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那邊的顧杭景收到消息足足愣了十來秒。
本來酒足飯飽還有點酒精微醺,那一秒看著對方消息大腦宕機有種血液倒流冰涼的錯覺。
洛肯知道她了?還是說她就因為這么兩句話掉馬了,那一刻顧杭景的羞恥感并不來自于一個正在曖昧的陌生帥哥知道她在哪上班。
而是她網上發瘋的一分一秒有可能全被辦公室同事收入眼底。
并且那人在暗她明。
可能她被人視奸了她都不知道。
她都直接紅溫了。
顧杭景:[沒有啊,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她往上翻翻聊天,也沒發現自己哪里透露了,唯一一個就是她吐槽老板說她的那條。
難道洛肯是今天會議室的某同事?
可那會議室別說有她小組的,還有好多其他部門陌生面孔,周末加班電梯里怨氣沖天的理工男同事。
顧杭景實在不知道到底是誰聽了她的地獄職場笑話。
alice:[我沒有在創意公司上班,我說了,我是文職。]
alice:[洛肯,你還在嗎?]
黎清霽沒有回去消息,而是退出聊天界面,點開alice私人介紹去看。
她彼時還在他crush那一欄。
兩年前朋友向他介紹她時,知道她剛分手,還在實習學習中。他說他不和在上學的人接觸,因為學生應以學業為主,可她說她不是。
他喜歡自己未曾接觸但欣賞的行業,喜歡她的談吐。
只是當時的時機并不是他適合談情說愛的時候。
黎清霽又翻看了看他們這幾天的曖昧聊天,說是曖昧,其實沒有過火,可說平常,他們確實都帶了一點私人意味。
可現在,他的心動對象是他剛入職公司的擺爛職員。
并且前幾天他才在工作中看到了她的表現,實為不佳。
這算什么?他在漆黑中和人親得都快動情喘氣了,燈一開發現對方是會讓自己尷尬的人物。有比這還死亡的事么?
在這之前他還想著什么時間找個空可以約她出來見見,畢竟家里在催,并且她也是本地人。他們對互相都有好感,他其實覺得她挺合適的。
眼下,一切都要停止。
此刻,顧杭景那邊盯著半天沒有動靜的聊天屏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
她惴惴不安。
甚至開始后悔自己不遮掩隨便說話暴露了現實信息。
而這也是她最怕的:她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有點心動的一號男嘉賓,難道就要因為這些而終止和對方的緣分?
最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現實的自己了,他對自己是什么感覺?她在現實中又給人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他為此淘汰她了的話,對她來說,是否是一個打擊。
alice:[你還在嗎?如果還在電腦那頭的話,可以回我一條消息嗎。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說這些嗎,我沒有對我那位老板心動。]
lorcan:[沒有,alice,但我想,我可能不能和你聯系下去了。]
顧杭景僅僅就這個問題停頓了一秒。
[為什么?]
她:[是和我現實信息有關的原因么?]
[是因為你見過我,你沒看上我,還是?]
顧杭景實在不想承認這件事情給自己帶來了影響,可就是這樣,因為這個烏龍,這個簡單的誤會,她心臟有塊位置直直墜入深潭了。
l:[不是,alice,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一點對自己有所懷疑,我知道你,但或許我對你并不怎么了解,換句話說那種了解很是淺顯。]
顧杭景想問那你對我是個什么印象。
可字還沒打出她就在心中抵消了。
她很快收拾好自己情緒,平靜接受。
[alice:所以,你認為我現實條件不是很合適么。]
[lorcan:嗯,抱歉。]
她:[沒關系,最后一個問題,你是我那位leader?]
黎清霽看到這個問題時承認自己遲疑了半秒。
他這人不撒謊,可面對這個真誠熾熱的女孩,他不知要不要擊潰她最后一絲信心。起碼,在她工作上的。
如果他說了,或許她以后都無法如常在銀色光標工作下去。
lorcan:[不是。]
alice:[那就好。很高興認識你,洛肯。]
-
顧杭景實在不知道事態怎么會一下成這樣。
她回到工作群里把大群500人都看了遍,不熟的、熟的,挑不出一個符合他條件的,再說那天晨會除去她部門還有一二十人在。
大家都是拿把椅子就直接找地方坐,洋洋灑灑的,會上也都簡單隨性,聽完安排就去做自己事。
顧杭景想:她找不出第二個是從英國回的,還讀過劍橋。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朋友介紹給你的那位曖昧對象有可能是我們那位高層領導,執行總裁?”
李嗪說這話時還有點不敢置信,在辦公室里,聲音自動就變小了。
她是來給顧杭景送打印資料的,原本微信上給她指點了一些錯誤,顧杭景表示自己還不是很懂。李嗪直覺自己這位下屬有點心事,她主動過來查看對方情況。
李嗪忍不住看了看樓上方向。
“你知道那位總裁是什么人物么?他的家境你又知道么,你說你跟他曖昧,可能么。”
顧杭景愣一下:“他什么條件。”
李嗪欲言又止。
“反正比a9還要好的,比你舅舅家還好百倍。不然你以為人家能做留學生?”
顧杭景直直沉默兩下,又說:
“可我也沒說對方一定就是我那位曖昧對象。”
顧杭景回憶了下她現實和黎清霽寥寥無幾的幾次交涉。
交淺言淺,壓根不像網上和她聊天的那個人。
“反正我替你問過了,那天辦公室里很多高層,大家都是國外留學過的優秀人士,也有是國內雙非的,但如果真要篩,我不建議你在銀色光標篩。同行業還有很多是國外你說的那所學校回來的。”
顧杭景更加心如死灰,同時心里有塊位置一直隱隱發悶。
春天來了,她以為她的桃花也到了,可最后告訴她,那不過是浮夢一場。
顧杭景翻看了一下她和lorcan的聊天記錄,短短幾天,從試探到聊天再到直接確定不繼續關系,她承認這很沒有必要,可這一切的原因也歸結于。
對方是她公司的,而且還認識她。
是客戶?或是同事,都有可能,顧杭景來來去去見識過那么多人,哪里知道誰會是對方。
她覺得,不可能是那位。
總裁貴公子哪有理由網戀。
幾天前他還在會上很理智冷淡地和她說話,建議她轉行去銷售,說讓她lead一次就知道了。他很坦然,很淡然,那種淡然絕不可能是裝。
點頭之交罷了。
那么對方是誰?
