原研二往掛繪馬的地方走去,一邊隨意地觀察著那附近的行人,很快就找到了正拿著筆站在桌子前寫著愿望的諸伏景光。

    他眼神微閃,面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走到出售繪馬的地方取下了一個遞給宮野志保。

    “這個怎么樣?”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笑吟吟地說:“志保醬?”

    宮野志保接過來,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柑曼怡有時候確實會這樣叫她,有時候還會和“雪莉醬”一起混著喊。

    因此,宮野志保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也沒怎么在意。

    與此同時,站在她旁邊的拉弗格卻看了萩原研二一眼,轉頭張望了一下四周。

    然后,他看見了站在不遠處,拿著筆往這邊看了過來的黑發藍眼的青年。

    拉弗格歪了下頭。

    諸伏景光……

    “你在看什么?”

    萩原研二湊過來,順著拉弗格的視線往那邊看了一眼,用好奇的語氣問道。

    拉弗格沉默地轉頭看他。

    萩原研二無辜地眨了眨眼,把手上的繪馬拎起來,遞給拉弗格:“喏,你的繪馬。”

    等拉弗格一言不發地接過之后,萩原研二接著引導著他們一起往諸伏景光那邊走去:“好了,我們現在去寫愿望吧。”-

    “高明哥,我寫好了。”

    幾分鐘前,諸伏景光一邊低頭在繪馬上寫著愿望,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行人。

    他在人群里尋找著半長發紫眸青年和棕發女孩的組合。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往這邊走來的三個人。

    雖然多出了一個人,但另外兩人確實符合萩原的形容,不過諸伏景光也沒有大意。

    直到他聽見那道不管是語氣、還是稱呼方式都熟悉無比的聲音時,諸伏景光才向那邊望了一眼。

    然后,他先和半長發青年身邊的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性對上了視線。

    諸伏景光表情未變,他心下卻是一頓。

    隔著行人、對方又戴著眼鏡,諸伏景光沒能看清對方此時的表情。

    但他總覺得……對方的表現,不像是第一次看見他。

    這個人是誰?

    諸伏景光不動聲色地將拉弗格的樣貌記了下來,與此同時,他看見那個半長發的青年往他這邊看了過來。

    那雙紫眸里是全然陌生的神色,對方漫不經心地掃過他,就收回了視線。

    諸伏景光也收回了看向那邊的視線,他放下筆,拿起自己的繪馬后退幾步。

    與走過來的三人擦肩而過之時,諸伏景光聽見青年用帶著笑意的聲音問著他身邊的棕發女孩:“志保醬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問完之后,青年慢悠悠地說起了自己的愿望:“我的話……”

    “希望今年能少加班、少熬夜。”

    萩原研二一臉認真地說。

    希望有小降谷和小諸伏的加入,他可以多一點休息的時間。

    第103章 濃霧68

    萩原研二睜開眼, 從自己的身體里醒了過來。

    他起身,按開床頭的燈后,盤腿坐在床上, 立刻開始復盤今天晚上在柑曼怡那邊拿到的情報。

    今天晚上的收獲有些出乎萩原研二的意料。

    不僅成功見到了小諸伏、和他對上了暗號, 還在和拉弗格的交流中知道了不少信息。

    唔。

    萩原研二抱著枕頭思索著。

    拉弗格說他“喜歡做自己想做的實驗、討厭麻煩”,又說如果那張簽文被組織BOSS看見之后會給他惹麻煩……

    還有,拉弗格竟然認識小諸伏。

    拉弗格和長澤信,果然一直在關注他…….嗎?

    萩原研二皺了下眉。

    雖然他之前也猜測過,如果拉弗格和長澤信是合作關系, 知道“柑曼怡”身體里的是萩原研二, 他們很有可能一直在關注他, 所以也會認識他身邊的人。

    但他和小諸伏他們認識的時候已經成為“柑曼怡”三年。

    最開始的三年里,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嘗試過用自己的力量對付組織,在失敗的同時, 他們也意識到了組織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力量有多么龐大。

    單憑他們兩個普通人,想要強行毀滅組織,無異于以卵擊石。

    更何況,他們背后還有家人。

    在沒成為公安警察, 也沒有力量對付組織的那段時間,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保持著最高的警惕和戒備心, 防備著組織發現“柑曼怡”的身份、也在防備著周圍的人。

    所以, 如果有人在觀察他們……他們不可能沒發現。

    萩原研二:誰都不可能逃過小陣平的直覺!

    警校的時候也是同樣的道理。

    他和小陣平一直保持著警惕,如果身邊出現了組織的人,他們不可能沒發現。

    而且,萩原研二注意到, 拉弗格當時一眼就將人群中的諸伏景光認了出來。

    ……

    拉弗格一定見過小諸伏的照片,否則僅憑口頭上的描述, 就算再詳細也不可能一眼就將人群中的諸伏景光認出來。

    更何況那個時候還是晚上。

    萩原研二:他、小陣平和小諸伏應該還沒有遲鈍到,被人拍了照片都沒發現吧?

    如果不是跟蹤的人拍到的照片,那就是從其他渠道拿到的。

    學校?還是警視廳內部的資料?

    不管是哪一個,都意味著……

    “拉弗格的手里還有組織不知道的,他自己的勢力?”

    萩原研二摸著下巴推測道。

    或者說,那個“組織不知道的勢力”,就是不知道變成了誰、又逃到了哪里去的長澤信。

    如果是這樣的話,長澤信很有可能就不在柑曼怡的身體里了。

    “長澤信……”

    萩原研二揉了揉懷里的枕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算人真的活著,他要怎么找?

    萩原研二現在都還不知道拉弗格和長澤信用來把他的意識轉移到柑曼怡的身體里的那個媒介是什么。

    柑曼怡這具身體在接受組織的意識轉移實驗時,萩原研二能肯定自己沒有與對方接觸過。

    如果他們掌握的意識轉移實驗不需要接觸就能做到……那長澤信完全可以變成任何一個人。

    而且,長澤信甚至也有可能像他這樣,一個人掌控兩具身體。

    萩原研二垂下眼,神色有些凝重。

    他不免有些慶幸,拉弗格和長澤信這兩個人并不完全忠于組織。

    如果讓組織掌握了這項技術……萩原研二不敢想象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

    萩原研二:“……”

    說到底是因為這項技術真的很恐怖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唉。”

    萩原研二嘆了口氣。

    “不知不覺就想到了最壞的情況啊。”

    果然未知才是恐懼的源頭,因為不清楚真相,才會在各種猜測中無限放大內心的擔憂。

    真相……

    萩原研二:好想把拉弗格抓起來審問啊!

    這家伙絕對什么都知道!

    找不到長澤信沒關系,他可以抓拉弗格啊!

    可惜,拉弗格現在不能動。

    至少也要等他們把組織的力量削弱一部分再說。

    萩原研二遺憾地按捺下心里蠢蠢欲動的想法。

    看來還是得先解決組織啊。

    既然沒辦法綁架拉弗格“詢問”真相的話,那就只能先調查一下其他線索,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報了。

    “過幾天先去學校問一問長澤信父親的事吧。”

    而且,他還可以試著調查一下,八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對了,還有拉弗格說的“麻煩”。

    柑曼怡的事能給拉弗格帶來麻煩的話,也就只能和實驗有關了。

    想到拉弗格最近都不怎么研究柑曼怡,反而開始折騰小白鼠……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

    組織的BOSS,不會又想出了什么新的研究方向吧?-

    “嗡。”

    手機的震動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坐在桌子前整理著思路的萩原研二轉頭看了一眼屏幕。

    是小諸伏打來的電話。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他抬手接了起來。

    接起電話后,對面傳來了諸伏景光的聲音。

    諸伏景光:“少加班?少熬夜?”

    萩原研二笑吟吟地說:“是啊。”

    諸伏景光沉默了一會兒,他問:“那個人的頭發和眼睛,為什么……”和你那么像?

    柑曼怡那頭半長發,還可以說是萩原研二自己刻意留的,但眼睛的顏色本身是無法改變的。

    半長發、紫眸……太巧合了。

    “那不是我留的。”

    萩原研二說:“從我在那邊醒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是那樣了。”

    因為是在電話里交流,兩個人都沒有把細節說出來,全都用了更模糊的詞來指代。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理解彼此想要表達的內容。

    電話對面,諸伏景光眸色微沉。

    “是巧合嗎?”

    “不是哦。”

    萩原研二從桌子前站起來。

    他拉開窗簾,靠在窗沿上輕聲說:“這五年來,我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還有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五年?

    諸伏景光下意識捏緊了手機,他問:“是誰?”

    是誰讓萩原變成現在這樣的?

    “唔……原主人算一個,你今天見到的那個男人算一個。”

    還有神索,不過這人實在沒什么線索,萩原研二也不知道他對拉弗格和長澤信做的事是否知情。

    沒有線索、無法推斷,那就暫時先放著。

    “原主人?”

    諸伏景光驚訝地重復了一遍。

    “是啊,不知道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萩原研二輕嘆口氣。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抿了抿唇,他艱難地理解著萩原研二話里的含義。

    “萩原,你的意思是,原主人還活著?”

    那具身體到底是什么情況?原主人又能跑到哪里去?!

    “我還不確定。”

    電話對面,萩原研二說:“小諸伏,你覺得一個人的意識,可以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體里嗎?”

    諸伏景光:“……”

    他說:“我以前是不會相信的。”

    萩原研二低笑了一聲:“五年前,我也不會相信。”

    “我可是一直認為,這是個科學的世界啊。”

    萩原研二轉頭看向窗外,幽幽地說:“好吧,其實也不能說不科學。”

    “畢竟也是經過了實驗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實驗?

    諸伏景光眉心緊皺。

    萩原這個情況,果然不是妖怪那么簡單。

    竟然是因為組織的實驗?!

    人體實驗……想到這里,諸伏景光向來溫和的藍色眼眸里忍不住劃過了怒意。

    “是啊。”

    萩原研二用委屈的語氣說:“小諸伏,我被綁架了。”

    綁匪一言不發就把他的意識綁架到了組織成員的身體里,也不問他愿不愿意。

    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他問:

    “你說的綁匪是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一個據我推測很有可能還活著,不過目前還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另一個現在還不能抓。”

    諸伏景光問:“按照你剛才的說法,另一個人就是今天晚上站在你旁邊的那個中年男人吧?”

    “萩原,我感覺他認識我。”

    諸伏景光皺眉說。

    萩原研二點頭:“我也發現了。我推測他可能是在關注我的時候注意到了你們。”

    “關注你?”

    諸伏景光覺得今天晚上的信息量有點太大了。

    “那個中年男人……”

    “哦,我剛才也說了,他是綁匪之一。”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語氣輕松地說:“他應該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

    綁匪綁架人的時候,肯定得看清楚自己綁架的是誰吧?

    不然綁錯了這么辦?

    諸伏景光:“……”

    萩原研二說得這么輕松,不清楚情況的人可能還會以為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這件事一點也不小啊!

    那個男人肯定也是組織的人,組織成員知道柑曼怡就是萩原研二,那萩原現在真的安全嗎?

    還有正在臥底的zero和松田……

    “別太緊張,小諸伏。”

    萩原研二安慰諸伏景光:“那兩個綁匪并不完全忠心。”

    “否則,我可能也活不到現在了。”

    萩原研二平靜地說。

    “也不用太擔心那兩個人,這五年我也暗中積攢了自己的力量。”

    “這件事很復雜,在電話里我不好把這幾年發生的事全都解釋清楚。”

    “等過年之后,我們找個機會慢慢說吧。”

    萩原研二估摸著等年假結束后,柑曼怡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到時候應該也可以見面了。”

    萩原研二笑吟吟地說:“等過年之后,我變個魔術給你們看。”

    諸伏景光無奈又好笑地說:“什么魔術……”

    不就是想讓他看看萩原研二是怎么在兩個身體里來回轉換的嗎?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別說,如果我去變魔術,說不定很有意思。”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他說:“在各種意義上,都會讓人嚇一大跳的吧。”

    萩原研二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說到這里吧。”

    諸伏景光沒有再問下去。

    “萩原。”

    萩原研二應了一聲:“怎么了?小諸伏。”

    “辛苦了。”

    第104章 濃霧69

    三天后。

    神奈川長尾一町目, 水倉家。

    萩原研二按下了門鈴。

    “嗨嗨。這里是水倉,請問是?”

    “我是萩原研二,請問是稻田中學校的水倉老師嗎?”

    萩原研二說:“我以前是學校的學生, 有事需要老師幫助。我已經問過校長了。”

    “啊, 是這樣啊。請稍等,萩原君!”

    萩原研二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一位中年女性走了出來。

    “我是水倉幸子。”

    水倉幸子看見站在院門外的萩原研二,她恍然說:“萩原君……以前是一班的立花老師的學生嗎?”

    “是的。”

    萩原研二笑著說:“水倉老師,好久不見。”-

    “萩原君現在在哪里工作?”

    客廳里。

    水倉幸子將泡好的茶放在萩原研二面前。

    萩原研二從帶來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 聞言回答道:“我是一名公安警察, 水倉老師。”

    萩原研二沒有再繼續閑聊下去:“水倉老師, 這次找您, 是因為公安目前正在調查的案子,需要您配合提供一些線索。”

    “請放心, 您不是我們的調查目標。”

    聞言,水倉幸子有些緊張的心情緩緩平復下來。

    萩原研二把文件推到了她面前。

    “在開始之前,我們需要先簽署一份保密協議。”-

    簽署完保密協議,萩原研二又在水倉幸子的陪同下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客廳, 確認沒有竊聽、監控等東西之后,他們才進入了正題。

    “水倉老師, 您還記得十一年前轉學到四班的那位學生嗎?他的名字是長澤信。”

    水倉幸子仔細回想了一會兒, 很快就想了起來:“萩原警官說的是那個開學轉學過來,一個月之后就被他父親接走了的孩子嗎?”

    “是的。”

    萩原研二問:“您知道他母親和他父親的具體情況嗎?”

    水倉幸子點頭:“我還有點印象。長澤同學的轉學是他母親給他辦理的。”

    “不過,因為長澤同學只在班里待了一個月就轉學離開了,我也只見了那位夫人一面。”

    水倉幸子還有一些印象, 那是一位看起來十分瘦弱的女性,說話不僅慢吞吞的, 而且語氣也十分冷漠。

    現在想來……

    萩原研二問:“長澤信再次辦理轉學的時候,他母親沒有來嗎?”

    水倉幸子搖了搖頭。

    “他的母親那個時候已經病逝了。”

    病逝?

    萩原研二眼神微閃。

    他想起之前他向貝爾摩德詢問過“柑曼怡”的父母的情況,她也說“柑曼怡”的父母全都已經病死了。

    萩原研二問:“您知道長澤信的母親生了什么病嗎?”

    水倉幸子:“我不太清楚,我也是在長澤同學的父親帶他辦理轉學的時候聽對方提起的。”-

    當時,水倉幸子有些奇怪為什么長澤信的母親沒有來,她就問了一句。

    “十分抱歉。”

    長澤信的父親說:“這孩子的母親生了病,一直以來身體就不太好,幾天前病情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加重,已經搶救無效去世了。”

    水倉幸子有些驚訝,她倉促地道歉:“抱歉,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兩位節哀。”

    “沒關系。”

    長澤信的父親拍了拍站在他身邊,不發一言的少年。

    他說:“我和這孩子早就知道她的情況,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水倉幸子下意識看了一眼長澤信。

    少年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萩原研二問:“您了解長澤信父親的情況嗎?他叫什么名字?”

    水倉幸子點頭。

    “長澤信的父親,是三井財團的董事長。”

    “三井財團?”

    萩原研二驚訝地說:“是如今那位董事長嗎?可是我記得三井財團的現任董事長似乎還沒有結婚。”

    水倉幸子搖頭:“不是,是上任董事長。三井大輝。”

    上任董事長。

    萩原研二思索著。

    他記得新聞里好像提起過,對方也已經病逝了?倒是對的上貝爾摩德說的話。

    水倉幸子嘆了口氣,她說:“當時知道長澤同學的父親是三井財團的董事長,我也很驚訝。所以后來我關注過一些三井財團的消息。”

    萩原研二想了想,他說:“我記得上任三井董事長的妻兒還健在?”

    水倉幸子抿了抿唇,露出些為難之色:“是的。”

    萩原研二微微點頭,他沒繼續問這個話題,而是問:“您說您在長澤信轉學之后關注過三井財團的消息,長澤信那之后有什么消息嗎?您后來聯系過長澤信嗎?”

    水倉幸子:“一開始我確實關注過一段時間……”

    水倉幸子本以為能在新聞上看見類似“三井財團董事長找回家人”的消息,但那段時間三井財團卻毫無動靜。

    “我當時想過,可能三井董事長不愿意向外界告知這件事。”

    水倉幸子說:“所以我之后就沒再關注過了。”

    萩原研二點頭:“我知道了。”-

    詢問結束后,萩原研二回到了家里。

    他和坐在客廳里的家人打了個招呼,就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三井財團、三井大輝……”

    萩原研二打開平板電腦,他開始在網絡上搜索“三井財團”的相關信息。

    “唔。”

    “三井財團上任董事長于八年前病逝,病因不明……”

    萩原研二眼神微閃。

    八年前,正好是柑曼怡接受組織實驗的那一年。

    應該不是巧合。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沉下心來,繼續在網絡上尋找著有用的信息。

    “三井財團現任董事長三井隆史是上任董事長的大兒子……”

    “三井家人物關系分析……”

    看見個網頁標題時,萩原研二的視線微微一頓。

    [網頁內容:首先說明,我只是將網上的公開資料整理了一遍,大家也就當個八卦看看,不保證內容的真實性和完整性……]

    萩原研二掃了一眼網站標題下面的內容提要,他的鼠標停留了一瞬,沒有點開,而是將網站的網址復制了下來。

    萩原研二拿出手機,把網址發給了公安部的技術人員。

    [西本,幫忙檢查一下,這個網站有沒有問題。]

    郵件發出去的下一秒,萩原研二就收到了回復。

    [OK。]

    等待的時間里,萩原研二又翻了翻網頁上的搜索結果。

    除開三井財團的百科介紹,其他網頁僅看標題都能看出,都是些相關性很低的網站。

    這個寫著“人物關系分析”的網站,有些過于詳細了……

    不管如何,還是要謹慎一些。

    他現在不在警視廳,如果被人從網站追蹤到了他如今的地址,那就不太妙了。

    萩原研二托著腮,等待著西本良太的調查結果。

    十幾分鐘后,他收到了對方的郵件。

    [我在網站的源代碼里發現了一個追蹤程序,它會在用戶瀏覽網站時追蹤用戶的IP地址和其他信息,并上傳到某個數據庫里。]

    萩原研二敲了敲桌面,他思考了一會兒,打字問西本良太。

    [能越過這個程序把網站的內容拷貝出來嗎?]

    [可以。這個程序很簡單。]

    [那就拜托你了,西本。]

    [小事。]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西本良太將網站的內容以附件的形勢發給了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點開,從頭開始看起來。

    [我們從上任董事長開始說起:三井財團上任董事長三井大輝病逝之前,一共有三子一女。]

    ……

    萩原研二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附件里的內容。

    看完之后,萩原研二陷入了思索之中。

    這個網站將三井大輝的家庭成員簡單地介紹了一遍,但……沒有長澤信,或者說是三井信。

    三井大輝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準備公開長澤信的存在。

    那他為什么又要帶走長澤信?

    萩原研二摩挲著手機背面,緩緩思索著。

    長澤信轉學那年就加入了組織,三井大輝與組織的關系毋容置疑。

    而長澤信成為研究員……

    萩原研二眼神一閃。

    三井大輝會不會從一開始看上的就是長澤信的科研能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

    有個一直以來都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在此刻浮現在了萩原研二的腦海中。

    組織一開始進行這個意識轉移實驗,究竟是想要將誰的意識轉移到長澤信的身體里?

    萩原研二垂下眼。

    三井大輝八年前病逝。

    同一年,長澤信成為實驗體。

    ……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三井大輝想要將意識轉移到長澤信的身體里,借此來擺脫病魔,重獲新生。

    而在這個過程中,拉弗格和長澤信又暗中達成了協議,將本該轉移到柑曼怡身體里的三井大輝的意識換成了萩原研二的意識。

    不,有一個問題。

    萩原研二皺眉回想了一下至今得到的線索。

    就算是意識轉移,也不一定要用長澤信的身體。

    這個實驗最終選擇長澤信當做實驗體,萩原研二目前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如果實驗成功,三井大輝不僅可以擺脫病魔,還能直接繼承他自己留下來的財產。

    但,如果僅僅因為這個原因,就選擇用長澤信做實驗體,反而讓不怎么了解實驗的拉弗格接手實驗……三井大輝不怕實驗失敗嗎?

    一個為了擺脫死亡不惜與組織合作、進行非法實驗的人,在決定接受實驗前,肯定會想盡辦法提高實驗的成功率。

    那讓在組織成員眼里能力一般的拉弗格接手實驗、反而把熟悉這個實驗的長澤信變成了實驗體……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難道,當時的三井大輝認為,這樣做可以提高實驗的成功率?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還有一點。

    雖然他已經確定拉弗格和長澤信有合作關系,但組織的人一致認為是拉弗格讓長澤信變成了實驗體……所以,是當時的拉弗格說了什么,才讓三井大輝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嗎?

    如果拉弗格和長澤信是合作關系,為什么要先害了長澤信、又幫助長澤信?

    第105章 濃霧70

    而且, 拉弗格為什么要故意讓組織認為他的研究能力一般?

    ……

    警視廳一樓,售賣機旁邊。

    萩原研二伸手取出一瓶大麥茶,一邊低頭擰開瓶蓋, 一邊還在思考著。

    拉弗格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但拉弗格之前又說:他討厭打擾他做實驗的麻煩。

    那暗中幫助長澤信、又把萩原研二的意識轉移到柑曼怡的身體里, 對他來說不是麻煩嗎?

