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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第一百零二十八課 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

    白斗笠小朋友疑似謀殺的行為到底還是被阻止了。

    畢竟安各是個頗具正義?感的守法戰士……雖然也是她先把人腦袋當作馬桶刷來回往水底摁的, 咳。

    但這種她年少做混混時學會的“水盆逼供式”摁法,和?對方那一下在?肩膀上釘出洞的手法可?不一樣啊。

    那么小的孩子使出這樣飽含殺意的利落手段,反差太大, 安各看著, 愈發毛骨悚然。

    一把笛子直接貫穿血肉, 嘶……必須趕緊阻止他才行。

    不是為了胡順——她只是下意識覺得,這小孩的斗笠衣袍全?都白白凈凈漂漂亮亮的, 怎么能讓它沾上血呢。

    “小朋友,放開他, 聽話,你……”

    “噗嚕嚕噗!”

    可?是勸說沒用,壓低聲?音呵斥,作為陌生人也沒立場。

    安各眼見?著胡順那點可?憐的呼吸泡泡快消失了, 她急得一步跨過去,伸手一拎——

    一個小鬼罷了,剪刀也在?自己身上, 她揪過無數次頑皮搗蛋的女兒,赤手空拳還搞定?不了他嗎?

    正如安各所料, 她一把就拽過了他的后衣領,將對方拎了起來。

    他沒有任何反抗。

    然而, 這“一把”, 卻不像是拎起安洛洛, 也不像是揪起一個要掙扎的小孩……

    更像是, 拎起一塊薄薄的白棉布, 與那塊布包著的骨灰盒。

    ……手中掂量出的質感、重量……連“瘦的只剩一把骨頭”里的“一把骨頭”都沒有。

    看身手, 他雖然矮,卻也不是個形銷骨立、體虛無力的孩子啊?

    只是比洛洛矮了一小截罷了, 怎么還會?比洛洛輕這么多?

    這……絕不屬于“鮮活健康”的標準重量。

    安各心中一凜。

    “喂,你,怎么混進這場漂流比賽的,如果身體素質差——”

    “唔……”

    安各拎他的手一頓。

    突然雙腳離地、被她半提在?空中的小白斗笠輕輕喊了一聲?。

    第一次離近了她才發現,對方的聲?音其實又弱又糯,沒有絲毫蹦跳的孩子氣?,幾乎把“乖順”寫在?了嗓子里。

    “疼。”

    剛剛一把釘穿了成年人肩膀的小孩伸手,顫巍巍地捂住了快掉落的斗笠,面紗下又溜出了一聲?:“疼……”

    安各觸電般松開了拎他的手。

    她揪過安洛洛無數遍,得到?的回?應都是頻繁、活潑的掙扎動作,再搭配中氣?十?足的嚷嚷……

    她可?沒拎過這樣的小孩,提起來的手感輕得可?怕,吃疼的喊叫堪比蚊子哼哼。

    這小孩也太——

    安各瞥見?他扶斗笠時露出大袖的手背,上面爬著許多淺淺的疤痕。

    ……也太可?憐了。

    她抿抿唇,把他輕輕放回?地上。

    “對不起。”

    小白斗笠搖了搖腦袋:“無妨。”

    其實這是一句四平八穩的回?復,但安各硬是腦補出了“聲?音努力撐起調子后還是漏出幾絲弱氣?”。

    剛才一閃而過的布滿疤痕的手背與細細喊疼的動靜,幾乎完全?覆蓋了“剪刀戳魚”“笛子釘人”等畫面。

    安各心中對他評定?的“疑似反社會?殺手”認證牌立刻換成了“疑似被虐待小可?憐”。

    她柔聲?安撫:“小朋友,姐姐我剛才其實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真正需要安撫的胡順正半死不活地在?水里伸手,但沒人管他。

    白斗笠點點頭,又搖搖頭:“沒關系。”

    然后他就地滾回?了最近的座位里,縮在?船沿下,重新抱緊了他的……大剪刀借給她反剪胡順胳膊了,沒東西抱,小白斗笠只好抱緊了自己的膝蓋,縮成一團。

    安各:“……”

    這一刻,安各腦子里不由得閃過一個詞,“嬌弱小白兔”。

    下一刻,她走回?船頭,看清胡順在?水底已經發紫的臉,和?那楔釘子般插在?他肩膀上的笛子。

    安各:“……”

    安各在?心里默默給了自己一巴掌,清醒點,什么小白兔。

    她重新下水,拯救快翻白眼的胡順。

    保持清醒,色令智昏要不得……嗯,不對啊,那么小的小朋友哪來的“色”,她也根本沒見?到?那小孩的臉,怎么就差點又被忽悠過去了?

    而且一個陌生小孩,為什么我要用“又”?

    【半小時后】

    礙于小艇上只剩下兩個未成年人,又是漂流比賽中,安各把胡順救出來后,低低問了他幾個已有答案的問題,確認他不敢再撒謊糊弄,便用艇上的麻繩把他綁了起來,捆在?船里,決定?帶走。

    她已經聯系上了的屬下,其中有幾位,前天她開始調查旅館時就安排上了,讓他們直接往這里趕……無需多等,等到?了終點,便會?來帶走胡順,撬開他的嘴了。

    為了確保胡順在?抵達終點之前老實待著、不耍花招,安各還特意去求助了白斗笠。

    “小朋友,我知道你身手非常不錯,你知道怎樣能讓一個人動不了嗎?”安各撓撓頭,“短時間內就可?以,我想問問,如果你知道那種,呃,葵花點穴手之類的功夫……”

    白斗笠:“我不會?,那是武俠電視劇里的東西。”

    安各:“……因為小朋友你很厲害,穿著打扮也很有俠客風姿……哈、哈哈……”

    俠客風姿?

    這只不過是遮面用的一套裝備,與一身被粗陋縫成長衫、方便招鬼的白幡而已。

    安各:“那,點穴呢?普通的點穴會?嗎?最好是高效無痛的手法?”

    即使會?,也不想給他用。

    憑什么高效無痛?

    安各又見?白斗笠搖搖頭,有點沮喪道:“點穴不會?,我修行尚淺,只會?一種讓人暫時喪失行動的功夫。”

    這是真的,加上“暫時”前綴,他就只會?那一種了——其他的前綴全?是“永久”。

    安各喜道:“好啊好啊,一種功夫也行,讓我見?識……”

    白斗笠小朋友乖乖點頭,然后他一腳踢出去,胡順的腦袋便“咚”地暈在?了地上,雙目緊閉,喪失了所有行動能力。

    安各:“……”

    白斗笠:“這個方法很有用。我保證比點穴好用。”

    安各:“……哈、哈哈……也是哦……的確樸素且實用……”

    是個豹豹頭啊!這不就是簡單粗暴地踹暈他嗎!你剛才那一腳也出得太狠了,這一聲?腦袋落地的“咚”把外面的溪水都砸出了一層波,等他醒來后肯定?會?在?劇烈的眩暈感中吐自己一身吧??

    “這并不簡單,”似乎是猜到?她在?腹誹什么,白斗笠小朋友糯糯道,“如果我落腳的位置在?太陽穴附近,他已經沒氣?了。這個方法十?分精妙。”

    把人踹暈哪里精妙了!

    安各:“那他還要謝謝你仔細使用這方法咯?”

    “嗯。”

    “……”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么從這個乖乖小朋友身上看出了屬于自家對象的理直氣?壯。

    ……不過,雖然胡順有可?能會?在?醒來后大吐特吐犯眩暈病,鬧了這一出,安各對這小孩的警惕心倒是近乎降至零了。

    他雖然不肯露臉,卻很聽她話,有問必答。當她重新拿起船槳快速駛往終點時,他在?后面被洛洛拼命揪領子、晃肩膀也不反抗,有條不紊地回?答著洛洛亂七八糟的提問——“剛才你為什么要把剪刀給媽媽呀”“你能不能教給我那個一腳踹昏迷的好方法”“媽媽拎你起來時為什么不反抗,你是不是傻”——

    盡管他回?答以上提問用的是“嗯”“哦”“不知道”,但對于一個被逼問了將近二十?分鐘的小孩,已經是耐心極好的表現。

    起碼,設身處地,安各在?六歲時可?沒耐性招架這么一通亂問,估計在?安洛洛問出“你是不是傻”時就一拳頭錘過去了。

    雖然洛洛寶貝在?外也很乖巧……但跟這個小白斗笠一比,實在?鬧騰太多了。

    安各一邊帶領小船飛快加速,一邊偷聽身后兩個孩子的交流,對白斗笠的好感終于慢慢超過了警惕心。

    終于,當小艇追上了前方所有游客,又追進最后一段緩流,距終點只有500米時……

    安各:“洛洛寶貝,來來來,我們齊心協力,一起奪冠!你是大船長,快來掌舵!”

    這一聲?吆喝立竿見?影,安洛洛小朋友興高采烈地沖向船頭,抄起雙槳。

    “媽媽,立刻調整,全?艇開啟風火輪模式,全?速前進啦!”

    “好嘞,收到?!”

    然后安洛洛小朋友在?船頭“哐啷哐啷”攪起雙道水花,白斗笠小朋友則默默在?船沿邊畫了個隱蔽的加速符,安各——

    給出激昂回?應的安各卻把船槳一扔,直接擠坐到?白斗笠身邊,臉上笑?瞇瞇的。

    “哎,小朋友,”她也在?他身邊抱起膝蓋,一副“長談少?女心事”的架勢:“趁洛洛沉浸在?全?速前進里關注不到?后面,我們兩個聊聊天,多交流交流啊。”

    白斗笠:“……”

    白斗笠:“可?以嗎?她一個人劃最后一段?”

    喊口?號鼓勵女兒在?前面吭哧吭哧使勁劃船,你坐在?后面聊天嗎?

    安各此時的笑?容和?打在?小艇上的太陽光一樣:“沒事,我們穩拿第一,剛才轉彎過來前,我用船槳挪了好幾大塊鵝卵石,應該能讓后面的艇轉彎慢上好幾分鐘,然后大部隊被堵在?一起。”

    白斗笠:“……”

    不愧是你,商人本色。

    他點點頭,不再作聲?了,因為安各此時的態度很明顯。

    她在?試探他,就像之前試探胡順。

    ……區別?是試探陌生小孩便規矩坐著,試探想獻殷勤的男人,刻意縱容他肢體接觸吧。

    呵。

    “所以,小朋友,你叫什么?”

    “我叫小白。”

    “……好吧,小白,馬上就要到?終點了,你上岸后有什么打算嗎?”

    接老婆孩子,然后挨個彈她們腦瓜崩。

    安各見?他不回?答,笑?著湊近了一點:“沒什么安排的話,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頓午飯?別?客氣?,謝謝你在?艇上幫我照顧洛洛,剛才也幫了我……你放心,我對象廚藝很好,不會?虧待你的。如果小白要去飯館吃,他也能找到?很好吃的特色菜。”

    按照人設,他應該回?答說“不必,我是當地村民,靠岸后直接回?家”。

    但是那只白斗笠卻轉了轉,仿佛一直端莊矜持的某人扭過頭,幽幽的視線再次飄來。

    “你對象?我還以為那個不會?捉魚的丑八怪是你對象。”

    安各:“……不是,當然不是,那就是個陌生人!你看見?他把我推下水了吧?”

    “看見?了。但我還以為你們是情侶吵架,鬧矛盾。”

    安各:“……”

    你以為我們是情侶吵架,那你還在?旁邊遞兇器、打掩護、幫我綁人、還差點直接噶了對方??

    白斗笠小朋友幽幽道:“我怎么清楚你們大人之間的事情,我看到?那個丑八怪拉你手又摸你膝蓋了,我就覺得他是你對象。”

    “不是,不——”

    “那反正,在?我這個年齡段,拉了手了就是在?談對象了。”

    “……”

    你豹豹的才六歲,上幼兒園大班,你懂個豹豹頭的談對象啊。

    安各應該“哈哈”幾聲?笑?過,糊弄走這個小鬼,但她的后背又一次止不住地發毛,直覺告訴她此時不能隨便哈哈亂笑?……

    安各只發出了幾聲?蒼白的“嘎嘎”。堪比烏鴉叫。

    “不過,好吧,既然你說你有對象。”

    白斗笠小朋友若有所思:“但你那個對象會?在?終點等你?接你們去吃午飯?那到?時候靠岸了,他看見?你摟著一個被綁緊的意識不清的陌生男人上岸,而且你跟他一樣衣服濕淋淋的,一看就是一起跳過水……你怎么辦?”

    安各:“……”

    安各呆滯片刻。

    然后她一把抓住了這位神奇的小朋友。猶如杰克抓住自己的神奇魔豆。

    “那個人叫胡順,”她深吸一口?氣?,“他就是你意外昏迷的舅舅,我們分組在?同一條小艇里,他落水時你在?水上大喊‘快救我舅舅’,我不得已才跳水把他救了上來,而且你全?·程·沒看見?我和?他有一根頭發絲的接觸。小朋友,就是這樣,你復述一遍務必背下來,看到?我對象就聲?情并茂開講,我給你很多很多零花錢作報酬……”

    剛才裝著和?別?人打情罵俏時,怎么沒有現在?編口?供的這份敏銳度呢。

    白斗笠小朋友糯糯搖頭,表示愛莫能助:“我舅舅死了。”

    “那他是你意外昏迷的二舅姥爺。”

    “我二舅姥爺也死了。”

    “那他是你意外昏迷的表叔!”

    “我表叔也死了。”

    “……不是,你們家還有哪個親戚沒死?!”

    白斗笠如實告知:“除了我姐姐,全?家都死了。”

    安各:“……”

    安各幽幽轉頭。

    目光落在?了胡順皮帶下的位置。

    “小白,剪刀再借我一用……”

    哦。

    “可?這好像是犯法的,”白斗笠說,“我們要講法,不能用利器把他剪成姐姐,這不是你之前教導我的嗎,你告訴我要做一個守法的小朋友。”

    安各:“……”

    白斗笠:“啊,快靠岸了,我先行一步。沒關系,你很聰明,一定?能想出合適且通暢的借口?。”

    安各:“……”

    安各猛地拉住了他,深吸一口?氣?。

    “你上岸以后啊,小白,”她扯開一個屬于大人的從容笑?臉,“你,你如果見?到?了一個特別?特別?好看的黑長直大帥哥,你絕對不要停下和?他說話,知道嗎?不要跟他說和?我們一艘艇,也不要跟他說看見?我艇上有個昏迷男人啊?”

    白斗笠:“我盡量吧。”

    “不,不能盡量啊!”安各攥他白袍子的手收緊了,“你,記好了,絕對不要跟他說,對方拉拉扯扯啦,我跳水救他啦……我也沒刻意叫他‘小哥’,更沒有夸他‘很厲害’啊!我沒有!”

    白斗笠:“哦。”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啊。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嗓音天真又柔和?:“你放心,我馬上就消失,肯定?不會?告訴你對象。但說出口?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我年齡小,卻也知道,一個合格的大人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你多多加油吧。”

    安各:“……”

    安各,點點頭,并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顫抖的“昂”。

    第132章 第一百零二十九課 編好借口自圓其說的難度取決于當事人

    一路飄蕩, 在急流緩流中輾轉,小艇終于靠岸了?。

    安洛洛小朋友果然奪得了?漂流賽第一名,而?她的?寶貝媽咪果然編不出什么合乎邏輯的?借口。

    安各抱著頭思索了?好一會兒, 差一點就決定一頭撞暈自己、往船底一趴、等著老婆來叫醒自己然后擺出“啊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啊總之我失憶了?”架勢。

    但是拿到第一名的安洛洛小朋友太興奮, 她已經拽著那只小獎杯蹦上了?岸, 一番左扭右扭的?“果然我就是無敵厲害第一名”四肢并用慶賀舞后?,安各便聽見?了?她沖不遠處大喊“爸爸爸爸快過來我拿了?第一名”“爸爸快看快看我的獎杯”。

    她也聽見?了?對象在不遠處溫溫柔柔的?回應, “洛洛真棒”,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連撞暈自己裝失憶都來不及了?。

    借口、借口……沒關系, 編不出就編不出吧!

    對安安老婆特攻武器絕不是花言巧語,而?是直接行動!

    老婆這人矜持又正?經,如果我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撲過去求抱求親,他再怎么?也不可能生出懷疑或質問了?——

    腳步聲已逼近岸邊, 安各猛一躍起,雙眼?一閉,伸出雙臂, 不管不顧地就撲了?出去。

    “老婆老婆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哦!!”

    “……也沒有?很久吧,老板, 不過是放假幾天?……你不需要這么?熱情。”

    呃?

