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連哥?!
是他以為的那個人嗎?
但是潘興陽認(rèn)識的連哥, 總不可能在深城搞批發(fā),有一群人吧。
司嘉楠趕緊開門進(jìn)去,生怕對門打開, 連耀看到自己。他關(guān)上門后,打開電子貓眼,看到對面的潘興陽站在門口, 按了好幾次門鈴沒有人開門。
最后潘興陽干脆背對著大門坐下來,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司嘉楠不想再看下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可能時差還沒有倒過來, 他今晚失眠,半夜三更去上廁所, 突然發(fā)癲跑去玄關(guān)處,盯著電子貓眼看——那個人還沒走。
連耀這個人, 到底有什么魅力, 可以讓這么多人,為他情根深種。
司嘉楠回到房間,因為睡不著,玩了一會兒游戲, 天亮的時候才有了困意,他打了個哈欠, 倒頭睡到昏天暗地, 等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暗, 巨大的孤獨感跟天邊黃昏的景色很搭, 他有些懊惱地想, 倒時差又失敗了呢。
肚子也餓了一天,司嘉楠坐在客廳, 一邊吃打包的水果沙拉,一邊點開外賣平臺點吃的。
門鈴就在他準(zhǔn)備下單之前響了。
司嘉楠連拖鞋都沒穿,光腳踩在地板上,跑到玄關(guān)處一看,是一個外賣小哥。
啊這……
“你好,你的外賣到了。”
他打開半個門,“你是不是送錯了?”
“不會吧。”外賣小哥低頭看了一眼單子,“沒錯啊,1棟15樓01號。”
“可是我沒有點啊……”
“或許是你朋友給你點的。”外賣小哥塞他手上,著急地說:“我還要送下一家,先走了。”
司嘉楠:“……”
他拎著外賣袋子回到房間,再看了一遍外賣單子,好家伙——連*生。
司嘉楠面無表情拎著袋子去開門,走到對面準(zhǔn)備直接放下去時,對面的打開了。
司嘉楠:“你的外賣到了。”
連耀:“謝謝。”
怎么感覺怪怪的?
我像個送外賣的。
還有,這人這么早就下班了?不用加班不用內(nèi)卷,連氏終于要倒閉了!
兩個人站著不動,面面相覷,過了幾秒,司嘉楠把外賣袋子遞到他面前,“接著。”
連耀沒動,問他:“我點多了一份,給你吧。”
“不用。”
對方還是沒有接。
司嘉楠開始不耐煩起來:“連耀,別告訴我,外賣地址寫錯也是巧合。”
“不是。”
司嘉楠竟然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拘謹(jǐn)。
“你住我隔壁呢?”司嘉楠又問:“這個算巧合嗎?”
“不算。”
“哦。”司嘉楠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這個是……蓄謀已久。”連耀眨了一下眼睛,很認(rèn)真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很早之前,我就在籌備這一切,我們分離得太突然,后來很期待與你的再次重逢。”
“那我是因該感動嗎?”司嘉楠問:“我可以理解為,我回國后的每一次偶遇,都是你精心計劃的結(jié)果嗎?”
“嘉楠。”連耀斟酌著措辭,比在公司股東大會上述職還緊張,他說:“以前我也不成熟,傷害過你,現(xiàn)在我只想,至少能跟你做朋友。”
司嘉楠想到了一些事,自然帶入到曾經(jīng)的自己,怎么想都是令人窒息的不愉快。
司嘉楠說:“昨天,潘興陽跟著我一同進(jìn)電梯。”
果然,在他提到潘興陽時,連耀的臉色明顯有點難看,他蹙眉繼續(xù)聽司嘉楠講:“他就這么站在門口,一遍一遍按門鈴,但你沒有開門。”
“我跟潘興陽之間,不是你看到或以為的關(guān)系。”連耀說:“我沒有給過他任何機會跟幻想的可能,但我不能控制別人的想法跟行為。”
“連耀,我不是在興師問罪。”司嘉楠有些好笑地看著他,“我跟你的關(guān)系,怎么可能去干涉你的私生活。”
連耀擔(dān)心自己說錯話,不再開口,等他繼續(xù)說。
司嘉楠有些感概道:“我看到他不撞南墻心不死的樣子,想起了曾經(jīng)的我罷了,那個時候打你電話不接,發(fā)你信息不回,去你公司除了坐冷板凳,被秘書室的人嘲笑外,沒有別的收獲。”
以前做過的事百口莫辯,連耀說:“對不起。”
“所以,如果你不喜歡潘興陽,也不打算給他任何機會,你再狠心點也可以的,別再給我們這樣的人喘氣的機會,我們會產(chǎn)生錯覺的。”
司嘉楠說完,將手上的外賣放在地上,轉(zhuǎn)身回房間了。
下午在學(xué)校外面的紅綠燈前,他聽到潘興陽跟同伴的對話,喜歡了連耀好幾年,結(jié)只是換來對方一句“我沒有給過他任何機會”,戀愛腦真的要不得。
雖然知道鄰居是連耀,司嘉楠暫時卻沒有搬家,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他沒空!
自從被小叔抓去公司上班之后,短短半個月,他渾身染上班味,上班比公雞打鳴早,下班出寫字樓早天黑了。
“你到底什么時候回公司上班?”
私人醫(yī)院里,司越文穿著條紋病號服,躺在病床上用平板審批OA,聞言,連眼皮都不抬,“哪有人術(shù)后不休息,直接去上班的,你是多想我出事?”
“不是,就割一個闌尾,你已經(jīng)住院大半個月了。”司嘉楠坐在病床前,一邊啃別人送給小叔的蘋果,一邊抱怨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得了重癥。”
“啊呸!”司越文直接用平板敲他的頭,“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那你就趕緊回公司主持大局。”司嘉楠越想越不對勁兒,“你不是有秘書嗎,為什么每天讓我下班背著一堆文件來醫(yī)院讓你簽字?”
“這是機密文件!”司越文說:“能隨便假以他人之手嗎?”
“也是。”
司嘉楠沒再繼續(xù)抱怨,繼續(xù)啃手上的蘋果,吃到一半,他突然腦子轉(zhuǎn)過彎,震驚地看著他小叔:“你是不是把我當(dāng)傻子忽悠?”
司越文正在看平板,“啊?”
“說得這么有理有據(jù),那這些年我不在公司,急的文件怎么送到你手上簽字的?”
“這個呀不重要。”司越文開始轉(zhuǎn)移話題:“明天跟連氏有個會議,你得代表我去。”
司嘉楠:“我不去!”
第52章
司越文覺得他的表情挺有意思的, 于是逗他,“都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不會還是放不下吧?”
“放不下, 誰?”
“小連。”
“我只是不想再幫你干活,到底公司誰是總裁啊。”司嘉楠抱怨道:“我現(xiàn)在每天工作時間超過12個小時,我都要累死了。”
“好好好, 你沒有就行。”司越文低頭對著手機發(fā)了一條語音,“我方便, 你進(jìn)來吧。”
司嘉楠:“?”
他還沒來得及問, 病房的門從外面推開,進(jìn)來的人, 就是剛才司越文口中指的那位放不下。
司嘉楠轉(zhuǎn)開視線,吃完了蘋果, 開始在水果籃里翻別的吃的。
“小連, 都這么熟了,隨便坐。”司越文招呼完,也不見外,直接說合同的事兒:“合同j里面的條款我都看過了, 沒有什么問題。”
“嗯。”連耀在司嘉楠旁邊坐下。
司嘉楠“咻”地一下站起來:“我去洗個香蕉。”
人就不見了。
司越文沖著他消失殘影的方向喊:“香蕉不是剝皮嗎?為什么要洗?”
司嘉楠要被這個豬一樣的隊友氣死了,他最最最親愛的小叔, 是什么時候倒戈連耀的?!
司嘉楠跑到住院部樓下的花園消磨時間, 磨磨蹭蹭快半個小時才起身準(zhǔn)備回病房,心想著這么晚了, 他探望之后也該回家了吧。
結(jié)果站起來一轉(zhuǎn)身, 就看到站在身后的連耀。配合冬天夜晚的冷風(fēng), 他一身白襯衫站在光線不明的黑夜里,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有一股中式恐怖的攝人。
“你盯著我看了多久?”司嘉楠嚇得輕,手上的香蕉皮都掉地上了。
連耀微微啟唇,“剛來一會兒。”
他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香蕉皮,“你出去太久,沒帶手機。”
“那回去了吧。”這是的氛圍不太好,醫(yī)院又是靈異事件爆發(fā)地,司嘉楠只想趕緊回到溫暖的病房。
連耀跟著他,落后半步的距離,既不會讓他不舒服,又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
司嘉楠剛回到病房,司越文聞聲抬起頭,“太久沒有回國,連去洗個香蕉都要迷路。”
司嘉楠被陰陽了,咬牙道:“香蕉太好吃了,我在外面細(xì)嚼慢咽呢。”
“哦,剛才蘋果呢?”
“清脆香甜。”司嘉楠誠懇地說:“也好吃。”
司越文笑了笑,看向他身后跟進(jìn)來的連耀。
司嘉楠:“?”
你們之間什么時候開始眉來眼去的?