    宮本慶……

    接下來調查一下拉弗格吧。

    萩原研二喝了一口大麥茶,然后嘆了口氣。

    拉弗格加入組織的時間肯定比長澤信還要長……那個時候的資料,不知道還剩多少。

    “萩原。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

    萩原研二轉頭,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永野幸夫。

    “永野前輩。”

    他走了過去。

    “怎么,剛才看你好像在嘆氣?”

    永野幸夫挑了挑眉。

    “工作太忙了?”

    “還好。”

    萩原研二搖了搖頭, 他聳了聳肩, 說:“公安的工作哪有不忙的時候?”

    “我只是有一些事情還沒想明白, 所以才出來休息一會兒。”

    “想不明白那就慢慢想, 不著急。”

    永野幸夫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剛回來就嘆氣可不好,今年才剛開始。”

    萩原研二點頭, 兩個人一起往會議室走去-

    萩原研二拉開門,會議室里熱烈的討論聲立刻傳入了他的耳中。

    他等永野幸夫先走進去后,關門再轉身看向會議室里的場景。

    新年假期結束后,很多事情開始進入正軌。

    比如去年年末和FBI達成的針對長夜的聯合調查行動, 警視廳這邊在看過FBI提供的線索后,決定先從長夜建立的網站開始著手調查。

    “網站雖然已經被銷毀, 但網站里的那些成員肯定不會就此消停下來。”

    一名警察說:“通常來說, 這種網站會將有共同愛好和需求的人聚集在一起,這些人除了在網站上交流,他們私下一定還會建立其他的交流渠道。”

    “我們可以先根據目前留下來的線索,去嘗試抓捕網站的成員, 然后再從他們口中審問出更多的信息。”

    另一名警察贊同道:“還有那些網站的高級成員,他們更有可能知道長夜的線索, 我們可以重點關注這些人,優先追捕他們。”

    就這樣,確立了初步的調查目標之后,聯合調查行動在新年假期結束后正式展開。

    “萩原前輩。”

    佐藤美和子抱著一疊文件,走過來叫了萩原研二一聲:“伊達前輩在叫你。”

    “好,我馬上過去。”

    萩原研二笑著道謝,他找到伊達航的位置,走了過去。

    因為要根據網站上用戶留下來的信息、再結合現實社會中的案件來找到那些藏在網絡用戶背后的人,這一次的聯合調查行動除了FBI和公安部,連刑事部也加入了進來。

    “萩原。”

    伊達航抬頭看見萩原研二,他把手里的資料遞了過去:“你看這個。”

    萩原研二接了過來,他一目十行地看著,眉心漸漸蹙起。

    伊達航遞給他的資料,是從網站上整理下來的,用戶名為“koji”的人在這個網站上的所有發言貼。

    資料已經被按照時間順序整理好,首先就是一個時間差不多在半年前的帖子。

    貼主koji在帖子里抱怨自己討厭學校、討厭老師和他班上的同學。

    [樓主:國語老師今天又罵我了,好煩……]

    [shyc:樓主,這可不是小學生抱怨的地方哦。不過我可以給你一些小建議,把學校炸掉就好了~]

    [樓主:不是小學生……]

    [樓主:找不到炸彈。]

    [樓主:我看過網站里的其他帖子了。買炸彈也需要錢……很多錢……為什么這個世界什么東西都需要錢?]

    [shini:鑒定完畢,是個窮鬼。散了散了。]

    [kolosu:樓上別這么沒耐心,說不定貼主是個潛力股呢?]

    [樓主:如果用教鞭,能把人打死嗎?]

    [kolosu:以樓主的年紀,可能有些困難呢。]

    [kolosu:樓主想要錢的話,我這里有一些來錢快的單子,樓主如果有興趣,我們可以私聊~]

    [樓主:好。]

    [sakana:又開始了,每天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suki:那家伙喜歡給人家當老師,管那么多干什么。]

    [suki:看看樂子也行。]

    萩原研二抿了抿唇,他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人……”

    他的指尖落在那個名為“kolosu”的用戶名上。

    伊達航沉聲說:“這個用戶背后應該是一個非法商人,他手里應該有很多暗殺訂單,專門提供給其他人。”

    “而且,”

    伊達航轉身從桌子上拿起一沓資料。

    “這個kolosu就像其他人說的那樣,經常在網站里發言,引誘一些誤入網站的人去犯罪。”

    “對方應該是網站里的高級成員,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想辦法抓到他。”

    萩原研二點頭。

    “還有這個貼主koji……”

    萩原研二皺眉思索著說:“如果這個人在帖子上說的話都是真實的,那他應該是一個中學生或者高中生。”

    而且從對方的發言中還能看出來,這個孩子家里的情況可能不太好,在學校里和老師、同學們的關系也一般。

    被ta特別提到的,ta的國語老師和ta的關系估計是最差的。

    koji……會是ta的真名嗎?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伊達航翻著資料,他說:“這孩子半年里已經跟著那個kolosu接了好幾個單子了。”

    甚至在某些帖子里還開心地稱呼對方為“前輩”、“老師”。

    [koji:前輩給我的建議很有用。]

    [suki:樓上已經可以自己接單了?]

    [koji:還不行,不過前輩同意帶我一起出單,我正在努力學習變成前輩那樣的人。]

    [sakana:。]

    [suki:還真被那家伙給說中了,是個潛力股。]

    ……

    [sakana:你那個國語老師怎么樣?]

    [koji:前輩說,如果我能做到的話,就可以獨立接單了。]

    [suki:那家伙,還真是傳統啊。]

    傳統?

    萩原研二眼神微微一頓。

    這個名叫“suki”的用戶為什么會用這個詞來形容“kolosu”的做法?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又往回看了一遍前面的資料。

    將kolosu誘導koji一步步犯罪的過程又看了幾遍后,萩原研二陷入了思索之中。

    能讓suki將kolosu的做法稱為“傳統”,那在這之前一定有一個他們都知道、且已經成為約定的、類似的流程。

    而且,這兩個人的關系,看上去不像是網友那么簡單。

    還有那個叫“sakana”的用戶。

    這三個用戶在和koji有關的帖子里出現的次數有些太頻繁了。

    “這兩個人……”

    萩原研二正準備讓人去整理一下suki和sakana出現過的所有帖子,一只手拿著一沓資料遞到了他眼前。

    “喏。”

    伊達航說:“加上你手上那份,這里就是那三個用戶在網站帖子里出現過的全部的資料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伸手接了過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輕快地說:“謝了,班長!”

    萩原研二翻開資料,仔細看了起來。

    “我剛才大致看了一遍。”

    萩原研二翻看的時候,伊達航在一邊整理著其他資料,一邊說:“那個sakana應該是一個外國人。”

    萩原研二“嗯”了一聲,他說:“是因為ta的語法錯誤吧。”

    萩原研二看了一部分之后,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伊達航點頭:“啊。那種很簡單的語法,如果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是絕對不會弄錯的。”

    “說起來。”

    萩原研二說:“那個koji應該是關東一帶的人。”

    關東和關西兩地的語言差異不小,很多詞匯的發音都有明顯的區別。

    “就是不知道是在關東的那個地方了。”

    關東共有一都六縣,整片區域里的初中和高中加起來,至少有上千所學校。

    僅憑目前的這些線索想要把koji找出來,根本不可能。

    而且,可能是kolosu提醒過的原因,koji并沒有將他和對方一起接單的細節在網站上講出來,他們也就無法據此判斷koji的大致位置。

    “……”

    萩原研二垂了垂眼。

    “別多想。”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伊達航突然開口:“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從目前的資料中找到有用的線索,將那些還沒抓到的罪犯盡快逮捕歸案。”

    “不能做到的,就算想再多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伊達航用力地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不要急,腳踏實地才是硬道理。”

    萩原研二被拍得身體一傾,好歹及時穩住了身形,他無奈地說:“班長,你的力氣越來越大了。”

    “是嗎?”

    伊達航收回手,摸了摸下巴。

    “說起來,我們好久都沒比試過了,要不要改天一起練練?”

    萩原研二:“……”

    又、又來?!

    他一個多月前才和小諸伏練過!

    雖然班長并不知道這件事……否則就該問他為什么被小諸伏揍卻不敢還手了。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眨了眨眼,面上若無其事地應了下來:“好啊,那就改天再說吧。”

    嗯,之后要注意一下,不要讓班長想起這件事。

    他暫時不想和任何人“練練”。

    第106章 濃霧71

    警視廳這邊, 聯合調查行動正在穩步進行著。

    因為網站涉及到的東西太多,光是將情報分類整理出來都需要不少的時間。

    整理完畢之后,警視廳需要將屬于各地域的案件分門別類再下發到各地方警署、由該地警署負責進一步的調查。

    等地方警署調查出結果、抓住嫌疑人后, 警視廳就可以根據審問結果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光是看這一整個流程, 就知道短時間內是拿不出什么結果的。

    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和刑事部的人一起整理資料、分析線索,就變成了萩原研二每天明面上的日常工作。

    不僅如此,背地里, 萩原研二還有另外兩個任務。

    一是與在組織臥底的松田陣平隨時保持聯絡、并在必要時協助對方。

    二是通過明面上的線索從外部追查組織的勢力。

    其實到現在這個地步, 不管是早就了解組織的萩原研二、還是諸伏景光等人, 都已經清楚, 外部調查對組織來說根本不是威脅。

    所以這種無關痛癢的追查行動,最大的作用還是用來混淆視聽、保護他們藏在組織里的臥底不被懷疑。

    讓組織認為, 公安雖然在調查他們、但只是通過他們留下的線索從外部進行追查,并沒有臥底藏在組織里。

    而且,第二個任務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做給組織看的,他們依然能通過組織留下的線索搗毀一些小據點, 就算對覆滅組織起不到什么重要作用,但至少能讓那些地下勢力消停一段時間。

    所以, 光是公安這邊, 萩原研二手上就有三個重要的任務,加班也是常態。

    而萩原研二每天晚上還要擠出至少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去那邊以柑曼怡的身份搜集組織的情報。

    ……

    就說這兩年,萩原研二這樣兩頭跑, 身體真的受得了嗎?

    “身體倒是沒什么問題……”

    萩原研二租下的公寓里。

    半長發青年倒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懶洋洋地說:“不過我的精神遭到了極大的摧殘。”

    諸伏景光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他想了想,說:“你這兩年有做過體檢嗎?”

    “放心啦,小諸伏。”

    萩原研二盤腿坐起來,失笑道:“警視廳每年都會安排體檢,我的身體肯定沒問題。”

    “而且我以前就和小陣平去醫院檢查過了,腦子里的東西不多也不少。”

    萩原研二托著臉說:“所以我才想不通,那個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諸伏景光皺眉,他陷入了沉思。

    萩原研二站起來,從冰箱里找到兩瓶烏龍茶,將其中一瓶遞給了諸伏景光。

    “小諸伏,想不通也沒關系。”

    萩原研二嘆了口氣:“我想了五年都沒想明白。”

    而且,就算現在關于拉弗格和長澤信的線索越來越多、整個事件也變得越發清晰。

    但這個意識轉換實驗是如何做到的,始終是一個未解之謎。

    “唔。”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諸伏景光擰開瓶蓋,見狀問了一句:“怎么了?”

    “我想起一件事……”

    在諸伏景光的視線下,萩原研二走到客廳的角落里。

    半長發的青年蹲在柜臺旁邊,伸手去摸被墻壁擋住的柜臺背面。

    “咔。”

    一聲鎖扣被扳動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

    按下開關后,萩原研二收回手,接著拉開了柜門。

    只見本該裝滿零碎雜物的柜子里,原本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型的密碼箱。

    萩原研二把這個箱子拿了出來。

    諸伏景光:“……”

    他沉默地看著萩原研二的一系列動作。

    “畢竟是和組織有關的重要情報,再小心也不為過啊。”

    萩原研二一邊說,一邊拿著密碼箱走到諸伏景光身邊坐下。

    他輸入密碼,打開了箱子。

    諸伏景光看見里面放了厚厚的一沓紙張,他大致掃了一眼最上面那張紙上的內容,僅從表面意思上看,并不像是組織的情報。

    “你用暗號寫的?”

    萩原研二“嗯”了一聲。

    “準確來說,是我和小陣平一起寫的哦。”

    萩原研二在里面找了找,從中間抽了一疊出來,遞給了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接過來,他低頭看去。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萩原研二遞給他的這部分情報,并沒有用暗號書寫。

    “沒辦法。”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無奈地說:“就是這樣我也看不懂。”

    而且萩原研二也擔心用他自己的暗號改編之后,有些藏在原文里的線索會因此消失,所以他當時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把原文一個字都不漏地記了下來。

    萩原研二:誰懂?那種看不懂還必須一個字母都不能錯地記下來,有多么痛苦?!

    “這是……”

    紙張第一頁,分別用日語、英語、德語記載了十六本書的書名、作者以及版號。

    諸伏景光掃了一眼,雖然他認出了德語,但他也沒有學過這門語言,沒怎么看懂。

    不過日語和英語對他來說還是輕而易舉。

    “認知、大腦和意識?”

    諸伏景光緩緩念道。

    萩原研二點頭,他解釋道:“這是拉弗格之前放在柑曼怡房間里的暗號。”

    發現這個暗號之后,萩原研二后來就找宮野志保幫忙解了出來。

    宮野志保告訴他,這個暗號寫的應該就是“柑曼怡”接受的意識轉移實驗的原理和過程。

    萩原研二之后也問過拉弗格,對方沒有否認,并將這個暗號解釋為一次例行試探。

    萩原研二當時沒多想,是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懷疑拉弗格的立場。

    但現在看來,既然拉弗格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這個由對方親手寫給他的暗號,說不定并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合上密碼箱,他看向拿著暗號的諸伏景光,誠懇地問:“小諸伏覺得,小降谷會德語嗎?”

    小降谷可是連俄語都會啊!會德語對他來說,是件很正常的事吧?

    諸伏景光遲疑地說:“……或許?”

    “zero以前也不會俄語。”

    也就是說,降谷零的俄語是在臥底的這兩年里學會的。

    小降谷,好厲害!

    萩原研二:順便也學一個德語吧!小降谷,拜托你了!-

    此時,東京的某處,波本的安全屋里。

    “阿嚏!”

    降谷零揉了揉鼻尖,等那股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癢意消失之后,他才放下手。

    降谷零沒太在意,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22:45

    差不多了。

    降谷零轉頭,看向擺在不遠處沙發上的假發。

    “……”

    “金發太顯眼了,小降谷記得遮一下哦!”

    降谷零面無表情地把假發拎了起來-

    同一時間。

    東京昏暗的街道深處,傳出一陣腳步聲,一道穿著連帽衫的身影走過人煙稀少的巷子,往前方不急不緩地走去。

    兜帽下,一縷微卷的黑發若隱若現。

    松田陣平用兜帽遮住了他的卷發,悶不做聲地往那個他已經在心里記了很久的地址走去-

    “我們可以出發啦,小諸伏。”

    萩原研二戴上帽子,他轉頭看向背著旅行背包站在房間里的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應了一聲,他跟了上去。

    23:30

    “砰。”

    萩原研二用鑰匙打開了房門,他和諸伏景光一起走了進去。

    萩原研二沒有開燈,諸伏景光也沒有問,他站在原地,默不作聲地在黑暗中觀察著房子里的情況。

    諸伏景光的視線掃過客廳,他立刻注意到了沙發上起伏的弧度。

    有人躺在那里。

    那就是“柑曼怡”吧。

    黑暗里,在諸伏景光的注視下,躺在沙發上的人影隨著均勻的呼吸起伏著。

    見狀,諸伏景光瞇了瞇眼睛,心底微訝。

    “柑曼怡”……在萩原不在的時候,沒有意識控制的身體,竟然也能保持正常的生理行為嗎?

    “他們到了。”

    就在諸伏景光為“柑曼怡”的情況有些訝異之時,站在旁邊的萩原研二感覺懷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松田陣平發給他的消息。

    萩原研二走過去打開了門,接著,一個黑色半長發的深膚青年和一個戴著兜帽的青年立刻擠了進來。

    “現在不能開燈,不過可以說話哦。”

    萩原研二關上門,笑瞇瞇地說。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戴著兜帽的青年飛快伸手,按在了他對面那個青年的頭上。

    降谷零:“?”

    萩原研二關上門之后,降谷零立刻就想把他頭上的假發扯下來,結果站在他旁邊的松田陣平就把手按在了他的腦袋上。

    降谷零瞇起眼睛。

    “松手。”

    他語帶威脅。

    “我不。”

    松田陣平按著他頭上的假發。

    “別急著取啊,挺好看的……噗咳咳。”

    說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降谷零無語地說:“你看看你現在的表情,你覺得我會信嗎?”

    降谷零沒好氣地把頭頂的手取下來,捏著手腕扔了出去:“行了,正事要緊。”

    降谷零問:“我們為什么不進去?”

    四個大男人擠在玄關這里干什么?

    “里面有陷阱?機關?”

    萩原研二:“沒那么夸張……站在這里只是在等你們兩個人。”

    萩原研二走在前面,帶著另外三個人在客廳里坐下。

    降谷零看了一眼那個躺在沙發上,閉目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的“柑曼怡”,他又轉頭看向坐在松田陣平身邊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把手臂搭在松田陣平的肩膀上,笑瞇瞇地說:“小陣平,記得接住我哦~”

    松田陣平:“廢話。”

    降谷零的視線在萩原研二和柑曼怡之間來回移動著。

    “zero,你很緊張?”

    諸伏景光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問道。

    降谷零默默點頭。

    雖然他已經通過諸伏景光的轉述知道了大部分真相,但想到接下來會看到什么,他還是產生了一些難以克制的緊張感。

    松田陣平嘲笑他:“就這點事,也值得你緊張?”

    降谷零:“……”

    降谷零呵呵了一聲,犀利地說:“你最開始知道的時候,難道不緊張?”

    松田陣平陷入了沉默:“……”

    “當然緊張啊。”

    萩原研二悠悠地說:“小陣平當時都想做個炸彈把組織炸掉呢~”

    “hagi!”

    降谷零:“不愧是你。”

    第107章 濃霧72

    半長發的青年閉上眼睛, 倒在了松田陣平的肩膀上。

    同一時間,躺在沙發上的青年手指動了一下,然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唔。”

    萩原研二從沙發上坐起來, 他抬手打了個哈欠。

    在另外三人的注視下, 他站起來按開了燈。

    面容陌生的青年在燈光下轉頭望向降谷零三人,然后輕快地眨了下眼,朝他們比了個wink~

    降谷零:“……”

    他之前在俄羅斯遇見柑曼怡的時候,只有在和松田陣平交流時,對方的神態和語氣才讓降谷零產生了些許熟悉感。

    除此之外, 就算柑曼怡和萩原研二有著相似的眸色和發型, 對方在其他時候, 完全就是一副組織成員的樣子。

    正因如此, 當時的降谷零沒有把萩原研二認出來。

    但現在……看著面容陌生的青年臉上流露出了熟悉的表情,認出人的同時, 降谷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現在看來,萩原之前一直都在有意識地分割柑曼怡和萩原研二,避免讓組織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相似性。

    那么,柑曼怡和占邊交流時給他的熟悉感, 其實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吧-

    松田陣平把倒在他身上的人平放在旁邊的沙發上。

    諸伏景光轉頭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萩原研二”,發現對方此時的呼吸也均勻起伏著。

    一眼看過去, 不明真相的人只會以為他是睡著了。

    “……”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這一幕, 估計誰也不會想到,這兩具身體,竟然是由同一個人掌控的吧。

    諸伏景光問:“沒有意識存在的身體,也能進行基本的生理活動?”

    萩原研二走過來, 他應了一聲,笑道:“很神奇吧?”

    “已經不是神奇不神奇的事了……”

    降谷零走過去, 蹲在沉睡的“萩原研二”面前,他手指動了一下。

    松田陣平警惕地問:“你想干什么?”

    降谷零說:“我就是想試試,如果我現在戳一下,萩原能感覺到嗎?”

    萩原研二搖了搖頭。

    “兩個身體并不是共感的。”

    萩原研二拿起柑曼怡的手機,翻了翻里面的郵件,看看有沒有什么緊急的任務需要他立刻處理。

    同時,萩原研二回答了圍在“萩原研二”身邊、像是個“好奇寶寶”一樣的降谷零的問題。

    嗯,“好奇寶寶”是松田陣平的評價。

    降谷零:“……我就是好奇一下!”

    好奇寶寶是什么鬼稱呼!卷發混蛋你不要太過分了!

    而且,你和萩原是幼馴染,當然什么都知道,但他還有很多問題都沒弄明白!

    “那我們就開始吧。”

    檢查完手機里的郵件,確認沒什么需要他立刻完成的任務后,萩原研二扣上了手機,他看向諸伏景光和降谷零。

    “趁現在這個時間,我把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說一下。”-

    五年的經歷,說短不短,說長也沒有很長。

    撇去那些不重要的部分,從最開始的噩夢說起,然后就是萩原研二第一次在柑曼怡的身體里醒來。

    松田陣平:“hagi當時還以為自己是什么被選中的天選之子……”

    以前還因為太中二不能說出這個詞的松田陣平,如今已經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幼馴染的黑歷史了。

    萩原研二:“小陣平!”

    萩原研二想想他那時候說的話,忍不住捂了下臉。

    我錯了!不要互爆黑歷史啊!