    安各撲人的?手收緊了?。

    略甜的?香水味,尤為柔軟的?觸感, 一撲就開?始晃悠歪扭、相較以前那種“怎么?撲怎么?黏都巋然不動穩如古鐘”的?安全感……

    而?且, 最重要的?是。

    安各捏捏對方垂在后?背的?頭發——時髦的?、精致的?、發質卻也略略粗糙的?大波浪卷。

    李欣童:“老板, 你抱夠了?沒有?。又是撲我又是摟我又是抓我頭發的?, 再這樣我要告你性騷擾了?。”

    安各:“……”

    安各抬頭, 對上秘書冷酷無情的?臉蛋。

    “……你發質有?點糙哎, 童童美女。”

    “還不是因為突然一個?電話喊人過來調查的?老板!我不禿頭就算好了?!”

    “這,我又沒叫你過來調查嘛, 童童美女你不是在度假……”

    “因為我正?好在綠山度假啊,老板你喊話‘坐標近的?來’,我不就過來了?嗎!”

    李欣童剛才走近小艇是打算和安洛洛小朋友打聲招呼的?,沒想到被安各一個?猛豹突襲,直接壓趴在草地里。

    別看這“抱抱突襲”撒嬌法名字可愛,其?實安各使這一招的?力道是相當驚人的?,手勁、腿勁、撲出去的?速度……不僅要能抱到人,還能順勢把自己掛到對象脖子上去,方便展開?后?續的?“老婆你不原諒我我就不下來”撒潑——

    也就是洛安能感受到這其?中的?“撒嬌”意味,其?他人只會覺得被猛獸的?爪牙摁緊。

    具體可參考安洛洛的?現任班主?任李老師,當初只是家長?見?面時被緊張的?安各拽住握了?個?手,差點就扯著嗓子喊疼跪地上去了?。

    ……所?以李欣童連一句“老板等等”都沒來得及出口,只覺得眼?前一花,便天?旋地轉。

    老板的?胳膊是鋼筋水泥做的?嗎!掙都掙不開?!

    “童童美女啊,你怎么?會在這附近度假呢,我以為你不愛爬山運動,你的?度假首選不是宅家吃炸雞看球賽嗎……”

    “老板你不是喊我來干正?事的?嗎!不是說有?人襲擊你、讓我來把對方弄到地盤上審問嗎!放開?我說點正?經話行不行!”

    不行。

    安各撲在秘書身上,眼?神則悄悄飄到一邊,注視著已經走到小艇里的?老婆。

    對象原來是和李欣童一起靠近、剛才走在李欣童身后?的?,所?以,她這一撲才沒撲中目標。

    ……安安老婆完全沒管撲在地上的?她,只是牽過女兒的?手用干毛巾擦她身上濺到的?水花,又細細詢問安洛洛,“媽媽座位旁這個?昏迷的?男人為什?么?被綁緊了?呢”。

    ……一撲錯人便成千古恨啊,如今已經無法轉移走老婆的?注意力了?,也沒可能瞞著老婆轉移走那家伙。

    沒關系,冷靜,還有?機會翻盤……

    安各在秘書耳邊低語:“童童啊,快快快,想個?辦法把我船上那家伙弄走,再撇清我跟他的?關系,干得好加工資。”

    李欣童:“……”

    老板你自己在船上想那么?久都沒想好借口,指望我在這幾十秒鐘內想到嗎!

    “老板你放開?我——”

    “這是怎么?了??”

    這一回,終于是老婆靠近了?。

    他低著頭瞧她,垂下肩膀的?長?發比溪邊的?柳條還柔滑,哪怕她正?從死亡角度仰視他,也看不出任何瑕疵。

    在山谷、溪水、被葉片縫隙分成一塊塊的?陽光與?陰影下,老婆身上那種不沾凡塵的?美麗更加濃郁,用“如仙似夢”來形容也不為過。

    望一眼?,恐怕就會失了?魂,跟著一抹把招魂幡穿在身上的?白影進入山水之間吧。

    安各倒不害怕失魂,她只是傻笑:“老婆……”

    老婆你這個?角度特別好看。老婆你親親我唄。

    不過這位如仙似夢的?大美人沒理睬她。

    他開?口問道:“你還要和李小姐在地上抱多久?你們倆是打算纏在一起在地上生根種出一朵百合花?那,我帶著洛洛先走一步,不打擾了??”

    安各:“……”

    安各一下就清醒了?。

    她飛一般撒開?撲住李欣童的?手,在旁邊草地上滾了?一圈,滾出了?好大一段“清清白白”的?距離。

    “哈哈、哈,我見?到童童美女太驚訝啦,而?且,剛才撲得太急,在地上摔了?一跤……所?以才……”

    “摔了?一跤?讓我看看,摔哪里了??”

    “現在好了?!我沒問題!”

    安各當場表演了?一個?鯉魚打挺,她咧開?小虎牙,湊近他招呼:“老婆老婆,我——”

    突然,安各后?續的?賣乖話,卡在嗓子里。

    因為站直了?才看清,老婆一只手牽著女兒,另一只手正?拖著昏迷的?胡順。

    拖著他一條腿,胡順正?頭臉朝下在地上被拖。

    安各:“……老婆?你這是……”

    “幫你拖運他。”

    老婆淡淡地說:“我剛才問過洛洛了?,她說‘這個?壞人突然在艇上襲擊媽媽,害媽媽落水,于是我和媽媽合力把他綁起來,上岸后?就打算扭送警察局’。所?以我幫你們把他先拖上岸……洛洛說你聯系了?屬下開?車過來把他運走,我和李小姐見?過面了?,但那輛車在哪?”

    安各:“……”

    安各一扭頭,彎腰抱住了?安洛洛,當即就是激動的?幾個?親親。

    洛洛寶貝!竟然成功編出了?一套非常合理的?解釋!而?且還把我之前和胡順套話時的?肢體接觸完全糊弄過去了?!交代了?前因后?果,又掩蓋了?所?有?不妙的?細節!

    “洛洛寶貝你太聰明了?,媽咪愛你嗷!”

    一臉茫然、其?實剛才什?么?也沒說的?安洛洛小朋友:“?”

    她抓著獎杯被媽媽抱在懷里親了?好幾下,不太明白,但很快決定放棄思考。

    沒關系,這肯定是媽媽對我“勇奪漂流賽第一名”的?獎勵啦!我就說媽媽怎么?都沒激動夸獎我,原來只是沒反應過來,情緒滯后?啦……

    安洛洛小朋友頗為縱容地拍拍亂親自己的?媽媽。

    雖然是個?笨蛋,但這么?熱情地夸贊我聰明,嗯嗯,很好。

    “洛洛,后?天?就是放假最后?一天?了?吧,課本預習過了?嗎?”

    安洛洛:“?”

    安洛洛:“不、不是還在旅游中嗎,爸爸……”

    爸爸:“我先提醒你一下,洛洛,一個?想成為全校第一的?小朋友,怎么?能忘了?每天?預習功課呢。”

    安洛洛:“……”

    我是想稱霸校園,不是要成為成績第一!

    但,在爸爸的?注視下,她還是顫顫巍巍地點了?頭。

    糟糕,這幾天?完全玩瘋了?,之前老師說下一堂課教哪篇課文的?,忘得一干二凈……

    “不記得下一堂課具體教什?么?也沒關系,洛洛,把那一單元的?課文都預習一遍就好。”

    “……好,好的?爸爸……”

    安各看著女兒一下就垮下去的?臉,有?點可憐,便笑著對洛安說:“哎,還在旅游呢,你跟洛洛寶貝提這些干嘛,等我們玩完了?回去再讓她看課文,也不遲嘛。”

    “的?確,不遲。”

    對象瞥她一眼?:“你也很快了?,晚上我們細聊。”

    安各:“?”

    ——不過,還沒到晚上,安各就發現了?老婆的?不對勁。

    李欣童原本是開?著一輛貨車來接走胡順的?,空間充足,也有?安置的?地方。

    但老婆把人拎著腿拖過去后?,直接甩進了?后?備箱里。

    簡單粗暴,他像是甩了?一坨死豬肉進去。

    ……老婆不認識胡順吧,跟他沒仇吧。

    安各:“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對象:“怎么??你關心他?”

    安各:“沒有?!我愛老婆!老婆最好!我一顆心向老婆!其?他人塞車輪胎里也沒事!”

    “哦。”

    安各:“……”

    老婆怎么?有?點陰陽怪氣呢。

    李欣童很快就帶著胡順離開?了?,還按照安各的?吩咐,給他們留下一輛裝備齊全、安全系數極高的?越野車。

    安各和她約好了?晚上八點時在車里用反監控電腦視頻聯系,便坐上越野車,領著老婆女兒去吃午飯。

    說是吃午飯,其?實漂流賽開?始時已是中午,如今結束,已近下午四點。

    安各之前被推進水里,渾身已經淋濕;安洛洛沒落進溪里,但最后?一段沖刺時她左右開?弓高速劃槳,身上也被濺了?不少水,鞋子襪子半濕不干。

    “不慌吃飯,在這附近找一家有?特色餐廳的?酒店吧,”對象說,“你們去洗個?澡換衣服,雖然這是下午,山上陽光還很烈,但這一身潮濕,穿久了?也不行。”

    安各一愣:“去酒店換衣服?可是,裝衣服的?行李箱在旅館……”

    “我把行李都拿過來了?。”他示意了?一下后?備箱,“之前你不是讓我回旅館休息嗎,我休息好之后?辦了?退房手續,也拿走了?行李。”

    “可……”

    可之前你不是和我說,要想參加綠山拍賣,必須在那家旅館里住滿三天?嗎。

    否則她怎么?會委屈老婆女兒住那種可疑的?小破旅館。

    已經住了?兩天?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啊,能提前退房走嗎?

    副駕駛座的?老婆對上她的?視線,搖搖頭,又示意了?一下在后?座看獎杯的?安洛洛。

    ……哦,現在女兒在場不能和我明說,稍后?再解釋嗎。

    既然老婆開?口換地方,那應該是沒影響了?……也好,她早就不想在那可疑地方多待。

    “好啊,那我們去哪家酒店?老婆你開?導航找找,這附近的?……”

    “就去李小姐住的?那家酒店吧,我剛才和她在岸上聊了?幾句,她就住在山頂的?豪華酒店里,因為能享受員工折扣價。”

    員工折扣價?

    安各立刻笑起來:“真的?啊,老婆,你主?動要求去我旗下的?酒店?不擔心給我添負擔了??”

    “你是一家之主?,豹豹,我外出時當然應該盡可能住在你的?地盤里,算什?么?添負擔。”

    嘿嘿。

    安各眉飛色舞:“老婆今天?你真會說話……”

    車窗外繼續劃過那些被葉片剪成碎塊的?陽光,午后?綠蔭交疊,安靜端坐在副駕駛上的?老婆只用側臉對著她,睫毛被光影襯得像蝴蝶。

    安各瞥了?半天?,心里蠢蠢欲動,還是伸手過去,悄悄摸了?一下他頭發,又摸他手臂,然后?摸他的?手……

    “啪”一聲。

    是老婆毫不留情打在她手背上的?動靜。

    “別亂摸。”

    他轉過臉看她,去掉柔和的?光影效果,睫毛下的?眼?睛格外幽深:“今天?不是摸過厲害胡小哥的?手了?嗎,剩下的?時間就摸方向盤吧。”

    安各:“……”

    咦。

    第133章 第一百零三十課 情緒來得快也消得快但可能消退方式不如人

    安首富旗下的度假酒店位于山頂, 占地甚廣,光是?圍繞這棟建筑開拓的登山車道就平滑嶄新、明顯區別于之前的盤山公路。

    不需要?預訂,開車進去后, 收到消息的管理層立刻就出現在門?口, 安各一下車就遭遇了非常熱烈的歡迎, 員工們左三層右三層幾乎把她圍了起來,還?被帶著去巡視各廳運作情況……比之前在綠海的酒店那邊見到的架勢還?要?夸張。

    倒不是?因為山莊酒店的員工們比綠海酒店的員工更懂“溜須拍馬”, 安各聊了幾分鐘便發現?,他們這樣積極, 是?因為明?天就是?她建在綠海省這邊的高鐵通車剪彩儀式了——下屬們見大老板空降,十分驚喜,以為她要在這里召開新聞發布會,這樣自己也有?了上電視的機會。

    ……安各其實根本就不打算參加那什么剪彩儀式, 過去幾年她參加得都?快吐了,無非是?被各種男男女女圍在一起說?話,然后絞盡腦汁地禮貌推開那些或明顯或隱晦的勾引……

    畢竟“剪彩儀式”不同于普通交際場合, 那經常會造成以她為中心的吹捧場面,圍在身邊堵住她、上趕著獻殷勤的家伙往往不能給她帶來什么利潤, 只想著從她身上扒好處,平等的有?效社交少得可憐……

    一個?商人如?果完全?陷入這種吹捧中, 飄飄欲仙自以為人生巔峰, 那離完蛋也不遠了。

    況且, 安各手頭那些大肆做宣傳的“儀式”, 大多涉及公共項目, 是?面向公眾開放的。

    譬如?“綠海公路即將通車”, 整個?綠海省的網友都?知?道,網上轉發新聞抽獎, 抽到票就能來參加,享受酒水暢飲、自助大餐,等等豪華福利……

    這么做好處是?能最?大化地為自己的產業造勢,壞處是?,這些儀式往往人多眼雜,特別容易遭遇各種離譜算計。

    在這些儀式上,安各差點?被下藥、差點?被灌醉、差點?被引入奇怪的酒店房間發現?有?個?奇怪的果男躺在床上……

    沒有?百八十次,也有?五六十次了。

    自從打聽到她喪偶,重歸單身,這次數還?有?劇增的趨勢。

    ……唉。

    雖然她顏控,但又不是?葷素不忌。

    心情好時隨口夸幾句帥氣英俊,做個?靠譜的社交伙伴,這就是?最?多了,往床上爬是?想干什么?哪來的多余自信?

    安各每次看那些人半果或全?果著靠近她“展示魅力”,都?覺得辣眼睛。

    她的確喪偶了,但又不是?變瞎了。

    當然,精心修飾、做過調查、有?自信來爬首富床的男人,也絕不可能“平庸”“丑陋”,雜志男模、落魄少爺應有?盡有?,伺機勾引安各的男人沒一個?差勁,哪怕是?胡順,那張奶狗臉放在娛樂圈也是?能吸一大波媽媽粉的。

    但是?安各的第一個?男人是?洛安。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胃口眼光養得極其刁鉆,之后放眼望去全?是?凡夫俗子,完全?咽不下嘴。

    安各從沒有?“我要?為丈夫守寡”的想法,她其實認真考慮過要?不要?再發展一段情感關系,單純解決成年人生理需求的也行?,甚至也在朋友的催促下嘗試過幾次相親……她一大好的有?錢青年干嘛喪失快樂的夜生活呢……

    可是?,真的看不上。

    談感情,這個?不夠溫柔謙和,談需求,這個?身材太差沒興致,談相親,對方盡想著討好洛洛做繼父分她財產,眼底的算計太鮮明?……反正哪哪都?不好。

    再沒人能入她眼。

    安各告訴自己,沒關系,你?內心的確是?要?追逐自由的,也不可能為一個?死人守著,但總不能勉強自己和看不上的男人一起吧,這是?兩回事。

    回絕其他異性,不是?因為顧慮那個?人,只是?我看不上他們而已。

    于是?那幾次淺淺的嘗試立刻終止,淺薄得安洛洛完全?不知?道媽咪曾經動過給她介紹“媽媽男朋友”的念頭,淺薄得連洛安也不知?道……

    當然,如?果知?道了,他也不會有?什么感想。

    安各怎么可能有?“為亡夫守身”這種腐朽思?想,純陽之體?天生欲望強烈,她又是?個?貪戀美色的人,天涯海角到處談生意,難免遇見誘惑……

    而七年中,他除了那棟房子,哪里也去不了,也窺探不到。

    誰知?道有?多少人。

    ……不過洛安早說?服了自己不去深想。

    雖然他不相信妻子會守寡,但她是?個?慣會權衡利弊的聰明?人,外面男人的風險大于美色,她不會輕易動手發展下一段關系,除非遇見了比他容貌更優秀的人。

    他多少對自己的臉有?點?自信。

    而且他知?道安各畢竟還?是?個?很好的媽媽,她非常疼愛洛洛,工作結束后也會盡可能抽時間陪女兒,不會有?空閑真正和情人發展關系的。

    這么揣測一位單身的職場母親“沒有?發展私人感情的空閑”或許有?些卑鄙,但他……卑鄙就卑鄙吧,不想去猜測另一個?可能。

    他固然是?個?性格差勁、心胸狹隘的人,卻也知?道輕重緩急,關鍵時刻還?是?很信任妻子的,不會鉆那些牛角尖。

    洛安信任她的家庭責任感,她的奮斗精神,她的事業心……所以愿意撇除那點?陰暗的懷疑,信任“她不會在出差時有?別人”。

    今天也同理。

    洛安當然知?道她只是?在試探那個?舉止異常的男人,原本也沒想那么計較,只是?打算輕輕敲打幾句——探聽情報可以理解,但下次,盡量避開點?肢體?接觸,嘴上說?幾句調戲話就夠了。

    而且,裝出拈酸吃醋的模樣,也能分散她對那只“白斗笠小朋友”的注意力。

    不過,當他急匆匆調來行?李,恢復狀態,又裝作“等候多時”的模樣,接近了等在終點?的李欣童時……

    “啊,老板竟然能帶你?一起出來旅行??……抱歉,抱歉,我以為先生你?這趟沒和老板一起,因為老板說?她帶著女兒來的……哈哈,而且我之前聽綠海那邊的人說?,老板是?帶著一位小情人……”

    是?嗎。

    原來自己對外的立場早就失去了“丈夫”身份,成為“露水情人”的其中之一,她的秘書甚至因為“他還?留在安各身邊”感到詫異。

    洛安知?道這不怪妻子,“對外隱藏我身份,繼續保持‘假死’”也是?他們提前商量好的策略,但……

    ……難免的,有?些膈應。

    他的確古板沒趣,就是?異常在意“名分”,未成婚前無論如?何也不肯跨出那條線,如?今……竟然成了事實上“沒名沒分的情人”。

    自小訂下的婚約卻被她撕毀了,明?媒正娶的身份,也隨著那次死亡清零。

    哪怕進入民政局系統,妻子的身份也是?“喪偶”,并非“已婚”。

    洛安可以放心讓她在外面左撩右撩,甚至也學著接受了她愛帥哥愛追星的癖好——

    但前提是?,他的名字必須印在她的證件旁,是?板上釘釘、無比明?確的配偶。

    洛安喜歡被她這樣確認身份,聽見她親口表示“我也是?你?老婆”,便歡欣鼓舞,放下了所有?的疑慮怨憤,有?種得到“豹豹首肯過的專屬正規權”的快樂。

    ……如?果不是?她秘書提醒,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早就喪失了這份“正規權”。

    這樣重新再想想,自己一個?沒名沒分的情人,哪來的底氣管束她,干預她和其他人說?話聊天……

    雖然這不怪她。

    但洛安已經決定好不再忍氣吞聲——這不也是?和妻子溝通之后,她要?求他做的嗎?