只聽身后傳來某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那我明天多買點。”
司嘉楠怔住,瞪著坐在床上,笑得有點猥瑣的司越文。
“忘了說,你這幾天來病房連吃帶拿的水果,是小連送的。”
“其實你也可以選擇一直不說的。”
司嘉楠走到柜子前,拿走自己的雙肩包,“我回去了。”
沒想到幾年沒回來,什么都翻篇了。
司嘉楠走出病房在等電梯時,收到小叔的消息。
司越文【小楠,回國已經(jīng)大半個月了,這周末回家吃個飯?】
司嘉楠收起手機,并沒有立刻回復(fù)。
走出醫(yī)院時,他抬頭看向夜空,有點滄桑的感覺。
可能這就是事過境遷吧。
其實他并沒有太恨司俊雄,因為對方從他出生到五年前鬧掰,一直沒有給過他父親的溫暖,他自然對他沒有抱有過任何對于親情的渴望。
家人給予的那些傷害在他坐上飛機,離開深城這片土地時,他就決定不再成為羈絆自己的囚籠。
于是,他又拿出手機,回復(fù)了簡單的一個字——好。
作為在公司沒什么話語權(quán)的司嘉楠,第二天被司越文安排的助理、部門經(jīng)理一起架著去往項目上開會。
司嘉楠左邊坐著陳助理,右邊坐著李經(jīng)理,安全帶牢牢地將他扣在坐椅上,換身衣服,他活像個被警察逮捕押運圖中的犯人。
下了車,司嘉楠瞇起眼睛,剛張嘴準(zhǔn)備說話,就吃了一嗓子的粉塵。
“這里是——咳咳——”
他打了個噴嚏,才繼續(xù)說:“滿天黃沙飛塵,為什么要來這種地方?”
“新開發(fā)的旅游度假村,就在這里。”李經(jīng)理上前,提醒他:“小司總,連氏那邊的人已經(jīng)到了,我們趕緊上去吧。”
司嘉楠一臉懵逼:“上哪去?”
“這邊。”
司嘉楠扭頭,順著李經(jīng)理指引的方向看過去,居然是一排兩層的工地板房。
陳助理馬上附和說:“還在打基地,現(xiàn)場環(huán)境有點簡陋。”
“走吧。”司嘉楠沒再說什么,雖然很不理解這樣的環(huán)境,現(xiàn)場視察有啥好看的,但大家都來了,他不能擺臉色。
一起去二樓的板房開會,有一間很大的會議室。
他一進(jìn)門,就看見連耀坐在對面中間的位置。對方見他一走進(jìn)來,立馬站起來沖他微笑。
司嘉楠擺出不熟的表情,禮貌地跟他握手,然后迅速坐下來。
會議持續(xù)了一個小時,司嘉楠由于經(jīng)驗不足,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旁聽,不得不承認(rèn)連耀的氣場是真的強大,整場會議的節(jié)奏,全都是他在掌控著。
會議結(jié)束后李經(jīng)理他們還有些細(xì)節(jié)需要跟實施部門商定,司嘉楠就跟其他幾名同事去工地外圍閑逛,視察這個項目的現(xiàn)場情況。
走到一半,司嘉楠停下來:“你們這里,是有洗手間的吧?”
他問出這話,有點害怕,既害怕有,又害怕沒有。
因為事實證明了這一點。
他們說有,就在剛才開會的板房后面,還有人熱情地要帶路。
“沒事,我自己去就行啦。”
司嘉楠說:“你們先走,我等下追上來。”說完,他飛快地往回跑,早知道今天中午就不喝超大杯美式了!
工地的廁所,讓他感受到了年代的味道。
司嘉楠站在門口,憋著呼吸,做完一遍又一遍心里建設(shè),最后眼睛一閉,呼吸一停,沖進(jìn)去放完水,飛快跑出來。
救命,那個在地上蠕動的白色群體,到底是什么生物?!
司嘉楠逃命似的跑出去,在荒郊野林的地方,不旦沒有追上他們,還迷路了!
他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沒有信號。
必須在天黑前找到工地的板房,司嘉楠慌不擇路,一腳踢到樹樁上,倒在地上滾了幾圈,腳廢了。
第53章
司嘉楠靠在樹旁坐著, 他試過走了幾步,疼得他齜牙咧嘴,眼淚都飆出來了, 回頭他一定要找小叔算工傷,帶薪在家躺半個月!
剛開始,天色明亮, 司嘉楠還沒啥擔(dān)心的,他自認(rèn)為沒有走太遠(yuǎn), 肯定很快會有人找來。
但直到天黑都沒有人過來, 氣溫開始下降,司嘉楠的四肢開始發(fā)冷。
我這么大個活人不見了, 他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嗎?!
實際上,司嘉楠跑走后, 他們放慢了腳步等他。但是等了一會兒沒有見他來。
“小司總, 去上個廁所,上了半個小時都沒趕來,不會是迷路了吧?”
“那我們派兩個人回去接他。”有人提議找他。
“我看事情沒這么簡單。”
眾人:“?”
“人家姓什么?”
眾人:“司。”
“這不就結(jié)了,是司總的侄子, 未來公司的接班人。今天的這個項目,人家只是來走過場, 會都開完了, 怎么能還要求他跟著我們走這坑坑洼洼的山路呢。”
眾人:“你的意思是?”
“我們繼續(xù)視察吧,人家小老板想去干嘛就去干嘛。”
眾人表示聽懂了, 于是一行人自行繞著項目外圍走了一大圈, 視察完周圍及項目的大致環(huán)境便一起回到工地上。
李經(jīng)理和陳助理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 在項目門口等他,得知他可能已經(jīng)提前走了, 于是去停車場準(zhǔn)備自行離開。
連耀的車就停在他們旁邊,他沒有看到司嘉楠,站在旁邊問了一句:“李經(jīng)理,小司總呢?”
“他啊,沒打招呼就走了。”李經(jīng)理忙說:“連總,有什么要問的直接問我,其實這個項目實際的跟進(jìn)人是我。”
言下之意,司嘉楠只是個掛名的負(fù)責(zé)人。
“隨口問問。”
李經(jīng)理見連耀并不想多搭理自己,知道這關(guān)系不好攀,便識趣地離開了。
連耀點開跟司嘉楠的聊天對話框,他們并沒有刪除彼此的好友,最后一條消息卻是發(fā)自五年前。
他編輯了一段話,大概是問他提前是不是走了,發(fā)出去好一會兒,都沒有回復(fù)。
連耀干脆直接電話過去,語音提示對方暫時無法接通。
他總覺得哪里出了問題。
司嘉楠不是那種會突然或者提前跑路的人,既然他們來開會,除非有緊急情況,不然他不會丟下同事,自己先走。
連耀又打了個電話問司越文,司嘉楠有沒有聯(lián)系他。
“沒有啊。”司越文緊張起來:“怎么了,小楠出事了?”
“沒有。”連耀語氣放緩了些:“想約他吃飯,但他好像已經(jīng)走了。”
“你們兩個啊。”司越文說:“你這幾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追人我可忙不了你,你自己努力吧。”
結(jié)束通話,連耀決定問問周圍的人,有一個人是剛才去視察項目回來的同事,他站在總裁面前有些緊張,磕磕絆絆地說:“小司總說是要找洗、洗手間,走了之后就沒有回來。”
連耀蹙眉:“沒回來,你們也不管他?”
“是有人說他可能只是找個借口走了,畢竟人家是司總的侄子……我們也不好問什么。”
連耀聽完有點煩躁,他揮揮手,讓對方先走了。
他又打了幾遍司嘉楠的電話,都無人接聽。
直覺告訴他,司嘉楠沒有提前跑,可能還在這附近,但沒有證據(jù),他暫時不想聲張,于是自己去周圍找一圈,碰碰運氣。
*
“我的人品這么差嗎?”
司嘉楠杵著一根從地上撿到的樹枝,充當(dāng)拐杖,一邊艱難地往前走,一邊自言自語地抱怨著:“我這么大個活人不見了,消失幾個小時,居然沒有人來找我?!”
他小聲抱怨著,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qū)Σ粚Γ緛砭妥叩寐l(fā)現(xiàn)走了好久都沒有看到工地。
我不會要嘎在這種地方吧?
司嘉楠又冷又餓,感覺體力都快消失殆盡了。
就在他搖搖欲墜,快要倒下時,聽到不遠(yuǎn)處,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我在這里!”
“司嘉楠!”
“這里這里,我在這!”
“司嘉——”
天色已晚,連耀尋著聲音終于看到他,拔腿沖過去,堪堪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司嘉楠。
“連耀。”司嘉楠喘了口氣,感覺到有人從后面攔腰摟住了自己,但是天色太晚,他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臉,不過連耀的聲音,他是能馬上分辨出來的。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連耀把他扶在旁邊,靠著樹坐下來,“你不要亂動。”
司嘉楠抿唇,“我的腳崴了,我知道。”
“嗯。”連耀站起來。
司嘉楠低下頭,聽見腳步越來越漸遠(yuǎn)。
他是想放任自己不管?
剛剛好,我也不想欠他人情。
司嘉楠閉上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只是沒過多久,那腳步聲又走近了,停在自己的面前,接著,他聽到連耀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
“嘉楠,我的手機在這里沒有信號。”他剛才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無法聯(lián)系外界。
“我們需要先離開這里。”他對司嘉楠說:“來,我背你。”
司嘉楠睜開眼,看到面前那個人蹲下來,背對著自己。
他別開臉,逞強道:“不用你背。”
連耀聽罷,笑了一下,“很晚了,一起早點回家。”
“我等會兒自己走。”
“你確定?”
