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杭景有些意外,黎清霽會主動找她說話。
在他聲音響起的瞬間,顧杭景視線就看向了他手里的紅酒木塞。
她下意識望了望卡座那邊。
陳鑲在和幾個熟人聊,正趣味上頭,沒空注意這邊,而她的總裁正在自己面前,和剛才人前一樣的謙遜姿態,和她搭話。
“來了。”她走了過去,問:“ryan,您要怎么樣?”
“這個木塞好像有點不對勁,您能幫我暫時托一下底么。”
顧杭景注意到那是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貌似是杜婕那邊要人帶來的,應當是看今晚黎清霽也在這場的份上。
有討好意味。
他纖長手指此刻簡單托著底,可另一邊開瓶器又并不好施作。她不知那是什么酒莊的產品,瓶蓋還挺新穎。
“好的。”
顧杭景過去幫他扶著瓶底。
兩人距離極近,剛剛那成熟調的香水也略帶越界性地擠進了她的地帶。
就像原本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可另一方非要打破那個屏障,侵略她的鼻腔。
顧杭景認真盯著他的動作,腦子也想到一段話。
有點曖昧了。
而且是絕非工作時間的曖昧。
從黎清霽到silveryfocus短短兩周以來,公司內部一度呈現一些很好玩的局面。
杜婕一直在拍馬屁,想拉攏陣營。
他們這位總裁,這樣年輕特別,竟然是一點也沒有理會。
而今天知道了他的背景,還有公司上下傳那么久的千山科技老總兒子的身份,顧杭景感覺他應該沒有理由在這么多人面前對自己特別。
可是,她感覺今天這位總裁對自己的態度好像確實是有些變化。
起碼和那天工作中不同,她不知道這種變化出于什么。
“這瓶酒應該是放太久了,難打開,您愛喝酒嗎,我可以給您調一個比較特別的。”
“嗯,好。”
黎清霽像是原本注意力也沒有在這瓶酒上。
他手肘隨意撐到臺面,視線也自然地開始打量面前這位女生。顧杭景知道今天是周五,上周她短暫出差回來以后這兩天就暫時隨天氣改了妝造。
今天上班沒有化妝,但打了點粉底,也抹了點粉白的眼影。
她是淡顏,妝越淡越好看,簡單提下氣色就足夠。穿著并不過火,不露過多皮膚,但打扮也是偏向當代年輕男女。
她手指指甲處理得很干凈,一如她這個人給人的感受。
處理事情時很是專注,有專業氣息,可整個人面相又是那樣柔和,黎清霽才注意到她好像有那么一點嬰兒肥,一點點,讓她更顯小的秘訣。
顧杭景意識到這位總裁是在看自己,她沒有感到手足無措,只是覺得有些疑惑。
他為什么會注意自己?是對她好奇,還是對她有什么意見。
“一杯特調雞尾酒,藍橙酒、金酒、朗姆酒,但蠻遺憾的,沒有leader您要喝的紅酒。”
“沒關系,我本來也沒有想喝那個。”
黎清霽接了她那杯酒,也說:“真抱歉上次說你適合做銷售,其實我沒有那個意思。”
他手指很纖長,托著那杯酒在指腹上微微摩挲旋轉,卻并沒有急著喝。
“其實這不是工作時間,angel,你可以不用喊我leader。”
“算了,公司聚會時間也是帶公司性質。”
顧杭景:“聽說您是從英國回的嗎?具體是哪里呢。”
清吧里的鼓點音樂好像離他們耳膜很遠了,明明身處其中,又覺得好像事不關己。
顧杭景覺得自己此刻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這位總裁身上。
他像他們年輕男女一樣松弛游刃有余的氛圍,跟誰都可以淡然侃侃而談的態度。重點,他很尊重,與誰都平等,再襯上他那張堪比明星一樣的臉,顧杭景想,要是哪個女職員在這里恐怕都拒絕不了和他一談。
“嗯,也不是英國。愛爾蘭,你聽說過嗎?”
“有聽說過。那里風景很好——”
顧杭景又想了想:“我也有個朋友在那里,聽說您讀的是劍橋?不知道是什么專業。”
“不算什么很含金量的專業,到目前也沒做出什么學術成果。”
黎清霽仔細盯著她,會發現她眼眶是有些微微泛紅的。
他們認識兩年,聊天也就那么幾次。最近的幾次,他承認確實雙方都有年輕男女想要發展的那種意向,可是,這不代表他們就有靈魂契合的那種關系。
他不確定自己傷害這個女生到這種程度。
“怎么了?”
“沒有,是您前天在會上講的一些重點我覺得受益匪淺,ryan,我已經全部記到了我的備忘錄里。”
顧杭景微微吸了下氣,又重新抬起頭來。
黎清霽才注意到這個女生纖長的脖頸,可她身形又很勻稱,身上是一些清新的皂香,他想那應該來自于她的針織衣服。
“原來沒想過可以和您交談,真的感觸良多。”
“其實那些也不重要,銀色光標不是什么很不人性化的公司,你有難題都可以問問身邊人,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我交談,都沒有關系。”
他私人的聲音真的很柔和,又有人文關懷。可能是喝了酒,又或者想到自己上一任情感,顧杭景忽然情緒非常涌動,很有感觸。
她知道黎清霽正仔細打量著她,如果他仔細看還會發現她此刻臉頰微微泛紅,不是尋常狀態。
她剛剛多喝了兩杯。
而她的這種情緒也來源于剛剛她驗證了一件事情。
黎清霽不是洛肯。
lorcan養狗,他不養狗。
再打量黎清霽那張臉,帥是很帥,但少了一點青澀,還有她印象中照片里在期刊圖書館那種少年感。他確實和對方不是同一個人。
那么,他此刻來單獨撩她又是什么意思?