    既然說?了【不介意嫉妒】,那便看看他真正無理取鬧、拈酸吃醋的樣子吧。

    “……童童美女,你?害死我了,知?道嗎。”

    傍晚,安各倒在越野車里,用手捂著臉:“你?說?什么不好,竟然跟他說?‘情人’這種話……”

    老婆特別特別在意他的名分啊,被這么一提醒,能不氣瘋就怪了。

    換了以前,她隨口哄幾句,他也就微笑答應……雖然現?在他直接跟她陰陽怪氣也很好!但是?!一邊陰陽怪氣一邊不允許她碰就很不好!

    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哪有?這樣的,鬧別扭的舉動是?不給人牽手摸摸……

    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中,秘書在視頻對面略愧疚地“呃”了一聲。

    “可是?,老板,我收到的情報就是?這么說?的,綠海酒店和游輪那邊都?描述你?身邊是?個?‘陌生的男人’,我真以為他是?你?新找的情人……”

    安各:“我為什么會‘新找情人’啊!你?老板我潔身自好,根本沒找過情人好不好!”

    之前她們交流情報已經完畢,如?今早就結束了,安各剛才不過是?多問了幾句,老婆態度怪怪的,秘書和他在岸上聊天了嗎,有?沒有?看出來什么呀——

    結果這一問,嘶。

    “那不是?我情人!我對象!對象!正牌對象!你?下次見到直接喊老板娘!再喊錯話我扣你?獎金了啊!”

    “可是?,老板……”

    “沒有?可是?!”

    安各坐起身,掀開手,意圖用自己悲憤的目光化作激光,摁死秘書。

    李欣童:“……對不起啊老板,那,我給你?們房間送點?禮物,你?們倆今晚仔細溝通溝通……”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是?什么禮物。

    安各懨懨地倒回椅背。

    “沒用,”她忿忿道,“他鬧脾氣的方式是?不讓我碰,常規方法哄男人的方法沒用。”

    李欣童:“……”

    李欣童想說?“老板娘性格是?不是?有?點?問題”,但還?是?咽回去了。

    她撓撓頭,直接撥通了洛安的手機號碼。

    安各狐疑道:“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啊童童,別繼續跟我對象說?錯——”

    “喂,嗯,是?我,李欣童,咳。”

    秘書當著她的面,嚴肅地清清嗓子:“老板娘,今天下午我失言了,真對不起,老板娘你?是?老板的正牌對象,請問你?能原諒我嗎?”

    對面立刻說?了什么。

    “……好,好,謝謝老板娘。”

    然后李欣童掛斷電話,神情嚴謹:“好了老板,我搞定了,老板娘說?他沒事了。”

    安各:“……”

    安各:“哈?”

    不是?,我自己對象,你?怎么一句話就哄好了,你?開玩笑耍我嗎——

    她的質問還?沒出口,密閉的車門?就被拉開,老婆站在車門?外。

    他握著手機,眉眼彎彎。

    “豹豹,會議開完了?那就回房間吧。”

    安各:“……你?沒事了?”

    “嗯。”老婆笑容溫柔,“她竟然說?我是?你?正牌對象。李小姐人真好。”

    安各:“……”

    他豹豹的。

    ——安各從下午頭疼到現?在都?沒哄好的老婆,就這么輕易被哄好了。

    然而她并不開心,并不快樂。

    我自己對象,憑什么別的女人一句話就哄好了啊??

    “你?豹豹的……”

    安各用力抓了抓頭發:“怎么我秘書說?一句‘正牌對象’你?就信,我跟你?說?十遍百遍最?喜歡你?你?卻壓根不信啊?!”

    洛安有?點?詫異:“不然呢?你?編謊吹牛跟我說?過多少次瞎話了,信譽幾乎為零,李小姐是?個?誠實優秀的好人啊,她說?的話才可信。”

    安各:“……”

    安各:“我不管,你?重新生氣一遍,讓我重新把你?哄好!!”

    “豹豹,你?計較什么……”

    “閉嘴!!現?在開始重新生氣!!”

    第134章 第一百零三十一課 多日前的算計遇上多日后的剖白

    情緒又沒開關鍵, 哪有說消失就消失、說重開就重開的道理。

    洛安畢竟是第一次跟她這么明目張膽的“無理取鬧”,他還?是?更習慣自我反省、自我改進,所以已經完全軟化了下?去。

    其實, 在李欣童電話過來之前, 他已經決定要主?動退讓, 動身下?樓,來停車場找她回房間了。

    她約人視頻聊天的時間是晚上八點, 聊完后已近九點,女?兒已經打著哈欠上床睡覺……洛安忙完后五分鐘內看了十次鐘, 還?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外面。

    比起妻子的安全,那點陰暗的心思算什?么呢。

    所以他倒也不?算是?被李欣童“一句話”搞定的,他原本便打算息事寧人。

    “到底還?是?我氣量太狹隘了,豹豹, 原本也不?過是?些小問題,你沒錯,無需計較。”

    見她神情不?對, 洛安語氣更柔和:“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好?。”

    安各:“……”

    老婆實在是?過分通情達理、好?哄乖巧了, 但這還?不?如直接跟她對嗆呢!

    她自己的對象,生氣了就應該由她本人哄著寵著, 憑什?么……

    出于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憤, 安各關閉電腦、摔上車門, 一路追著老婆鬧進了大廳。

    陰陽怪氣幾句, 稍稍避開肢體接觸, 僅幾小時后就靠自我反思解決的算什?么鬧別扭。

    無理取鬧哪家強, 還?要看?豹豹。

    “我不?管!你憑什?么這么好?哄!你讓我再哄一次!”

    “豹豹,這是?做什?么……”

    “我不?管不?管, 老婆老婆,你——”

    不?過,安各嘴上喊得?不?依不?饒、氣勢十足,實際舉動倒是?很黏人。

    她可沒學過“凡事率先?反省”這么憋屈的破規矩,她熟練的是?一邊發脾氣一邊撲人,順著對方的手臂往肩膀脖子上爬,然?后貼著人撒潑打滾。

    自家酒店,不?算是?公眾場合,她的撒潑舉動做得?正大光明。

    大廳內沒什?么人,幾位員工很默契地避開了“老板猩猩般往客人身上爬”的畫面,于是?安各繼續胡攪蠻纏,一路進了電梯。

    電梯門一關,安各就抱著人脖子“啊嗚”啃了一大口。

    啃完后兇神惡煞齜牙:“重新生氣,再給我一次哄你的機會,不?然?我下?死口了啊!”

    洛安:“……”

    洛安不?是?很懂她的腦回路。

    他想摸摸頸側那枚牙印,但妻子已經手腳并用纏滿了他的肩膀——她真的很有貓科野獸特質,爬他肩膀跟上貓爬架似的,嗖嗖幾下?就成功了——

    脖子既然?被完全抱住,就根本不?可能騰出手摸到自己,只?能摸到對方惡狠狠的眉眼。

    她環在他頸側的手臂又故意勒了一下?。

    “聽到了沒?聽到就答應,立刻重新生氣!”

    “好?了……”

    “好?什?么好?!我沒好?!哪有這么容易好?!”

    老婆低眉順眼哄著她,脾氣好?得?令安各更氣憤了——但洛安其實心里沒有她想象中那么無奈,反而有點開心。

    被愛人貼緊總是?很容易開心起來的,怨憤憂思、嫉妒不?安即使積累七年多,只?要能重新觸碰到她,也在一天天融化下?去,遲早化為烏有。

    不?需要費心安撫、努力證明……

    只?要能多一點觸碰。撇去生與死的距離,再多一點觸碰。

    洛安伸手,摸摸安各故意豎起的眉毛,忍不?住流露出一些淡淡的笑意:“你別鬧了。”

    “什?么叫鬧,我就鬧,我就——”

    “叮”一聲,是?電梯門再次打開的動靜。

    他們的房間在頂層,不?可能這么快抵達。

    是?四層的房客進來,摁下?了上樓的按鈕。

    那是?位女?士,洛安往角落退了退,在密閉的轎廂內盡可能拉開最?大的距離。

    有外人進來,也不?好?再繼續胡鬧,安各原本想從他肩膀上滑下?來的,但想了想,還?是?沒動彈——

    有誰規定“騎在對象肩膀上抱著他脖子”算不?得?體行為嗎,又不?是?熱吻,小學生等級的打情罵俏不?用避嫌,嗯。

    于是?她就這么大剌剌地繼續掛在他身上,拿出自己薛定諤的厚臉皮。

    電梯門再次關閉。

    那位女?士轉臉看?見這一幕,便對上了安各大方的視線。

    她高高揚起眉毛。

    電梯慢慢攀升,她和他們要去的是?同一層——頂層除了某位老板隱在深處的專屬套房,還?有一間VIP水療會所。

    晚上九點多,打算去做水療的女?人只?穿了一件浴袍,雖然?遮得?很嚴實,但依舊在“非禮勿視”的范圍中。

    洛安便禮貌地垂下?眼睛,回避對方。

    所以電梯內這份尷尬的沉默里,只?有安各和她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后,她咧嘴笑笑,打算開口搭幾句話——

    “至于嗎?”

    女?人突然?說,略耳熟的聲音令安各眼皮一跳,迅速令她想起多日前那個詭異的晚宴。

    “這種又慫又丑的廢物男人,你有必要這樣舔著臉討好??”

    說完這句話,她很不?屑地瞄了一眼洛安,便撥撥頭發,走出了電梯。

    女?人的背影風情萬種,有種妖嬈的味道。

    洛安自始至終沒抬眼,仿佛對方剛才的惡劣貶低只?不?過是?空氣。

    ——安各則僵坐著,翻找了記憶后終于想到,這就是?之前在旅館那場招待宴中,突然?開口辱罵洛安“廢物男人”“孬種”的那個人。

    就是?她開口令安各氣得?掀碗離席,差點沒沖上去揍她,卻被老婆及時拉走——同樣被拉走的女?兒還?往她臉上扔了一只?運動鞋。

    不?,等等,那個人……當時盛怒之下?根本沒辨清對方身份,全旅館的房客都?坐在招待宴里,臉看?不?清,只?依稀記得?那種滿懷惡意的語氣……所以她開口說話之后,我才認了出來……

    但是?,不?對啊?

    原來那個出口辱罵老婆的客人……是?個女?人?

    安各扭頭,死死地看?向那女?人的背影——裹著單薄的浴袍,前凸后翹,搖曳生姿,絕對不?可能是?女?扮男裝——

    她正要追上去問她討個說法,卻被洛安握住了腳。

    之前撒嬌時爬上了他的肩膀,如今卻方便被他困在身上——只?一握腳,一轉身,安各便被他帶著,向套房走去,與那個女?人背道而馳。

    “別看?了,豹豹。”

    他帶著她,用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遠離那個人,口吻非常平靜:“沒什?么,只?是?閑雜人等,你不?用和路人生氣。”

    安各低頭看?著他依舊溫順乖巧的神情,心中驚疑不?定,耳邊仿佛有驚雷炸響。

    ……不?,不?是?被激怒,也不?是?沉浸在被無端冒犯的情緒中……

    安各只?是?突然?意識到。

    老婆他,很不?對勁。

    從入住那間山腳小旅館開始……不?,或許是?從入住綠海酒店的第二?天開始……不?,還?要更早些。

    在他們陪洛洛游玩了夜市,回房之后。

    老婆便出現了奇怪的改變。

    他用“行李丟失”的理由,合理地換下?了身上的黑色衣服,他明明最?愛深色,這幾天卻用她的錢,買的都?是?鮮亮的、不?符合他以往著裝風格的衣服——

    誠然?,他用一句“刷你的卡買的,是?你送我的禮物”解釋,哄得?她開開心心,便忽略了疑點。

    天藍色的襯衫、淺青色的外套,今天甚至穿了一身有些輕浮的桃粉色套頭衫……都?是?,“洛安”本人絕不?會挑選的顏色款式。

    當然?,老婆美?顏盛世,哪怕跟流浪漢交換衣服穿都?能穿出高級感,他第一次換裝時,穿著那身天藍色襯衫,她和洛洛都?不?住地夸贊,說特別適合,說很亮眼好?看?——

    可是?,自從老婆開始換裝,他也再沒遭遇過外人的搭訕。

    仔細想想,入住第一天因為他微笑而臉紅的那個小員工,第二?天穿著天藍色襯衫的老婆再晃過去,她卻視若無睹。

    這是?很反常的。

    一整天他陪著洛洛在外游玩,也沒有經歷任何打量、搭訕……是?,那天她在房間里沉沉睡著,所以根本察覺不?到。

    可后來呢?

    不?是?安各自夸,以老婆的容貌、氣質、身材……哪怕是?突然?有人蹦出來罵他“破爛扭曲第一混蛋”,也不?可能有人罵他“平庸懦弱丑陋廢物”。

    更別提,罵他的那個人,竟然?是?女?人?

    言談間,是?真的瞧不?起他,看?不?上他?

    ……那怎么可能?

    一個女?人,為什?么平白無故、毫無理由地唾罵一個絕世大帥哥是?“廢物丑男”?

    安各本以為這是?一個男人開口說的酸話,和胡順嘴里的貶低一樣,不?過是?嫉妒羨慕——

    可現在一看?,那卻是?實話。

    他們的確認為,自己身邊的,是?個丑陋又懦弱的男人。

    所以那女?人看?不?上他,認為她貼近他打鬧是?“舔著臉討好?”“完全沒必要”;

    所以胡順也輕視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您這樣的人怎么會找那么丑的男人】……只?輕描淡寫?幾句,就專心向她獻殷勤……

    想撬墻角的人,竟然?對洛安沒有半點敵意,只?有“貶低”。

    胡順看?不?上他,那女?人也看?不?上。

    ……“洛安”不?可能遭遇這樣的貶低,安各太明白自己的丈夫有多優秀了。

    那么,只?可能是?一個不?同于“洛安”的人。

    再想想秘書?之前略顯困惑的解釋吧……為什?么會有那么離譜的誤會?