    “咳。”

    降谷零握拳咳嗽了一聲:“理解。”

    萩原研二:……

    他轉移了話題:“總之,做了將近大半個月的噩夢之后,某天晚上我就發現我變成了柑曼怡。”

    而且醒來的時候就是在琴酒的車上,不僅親眼目睹了他們的犯罪現場,還差點開槍殺人。

    萩原研二輕描淡寫地講完那天晚上的經歷,他聳了聳肩:“第二天我在柑曼怡的身體里醒過來的時候,柑曼怡因為手脫臼已經被返廠送回了研究所。”

    研究所……

    聽見這個詞,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神色都是一沉。

    萩原研二平靜地說:“正如你們想的那樣,柑曼怡是組織唯二重要的實驗體之一。”

    “除了柑曼怡,貝爾摩德也是組織的實驗體。”

    萩原研二說:“柑曼怡在八年前接受了組織的意識轉移實驗,貝爾摩德的實驗開始時間我不太清楚,但據我估計至少是在十年前。”

    “貝爾摩德接受的具體是什么實驗我還沒調查出來,不過看目前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容顏永駐。”

    萩原研二這一番話的信息量太大了,一時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相繼沉默下來,消化著其中的信息。

    首先就是組織的人體實驗。

    “萩原,你……”

    “放心。”

    面對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雙雙投來的緊張的視線,萩原研二聳了聳肩,他用輕松的語氣說:“這五年里,拉弗格都是在柑曼怡沉睡之后才會在他的身上做實驗,所以真的算起來,我沒有體驗過人體實驗是什么感覺。”

    唔,現在看起來,拉弗格說不定是故意選在他離開柑曼怡的身體之后,才拿那具身體做實驗的。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想。

    松田陣平淡淡地補充了一句:“但是體驗過被審訊的感覺。”

    降谷零:“……”

    諸伏景光:“……”

    兩個人剛松下去的一口氣又被松田陣平這一句話給提了起來。

    審訊?!

    “小陣平。”

    萩原研二無奈地叫了松田陣平一聲。

    松田陣平抱著手臂,平靜地說:“既然要告訴他們,就要把事情說明白。”

    不要說的好像萩原研二什么都沒經歷過,就輕輕松松拿到了情報一樣。

    “我也沒有這樣想……”

    萩原研二的聲音在松田陣平的視線下不由弱了幾分。

    好吧,其實萩原研二覺得,比起在組織里臥底的小降谷和小陣平來說,他拿到情報的過程確實有些輕松了。

    “那是因為在這五年里,你時刻保持著謹慎,才打消了組織對你的懷疑。”

    松田陣平說:“萩原研二,如果你沒有從一開始就保持謹慎,讓組織發現了問題……”

    松田陣平冷酷地說:“我和你都不可能還好好地坐在這里。”

    早就被組織抓到研究所里做實驗了。

    “不要否認你做出的努力。”

    “怎么,每天兩邊跑只睡兩三個小時的人,竟然還有心思多想?”

    “兩三個小時?!”

    聽到這里,本來還默不作聲地聽著松田陣平訓人的降谷零忍不住打斷了他們。

    “萩原,你的身體真的沒事?”

    “沒事。”

    萩原研二又給降谷零解釋了一遍:“小陣平說的只是意識,我的身體每天還是睡夠了六個小時的。”

    降谷零驚奇道:“還能這樣?!”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仿佛在他眼前打開。

    諸伏景光皺眉道:“就算如此,人的意識也需要充足的休息,每天才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還是太短了。”

    還有。

    “zero,不要露出心動的表情。”

    降谷零:“……”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在諸伏景光不贊同的眼神下,強行轉移了話題。

    “萩原,松田說得對。”

    降谷零認真地說:“我和hiro想知道這些,并不是只想知道組織的情報。”

    “我們擔心你。”

    所以才想知道你經歷了什么。

    降谷零撓了撓臉頰,轉過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嗯。”

    萩原研二看向降谷零,笑著說:“當然啊~”

    不過……小降谷好像臉紅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

    “你臉紅什么?”

    松田陣平毫不客氣地揭穿了降谷零。

    “卷發混蛋,你閉嘴!”

    降谷零沒好氣地說。

    我還沒說過這么肉麻的話,我臉紅一下怎么了?!-

    “松田說的審訊是怎么回事?”

    短暫的吵鬧過后,降谷零沒有忘記松田陣平說的話,他暫時拋開了其他問題,向萩原研二問道。

    “這就涉及到我的意識為什么會被弄到這個身體里來的原因了……”

    萩原研二說:“這件事有些復雜,不僅與組織有關,其中還有第三方的手筆。我盡量長話短說。”

    話是如此,萩原研二還是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把整件事目前的情況給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講明白。

    “等等。”

    “先讓我理一理思路。”

    降谷零雙手交握抵在額頭上,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說,初中的時候,你和松田在一次校園霸凌中幫助了還沒有加入組織的柑曼怡本人,然后不知道為什么,沒有看見他的長相的你被對方盯上了。

    接著,長澤信聯合組織的另一個代號成員、也是你現在的實驗負責人拉弗格,把你的意識轉移到了柑曼怡的身體里,取代了本來該轉移進來的、長澤信的父親三井大輝的意識。”

    降谷零一口氣說完,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

    “不是,他這樣做有什么意義?”

    如果長澤信是不想讓他父親的意識在他的身上重獲新生,他大可以直接讓拉弗格在實驗過程中動手腳,讓實驗失敗就可以了。

    為什么非要把一個都沒見過、勉強算是見了一面的人的意識弄過去啊?!

    他圖什么?!

    而且,如果是長澤信沒良心想要恩將仇報,那他的目標也該是松田吧?

    第108章 濃霧73

    “問得好。”

    萩原研二攤了攤手。

    他也不知道長澤信把他弄到柑曼怡的身體里來究竟想做什么。

    雖然萩原研二擅長觀察、分析, 但想要看出一個人的目的,至少要先對那個人的性格有些了解,才能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得出判斷。

    但他和長澤信從始至終都沒說過話, 如今也找不到人, 想要分析對方也無從下手。

    目前的線索,就只有松田陣平和長澤信見的那一面,還有曾經的四班班主任水倉幸子老師對長澤信的印象。

    諸伏景光問:“那位水倉老師對長澤信的印象是?”

    萩原研二回答道:“水倉老師說……”

    “長澤同學是一個特立獨行、沉默寡言的孩子。”

    水倉幸子:“他的成績非常優異,但他不太擅長和其他同學的交流,也不太會處理自己身邊的人際關系。”

    這樣聽起來, 其實也就是個不擅長言語的天才少年而已。

    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松田陣平皺著眉, 他仔細回想著當時和長澤信對視時的場景。

    其實長澤信給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雙眼睛的顏色。

    “感覺就是一個冷淡的人。”

    松田陣平想了想, 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 我覺得當時那個家伙可能并不需要我們的幫忙。”

    “誒?”

    萩原研二有些驚訝,他問:“小陣平想到什么了嗎?”

    松田陣平皺眉:“不知道, 就是感覺。”

    “我感覺當時的長澤信身上有一種攻擊性。”

    “也有可能是我記混了。”

    松田陣平補充了一句。

    畢竟他現在已經知道長澤信就是導致hagi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他對那個少年的印象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變化。

    他現在的感覺,說不定也是因為主觀印象的存在,才讓他在回想起當時的那件事時, 有了別的看法。

    聞言,萩原研二陷入了沉思。

    雖然小陣平說他可能記混了, 但萩原研二很相信幼馴染的直覺。

    而且現在又沒什么其他有用的線索, 把這條線索加進來試著分析一下也沒什么損失。

    也就是說,一個冷淡、沉默寡言,卻具有攻擊性的天才研究員嗎……

    咦?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說起來,如果讓他來形容拉弗格的性格——冷淡和沉默寡言都對得上。

    攻擊性這一點倒是不太能匹配上, 拉弗格說他討厭麻煩,以萩原研二這五年對拉弗格的觀察, 他覺得對方沒有在這上面撒謊。

    然后就是天才研究員。

    能被稱為天才研究員,年齡和能力這兩方面缺一不可。

    但年齡這個東西,以目前的情況,基本上可以不用考慮了。

    長澤信如果把他的意識轉移到了其他人的身體里,誰知道他會選擇哪個年齡段的人呢?

    那最主要看的還是能力。

    “……”

    萩原研二突然陷入了沉默。

    “萩原?”

    降谷零伸手在萩原研二眼前晃了晃,他問:“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拉弗格。”

    萩原研二說著看向了松田陣平,他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小陣平,你覺得長澤信是面癱嗎?”

    聞言,松田陣平挑了下眉,下一秒,他立刻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

    萩原研二思索著說:

    “在組織眼里能力一般、只能依靠長澤信留下來的實驗步驟進行研究的拉弗格,在我們眼中,卻是能獨立進行意識轉移實驗的研究員。”

    萩原研二之前對此的猜測是,拉弗格因為某種原因一直在偽裝、隱藏自己的科研能力。

    但現在,萩原研二又想到了一種全新的可能性。

    “你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萩原研二緩緩說:“組織眼里的拉弗格,是原本的拉弗格。”

    “我們眼中的拉弗格……其實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萩原研二的意思很簡單:現在的拉弗格就是長澤信。

    “冷淡、沉默寡言、還擁有足夠的研究能力。”

    諸伏景光思索著說:“這樣說起來,那個拉弗格的性格,確實和長澤信很像。”

    “但是。”

    降谷零冷靜地說:“萩原,如果按照你的說法,也就是說……”

    “八年前,長澤信要自己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拉弗格的身體里去。”

    降谷零問:“他怎么做到的?”

    “難道他還會分身?”

    萩原研二:“……”對哦。

    而且,萩原研二想象了一下:一個腦子從長澤信的身體里飛出來,又飄到了拉弗格的身體里……

    別說,有點嚇人了。

    降谷零:“……”

    你想象的確實挺嚇人的。

    長澤信如果能做到這種程度,這都已經不是人了吧。

    外星人還差不多。

    “如果是有人在旁邊幫忙呢?”

    “感覺也不太可能。”

    “而且這個意識轉移實驗也不是一瞬間就能完成的。”

    降谷零說:“萩原從柑曼怡身體里醒來之前,組織就已經進行了三年的研究。”

    “萩原醒來之后,不僅度過了一段漫長的恢復期,柑曼怡的身體至今也沒有達到正常人的健康狀態。”

    如果長澤信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了拉弗格的身體里,他必然要經歷一段適應期。

    這段時間里,拉弗格異樣的表現很難能瞞過組織的視線。

    “小降谷說的也是。”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而且拉弗格看起來也不像我這樣弱不禁風、一拳就能倒地的樣子。”

    所以,拉弗格應該真的不是長澤信?

    “等下。”

    松田陣平突然開口。

    在其他三個人的注視下,松田陣平轉頭看了一眼躺在他身后的“萩原研二”,又看向如今在柑曼怡身體里的幼馴染本人。

    松田陣平說:“如果長澤信從一開始就有兩個身體呢?”-

    松田陣平提出了一個全新的猜測方向。

    萩原研二思索著說:“小陣平的意思是,長澤信和拉弗格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人?”

    降谷零:“說起來,萩原如今不就有兩個身體嗎?那長澤信的研究,比起意識轉移,其實更像是一種能讓人同時掌控兩具身體的技術?”

    所以長澤信自己能掌控兩具身體,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

    萩原研二搖了搖頭:“你們也知道,我不能同時操控這兩具身體。”

    如果長澤信和拉弗格是由同一個人操控的,那他們其中一個人醒來的時候,另一個人一定會陷入沉睡的狀態。

    還是那句話,組織不會發現不了。

    “嘖。”

    松田陣平有點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都想沖進組織研究所里把拉弗格綁出來直接審問了。

    “既然討論不出結果,那我們就別討論這個了。”

    萩原研二給一直打開的電視換了個頻道,一邊說:“還是利用這個身份帶來的優勢,拿到更多的情報,快點把組織解決掉。”

    真相很重要,解決組織也很重要。

    “而且,柑曼怡應該活不了多久了。”

    萩原研二只是隨口一提,松田陣平卻有些警惕地問:“為什么?還有多久?”

    “唔,我也不清楚具體時間。”

    萩原研二把上次新年時他抽出來的簽文告訴了他們。

    “蜉蝣易死、時光短暫。”

    萩原研二垂了垂眼,他說:“我問拉弗格的時候,他沒有否認這句話。”

    “而且拉弗格最近不怎么用柑曼怡做實驗了。”

    柑曼怡從俄羅斯回來后的那次開顱手術,拉弗格不知道從柑曼怡的大腦里取了什么出來。

    從那之后,直到他頭上的傷口養好、準備離開研究所的那段時間里,“柑曼怡”都沒再進過一次拉弗格的實驗室。

    而且在他離開研究所之前,拉弗格還特意找他說明,他以后可以不用每個月都去一次研究所了。

    “雖然只是暫時的。”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不過我離開研究所之前,拉弗格一直都在研究小白鼠。我覺得應該是組織的BOSS給了他新的研究任務。”

    BOSS。

    聽見這個詞,降谷零眸色微沉,他和萩原研二對視了一眼。

    萩原研二明白降谷零在想什么:“很遺憾,我沒見過BOSS。”

    萩原研二語氣幽幽:“雪莉、拉弗格、貝爾摩德……他們都見過那位先生,就我沒見過。”

    是不是有點偏心了?BOSS。

    “還有朗姆和神索。”

    萩原研二補充道:“這兩個人和BOSS一樣,把行蹤藏得很深。小降谷應該也有感覺吧?”

    “啊。”

    降谷零在朗姆手下已經待了將近一年,對朗姆的作風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過……

    降谷零忍不住吐槽:“我覺得你和朗姆一樣難抓。”

    說實話,在不知道柑曼怡就是萩原研二之前,降谷零覺得柑曼怡比朗姆還棘手一點。

    朗姆雖然生性多疑,但他重視下屬獨立完成任務的能力。

    所以有能力的人在他手下有向上爬的空間,同時還能搜集到不少的任務情報。

    但柑曼怡這邊就不一樣。

    柑曼怡拆解任務再下發的行事風格讓臥底很難通過他們接到的任務來預測組織的行動。

    而且任務拆解后幾乎沒什么難度,能力優秀的成員在柑曼怡這邊基本上沒有出頭的機會。

    萩原研二無辜地說:“我手底下本來就沒幾個代號成員,任務難度太高他們也完成不了。”

    而且他這邊的情報任務都挺重要的,通常都是琴酒那邊的任務,萩原研二也不放心把任務單獨交給一個人去完成。

    他好不容易刷起來的信任度,可別因為其他人的失誤給他倒回去了。

    琴酒這么謹慎的人,想要抓到可不容易。

    只有他信任的東西,才能讓他暫時放下警惕心。

    這個時候,他們才有抓到人的機會。

    第109章 濃霧74

    “對了, 你剛才說,貝爾摩德也是組織的實驗體?”

    把萩原研二這邊的情況了解清楚后,雖然還有很多未解之謎, 但目前他們也只能暫時擱置在一邊。

    正如萩原研二所說, 在組織的力量沒有削弱之前,拉弗格不能動。

    研究組很明顯就是組織最重要的部分,如果他們無視組織直接襲擊研究所,絕對會迎來組織的劇烈反撲。

    畢竟,組織的研究對BOSS來說, 也許是比整個組織還重要的東西。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

    柑曼怡這邊, 最開始進行研究的目的他已經弄清楚了——被病魔纏身的三井大輝想要借助兒子的身體重新活下來。

    那與之相對應的, 貝爾摩德的實驗的目的, 萩原研二也有了一些猜想。

    雪莉的父母在貝爾摩德身上進行的實驗,現在呈現出來的效果, 就是貝爾摩德的容貌和身體狀態被固定了下來。

    ……

    與其用容顏永駐來形容,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種永生。

    “永生”。

    這個詞出現在萩原研二腦海中之后,就再也揮之不去。

    他感覺自己已經找到了真相, 甚至覺得這很符合犯罪組織BOSS瘋狂又異想天開的想法。

    而且……看貝爾摩德如今的狀態,如果不是十二年前的那場火災帶走了宮野夫婦和他們的實驗資料, 組織的BOSS說不定早就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

    “宮野夫婦?”

    正在認真地聽著萩原研二說話的降谷零突然間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姓氏, 他忍不住打斷了對方。

    “萩原,你說的宮野夫婦,你知道他們的全名嗎?”

    降谷零的眉心不自覺蹙起。

    雖然宮野這個姓氏在日本很常見,但名字是宮野的研究員……還是讓他忍不住想起他一直在找的那家人。

    萩原研二點頭:“宮野夫婦兩人的全名是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

    宮野厚司、宮野艾蓮娜。

    降谷零瞳孔一縮。

    “他們……是不是還有一個女兒, 叫宮野明美?”

    降谷零什么也沒想,他只是看著萩原研二, 用艱澀的語氣問-

    降谷零異樣的表現立刻就被三個人注意到了。

    小降谷認識宮野一家?

    見狀,萩原研二立刻把他知道的宮野一家的情況告訴了降谷零。

    “他們確實有一個名叫宮野明美的女兒,而且還有一個名叫宮野志保的小女兒。”

    萩原研二想了想:“宮野明美現在差不多二十歲,宮野志保十三歲。”

    降谷零抿了抿唇,他低聲說:“年齡對得上……”

    而且艾蓮娜醫生他們搬家之前,確實已經懷孕了。

    諸伏景光有些擔憂地看著降谷零:“zero?”

    降谷零看向諸伏景光:“hiro……”

    他又轉頭看向正看著他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抿唇說:“你們還記得吧,我曾經說過,我為什么要當警察。”

    松田陣平說:“記得,你說你為了找一個突然消失的女性?”

    說完之后他就反應了過來:“你要找的就是?”

    “啊,就是艾蓮娜醫生。”

    降谷零說完,他垂下頭,手掌抵在額前,喃喃自語。

    “我沒想到……”

    沒想到艾蓮娜醫生一家離開后竟然加入了組織、沒想到他們會進行那種實驗、也沒想到,他們十二年前就已經逝世……-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發展讓所有人都沒能預料到。

    降谷零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看向了萩原研二。

    他對上了萩原研二關切的眼神。

    坐在萩原研二旁邊的松田陣平也在盯著他。

    身邊的幼馴染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無聲地安慰著他的情緒。

    降谷零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再睜開眼時,他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

    降谷零冷靜地問:“萩原,你說宮野夫婦在十二年前因為意外去世了?”

    萩原研二點頭,他說:“據我所知,十二年前,宮野夫婦的實驗室發生了火災。”

    “意外?”

    “如無意外,是的。”

    降谷零的表情理智又冷靜,萩原研二回答的時候,也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地將他調查到的當年的那些事說了出來。

    從組織對雪莉的重視就能看出來,組織有多么看重宮野夫婦的研究,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宮野夫婦下手。

    “雪莉?”

    降谷零又一次從萩原研二口中聽見了這個代號。

    萩原之前說過,雪莉是貝爾摩德接受的實驗的負責人,而貝爾摩德的實驗原本是宮野夫婦在負責。

    那么……

    “雪莉就是宮野志保。”

    萩原研二說:“宮野夫婦意外去世后,宮野明美和宮野志保留在了組織里。”

    “宮野明美沒有繼承她父母的科研天賦,被組織留在日本,和普通人一樣長大。宮野明美現在算是組織的外圍成員。”

    “宮野志保則是因為被測試出了高智商,組織認為她有可能繼承宮野夫婦的才能,于是被送往了國外留學。”

    萩原研二說:“兩年前,宮野志保回國,獲得了雪莉的代號,在研究所里負責貝爾摩德的實驗、以及復原她父母的研究。”

    “我記得,宮野志保才十三歲吧?”

    諸伏景光問。

    兩年前,宮野志保甚至才十一歲。

    這么小的孩子,組織竟然讓人去做那種實驗?!

    萩原研二點頭。

    其實宮野志保剛回國的那段時間,研究所里所有人都看出了她內心的抗拒。

    組織上層并不在乎宮野志保的情緒,就算她抗拒組織,但只要宮野明美的生命被他們握在手里,宮野志保就不敢真正的反抗他們。

    所以他們只需要派一個人在宮野志保身邊監視著她,時刻催促她進行研究,順便提醒她背叛的下場就可以了。

    至于宮野志保是不是真的忠心組織,不重要。

    她的心情自然也就無人在意。

    面對這種情況,萩原研二能做的事并不多。

    他只能教她先在明面上順從組織,既然沒有能力、也沒有機會反抗,那就只能暫時蟄伏下來。

    剩下的事,他們這些大人會解決。

    聽完宮野姐妹的近況后,降谷零抿了抿唇。

    雖然他無法理解宮野厚司和艾蓮娜醫生會愿意在組織里進行那種人體實驗,但在遇見諸伏景光之前,艾蓮娜醫生是他最重視的人。

    對方給他的幫助和鼓勵、那些他至今還記得的話語、和她在一起時溫暖又開心的感覺,在宮野一家搬家離開后,在這些年的時間里,已經成為他珍藏在內心深處難以忘記的、美好的童年回憶。

    艾蓮娜醫生是在年幼時落在降谷零身邊的一抹亮光,甚至連成為警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找到對方。

    但現在……他沒能想到,再一次聽見艾蓮娜醫生的消息,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原來他們當初關掉診所搬家離開,是因為接受了組織的邀請。

    等等。

    降谷零緩緩蹙起眉,多年前的回憶在他的腦海中紛涌浮現。

    [“你想好了嗎?要不要去那里。”]

    [“那個贊助商是烏丸集團的研究機構,一定能支持你繼續進行研究吧。”]-

    “烏丸集團?”

    萩原研二有些驚訝地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思索著說:“我應該沒有記錯,艾蓮娜醫生當時確實說,他們準備搬家去烏丸集團贊助的研究所,因為那家研究所愿意支持宮野厚司的研究。”

    如果宮野夫婦當時是受到了烏丸集團的邀請,那又為什么……會在同一年加入了組織?

    “嘖,這不很明顯的事嗎?”

    松田陣平不客氣地說:“說明烏丸集團也是組織的勢力啊!”-

    降谷零:“……”

    你說得輕松,你知道烏丸集團在日本的地位有多重要嗎?

    松田陣平:“那我們總不可能就不對付組織了吧!”