“是的。”
沒想到連耀突然轉(zhuǎn)過來,看著自己,距離有點近,這么暗的光線里,他好像都看到了對方濃密的睫毛。
司嘉楠:“你要干嘛?”
“如果你堅持不讓我背,我就……”
“你就?”
“我就只好抱你了。”連耀輕輕勾唇:“你自己選一個。”
司嘉楠:“我不選。”
“那就我來選。”連耀笑著說:“我挺想公主抱。”
司嘉楠大驚失色:“背我已經(jīng)是你的榮幸了,你別異想天開。”
“好。”連耀說:“我接受這個榮幸。”
“……”
他重新轉(zhuǎn)過身去,司嘉楠緩幾秒,才別扭地湊過去。
以前戀愛腦的自己,從來都不敢想象的事,現(xiàn)在竟然垂手可得。
第54章
司嘉楠趴在連耀的背上不說話, 安靜得像個尸體。
夜路并不好走,他的手從連耀肩膀上耷拉下來,拿著開著手電筒的手機, 給他照路,不為別的,要是連耀看不清路, 摔倒地上,遭殃的還得是自己。
路上彼此都沒有話講, 懷揣著各自的心事。
司嘉楠的脖子梗住, 盡量不讓自己的頭碰到他的勁窩。這僵硬的姿勢多少有點不舒服。
他的肚子餓了,他舔了舔唇, 無聊地開始數(shù)連耀的步數(shù)。
一步、兩步、三步……
“司嘉楠。”
“嗯?”
“你害怕一個人走在外面的黑夜里嗎?”連耀突然這么問他。
害怕?開什么玩笑。
司嘉楠說:“我都多大的人了,你沒有話講可以不講。”
“那個時候……”連耀想了下, 才說:“你一個人在公園, 應(yīng)該很害怕吧。”
“什么啊。”
“就是當(dāng)初,司如意用我的手機,給你發(fā)信息把你騙過去。”
“哦。”司嘉楠不怎么想搭理他,更不想談?wù)撨@件事。
“嘉楠, 對不起。”連耀說:“那段時間,我自己心里也很亂, 讓司如意住進(jìn)我們的家里, 是我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司嘉楠悶悶不樂:“我都不去想這些了。”
“他偷偷用我手機這件事, 在你……之后, 我查到了。”連耀省去了那個字, 繼續(xù)說下去,估計是想把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心結(jié), 一次性解開。
連耀說:“然后我去質(zhì)問他,他不承認(rèn),說在我家那段時間很規(guī)矩,活動范圍只在客房。我家里沒有裝監(jiān)控,查到的證據(jù)只能證明我的手機曾經(jīng)的確向你發(fā)出過信息,但被刪除了,所以——”
“真的很搞笑啊。”
司嘉楠心里也一直有個疑問,既然他不顧自己的感受,揭開了這件事,那他也不在乎了,“連耀,是不是但凡與你上過床的人,得到了,你就不在乎了。”
連耀蹙眉:“……什么意思?”
司嘉楠冷笑道:“雖然司如意人品道德敗壞,但是,怎么著也是跟過你的人,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對他的評價是一點情面都不給了。”
“跟過我?”連耀說:“你可能誤會了,我們沒有在一起過。”
“那就是炮.友咯。”
“你真的誤會了。”連耀發(fā)出很輕的笑聲:“這兩世,我都跟你上過床。”
呃……
那么當(dāng)初自己跑回公寓,發(fā)現(xiàn)司如意在連耀房間游蕩,是他演的出一戲,連垃圾桶里的安全套都有,我的天,這人真是五毒俱全。
“……這一世可沒有。”司嘉楠小聲糾正他。
連耀沒說話,司嘉楠聽到他小聲地笑了下。
夜風(fēng)很涼,司嘉楠仰起頭打了個噴嚏。
然后謹(jǐn)慎地盯著連耀的后腦勺——應(yīng)該沒有噴到吧!
“嘉楠。”
連耀突然叫他的名字。
司嘉楠準(zhǔn)備裝死,沒有回應(yīng)他。
“很冷嗎?”他自顧自的說:“晚上的風(fēng)是有點涼。”
“也還好。”司嘉楠嘴硬道:“我又不嬌氣。”
“嗯。”
以為對方不信,司嘉楠又得意地說:“冰水我都泡過,這個算什么。”
這話一說完,連耀更是不吭聲了。
司嘉楠以為他在愧疚中,畢竟當(dāng)時若不是收到他的短信,自己怎么會這么容易大晚上的去了公園。
愧疚就對了啊,司嘉楠在他背上透著樂。
“那天晚上的水很冷吧。”連耀重重地呼出口氣,“那個時候你很絕望,我真的該死。”
司嘉楠:“……”
“以后不會了。”連耀說:“像今晚那樣,我會第一時間趕過來,我要陪在你身邊。”
說什么陪在我身邊,我同意了嗎?
反正我沒有答應(yīng)你。
山路不太好走,尤其是晚上,連耀背著司嘉楠,中途停下來休息,順便查找方位,最后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看到遠(yuǎn)處項目工地上的燈光。
也是到了這個位置上,他們的手機才有信號。
司嘉楠激動地說:“我要馬上打電話給小叔。”
連耀說:“別急,到項目上再說。”
兩個人又走了幾十米,終于走到項目的大門邊上,看門的大爺好眼力,一下子就認(rèn)出連耀,立馬從保安亭跑出來,殷勤地說:“連總,您這么晚來,哎呀,背后的小兄弟是怎么了?”
“扶我一把。”司嘉楠說完就要從連耀背下跳下來。
“李工還在嗎?”連耀微微喘氣。
“在的。”大爺扶著司嘉楠說:“李工每天都要加班審圖審資料,可辛苦了,我馬上打電話給辦公室。”
連耀說:“嗯,讓他開車出來接我們?nèi)ナ袇^(qū)。”
大爺從保安亭拿了一張椅子出來給司嘉楠坐,他大大咧咧坐上去,瞥見燈光下的連耀竟然如此狼狽。
白色的襯衣都濕透了,額前及鬢邊的頭發(fā)濕答答地貼著皮膚,灰色的西褲褲腿上全是泥巴,那雙鞋已經(jīng)看不出款式了。
司嘉楠還在偷瞄,冷不丁被自己手上拿著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連耀聽到聲音,也朝他看過來。
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他馬上說:“你電話響。”剛準(zhǔn)備把手機遞過去,一看來電備注——司越文。
什么?
大晚上,我家小叔不關(guān)心我只關(guān)心他?
司嘉楠又縮回去,咬牙接起來。
司越文的聲音立刻傳進(jìn)來:“小連,剛才那個電話聽完,我很不安,你好好跟我——”
“小叔。”
“司、司嘉楠,怎么是你?”
呵,居然心虛得叫全名了。
“為什么不能是我?”
“因為這是小連的手機。”司越文說:“剛才小連打電話問你的情況,我還以為你出事了,沒想到啊,我居然多慮了,那我不打擾你們——”
“少來,關(guān)心我,你都不打電話給我!”
“祖宗,你電話不是沒信號打不通,就是關(guān)機。”司越文說:“本來我也挺擔(dān)心的,但是你跟小連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小叔你真是敵蜜。
司嘉楠還想叫小叔派車過來接自己,沒想到對方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司嘉楠把手機遞還給連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小叔這五年,到底被這男人灌了多少迷湯。
第55章
司嘉楠如愿以償?shù)玫搅艘恢艿膸介L假。
躺在家里玩游戲, 累了困了直接倒下就睡,特別是在下雨天睡覺,可別提有多舒服了。
這晚, 小叔出院后終于準(zhǔn)時下班,拎著果籃來看他。
以為他會哼哼唧唧倒在床上訴苦,沒想到剛進(jìn)屋, 就看見坐在餐桌旁的司嘉楠急不可耐地說:“小叔,趕緊過來, 我都要餓趴下了。”
司越文:“……”
“冬天在家里打火鍋, 你這小日子過得可以。”司越文看著他養(yǎng)得面色紅潤的臉,“看來明天就能到崗上班了。”
“哈。”手上的肉丸又滾回湯里, 司嘉楠大怒,“你果然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不這樣剝削, 你這五年逍遙國外的錢從哪來?”司越文開始打感情牌:“小叔老啦, 快奔五十的人了,以后是我仰仗你,所以你得成長起來。”
司嘉楠含糊地“嗯”了一聲,拿起大漏勺開始撈肉吃。
“我去拿點喝的。”
司越文站起來, 準(zhǔn)備去冰箱拿東西,這才注意到沙發(fā)那邊的地上, 擺滿了幾束鮮花。
“這鮮花怎么放地上呢?”司越文轉(zhuǎn)頭問司嘉楠:“也不找?guī)讉花瓶放起來。”
“我本來不想要的。”司嘉楠說:“是張阿姨說扔了可惜, 就放那里咯。”
司越文問:“不想要你為什么要收?”