    【按照酒店和游輪上那些人的匯報,老板,我以為你是?帶著新的情人】——

    是?了,李欣童之所以會誤會老婆是?我“更換”過的情人,在岸上這么詫異地表示“你還?跟在老板身邊”,或許因為,她之前接到的情報里,陪著她和洛洛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洛安”的形象。

    輕浮的衣著,不?起眼的外貌,平庸甚至有些懦弱的氣質。

    第一天換上淺藍色的衣衫后,他讓她在酒店睡了一天,沒機會試探。

    那晚在游輪上時,他又找了一個十全十美?的理由,避開所有人的打量,靜靜地在陽臺上等她。

    后來他們上了綠山、入住旅館、帶著女?兒一路游玩……

    可是?,游玩過程中,人們往往一眼認出她和洛洛是?“母女?”,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

    洛洛的確和他長得?不?算相像,遺傳了她略顯英氣的五官……可那兩雙茶色眼睛放在一起,怎么可能有人忽略洛洛和他的血緣關系,認為陪在她身邊的洛安不?是?“丈夫”更不?是?“孩子父親”,只?是?一個——

    【上不?得?臺面的情人】。

    衣食住行,全用她的卡,走她的賬目。她本以為這是?他在故意哄自己。

    外出游玩,低眉順眼,盡可能地削減自己的存在感,她也以為,是?因為捧她做“一家之主?”。

    可是?,撇開那些誘哄,他做這些導致的實際結果是?……

    “洛安”此人,在這一趟旅行中,沒有任何數據上的消費記錄、任何可信的旁觀者記憶。

    他切實出現在這次綠山之行中的證明,不?存在。

    安各越往深處想,越悚然?。

    為什?么……外人眼中的洛安,和她眼中的洛安,會有這么大的差別?

    他是?在故意遮掩自己的身份嗎……可用什?么辦法,能達到這種程度的遮掩?

    不?可能僅僅依靠化妝、衣著、氣質調整……而且她和他近距離接觸這么多天,沒見到化妝,秘書?和他在岸邊見面時也第一眼認了出來……說這是?“向所有外人施了一層障眼法”,也不?為過了。

    可“障眼法”,是?玄學道術,是?不?存在的東西……

    “豹豹。”

    滲出冷汗的手被牽住了,輕輕晃了晃。

    他淺茶色的眼睛,關心又明亮。

    “怎么了,豹豹?”

    ……不?,冷靜。

    【遮掩身份】有利于他們的行動,不?是?嗎,之前說好?了,這場綠山之行的尾聲可能會涉及到那個犯罪組織,他隱藏自己,只?會更加安全。

    至于他遮掩身份的手段……肯定還?有什?么別的,能夠解釋清楚的科學手法……

    他是?很優秀的偵探,既然?從數日前就在布局,肯定也有能力做到這些的。

    安各沖他笑了笑。

    “沒事,老婆,我只?是?……”

    “只?是??”

    要插科打諢、心照不?宣地掠過嗎?

    她和他已經說好?了,涉及到他不?為人知的秘密,“你可以不?告訴我,我可以自己查”,這才能和諧平靜地生活在一起,而且,也令她有余裕慢慢修復他們之間的關系。

    首要任務是?和重逢的老婆你儂我儂,不?能再拋出尖銳的質問懷疑,她舍不?得?了……

    但這么想著,用力地告訴自己要掠過,安各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消失,浮現出一種銳利的、不?可違抗的憤怒來。

    洛安的睫毛動了動:“說吧,豹豹,沒關系。”

    ……他完全不?意外她的變臉,似乎早有預料。

    也是?,能默不?作聲算計到現在的人,肯定也算到了她察覺的時機。

    這是?她對象……這是?安安。

    他不?會威脅她,也不?需要警惕,他隱瞞那些秘密,也只?是?為了她的安全考慮。

    他們是?一起的。

    安各深吸一口氣,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怒意,只?是?靜靜地盯著他。

    “我不?喜歡那些人貶低你。”她說,字句清晰,“安安,你遮掩可以,但別用這種方法。”

    洛安愣住了,原本鎮定自若的表情空了半秒。

    “我以為……”他說,“你察覺到之后,會很生氣。”

    “我們是?夫妻,”妻子固執地抿起嘴,她臉上的確有著浮動的怒意,但她的眼神也依舊亮亮的、非常堅定——

    “我是?生氣,但更多的是?擔心你。為什?么偏偏要采用這種方法,你平白無故被罵了,很高興嗎?”

    ……很高興嗎?

    當然?。

    非常、非常高興。

    超出他預料之外的反應,竟然?這樣……用這么堅定的、寫?滿“最?在乎你”的眼神看?著他……

    洛安又差點沒維持住自己的心跳。這是?鬼扮活人的低級錯誤了,絕不?能再犯。

    ……幸好?他還?切實記得?,她的手臂貼在他的頸動脈旁,一旦停跳就能察覺。

    洛安不?得?不?奮力穩住自己偽裝出的脈搏,告訴它,跳起來,震動起來,不?能被這驚喜弄得?完全停擺——別人心動是?加速,他這邊是?直接停跳,也太無語了——不?能停跳,振作一下?,怎么這么輕易就被她蠱惑住呢——

    “安安。你不?能以我丈夫身份出現已經很委屈了,別再扮作什?么不?上檔次的懦弱情人。你也不?好?受吧,所以今天才會失控和我置氣……”

    安各反握過他的手,摟著他脖子的手臂也緊了緊。

    她小聲道:“我很心疼你啊。”

    ——洛安花了百分之二?百的自制力,才沒讓自己當場回到半透明狀態。

    過猶不?及,拼命掐著脈搏讓它維持假象,表現出的就是?失去頻率的亂跳——

    安各等了半天沒等到他回答,仔細一看?,發現對象整張臉都?紅了。

    “我知道,”他低低地、有些狼狽地捂著臉道,“我知道了,豹豹……”

    咦。

    這家伙以前連夜生活都?不?會失去鎮定啊,怎么現在一句話就紅了臉啊?

    她還?是?第一次看?他滿臉通紅哎?

    安各瞪大眼睛,新奇無比地拿手摸他——洛安只?能不?斷擋開,但他的推拒極為弱小,在安各的亂摸下?不?過杯水車薪,一時之間很像是?黃花大姑娘躲避村里流氓,安各被這么推拒,更兇猛地貼近他臉亂摸了——

    當然?,這也是?故意的。

    因為“心動到停跳”這種低級錯誤,洛安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之前第一次聽見她坦白心意,他實打實地忘了維持心跳,而那時她正貼著他的心臟,絕對察覺到了一些……

    這個意外情況,必須要利用好?才行。

    于是?,在這一番“欲拒還?迎”中,安各借著調戲的意思成功確認到了,紅紅的,燙燙的,有溫度……

    以及“嘭嘭嘭”的脈搏。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死而復生】的存在呢?

    安各悄悄松了口氣,打消了心底那個絕望至極、尤為恐懼的懷疑。

    太好?了,是?我懷疑錯了,他真的只?是?假死歸來而已,他才沒有真正經歷過死亡,真正躺在停尸間里……

    她的安安老婆。

    沒有死,不?會死,這些年才沒有寂寞孤獨地留在她身邊,做一只?可望不?可即的殘魂,耗費了不?知多少?疼痛與努力,才終于能夠回到她身邊,被她握住掌心。

    這世上沒有鬼,他就是?一位順利假死的偵探……是?切實存在的活人,這些年雖然?不?在她身邊,卻也鮮活地、健康地活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里。

    哪怕分開了,不?在一起了,他也,好?好?地活著。

    安各忍不?住抱緊了他,眼底微濕。

    “以后別再用這種破辦法遮掩身份了,”她借著埋進他衣服的機會,吸吸鼻子,摁下?了那點哭腔,“我真的很討厭那些人罵你……我很在意他們……”

    “可我從不?在意那些人,豹豹,我只?在意你。”

    “……你只?會說好?話哄我。”

    “我沒有。今天不?是?你哄我嗎?我是?你的老婆呀。”

    “……”

    “豹豹,到房間了。我們進去,洗漱整理,準備準備吧……拍賣會的時間快到了,我們等了三天才終于有機會參加,你不?會想錯過的。”

    這是?“既往不?咎,帶過話題”的意思。

    安各悶悶地“嗯”了一聲,摟緊了他。

    “……我要開門了,豹豹。”

    “我不?下?去。背著我進去。”

    “好?。”

    她拱亂的短發被揉了揉——自他回來后,她就再沒去修建過非主?流的發型,終于把頭發養出了一點適合賣乖的柔順。

    但揉一揉,還?是?會悄悄炸起來一點,像肉墊下?隱去的利爪。

    他順利打開房門,弓起腰,小心翼翼地護過她的頭,把她背了進去,再直起身。

    然?后洛安鎖好?房門,抱著她的腰把她從肩上放下?了。

    輕而易舉的——原本她能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也不?過安安脾氣好?,特別會慣她。

    安各低著頭:“我知道啦,那反正就先?這樣吧,我要去洗澡換衣服了,洛洛她應該已經睡著,等我洗完澡了,我們把洛洛交給童童美?女?,就準備參加拍賣……”

    洛安卻沒有點頭回應。

    他上前一步,把她抵在了門板上。

    安各:“……干嘛?”

    “我真的只?在意你。”

    安各翻了個白眼:“我知道我知道,老婆你很乖很守規矩,其他女?人都?是?你眼里的路人,所以你也呆呆得?特別容易被其他女?人欺負……”

    他嘆息一聲,捏了捏鼻梁。

    “豹豹,我正試著滿足你少?女?時期的浪漫幻想呢,”他有點無奈,“不?是?很喜歡被突然?摁在門板上說話嗎?你就沒有別的什?么反應?”

    安各:“……”

    安各:“……啊,哦,所以這是?……”

    “對。因為你今天哄我哄得?特別成功,說的話令我非常開心,所以,我也想哄哄你。”

    “……”

    我哪里成功哄你了,不?是?你一直在哄著我嗎。

    你無時無刻都?在哄我啊,又不?是?非要抵在門板上才……

    “好?吧,”眼見她又一次走神,洛安退開距離,“看?來我實在不?適合這個。洗澡是?嗎?我去給你放熱水。”

    安各:“……等一下?,等一下?老婆!”

    她趕緊拽住他衣服:“我剛才沒有忽視你的意思,只?是?在想你——哎呀,我難得?體驗這個,那你再多努力嘗試一下??”

    “怎么嘗試?”心血來潮想迎合她卻弄巧成拙,洛安有點沮喪,“我沒有把人抵在角落說話的經驗。”

    “你試著……嗯,放點狠話?”

    狠話?

    洛安想起什?么,玩笑道:“紅著眼,‘我把命給你’?”

    原本輕松起來的氣氛,在這一刻,突然?降至冰點。

    妻子拽著他衣角的手慢慢松開,又顫抖著,重新抓緊了。

    抓得?很緊很緊,抓出了一團皺巴巴的布料來。

    “不?要。”

    她的頭很低很低,表情消沒在陰影里:“不?要,安安,我不?要聽這種話……這不?好?玩……”

    是?嗎。

    “抱歉,是?我不?好?。”

    洛安牽起她揪緊的手,那攥得?太緊了,她的指甲幾乎要透過他的衣料摳進她自己的掌心——

    他牽過來,慢慢揉開,又插入五指,重新合攏。

    酒店套房略顯幽深的門廊中,他們十指相扣,誰也沒去打量對方隱在陰影中的表情。

    幾秒鐘后,又或許是?很久之后。

    洛安動了,他扣著她的手,低頭親了親她的頭發,她的眉心,又往下?……

    親了親她的眼睛,和眼睛里冒出的亮晶晶的液體。

    他沒有安慰“別哭了”,只?是?捧著她的臉,親了好?多下?。

    安各固執地瞪著他,哪怕視線已經模糊,她還?是?咯咯地咬著牙——

    “我不?要你的命……我不?要你的命!”

    “好?,別生氣。”

    洛安耐心親去了那些淚水,猶豫片刻后,他又碰了碰她的唇。

    “我絕對不?會給你我的命,也絕對不?會為你而死。放心。”

    這是?特別殘忍、絕不?動聽的話,但安各破涕而笑,臉上的陰影一掃而空,終于露出了燦爛的表情。

    “你要保證!”

    “……當然?,我保證。”

    死去的陰煞艱難地發誓:“我會好?好?地,自私地活下?去,不?把這條命交給任何人。”

    “我也是?。”安各拉緊他的手:“如果你敢把你自己的命隨便給出去,我一定會快樂自由地活下?去,做各種各樣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也絕對不?會再掛念你,在意你,我會興高采烈地奔向所有活著的人。”

    嗯。

    ……我知道。

    你的確是?這樣做的。

    無論如何,輕率死去的人,是?該承受被拋棄的代價。

    洛安有些復雜,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欣慰,還?是?應該酸澀。

    欣慰她是?這么一個強大自由的人,即使沒他,也快樂如初。

    酸澀……

    他的位置還?是?太輕,沒有讓她難過的分量。

    ……不?,不?能這么想,她說了很在乎他,說了會心疼他,也承認了她是?他妻子的……

    她的確重視他,只?不?過有個前提條件,“活著”。

    喜歡一個死人要付出多少?絕望呢,喜歡活人才會快樂。

    他的妻子,是?個聰明絕頂、慣會權衡利弊、做出最?佳選擇的商人。

    他活下?來,回家見她,她就傾盡所有喜歡他,熱情飽滿,高高興興的。

    他如果死了,她就忘記他,拋棄他,去喜歡其他活人,也很快樂。

    ……這樣很好?。

    所以,他只?需要努力……【活著】。

    讓她重新看?見他,碰到他,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他必須、只?能活著。

    這樣,才能得?到更多的喜歡……

    “我會活著。”

    洛安喃喃道,不?知道是?告訴自己,還?是?告訴別人。

    安各松開他的手,勾過他的脖子,踮腳吻他。

    “我們一起活著。”

    “……嗯,當然?,我們不?都?活著嗎?”

    黑暗中,他輕輕笑了一下?:“活人可沒辦法和死人接吻。”

    安各不?滿地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專心點……”

    專心什?么?

    還?沉浸在思考里的洛安有些恍神,他的確有些害怕了,害怕自己再次回到鬼魂狀態后,又要被拋在那棟房子里過著不?見陽光、只?能等她偶爾露面的日子。

    所以剛才在腦內反思了一遍自己的復活計劃,確定沒有遺漏,肯定不?會第二?次失手了——

    “你專心點!”

    妻子又掐了他一下?——洛安其實沒有任何感覺,但他后知后覺意識到了,被掐的是?那個位置,而她剛剛在吻他,從嘴唇往下?,不?局限于純潔的親吻。

    自己該做出些鮮活的反應。

    他適當調整了嗓音的沙啞。

    “怎么……不?去洗澡嗎?”

    “先?做這個,”安各嘟噥道,“再洗澡。”

    因為做這種事有活著的感覺?

    所以,這算是?又一次的試探,還?是?確認?

    洛安沒有興致,只?有點頭疼,按照之前的交談,這一次他或許不?得?不?表現出“激動”“熱情”“急切”……

    可她摸在自己身上的手,對如今的他而言,只?不?過是?石頭摸石頭。

    真沒感覺,只?能費盡表演了。

    之前是?借著那種不?管不?顧的妒意與報復心才……

    不?對,等等。

    他捉住了她的手。

    “豹豹,”調整出隱忍難耐又不?得?不?拒絕的語氣,“之前你不?是?磨疼了嗎?昨天還?上著藥,需要休息。”

    安各:“……就一次,輕輕的,沒……”

    “不?行。而且洛洛還?在睡覺,幾小時后我們就要參加拍賣會了……”

    安各……安各磨了磨牙。

    互相表白、頻繁親吻、之后不?應該吻著吻著就滾到一起嗎?

    他以前天天想著她撇下?正事跟他滾到一起,怎么現在天天想著正事啊??

    “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想做?對我沒興趣?”

    對啊。

    洛安立刻搖頭:“當然?不?,只?是?,不?合適……再說了,幾天前才……”

    幾天前?幾天前才做過現在就可以不?做了??以前不?是?起碼一周四次嗎??

    而且你豹豹的還?跟我討價還?價,說什?么“四次指的是?四個晚上”啊??

    安各深呼吸。

    她直截了當:“我想要。你剛才親我時我就想要了。”

    “……”

    好?吧,純陽之體,欲望強烈,這也沒辦法。

    以她的性格,不?滿意,是?真能去找別人的。

    說起來她也特別看?重夜生活質量和頻率,做不?好?的話翻臉吵架都?有可能……而且這是?她旗下?的酒店,一個電話就能招來無數渴望爬床的人吧,如果他拒絕不?做,她也很方便和別人……

    洛安腦子里全是?胡思亂想,沒有任何曖昧情思,他心不?在焉地將手指往下?滑。

    這樣嗎……還?是?這樣……戳戳這里會結束得?更快吧?