    “而且,還有一個三井集團。”

    萩原研二揉了揉額角。

    三井集團雖然比不上烏丸集團,但也是日本頂尖的財團之一。

    “烏丸集團、三井集團……如果之后有人告訴我鈴木家和大岡家也與組織有關,感覺也沒什么好驚訝的了。”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說道。

    諸伏景光扶額苦笑,他無奈地說:“還是別這樣想。”

    只有兩個財團與組織有關,他們還可以想辦法把組織解決掉。

    但如果日本上層的所有財團都站在組織的身后,組織就不是他們能動的了。

    而且大岡家……可是有一位日本前首相在啊!

    松田陣平:“……”如果真是那樣,那不是說他們現在是在與整個日本為敵?

    有點太刺激了。

    降谷零神色有些嚴肅,他想了想說:“烏丸集團和三井集團都與組織有關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上面的人。”

    這個消息傳遞到警察廳上面去,難保有些見風使舵的人會投鼠忌器,干脆停止甚至撤銷對組織的剿滅計劃。

    最好等他們先把組織的勢力削弱到一定程度之后,再把烏丸集團和三井集團的事情匯報上去。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

    “如果烏丸集團和三井財團一樣,也是因為某種原因選擇與組織合作,那組織的BOSS,究竟是誰?”

    還是說,組織的BOSS,就是烏丸集團的人?

    第110章 濃霧75

    “我更傾向于, BOSS來自于烏丸家。”

    萩原研二思考了一會兒,他說。

    “首先貝爾摩德的實驗和柑曼怡不一樣。”

    萩原研二說:“貝爾摩德的實驗更受組織高層的重視,而且沒有很明顯的、除了組織以外的另一方出現。”

    但柑曼怡這邊, 卻有一個“神索”在。

    神索的身份, 萩原研二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對方應該是三井集團里的人。

    因為只是組織的合作者,所以不需要出任務,而且神索在意的應該只有拉弗格的實驗、以及可能會從柑曼怡身體里醒來的三井大輝。

    朗姆之前審問他的時候,問他認不認識神索,很明顯是在試探柑曼怡身體里醒來的是不是三井大輝。

    那么神索應該就是三井大輝留在組織里幫對方監督實驗情況的人。

    這個人應該是三井集團的高層, 并且深受三井大輝的信任。

    這樣一來, 神索的身份范圍立刻就從之前的一無所知, 縮小到了一部分人之中。

    神索的身份一下子就好調查了許多, 而且褪去那層身份不明帶來的神秘感之后,這個人在萩原研二眼里已經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威脅。

    ……

    只要他不動拉弗格的實驗的話。

    不過, 神索如果真要動柑曼怡,萩原研二也沒什么辦法。

    他總不可能臨時給對方表演一個“恢復記憶”,讓五年里都沒從柑曼怡身體里醒來的三井大輝“醒過來”吧?

    雖然他現在演技不錯,但他又沒見過三井大輝, 要扮演這個人,對方的性格、說話習慣、還有小動作這些都是問題。

    萩原研二沒自信他能騙過三井大輝專門留下來的人。

    而且, 拉弗格已經暗示過他, 柑曼怡這具身體活不了多久了。

    組織那邊應該也知道這件事。

    那么……沒用的實驗體是什么下場,就算沒經歷過,萩原研二也能想到。

    就像是快要臨期報廢的物品,在到期前如果還有一點作用, 就盡量發揮它最后的價值。

    如果沒用,也不會留著占空間, 只會直接處理掉。

    實驗體也是同樣的道理吧?

    所幸,柑曼怡不僅是實驗體,還是一名情報人員。

    雖然平時他清醒的時間不長,但萩原研二優秀的處理情報的能力和效率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個缺陷。

    所以,應該也不至于直接處理掉柑曼怡吧?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言歸正傳。

    關于BOSS的身份,究竟是不是來自烏丸家,他們目前沒有更多的線索,也不好再猜測下去。

    那最重要的還是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總之,先想辦法把朗姆和BOSS逼出來吧。”

    萩原研二想了想說:“只要我能見到他們的長相,應該就能確定他們的身份。”

    不過,一個是組織的BOSS,一個是二把手,想要驚動這兩個人……

    萩原研二看向降谷零:“小降谷,你見過庫拉索嗎?”

    降谷零搖頭:“我只聽過這個代號,不過我知道庫拉索是朗姆的心腹。”

    他現在雖然很受朗姆重用,但他畢竟才加入組織兩年,朗姆對他的信任度還不夠。

    “唔。”

    萩原研二想了想,說:“我有兩個想法。”

    降谷零:“你說。”

    “第一個,我之前說過一些。”

    萩原研二說:“利用公安部里的那個眼線,反向設下埋伏,伏擊組織行動組的代號成員。”

    降谷零點頭,下一秒眼神就犀利起來:“你之前還讓我在組織里找個臥底替身,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神色無辜。

    他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后續需要用上的人肯定都已經找好了。

    “你找的誰?”

    降谷零頓了一下,然后說:“格蘭杰?”

    “是啊。”

    萩原研二點頭。

    其實最開始他給格蘭威特和格蘭杰申請代號的時候,就是準備用他們兩個當做掩護給公安傳遞組織的情報。

    后來出了格蘭威特那件事,讓萩原研二有些措不及防的同時,為了避免誤傷友軍,他私下又把格蘭杰調查了一遍。

    “用格蘭杰做掩護,我手下有些情報,我們可以開始清剿組織的勢力了。”

    萩原研二說:“等組織注意到公安的動向,懷疑組織內部有日本公安的臥底存在的時候,朗姆應該就會讓那個眼線動起來。”

    到時候,他們就能順勢抓住人。

    “那個眼線,你們有懷疑的人選了嗎?”

    “有。”

    萩原研二垂眸,他說出了幾個名字。

    “永野幸夫、江口悠太、片岡將人、平山光、西健司。”

    降谷零皺了下眉。

    “這么多人?”

    “只是看起來多而已。”

    萩原研二說:“片岡將人、平山光和西健司都是永野幸夫手下的后輩,江口悠太是西健司的后輩。”

    降谷零挑眉:“也就是說,這些人都算是那位永野警官手下的人?”

    “是啊。”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他說:“畢竟永野前輩是外事第一課里負責和歐美特工機構交涉的總負責人。”

    “說不定就是他。”

    在旁邊聽了半天的松田陣平來了一句。

    萩原研二沒否認:“有可能哦。”

    反正不是永野幸夫,就是他手下的人里有組織的眼線。

    “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利用格蘭杰的掩飾,開始針對組織。”

    諸伏景光整理了一下思路,他問:“萩原,你準備怎么讓組織把格蘭杰當成臥底?”

    “很簡單。”

    萩原研二說出了一個有些陌生的名字。

    “浦上隆英。”-

    這是誰?

    松田陣平想了想,他說:“你說的是在警校的時候,我們在追查組織的勢力時,和山川警官遇見的那一次,公安鎖定的那個組織成員?”

    “對。”

    萩原研二說:“格蘭杰認識浦上隆英,而且他們的關系還不錯。”

    正是這個意外的發現,才讓萩原研二當初決定給格蘭杰申請代號。

    “總之,先這樣削弱一部分組織的力量,這之后……”

    萩原研二十指交握,抵在下頜處,他接著說:“可以想辦法把庫拉索抓起來,讓波本變成朗姆的下一個心腹。”

    說到這里,萩原研二想起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還不知道庫拉索的特殊性,他解釋了一句:“庫拉索的大腦很特殊,可以像是U盤一樣在一瞬間記住她看過的所有東西。”

    可以想象得到,作為朗姆心腹的庫拉索的大腦里,儲存了多少組織的重要情報。

    聞言,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組織里竟然還有這種能人?

    萩原研二點頭:“這也是為什么庫拉索能成為朗姆心腹的原因。”

    說起來……

    萩原研二捏著下巴,思索著說:“我之前聽貝爾摩德說,朗姆的眼睛也很特別。”

    “怎么說?”

    降谷零按了按額角。

    組織里的這些代號成員,果然沒一個好對付的。

    萩原研二說:“朗姆的眼睛,能記住他看見的所有的東西。”

    降谷零眼皮一跳。

    “算是一種和庫拉索類似的能力吧。”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不過貝爾摩德也說,朗姆的眼睛好像已經因為意外失去了那個能力。”

    還讓他別去朗姆面前提這件事。

    降谷零:“……也算是一件好事。”

    “總之,我們之后可以試著抓住庫拉索。”

    萩原研二說:“朗姆那邊的情報不好拿。”

    如果能從庫拉索那里審問出重要的情報,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

    萩原研二話語一頓,他眼底神色淡了下來。

    “如果組織的反撲太劇烈的話,我還是建議直接處決掉庫拉索。”

    “反正解決掉庫拉索之后,朗姆只能重新挑選心腹。”

    就算拿不到庫拉索手里的情報,把波本送上去也是值得的。

    “小降谷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對吧?”

    萩原研二朝降谷零眨了眨眼。

    降谷零輕笑一聲。

    “當然。”-

    四個小時后,這場關于組織的談話才暫時告一段落。

    雖然過了四個小時,但萩原研二幾人也只是勉強把最重要的情報和接下來的計劃都梳理了一遍。

    萩原研二低頭看了眼時間。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剩下的情報之后再找一個時間慢慢說也不遲。

    萩原研二把意識轉移回了自己的身體里,坐起來后把手臂搭在了松田陣平的肩膀上。

    “干嘛?”

    松田陣平任由他動作,隨口問了一句。

    “這次過后,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看見小陣平了。”

    萩原研二嘆了口氣。

    松田陣平不客氣地說:“那就搞快點,把組織解決掉。”

    “嗨嗨。”

    萩原研二應了一聲,轉頭和諸伏景光對上視線后,他想起了什么:“對了,小降谷。”

    “嗯?”

    降谷零正在悄悄地看著柑曼怡,聞言立刻收回了視線,在諸伏景光的注視下一臉正經地看向了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期待地問:“小降谷會德語嗎?”

    “德語?”

    降谷零有點疑惑,他搖頭:“不會。”

    除了基本的日語和英語,他目前也就只會意大利語和俄語。

    這兩門語言還是之前為了和任務對象更方便地交流,隨便學的。

    聞言,萩原研二:“……”

    “要不,學一個吧?”

    萩原研二誠懇地說。

    他每天打兩份工,實在沒時間去另學一門外語。

    而且學習語言也是需要天賦的,至少萩原研二做不到兩年時間把意大利語和俄語學到能和本地人交流的程度。

    “拜托了,小降谷!”

    萩原研二一邊說,一邊從諸伏景光背來的背包里拿出了那疊資料,遞給了降谷零。

    降谷零:……

    不過,在聽完前因后果之后,降谷零的神色也認真起來。

    “我知道了。”

    降谷零接過來大致翻了一下,然后沉吟道:“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我盡力試試。”

    萩原研二比了個“OK”的手勢。

    “那就交給你啦!小降谷。”

    第111章 濃霧76

    離開柑曼怡的安全屋之后, 接下來這段時間里,萩原研二幾人開始按照計劃緩緩推動著針對組織的行動。

    萩原研二依舊過著每天打兩份工的生活,不過把事情說開之后, 有些工作他就可以放心地讓小諸伏和小降谷幫忙解決, 比之前還是輕松了不少。

    其實,真正讓萩原研二感到放松的,還是說開之后,那種精神上的輕松感。

    他現在的感覺大概就是:為了早點解決組織,加班也加得心甘情愿?

    而且, 他也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啊。

    萩原研二從堆滿資料的辦公位前抬起頭來, 抬手捏了捏后頸, 然后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資料整理得差不多了, 先給班長拿過去吧-

    萩原研二拿著文件袋往搜查一課走去。

    路過外事第一課的時候,萩原研二轉頭看了一眼門牌, 眼里劃過一抹思索之色。

    說起來,調查那個網站的事情在逐步進行著,而最開始提出聯合調查的FBI的那幾人,在將資料提供給警視廳之后, 除了時不時來警視廳詢問一下調查進度,大部分時間里, 要不是在東京四處閑逛, 要不就是待在大使館里休息。

    畢竟,雖然他們現在正在調查那個網站,但還沒有找到任何與長夜有關的線索,FBI也不方便插手警視廳的調查, 所以就顯得他們很閑。

    如果再找不到長夜的線索,負責監督這些人的永野幸夫已經在考慮先把這些人勸回美國了。

    FBI……萩原研二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袋。

    萩原研二最開始的打算是先處理掉組織的狙擊手。

    萊伊本來也在他的目標里。

    但萊伊的身份目前變得有些含糊, 這個人就不太好動了。

    “唔。還是需要證據才能判斷出來啊……”

    如果有機會的話,萩原研二還是想快點把萊伊的身份確定下來。

    不然這么一個七百碼的狙擊手放在組織里,給組織做事,他們還因為這家伙的身份問題不敢動他……

    若是對方那次和FBI出現在同一個商場真的只是巧合,那他們就虧大了。

    萩原研二一邊走,一邊想著。

    要不要試著找一下FBI藏在日本的其他人?

    還是用柑曼怡的身份去圍觀一下萊伊出任務,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萩原研二琢磨著,直到來到搜查一課門前,他才收回了思緒,敲門之后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辦公室里,每個人都在忙碌著自己的工作。

    目暮警部和伊達航站在搜查一課的座機面前,目暮警部握著電話筒,正在接聽著電話。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對上視線,伊達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他走了過去。

    “怎么了?”

    萩原研二低聲問。

    伊達航和他靠在一起,壓低聲音說:“帝丹國中二年級三班的國語老師失蹤了。”

    國語老師。

    萩原研二眼神一沉,他和伊達航對視了一眼。

    在這一瞬間,兩個人都想到了他們最近在調查的那個網站,和那個名為koji的用戶曾在網站上發表的,聲稱準備對ta的國語老師動手的言論。

    會是那個koji出手了嗎?

    不管是不是,這次的案件他還是跟進一下最好。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站在伊達航身邊,和他一起聽著目暮警部和電話對面的人交流-

    “是,山崎夫人,請您說一下山崎雄介失蹤的具體情況。”

    目暮警部問:“您是什么時候發現山崎雄介失蹤的?”

    電話對面,山崎夫人說:“我是在昨天早上發現雄介失蹤的。”

    “最開始我也沒有意識到雄介失蹤了,因為前天是周六,雄介每周都會和他的朋友出去聚會,基本上很晚才會回來。”

    山崎夫人說:“前天下午雄介就出門了,晚上我也沒有特意等他,直接就睡了。”

    直到昨天早上起床之后,山崎夫人發現山崎雄介還沒有回來。

    最開始,山崎夫人沒怎么在意,因為之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

    有時候,山崎雄介會和他的朋友一起聚會到第二天下午才會回家。

    所以當時她只是忙碌著自己的事,直到中午才給山崎雄介打了一個電話。

    “那個電話沒有人接,我以為雄介沒有聽到,于是就給他的朋友高橋君又打了一個電話。”

    山崎夫人說:“但是高橋君卻說,他們的聚會在前天晚上就已經結束了。”

    “按理來說,雄介前天晚上就應該回來……”

    當意識到這一點后,山崎夫人開始不安起來了。

    之后她又給山崎雄介的手機打了十多個電話,全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這下,山崎夫人就坐不住了。

    她拜托雄介的朋友,一起去了他們前天聚會的地方,向那里的老板詢問山崎雄介的下落。

    得知情況的老板很好心地幫他們調了監控,確認山崎雄介在晚上十一點就已經離開了那里,之后也沒有再回來過。

    目暮警部問:“山崎雄介會不會去了其他地方?夫人能想到嗎?”

    山崎夫人:“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已經找過了……我還問過了學校的老師,雄介也沒有去學校……”

    “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警官,請一定要幫我找到雄介!”

    “我知道了。”

    目暮警部說:“那就請夫人先來一趟警視廳,我們會立刻安排人展開調查。”

    掛斷電話后,目暮警部轉頭看向站在他旁邊的兩個家伙。

    他的視線主要還是落在了萩原研二身上。

    目暮警部抬手按住帽子,他嘆了口氣。

    “怎么?你小子不會又要來搶案子吧?”

    萩原研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這次不會,不過我想跟著你們一起調查。”

    “目暮警部也注意到了吧?”

    萩原研二說。

    目暮警部參與了網站的調查,自然也看過那個koji的相關資料。

    目暮警部點了下頭:“啊。你說的是失蹤的山崎雄介是一名國語老師這件事吧。”

    “是啊。”

    “既然這樣。”

    目暮警部說:“你就先去帝丹國中調查一下山崎雄介的情況吧。”

    萩原研二眼神微閃,他很快應了下來。

    “我知道了。”-

    下午兩點左右。

    萩原研二站在了帝丹國中的校門前。

    他先是透過圍欄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徑直往大門旁邊的學校保衛室走去。

    “你有什么事?”

    坐在保衛室里的安保人員在萩原研二站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看他走過來直接詢問道。

    萩原研二把公安證件拿出來給對方看了看,解釋道:“我是警視廳的警察,來學校調查一起案件。”

    說完,他又問:“你知道國中二年級的年級主任在哪里嗎?”

    安保人員點頭,說道:“我這里有老師們的聯系方式,您等一等,我幫您聯系一下。”

    “多謝。”

    安保人員給年級主任打電話說明情況之后,萩原研二站在保衛室里,一邊等待著,一邊和安保人員隨意聊了幾句。

    “你知道二年級的山崎雄介老師嗎?”

    聽見這個名字,安保人員表情微妙起來:“山崎老師啊……聽說過。”

    萩原研二注意到了安保人員的表情,他問:“山崎老師很出名?”

    安保人員搖頭。

    “沒有,只是我在這里工作了很多年,學校的老師基本上都認識而已。”

    萩原研二點了點頭,冷不丁地問:“我聽說山崎老師會用教鞭體罰學生?”

    “您從哪聽說的?沒有這回事吧?”

    安保人員有點驚訝地否認了。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

    “沒有嗎?”

    萩原研二慢悠悠地說:“可是我有個親戚的孩子就在山崎老師的班里,浩二(koji)那孩子說,山崎雄介還會當眾批評他的國語成績。”

    “是、是嗎?”

    安保人員瞧著萩原研二臉上的表情,他猶豫了一下,摸了摸后腦勺,含糊地說:“那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個安保人員。”

    “不太清楚老師和學生之間的事。”

    萩原研二看了看他,只是笑了笑,沒說什么。

    接下來,萩原研二坐在保衛室里等了一會兒,年級主任匆匆趕了過來。

    年級主任聽見有警察來學校,還特意找他的時候,立刻就明白了萩原研二的來意。

    “這位警官是來調查山崎老師失蹤這件事的吧?”

    年級主任說道。

    “什么?山崎老師失蹤了?”

    站在一邊的安保人員有些驚訝地說完,又看向萩原研二。

    “警官,您剛才說您親戚的孩子在山崎老師班上……”

    萩原研二“嗯”了一聲,坦然自若地說:“我記得浩二那孩子確實說過,他在帝丹國中讀書。”

    “我應該沒有記錯吧?”

    萩原研二佯裝回憶了一會兒,然后將詢問的視線投向了年級主任。

    “噢,您說的是平山同學吧!”

    年級主任聽到“koji”的羅馬音之后,立刻就意識到了萩原研二在說誰。

    看著年級主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萩原研二面不改色地點頭,藏在口袋里的手指卻輕輕摩挲了一下。

    他只是隨口試探,沒想到山崎雄介的班里,還真有一個叫koji的學生?

    看來這起案子,說不定就是那個網站上的“koji”做出來的。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垂了垂眼。

    線索來得太突然,事情也發展得有些太順利了一點。

    對付組織時培養出來的對危險的嗅覺,讓萩原研二在此刻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第112章 濃霧77

    “原來警官您認識浩司(koji)那孩子?”

    年級主任一邊帶著萩原研二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一邊問道。

    萩原研二隨意地“嗯”了一聲,他沒有多聊這個話題,而是問:“那位山崎老師性格不太好?”

    “怎么會?”

    年級主任搖頭:“山崎老師人很不錯, 不僅對工作認真負責, 也是一個熱心開朗的人。”

    “可是我聽浩司說……”

    萩原研二話語一頓,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將想象的空間留給了年級主任。

    同時,他也在留意著年級主任臉上的表情。

    年級主任果然因為萩原研二未盡的話語想到了什么,表情變得有些無奈:“那個啊……唉, 其實是山崎老師對工作有些太認真負責了。”

    年級主任說:“每次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事, 山崎就會很負責地想要解決它。”

    萩原研二問:“所以山崎老師把浩司當成了解決的對象?就算山崎老師再怎么不喜歡浩司, 也不能用教鞭打學生吧?”

    “怎么會?”

    年級主任有點緊張地說:“什么解決的對象?警官先生可不能亂說啊!”

    “而且山崎老師什么時候用教鞭打過浩司了?我們都不知道這件事啊!”

    “浩司和山崎老師吵起來那幾次都鬧出了很大的動靜, 我在發現之后就把兩個人分開了!”

    年級主任很緊張地解釋了起來。

    萩原研二問:“浩司和山崎老師為什么吵起來?”

    年級主任說:“還能因為什么,浩司的國語成績很差勁, 山崎老師教了他很久,浩司的成績不僅沒變好,還經常在上課的時候不聽講,山崎老師很生氣, 就和浩司吵了起來。”

    “山崎老師的心是好的,但是浩司他……唉。”

    “警官如果不信我的話, 我們可以去問問山崎老師班上的其他同學, 他們都可以作證,山崎老師絕對沒有用教鞭打過浩司!”

    聞言,萩原研二沉思了一會兒。

    其實,從那個網站用戶koji的留言里并不能看出那個國語老師用教鞭打過koji, 因為koji當時只是在問“能不能用教鞭打死一個人”,并沒有說國語老師用教鞭打了他。

    他之所以在年級主任面前強調山崎老師可能用教鞭打過浩司, 只是心里有一些這樣的猜測,想要順勢驗證一下。

    萩原研二剛才仔細觀察過年級主任的表情,對方解釋的時候并沒有露出心虛的神色,雖然有些緊張,但能看出沒有撒謊。

    看樣子,山崎老師應該確實沒有在明面上用教鞭打過浩司。

    不過,山崎老師和浩司經常吵架這一點,倒是對得上網站里那個koji的留言了。

    萩原研二想到了什么,他問年級主任:“主任,你還記得山崎老師和浩司那幾次吵架,分別是在什么時候嗎?”-

    帝丹國中空手道訓練部。

    “平山君,要開始訓練了。你怎么還沒換好衣服?”