“都說了是張阿姨拿進(jìn)來的放著的。”司嘉楠正在吃東西,腮幫子鼓鼓的, “你幫我拿瓶可樂。”
司越文拿完飲料走回來, 往他面前一擱, “這才短短幾天,就有人天天獻(xiàn)殷勤, 還知道你住的地方。”
司嘉楠撇嘴,“隔壁鄰居。”
“那就更有意思了。”司越文說:“近水樓臺啊,某人想追你,更困難咯。”
司嘉楠閉嘴,繼續(xù)吃剛才煮好的毛肚。
連耀不知道哪根筋不通,之前五年,兩個人都互不打擾,做到了體面地結(jié)束。
自從那晚他背自己回來之后,整個人性情大變,揚言要追回自己。
司嘉楠故意說自己跟陳揚旭熱戀中,他卻信誓旦旦說不可能。
梁靜茹都不敢給他這樣的勇氣。
連耀當(dāng)年送過自己一束花,放在房間已經(jīng)枯萎也舍不扔,現(xiàn)在的花,卻太多了。
“既然你沒事,下周一記得準(zhǔn)時來公司上班。”司越文靠在椅背上,拍了拍日漸隆起的啤酒肚,“我飽了,準(zhǔn)備回家。”
司嘉楠打了個嗝,輕輕抗議:“醫(yī)生說傷筋動一百天,我這才幾天?”
“忘了說。”司越文站起來走到一半,說:“這周末記得,跟我一起回去看看你爸。”
司嘉楠拉長了音調(diào):“知道了。”
然后起身跟在司越文后面,送他出門。
司越文可能真的是年紀(jì)大了,每次見面就喜歡嘮叨他,這都要走了,還抓緊每分每秒絮絮叨叨:“上次的事,你別往心里去,我已經(jīng)私下批評過李經(jīng)理他們了,還有啊,在公司盡量低調(diào)點,你的身份特殊,眼紅嫉妒的人太多了。”
出生就在羅馬的人,自然會被更多的人指指點點,司嘉楠以前不覺得,因為留學(xué)的朋友圈子里,階層差不多。
直到在公司待的這半個月,才領(lǐng)會到別人的小九九。
李經(jīng)理跟陳助理他們,雖然不是主動使壞,但他們是一起過來的,卻在沒有確定自己去向時,說走就走了。這行為挺不負(fù)責(zé)任的。
這使得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好友盛杰,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盛杰的心里變得不平衡,最后被司如意的金錢誘惑,背刺了最好的朋友。
“對了,下周還有一個——”
“頭好痛啊。”司嘉楠在后面一邊輕輕推他往前走,一邊催促道:“小叔,你不知道病人要多休息嗎,別念了。”
“怎么著,回國不到一個月,已經(jīng)開始嫌我煩了嗎?”
司越文偏要念,就算被推出去,準(zhǔn)備再數(shù)落他幾句,就在這時,電梯的門開了。
連耀西裝革履,拎著一大袋食物,霸總氣息削弱,格格不入地走出來。
司嘉楠:“……”
司越文眼睛一亮:“隔壁送花的鄰居。”
司嘉楠生無可戀地把他推進(jìn)電梯里:“你快走吧。”
司越文在電梯門快關(guān)上的時候,回頭沖他眨了下眼睛。
司嘉楠:“老年人就別wink,怪惡心的。”
司越文跳腳:“???”
可惜司越文沒辦法再逼逼叨叨了,電梯門在司嘉楠說完最后一個字時,剛好合上。
連耀斜靠在墻邊,安靜地看完他們斗嘴。
司嘉楠轉(zhuǎn)過身,臉上燥熱,沒好氣地說:“別擋道。”
連耀微微勾唇,將食物袋子遞到他面前:“國立學(xué)校,北門的攤販賣的小酥肉,還有對門的手搖檸檬茶,你曾經(jīng)公寓樓下蛋糕店的芋泥泡芙和椰蓉紅豆麻薯。”
Woc!
司嘉楠咽下口水,裝作很有骨氣的樣子,“哦,說完了就讓讓。”
見對方不動,他干脆繞過他走回家,在關(guān)上門之前,連耀伸手把袋子放在玄關(guān)處,說了一句:“嘉楠,提前說晚安。”
然后他也不過分糾纏,回了自己的家。
浪費糧食是可恥的,司嘉楠被迫吃掉了那些食物。
在家修養(yǎng)幾天后,周末一大早,司越文的車就到了小區(qū)樓下,司嘉楠穿著隨意,白色的帶帽衛(wèi)衣搭配湛藍(lán)色的牛仔褲,看起來就像個大學(xué)生。
車上,司越文跟他說:“等會兒回了家里,吃個中午飯,然后下午在家里玩一會兒再走。”
司嘉楠頭一偏:“你干脆給我出一個時間任務(wù)表。”
“我說認(rèn)真的。”司越文面色凝重:“上個月我去看他,發(fā)現(xiàn)他身體已經(jīng)很差了。”
“我知道分寸。”司嘉楠看向窗外的景色,是曾經(jīng)熟悉的街景。
那些遺忘的過往,像走馬燈似的又在他眼前打開。
小學(xué)時抱著零錢罐偷偷跑出去,想給媽媽買個生日禮物;聽說常年不回家的爸爸經(jīng)常在附近的商場玩,他就跑去想試試運氣;連耀跟朋友經(jīng)常去打網(wǎng)球,但是不帶自己,于是他就偷偷尾隨,迷路了一直哭。
唉,怎么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物是人非,司嘉楠心中也沒有了委屈跟難過。
跟爸爸這頓飯,按照家常的標(biāo)準(zhǔn)來。
司俊雄早早就起來,坐在花園里等了很久,看到司越文的車子到來,便立刻站起來迎過去。
“嘉楠。”他守在車門外,看見司嘉楠從里面走出來,立馬上前擁抱他。
司嘉楠的身體僵在原地,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被父親熱情地?fù)肀В阉铝恕?br />
他沒有吭聲,等著他放開自己。
“怎么看起來一點變化也沒有。”司俊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有點黑了哈哈。”
他看起來很健談,精神狀態(tài)也很好,并且努力想要與自己親近。
司嘉楠內(nèi)心有一點點抗拒,他剛想推開司俊雄的手,瞥見他手背上的針眼,瞬間又心軟了。
“進(jìn)去聊吧。”司越文說:“外面風(fēng)大著呢。”
其實進(jìn)去也沒有什么可以聊的,這里明明是司嘉楠長大的地方,但他卻顯得很拘謹(jǐn)跟別扭。
以前莊虹討厭看到他,為了不惹媽媽不高興,他后來基本在自己房間里宅著,不敢出去被罵。
有一次他偷偷走出房間,坐在樓梯上看到客廳里,其樂融融的三個人,忍不住哭了,又不敢哭出聲音被他們發(fā)現(xiàn)。
唉,怎么又想起這些不愉快的過往。
客廳里,司越文跟司俊雄聊起小時候的事,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
司嘉楠插不上話,也不想?yún)⑴c,便站起來說:“我上樓去看看我的房間。”
他站在自己房間的窗戶邊,風(fēng)景還沒來得及看,赫然看見對面窗戶邊站著的連耀。
第56章
司嘉楠懷疑自己眼花, 畢竟他以前住在這里,被戀愛腦支配,經(jīng)常會站在窗口眺望對面的洋樓, 有時候會產(chǎn)生幻覺,以為連耀回家了,并且與他相互深情對望。
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要被自己矯情死了, 可在那個時候,只有十幾歲的自己, 整個心都被連耀給填滿了。
手機握著的手機響了, 司嘉楠一看,是對面連耀打過來的。
他抬起頭, 看見站在窗前的人,歲月待他不薄, 換身衣服, 又是那個高嶺之花的校園男神。
對方做了一個接電話的動作,司嘉楠拖延了幾秒才接起來,面無表情地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聽司叔叔說你要回司家,所以打算偶遇你。”連耀拿著手機, 沖著對面的人揮揮手:“司嘉楠,其實以前我經(jīng)常看到你站在窗邊。”
“哦。”經(jīng)常看到, 但是高傲得從不現(xiàn)身。
“我知道你當(dāng)時就是為了看我。”連耀輕聲笑了一下:“其實我后來習(xí)慣你站在窗邊, 我每次寫作業(yè)時,都會時不時扭頭看一眼。”
“你提這些干什么?”司嘉楠問, 反正他是一點兒也不感動。
連耀輕輕嘆氣, “我是想說, 我其實很遲鈍,以為自己只是習(xí)慣你的注視與追求, 其實我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淪陷了。”
“……”
司嘉楠火速掛掉了電話。
再繼續(xù)聊下去,不知道他還會說什么駭人聽聞的話出來。
回到客廳待了一會兒,到了飯點時間,阿姨做好了飯菜讓他們用餐,司俊雄站起來,拍了拍司越文的肩膀:“弟,今天陪我喝一杯。”
司越文說:“你悠著點,等你好了再喝。”
“我還能好嗎?”司俊雄說:“晚期啦,今天是個好日子,就喝一杯。”
“行。”司越文說:“那我去挑酒。”
司越文走后,只剩下司嘉楠跟司俊雄,因為從小關(guān)系不親,他也沒有得到過父愛,因此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嘉楠,聽說你已經(jīng)去公司上班了。”司俊雄找話題跟他聊天,“回國這段時間還適應(yīng)嗎?”
“還行。”
“東西都還吃得慣吧?”司俊雄說:“要不要把阿姨送去你那里照顧你,畢竟從小吃她做的飯菜,有家的味道。”
有家的味道……
這個詞也未免太陌生了,興許是因為自己很少在家里吃飯,又因為每次都是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餐桌上,他實在是無法把“家”這個溫馨的詞,跟這里套上等號。
“不用了,公司餐廳挺好吃的。”
“那你現(xiàn)在有對象了嗎?”司俊雄說:“什么都可以學(xué)你小叔,就這點不行,別跟他一樣,快五十了還是個光棍。”
“說我什么壞話呢?”司俊雄拿了一瓶啤酒走過來,“我這一生可都奉獻(xiàn)給了公司,要不是我負(fù)重前行,你們可以過這樣的生活?”