    安各倒吸一口涼氣,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這下?,她再也沒空去檢查對象是?否分心了。

    第135章 第一百零三十二課 抹完護發素之后要小心泡沫掉進眼睛里

    必須在那奇怪的?山腳旅館待滿三天?才能?參加、據說牽扯了那個大型犯罪組織、以致于老婆破天?荒主動開口請求她帶他參加的?綠山拍賣……

    遠沒有安各想象中那么神秘。

    浴室中水聲潺潺, 白霧彌漫,而對象旋緊浴缸上的龍頭,拿過一條干毛巾擦了擦手, 就這么隨意地把那張邀請函遞了過來。

    一層似乎出自打印店的廉價塑封, 似乎是用毛筆與墨汁寫就的?字跡, 略顯古樸的?措辭……除此之外,和安各過去經手過無數場拍賣會的邀請函沒有任何區別。

    “午夜開始, 我?們一起去,到時?候要麻煩李秘書來房間一趟, 看?顧睡著的?洛洛。”

    安各伸手接過,翻了翻那張紙片,見里面?書寫的?邀請人名姓,挑高眉。

    “尊敬的?戚先生?你什么時?候改名了, 安安老婆?”

    “……這是我?用了些手段,從嫌疑人那里拿走的?。”

    怕不是“拿”,而是“搶”吧。

    聯想到下屬匯報中, 關于戚延庭近日的?遭遇,還有從慧大廈的?那幾場事故……安各笑得有些促狹:“我?以前怎么看?不出來, 老婆,你原來還挺愛喝醋的?。”

    不就是一個使了手段試圖接近她的?男人嗎, 和胡順本質上?似乎也沒區別……竟然計較到現?在, 還跑去找對方麻煩。

    洛安翻找洗浴用品的?手頓了頓。

    不, 唯獨戚延庭這人, 他是不可能?心生嫉妒的?。

    不管面?上?做得如何, 那個男人, 對安各只會抱有無限的?鄙夷……

    但這是個恰當好處的?誤會,能?夠完美解釋他對戚延庭種種敵視的?舉動——洛安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拿著洗發露走回她身邊。

    “我?不喜歡他們。”

    他說?:“他們都比我?好,比我?有錢、有勢……”

    安各忍不住插嘴:“哪里比你好了?比這些干嘛?那他們也沒一個比我?有錢有勢啊。”

    也是。

    洛安不置可否地坐下,撈起她濕漉漉的?頭發,一點點打出泡沫。

    安各十歲后就再沒把頭發蓄過肩膀,可自丈夫回來后再沒心思去發廊折騰自己的?非主?流造型——如今竟然變成了中短發,被水打濕后還能?有一點末梢貼在背上?。

    白天?還不覺得異常,哪怕被推入水中,也立刻暴起。

    現?在半靠在浴缸里被他撈起……

    能?感覺到他指節輕輕擦過自己的?肩胛骨。

    她忍不住顫了一下。

    “怎么?弄疼你了?”

    ……這詢問太有既視感,差點沒把她拉回半小時?前的?房間門廊里。

    無燈,無光,他的?動作慢條斯理?,只能?聽見自己熱熱的?喘息。

    安各往水蒸氣里躲了躲:“沒有……”

    不過是一次沒做到底的?快速親熱罷了,當時?大大咧咧直接索求都沒猶豫,現?在結束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話又說?回來……

    “你現?在的?手指比以前還靈活。”她忍不住嘟噥:“這些年是不是在外面?瞞著我?練過啊。”

    這句問話其實?含著小小的?醋意,洛安沒留意。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永遠不會是由妻子問出口的?東西,這只會是他的?專屬臺詞。

    敏感多疑、小肚雞腸、滿腹妒火……陰暗的?人只有他。

    洛安正認真地清洗她的?頭發,聞言直接道:“有啊。”

    幫小小一團的?女兒洗澡、穿衣、編頭發、縫衣服、繡書包……幾乎全是手上?的?精細活。

    短發又英氣的?豹豹從未讓他有過“梳理?辮子”“縫補裙子”的?機會,她對傳統的?女紅嗤之以鼻,以至于他幼時?為了成婚學?習的?這些技能?無用武之地……終于有機會為小女兒做這些事時?,他便?用了百分之二百的?心力。

    從嬰兒服到兒童公主?裙,從巴掌大的?毛線帽到小襪子,縫縫補補七年,手指能?不靈活嗎。

    安各:“……”

    安各:“有,有鍛煉過?”

    “嗯。怎么?”

    “……”

    那么靈活的?手指,你究竟在誰身上?練過啊。

    安各那點小小的?醋意立刻變成了大大的?。

    但是,以老婆的?規矩,也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樣吧……

    安各抬膝蹬了一下水,權當踹掉心里那點郁氣。

    “別動,泡沫會進眼睛。”

    “……哦。”

    洛安注意力幾乎都放在她的?頭發上?,他已經沖掉了第一層洗發露,重新?打上?護發素。

    妻子的?頭發經歷過頻繁的?燙染漂洗,哪怕是他這些年精心用那些妖魔的?骨血養護著,也有些微硬的?觸感。

    光是摸摸她的?發梢,就能?明白,這不是個柔順乖巧的?女孩。

    齊劉海,墨黑發,也是如今為他重新?染回來的?,原本,是一頭咋咋呼呼的?紅綠白挑染。

    洛安揉捏著那一把微刺的?頭發,總覺得自己在揉一條囂張炸起的?小尾巴。

    她的?舉動也像是被捏住了尾巴似的?,時?不時?動一下后背,想要扭身逃脫——

    “還沒好嗎?洗個頭而已,不是要做拍賣會的?準備……”

    “洗頭洗澡,換身衣服,再把面?具戴上?。沒別的?準備了,豹豹。”

    “可是……”

    洛安輕輕點了點她的?頸窩。

    “別動。”

    “……”

    被揪住尾巴后就在不安亂扭的?豹豹終于定住,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成鬼后的?好處之一——能?夠純潔、認真、毫無遐思地幫妻子洗澡,欣賞她那些可愛的?小動作。

    假使坐在這里的?自己還是個鮮活的?男人,肯定在第一遍的?洗發露抹出泡泡時?,就使壞慢慢往下抹了……

    洛安拎過花灑,沖洗掉最后一層泡沫。

    “好了。肥皂你自己打?”

    安各僵直的?背慢慢放松,她點點頭。

    “那我?就先出……”

    “我?還以為你要把泡沫慢慢往下抹呢。”妻子幽幽道,扭臉看?他,“真就純潔洗頭啊。”

    洛安:“……”

    洛安:“正事要緊。”

    嘁。

    “我?知道,我?現?在也沒那意思……”經過門廊里那跌宕起伏的?半小時?,她坐在浴缸里的?腿還有點軟,需求被完美回應。

    不過……

    “我?也想幫幫你,安安。剛才只有我?,你又沒……這不公平。”

    他的?需求,她以前顧及得太少?了。

    除了吵架后刻意哄人,尋常親熱時?,她自己滿足了就迷糊地失去意識,呼呼睡去隨他擺弄……還做過“在中途接到緊急電話,于是推開他跑去開會”的?蠢事……

    現?在他若有若無地冷淡了,她反而有些后悔。

    都說?小別勝新?婚,分離這么多年的?對象回來后竟然沒跟她胡天?胡地過,滿打滿算,也就兩夜,還是在她的?強烈要求下……

    雖然她很?相信老婆,也聽他解釋過了原因?,但夜生活以前是她手里用來哄老婆的?一大武器,如今不好使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就當是禮尚往來,我?也可以用手……”

    安各清清嗓子,她的?目光緩緩往下,忐忑又期待:“……用嘴也可以哦。”

    她早就想試試了。結婚這么多年,還沒試過呢。

    對象已經走到了浴室門邊,聞言也沒有折返。

    就好像完全沒聽出她話里的?暗示,他回頭笑笑:“那快點洗澡吧,洗完澡帶我?去參加拍賣,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安各:“……”

    嘖。

    她狠狠一拍水面?,口出豹言:“你過來,把褲子脫了,讓我?禮尚往來!”

    “我?不。”

    “我?就要試試——憑什么我?不可以你可以口——”

    “不。”

    他的?拒絕斬釘截鐵,甚至皺了下眉:“太折辱你了,豹豹,以后這種污濁臟事,不要再提。”

    “……你自己不給我?做過好多次嗎?那你給我?做也叫污濁臟事,是折辱你咯?”

    “不一樣,你是我?妻子,討好你天?經地義。”

    “那你是我?老婆,我?也可以口——”

    “不,那是折辱。”

    “……洛·安!!”

    再沒回復,浴室門被關上?了,他走得干凈利落。

    安各氣得在浴缸里打哆嗦。

    好好,折辱,她想給自己喜歡的?對象一個新?鮮好體驗叫折辱,叫臟事!

    又來了,那種開開心心給他買禮物卻被毅然退款的?感覺又來了!可惡、可惡、氣死我?了——

    浴室里這一次爭吵,直接導致李欣童來敲門時?,房間里的?氣場很?微妙。

    安洛洛小朋友睡在床中間,裹著被子呼呼起伏肚皮;洛安在她身側拿著本子書寫什么東西,低眉斂目;而老板正給她開門,豹紋面?具下的?嘴唇繃得死死的?,領她進了主?臥后,還特別響亮、故意地沖低頭的?洛安發出一聲冷哼。

    李欣童:“……”

    為什么最近總是誤入老板的?家庭糾紛現?場呢,她苦惱地想。

    萬幸的?是,這次,另一位比較通情達理?的?人沒置氣。

    他起身招呼了李欣童,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甚至還給她端了一盤子熬夜時?可以享用的?茶點。

    李欣童知道自己是來幫忙看?孩子的?,但還是受寵若驚——當守夜保姆還能?吃到手作糕點哎。

    老板娘態度柔和:“辛苦李小姐了,如無意外,兩點半左右我?和安女士就會回房間,屆時?你可以休息……”

    【安女士】?

    安各特別、格外響亮地“哼”了一大聲。

    “誰是安女士?這個世界上?姓安的?女人這么多,童童美女怎么知道你是在說?哪個安女士?”

    洛安溫和道:“李小姐不傻,放心,安女士。”

    安各:“……呸!!”

    李欣童:“……”

    哦,所以這次是老板你單方面?跟人家置氣咯。

    她搖搖頭,但以自己的?立場,也不好多講什么……

    “那么,就這些了。”洛安也沒有多講的?意思,他把手里那個寫好的?本子遞給李欣童:“還有,等待時?請把這本子拿在手上?,如有意外,可以撕掉上?面?的?紙。”

    李欣童:“……哦,好。”

    洛安交代完畢,便?告別李秘書,和安各一起離開了房間。

    妻子還在生氣,她悶頭走在最前面?,腳上?的?高跟鞋似乎打算跺穿走廊。

    “……安女士?”

    “……”

    “豹豹。”

    “……哼!”

    “豹豹,別生氣……”

    洛安頓了頓,視線的?余光瞥過窗外深濃的?夜色。后者幾欲吞掉安各背后的?影子。

    “快午夜了,酒店走廊很?空蕩,我?害怕。別丟下我?走這么遠。”

    安各:“……”

    于是安各氣勢洶洶地倒了回去,挎過他的?胳膊,把他緊緊摟在身邊。

    “豹豹……”

    “閉嘴!害怕就再靠我?緊點!”

    “好……也別這么大聲吼我?,我?怕。”

    “……”

    第136章 第一百零三十三課 仇富或許是一個底層平民必備的修養

    邀請函上并沒有寫明?地點?, 安各也沒有詢問對象具體要去哪里。

    他叮囑童童秘書時說了“兩點半左右就回來”——想?必拍賣會的地點?距離不算遠,又或許,就?隱藏在這山頂酒店背后的某個山洞里吧。

    安各調查過, 那家山腳小旅館與自己旗下這家酒店, 垂直距離上是?同一個?位置, 不過差了幾?百米海拔罷了。

    這想?必就?是?他在旅館退房,放棄了那個“待滿三天”計劃, 直接建議她?來這里的原因……

    【還有,老板, 監視人匯報。那家小旅館的房客,在今天?早晨六點?半之后,再也沒有出過旅館。他們就?像消失在里面了。你?們是?唯一自然進出的客人。】

    ……原因之一吧。

    安各垂下眼,緊了緊摟他的手臂, 做好了心理準備。

    ——饒是?如此,當她?摟著怕黑的老婆進入電梯,而他示意她?分別拿出邀請函和信用卡、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電梯鍵盤上刷了刷——

    安各還是?變了臉色。

    因為, 就?像被一張房卡開啟的房間智能鎖,鍵盤最下方霍然打?開了一道窄窄的弧線, 閃著碧綠的光芒。

    電梯顯示屏內,頂層的數字飛快下滾, 很快就?滾到了負數, 超過停車場的負一、負二、負三——

    直至負四十三層。

    然后他伸手摁了關門鍵, 電梯轟然落下。

    安各:“……”

    “你?還好嗎?”

    安各沒說話。

    她?知?道, 哪怕戴著面具, 他也看出她?現在臉色很難看。

    她?低低地說:“我不知?道, 自己旗下的酒店,還有這種設計。”

    入住后的第一個?五分鐘, 她?就?在和經理交談的過程中,記下了這里的結構圖。

    這條電梯間絕沒有這么深,也沒有負四十三層。

    ……起碼,在她?親自過目的建筑圖紙上,在她?審閱過的項目計劃書上,是?沒有的。

    安各并不畏懼黑暗,也不畏懼轎廂內那一落千丈的失重感。

    她?只是?憤怒——經過自己手頭的項目,竟然有著這樣的漏洞。

    “所以我說了,豹豹,”對象摸了摸她?的手背安撫,“那是?個?勢力甚廣、牽涉許多的大型犯罪組織。如果不是?它們有這樣大的能量,我也不至于在七年前……隱姓埋名。”

    是?啊。

    安各反拉住他的手,聲音更低:“我知?道。”

    洛安明?白,這是?讓他安靜的意思。

    既然能做到這樣的科技手段,電梯內可能有監聽設備——原以為屬于自己的安全?領域被侵犯,妻子已?經全?面提高了警惕。

    不過,這一次,他也不算撒謊。

    洛安淡淡掃了一眼那不斷閃爍的綠光。

    電梯內所設置的,的確是?某種科技手段——集合科技與?玄學為一體,用玄學手段利用了鎮壓在綠山最底部、綠海最中心的那尊法器,又用科技手段,悄悄打?通了這三座山里的電梯井。

    與?那些曾用來襲擊安各的“人肉炸彈”,異曲同工。

    他正是?循著從慧大廈那顆人肉炸彈的氣息,追到了綠山拍賣這里。

    這是?用常規路徑無法追蹤的手段,無論是?擺卦測算,還是?安裝紅外線感應,都不可能發現……除非拿到邀請函,又擁有足夠入場的【身價】。

    綠山拍賣這組織的歷史傳承不亞于那些世家大族,不太可能是?專為襲擊安各建立的。

    只能說……它牽扯進了針對安各的襲擊里。

    或許,便是?主謀之一。

    而它主要面向的群體,除了頂層巨富就?是?大族權貴,經手的拍賣品,來路不明?,或多或少沾點?臟東西。

    可以理解為玄學界里洗黑錢的地方。

    只不過玄學界的“黑錢”,涉及違法、人命的,只是?最輕最淺顯。那些拍賣品,那些需要清洗換算的鈔票,多是?涉及因果、壽數、偷換命格、整個?家族的氣運……

    所以它的這些防備手段,專門是?為了避開玄學界中的執法者……譬如,監管局。

    順便一提,洛安本人就?是?監管局重點?關注名單第一名,待銷毀對象第一名,以及通緝犯第一名。

    成為頂級陰煞后還活蹦亂跳,堪比無期徒刑囚犯揣著核|武器發射按鈕在外逍遙,除了師兄他們,誰能放心他在外不禍害人。

    每個?稱職的監管局成員只要碰見洛安就?會試圖徹底祛除這個?禍害——當然,前提是?他們看得見他,也打?得過他。

    ……作?為一位“潛逃中”的知?名通緝犯,被劃為邪門歪道的洛安早就?知?道綠山拍賣的存在,但他卻也無緣這些真正的灰暗地帶。

    誰讓他只是?被洛家逐出無歸境的妾生子呢,法力再高強,沒權沒勢沒名分,照樣進不了這里。

    不過他以前也沒興趣探究這種地方……費功夫混進來做什么呢,他既不想?結識權貴,也沒那個?錢參加拍賣。

    “歡迎光臨。”

    那并非電子播報,而是?四道整齊的人聲,或低啞,或清亮——男人與?男孩的嗓音。

    洛安的胃突然開始隱隱作?痛。他瞬間就?預感到了什么。

    電梯停住了,門緩緩打?開,悠揚的樂曲與?香薰一齊飄了出來。

    巨大的地下湖泊旁,正立著一座碧綠玉石做的大廳,廳上鑲滿珍珠瑪瑙等物,浮翠流丹。

    臺階上鋪著雪白的紗緞,金子是?這里最廉價的地磚,大廳深處衣香鬢影,閃爍著數柄材質不同的號碼牌。

    那應該就?是?拍賣場了。

    安各打?量完一圈,也是?立刻得出了“地下洗錢場所”的認識——正經拍賣會可不會弄出這種奢靡排場——

    她?拉著對象走出電梯,正要走向廳內,幾?乎是?立刻,周圍就?涌上了四位侍者,把?安各簇擁起來。

    兩個?少年,兩個?男人,風姿各異,態度殷勤,蜜蜂見了花般把?她?繞起來。

    安各:“等……”我看不見我老婆了!你?們把?他擠開了!