    幾個男生走進更衣室,看見站在柜子前的平山浩司,疑惑地叫了對方一聲。

    只見更衣室里,平山浩司站在打開的柜子前,柜門擋住了他的上半身,讓人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喂,平山,你在做什么呢?”

    “換個衣服都這么扭扭捏捏……”

    有個男生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去。

    “砰!”

    在對方走過來之前,平山浩司猛地關上了柜門,巨大的響聲讓更衣室里的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平山!你干什么啊!”

    “這樣很嚇人的好不好!”

    被嚇了一跳的幾個人紛紛抱怨起來。

    “我不舒服,今天的訓練不參加了。”

    說完之后,平山浩司捏緊拳頭,低頭往更衣室外面走去。

    “喂,你也太沒有禮貌了吧?嚇了我們一跳連聲抱歉都不說?”

    站在門邊的男生伸手想要攔住平山浩司。

    “滾開。”

    平山浩司捏著拳頭揮開了對方的手臂,然后猛地跑了出去。

    “嘶——”

    “這家伙?!”

    被平山浩司推開的男生揉了揉擦到墻壁的手臂,轉頭看著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的平山浩司,無語地說:“他說身體不舒服,還跑得這么快?!”

    “我看平山那家伙只是找了個借口不想訓練吧。”

    另一個男生說:“平山也太沒禮貌了,怪不得老師們都不喜歡他。”

    幾個男生一邊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換衣服,一邊隨口聊著。

    “嘛,這家伙一看就是個窮酸樣,誰能喜歡啊?”

    “不是那種喜歡啊田中!不過也差不多吧。”

    “不管是哪種喜歡,都不會有人喜歡平山那種人的。”

    “開什么玩笑!誰會喜歡一個要成績沒成績,要長相沒長相的窮鬼啊?”

    “哈哈哈……”

    幾個人說著說著,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起來,平山那家伙變化有點大啊。”

    “是啊,這學期竟然還加入了我們空手道部。”

    “欸,你知道嗎?部長知道平山想加入的時候臉色都不好看了!”

    “那部長為什么會答應?”

    “當時還有其他人在,部長他不好當著其他人的面拒絕啊,就只能答應了。”

    “這樣啊……”

    “我就說部長怎么可能答應,原來這小子是這么混進來的。”

    “不過,部長也挺負責的。”

    “我和平山對練過一次,他的臂力和腿力都不夠,我之前還看見部長單獨幫平山練習。”

    “說起來,平山加入我們空手道部不會是為了揍人吧?”

    “你們知道嗎?前幾天放學的時候,我看見平山和武井那群人打起來了。”

    “平山打過了?”

    “當然沒有啊!”

    說話的男生聳了聳肩:“平山他才練空手道多久?怎么可能打得過那群小混混,當然是被按在地上揍了一頓了。”

    “你沒去幫他?”

    “幫他?我才不想。”

    男生撇了撇嘴,他換好衣服后轉頭看向其他人,然后就注意到了站在平山浩司的柜子前的田中達也。

    “田中,你在看什么?”

    田中達盯著平山浩司的柜子研究著:“我剛才剛準備走過去,平山那家伙就把門關上了,里面肯定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聞言,另外幾個男生對視了一眼。

    “確實……平山剛才突然把柜門關上,肯定是怕田中看見柜子里的東西吧?”

    說著,幾個人圍在了平山浩司的柜子面前。

    “不讓我們看……難道是情書?”

    “喂喂,怎么會有人給平山這種家伙送情書啊!”

    “那其他也沒什么好藏的吧。”

    “要不打開看看?”

    “不好吧……”

    “而且柜子上面有鎖,我們沒有鑰匙也打不開。”

    “副部長那里應該有備用鑰匙吧?”

    “副部長不會同意的。”

    “隨便找個其他理由不就行了?”

    “田中……還是算了。”

    有人猶豫地說。

    田中達也切了一聲。

    “怕什么,我們就看一眼,又不說出去。”

    “算了,田中。”

    有個男生拉了他一下:“快換衣服,去訓練了。”

    “對啊,不然部長就要發現我們不在了。”

    在其他幾人的勸說下,田中達也終究還是放棄了偷看平山浩司柜子里的東西的想法。

    “不看就不看。一群膽小鬼。”

    “好了,快走吧!”

    幾人換好衣服后,往更衣室外面走去。

    田中達也走在最后,轉頭看了一眼那個鎖上的柜門,眼神微閃-

    另一邊,從更衣室里跑出來的平山浩司低頭走在校園里,他雙手放在褲兜里,低腳步匆匆地向前走著。

    誰也沒有看見,平山浩司被頭發擋住的右耳里,藏著一個耳麥。

    “警官,這就是山崎老師的辦公位。”

    年級主任的聲音響起后,平山浩司聽見一陣書頁翻動的聲音響起,然后耳麥里傳來了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

    “看來山崎老師對工作確實很認真,教案和筆記都做的很詳細。”

    年級主任:“是啊,所以我才說山崎老師不可能會對平山同學動手,山崎老師這么認真負責的人,最多只是和平山同學吵幾句……”

    聽到這里,平山浩司放在褲兜里的手忍不住攥緊了幾分。

    “山崎老師不用教鞭嗎?”

    萩原研二一邊問,一邊在桌面上翻找了幾下。

    年級主任:“我也不太清楚……我幫您問問其他老師吧……”

    年級主任:“不過,警官,我覺得山崎老師不是那種人,他不可能用教鞭打學生……”

    “……”

    聽著年級主任的話,平山浩司終于忍無可忍地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

    “轟——”

    按下按鈕的一瞬間,平山浩司立刻拿下了耳朵上的耳麥,但還是被巨大的爆炸聲震了一下。

    與此同時,炸彈爆炸的聲音也從教學樓遠遠地傳了出來,驚動了在校園各處的學生和老師們。

    “怎么了?!”

    “這是什么聲音?!是爆炸嗎?”

    “是教學樓!教學樓爆炸了!”

    “快叫老師!”

    平山浩司四周,學生們慌亂地叫喊著。

    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平山浩司揉了揉耳朵,低聲說了一句。

    “才一個……”

    [只要你這次能炸死三個警察,我就帶你出國,怎么樣?]

    還差兩個。

    平山浩司沒有去看正在冒出滾滾黑煙的教學樓,他轉身離開了原地-

    “喂,這里是警視廳爆.炸.物.處理班,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

    “什么?帝丹國中發現了炸彈?!我知道了,我們會立刻派人前往!”

    第113章 濃霧78

    警視廳, 搜查一課。

    目暮警部向山崎夫人詢問完更多的細節之后,就準備帶人去山崎雄介幾人聚會的地方再調查一下有沒有其他線索。

    伊達航跟著目暮警部走出辦公室,轉頭就看見行色匆匆的幾人。

    “是爆.炸.物.處理班的高橋, 估計是哪里又發生意外了。”

    目暮警部看了一眼, 說。

    伊達航點頭。

    兩個人本來都沒在意,直到和爆.物.處的人擦肩而過時,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其中一個人正在和電話對面的報案人溝通。

    “帝丹國中發生了爆炸?現場情況如何?”

    “……”

    電話對面不知道說了什么,通話的警察轉頭指揮身邊的下屬:“岡本,去聯系火警。一起去帝丹國中。”

    “是!”

    帝丹國中?

    目暮警部和伊達航的腳步一頓。

    他們記得萩原研二不久前才去帝丹國中調查山崎雄介, 而且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想到這里, 伊達航心里有點不好的預感。

    目暮警部則是轉身直接叫住了高橋警部。

    “高橋, 帝丹國中出事了?”

    “是目暮啊。”

    高橋警部轉頭看見他們, 也沒隱瞞:“有人在帝丹國中教學樓里發現了炸彈,已經爆炸了。”

    炸彈?!

    伊達航臉色一沉, 他立刻拿出手機給萩原研二打電話。

    “嘟、嘟……”

    電話響了幾聲,然后是一道電子提示音。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

    伊達航捏緊手機。

    身為公安,為了能及時應對隨時出現的緊急狀況,除非在執行特殊任務, 一般情況下萩原研二肯定不會關掉手機。

    而萩原離開前,只是去帝丹國中調查山崎雄介, 也根本沒有必要把手機關機。

    難道……

    “高橋, 誰給你打的電話?”

    幾步之外,目暮警部正在詢問高橋警部。

    “那人有沒有說傷亡情況?”

    “沒有。”

    高橋警部搖頭:“打電話的是公安部的萩原研二,炸彈爆炸前他已經把附近的人從爆炸中心疏散了。”

    萩原?

    聽完高橋警部的話,伊達航心下瞬間一松-

    帝丹國中。

    萩原研二拿著電話, 一邊和電話對面的高橋警部說明情況,一邊走到了消防栓前面。

    “就是這樣, 高橋警部。麻煩你聯系一下火警。還有,我不確定學校里還有沒有其他炸彈,你們也帶人來一趟吧。”

    說清楚情況之后,萩原研二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了跟在他身邊擦著冷汗的年級主任。

    “別跟著我了,主任。你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人受傷,還有,別讓其他學生和老師靠近這邊。”

    萩原研二對年級主任說。

    聞言,亦步亦趨地跟在萩原研二身后的年級主任連連點頭:“我這就去!”

    年級主任慌忙地跑走了,萩原研二看了他一眼,沒多管。

    他抬手拉開了消防栓的門,從里面取出了消防水袋。

    在火警趕來之前,他得先把火情控制下來-

    十分鐘后,和火警一同趕來的,還有爆物處和搜查一課的成員們。

    “萩原。”

    萩原研二站在教學樓下,看著火警有條不紊地滅著火,聽見聲音后轉頭,看見伊達航撥開人群,朝他走了過來。

    “班長。”

    萩原研二笑著喊了一聲。

    伊達航找到人后,把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確認萩原研二除了身上有些灰塵之外沒有什么傷,才松了口氣。

    “放心,沒事。”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

    “就是回去之后得重新買個手機。”

    “人沒事就行。”

    伊達航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機都是次要的。”

    萩原研二“嗯”了一聲。

    確認人沒事之后,伊達航才問:“炸彈是怎么回事?”

    說起正事,萩原研二神色認真了起來。

    “炸彈藏在山崎雄介老師的辦公位下面。”-

    半個小時前。

    萩原研二跟著年級主任走進辦公室,來到了山崎雄介的辦公位附近,他一邊聽著年級主任說話,一邊先把整個位置掃視了一遍。

    很快,萩原研二就注意到了山崎雄介的辦公位下面,被桌子遮擋著但卻露出一角的書包。

    萩原研二眉梢一動。

    山崎雄介的辦公位下怎么會有學生才會用的書包?

    想到這里,他轉頭看了一眼年級主任,然后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放在對方眼前。

    [和其他老師講話,看見什么都不要問出來。]

    年級主任有些莫名,但注意到萩原研二臉上嚴肅的表情,他還是下意識點頭答應,轉頭在旁邊找了一個老師,隨口聊了起來。

    囑咐好年級主任之后,萩原研二就地蹲下,探頭往辦公位底下看去。

    辦公桌下方,一個深色的書包被穩穩地放在地面上。

    從書包突起的棱角隱約能看出,里面大概是放了一個堅硬的、長方形的東西。

    ……

    萩原研二瞇起眼,從走進校園起,他心中的警惕就沒有降下來過。

    而此時,看著那個裝著“長方形物體”的書包,他的警惕心更是拉到了最高。

    有七成可能,里面裝的是炸彈。

    萩原研二看著書包上拉緊的拉鏈,他沒有貿然伸手去拉開。

    他蹲在地面上,盡量放輕動作,無聲無息地湊近了那個書包。

    “嘀嗒、嘀嗒……”

    果然。

    心里的猜測被證實,萩原研二站了起來,在年級主任疑惑的眼神下拿出手機又打了一行字,舉在對方眼前。

    [山崎老師座位下可能有炸彈,讓其他老師動作輕一點,先出去。還有,把你的手機給我用一下。]

    年級主任看完之后,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

    炸彈?!

    “警……”警官,是不是搞錯了?

    他們學校怎么可能會有炸彈這種東西啊?!

    年級主任張口就想問,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低聲說:“別問。先把其他老師帶出去,有問題之后再說。”

    如果是虛驚一場,自然皆大歡喜。

    但如果不是,情況就很緊急了。

    而且他懷疑……

    萩原研二轉頭看了一眼山崎雄介的座位,眼神微閃。

    他看著年級主任還有些猶豫的樣子,立刻在他耳邊補充了一句。

    “其實我是公安。”

    年級主任:“……”

    啊?!不是刑警嗎?!-

    聽見萩原研二其實是公安之后,年級主任一下子就信了幾分。

    他把手機遞給萩原研二,又在萩原研二的指示下一邊和他聊天,一邊讓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放輕動作離開。

    萩原研二用年級主任的手機給自己的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接通之后,萩原研二打開外放,然后把手機放在了山崎雄介的辦公位上。

    同時,萩原研二拿起桌子上的教案資料,刻意翻動出了響聲。

    萩原研二一邊制造出他在翻看山崎雄介桌子的動靜,一邊和年級主任一起往辦公室外面退去。

    “看來山崎老師對工作確實很認真,教案和筆記都做的很詳細。”

    萩原研二和年級主任壓低聲音隨口閑聊著,他們聊天的聲音通過年級主任手里正在通話中的手機,然后從放在山崎雄介辦公桌上面的萩原研二的手機里外放了出來。

    萩原研二聽著手機里傳來的斷斷續續的雜音,眸色微深。

    果然有竊聽嗎-

    “之后,我就和主任一邊聊天一邊退出了辦公室。”

    “我們剛出辦公室,炸彈就爆炸了。”

    聽完萩原研二的話,伊達航神色有些凝重。

    學校里竟然出現了炸彈。

    在學校這種人群聚集的場所,炸彈一旦爆炸,肯定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傷亡。

    伊達航皺起眉:“放在書包里的炸彈……很有可能是學生帶進來的。”

    但是,一個學生是怎么拿到的炸彈?甚至還有竊聽裝置。

    “萩原,你說在你和年級主任剛退出辦公室炸彈就爆炸了,難道那個竊聽的人發現了不對勁?”

    萩原研二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微微搖頭。

    “我覺得對面竊聽的人應該沒有發現問題。”

    “那……?”

    “可能是我和年級主任的話刺激到了對方。”

    也就是說,犯人是因為某些話受到了刺激,才突然引爆了炸彈?

    萩原研二點頭。

    伊達航問:“你們當時在說什么?”

    “當時我跟著年級主任一起去山崎雄介的辦公室,準備問一下其他老師對山崎雄介的印象。”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我注意到炸彈之后,又猜測可能有竊聽存在,如果突然換一個話題,很有可能會引起竊聽者的懷疑,所以就一直在和年級主任聊山崎雄介的事。”

    “然后……”

    萩原研二說:“當年級主任說山崎雄介不可能用教鞭打平山浩司的時候,炸彈就爆炸了。”

    平山浩司?

    伊達航瞬間注意到了這個名字。

    “這個koji(浩司),是山崎雄介班里的學生嗎?”

    伊達航低聲問。

    萩原研二微微點頭,他和伊達航對視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的想法。

    “班長,看來我們找對人了。”

    萩原研二彎了彎眉眼,神色卻不帶一絲笑意。

    正如伊達航所說,不管是炸彈還是竊聽,都不應該是一個普通的初中生能拿到手的東西。

    平山浩司能拿到這種東西,只能是有人在幫他。

    而那個網站上的koji,不就有kolosu的幫忙嗎?

    和koji相同發音的名字、都討厭國語老師、背后又都有人在幫忙……

    這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

    平山浩司就是那個koji。

    第114章 濃霧79

    帝丹國中, 教學樓外。

    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停在學校的操場上,等消防員將火勢撲滅后,警方在教學樓下拉起了警戒線。

    因為是教學樓出現了事故, 還在學校里的學生全都聚了過來, 站在警戒線外張望著里面的情況,小聲和朋友交流著。

    “新一!”

    黑發藍眼的少年從人群里擠到了警戒線旁邊,往里面張望著。

    “你在找什么?”

    跟著他一起艱難地擠進來的毛利蘭站在他身邊,朝著工藤新一張望的地方看去。

    幾個穿著警服的男人站在那邊,圍著一個中年男人和一位中年女性, 正在交流著什么-

    “主任, 你這下還認為, 山崎雄介沒有用教鞭打過平山浩司嗎?”

    年級主任仍然還在后怕, 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山崎老師……?”

    “什么意思?那位山崎老師用教鞭打學生?”

    聽見萩原研二的話,目暮警部立刻問道。

    “我想是的。”

    萩原研二解釋道:“當年級主任否認山崎雄介用教鞭打平山浩司的時候, 那個炸彈就爆炸了。”

    “如果這次的幕后兇手就是平山浩司,那他應該是在竊聽器里聽見這句話之后心生憤恨,然后就引爆了炸彈。”

    平山浩司為什么會因為年級主任的否認而憤怒?

    顯而易見,鞭打事件真的發生過。

    發生在所有人都沒看見的時候。

    不過……

    萩原研二轉頭看向站在一邊, 聞言神色微變的中年女性。

    他瞇了瞇眼,朝對方出聲問道。

    “山崎夫人, 看樣子, 你知道這件事?”

    聽見萩原研二的話,所有人都看向了山崎夫人。

    “不……我只是、只是……”

    山崎夫人搖頭否認,她吞吐了一會兒才說:“警官,雄介只是很在乎他看重的東西, 他有時候會太認真了,所以看見他不滿意的東西之后情緒就會有些激動……”

    目暮警部看了她一眼, 沒說話。

    山崎夫人看樣子是想幫山崎雄介解釋,但她蒼白的辯解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目暮警部問:“你知道山崎雄介用教鞭打平山浩司這件事嗎?”

    山崎夫人:“……”

    “山崎夫人,你只需要回答知道、還是不知道。”

    伊達航看著山崎夫人,沉聲說。

    山崎夫人咬緊了嘴唇。

    “對了。”

    萩原研二轉頭看了一眼教學樓:“這次的事件可不小,犯人手上說不定還有炸彈。”

    “山崎雄介現在下落不明,如果不快點確認嫌疑人的話,警方也沒辦法繼續調查下去。”

    “也不知道兇手綁架山崎雄介,接下來又會做出什么事情。”

    萩原研二說完之后,看向臉色一白的山崎夫人,轉而用帶著安慰的語氣說:“山崎夫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確認嫌疑人、然后盡快找到失蹤的山崎雄介。我們詢問你這件事,也是為了盡快確認兇手的身份。”

    “夫人應該也清楚,時間拖得越長,山崎雄介的處境越危險。”

    “……”

    山崎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其實我真的不太清楚……”

    “我只是在雄介喝醉之后聽見過他說……”-

    “真是討厭啊!”

    “誒?雄介在說什么?”

    “那種、那種廢物……對社會毫無作用的人!簡直就是我的污點!”

    “污點什么的……”

    “嗝、果然爛泥……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趴在地上蠕動啊!”

    “雄介,不可以這樣說……”

    “為什么不可以!那就是個廢物!”

    “雄介……”

    “那不僅是個廢物,還是個累贅……”

    “……”

    “要給累贅一個教訓,讓他早點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沒有任何價值,只會拖累其他人。”

    “拖累……誰?”

    山崎夫人問出這句話后,山崎雄介像是瞬間清醒了幾分,接著就不再吭聲了-

    聽完山崎夫人的回憶后,在場的警察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萩原研二微微擰眉。

    從山崎夫人聽到的這番話來看,山崎雄介對平山浩司已經不是一般的老師對學生不滿意的那種程度了。

    年級主任驚愕地睜大了眼。

    “這是山崎老師說的嗎?山崎老師說的是平山同學?”

    山崎夫人點頭:“應該是的。”

    雖然山崎雄介從之后就不怎么說話了,但山崎夫人把他放在沙發上給對方擦汗的時候,又聽見了山崎雄介的呢喃聲。

    “平山、平山……浩司!”

    所以在警官們交流的時候,聽見平山浩司的名字,山崎夫人才會臉色一變。

    年級主任驚訝地說:“山崎老師為什么會這樣說平山同學?”

    而且,就算山崎雄介和平山浩司在學校里多次吵起來過,但山崎雄介從來沒有在學校里表現出對平山浩司這么大的惡意。

    “警官,你要相信我啊!其他老師和班上的學生都可以作證的!”

    “目暮警部。”

    萩原研二說:“要不要先詢問一下那些認識山崎雄介和平山浩司的老師和學生。或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目暮警部點頭。

    “那就先讓他們都過來一趟吧。”-

    “有警察和老師出來了。”

    站在警戒線邊緣的毛利蘭和工藤新一看著那群警察討論了一會兒,然后一些警察拉開警戒線走了出來。

    工藤新一的視線跟隨著那些警察,看見他們走到了老師們身邊,說了些什么。

    然后,有老師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提高音量朝他們喊道:

    “二年級三班的同學們,請過來老師這邊!”-

    “就只有這些人了嗎?”

    “對了,平山同學今年加入了空手道部,還有空手道部的同學。”

    “那就把空手道部的學生們也一起叫過來。”

    “是!”

    目暮警部安排人有條不紊地開始向學生和老師詢問著線索,萩原研二站在旁邊,一邊聽著,一邊捏著下頜思索著。

    如果山崎夫人沒有撒謊的話……山崎雄介說的那番話,總感覺有點奇怪。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

    萩原研二轉頭看向教學樓,眸色微深。

    既然是平山浩司綁架了山崎雄介,他又為什么要在山崎雄介的辦公桌下放置炸彈和竊聽?