“是是是,我弟最能干,最有出息。”
要是換作以前,司俊雄這種小肚雞腸的性格,就算是事實也不會當(dāng)眾承認(rèn)自己的親弟強過自己,可能人之將死,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他剛準(zhǔn)備說大家趕緊去吃飯,卻看到那瓶毫無欲望的啤酒,“你就給我喝這個?”
“不然呢,高度白酒?”司越文說:“你不要命,我可不想愧疚一輩子。”
“吃飯吃飯。”司俊雄再度妥協(xié):“再不吃菜就要涼了。”
客廳響起了門鈴聲,阿姨過去開門。
他們幾個坐下來,剛準(zhǔn)備用餐,就看見連耀拎著各式各樣價格不菲的補品進(jìn)來。
司嘉楠:“……”
“是小連啊,上次見你都是半年前了。”司俊雄招呼他坐下來,“也不是外人,一起吃飯。”
“俊雄叔,你的氣色看起來比上次好。”連耀在司嘉楠旁坐下來,“你們在喝酒嗎,不介意分我一杯吧。”
司俊雄笑著說:“當(dāng)然不介意,氣色好是因為我兒子回來看我啦。”
那句“我兒子”讓司嘉楠感覺渾身不適,倒也不是反感,就是讓他很難代入到自己。
司嘉楠覺得好奇怪,連耀作為一個外人,是怎么做到在司家游刃有余的。
司嘉楠本身也沒什么話聊,索性低頭自己吃飯。
連耀在他旁邊,時不時幫他倒飲料,又或者幫他夾菜,反正他都無視掉——還有小叔投來的吃瓜眼神。
“小連,生意場上,你還是得多多關(guān)照我們嘉楠。”司俊雄又提到他,說:“我沒幫過他什么,現(xiàn)在想再幫點也愛莫能助,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嘉楠,最不放心的人,也是嘉楠。”
這話題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司嘉楠沒料到司俊雄會說這樣的話。
對面的司越文看他一直沉默著,給他使眼色。
他抿了抿唇,知道司俊雄也在看著自己,憋了半天,低頭小聲說:“你也注意身體。”
“俊雄叔,為人父母,放心不下兒女是正常的,但我請你放心。”連耀站起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一定會照顧好他,不會讓他再受委屈。”
司嘉楠:“……”
我最大的委屈,不就來自于你嗎?
“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傷害嘉楠的事,我也很對不起他。”
一桌四個人,三個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司嘉楠有點坐不住了,只好打趣道:“你們干嘛,今天是道歉大會嗎?”
連耀說:“你也可以理解為,今天我在向你的家人們保證,會對你一輩子都好。”
“我又沒說要跟你在一起。”司嘉楠不滿道:“你可別代表我。”
“嗯嗯,是我在表白。”連耀說:“我單相思呢。”
司嘉楠說:“反正我不同意。”
連耀接話:“那我單相思一輩子。”
“哈哈哈——”對面的司越文笑了,然后對司俊雄說:“哥,你看吧,沒什么不放心的,有我,有小連在,不會讓小楠受委屈。”
“是的,不能再讓嘉楠受委屈。”司俊雄看向司嘉楠,有種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司嘉楠終于抬起頭,與他對視,他說:“下次去醫(yī)院檢查是什么時候?”
司俊雄愣了一下:“下周四。”
司嘉楠轉(zhuǎn)開臉,拿起杯子喝水:“我陪你去。”
“啊?”他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司越文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他緩了幾秒才說:“好好,兒子陪我去,我真是太開心了。”
吃完中午飯,司俊雄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乏了,在司越文的催促下,他上樓休息前,說了三次你們別走,一會兒一起吃晚飯。
這是司嘉楠沒有料到的。
司俊雄倒是無所謂,去書房處理工作,客廳里只留下司嘉楠跟連耀。
他趕緊站起來,“那我也去——”
“我奶奶很想你。”
對面的沙發(fā)上,連耀抬眸看向他:“你可以抽空跟她聊聊天嗎?”
司嘉楠離開的這五年,除了小叔,幾乎切段了國內(nèi)所有的社交關(guān)系。
他還是想的,于是點點頭,又問:“她現(xiàn)在在國外。”
“嗯。”連耀說:“剛剛問過家里的護工,她狀態(tài)還可以,現(xiàn)在能聊聊天。”
“時差呢?”
“早上8點左右。”
老年人幾乎都不睡懶覺,司嘉楠坐直了些:“那就開始吧。”
連耀看到他正襟危坐,表現(xiàn)出煞有介事的成熟,有點子可愛。
他站起來坐過去,膝蓋處輕輕碰到對方,似有若無的距離,側(cè)過臉可以看到他的皮膚紋理。
那些抵死纏綿的日日夜夜,已經(jīng)過去了好多年,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的低聲細(xì)語,都刻進(jìn)了自己的骨髓。
連耀他很想用力地抱著他,想與他近親。
“你發(fā)什么呆?”司嘉楠問他。
連耀回過神來,兀自笑了,“我馬上撥通。”
視頻接通后,他把手機放在兩個人中間,司嘉楠微微偏頭,當(dāng)看到視頻中白發(fā)蒼蒼的連奶奶時,還沒有開口,鼻尖兒已經(jīng)酸了。
連奶奶的精神越來越差,不是睡覺,就是處在混沌不清的狀態(tài)。
聊了幾句,快結(jié)束時,司嘉楠跟她說再見,可誰知道下次再見還能不能真的到來,想到這里,司嘉楠眼眶濕潤,眼角滑下一滴眼淚。
連奶奶先是笑著點點頭,“好好,再見啦。”準(zhǔn)備結(jié)束通話時,她突然問:“嘉楠,好孩子你為什么要哭,是不是你媽媽跟弟弟又欺負(fù)你了?”
司嘉楠:“……”
“小連今天沒有晚輔,回家早。”連奶奶的笑容很慈祥:“過來家里吃晚飯,看到小連,你就不難過了。”
連奶奶果然已經(jīng)開始記憶錯亂了。
司嘉楠看了連耀一眼,眼神充滿了哀怨,隨后她說:“連奶奶,不用了,我長大了。”
連奶奶問:“嘉楠,你不喜歡小連了嗎?”
“不喜歡了。”
通話結(jié)束了很久,連耀依然沒有從那句“不喜歡”中走出來。
司嘉楠說出去透透氣,便一個人跑去花園里了。
連耀望著他逃命似的背影,嘴角掛著自嘲的笑容。
他從一個司嘉楠嘴里認(rèn)定“非他不嫁”的對象,變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他覺得自己為司嘉楠做的還是太少了,但他不懂得怎么追人,不知道司嘉楠什么時候才能恢復(fù)對自己的喜歡。
但與其一個人在這里鉆牛角尖,不如直接找司嘉楠溝通。
他跟著走去花園,司嘉楠正彎腰撿地上掉落的樹葉,剛準(zhǔn)備直起身子,腳下一打滑,重心不穩(wěn)往后面倒,連耀伸手?jǐn)堊∷难?br />
眼前的景色,除了晴朗的天空,就是連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哦莫!
真要命。
司嘉楠想推開他,連耀手臂有力,穩(wěn)穩(wěn)地扶住,“別動,一起摔下去,我可能會壓著你。”
司嘉楠:“……”
原本以為沒有比這更窘迫的處境,但當(dāng)他重新站穩(wěn)之后,看到窗邊小叔一副在線嗑CP的表情,很想戳瞎他的狗眼。
整個下午,他都躲在房間不出去。
初心是不想再看到連耀這張臉,結(jié)果在翻看自己的相冊、日記、珍藏品時,全是跟連耀相關(guān)的!他甚至有一套獨屬于連耀的相冊。
全是黑歷史,要不然放把火,把這房間全燒了吧!
“小楠,過來一下,趕緊。”
隔壁小叔召喚自己,司嘉楠跑過去,嘴里罵罵咧咧:“別急,催命呀。”
連耀剛從樓下上來,去司俊雄的房間幫他拿藥,路過一道門,視力較好的他,看到書桌上打開的相冊正是自己。
他走進(jìn)去,從相冊第一張開始,翻看一張張不同角度偷拍的照片,背面用馬克筆記載著拍攝時間和地點。
他抽出來一張相片,指腹輕輕摩挲字跡,仿佛隔著時空,與當(dāng)時的司嘉楠對視,感受到了他濃烈炙熱的感情。
“你在干嘛?”門口響起司嘉楠慌張又震驚的聲音。
第57章
司嘉楠怒氣沖沖跑進(jìn)去, 一把抽走連耀手中的相冊,怒目圓睜看著他:“太不禮貌了,隨便翻看別人的東西!”