是她看起來太天真無邪,還是說,她本質上在男女關系里就是好欺負的那個。
她真的那么好欺負嗎。
她又去拿吧臺上的那半瓶威士忌,瓶子不小心倒了,液體全都傾出浸透了這個桌面。瓶身碰撞發出的聲音被這場聚會的背景音樂聲給吞沒。
顧杭景去拿毛巾擦拭濕透的桌面,由于動作不穩,看起來很不值得信任,男人想要來幫她,卻在伸手觸碰到她手底那塊毛巾時被她反扣住了他的手腕。
是袖口,根本沒直接碰到他的皮膚。
顧杭景只是感受到他那塊百達翡麗表的實際質感。如果除去這個機會,或許這還是她頭一回接觸百萬級的表,很遺憾是以這種方式。
黎清霽動作也頓住,斂下眼睫看身下的她。
他們離得極近,顧杭景剛剛還在想自己要是真在現實中被自己理想型觸碰,恐怕反應根本不像她和發小調侃那般輕狂。
她會顫抖,會因為那種被心動親吻的感覺而顫栗。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老手,她很青澀,比在場的誰都是。
“你原來大學留學的時候也是這樣撩女人的么?”
她背脊靠在吧臺邊上,可以感受到上邊冰涼而堅硬的觸感。
眼前是頎長而年輕的男人,他身上那種氣息愈加明顯,要邁過安全線,直達殖民地。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小臂上的肌理,隔著襯衣感覺到他的體溫,還有他的香水味。這位年輕總裁的。
“對一個女人的外貌或是特點感興趣,就用自己的優勢吸引她,與對方拉近關系,從而達到自己目的。你在國外也這樣屢試不爽,是么?”
黎清霽有些驚訝,可他那雙深沉的眼眸依舊平靜。
他單手還撐在吧臺桌面,要拿那張毛巾幫她擦桌子。
但手腕明顯被她扣留在了那兒,是她的欲加之罪。
“我沒有目的,angel,我只是想要來幫你。”
“幫我什么?是幫我醒酒,還是說想幫我排憂解難。”顧杭景搖頭:“還是說,欲蓋彌彰地想要自己的女職員幫自己處理什么紅酒木塞,實際上是想私人來搭話。否則剛才人多的時候為什么你一個視線也不落我身上,現在反而單獨來找我?”
“如果我也對你有好感,這會兒沒有拒絕你,是不是今晚你就會半推半就帶我回你家了?”
“angel,我不隨便帶女人回家,還有,你喝醉了。”
男人聲線依舊成熟低沉,像顧杭景印象里的熟人氛圍。
她忽然就有種感覺,他就是洛肯,他在撩自己,認出自己,卻還在自己面前裝,他的那句銷冠銷售、那句lead過一次就知道,不過是他的手段吸引她注意。
顧杭景情緒忽然有些起伏到闕值。
她捏著他的手腕,無視上邊的腕表硌得她手心疼,也無視此刻其實他是自己的高層領導,他是級別高于這里很多人的總裁。
他有對自己直接獨裁的行使權。
“我分手了,你知道嗎,lorcan。我自翊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優秀,可對方還是沒有選擇我,你說是我自己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你明知道這些……”
“angel,如果他沒有選擇你,那是他的問題,不是你的。”
顧杭景搖頭。她并不是想要聽這些,lorcan一樣沒有選擇他,他本質上是和她前男友宋撫一樣的。
就像這個男人,黎清霽也是一樣。
她抬眸看著這個男人,腰倚在他的小臂上。
她情緒上頭了,因為黎清霽的主動。
因為ryan對她表現出的那一點特別。再或者,她潛意識就覺得對方是他,他是洛肯。
“你為什么不叫我alice?洛肯,你怎么沒口誤,你也是從劍橋回的,剛好我的新領導就從英國回了,他也是那所學校畢業的,可捫心自問,在場又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在校經歷。”
黎清霽仍然注視她很認真:“你說得很對,顧杭景,我反駁不了你。”
直到現在他還很尊重地喊她名字,甚至不再喊那個代名詞,而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顧杭景。
那種感覺就好像把她最后一絲遮羞布都扯下來,現在在他面前的,是真實的顧杭景,最不堪入目的顧杭景,她從未向人傾泄過的情緒。
她忽然再難抑制,墊腳,在混雜光影下和他對視。
黎清霽沒有避讓,而是那一刻想要觸碰。
可她卻遠離了。
說不清顧杭景醉是沒醉,反正他們這一側只避過了人群,沒避過燈光。
不知是誰掌控著調歌臺,那邊有人切了一首歌,人群忽然爆發出驚呼。藍色光影打在顧杭景那張臉上,黎清霽把她朝自己拉了過來。
接著,兩人靠在一邊酒柜旁親吻。
不止是男人襯衣了,他的香水味和她的衣物皂香同樣混攪,她手扣攏著他的腰,呼吸被他攪亂的同時心里也閃過兩句話:
媽的,這男人腰線的手感還真是肉眼看上去那么帶勁。
還有和她想的一樣,被理想型親吻,她真的呼吸要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