    山崎雄介都被綁架了,肯定不會再回學校上課。

    那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

    如果不是多此一舉,那就是有其他目的。

    平山浩司在山崎雄介的辦公桌下放炸彈,或許不是為了炸死山崎雄介。

    他想炸死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

    還是……

    萩原研二靠在墻上,雙手插在褲兜里,沒有摸到手機,他表情一頓。

    萩原研二低頭看了看自己,若有所思。

    平山浩司會不會是想炸死他?

    或者說……聽見山崎雄介失蹤后來學校調查的警察?-

    “目暮警部!”

    少年的聲音在目暮警部身邊響起,他低頭一看,發現了兩個眼熟的孩子。

    目暮警部恍然大悟:“哦!是小蘭和新一啊!說起來你們也是帝丹國中的學生來著。”

    “沒受傷吧?”

    目暮警部仔細看了看他們,發現兩個孩子衣著整潔,神采奕奕,放心下來。

    “沒有!爆炸發生的時候我在足球場。”

    工藤新一說。

    毛利蘭接著補充道:“我在練習空手道。”

    聞言,目暮警部眉頭一挑,他問毛利蘭:“小蘭,你認識平山浩司這個人嗎?”

    毛利蘭想了一會兒,緩緩點頭。

    “我聽二年級的學長和學姐說過。”

    “他們說什么了?你還記得嗎?”

    “說……平山同學不適合練空手道。”

    毛利蘭努力回想著學長當初說的話。

    “力氣不夠,而且平山君看起來不是真心想練空手道。”

    “目暮警部!”

    就在這時,伊達航走過來,出聲道:“有幾個學生說他們剛才在空手道訓練場的更衣室里見過平山浩司。”

    “那個幾個學生還說,他們懷疑平山浩司在更衣室的柜子里藏了什么東西。”-

    空手道訓練場。

    萩原研二等人站在更衣室外。

    身穿防爆服的排爆警察拎著檢測的儀器走到了平山浩司的柜子前。

    排爆警察先趴在柜門上仔細聽了一會兒。

    “沒有聲音。”

    “應該不是炸彈。”

    不過,以防萬一,排爆警察還是小心地將薄紙插進柜門的縫隙里緩慢地繞了柜門一圈,確認沒有什么機關之后,才用鑰匙打開了柜門。

    打開柜門后,排爆警察往里面看去,細致地檢查了一遍,最后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萩原研二幾人。

    “沒有炸彈。”

    聞言,目暮警部神色一松。

    “辛苦了。”

    確認沒有炸彈之后,柜子里的東西被拿了出來,在地面上攤開。

    萩原研二掃了一眼。

    空手道制服、水杯、毛巾、還有……一個信封?

    萩原研二眼神一頓,他從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然后走過去把那個信封拿了起來。

    伊達航和目暮警部湊了過來,看著萩原研二手里的信封。

    萩原研二先檢查了一下信封表面,沒有任何字跡。

    他又輕輕捏了捏薄薄的信封,感覺到了一些硬度。

    里面是卡紙?或者是照片一類的東西。

    目暮警部:“拆開看看。”

    萩原研二點頭,他拆開信封,從里面倒出了一張白卡片和一張照片。

    萩原研二第一眼看見的是卡片上的內容。

    他緩緩念了出來。

    “群星第二次升起之時,罪惡之人的血肉將隨煙火照亮自詡正義之人的靈魂。”

    “這是什么意思?”

    目暮警部皺眉看著萩原研二手中的那張卡片。

    伊達航一邊思索一邊回答道:“應該是在說,如果明天晚上之前我們找不到山崎雄介,對方就會被炸死。”

    群星升起的時間是晚上,第二次也就是從現在開始的第二個晚上。

    那就是明天晚上。

    罪惡之人是在說山崎雄介,煙火就很明顯了,指的是炸彈。

    “自詡正義之人指的應該是我們警察。”

    萩原研二說:“照亮警察的靈魂……”

    目暮警部問:“是讓我們后悔愧疚的意思?”

    “可能吧。”

    萩原研二沒有否認,但隨之話音一轉:“也有可能是指,爆炸會像煙花一樣發生在警察能看見的地方。”

    伊達航接著說了下去:“要保證警察一定能看到的話,對方指的應該是警視廳。”

    萩原研二微微點頭:“也就是說,爆炸應該會在第二天晚上,發生在從警視廳能看見的地方。”

    伊達航沉聲說:“接下來需要優先排查警視廳視野范圍內的所有建筑物的天臺。”

    “等會兒。”

    目暮警部抬手打斷了這兩個人一唱一和式的分析,他捏了下鼻梁:“我大概聽懂了,不過為什么是天臺?”

    “因為在室內是看不見煙花的。”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輕笑了一聲。

    “所以,目暮警部,安排人盡快去排查吧。”

    “爭取在今天晚上之前把人找到。”

    第115章 濃霧80

    分析完卡片上的內容之后, 萩原研二拿開了卡片,接著看向了卡片下面的那張照片。

    嗯?

    萩原研二眉梢一挑。

    照片上的人……

    站在萩原研二旁邊的目暮警部和伊達航看清照片后,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目暮警部詫異地說:“這是前幾天來警視廳的那個FBI吧?”

    萩原研二點頭。

    這次FBI明面上來了四個人:朱蒂、詹姆斯、埃里克和艾登。

    照片里這個坐在酒吧里的金發男性, 就是艾登。

    照片的背景看上去像是一家酒吧, 艾登手里端著一杯酒,神色專注地注視著照片外的人。

    這個拍照的角度……幾乎是貼臉拍了。

    或者說,更像是手機自拍。

    萩原研二瞇了瞇眼。

    萩原研二心里有了一些猜測,他接著把照片翻過來,在照片背面看見了一行有些凌亂的字跡。

    [這位探員手機里的東西有些不得了呢~果然是成熟的單身男性嗎?嗯嗯。

    照片就不給你們了, 想看自己去找人借。]

    萩原研二:“……”

    伊達航:“……”

    目暮警部:“……”

    “咳咳咳!”

    目暮警部握拳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然后移開了視線, 看向伊達航:“伊達啊, 既然已經推測出了山崎雄介的位置,我們先去找人吧。”

    說完, 目暮警部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照片的事是你們公安負責吧?我就不摻和了。”

    “走了,伊達。”

    目暮警部往門外走去。

    伊達航應了一聲,和萩原研二告別后轉身跟上了目暮警部。

    萩原研二拿著照片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好吧, 涉及到這位FBI探員的隱私,確實能不知道還是盡量不知道最好。

    萩原研二把照片收好, 走出了更衣室。

    總之, 先聯系那群FBI吧-

    一個小時之后。

    一輛車停在了警視廳正對面,四個特征明顯的外國人從車上下來,腳步匆匆地往警視廳大樓走去。

    “艾登!你太大意了!”

    朱蒂快步走著,一邊對跟在他們身邊垂頭喪氣的艾登斥責道。

    不久前, 還待在大使館里的四人接到了警視廳打來的電話。

    聽電話對面的公安簡潔地說明原因之后,當時在場的朱蒂和詹姆斯眼皮都是一跳。

    “根據我們的判斷, 艾登探員的手機應該被長夜入侵了。”

    “具體情況還是請幾位先來警視廳一趟吧。”

    “好,我們知道了。”

    ……

    “抱歉,朱蒂、詹姆斯先生。”

    艾登慚愧地低下頭。

    詹姆斯沉聲說:“這次確實是你大意了。”

    因為還不了解具體情況,四個人沒有多聊,匆匆往警視廳里走去-

    “這是我們發現的照片。”

    警視廳公安部會議室,萩原研二將照片遞給了詹姆斯。

    詹姆斯接過照片,低頭看清照片的內容之后神色就是一頓。

    朱蒂站在詹姆斯旁邊,很快認出了照片里的艾登和他身后的環境,她臉色微變:“這是……”

    短暫的音節出口之后,朱蒂瞬間感覺到有人正在注視著她。

    朱蒂立刻收聲抬頭,看見站在他們面前的半長發警察正在用好奇和審視的眼神看著她。

    很顯然,他們的表現讓這位本來就有些懷疑他們的公安升起了更多的疑心。

    “對了,照片背后還有字。”

    萩原研二提醒道。

    詹姆斯將照片轉過來,看清上面的內容后,沉默地轉頭看向了面紅耳赤的艾登。

    對照片上的文字,詹姆斯沒說什么,只是說:“艾登,你回想一下,你的手機有沒有被什么人碰過。”

    “還有,把你的手機拿給埃里克檢查一下。”

    “是。”

    為了防止被長夜竊聽到他們的對話,埃里克帶著艾登的手機離開了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關上后,詹姆斯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警部,請問這個照片是在哪里發現的?”

    萩原研二把剛才發生的事和他們找到照片的過程說明了一遍。

    “我懷疑,網站上那個名為kolosu的用戶,其實就是長夜本人。”

    朱蒂問:“萩原警部是如何判斷的?雖然這張照片很有可能是長夜留下來的,但是這并不能看出長夜和kolosu是同一個人吧。”

    萩原研二解釋道:“我們在平山浩司,也就是koji留下來的死亡預告里找到了這張照片,說明koji應該和長夜認識。”

    朱蒂思索著說:“難道萩原警部認為,因為長夜和kolosu都認識koji,所以他們是一個人?”

    萩原研二搖頭。

    “還有一個原因。”

    “是什么?”

    朱蒂追問道。

    “網站上,那個suki曾將kolosu誘導koji犯罪的行為稱之為傳統。”

    萩原研二說:“想必兩位也看過長夜所在的恐怖組織的相關情報,那么兩位應該也知道,這個恐怖組織有一套‘傳統的’招攬新人的流程。”

    “此外,還有被他們稱為試煉的、每個想要加入的成員必須完成的犯罪任務。”

    萩原研二說:“koji也曾在網站上說過類似的話。”

    聞言,詹姆斯和朱蒂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詹姆斯沉吟道:“從目前的線索來看,我覺得萩原警部的判斷很有可能是正確的。”

    萩原研二微微點頭,他又補充道:“還有一件事,網站上那兩位名為suki和sakana的用戶,我懷疑他們也是那個恐怖組織的成員。”

    特別是說出“傳統”一詞的suki。

    詹姆斯很快想明白了原因。

    如果suki只是網站的普通用戶的話,肯定不會知道那個恐怖組織的“試煉”,也不會說出“傳統”這句話。

    “也就是說,那個恐怖組織剩下的五個成員,很有可能有三個都在日本?”

    得出結論后,萩原研二不禁皺眉。

    事情變得有點棘手了。

    三個恐怖分子藏在日本,難以想象他們瘋起來能做出什么事情。

    ……

    “檢查結果出來了。”

    埃里克走進了會議室,他說:“艾登的手機被病毒入侵了,長夜應該可以借助這個病毒,遠程操控艾登的手機。”

    “另外,我檢查了病毒的來源。”

    埃里克說:“病毒應該不是來自瀏覽網站,很有可能是被人用USB將病毒上傳到艾登手機里的。”

    詹姆斯點頭,他轉頭看向還在努力回憶著的艾登。

    “艾登,你想起來了嗎?有什么可疑的人碰過你的手機。”

    朱蒂出聲問道。

    “我想到了……”

    艾登一邊回憶一邊說:“那天在酒吧里,我和一個男人撞了一下。”

    “當時我的手機掉在了地上,被另一個長頭發的男人幫我撿起來了。”

    “具體描述一下。”

    說到這里,詹姆斯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的萩原研二,心思一轉,繼續問道。

    “那個撞你的男人、還有幫你撿手機的那個長發男人,他們長什么樣?還有那個長發男人,他的頭發具體有多長?什么顏色?”

    艾登為難地說:“抱歉,詹姆斯先生。當時環境昏暗,我沒有看清他們的長相。”

    “什么?”

    朱蒂抱起手臂,忍不住說:“艾登,撞你的人不說,那個幫你撿手機的男人你總能看清楚吧?他把手機給你的時候你沒有注意對方的樣子嗎?”

    “因為那個男人的頭發擋住了他的臉。”

    艾登解釋道:“那個男人呃……很奇怪。”

    “他不僅有長發,而且還有很長的齊劉海。”

    “哈?”

    艾登比劃了一下。

    “他的長發大概比萩原警部的頭發要長一些,劉海甚至遮住了他的眼睛。而且,他還涂了一層厚厚的口紅。”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

    朱蒂挑了下眉,問。

    “因為他的聲音是男性的聲音啊。”

    艾登摸了摸后腦勺。

    “總之,他把手機遞給我之后就走了。”

    他也因為對方夸張的造型沒看清對方的長相。

    朱蒂:“……”

    “所以,你就這樣被對方的造型轉移了注意力,錯過了嫌疑人的樣貌這樣重要的信息,還被人在手機里放了病毒?!”

    朱蒂無語地說。

    幸好秀一的身份目前只有她和詹姆斯知情,而且秀一通常只會和詹姆斯聯絡。

    而且他們交流時也不會說和臥底有關的事,否則被竊聽的長夜聽到……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去找組織捅破真相!

    “非常抱歉!朱蒂!詹姆斯先生!”

    詹姆斯搖了搖頭。

    他沒有說什么,但萩原研二能看出來,這個艾登可能不久之后就會回美國去了。

    不過,這和萩原研二沒什么關系。

    萩原研二想了想。

    目前這個情況,也沒有其他的線索了,暫時先把當時在酒吧里撞到艾登的男人和那個長頭發的男人當成同伙,一起調查吧。

    “既然這樣,我先安排人去調取一下那個酒吧里的監控。”

    萩原研二說:“艾登先生待會兒可以去看一下監控,找一找可疑的人。”

    詹姆斯:“就按照萩原君說的做吧。”

    討論結束后,萩原研二和詹姆斯幾人一起走出了會議室。

    “對了,萩原君。如果方便的話,我和朱蒂想參與搜查一課的調查。”

    詹姆斯沉聲說:“長夜讓koji把照片帶給我們,顯然是在挑釁我們FBI,長夜很有可能也在關注這次的案件。”

    “說不定,我們能從這次的案件中找到對方的下落,抓住長夜。”

    “當然可以。”

    萩原研二沒有拒絕,他其實也是這樣想的。

    既然長夜在挑釁FBI,那看來對方的注意力主要還是集中在FBI的人身上。

    那就干脆讓FBI的人出去轉轉,說不定能把長夜引出來-

    萩原研二帶著詹姆斯等人往搜查一課走去。

    中途,他本來想要聯系伊達航,了解一下他們目前的搜查情況,手伸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他的手機已經被炸了。

    萩原研二嘆了口氣。

    要不叫個人先幫他買一個手機臨時用著吧。

    不然都不方便他實時掌握調查情況。

    萩原研二這樣想著,抬眸看見一個刑警雙手捧著手機從搜查一課的辦公室里走出來,先是轉頭看了看,發現他之后眼神一亮。

    “萩原警部。”

    拿著手機的刑警走過來,把手里的手機遞給了他。

    “伊達前輩給你打的電話。”

    “謝謝。”

    萩原研二拿起電話,靠近耳邊。

    “班長,情況如何?”

    “不太妙。”

    電話對面,伊達航蹲在天臺邊緣,右手拿著電話,左手里捏著一根煙。

    他轉頭往天臺里看了一眼。

    “唔、唔唔!”

    被綁在椅子上渾身是血的男人向他投來祈求的眼神,綁在他身上的炸彈閃爍著鮮紅的倒計時。

    除此之外,這個炸彈上還鑲嵌了一個亮著屏幕的手機。

    手機亮起的屏幕上,“通話中…”的字體分外明顯。

    伊達航掃了一眼那個結構復雜的炸彈,冷靜地出聲安慰山崎雄介。

    “山崎老師,請先冷靜下來。”

    “我只是一個刑警,并不會拆彈,我已經聯系了排爆警察,請再等待一會兒。”

    “請放心,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名群眾。”

    電話對面,萩原研二挑了下眉。

    班長已經找到山崎雄介了?不過聽起來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對此萩原研二到不怎么意外。

    他沒吭聲,安靜地聽著電話對面的伊達航將山崎雄介的情緒安撫下來之后,開始對他說話。

    “萩原,你聽我說。”

    伊達航沉聲說:“山崎雄介身上的炸彈連接了一個手機,這個手機保持著通話中的狀態。”

    “犯人留在現場的信息說,和這個手機保持通話的另一個手機連接在藏在東京的另一處的炸彈上面。”

    “一旦我們拆掉任何一邊的炸彈,手機斷開通話的一瞬間,沒有被拆掉的另一個炸彈就會爆炸。”

    聞言,萩原研二的臉色不禁一沉。

    “第二個炸彈的位置……”

    “犯人沒有留下其他任何線索,目暮警部已經在帶人進行地毯式搜尋了。”

    伊達航沒有和目暮警部等人一起去,他留在現場,注意著山崎雄介的情緒和他身上的炸彈。

    伊達航轉頭看了一眼山崎雄介,對方身上的衣服凌亂不堪,到處都是血跡,一條明顯的、帶著血跡的紅印從他的側臉延伸到他的脖頸下方。

    伊達航收回視線,繼續對萩原研二說:“我懷疑另一個炸彈也綁在一個人的身上。”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還有第二個讓平山浩司恨著的“罪惡之人”。

    第116章 濃霧81

    “呼、呼……”

    平山浩司靠在墻角, 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

    引爆炸彈之后,平山浩司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爆炸上,從學校里跑了出來。

    平山浩司從他之前找到的不會被監控看見的圍墻上翻出了學校, 然后匆匆遠離了學校。

    他走過人潮擁擠的街道, 穿過陌生的人群,盡量在黑暗的巷子間活動,盡力隱藏自己的行蹤。

    [我只會給你提供炸彈,至于會不會被警察抓住,就看你自己了。嗯嗯。]

    [可是警察知道我的長相, 他們有那么多人……遲早會找到我吧。]

    [那就盡力躲藏吧, koji。在炸彈爆炸之前。]

    [炸彈爆炸之后, 我會給你地址。來這個地方找我, 我帶你離開這里。]

    [去看看真正的世界,怎么樣?]

    ……

    [好。]

    平山浩司緩緩平復著呼吸, 他靠在角落里,轉頭望了一眼巷口若隱若現的光明,起身走進黑暗。

    他馬上就可以自由了。

    接下來只需要躲藏和等待。

    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樣-

    天臺上,萩原研二、伊達航等人站在排爆警察身后, 看著排爆警察小心地取下炸彈外殼,用手電筒照亮炸彈里復雜的線路。

    萩原研二捏著下巴, 看著炸彈的構造, 漸漸擰起了眉。

    有點麻煩……

    “如何?”

    目暮警部出聲問道。

    “是很復雜的炸彈。”

    排爆警察小心地撥動著那個被鑲嵌在炸彈內部的手機,從手機背部看見許多連接的線路。

    “這是我們目前還沒見過的炸彈,不過犯人說的應該是真的,我們需要盡快找到第二顆炸彈。”

    “嗯……”

    目暮警部轉頭問身邊的刑警:“還沒找到平山浩司嗎?”

    “還沒有。警視廳里的大家已經從監控里找到了平山浩司的行蹤, 正在派人從那附近展開搜查。”

    “好。讓他們快一點。”

    目暮警部等人已經把警視廳附近的天臺都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第二顆炸彈的蹤跡。

    為今之計, 只有先把放炸彈的犯人找到,然后從對方口中問出第二顆炸彈的下落了。

    幸好時間還足夠-

    萩原研二站在人群里,一邊觀察著炸彈的線路結構,一邊聽著排爆警察的討論。

    “沒有水銀汞柱,是個好消息。”

    “是啊,但是這個線路太復雜了……”

    高橋警部蹲在炸彈前,小心地梳理著炸彈內部的線路,他皺眉說:“這個手機被犯人改裝過,有一部分線路和手機連接了起來。”

    “要拆嗎?”

    “我覺得手機那部分可能只起到了供電和連接作用,只要我們拆掉了其他線路,炸彈也可以停下來。”

    “不對,我覺得還是應該先拆掉手機那部分的線路……”

    排爆警察聚在一起討論著,一時間難以統一他們的想法。

    萩原研二沉思了一會兒,轉頭找到了站在一邊的伊達航。

    “班長,手機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行啊。”

    伊達航應了一聲,把手機遞給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拿著手機,對著炸彈拍了幾張照片,然后打開郵箱,將照片發給了他的另一個手機。

    拍照的聲音讓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萩原研二的動作,大部分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謝了,班長。”

    萩原研二把手機還給伊達航。

    “我先離開一會兒,去買個新手機。”

    說完,萩原研二轉身下樓-

    公寓里。

    萩原研二從暗格里拿出另一個手機,打開郵箱把照片下載下來,同時迅速編輯了一封“垃圾郵件”。

    用特殊的發件軟件將郵件發送出去后,萩原研二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

    十五分鐘后,手機震動了一下。

    [出事了?]

    [嗯,看看照片。]

    萩原研二把炸彈的照片發了過去。

    一分鐘后,手機來電鈴聲響了起來。

    萩原研二接起:“如何?”

    “不如何。”

    電話對面,松田陣平說:“這炸彈我見過。”

    嗯?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瞬間反應過來:“這難道是組織的炸彈?”

    “算是吧。”

    松田陣平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他身前的茶幾上,放著兩顆炸彈,從外表上看,和綁在山崎雄介身上的赫然是同一類型。

    “這是大概半個月前,組織從一個地下商人手里買過來的炸彈。”

    松田陣平不久前去組織的軍火庫里逛了一圈,然后就發現了這對有些新奇的炸彈,他就帶了一對回來。

    地下商人……

    萩原研二眼神微閃,不過現在不是追溯源頭的時候,他說:“我看了一下炸彈的構造,里面的線路很復雜。”

    “如果排除手機里的線路的話,那個炸彈還算好拆,但和手機連接的那部分線路,我覺得可能還有其他的陷阱……”

    萩原研二皺著眉說。

    “啊。”

    松田陣平應了一聲,他說:“我研究過這個炸彈,這個炸彈一共有兩個引爆回路。”

    “……”

    聽完松田陣平的解釋,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首先這個炸彈必須要同時拆除,如果只拆掉一邊,另一邊就會立刻引爆。”

    “其次,拆除炸彈之前,如果沒有拆除手機里的那部分線路,這個炸彈也會爆炸。”

    “沒錯。”

    “我知道了。”

    萩原研二點頭,他換了一個話題:“小陣平,這個炸彈組織里還有誰拿走過嗎?”