    可她?這點?抗議完全?淹沒在他們中間。

    “姐姐想?買些什么東西呢?”有酒窩的男孩黏著她?笑道,“拍賣很快就?要開始了,姐姐跟我來這邊坐,好不好?”

    氣質有些傲慢的少年則拽住了她?的衣角:“你?,跟我來。這邊。”

    戴著銀狼面具的男人直接冷嗤道:“盡知?道搞這些沒用的手段……”語罷他直接挺了挺自己的胸膛——那是?件深v領、大開門戶的亮片西裝,它天?生就?能吸引到女人的視線。

    戴著紅狐面具的男人則笑呵呵地拍開其他人的手:“你?們太著急,都困擾到這位小姐了。小姐,您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提供您需要的一切。”

    安各:“……”

    安各并不受寵若驚,安各只覺得自己是?誤入了盤絲洞的唐僧。

    這是?干什么!我老婆人還站在旁邊呢,你?們這是?干什么!大男人搔首弄姿的,噫——那個?穿大開叉西服的離我遠點?!我可不想?碰你?噴著古龍水的胸啊!還有這個?滿口姐姐的,誰是?你?姐啊,別拉拉扯扯的,別——老婆!救我!

    她?眼巴巴地看向洛安。

    洛安:“……”

    洛安沒吭聲,他抬手,輕飄飄一下,就?把?她?從包圍圈中拉了回來。

    安各如蒙大赦,抱緊自家老婆胳膊,束在面具后的頭發差點?沒炸開:“這是?我男伴,我有男伴了!”

    “姐姐,我只是?想?服務你?……”

    “男伴多幾?個?更方便。”

    “……還是?說,小姐覺得四個?還不夠嗎?”

    他們說了幾?句,又伸手過來,熱情討好的舉動中又摻雜了幾?絲傾慕的眼神?。

    安各抱著老婆搖頭,瘋狂搖頭,試圖從自己兇神?惡煞的豹紋面具中表現出驚恐。

    “我不用服務!不用!我自己參加拍賣!”

    洛安:“……”

    洛安告訴自己現在對外套的障眼法是?“懦弱平庸慫貨情人”,他握緊手背,默默忍了胃痛與?太陽穴痛,沒有出手撕爛那幫人。

    況且,這也正常,在他預料之內。

    天?知?道她?作?為“身價證明?”和邀請函一起刷上感應板的信用卡里有多少個?零。

    哪怕是?綠山拍賣場,肯定也沒迎接過這等身價的客人吧——這可是?中州首富啊。

    他們收到消息的第一反應,肯定就?是?來拉攏這位肥得流油的新客人——

    眾所周知?,這地方的迎賓,不可能單純做迎賓服務,只要來者身價夠高,那必然要從有衣服歡迎到脫衣服。

    來了一位神?秘的超級大富豪,能不沖上來獻殷勤嗎。

    運氣再好點?,假如順利被大富豪帶出了拍賣場,爬上了她?的床,少奮斗五十年……

    洛安眼疾手快,他飛快拍開了那個?銀狼面具若有若無即將貼近安各的部位。

    手再收回來時,滿掌亮粉、止汗劑、修容粉、古銅色的粉底液,還有一股男士古龍水味。

    洛安:“……”

    故意秀出的胸肌被“哐”一下拍走的銀狼面具男:“……”

    他“啊”地尖叫一聲,拉緊了自己暴露的西裝——粉底液被拍走了,古銅色偽裝里就?那么一個?白生生的巴掌印,野性誘惑蕩然無存。

    洛安:“……”

    洛安望著自己這沾著亂七八糟的手,運用了數十年的好涵養,才沒有爆出一句粗口。

    見到這一幕,一旁又半陷入包圍圈的安各也“啊”地尖叫了一聲——

    “老婆!我老婆的手臟了!不能要了!你?們這些妖魔鬼怪不要弄臟我老婆!”

    洛安:“……”

    洛安胃痛頭也痛,他轉身就?走,用旁邊的地下泉水恨恨洗手。

    被放棄救援的安各:“……老婆!!回來!”

    不回。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在我面前裝出來的青澀緊張,這種地方你?以首富身份出入過多少次了,肯定也見過無數次勾勾搭搭、殷勤歪纏。

    如果不是?我本人站在這,你?幾?句從容調笑就?能給自己解圍吧。

    洛安洗完第四遍手,又抽出酒精濕巾,狠狠地來回擦了四遍——

    他想?,我果然還是?仇富。

    有錢人真是?太討厭了。

    有錢人交際的地方也討厭。

    這種地方就?該被人道毀滅。

    果不其然,洛安異常用力地給自己的手來了個?全?面消毒后,再轉身回去,就?見到安各獨自站在那里。

    幾?句上道的調戲安撫,一個?眼神?暗示,再揮揮手示意他們暫時離開,讓自己獨處罷了。

    她?當然有能力解決這種場面。

    “老婆……”對著他還在編謊:“剛才那幾?個?人突然就?散開了,估計是?遇到了其他要迎接的客人,我們走……”

    洛安不置可否。

    安各轉轉眼睛,過來牽他手:“老婆你?都把?手搓紅了,冷不冷啊,我幫你?捂一捂……”

    老婆一把?拍開她?。

    “別碰!”他跟她?說話時難得帶上了一點?真正的火氣:“這只手上還有那不要臉蠢貨胸口臟兮兮的粉底液殘留,不準碰!”

    嗷。

    第137章 第一百零三十四課 剝好的葡萄由誰遞給誰又被誰在意

    “豹豹。你作為身份認證刷感應的那張信用卡, 里面?究竟有多少錢?”

    安各:“呃……很重要嗎?幾十?……幾百……多少個億來著?我隨身帶的流動資金不算多啦……”

    “……”

    有錢人的“不算多”,果然。

    老婆面?無表情地?指指大廳,那邊正涌現出第二批風情萬種、虎視眈眈的美男——批, 是的, 一批。

    “那么, 接下來要試探你、勾搭你的,絕對不會只有那四個。”

    “……老婆,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超級有錢受歡迎’是故意不了的。”

    “老婆別氣……”

    “什么老婆, 我只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情人罷了,您別亂喊,再喊那邊的哥哥弟弟要敵視我了。”

    “……老婆,冷靜, 老婆你聽我……”

    話雖如此,安各很快就沒工夫擺出可憐巴巴的模樣,跟老婆說小話了。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這里的“波”并非事態,單純指的是來跟安各搭話的人。

    洛安這次連過去拉她一把的動力都沒了, 他就站在?最外圍,低著?頭, 垂著?眼, 揪著?酒精棉一點點擦手。

    仿佛要把自己手背拋光的那種擦手。

    安各……安各自知再演青澀慌張也沒用了, 只能硬著?頭皮在?那幫嘰嘰喳喳的男人中周旋。

    她打?探好需要的消息, 便把他們挨個揮開, 強烈、堅定地?表示自己真的不需要服務生, 更不需要他們領她去更好的“密閉式包廂”里。

    聽著?他們那些曖昧的小暗示,安各敢用腳發誓, “密閉式包廂”里肯定有床,與更高質量的服務生。

    她和別人談生意時,也有過半推半就進?去的時候,反正?把門一關是享樂還是驅趕也沒人知道,當著?面?駁了別人好意難看……但當著?老婆面?怎么能逢場作戲啊!她還要不要老婆了!

    綠山拍賣到底是個底蘊深厚的大場子?,哪怕后面?的領導對安各那張肥得流油的黑卡已經垂涎欲滴,還是能忍忍口水的。

    派出來歪纏安各的也沒一個蠢人,他們見安各是真的要生厭了,悄悄請示了上級,便挨個退下。

    ……然后,在?安各好不容易重新把埋頭拋光的老婆哄過來,在?拍賣場入座時,又來了兩位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一邊一個摟住了她,笑容盈盈。

    上級:男的不行,那女的呢,試試又不犯法.jpg

    安各:“……”

    安各呆滯地?看著?那兩位大美女禮裙下凹凸起伏的線條,又扭頭看看老婆,不知道自己是該解釋“老婆你別氣”,還是該呵斥“老婆不準看”。

    不過老婆很給她面?子?——他別過頭去,不聲不響地?翻動著?座位旁那本列著?拍品的小冊子?,仿佛她身?邊環繞的兩位美女是空氣——擺明了“眼不見為凈”。

    安各:“……”

    安各如蒙大赦,趕緊去應付兩位美女,生怕再晚一步老婆就回過頭來,看見了美女們的軟軟彈彈,然后被吸引……

    只不過這次來的兩個女侍者比剛剛的男侍者難纏得多,她們嬉笑著?和安各打?鬧,時不時地?蹭蹭她的手或腿,就是不肯主?動離開。

    也是,富貴險中求,誰愿意輕易放過一位行走的億萬富翁。

    洛安翻過一頁目錄表,頗費了一番力氣,才壓下眼底的陰冷。

    他知道,小氣的男人不討喜,把妒意擺在?臉上的男人也不聰明。

    洛安自小學習的規矩幾乎恨不得把“凡事自省”“謙讓大度”寫在?他臉上,但那點狹小得令人發指的氣量,不管經過多少教條洗禮,依舊深入骨髓,毫無余地?。

    那些規矩只令他學會了一套名為“賢惠大方”的偽裝,并沒有抑制住他破爛陰暗的本性。

    偷偷錘她的男閨蜜,敵視她夸贊的帥哥,把每個導致她深夜無法歸家的合作方記在?心里,連她身?邊正?經工作的男秘書都會在?意,至今對她叫過的老公追過的明星和網游里的170念念不忘,面?對她可愛撒嬌時壓下去,轉身?又會冒著?怨氣偷偷翻出來,然后深更半夜把自己氣得睡不著?,只能起來去發泄悶氣——方式是把鬼怪錘成馬賽克,讓血肉化作自己腳底的泥。

    ……他真是沒救了。

    與安各那種野獸領地?被侵犯后衍生的“怒意”無關,洛安清楚,自己的“獨占欲”少得可憐,那純粹是妒意。

    他從?未想過“這樣的妻子?不能給別人看”,他只是開心地?望她光芒四射的背影,然后去嫉妒被這光吸引的其余蒼蠅。

    成鬼并沒有削除這個壞毛病,反而加劇了……不得不被陽光束縛在?家中的時候,他甚至開始嫉妒每一個有資格靠近她、欣賞她、觸碰她的人。

    每一個人都可以被安各納入眼中注視,聽見安各和他們交談的聲音,看見她露出的笑容——不管那是應酬假笑還是開朗大笑。

    唯獨他不可以。

    他什么都沒有,常年泡在?妒意與怨氣里,以至于聽見捕風捉影的八卦報道就忍不住壓下菜刀,幾乎要端不住臉上那點得體的笑意。

    就連懵懂的女兒都能看出來,“爸爸又被媽媽惹炸了”,可見他那點偽裝搖搖欲墜,近乎消失。

    ……這一點也不討喜。

    哪怕妻子?和他坦白?溝通,親口告訴他,我只是不太會“嫉妒”這種情緒,沒關系,你可以多多展示給我看,讓我學習。

    他怎么可能完全展示給她呢?

    洛安無數次自省總結過,他這種心理病態又陰暗,骯臟透頂,就像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亮粉和粉底液,他絕不想讓妻子?沾手。

    污濁之?物?,讓她見一眼,便是折辱。

    尸體是污濁,陰煞是污濁,妒意,當然也算在?其中。

    安各這樣真正?明亮大方的人就該離它們遠遠的,他寧愿她這輩子?都不去體會。

    “姐姐,您想買什么呢?這里有十?八個廳,坐在?這種公開的場子?太委屈姐姐了,我帶你去頂樓的包廂里,好不好?姐姐會喜歡包廂的,很安靜,很舒服,還有床……”

    洛安翻拍賣目錄的手頓了頓。

    他告訴自己,這是個女人,你要大度,無視,跟女人斤斤計較和跟那些男人斤斤計較完全不同?——后者還能用“拈酸吃醋”解釋,前者,完全是妒意深重得發了瘋。

    妻子?不喜歡女人,妒恨女人不理智。

    “姐姐,你不喝我倒給你的茶嗎,那我喂你吃葡萄吧,啊~”

    ——洛安伸手,一把奪過了那枚被女侍者捏在?纖纖玉指中的青葡萄。

    出手之?前他其實已經在?想象中直接掀翻了那張盛滿葡萄的水晶碟,碎片刀刃般插在?她鞋跟邊,又把軟爛的葡萄連皮帶汁全部砸在?了女侍者的臉上。

    但洛安忍住了。那樣對一個陌生女性是無禮的,不規矩的。

    于是,事實上,他只是截胡了那枚被剝好的葡萄,直接扔進?嘴里。

    女侍者驚呼一聲,又立刻擰起眉。

    ——在?她以及其他所有人的眼里,罩著?障眼法的洛安不過是個相?貌平庸、勾肩駝背、氣質懦弱又有點猥瑣的中年男人。

    女侍者第一時間就想到,他是故意占我便宜,才搶走了我親手剝給貴客的葡萄。

    她嫌惡地?揩了揩手指:“你發什么瘋!”

    洛安沒搭理她,只是對妻子?解釋:“我想吃葡萄。”

    ——然后他又搶過了那女人再次捏到手里的葡萄,一并端走了她手里盛葡萄的碟子?。

    兩位女侍者衣著?頗為暴露,為了避嫌,洛安動作時自始至終沒把目光放過去,說話也沒直視妻子?。

    所以,他錯過了安各在?那一刻比葡萄皮還綠的表情。

    女侍者氣急敗壞:“你這人是不是有病——”

    “行了。”

    剛剛還笑容明媚、跟她們有來有回的貴客卻突然沉了臉,她低低喝道:“你們下去吧。”

    哪怕隔著?一層面?具,她毫不收斂、極具壓迫感的氣勢也透了過來。

    兩位侍者對視一眼,不敢再撒嬌辯駁,快速離開。

    “不掩飾了?”

    洛安淡淡地?問:“還以為你要和她們再周旋幾分鐘,這一嚇,她們肯定去找后面?的人透底。”

    “……無所謂,不過兩個接待員,知道的東西我已經全部挖來了。”

    況且,也沒有試探消息、應付美女、試著?和她們周旋到拍賣方信息的心情了。

    安各深呼吸,轉頭瞪向他:“你干嘛要搶那個美女親手剝的葡萄?”

    她問話的語氣很嗆,那股極具壓迫感的氣勢也沒收斂。

    ……哦,沒順利讓她吃到嘴里,所以她還生氣了?

    洛安抱著?碟子?,又剝了一顆葡萄放進?嘴里,壓下那點不合時宜的火氣。

    “我想吃葡萄。”

    “……你想吃我買給你吃,搶她剝的干嘛?”

    “剝好了,順手拿過來吃,不行嗎。”

    不行!!

    ——自己的老婆憑什么吃其他美女親手剝的葡萄啊,那個女人的手指頭都碰過那葡萄了,這時候他倒是不知道講究距離嗎?!還敢當著?她的面?從?其他女人手里搶?

    周旋、周旋、老婆吃了別人的葡萄,她還跟那些滿肚子?算計的牛鬼蛇神周旋個豹豹球啊?!

    安各很氣,但她也知道,這時候生氣不合時宜。

    剛才侍者們和她說過,拍賣會還有三分鐘就要開始了。

    于是她只好磨了磨牙,劈手把那盤葡萄奪過來:“吃什么吃,你不準吃!想吃葡萄就吃我剝的,否則就去吃空氣!”

    洛安:“……”

    她干嘛,這么大火氣,他還沒來找她吵呢。

    洛安不明所以,也有點情緒了。

    但他同?樣不準備跟她發火,也明智地?選擇了其他排解方式——

    譬如把妻子?奪走的那盤葡萄重新拿了回來,仿佛搶走一枚刻有“我最生氣”的獎杯。

    搶回來后,洛安把盤子?墊在?膝蓋上,自剝自吃,一氣吃了四五個才緩和了語氣。

    “鬧什么,豹豹,”他一邊吃一邊說,“你剝的葡萄能吃嗎,坑坑洼洼的,肉連著?皮全被你挖走了,只剩下那點可憐的葡萄芯。”

    安各:“……”

    安各:“拿回來!”