顧杭景忽然覺得自己失敗至極。
她上一段感情是兩年前,經家里人和宋撫認識,當時介紹吃飯,所有過程愉快愜意,宋撫算校園里風靡的那種大帥哥,顧杭景差不多也和對方第一眼就看動了心。
她和宋撫之間,是她先喜歡,她暗戀了人家,又想和對方談戀愛。
差不多有三個月的時間,他們都在曖昧。
之后帥哥的心終于被她撬動,他們在一起了,可連牽手都還沒有,他去國外讀書,顧杭景也覺得可以等對方回來之后兩人再結婚生子,很正常的流程。
截止于她萬里迢迢想去給他驚喜,卻發現他與人約炮在床。
顧杭景已經忘了那個冬天多冷,那天晚上她冒著鵝毛大雪去便利店過了一晚。其實,她嘴上總說著要帥哥,她想要是現實中有理想型要親她,顧杭景估計自己都會在對方的呼吸下青澀得顫抖。
她想要什么?她不過想要一段美好理想的感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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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周五,公司團建,上級說請客去外面吃飯,大家飯后又找了家清吧坐。
公司包場,較有氛圍,又沒什么不熟的人。
顧杭景喝了點雞尾酒,晃蕩著白腿坐高腳椅上看眼前彩色酒精。她發自內心地和陳鑲說了這番話。
“faye,我是不是很丑,很不優秀?所以,我喜歡的人都不想跟我談戀愛,我曖昧心動的,大家都跟別人好。”
“怎么會呢?”陳鑲聲調詫異得背景音樂都快蓋不住。
她打量了眼顧杭景,身材勻稱又纖瘦,那張淡顏的臉不化妝就恨不得驚艷得入目了。
“說誰丑不能說自己。知不知道這半年來多少男同事說你漂亮,不知道吧,再說個,為什么停車場大家不跟你搶車位,不是看你長漂亮誰讓啊?”
顧杭景怔怔兩下,又耷拉下腦袋:“可是,我到現在就沒談過一段完整的戀愛。”
“哎,大美女怎么能為了一男的emo呢。”
陳鑲又湊過來攬過她肩,小聲說:“或者,你去把我們那位總裁貴公子給攬到手。知道公司這幾天在傳什么嗎?ryan,他不僅是留學背景,家里還是少爺呢,有傳聞他是千山科技老總的兒子,家里千億資產等著繼承。你以為人家來銀色光標是打拼事業?人家是家里給他機會練手呢。”
兩人談論間,暗色亂閃的光影下。
她看到黎清霽那張白皙又抓眼的臉。
高層也來了,從他入場起現場的目光和歡呼聲都獻給他,有人喊他ryan,有人叫leader點頭致意,大家或多或少都注意著他想找機會去搭話。
他沒架子,有人說話,他點頭謙遜一笑。
陳鑲感慨:“所以他能受歡迎,短短幾天要自己名字在公司總部如雷貫耳。別說明星效應在各行各業受用,如今公司不也這樣,在哪里,有熱度才有流量。”
顧杭景早已經沒有聽她講話了。
視線只落他身上。
她沒有說,她現在光是看著這男人那張臉都要心亂了。
她的曖昧對象有可能是他,不管怎么想顧杭景都忍不住把對方代入到他身上。她不能把他單純當做mentor對待了,更不能像剛見面那樣游刃有余還和人家打趣。
他是貴公子,自己是小職員。
他跟自己曖昧,但認出了她身份,沒看上她?
或者lorcan到底是不是他。
顧杭景怎樣也無法從這樣的思維跳出來。
她知道,這樣不利于她工作,更不利于她現在的私人人際交往。
高層領導的視察關愛向來面面俱到,沒多時黎清霽端著酒杯到了她們吧臺這兒。
低冽聲音傳入耳時顧杭景差點以為自己瞎了。
她扭頭朝他看去時,黎清霽在和她同事說話,面對這位總裁的親臨大家顯得很是活躍。
顧杭景心頭閃動了兩下,卻很悄然地,壓制心跳。
她很悄無聲息地端著手里雞尾酒去了調酒臺。那上邊的帥哥也是她公司員工,她認識,原來早晨通勤還經常互帶早餐,只不過人家短暫有事先離開,顧杭景也只能獨自一人靠調酒臺邊,把酒杯也擱置在上邊。
也是此刻,她感覺那個男人過來了。
一如人前的體面謙和,那種氣質就是遠遠要人感覺他身上氣味應該都是好聞的。
他也來調酒,顧杭景斂睫,努力壓著剛剛還不確定是不是自己不穩的心跳。
很近的距離,她隱約聞到valentino的香水味。
前調有皮革的氣息,后她不知道,感覺有些成熟。
顧杭景腦袋里忽然想到發小說過的一句話,男人噴成熟調香水,證明,他想釣你。
她不確定這條公式是否可以套到他身上。
她在想自己是否要先離開,畢竟他在這兒,她和對方又不熟,或許杵在這兒還挺沒眼色的。或者,他就是來找自己?
顧杭景端著酒杯正想動時,黎清霽聲音也響起了。
“angel,能來幫我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