    松田陣平:“我應該是第一個拿走炸彈的人,至于后面還有沒有人去拿炸彈,不清楚。”

    “要讓降谷調查一下嗎?”

    松田陣平知道萩原研二在擔心什么。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從組織里拿過這個炸彈,公安那邊把拆彈方法提供給排爆警察之后,很有可能會懷疑到他。

    “……”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時間來不及了。”

    雖然犯人給出的時間是明天晚上,但他們不可能等到明天晚上再拆彈。

    而且,就算立刻出結果,他也沒時間去布置了。

    萩原研二想了想:“組織應該已經知道我在負責調查組織了,這件事不能由我去告訴他們。”

    只要不是從他口中直接告訴排爆警察,應該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松田陣平“嗯”了一聲,又補充道:“組織里沒有多少人知道我會拆彈。”

    他只在之前抓普拉米亞的時候當著萊伊的面拆過一次。

    萊伊。

    萩原研二皺了下眉,他想到剛才自己給炸彈拍照的時候,那些FBI就在現場。

    雖然之前詹姆斯試探他是否對組織知情的時候,他沒露出什么破綻。

    但是……

    萩原研二捏著下巴想了想。

    “其實沒什么關系吧。”

    電話對面,松田陣平把那對炸彈放回茶幾底下,靠在沙發上說:“如果那家伙能借此猜到我的身份,那他肯定就是FBI的臥底。”

    “正好接這個機會,讓我們和FBI那群人搭上線。”

    “可是我覺得那群FBI有點不靠譜。”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他說。

    萩原研二不久前才旁聽了FBI的那位艾登探員是如何疏忽大意地被長夜入侵了手機的全過程。

    萩原研二有點擔心,把松田陣平的身份給FBI之后,會不會也出現這種“疏忽大意”的情況。

    而且,他們雖然早就和CIA達成了合作,但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隱藏了己方在組織里的臥底的身份。

    ……

    雖然因為柑曼怡的原因,現在他們都知道行動組的基爾其實就是CIA的臥底。

    撇開這點不談,他們和CIA的合作其實可以算是各調查各的,等到差不多到了決戰的時機之后,再交換情報。

    松田陣平聽完萩原研二的理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只要他們的臥底還好好的,那就沒問題。”

    松田陣平咳了一聲,他催促道:“總之,你快去把炸彈的關鍵問題告訴班長。FBI那邊之后再說。”

    松田陣平說完之后,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放心,如果萊伊是臥底,我的身份暴露了,他也跑不了。”

    “哦,波本有可能也會被懷疑。”

    萩原研二扶額,無奈地說:“我本來不想你和波本走太近的……”

    但有些時候,事情的走向可不會受他的控制。

    “行了,先就這樣。”

    松田陣平掛斷電話后,萩原研二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

    接下來,先把平山浩司和第二顆炸彈的位置找到,然后把拆彈方法告訴班長,讓班長去提醒排爆警察。

    那就先去一趟警視廳吧-

    東京,烈火高檔酒吧。

    因為是下午,酒吧里沒有什么人。

    “今天下午還真是吵啊。”

    吧臺前,一個長發的背影捧著臉,聽著時不時從酒吧外面傳來的警笛聲,抱怨道。

    “這里離帝丹國中不遠。”

    吧臺內,有個男人說。

    所以,很多警察都在附近尋找著平山浩司的蹤跡。

    說完之后,男人低頭看向坐在面前的長發齊劉海男人,冷漠地說:“你那愛好最好不要給我的店惹麻煩。”

    “嗯嗯!”

    男人抬手落在頭頂,將戴在頭上的假發扯了下來。

    “我知道啦!”

    他可不想被這家伙的炸彈炸死呀。

    同事情?不存在的。

    或許說,這么多年都沒有被警察抓到的他如果死在了這家伙手里……這家伙那張僵硬的臉上也會露出興奮的笑容吧。

    嗯嗯,想想都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啊!

    男人苦惱地轉著手里的假發,剛轉了一圈,就被人猛地扯走,然后扔在了腳下。

    “好無情哦,小魚。”

    “……”

    “別叫我小魚。”

    “嗯嗯,魚君。”

    “……”

    兩個人沉默下來之后,酒吧外的警笛聲就顯得分外明顯。

    “吶,你覺得koji君能赴約嗎?”

    “不能。”

    被叫做“魚”的男人干脆利落地說。

    “暗號太簡單了。”

    “嗯嗯!”

    “在警察開始拆彈前,他就會被抓住。”

    男人篤定地說。

    “站住!別跑!”

    像是印證了男人的推測,遠遠地,幾聲中氣十足的吼聲傳了過來。

    酒吧里的兩個人轉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少年悶頭跑過,在他身后,幾個身材強壯身著警服的人迅速追了上去,沒多久就把人按倒在了地上。

    “啊。真是遺憾呢。”

    “并不意外。”

    “不過沒關系,就算在警視廳,koji君也能和我們一起欣賞即將綻放的煙花。”

    “還早,他們還沒找到第二顆炸彈。”

    “但是第二顆炸彈的答案……已經被抓住了呀。”-

    警視廳,搜查一課,審訊室里。

    萩原研二站在審訊室前,看著兩個刑警神色嚴厲地審問著坐在對面的少年,他抵在下頜的手指突然頓了一下。

    這一瞬間,萩原研二意識到了什么,他轉頭看向目暮警部,出聲詢問道:

    “目暮警部,平山浩司的家人呢?沒有通知他們嗎?”

    第117章 濃霧82

    “平山浩司的父母?”

    目暮警部怔愣了一下, 然后猛地一巴掌拍在了頭頂的帽子上。

    “不好,你不說我都忘了。”

    “佐藤!快去聯系平山浩司的父母,把他們叫到警視廳里來!”

    “是!”

    佐藤美和子離開之后, 目暮警部和萩原研二一起站在單向玻璃前看著審訊室里的場景, 他問萩原研二:“萩原,關于第二個炸彈的位置,你有什么看法?”

    “沒有在警視廳附近找到嗎?”

    目暮警部搖頭:“附近的建筑物基本上已經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疑似炸彈的東西。”

    “唔。”

    萩原研二想了想,他轉頭看向審訊室。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垂著頭, 蒼白的燈光打在他身上, 照映出纖瘦的影子, 即使隔著玻璃, 也能感受到少年身上陰郁的氣息。

    “快說!另一個炸彈在哪里?!”

    “平山同學,你現在已經被我們抓住了。可以和我們說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

    “炸彈是你買到的嗎?”

    “……”

    “好小子, 敢做不敢認是吧?”

    “好了,冷靜一點,橫田君。”

    “平山同學,你有什么困難的話, 可以告訴警察。如果有人傷害你,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理。”

    “內藤, 說這些干什么?這小子有什么苦衷, 都不能干出這種事!”

    “……”

    不管站在他面前的兩位刑警說什么,平山浩司都低著頭,始終一言不發。

    橫田警官看著他這樣子,忍不住擼了把袖子。

    他真的很想把這小子的頭強行抬起來!不是啞巴裝什么啞巴!

    站在他旁邊的內藤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 用口型示意他冷靜一點。

    內藤警官走到平山浩司身邊,他蹲下來, 看向平山浩司的側臉,和那雙垂落著的眼睛。

    “平山君,你還好嗎?”

    “……”

    內藤警官說:“我們知道,你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遭受了很多不公正的對待,而我們沒能及時發現這些,才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

    “但是,這不應該是你使用炸彈的理由。”

    “看起來你應該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危險的東西,不知道炸彈一旦引爆,會造成多少無辜的人受傷。”

    “……”

    橫田警官沉默不語地走到審訊室的單向玻璃前,背對著平山浩司和內藤警官之后,才抱著手臂撇了撇嘴,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他和內藤之所以是搭檔,就是因為他們一個人直白坦率,一個人沉穩內斂,很適合在審訊犯人的時候唱雙簧。

    ……

    “平山同學,能告訴我們,第二個炸彈在哪里嗎?”

    “……”

    平山浩司捏緊拳頭,垂著頭一言不發。

    審訊室外,旁聽的目暮警部都有些無奈了。

    “看樣子他是不會把炸彈的位置告訴我們的。”

    “不一定。”

    萩原研二說:“他應該是在拖延時間。”

    如果警方一直找不到第二顆炸彈的話,就算知道他們拆掉山崎雄介身上的那顆炸彈,第二顆炸彈就會爆炸,他們也不可能為了某顆不知道在哪里的炸彈眼睜睜地看著山崎雄介被炸死。

    倒計時結束前,至少要救下他們能救的人。

    平山浩司恨山崎雄介,他肯定不會希望警察就這樣把山崎雄介救下來。

    而且,如果第二顆炸彈也綁在一個平山浩司恨著的人身上,平山浩司很明顯是想讓警方在這兩個人中間做出選擇。

    或者……

    萩原研二想起這對炸彈有一個隱藏的陷阱:如果直接拆除炸彈,沒有處理手機里的線路,就算在倒計時里同時拆掉了兩邊的炸彈,炸彈也會爆炸。

    平山浩司應該知道這對炸彈的特殊性。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他感覺平山浩司不僅想要炸掉他恨的兩個人,還想炸死警察。

    就說下午在學校辦公室里的那顆炸彈,平山浩司本來準備炸誰?

    年級主任?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

    但從這些人的筆錄中能看出來,他們和平山浩司的交集并不多。

    而且,如果是想要炸死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那平山浩司在聽見老師們出去的時候就該立刻引爆炸彈。

    萩原研二看著審訊室里的人。

    炸死警察……或許是長夜給平山浩司的任務。

    那長夜,會在什么地方等著看明天晚上升起的煙花呢?-

    “目暮警部!萩原警部!”

    佐藤美和子跑了過來。

    “我打電話聯系過學校了。”

    “學校那邊說,平山浩司是單親家庭。”

    佐藤美和子低頭看著她記錄下來的信息,一邊說:“平山浩司一直和母親平山優花生活在一起,據說平山優花不怎么管他。”-

    幾分鐘前,佐藤美和子從平山浩司的班主任那里詢問著平山浩司的家庭情況和聯系方式。

    平山浩司的班主任說:“平山同學和他母親住在一起,他父親聽說好像一開始就不在。”

    “也就是說,平山同學是他母親一個人養大的。”

    “是的。”

    班主任:“他母親其實也不管他。”

    不管是家長會、還是學校舉辦的親子活動,班主任從來沒見平山優花出現過。

    佐藤美和子問:“他母親是因為工作太忙,所以才沒時間嗎?”

    “算是吧。”

    班主任含糊地說。

    佐藤美和子敏銳地察覺到了班主任猶豫的態度,她問:“具體情況如何?那位平山女士的工作是什么?你們見過她,她對平山浩司的態度怎么樣?”

    “警官,我們做過一次家訪。”

    班主任:“那位女士可能不太適合養孩子,我們能看出來,她和平山同學的關系并不融洽。”

    “她的工作是什么?”

    “警官,平山女士算是一名陪酒女。”-

    “據平山浩司的班主任所說,平山優花女士平時都不會管平山浩司。”

    佐藤美和子匯報道:“學校曾經也因為平山浩司的學習問題、以及他與山崎雄介老師的矛盾聯系過平山優花女士,但她要么不接電話,要么接通之后沒聽完就直接掛斷。”

    久而久之,學校知道就算給平山優花打電話也沒用,干脆就不再打了。

    以至于今天出了這么大的事,學校里沒有一個人想起聯系她。

    “另外,班主任將平山優花女士的電話號碼和住址都給我了。”

    佐藤美和子說:“我剛才已經給平山優花女士打過電話,沒有人接。”

    “那就派幾個人,去平山優花女士的住址找找吧。”

    萩原研二問:“對了,有平山女士的工作地址嗎?”

    佐藤美和子沉默地搖了搖頭:“據班主任說,平山優花女士工作的時候也在家里。”

    也難怪班主任說平山優花不適合養孩子。

    “……”

    萩原研二轉頭看了眼審訊室,他看向佐藤美和子,說:“我跟著去看看吧。”-

    與此同時,山崎雄介所在的天臺上。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但這里還燈火通明。

    幾個便攜式照明燈放在天臺上,把天臺的情景照得一清二楚。

    排爆警察們站在山崎雄介不遠處,通過幾個小時的努力,他們已經摸清了整個炸彈的線路,繪制出了一張炸彈結構圖。

    此時,他們站在燈光下,圍著圖紙討論著接下來的拆除步驟。

    山崎雄介面前,伊達航坐在一個小凳子上,拿著一個飯團給雙手被炸彈一起束縛著的山崎雄介喂飯。

    “所以,你是在聚會結束后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平山浩司,然后就被他綁架了?”

    伊達航詢問道。

    山崎雄介:“對!我當時沒注意,他拿著一個帕子就蓋在了我的鼻子上,然后我就暈過去了。”

    “等、等我醒來之后,他已經把我綁在了椅子上,然后又用鞭子打了我!”

    “警官,一定要抓住平山浩司那個小子啊!還有,我身上的炸彈一定可以拆掉吧?!”

    “放心,我們會拆掉的。”

    聞言,山崎雄介狠狠松了一口氣。

    “不過,你一個大男人,是怎么被平山浩司一個孩子用帕子把你迷暈的?”

    就在山崎雄介慶幸之余,伊達航突然冷不丁地出聲問道。

    “呃……呃……”

    山崎雄介眼神不由心虛地閃爍著,他囁喏了一會兒,然后強自鎮定地說:

    “我想起來了!當時那個平山浩司讓我幫他撿東西。”

    “對!因為我蹲下來了,所以才被平山浩司用帕子捂住了嘴。”

    伊達航沒說話,他用審視的眼神看著山崎雄介,直到手機傳來震動。

    伊達航拿出手機,看見一個有些陌生的手機號給他發來了一封郵件,備注是萩原研二。

    伊達航點開郵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他的臉色從思索到疑惑,再到了然。

    接著,伊達航又把郵件下半部分看了很久,將內容全部記在心里后,他才抬頭看向山崎雄介。

    “山崎老師,我想再詢問一遍,你當時是怎么被平山浩司抓住的。”

    伊達航沉聲說:“另外,請你將平山浩司迷暈你之前,你們的位置告訴我,我會聯系警視廳調查監控,確認你的話語屬實。”

    “平山浩司是在哪里迷暈你的?”

    “……是在、是在……”

    山崎雄介支吾了很久,伊達航等了一會兒,拿著手機作勢要打電話:“既然如此,也只能讓人從你們聚會地點附近的監控開始調查了。”

    伊達航聯系了警視廳的同事,囑咐他們之后,他站起身,往不遠處的排爆警察那邊走去。

    先把萩原拜托他的事完成了吧。

    第118章 濃霧83

    “就是這里。”

    萩原研二停下腳步, 看了看公寓門上已經生銹的門鎖,他不再耽誤,帶著身后的警察往樓上走去。

    根據班主任提供的信息, 平山優花和平山浩司應該住在這棟公寓的七樓。

    密集的腳步聲在樓道上響起, 聲音穿過層層臺階,在整棟公寓里回響著。

    樓道里的燈早已壞掉,他們只能借著手電筒的燈光照亮腳下的臺階。

    沿著樓梯往三樓走去的時候,萩原研二抬頭之時,注意到不遠處的公寓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縫隙里, 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

    有人在看他們。

    萩原研二腳步一頓, 他和門縫隙里的那雙眼睛對視了一會兒, 走在他身邊的佐藤美和子發現了他的停頓。

    “萩原警部, 你在看什么?”

    佐藤美和子低聲問,一邊跟著萩原研二的視線看了過去。

    然后, 她也發現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那雙眼睛。

    佐藤美和子:“……”

    有人?應該這棟樓里的其他住戶吧。

    “誰?”

    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那雙眼睛。

    有人差點叫出來。

    大晚上的,這樣真的有點嚇人啊!

    “你們是什么人?”

    見這群人都發現了他的注視,門后面的人只能出聲問。

    “我們是警察。”

    “警察?”

    佐藤美和子走過去, 把證件拿出來放在了對方眼前。

    手電筒的燈光照亮了證件上的字跡,看清楚之后, “啪”的一聲, 房子里的人打開了燈,然后才把門推開。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邊,看著萩原研二幾人,有些不安地說:“你們不是來找我的吧?”

    “不是。”

    萩原研二問:“你是這里的住戶, 你認識平山優花女士嗎?”

    “平山優花?你們是來找她的?”

    中年男人松了口氣:“知道,七樓的那位嘛。”

    原來是來找那個女人的, 那女人不會惹上什么事兒了吧?

    男人在心里暗自嘀咕著,抬頭看見站在他面前的一群警察,連忙解釋道:“我剛才是擔心有人來鬧事,所以才偷看。既然沒我的事,那我就不耽誤警官們了。”

    “警官們要找平山優花的話可以直接去七樓,那女人現在應該在家。”

    “畢竟兩天的動靜還挺大的……”

    男人嘀咕了一句。

    “動靜?什么動靜?”

    萩原研二沒錯過對方的自言自語,他直接問道。

    “說起來,這邊房子的隔音應該不太好吧?”

    “不過,七樓鬧出來的動靜你在三樓也能聽到?”

    半長發的警官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黑暗里,那雙紫色的下垂眼顯得深邃又沉靜,被萩原研二注視著的男人心里不禁升起幾分畏懼。

    男人下意識移開視線,摸著后腦勺打了個哈哈:“不是,是我有時候去樓頂的天臺,也會路過七樓嘛,所以能聽到一些動靜。”

    “所以,是什么動靜?”

    “呃,就是那些動靜啊……”

    “警官你們已經調查過平山優花了,應該不用我再說了吧?”

    話說到這個地步,在場人基本上知道是什么情況,也沒有再詢問的必要了,既然如此,他們也不再在三樓逗留,動身往樓上走。

    萩原研二幾人背后,男人看著他們離開,松了一口氣,連忙關上了房門。

    那女人不知道惹了什么事,連警察都找來了。

    “不會是死人了吧?”

    男人嘀咕著。

    畢竟,前兩天他偷聽的時候,那房子里的動靜聽起來讓他都有點發怵。

    那鞭子打得真狠。

    如果不是知道平山優花的工作是什么,男人絕對會認為里面有人在遭受虐待。

    ……

    七樓。

    “就是這里。”

    門前的門牌被燈光照亮。

    萩原研二抬手敲了敲門,等待了一會兒。

    沒有回應。

    萩原研二加大力道,又敲了一遍門。

    “平山優花女士,你在家嗎?我們是警察。”

    差不多敲了一分鐘,他們也沒有等到有人回應。

    “平山優花是不在家里嗎?”

    有人說。

    佐藤美和子搖頭:“平山浩司的班主任說平山優花平時工作也在家里,而且我們剛才遇見的那個三樓的男人也說對方應該在家。”

    “難道是睡著了,現在還沒醒?”

    “也許吧。”

    萩原研二不再敲門,他在門前蹲了下來,側耳靠在門縫上,想要聽一下房間里的動靜。

    見狀,所有人都下意識噤聲,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萩原研二沉下心,仔細聽著門內的動靜。

    “沒有聲音。”

    聽了一會兒之后,萩原研二搖了搖頭,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難道真的不在?還是睡死了?”

    “不管如何,先開門確認一下里面的情況吧。”

    萩原研二伸手擰了下門把手。

    佐藤美和子說:“萩原警部,我這就聯系人來開門。”

    “不用。”

    佐藤美和子疑惑地轉頭,然后看見了萩原研二拿在手里的兩根鐵絲。

    佐藤美和子:“……”

    “萩原警部……”

    “嘛,我是公安,你們懂的。”

    萩原研二聳了聳肩,紫色的下垂眼帶著笑意朝她眨了眨。

    “這樣也不用再浪費時間來回找人了,對不對?”

    好、好吧。

    于是,所有人都讓開了門,圍著萩原研二,看著他蹲在門前開始光明正大地撬門鎖。

    “話說,當著警察的面撬門,可以直接抓走了吧?”

    有個警察看著看著,突然用開玩笑的語氣陶侃道。

    “如果被抓進去就能休息一天的話,請大家千萬不要放過我啊。”

    萩原研二聲音帶著笑意。

    “沒想到萩原警部是這樣的人!竟然用這種辦法給自己放假?!那我裝作看不見也是可以的吧!”

    “哈哈哈……那真是太可惜了。”-

    “咔。”

    “好了。”

    門鎖打開后,大家都不再開玩笑,神色重新認真起來。

    萩原研二把鐵絲收好,抬手落在門把手上,輕輕擰開之后,他看了眼站在另一邊的佐藤美和子,隨后猛地用力拉開了房門。

    佐藤美和子舉起手槍對準門內,迅速觀察里一邊門內的場景。

    “沒人。”

    佐藤美和子說,舉著槍慢慢走進房間,按開了燈。

    萩原研二從門后面走出來,走進房屋之后,突然皺了下眉。

    “有股血腥味。”

    聞言,其他人紛紛又吸了口氣。

    “確實,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個不太妙的信號。

    “總之,先在房間里找找,看看有沒有人、或者危險的物品。”

    萩原研二轉頭觀察著客廳里的場景,一邊帶上手套,一邊說。

    “是!”

    萩原研二在客廳里檢查了一遍,從電視機下面的柜臺里找到了一捆粗麻繩,他捏著尾端看了看,發現了被小刀割斷后留下的痕跡。

    接下來,萩原研二又找了找其他地方。

    他走過墻邊,眼角余光突然掃到一個突起的陰影,立刻蹲下來看了過去。

    這是……掉在柜子和墻角后面的教鞭?