    “不。”言罷,或許是覺得自己此舉過分了,他又懊惱地?嘆了口氣,主?動遞給她一顆剝好的葡萄。

    “你吃吧,我剝給你,別亂搶。”

    安各:“我也要剝給你——”

    “不用,我不想只吃葡萄芯。”

    “……”

    第138章 第一百零三十五課 來源匿名的拍賣品往往會掀起奇怪的波瀾

    一位英俊的拍賣師穿著筆挺的西裝走到聚光燈下, 隨著一聲?清脆的木槌敲擊,拍賣會便這樣開?始了。

    ——但安各沒有細細琢磨那些侍者嘴里說的“十八個廳”“公開?場子”,明明只有一座大廳, 哪來的空間在這巖洞造更多的廳呢——

    她也沒再費工夫去?辨別周圍的賓客試圖找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更沒有理會……

    那個拍賣師若有若無看向這里的目光, 與他?臉上那張有些眼熟的紅狐面具。

    第一件拍品呈上時,安各的目光根本不在臺上。

    她正全神貫注地和自家老婆搶葡萄。

    ……啊對, “搶葡萄”就是一件需要費盡心神、集中全部注意力做的大事。

    更何?況,即使安各使出?了自己?深沉的氣勢、兇猛的眼刀、異于常人的超大手勁——她這暴脾氣, 惱他?時出?手懟人絕不留情的,就差當場用拳擊搏斗術從他?手里搶了——

    但安各依舊沒能從老婆手里成?功搶走那盤葡萄。

    再大的力氣、再狠的氣勢,他?輕輕一推,便化?為烏有。

    ……可惡!!他?是背著她在哪里學會了葡萄太極功嗎!!

    臺上, 那件殷紅如血、彌漫著不詳氣息的拍品已經喊到了數百萬的高價,顧客們都高高地舉起?了手里的牌子,面具下流露出?垂涎欲滴的眼神。

    但安各只是恨恨地瞪著對象, 而已經吃葡萄吃得有點?上癮的洛安沒有理會。

    他?的確挺喜歡吃葡萄的,這不全是借口, 葡萄是他?活著時最喜歡吃的東西,以至于被妻子催著品嘗現代垃圾食品時也只會挑葡萄味的零食, 然后被她嘲笑是個古董。

    恰好, 成?鬼后, 第一個喚回?他?神智、陰差陽錯令他?記起?了自己?的名字、身份的, 也是胡冰探望他?時送來, 綴滿葡萄的果籃。

    那時狀態太糟, 時癲狂時渙散,他?不敢去?見妻子, 只能呆坐在醫院太平間旁陰冷的樓梯間里,遙遙望著那具屬于自己?的尸體?,捧著從胡冰手里拿走的果籃,靜靜吃了很久葡萄。

    有的人煩躁時會抽幾根煙,有的人心煩時會喝幾杯酒,有的人會挑一個無人的夜晚出?門?游泳……

    洛安只會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剝葡萄吃,慢慢控制情緒,從討厭的事情中抽離出?自己?。

    不管那“討厭事情”是“我妒意太深不能生她氣”還是“我切實變成?了鬼魂”。

    他?年少時對未來最憧憬的幻想,也就是在一個暖和的地方泡杯熱茶,再剝盤葡萄,單獨坐著安靜看看書……

    但長大后事與愿違,他?并非獨身生活,身上背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要照顧妻子,要斬妖除魔,要精進修行,要操持家務……獨自享樂的空閑太少了。

    后來有了洛洛,就更沒有這份閑心,他?買菜做飯時只惦記著這個女兒愛吃這個妻子愛吃,零嘴也好衣服也好都要想著家里人的愛好挑,早就忘了自己?那點?極淡的偏好。

    有時妻子的朋友送了品質極高的葡萄來,他?忍不住有些饞,但還是把那些挨個洗凈挑出?來,全剝著喂給她們吃了。

    鬧騰的一大一小,搶著就能干完一大盤,他?也就在洗葡萄時悄悄吃個一顆,吃多了她們就不夠了。

    反正他?也成?了鬼,吃東西不過裝樣子,多拈兩顆沾沾嘴就行,貪多不好。

    又不是孩童,喜歡就能直接開?口多要嗎?

    哪有這么好的事。

    長此以往,他?都快忘了……

    葡萄,很好吃。

    他?很久沒嘗過。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喜歡吃葡萄?”

    你當然不知道,我喜歡什么討厭什么又不會貼到你臉上讓你記牢,你是世界第一大忙人日理萬機,在意這些小事干嘛,太浪費你時間。

    ——這些話怨氣太濃厚,說?出?來怎么都帶點?陰陽怪氣,洛安咽下葡萄,什么都沒說?。

    翻舊賬沒意思?,他?也不想和她吵。

    便只是含糊轉移話題:“還好吧。你看中了什么東西嗎?”

    安各冷哼:“我看中了你手里的葡萄。”

    自剝自吃半天沒正眼看我了,你當我是石頭嗎,這么大一個對象坐旁邊也不知道搭理?葡萄盤子比我抱著舒服是吧?

    洛安試著傳遞出?“和好如初、一致對外”的意思?:“臺上那個紅狐面具拍賣師有點?眼熟……”

    安各終于給了那位拍賣師一個正眼:“紅狐面具……看著像之前那個來迎接我的服務員……等在電梯外,一進門?就迎過來的。”

    “你資產太豐厚,又是第一次來,那四位中,混入一個來探路的高層也正常。”

    安各點?點?頭,跟著道:“估計待會就會有人領我們去?更高層的……但,怎么,老婆你這么關注他??他?長得像葡萄啊?”

    ……行吧,他?就知道。

    話題哪怕扯開?了,她氣沒消,依舊能不依不饒弄回?來。

    護食豹豹,看到女兒嘴動就要來搶零食,看到他?自顧自吃東西也不快活……

    洛安默默放下盤子,快速剝完剩余所有葡萄放進去?,又推給她。

    他?退讓道:“你吃吧,我剝好了,剩下的全是你的,我不搶。”

    “……”

    他?又哄了哄她:“別生氣了,豹豹,剛才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置氣,自顧自吃了這么多葡萄。以后我全剝給你吃。”

    “……”

    安各真想踹他?。再拿高跟鞋狠狠踩他?腳。

    這是怎么個腦回?路啊?!覺得她生氣是單純因為吃不到葡萄??

    “第四件拍品是——”

    但一道略顯眼熟的金光閃過,整座大廳轟然炸響,人聲?鼎沸,如同?濺了水的油鍋。

    這一下,終于打斷了臺下這兩位很不尊重拍賣場氛圍、一門?心思?放在葡萄上的舉動。

    “那是什么東西?”他?們坐在最后一排,安各瞇著眼睛望向臺上的聚光燈,“排在第四位,還沒正式介紹,只露了個面就引發了這么熱情的哄搶嗎……”

    洛安則看了看手頭的冊子。

    第四位拍品的詳情是一款珊瑚狀的寶石,據說?可以消災,雖然價值連城,但放在玄學界,不算稀罕。

    臺上,拍賣師正把那件拍品一點?點?推上聚光燈中間的位置,又示意旁邊的服務員打開?高清的轉播攝像頭。

    “突然接到一位貴客的消息,”拍賣師拔高聲?音,在前排那些已經看清拍品、激動議論?的顧客中,即使大廳擴音設置特殊,他?要想讓所有人都聽見不得不聲?嘶力竭:“這是一件臨時插入的稀世拍品,來源匿名……”

    安各轉頭去?看旁邊被打開?的轉播屏,忽略了洛安有一瞬間落下來的臉色。

    陰陽眼運轉,他?已經看清了那是什么東西。

    “無需多余介紹,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它享有盛名,自那位隕落便遺失在外……起?拍價,1.2億元!”

    安各:“嚯,起?拍價上億啊,還無需多余介紹,什么寶貝來頭這么大?”

    她興致勃勃地看向直播畫面里的拍品。

    加持了顯影符的高清攝像頭位于拍賣廳四周,屏幕極為清晰,把那正鎖在水晶盒、躺在絨墊中的拍品照得纖毫必現,仿佛觸手可及——

    并非寶石,并非古董。

    那只是一把樸素的、漆黑的紙折扇。

    扇上濺著零星的血跡,而扇柄……墜著一只,純金打造的、惟妙惟肖的、仿佛手機掛墜那樣不倫不類的小豹子。

    安各興味的笑落了下去?。

    拍賣師:“1.7億第一次——89號叫價2億——16號叫價2.5億——2.5億第一次——”

    安各定定地看著那拍品,臉上的表情和哄搶中的叫價人成?反比。

    “……洛安,戀愛時我送你的手機吊墜,為什么掛在那東西上?”

    她抓緊座椅把手,慢慢回?頭看他?,但洛安已經恢復了臉色,神情溫和如初。

    “我不知道,豹豹。或許那是背后人引你上鉤的仿制品。”

    安各:“是嗎……”

    當然不是仿制品。那就是我本人落在地宮的法器。

    怪不得……

    洛安斂眉垂眼,又抬手給妻子倒了杯茶。

    “3億一次——3億第二次——”

    紅狐面具的拍賣師高聲?叫道:“這柄法器出?自于哪里,大家想必非常清楚,不僅可以斬破所有邪祟妖魔,還隱藏著通往那座地宮的地圖,我們都知道,那座地宮中蘊含著長生不老之——好的感謝107號顧客,4.2億——”

    安各原本要舉牌了,但聽見這位拍賣師介紹,又放下了手里的牌子。

    現在她倒是不相信那東西會和安安老婆有關系。

    “什么?能斬破所有邪祟妖魔,還有什么地宮地圖,長生不老的……”

    她嫌棄道:“那只是把破紙扇子,又不是玄幻小說?。”

    拍賣師還在介紹:“5.6億第一次——或許有了它,我們還能得知那雙陰陽眼的真正下落,尋到他?的尸身——”

    安各:“哈哈。嗤。陰陽眼?狗眼吧。”

    洛·陰陽眼·安:“……”

    雖然但是,那拍賣詞也不算錯。

    不過他?不傻,對著妻子無需辯駁:“的確,這價實在叫得太高了些。”

    “8.9億一次——”

    安各嗤笑:“看這架勢,要上十億了?什么人會花十億買這個?”

    是啊。

    原本就是自己?的東西,與其花冤枉錢自己?買過來,還不如,事后直接從妄圖偷竊的貪婪者手里搶過來。

    況且,對他?而言,這把扇子畢竟還是為活人打造,遠沒有那把傘趁手……

    回?收是肯定的,但,只是為了那枚妻子送他?的小豹子吊墜而已。

    洛安也放松地笑笑:“當然,豹豹,這沒必要花……”

    安各卻飛快舉起?叫價牌。

    她清晰、快速地說?:“十二億。”

    洛安:“……”

    洛安:“豹豹?”

    在?為什么要亂花這個錢?

    安各扭頭,笑容隨意又灑脫:“那個扇墜子我挺喜歡的,合眼緣,特別像戀愛的時候送你的禮物。買了送給你好不好,老婆?”

    洛安:“……不用,我有……”

    “那你把我送你的那只小豹子掛墜放哪了?拿出?來我看看?”

    “……”

    “12億一次——兩次——16號叫價12.5億——”

    安各從談話中抽出?空來,再次閃電舉牌:“十五億。”

    洛安:“……”

    洛安:“豹豹。別這樣。”

    “不管如何?,只要那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你的東西,”妻子沒看他?,聲?音有點?冷,“我也要搶過來。”

    ……可我也打算搶過來,而我的那個搶法不用浪費錢,還能搶到錢。

    洛安猶豫片刻,見到有人又喊出?了15.4億的高價,而安各再次要舉牌——

    他?拉住了她的胳膊,輕輕探過去?,附在她耳邊。

    安各只聞到一股葡萄的香氣靠近,然后是特別柔和、小聲?的懇求。

    “豹豹。我想要后面的拍品,那個珊瑚寶石。你給我買那款寶石,好不好。”

    他?求完了,又淺淺親了她耳朵一下。

    “好不好,豹豹。”

    安各:“……”

    安各耳朵一麻,默默放下了叫價牌。

    第139章 第一百零三十六課 心儀的東西或人各有各的說法

    既然某位出手利落的首富因“耳朵麻痹”“腦子發昏”的問題放棄競拍, 那些若有若無掃來的眼神,便挨個消失了。

    叫價競拍很正常,但別人?拍東西都是幾點幾往上提, 她一開?口卻是“十二億”“十五億”……哪怕放在這集聚不少豪富的綠山拍賣場, 也實在財大氣粗, 招人?眼?球。

    更何?況,她不拍則已, 一出手就是那柄扇子。

    那柄紙扇,就是那座地宮的關聯物, 得到陰陽眼?的關鍵,以及……

    那人?的象征。

    一位天師的貼身法器,在玄學?界,有時?候, 便意味著那位天師本人?。

    正如劍之于?劍修,符筆之于?符修,紙折扇之于?那位令無數妖魔聞風喪膽的邪門天師……

    所以, 洛安見?到折扇被拍賣時?,第一時?間就落了臉色。

    除了折扇本身的價值, 它被拍賣,還暗含著另一層意味, 也幸虧安各對玄學?界一無所知——

    買下它, 就意味著買下【洛安】。

    那些爭相叫價的人?, 覬覦的, 不止一柄紙扇。

    他的身體, 他的眼?睛, 他的……

    以綠山拍賣的德行,洛安毫不懷疑, 只要他的尸身現世,他們恨不能把自己?的四肢拆開?,一根根手指分?十次拍賣。

    ……現在他倒是要慶幸自己?的尸體消失不見?了,這幫人?便如成?群鬣狗,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

    倘若他那時?是真正死去?,妻子對他遺體做出的處理,反而是最恰當、最合他心意的。

    第一時?間送進爐里,一把火燒成?灰,紛紛揚揚,不留下任何?痕跡。

    可惜……

    當安各從昏迷中醒來,料理他后事時?,那具尸體已經偷梁換柱,不再屬于?他了。

    洛安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停在太平間的身體被他人?奪走的。

    但他那時?太虛弱,無心也無力去?管,因為感應到安各在醫院昏迷,他不得不費力摁下混沌的怨氣,一點點挪過去?,想辦法安置好?她……

    再然后,被她懷孕的消息炸得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他早就猜到是誰替換了他的尸體……可他不知為什么,也不知它如今在誰手中,被藏在哪里。

    倒也算因禍得福,因為那時?失去?了與身體死氣之間的聯系,又?花費數年研究出了特殊的方法調整魂魄,如今他只要再尋回身體,修補一番,重新歸位——

    復活,近在眼?前。

    洛安低眉,喝了口茶。

    越是近在咫尺,越不能心急。

    他并非如洛梓琪所想,要依靠無歸境的天材地寶塑造身體,效仿用蓮藕捏成?的哪吒,完成?另類的“轉世”復生……

    不。

    洛安要逆轉天道、直接從自己?原本的身體中死而復生。

    這樣一來,他【七年前死去?】的事實,便徹底被更改,再不留痕跡。

    ……所以,洛梓琪從他在無歸境借走的那些藏書中隱隱察覺到之后,雷霆震怒,瘋狂找洛安身邊的人?游說,甚至一咬牙請來了羅天師,非要把離經叛道的破爛弟弟揪回去?。

    這就好?比兩個復活選項,洛安非要繞過那個“簡單模式”,選擇那個難度地獄、成?功后十有八九會遭遇天道九九八十一道雷電怒劈的。

    生死不可違逆,此乃天命。

    ……任何?正統天師都不會輕饒洛安真正想完成?的“復活”,所以,此時?對誰都不能暴露自己?。

    哪怕是對著裴岑今,洛安也半真半假地透著話,近乎用誆騙的手法,才拉到他做助力。

    這樣一想……他也并非只欺瞞妻子,對她懷揣秘密,不是嗎。

    他欺瞞了所有人?。

    洛安悠悠喝完茶,見?妻子動了動,便又?拿著冊子,附耳過去?:“豹豹,你看,這款珊瑚寶石,我覺得用它給你做手鐲……”

    安各草草應了一聲,揉揉自己?發燙的耳朵,探究的想法再次落入混沌。

    “你……還有什么想要的?”她也忍不住放輕了聲音,和一肚子黑水的對象不同,安各輕聲說話并非刻意誘哄,實在是,耳后連著后腦勺麻了一片,嗓子使?不出力。

    對象以前太保守,她什么時?候經歷過大庭廣眾下被咬耳朵。

    好?刺激哦。

    她偷瞄了他一眼?,見?到老婆翻過一頁冊子,神情專注:“豹豹,這第七份拍品是珍珠,我也覺得好?看,想給你做……”

    這么沉迷珠寶,又?屢屢問她要東西,安各感動得不行,自動忽略了后面“給你做”的內容。

    對象終于?有了一個合格的首富夫人?的自覺,嗚嗚。

    對啊對啊,寶石,珍珠,翡翠……安安老婆就應該身邊堆金砌玉,被我養成?超級貴婦!嗯!