連耀看到他窘迫不已, 小臉急得通紅,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靠著書桌,沖司嘉楠揚起下巴:“那你拍我的時候, 有征詢過我的意見嗎?愛你的楠楠。”
司嘉楠望著他,瞳孔地震, 如遭雷劈。
“好啊。”司嘉楠惱羞成怒地說:“偷拍你是我不對, 那我把這個相冊燒了可以嗎?我們現(xiàn)在就去一樓,我要當(dāng)著你的面扔進(jìn)壁爐。”
司嘉楠說完, 轉(zhuǎn)身就走,還沒有走出兩步, 被連耀從后面抱住, 他太用力了,像是害怕有一絲松懈,自己就會逃走。
“嘉楠,我沒有質(zhì)問你的意思。”連耀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聲音低沉暗啞:“我很感謝你,謝謝你對我純粹的愛。”
年少總是叛逆, 唾手可得的東西不懂得珍惜, 容易被另類的人或事物所吸引。
那個時候的司如意,是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養(yǎng)子, 自卑, 敏感, 善良又小心翼翼,怎么為難他都不會生氣, 輕輕逗弄就臉紅,不認(rèn)識大牌,沒有被物質(zhì)化,簡直就自己的理想型。
后來通過司嘉楠的意外去世,還有令他起疑的短信,連耀才開始調(diào)查。
最開始他很掙扎,也難以置信,自己心儀多年的對象,可能只是活在他為自己量身定制的人設(shè)里。
反而總是被忽略的司嘉楠,才是那個被自己偏見所蒙蔽的,真正喜歡的人。
到了晚餐時間,連耀已經(jīng)回去了,中午打擾別人一家,到了晚上總要給他們一家人獨處的時間。
餐桌上,司嘉楠還是跟中午一樣話不多,司越文全程氣氛組,有幾次都把司俊雄逗樂了。
這頓飯吃了接近兩個小時,司嘉楠很想對司越文說你搬過來住得了。
“哎呀,怎么都快9點了。”司越文戀戀不舍地說:“明天早上還有一個會議,我得回去了。”
司嘉楠伸了個懶腰,跟著站起來,發(fā)現(xiàn)剛才還話多笑得合不攏嘴的司俊雄突然安靜下來,臉上出現(xiàn)落寞的表情。
“你們要回去了啊。”他低頭嘆氣:“今天過得也太快了。”
“下周我們又來。”司越文替司嘉楠一起做了決定:“那天再去山腳下走走。”
“……好。”他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們。
司嘉楠移開視線,跟著小叔往門口走,司俊雄在后面跟著,他一直以為,司俊雄是出來送他們的。
他走到車旁時,聽見司俊雄叫自己的名字:“嘉楠。”
他轉(zhuǎn)過身,司俊雄用懇求的眼神看著他:“你能不能留下來,在家里睡。”
司嘉楠幾乎是沒有猶豫,直接拒絕了:“我習(xí)慣了睡現(xiàn)在的地方,下周你檢查,我再過來。”
離開了司家,司嘉楠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今天一天都過得太沉重了,導(dǎo)致他晚上又失眠。
第二天去上班他整個人走路都是飄的。
早上一來就被抓去開會,司嘉楠全靠一杯美式吊著一口氣,臨近中午才結(jié)束,出來的時候部門秘書告訴他,有人來公司找他。
他以為是陳揚旭,上次約過陳哥,后來太忙,又是隔了好久沒有聯(lián)系。
他趕緊走回辦公室,還沒有走進(jìn)時,瞥見一張熟悉的側(cè)臉。
連耀怎么來他公司了?
司嘉楠又趕緊縮回去,偷偷發(fā)信息給部門秘書,讓她過去問問。
司嘉楠【于秘書,他可能是找司總,不是我,你最好提醒他走錯辦公室了】
陳秘書很快回復(fù)消息。
【小司總,我跟連氏科技的連總確認(rèn)過,他今天來了,故就是找您的】
連耀又在搞什么鬼?
公司是他唯一的凈土,司嘉楠可不想在這是看到他。
他趕緊轉(zhuǎn)身往反方向走,今天不打算回辦公室了。去跟小叔擠一間辦公室。
連耀今天來附近談生意,進(jìn)展順利,結(jié)束時才10點左右,于是他決定來司家的公司找司嘉楠一起吃午飯。
“很抱歉連總。”秘書充滿歉意地說:“小司總臨時有事,剛剛離開公司外出了。”
連耀沉吟不語,過了幾秒才問:“那他下午幾點回來?”
“他說今天不回來了。”
他說……的。
也就是說他在這里坐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馬上到了中午下班時間,才被通知,他要等的人,今天不會出現(xiàn)。
心里沒有失落是騙人的,可還能怎么辦呢?
連耀起身準(zhǔn)備離開時,感覺到幾道目光往自己這邊看過來。
就連他現(xiàn)在的地位,都有人當(dāng)面吃瓜,他突然想到那個時候的司嘉楠,無數(shù)次來公司找自己,沒有一次成功,甚至連辦公室都不被允許進(jìn)入。
司嘉楠的冷板凳坐了整整兩年,他只是初嘗滋味罷了。
連耀離開前,去了司越文的辦公室,本意是想著來都來了,跟他打聲招呼。
兩個人在辦公室門口碰面,司越文頗感意外:“連總,今天過來是有什么業(yè)務(wù)要談嗎?”
連耀笑了一下:“也沒有,順路過來罷了。”
這個順路就很好品。
以往合作這么多年,連耀一向公事公辦,雖然給司家的利潤可觀,但還不至于順路就會過來看自己。
“我剛開完會,我們進(jìn)去聊。”
司越文看破不說破,招呼他進(jìn)自己辦公室,推門而入,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
司越文喃喃:“好像進(jìn)賊了。”
連耀覺得一閃而過的身影有點熟悉,莫非……
“到底是誰?”司越文站在門口吼:“再不出來我就叫保安!”
總裁辦公室外面辦公的助理跟秘書組,統(tǒng)統(tǒng)投來好奇的目光。
“小陳。”司越文對身后的助理說:“現(xiàn)在讓保安隊長帶人上來。”
“小叔。”
司嘉楠從屏風(fēng)擋板里面走出來,滿臉寫著怨氣:“是我。”
“你來就來了,不能大大方方的嗎?”司越文往里面走:“偷偷摸摸的干嘛,偷我的私章啊。”
司嘉楠翻了個白眼:“還要在你茶水里下毒。”
“你個兔崽子!”司越文卷起衣袖,作勢要收拾他。
連耀維護司嘉楠的名聲,趕緊把門關(guān)上,不讓別人看到里面的雞飛狗跳。
司嘉楠氣得跳腳:“連我都看不出來,還要叫保安,你錯了沒有?”
司越文說:“你可真會倒打一耙,是我進(jìn)來你躲什么?”
“誰要躲你啊!”
“那是誰?”司越文問完,突然明白了什么,轉(zhuǎn)過身看向站在門邊的連耀,搖頭說:“小連,看來你是源頭。”
“誰怕他?!”司嘉楠嘴硬道:“我只是有點意外。”
“說吧。”司越文看熱鬧不嫌事大:“怎么跑到我辦公室來?”
司嘉楠看了連耀一眼,說:“外人在呢,先不聊了,我走了。”
說完,他匆匆走到門邊,連耀主動給他讓出路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原來到司總辦公室也算是外出。”
司嘉楠踩了他一腳,怒氣沖沖離開了。
*
連耀連著三天來公司找司嘉楠,他真的覺得對方有點毛病。
連部門其他人都看得出來他在敷衍對方,他不信連耀不知道。
周三中午,陳揚旭得空來公司找他。
司嘉楠中午下班后,去樓下接他上來。
“陳哥,我還以為你最近沒有空呢。”司嘉楠帶著他走員工通道坐電梯上去。
陳揚旭笑著說:“本來也沒有空,但是最近想擺爛,請了幾天假。”
“是心情不好嗎?”司嘉楠問他。
“也不算是。”陳揚旭揉了一下他的頭發(fā):“小孩子不懂的。”
“你以為我還是五年前嗎?”司嘉楠說:“我現(xiàn)在成熟又穩(wěn)重。”
“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有說有笑從電梯里出來,司嘉楠沒有注意到,有個人跟著走出電梯,視線一直落在他們身上。
第58章
“陳哥, 想吃什么口味的?”司嘉楠熟門熟路地帶他先找座位坐下,“我去排隊給你買。”
陳揚旭說:“按你的口味來,我都喜歡。”
“哎呀。”司嘉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陳哥你是一點也不挑啊,對美食好沒追求。”
“具體看跟什么人。”陳揚旭笑了,連眉眼都是溫柔的:“小楠推薦的, 肯定沒有錯。”
“我也這么認(rèn)為。”
司嘉楠:“?”
陳揚旭:“?”
兩人一起轉(zhuǎn)過頭,看見站在桌子后面的連耀。
“這么巧。”連耀上前兩步, 走到司嘉楠旁邊:“不介意加個人一起吃飯吧。”
司嘉楠:“介意。”
陳揚旭:“可以。”
司嘉楠踢了一下陳揚旭, 但為時已晚,他看到連耀大搖大擺坐下, 抬頭問他:“嘉楠,怎么點餐?”
“你要吃什么?”司嘉楠面目表情地問他。
“跟你一樣。”
“好, 你在這里等我們。”
司嘉楠說完, 拉起陳揚旭的手臂,“陳哥,我們?nèi)c餐。”
“我跟你一起去。”
還沒有等陳揚旭說什么,連耀已經(jīng)站起來。
司嘉楠沒有想到, 連耀還有這么臉皮厚的時候,真令他嘆為觀止。
他沒有搭話, 直接往窗口走去, 前面還有十來個人排隊,司嘉楠站在尾巴上, 低頭余光瞄到連耀也站在他后面。
“您是連氏科技的連總?”