    萩原研二用帶著手套的手把那根教鞭撿了起來,放在了燈光下。

    萩原研二瞇起眼觀察了一會兒,伸出另一只手兩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教鞭,然后收回手低頭看去。

    白色的手套上,出現了些許早已凝固的、深褐色的血跡。

    這不會是平山浩司打山崎雄介的那根教鞭吧?

    也就是說,平山浩司綁架了山崎雄介之后,還將山崎雄介帶回了家里?

    不過,如果平山優花一直都在家里,平山浩司不怕他母親發現嗎?

    還是說……

    “萩原警部,浴室里有動靜!”

    佐藤美和子的聲音傳了過來,萩原研二把教鞭放在一邊,走了過去。

    “我好像聽見了嘀嗒聲,但當我想進去檢查的之后,我發現門被反鎖了。”

    看見萩原研二之后,佐藤美和子立刻說。

    嘀嗒聲?

    萩原研二靠著門聽了一下,神色嚴肅起來。

    “里面可能有第二顆炸彈。”

    說完,他立刻開始撬鎖。

    第二顆炸彈?!

    萩原研二把門撬開之后,擰著門把手緩慢地拉開,一邊透過門縫掃了眼浴室里的場景。

    只一眼,他就看見了那個躺在浴缸里、長發披散,不省人事的女人。

    亮著紅光的倒計時在她懷里閃爍著-

    “找到第二顆炸彈了?就綁在平山優花身上?!”

    警視廳里,目暮警部聽著電話對面佐藤美和子的匯報,轉頭神色復雜地看著審訊室里仍然一言不發的平山浩司。

    這孩子……

    “我們已經通知了排爆警察,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電話對面,佐藤美和子還在匯報著目前的情況。

    “另外,平山優花女士一直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我們無法確定對方吃了什么藥,她需要盡快就醫檢查。”

    “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之后,佐藤美和子嘆了口氣,她轉頭往浴室里看去,正好看見萩原研二一邊摘手套一邊從浴室里走了出來。

    “萩原警部,你要走了嗎?”

    萩原研二應了一聲,他說:“這邊差不多已經沒我的事了,接下來我也幫不上忙,我就先去忙別的工作了。”

    “好的。”

    佐藤美和子點頭,看著他又忍不住說了一句:“感覺萩原警部,也很適合當刑警呢?”

    “是嗎?”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他笑著說:“也許以后有機會呢?”

    “誒?”

    佐藤美和子驚訝又疑惑地看向了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沒有解釋這句話,他只是笑了一下。

    解決組織之后,他應該會選擇調崗吧。

    還有小陣平。

    小陣平肯定會去爆.炸.物.處.理.班,他自己的話……刑警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第119章 濃霧84

    兩顆炸彈都被找到了, 炸彈里面的陷阱也已經通過班長告訴了排爆警察,這邊基本上就沒什么問題了。

    那接下來……

    萩原研二走出公寓,用新的手機給江口悠太打了一個電話。

    “請問是……?”

    “是我, 江口。”

    萩原研二解釋了一句:“原來的手機被炸了。”

    “你在跟著詹姆斯先生他們吧?他們現在在哪里?”

    “是, 萩原警部。詹姆斯先生他們剛才知道第二顆炸彈找到了之后,就開車離開了。”

    江口悠太說:“他們說準備去那邊看看。”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

    “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大概十幾分鐘前。”

    十幾分鐘的話,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索性站在公寓樓下, 等著詹姆斯等人開車過來。

    他低頭翻了翻手機, 把腦海里的每個人的聯系方式重新添加到新手機的通訊錄里。

    “轟——”

    什么?!

    炸彈爆炸了?!

    爆炸的轟鳴聲響起的那一瞬, 萩原研二下意識抬頭往頭頂的公寓看去。

    廢舊的公寓依舊籠罩在黑暗之中, 不見一點火光。

    不是公寓里的炸彈。

    萩原研二心下微松。

    不是他頭頂的這個炸彈,那剛才的爆炸聲是從哪里傳過來的?

    萩原研二轉頭觀察四周。

    這片幾近廢棄的樓區里基本上沒有多少人煙, 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所以,當聽見人群的喧嘩聲從不遠處傳來時,萩原研二立刻往那邊跑了過去-

    時間回到幾分鐘前。

    雖然已經是晚上,但街道上還是有很多行人。

    就在幾分鐘前, 有人親眼看見一輛車開著開著,突然在路上拐了一個急轉彎, 然后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毫不猶豫地沖向了路邊的圍欄。

    “砰”的一聲巨響之后, 在人群的嘩然聲中,那輛車撞開圍欄,以拋物線的姿態往水面砸了下去。

    而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墜落的車頭才剛剛觸及水面, 整輛車就突然發生了爆炸。

    “轟——”

    “怎么回事?!”

    “剛才有輛車飛到河里去了!”

    “啊?!那車怎么還爆炸了?!”

    “不知道啊!”

    “總之,先打電話報警吧!”

    “人!車里的人呢?!出來了嗎?!”

    “……”

    人群熙熙攘攘地圍在河邊, 看著那個還在河面上燃燒的車子,喧嘩聲和討論聲爭論不休。

    萩原研二來到人群最前方,低頭看向漂浮在河面上的那輛車,從車的殘骸和被燒毀了大半的車牌中把這輛車辨認了出來。

    是詹姆斯他們的車。

    萩原研二視線一掃,發現從不遠處的河面上冒出頭的詹姆斯三人之后,他立刻往那邊趕去-

    “咳、咳咳……”

    朱蒂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

    “你們都沒受傷吧?詹姆斯?埃里克?”

    埃里克:“咳!沒有!”

    “沒事,我們先上岸。”

    詹姆斯一邊往岸邊游去,一邊說。

    三個人往河岸邊游去,中途,朱蒂注意到了穿過人群,正在往這邊走過來的萩原研二-

    “沒事吧?”

    看著三個人逐漸靠岸,萩原研二一邊問,一邊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了朱蒂。

    “我已經聯系了人,讓他們暫時封鎖這片區域,把車子撈上來。”

    萩原研二說:“我開車帶你們去附近的酒店,先把身上的衣服換了吧?”

    “咳、咳,可以。麻煩萩原警官了。”

    “小事。”

    萩原研二回到公寓樓下,把警車開過來載著三個人往附近的酒店駛去。

    “發生了什么?”

    路上,萩原研二一邊開車,一邊向幾人詢問著事情的經過。

    “你們的車子爆炸了?”

    “對。”

    詹姆斯說:“我們的車里被安裝了炸彈。”

    聞言,萩原研二皺起了眉:“是長夜做的嗎?”

    “很有可能。”

    朱蒂說:“聽炸彈的聲音,應該是被人安裝在了車底。詹姆斯,會不會是今天下午那個時候?”

    詹姆斯點頭,他對萩原研二說:“今天下午,我們接到你們的電話后就趕來了警視廳,當時我們將車停在了警視廳對面,炸彈很有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安裝上去的。”

    因為當時艾登還將被長夜入侵的手機帶在身上,長夜隨時可以通過艾登的手機監視他們的動向,然后提前在警視廳附近蹲守,看見他們下車離開后,就能趁機將炸彈安裝在車子底下。

    這樣看來……

    “長夜一定就在這附近。”

    朱蒂肯定地說。

    埃里克說:“不過我們不知道他的長相,就算是有警視廳和萩原警官的幫助,也沒辦法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人吧。”

    “說起來,艾登好像還在警視廳看監控?”

    萩原研二點頭:“是的。”

    “萩原君,警視廳對面的監控可以調查一下嗎?”

    詹姆斯問。

    “當然可以。等幾位修整好之后,我就帶你們去警視廳。”

    “多謝。”-

    “現在是晚上九點三十七分,緊急插播一條新聞。就在幾分鐘前,住吉町附近一輛汽車發生了爆炸,據現場的目擊者說,汽車是在行駛過程中突然轉彎撞上了圍欄,然后沖入了河中……”

    “目前,警方已經迅速趕到了現場,正在從河中打撈爆炸后的汽車殘骸。另外,車內的人沒有在這次爆炸中受傷,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哎呀,真可惜。”

    烈火酒吧里,早已歇業打烊的店內只剩下了兩個人,掛在墻上的電視機正播放著實時新聞。

    “嗯嗯,看來這次來的FBI也不是都像那個傻小子一樣遲鈍啊。”

    “如果所有人都是蠢人,再刺激的游戲也會沒意思。”

    “說的也是!”

    “你在干什么?”

    代號為“魚”的男人注意到了長夜的動作,他問。

    “因為魚君把我的假發弄臟了,我只能換一個了。”

    在“魚”嫌棄的眼神下,長夜在他的衣服里亂摸了一會兒,不知道從哪里扯出來另一個假發。

    “……”

    為什么要把假發藏在身上?不扎人嗎?

    “魚”面無表情地擦著杯子。

    “快滾。”

    “嗯嗯,放心吧魚君,等我化個妝就走~”

    說著,長夜又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堆化妝品。

    “……”

    “而且,我還沒有聽見爆炸的聲音呢。”

    電視機里,播放完緊急新聞的電視臺立刻將畫面重新調轉回了原來的地方。

    “我們繼續回到目前的案發現場,大家可以看到,從找到被困在天臺的受害人開始,這里的警戒線已經拉起了將近四個小時。”

    “相信電視機前的大家也能從畫面里感受到,現場警方的氛圍仍然十分緊張,受害人現在還沒有從天臺下來。”

    “據悉,受害人是帝丹國中的國文老師,失蹤之前……”

    電視里,記者站在拉起警戒線的大樓前方,神色嚴肅地解說著如今的情況。

    “啊啊,如果能看見另一個地方的情況就好了。”

    長夜用手在電視屏幕中央比劃了一下:“一邊一個畫面,等那些警察自以為拆掉了炸彈的時候……”

    “轟——”

    “噗呲。”

    長夜捂著嘴笑了出來:“哎呀,多虧了你的炸彈,才能讓我見到這么美妙的畫面,小魚~”

    “別叫我小魚。”

    “魚”冷冷地說了一句。

    “嗯嗯!不過……”

    長夜撐著臉轉頭在酒吧里看了一圈,他說:“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能在東京開這么大一家酒吧!”

    “你是不是賺大錢了!”

    “魚”沒有否認。

    他其實也沒來日本幾年,原本來日本只是想找個清凈的地方躲一下國際上的追殺。

    偷渡到日本之后,他在偏僻的地方藏了幾個月,還順手做起了地下商人的買賣。

    然后,他無意間與一個自稱來自某個神秘組織的人達成了一筆交易。

    對方看上了他制作的炸彈,讓他多做幾個賣給他。

    “組織?什么組織?山口組?稻川會?”

    “不清楚。”

    “魚”說:“和我沒關系。”

    他把炸彈交易給對方之后直接就換了個住址,然后就來到了東京。

    “哎——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謹慎了?”

    “因為炸彈是他們提供給我,讓我改裝的。”

    當那個人把將近五十枚炸彈交給他讓他改裝的時候,“魚”當時就已經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雖然他對日本這邊的勢力不太了解,但五十個炸彈是什么概念,他還是清楚的。

    而且,從那人的表現就能看出來,那五十個遠遠不是那個組織的全部庫存。

    意識到找上他的人背后的勢力不小之后,“魚”就沒有再逗留的想法了。

    和對方交易結束后他立刻換了一個身份,離開了原來的地方。

    這里是他不熟悉的日本,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聽起來,這個組織很有趣的樣子哎!”

    長夜升起了好奇心。

    “魚”看了他一眼:“別拉上我。”

    他和這家伙不一樣,他對整容不感興趣。

    “我知道啦!快看電視!”

    ……

    “電視機前的大家可以看見,很多警察已經走了出來,但是之前進去的排爆警察還沒有出來。”

    “看來,警方準備開始拆彈了。”

    電視機里,警察開始驅趕圍在樓層外面的民眾。

    “不要站在這里!”

    目暮警部一邊指揮下屬一邊對伊達航說:“伊達,沒想到你還會拆彈啊。”

    伊達航摸了摸后腦勺,面不改色地說:“啊,我在警校里學過一點,不過也只會一些理論上的知識而已。”

    說完之后,伊達航抬頭往天臺看去。

    “希望兩邊都能順利拆除炸彈。”

    目暮警部拉了拉帽檐。

    “當然。”

    第120章 濃霧85

    天臺這邊, 排爆警察已經準備開始拆彈。

    與此同時,萩原研二帶著詹姆斯朱蒂等人來到了警視廳。

    “我們已經把警視廳對面那條街道上的監控調取了出來。”

    萩原研二說,一邊推開了房門。

    只見房間里, 艾登正坐在電腦前看著電腦屏幕, 雙目發神。

    “艾登?”

    朱蒂瞇起眼,叫了他一聲。

    “啊,朱蒂。”

    艾登轉頭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你找到可疑的人了嗎?”

    “我只找到了那個長頭發的男人。”

    艾登說著,轉身指向了屏幕。

    萩原研二看了看被截取出來的幾段監控錄像。

    確實如艾登之前所說,這個男人的劉海已經長到遮住了他的眼睛, 劉海下的唇色被顏色鮮艷的口紅涂滿。

    萩原研二掃了眼男人脖子上的喉結, 視線又落在對方的側臉上。

    “不行啊, 你找出來的這些錄像里, 都只有這個男人的側臉。”

    埃里克說:“而且被頭發擋了一大半!完全看不出他的長相!”

    艾登:“這已經是全部的錄像了,我也沒辦法!”

    朱蒂仔細看了看, 她說:“這應該是假發。”

    “既然這樣,再看看警視廳對面的監控吧。”

    萩原研二說。

    于是,幾個人接下來又打開了另一段監控。

    “找到了,這是我們的車。”

    只見監控里, 一輛白色的本田在路邊停了下來。

    然后,四個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正是朱蒂等人。

    從監控里找到目標之后, 幾人屏息凝神,專注地看著監控里的畫面,不愿錯過任何一絲細節。

    這條路上的行人不少,很多人從白色本田旁邊走過, 不過只要他們沒有在車子附近停下來,就基本上沒有嫌疑。

    “有人停下來了。”

    朱蒂說。

    停下來的是一名中年男性, 對方腋下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公文包,靠在旁邊的樹干下低著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后伸手去擰手里的飲料。

    剛擰開瓶蓋之后,他的手似乎滑了一下,瓶蓋從他手里掉了下去,滾到了停在旁邊的本田車底下。

    中年男性連忙把飲料和公文包放在一邊,然后趴在車底下摸索了很久才撿起了瓶蓋。

    撿起瓶蓋后,中年男性很快就離開了。

    第二個在車邊停下來的是一個女高中生。

    女生直接在車旁邊蹲了下來,只見她把背著的書包取了下來,然后似乎從書包里拿出了什么東西,低頭伸手往車底探了過去。

    因為角度原因,他們沒能從監控里看出女生拿出了什么東西,但女生收回手之后,手上空空如也。

    “是她嗎?!”

    艾登立刻說。

    “這個女生手上的東西不見了,是不是已經把炸彈裝在了車底?”

    “感覺很有可能。”

    朱蒂說。

    “不過,我們還是先把監控看完,再下定論吧。”

    萩原研二插了句話。

    “也是。”

    很快,監控里有第三個人在車邊停了下來。

    停下來的是一個帶著太陽眼鏡、牽著一只金色柴犬、杵著拐杖的老奶奶。

    老奶奶停下來,是因為她牽著的柴犬跑到了本田的車底下。

    萩原研二彎腰看著監控,眼神突然頓了一下。

    “等一下,剛才是不是有東西從車底跑出來了?”

    萩原研二將監控退回去,再打開慢放,來回播放了幾次。

    “好像是一只貓?”

    朱蒂看著那個模糊的影子,猶豫地說。

    “看來車底下藏了一只貓,老奶奶的柴犬把貓攆了出來。”

    得出結論后,幾個人繼續看著監控里的老奶奶摸著車門慢慢蹲了下來,然后低頭去車底下繼續摸索著。

    挎在臂彎的帆布包隨著她的動作落在了地面上。

    萩原研二眼神微閃。

    他注意到,這位老奶奶在脖頸上圍了一根絲巾。

    這個人……

    艾登猶豫地說:“這個奶奶好像是個盲人?”

    “應該不是。”

    他話音剛落,房間里的幾人就異口同聲地否認了。

    朱蒂:“你知道盲人遛狗有多危險嗎?”

    視頻里的這只柴犬明顯不是導盲犬。

    和普通的狗狗不同,導盲犬性格溫順,它們接受過專業的訓練,不會亂跑也不會攻擊路人。

    但普通的狗不一樣,他們好動活潑,遛狗的時候不僅要注意路況、還要隨時注意好動的狗狗,再加上盲人又看不見,狗狗亂跑的時候很難能及時反應過來。

    更何況這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如果被狗狗扯摔倒了那就危險了。

    所以,如果這位老人是個盲人,不應該帶著一只柴犬獨自走在街道上。

    “就是她吧。”

    “不是盲人卻偽裝成盲人,在車底下摸了那么久。”

    不僅如此,朱蒂也注意到了,這個老人的包掉在了地面上,很方便對方從包里拿出炸彈。

    艾登問:“為什么不是前面兩個人?那兩個人的嫌疑也很大吧。尤其是第二個女生。”

    萩原研二代替朱蒂回答道:“第二個女生之所以蹲下來,是看見了藏在車底的貓,她從書包里拿出來的應該是食物。至于第一個中年男性……”

    “如果他在車底安裝了炸彈的話,第二個女生和老奶奶肯定就是無辜的。”

    萩原研二說:“那么,他們應該能發現車底的炸彈吧。”

    “就算他們沒察覺到……”

    萩原研二把監控拉回了中年男性最開始出現的那段時間。

    “這位中年男性在蹲下去撿瓶蓋的時候,他的公文包被他放在了一邊。”

    萩原研二慢慢推進著監控,一邊說:“而這個公文包是他唯一有可能……”

    嗯?

    萩原研二眼神突然一凝,他立刻按下了暫停鍵。

    “怎么了?”

    察覺萩原研二的話語突然停了下來,原本還在聽著他分析的詹姆斯朱蒂等人立刻詢問道。

    “萩原君發現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

    “你們看這里。”

    萩原研二用鼠標把那個蹲在地上的中年男性圈了出來,然后放大。

    詹姆斯湊近屏幕,推了推眼鏡,仔細辨認著。

    被放大的畫面里,中年男性趴在地面上,用左手支撐著上半身,右手往車底伸去。

    “有什么問題嗎?”

    埃里克看了看,有點疑惑地問。

    “這里,他的左手。”

    萩原研二用鼠標點了點中年男性的左手手肘處。

    “如果是撐在地面上的話,他的手肘應該是落在地面上的,但這個畫面里,他的手肘是懸空的。”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現在上半身是沒有任何支撐的?

    “不,他的支撐在伸進車底的右手。”

    萩原研二說:“他在用左手拿東西,所以用右手撐著自己的身體。”

    萩原研二說著,一邊繼續播放監控,幾秒之后,他再次按下暫停鍵。

    這個時候可以看見,畫面里的中年男性的左手手肘落在了地面上。

    萩原研二把這期間的監控來回翻看了幾遍,短短幾秒的監控被他逐幀分析著。

    “剛才,這個男人的左手是不是往車底滑了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朱蒂凝神觀察了許久,才狐疑地說。

    他把什么東西滑進去了?炸彈嗎?

    “很有可能。”

    “那這樣看來,這個人的嫌疑也很大。”

    詹姆斯說:“如果只是單純地撿起瓶蓋,他沒必要做這些。”

    “確實是這樣。”

    萩原研二點頭。

    如果這個人就是真兇,那他安裝炸彈的過程應該是:先假裝弄掉了瓶蓋,然后借著趴在車底撿瓶蓋的動作,用左手把藏在衣服里的炸彈拿了出來,滑到車底之后,接著用右手安裝了炸彈,然后再撿起瓶蓋離開現場。

    “我現在就安排人去調查監控里的這三個人。”

    還有,如果那個老奶奶不是長夜假扮的,還是讓人去給老奶奶的家人提醒一聲吧。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拿起手機,開始聯系人進行調查。

    “真是麻煩你了,萩原警官。”

    休息室里,朱蒂捧著一杯熱水,看著站在旁邊的半長發警官拿著手機將事情一件件吩咐下去,等對方掛斷電話走過來之后,她說。

    “這都是小事。”

    萩原研二笑了笑。

    “我也希望能盡快抓到這些危險的家伙。”

    今天這一天稱得上是驚險無比。

    從學校里的那顆炸彈開始,加上詹姆斯他們遭遇的爆炸、和現在還在拆除中的炸彈,短短一天里,已經出現了四枚炸彈。

    已經爆炸的兩顆炸彈,如果不是萩原研二和詹姆斯他們都及時地反應了過來,身處爆炸中心的他們,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還有正在拆除的那對炸彈……

    想到這里,萩原研二抬手給伊達航打了個電話。

    “班長,現場情況如何?”

    萩原研二轉身站在休息室的角落里,詢問著伊達航現場的情況。

    坐在不遠處的朱蒂聽到了萩原研二的稱呼,有點疑惑。

    班長?

    萩原研二背對著他們,沒有注意到朱蒂的表情。

    電話對面,伊達航和目暮警部等人站在負責指揮的排爆組長旁邊,隨時關注著目前的情況。

    “基本上已經拆除完成,就差最后一根線了。”

    伊達航說。

    “目前大家正在調試設備,確保兩邊的通訊不會出現延遲的現象。”

    最后一根線一定要一起剪斷,所以兩邊正在拆彈的排爆警察都帶著一個通訊器,等排爆組長的指令落下之后,他們就會同時剪掉最后一根電線。

    所以,一定不能出現延遲的意外。

    “好。”

    知道了目前的情況之后,萩原研二和伊達航都沒有掛斷電話。

    萩原研二通過電話關注著拆彈現場的動靜,一邊分心思考著接下來的工作。

    小陣平之前說,炸彈是組織半個月前從一個地下商人手里買過來的。

    不論那個地下商人是長夜本人,還是和他屬于同一個組織的另一個人,接下來這段時間里,他都可以試著用組織提供的線索把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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