    她興頭上來,就跟他湊在一起翻冊子,一口氣選中了好?多適合老婆的東西。

    “……她退出競爭了?”

    “看來如此……”

    見?到安各叫了兩次價便徹底放下牌子,沉迷那些俗世珠寶,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終于?放了心。

    這個新人?只是起了好?奇心吧、一時?新鮮參進來玩。

    ——放在安各身上的打量視線終于?移開?,那柄引起眾人?哄搶的紙折扇,再次回到了全場焦點。

    “17.8億一次,17.8億二次,還有沒有……16號叫價18億!109號……”

    當安各在老婆的誘哄下捋完了一整本冊子里的拍品,紙折扇的競價也接近尾聲。

    整場還在叫價的只有兩個人?,16號與107號,一男一女?。

    叫到“24.32億”后,兩人?就再也沒有喊價格,而是……

    “八十口人?,一族氣運。”

    “六百口人?,一鎮地核。”

    “一千童男童女?……”

    最終,由16號女?客人?,以“24.32億并兩千三百份童女?元陰”拍得了那柄紙折扇。

    安各聽得直皺眉。

    童女?元陰,如果是她理解的意思,那玩意怎么還能比數十億更加寶貴,這地下拍賣場究竟在交換什么鬼東西,哪怕是黑市,也不會用“氣運”“元陰”這些來購買貨物,頂多就是人?命……

    “那位16號顧客,有些眼?熟。”

    對象打斷了她的深思:“我不方便細看,豹豹,幫我辨別一下。”

    安各愣了一下,便定睛一看。

    “那是……”

    頭發,手臂,走路姿勢,那股風情萬種的勁。

    是那個……在旅館、電梯都和他們偶遇,兩次出口辱罵洛安廢物的女?人??

    安各心里微沉,還未想好?怎么告訴洛安,就見?16號撥撥頭發,從前排座位起身,妖妖嬈嬈地走近了她的位置。

    16號戴著一張白貓面具,一出口,便落實了安各心里的懷疑。

    “安小姐。”

    她揚起手,沖安各笑?了笑?:“既然有緣在這里相遇,能否請你和我去?包廂里坐坐?”

    “正巧你對那扇子也有興趣,我想邀請你,一起賞玩。當然了……”

    16號向洛安投向極為輕蔑的一瞥:“這樣上不得臺面的寵物,就沒必要去?了。”

    安各捏緊了椅子把手,但瞬間,又?松開?。

    “好?啊,”她笑?道,“那我們就去?包廂里聊聊吧,這位……”

    “我姓古。”

    “……古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安各起身,很自然地攬過16號的肩膀。

    “走吧,我們好?好?聊聊,古小姐是怎么與我這樣有緣,一路都碰上……”

    洛安沒有開?口,也沒有阻攔,他只是在安各離開?時?,默默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

    妻子的意思,是讓他在原地老實坐著,等她處理完這人?就回來。

    而他當然給出了“好?的沒問題”。

    不過,要洛安自己?說……

    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在大廳拐角后,他轉頭,合上茶盞。

    她離開?,也方便他動手了,暫時?可以甩開?顧忌。

    ——安各被16號一路拉著走出廳外,還以為她要把自己?帶出拍賣場,卻見?一道樓梯從墻中冒出,16號牽著她,徐徐直上。

    不同的階層里,不同的大廳深處,傳來或熱鬧或緊張的競拍聲……

    就像一顆魔方,不同空間,不同的格子,把它們連在一起的,只有那彎彎繞繞的樓梯。

    ……原來,這就是那些服務生說的“十八個廳”,剛才自己?所待的地方,的確是最低層級的“公開?場子”?

    “要不是接到消息,發現那柄折扇被甩在公開?場拍賣,”16號開?口道,有些嫌棄,“我才不會去?那種地方,一幫庸人?,擠擠嚷嚷的,煩不勝煩。”

    安各不怕16號對自己?有歹意,她隱約摸到了對方的態度——自從旅館見?面到現在,對方只是“鄙視”她身邊的伴侶,話里話外一種“這種貨色配不上高貴的你”意思,非要說的話……

    對她,隱隱有些殷勤?

    雖然16號姿態擺得很高,輕易察覺不到那絲殷勤了。

    安各笑?道:“古小姐是為什么想要那柄扇子?非要委屈自己?去?公開?場也要拿到手,況且,二十多億,那是個大價錢吧……”

    “你不知道?”

    16號扭頭看她,有些詫異:“那扇子上還沾著他死時?濺出的血呢。”

    “……誰的血?”

    “原來如此,你不知道就開?口來搶啊……”

    “我只是覺得那扇墜子挺好?看的。”

    16號笑?了一聲,揮了揮手,一副“拿你沒辦法,勉強原諒”的樣子。

    “那扇子,是這世上最強者的遺物。”她揚揚下巴,“也是我心悅之人?。”

    ……是嗎?所以,甩了這么大價錢拍賣,不過是小姑娘追星?

    安各不以為意,嗤笑?一聲:“既然是世界最強者,怎么會死得只剩下一個遺物。”

    “這你就不懂了。”16號也配合著笑?起來,仿佛“心儀之人?的亡故”是很值得炫耀的徽章——

    “他是因我而死。”

    哦,殉情啊。

    安各更嫌棄了,敷衍道:“啊對對,古小姐說得對,你們感情深厚,生死相隨。”

    第140章 第一百零三十七課 當你以為對方很蠢時要注意對方的眼神

    聽她這樣答, 16號愣了愣,突然“噗嗤”一聲,然后爆發出一陣笑聲。

    她臉上的白貓面具只遮住了鼻梁上的部?分, 安各能清晰看見她大笑時夸張扭在一起的嘴唇, 和唇里白白的牙齒。

    這是真正愉快的大笑, 對方完全沒有掩飾情緒的意思。

    但安各并不覺得那份大笑很爽朗、直白、令她精神放松……恰恰相反,安各盯著對方唇上那滿滿涂抹著的暗色口紅, 只覺得,有點惡心。

    像團被揉皺的、裹著泥巴與舊血的廢紙。

    舉手投足、氣質眉眼, 16號無?疑是位風情美女,對她的態度雖然有些古怪,總體?是比較無?害的,安各理應親近她。

    安各連懷著心思來打探情報的兩位美女服務生都能笑鬧起來, 哪怕對著楊蘭蘭她初見時也是親近喜歡的,就連在知道戚妍暗戀的對象是誰后再見戚妍——

    安各也沒對戚妍生出多少惡感來。

    畢竟她自己才是那個慫恿別人撬墻角的傻蛋……再說了,安安老婆的墻角誰也撬不走, 她跟戚妍計較什么,她只需要跟曾經那個不斷犯蠢挖坑的自己計較。

    安各對美女們有著一視同仁的喜愛, 因?為她們好看啊,為什么要在第一眼討厭一個好看的人呢, 一位合格的資深顏控是博愛的。

    可, 16號……即使她姿態妖嬈……

    安各說不上來。她對這個女人, 本能得不喜歡。

    ……僅僅是因?為她曾兩次出口貶低洛安嗎?

    不。

    “哈哈哈, 咳, 哈, 安小姐果然如我所想……”16號笑著笑著,甚至伸手揩了揩面具眼孔里滲出的淚花, “有趣,有趣,安小姐真是太有意思了……”

    安各察覺到了她話?里多出的那一絲輕視。

    似乎,自己剛才的回答,被徹底認為是“蠢答案”了?

    “我剛剛說了什么笑話?嗎?”她主動牽過16號的手,嬉笑道,“古小姐別拿我作樂了,我這人腦子?不算靈光,你倒是說清楚嘛。”

    觸手溫軟、細膩、白皙……

    嘖嘖,比她自己這玩過拳擊的手軟了不知多少倍,看來又是一位金尊玉貴的小姐姐。

    旅館,酒店,下屬報告里,除自家三口之外消失無?蹤的房客,而這女人是唯一一個二次露面的……

    安各立刻就聯想到了同樣出現在旅館中的胡順。

    手掌,同樣被嬌養過的痕跡,而且,這么想想……

    “別笑啊,哎,古小姐,你這樣我一頭霧水啊?”

    安各裝作為難又局促的樣子?撓了撓鼻子?,實則悄悄嗅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剛剛摸過16號手的手指。

    這是……和在船上時,他摸自己手后留下的味道一樣……同一款香水?香膏?不對,是某種特定的、養護手用的乳霜吧……

    什么樣的情況,會?讓一男一女使用同種護手乳霜?他們一致貶低、看輕洛安,又詭異得對她熱切親近的態度……這不是偶然的巧合。

    胡順,和這位古小姐是戀人?

    不像。……兄妹?姐弟?同盟?

    也不像,16號姿態高傲,入住的又是她旗下的山頂酒店套房,一出手就是幾十億……而胡順只能伏低做小,扮作廚師接近自己……

    兩人能驅使的資源并不平等,想必,地?位也不平等。

    那就是出自同一處?表親?

    古,胡。

    ……哦?

    再想想對象異常關注的那位戚延庭,與他的兒?子?齊樂平……戚,齊……從洛洛口中透露的那些信息里查過去,小小的不出世?的齊家依附于戚家……

    他們的情況,是否,與這位古小姐同理?

    異姓,一家,直系血緣。

    分別來自某個家族的分家與本家嗎……

    又共同,盯上了自己身上的什么東西。

    ……那東西……與老婆仔細隱瞞、無?論如何也不肯告訴自己的秘密……肯定,息息相關。

    只瞬間,安各便摸清了自己接下來要查探的線索。

    16號的笑聲甚至還沒停。

    什么嘛,還以為被他仔細隱藏、重重保護的正牌妻子?有些不同的地?方……原來,也就是個被蒙在鼓里的凡俗蠢貨。

    哈哈,開口就能夸他們倆感情深厚,哈哈哈……

    什么東西。

    一個不聽話?的材料罷了,他也配?

    唔,不過,倒也是。

    如果他的前妻真的對他一心一意,怎么可能喪偶后花名?遠揚、肆意瀟灑,是個男人就勾搭調戲……真是糟蹋了那人曾待她如珠如寶的情意。

    但糟蹋了就糟蹋了。

    16號的笑意漸漸收起,心里卻更?加愉悅。

    真正的洛安如今不過一只茍延殘喘的怨鬼,在地?上爬著被她踩在腳下她都要嫌鞋底臟——當年如果不是他橫插一杠,他們期盼多年的大計不會?被打亂、推倒、不得不等到七年后才重新施行?——她巴不得見他被糟蹋得更?凄慘些。

    安各不是個聰明?人,也不會?威脅她的計劃,他隕落后安各的種種行?為,墳頭蹦迪也好花天?酒地?也好,無?疑“不堪為人妻”……

    想到這,16號對安各態度更?親昵了。她們厭惡同一個人,也想糟蹋同一個人,不是嗎?

    “安小姐不明?白,”她好心情地?解釋道,“雖然他是我‘心儀之人’,也因?我而死,但我可不想和他‘生死相隨’,所以才發笑的。”

    “死了一個他,還有千千萬萬個備選項,何必舍出我一條命呢?”

    哦,原來這位小姐是次拋追星。

    安各點點頭,還沒說什么就見對方又轉轉眼睛,搶白道:“況且,我和他也不算‘感情深厚’,男人都是賤骨頭,當年是他搶著做我舔狗,我才施舍出了那么一點憐惜。”

    安各:“……”

    什么玩意。

    這女人聽上去是把那位已故的強者當成了勛章……而且,并非志得意滿的展示炫耀,她是懷著惡意、刻意貶低的?

    怎么聽怎么不像“心儀之人”啊……反而更?像是怨恨已久的仇人。

    而且還是那種,對方在世?時唯唯諾諾、忍氣吞聲,等到對方隕落后,就喜出望外,大肆發泄怨氣的……小人。

    安各還能繼續分析下去,16號對自己的輕視已經令她暴露了不少馬腳,安各應當抓住每一個破綻。

    但,不知為何,安各有點無?法冷靜。

    她心底產生了一種特別濃郁的怒氣,仿佛被冒犯了很重要的東西,本能想立刻出拳,把這個洋洋得意的16號錘進墻里,打得她媽都不認識。

    ……呼,平常心,平常心,16號又沒罵她老婆,一個容易套話?的傻瓜美女罷了,她要穩住情緒,哪來的這么大火氣。

    兩人對視一眼,又笑了。

    互相都以為對方是個好糊弄的傻瓜,于是表面氣氛格外和諧。

    笑著走著,她們來到了一扇門外——16號刷了卡領她進去,安各猜,這就是所謂的高級包廂。

    擺設,燈具,地?毯,墻上掛的畫……一般般吧,沒她想象中那么高級。

    首富挑剔的視線掃過,最?終,卻又在房間深處頓住了。

    ……嗯,房間里附贈的男人,也沒想象中高級。

    茶幾旁正站著一個高個子?男人,身著淺白長衫,負手而立,正專注地?欣賞一幅水墨畫,帶著點儒雅的氣韻。

    聽見開門的動靜,他轉過身,臉上沒有佩戴拍賣面具。

    他舉止得體?地?招呼了她們,又掀開衣擺坐下,不緊不慢地?泡了兩杯茶。

    當然,要安各說,裝模做樣。

    她又不是沒見過老婆悠悠煮茶時自帶的仙氣,眼前這個無?疑東施效顰。

    ……故意的嗎,用這個姿態在這里等她?

    安各和他握握手:“郭總,真巧。”

    ——如果洛安在場,想必能夠迅速從自己內心的記賬本里扒出,眼前這位,正是李欣童在他回歸那天?早晨激動猜測過的,【與老板共同投資過好幾次項目、還共同出席七夕拍賣會?的郭氏少東家】。

    以他的身份,出現在綠山拍賣場,安各并不驚訝。

    只不過……當她見到16號嬉笑著湊過去,脫掉臉上的面具,親親密密地?和他接了個吻……

    安各心底微訝,不禁打趣道:“我竟然不知道,郭總也有一位這么漂亮的女朋友。郭氏即將要有好消息了嗎,那郭總不得提前通知我,方便我準備賀禮。”

    郭總沒說話?,臉色有點僵,而16號倚在他身上,嗤笑一聲。

    “郭氏?我可看不上一幫蠅營狗茍的二道販子?,他也配我嫁過去?”

    她又勾過郭總的脖子?,拍拍他的臉:“不過就是個好看的男人,安小姐想玩嗎,我也可以借給你玩玩啊?”

    她言語中內含的信息,令人悚然。

    能把郭氏的少爺視作玩物?,那么,這位古小姐背后的勢力……

    16號緊緊盯著安各,卻發現后者沒流露出敬畏,臉上的笑更?肆意自然了。

    ……不會?吧,她笨得連這也沒察覺到?

    “不用不用,古小姐,你的男人,我怎么好隨便開口搶。再說了,郭總年少有為,卻不算貌美如花啊。”

    這是嫌棄她養的男人丑?

    16號嗤道:“總比你旁邊那個情人好吧,獐頭鼠目,猥瑣懦弱,安小姐品味實在太糟了。”

    ……忍住,嗯。

    “古小姐把我叫到這里來,是想做什么?”安各端起茶杯,“別說看扇子?的事了,太傷情面,古小姐看重的東西,古小姐就拿去吧。”

    套完你身上的信息后,我再套你麻袋搶走。

    郭總卻在此時插話?了:“安女士,不用這么心急。由小姐來說不合適,我們合作多次,又是同行?,不如由我來和您說吧?其實,是這樣的,小姐與您投緣,想和您做筆交易……而那把扇子?,就是關鍵。”

    安各注意到了他改換的稱呼。

    ……不想得罪她,被16號逼迫來的嗎?

    還是說,郭氏,隱隱投靠了16號背后的勢力,做出了下屬的姿態……

    “我們這些人,賺得錢多了,見過的好東西也多,基本沒什么得不到的。”

    他指指天?空:“可是,只一件事,安女士,我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長生不老,得道升仙——您有興趣加入嗎?”

    安各:“……”

    哦,原來是一幫純種傻逼。

    她心里冷笑,面上特別好奇:“什么?這能靠一把扇子?得到?”

    “這把扇子?本身不重要,”郭總俯身,臉上也露出一種奇怪的熱切,“這把扇子?背后的人才重要,那位隕落的強者——”

    “我記得,你們說,他已經死了。”

    “是,是,他已經死了……可他有遺物?……”

    16號在這時插嘴進來,笑聲格外尖利。

    “他還有遺體?呢。”

    郭總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安女士,只要你能助我們找到那人的遺體?……”

    “小姐很樂意,分給您一口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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