隔壁隊伍的一位女員工, 看到旁邊站著的人, 有點不可思議。
“是的。”連耀很輕地笑了一下:“我來吃飯。”
女員工想了想,鼓起勇氣說:“我們的員工餐廳不對外開放, 您一個人吃飯的話,可以刷我的卡。”
“謝謝。”連耀說:“我跟他一起。”
司嘉楠背繃得很直,又聽連耀說:“我在追你們小司總。”
司嘉楠如芒在背,他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
等點完餐,他端著餐盤疾步往回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扭頭對上連耀的臉:“你不要臉我還要呢,怎么能把這種事情到處說呢?”
連耀很無辜地看著他:“為什么不能說,追你是我的事。”
“可是,這里是公司,影響不好。”
外界都知道,司家跟連家屬于業(yè)務(wù)深度捆綁的兩個公司。
別人都以為是他們配合默契,利益分配合理的結(jié)果。
如果套上這層曖昧關(guān)系,一切都變樣了。
“你以后不準(zhǔn)再說這種話!”司嘉楠說:“你不可以給我造成負(fù)擔(dān)。”
連耀看著他,沉聲道:“嘉楠,講點道理,為什么當(dāng)初你可以向所有人宣布你喜歡我,現(xiàn)在換成我就不可以了?”
“因為我不相信你。”司嘉楠說:“連耀你真的喜歡,還是因為于心有愧呢?”
司嘉楠說完,扭頭就走了。
陳揚旭看到他們一前一后走過來,司嘉楠滿臉寫著不爽,他點了一份麻辣香鍋,兩碗白米飯,而對面落坐的連耀,則拿著一份炒粉。
司嘉楠拒絕的態(tài)度很明顯,雖然坐在一起,但并不想跟他一起用餐。
“陳哥,肥牛跟牛百葉很好吃。”司嘉楠熱情地往他碗里夾,“蓮藕也很香脆哦。”
陳揚旭看著他不停地往自己碗里夾,忍不住笑了:“夠了啊,都堆不下了。”
司嘉楠說:“那你趕緊吃。”
“不要夾了,你自己也吃。”陳揚旭總覺得有點陰冷,抬頭一看,斜對面的連耀正盯著自己看。
陳揚旭:“……”這位置有點危險。
一頓飯吃下來,陳揚旭吃了一天的量,連耀問了幾句,司嘉楠都沒有回應(yīng),整張桌的氣氛怪怪的。
其實司嘉楠中午沒有怎么吃東西,他像是跟連耀慪氣似的,全程給陳揚旭倒茶水、夾菜、遞紙巾擦嘴,最后連餐盤也是他來收,把陳揚旭照顧得妥妥的。
吃完午飯,司嘉楠拉著陳揚旭去附近的公園散步。
一路上他時不時回頭,偷看有沒有人跟著他們。
陳揚旭在旁邊默不作聲,一直偷偷看他的小動作小表情。
司嘉楠還是挺可愛的,生氣的時候話不多,而且喜歡做一些幼稚的行為來氣對方,雖然原生家庭不怎么樣,但他被小叔保護得很好,并沒有走上歪路,心性純真善良,是個理想的伴侶。
“嘉楠。”陳揚旭放慢了步子,“能問問你感情有關(guān)的問題嗎?”
司嘉楠語氣輕松地說:“可以啊,有什么不能問的,單身五年,右手越來越熟練。”
陳揚旭被他逗笑了,隨后說:“我這幾年也一直單身,被家里人逼著相親過幾回,但都沒有進(jìn)一步的發(fā)展,對了,我的取向跟你一樣。”
盡管國內(nèi)現(xiàn)在同性婚姻合法多年,但依然是少數(shù)人群。
“哇哦。”司嘉楠說:“陳哥,你這么溫柔,被你喜歡會很幸福。”
陳揚旭問他:“那你想要這份幸福嗎?”
“那當(dāng)然——”
司嘉楠愣住了,沒有想到陳揚旭會這樣問他,還是用今天天氣不錯這種隨意的語氣,他有點猝不及防。
陳揚旭幾步上前,站在他面前,“當(dāng)然什么?”
司嘉楠眨了眨眼,“當(dāng)然是……有點意外。”
陳揚旭繼續(xù)追問:“那你要十動然拒嗎?”
“我……不知道。”司嘉楠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把陳揚旭當(dāng)做貼心大哥哥,如果要進(jìn)一步發(fā)展關(guān)系,他不太敢往下想。
“但你至少沒有拒絕我。”陳揚旭聽到這樣的答案并沒有太難過,他從始至終都是輕松自在的,他對面前窘迫的司嘉楠說:“既然我沒有被明確拒絕,是不是我也可以像剛才那位一樣,加入追求者行列。”
“可是……陳哥,你是真的喜歡我嗎?”司嘉楠還是難以置信,他問:“我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你如果真的喜歡我,怎么現(xiàn)在才來說這些?”
整整五年時間,他們分割兩地,雖然沒有斷了聯(lián)系,但關(guān)系淡了很多。
“我性格如此,是個喜歡平淡生活的人。”陳揚旭說:“那個時候看你跟他的關(guān)系,總覺得我插不進(jìn)去你們之間。”
“那現(xiàn)在呢?”司嘉楠問。
陳揚旭笑了:“五年時間他都沒有追到你,而我還單身,所以我認(rèn)為我不能在等等,我想踏出那一步。”
司嘉楠有點不知所措,陳揚旭又說:“你不用急著告訴我答案,你好好考慮兩天再回復(fù)我。”
送走了陳揚旭,司嘉楠整個下午都不在狀態(tài),坐在辦公室劃水,下班后立馬開車回家。
對方是陳揚旭誒,挑點缺點出來,性格外貌,家庭條件都沒得挑。
司嘉楠想了半天,連耀只有收入這一項可以打敗對方。
可當(dāng)總裁的人能有幾個?
真正過日子的話,陳揚旭才是最理想的對象。
周四這天,司嘉楠請假一天,他知道司俊雄治病的私人醫(yī)院,自己不想去司家接他,因為路上只有兩個人坐著,半個小時車程,會很尷尬。
他準(zhǔn)備直接去醫(yī)院等司俊雄。
司嘉楠早上9點就到了醫(yī)院,問了前臺接待,司俊雄約了10點的號。
司嘉楠還沒有吃早餐,問了餐廳的方向,然后往那邊走。
走出沒幾步,接到司越文的電話。
“小楠,你在哪里?!”
“這么慌張干嗎?”司嘉楠說:“我今天請假了,工作上的事情找——”
“你爸爸出事了。”
“嗯?”
“昨晚他洗澡,在浴室摔倒,今天早上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
司嘉楠大腦一片空白。
“不可能啊,我跟他約好了今天見面,我要陪他看病的。”
“唉,沒有想到,那天吃飯,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司越文嗓音沙啞:“世事無常啊。”
第59章
司俊雄葬禮這天, 司嘉楠發(fā)高燒了。
從早上起來開始,他就覺得渾身難受,頭重腳輕的, 出門前還絆了一跤,顴骨撞到鞋柜門打開的直角邊,擦破了皮, 紅腫起來。
他只好戴上黑色的口罩遮丑,遲到了十分鐘下樓, 在路上時才想來出門前忘了吃退燒藥。
葬禮按照簡短的方式舉辦, 司嘉楠幾乎跪著,咳嗽聲不斷從口罩里泄出來, 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
結(jié)束后,他直接靠著旁邊的墻, 睡著了。
司越文來叫他時, 發(fā)現(xiàn)他額頭全是汗水,用手背碰了一下,很燙。
葬禮結(jié)束后,晚上跟七大姑八大嬸那些遠(yuǎn)房親戚還有頓飯局, 司越文走不開,打電話給連耀。
其實這幾天連耀一直在幫著他們處理, 今天就露面比較少, 因為他怎么說也是外人,接待賓客, 還是應(yīng)該由家人出面。
連耀接完電話, 就開車去往醫(yī)院, 司嘉楠被司越文的司機送過去了,兩個人剛好在停車場相遇。
連耀背起他, 往急診的方向跑去,前段時間他才背過司嘉楠,那個時候他沒有這么輕,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怎么過的,連耀越想越心疼。
發(fā)誓要給司嘉楠幸福,當(dāng)著司俊雄的面保證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受委屈,可真的是這樣嗎?
連耀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懷疑當(dāng)中。
*
司嘉楠記不清自己怎么從葬禮上轉(zhuǎn)移到醫(yī)院的,反正醒過來時,他已經(jīng)睡了一天一夜。
單人病房很安靜,司嘉楠醒后一個人躺在床上發(fā)了一會兒呆,等到護士進(jìn)來換藥的時候,看到他睜得大大的眼睛,挺意外的。
“司先生,您已經(jīng)醒啦。”護士一邊換藥一邊問他:“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司嘉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有氣無力地說:“我就是餓了。”
護士笑了下,說:“需要我?guī)湍幸环轄I養(yǎng)早餐嗎?”
司嘉楠微微一笑,剛想說有勞了,房間的門推開,連耀走了進(jìn)來。
護士一看到他,笑著對司嘉楠說:“看來是不需要了。”
司嘉楠:“……”
連耀拎著保溫飯盒走進(jìn)來,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司嘉楠。
“嘉楠,身體舒服點了嗎?”他問。
司嘉楠是真的口渴了,接過水直接干掉大半。
見他沒說話,連耀也不追問,把床尾的桌子拖過來,把保溫飯盒里帶的湯水、還有蔬菜粥拿出來。
司嘉楠起身說要去洗手間。
連耀繞過去扶他。
“不用了。”司嘉楠輕輕推開他。
連耀也沒有勉強,只是默默跟在他后面直到洗手間的門在自己面前關(guān)上。
司嘉楠在里磨蹭了半天,他并不愛自己的父親,但司俊雄的離世,對他的打擊還是挺大的。
他都已經(jīng)開始原諒對方,也嘗試著關(guān)心他,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連一次像模像樣的陪伴都沒有做到。
回想起那天,離別的時候司俊雄希望他留下來,在家里住。
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那他搬過去住是不是就能及時發(fā)現(xiàn)摔倒在浴室的司俊雄,可能一切也都不一樣了。
司嘉楠推開門,發(fā)現(xiàn)連耀還是站在門邊沒有挪動。
“你……好點沒有?”
司嘉楠沒什么精力應(yīng)付他,從他身邊走過去之后,就自己坐回病床上,找他的手機。
連耀走過去,拉開抽屜拿出來遞到他面前:“找手機嗎,這里。”
司嘉楠點開看,電量已經(jīng)充滿了,小叔發(fā)了幾條信息。還有一些曾經(jīng)的朋友,得到消息后發(fā)信息叫他節(jié)哀。
很難過倒是談不上,司嘉楠只覺得世事無常,這幾年發(fā)生了太多變化。
陳揚旭也發(fā)了信息,問他什么時候方便,想去看看他。
一想到那天分別時,對方猝不及防的表白,司嘉楠有點退縮了。
他想了一會兒,編輯信息發(fā)出去了。
司嘉楠【陳哥,我這幾天不舒服,在醫(yī)院,等回家后再聯(lián)系你】
陳揚旭【哪家醫(yī)院?】
“嘉楠,再不吃就要涼了。”連耀把餐床又推到前面來,“排骨湯是凌晨熬的,現(xiàn)在喝剛剛好。”
司嘉楠盯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濃湯,“我不喝。”
“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聽話,多少也要喝點。”
“你把它倒了吧。”司嘉楠冷冷地看著他:“明知道病人身體虛弱需要休息,你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連耀微愣,臉上有一絲絲難堪。
司嘉楠捕捉到了這個一閃而過的表情,繼續(xù)說:“我說話難聽是嗎,那你可以選擇走,比起曾經(jīng)你對我的態(tài)度,我已經(jīng)好了很多。”
“我不走。”連耀耐著性子說:“你要是實在沒胃口,我先裝起來保溫。”
“我不是沒胃口,我只是不想吃你帶來的東西。”司嘉楠看著他,“要不然你現(xiàn)在走唄,我心情變好了,能吃好多東西,恢復(fù)也快。”
連耀站在床邊,盯著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自己的司嘉楠。
他決定先出去透透氣,讓司嘉楠先休息。
司嘉楠聽到關(guān)門聲,才又重新轉(zhuǎn)過去,看到重新收進(jìn)保溫飯盒里的食物,心中沒有快感,只覺得挺無趣罷了。
連耀走了之后,他就去樓下溜達(dá),穿著病號服坐在花園里曬太陽,無聊地刷著手機,陳揚旭的電話突然打過來。
“小楠,你不在病房?”
司嘉楠一愣,他怎么知道的?
剛才不知道如何回答,剛好連耀說話打斷,他就沒有回復(fù)了。
司嘉楠問:“你怎么知道的?”
陳揚旭說:“畢竟我也是學(xué)醫(yī)的,人脈遍布深城各大醫(yī)院。”
司嘉楠笑了,“我在樓下花園里。”
陳揚旭說:“那我馬上過來。”
兩個人在花園碰頭,陳揚旭帶了香軟小蛋糕跟熱牛奶。
“我猜你還沒有吃東西。”陳揚旭說:“來吃點墊墊肚子。”
長椅上,有點餓的司嘉楠把一盒三個小蛋糕一口氣吃掉了。
陳揚旭插好吸管遞到他嘴邊:“喝吧,我的小少爺。”
“別太難過了。”陳揚旭安慰他,“學(xué)校放寒假了,我現(xiàn)在有時間,可以天天陪著你。”
司嘉楠這才回味過來,陳揚旭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他跟自己相處,邊界感很明顯,而現(xiàn)在,他開始主動了。
如果是以前,自己說出院再聯(lián)系他,他一定不會多說什么,更加不會利用自己的人際關(guān)系,查出他的住院信息主動找上門。
“傻了?”陳揚旭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還是說被嚇到了?”
司嘉楠緩了幾秒,佯裝輕松地說:“沒有被嚇到,只是……”
陳揚旭湊近了問:“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
司嘉楠想問,只是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婉轉(zhuǎn)地問陳揚旭:“陳哥,這五年來,你有想過去找我嗎?”
“我回答說想過,肯定是對我有利的。”他說:“但我不想這樣,我現(xiàn)在告訴你,沒有,而且我這種人也很難有濃烈的愛恨,我只是向往平淡生活的人,在我看來平平淡淡才是真,感情也一樣。”
陳揚旭走后,司嘉楠接到司越文的電話。
因為司俊雄的去世,他忙碌了幾天,現(xiàn)在需要回公司處理業(yè)務(wù)了。
“小楠,這周都放你的假。”司越文說:“你出院后就在家好好休息,小叔要出差幾天,你有事找小連。”
“好。”
可他已經(jīng)長大了,小叔總把他當(dāng)做小孩。
司嘉楠下午辦理了出院,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密碼指紋鎖沒有電了。
司嘉楠呆在了原地。
電梯恰好在這個時候打開,他一抬頭,就看見連耀從里面走出來。
連耀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他面前,低聲問:“嘉楠,怎么了?”
鎖壞了進(jìn)不去。
這么簡單的幾個字,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可能因為那個人是連耀,他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軟弱無能的一面。
“來我家里。”
連耀卻像是洞悉一切,他拉住司嘉楠的手往自己家里走去。
司嘉楠輕輕地掙扎了一下,便被連耀帶到了客廳。
“先坐好。”連耀將他推進(jìn)沙發(fā)里坐下,然后拿出體溫槍在他額頭測溫,“沒有發(fā)燒。”
“要是無聊,可以到處走走,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連耀說完,會房間里換了一身休閑的居家服出來。
司嘉楠看了一眼這房子的裝修,居然跟他們一切同居的那間一模一樣。
就連地毯、桌上的擺件都是同款。
還有……連耀改動了這間大平層的格局!
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起身跑去原來應(yīng)該屬于自己房間的那間屋子。
推開門,左手抬起來,肌肉有記憶,精準(zhǔn)摸到燈開關(guān),亮了。
整個房間跟自己當(dāng)初住的一樣!
飄窗旁還放著當(dāng)初的那個花瓶,要不是當(dāng)時被打碎,他覺得連耀是會把那個花瓶直接拿過來的。
他走過去,摸了下花瓶里插著的玫瑰花,是新鮮的。
連耀會定期買花了更換。
他突然覺得這個人有點病態(tài)。
“你在這里啊。”
司嘉楠嚇了一跳,回頭看到連耀正站在門口。
“沒什么。”
“對了。”連耀說:“我家的密碼跟以前也一樣,你隨時可以來。”
第60章
司嘉楠才不會來, 他甚至想趕緊逃跑。
可他還沒有走到門口,連耀擋住了他的去路。
“嘉楠,你又在躲我嗎?”
“我懷疑我家的電子鎖是被你弄壞的。”
“你要這么認(rèn)為也可以。”
“……”
不知為何, 司嘉楠覺得在這個房間里的連耀有點可怕,或許是以前在這里有太多不愉快的經(jīng)歷,他很容易就聯(lián)想到。
這間一模一樣的房子給了他很大的震撼。
司嘉楠有點惶恐。
他輕輕推開連耀:“我要回家了。”
沒想一直都遷就自己的連耀, 卻是擋在門口沒有讓步的打算。
“你什么意思?”司嘉楠剛抬起頭,被連耀捏住下巴, 他輕輕往上抬, 兩個人的距離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司嘉楠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說話的語氣也沒有這么沖, 明顯放軟了一些,“連耀, 你先放開我。”
“我不想放開啊。”連耀說完, 一低頭,吻住了他。
司嘉楠的腦袋一片空白。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一些不好的記憶片刻涌入腦海,他下意識推開連耀, 卻被對方更加用力地抱住。
這聲吻來得太兇險,連耀強勢又霸道地奪走了他的呼吸, 司嘉楠很快在缺氧中放軟了身體, 感覺自己挺不爭氣的。
就這樣被他得逞了。
這場親吻是連耀重生以來,預(yù)謀了多年的夙愿。
他原本是想慢慢的感動司嘉楠, 等到他主動說愿意的那天, 他們重新在一起, 可是那個討人嫌的校醫(yī)突然加入,讓他產(chǎn)生了危機感。
這場吻持續(xù)了好幾分鐘, 司嘉楠最后推開他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由自主趴在他身上。
怎么又是這樣呢,連耀總想怎么欺負(fù)自己都可以,他真不想自己一輩子被他拿捏。
他跌坐在地上,低頭小聲哭泣。
連耀聽到他的哭,內(nèi)心慌亂成一片,他蹲在司嘉楠面前,輕輕地?fù)ё∷行o措地說,“嘉楠,你別哭,對不起。”
“你就這樣的,一直都很霸道,就連追我也一樣。”司嘉楠在他懷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哽咽道:“反正最后都要聽你的,拒絕了你也繼續(xù)纏著我……”
連耀輕撫他的后背,“你當(dāng)初不也一樣,但是講點道理,我要是真的狠心,我們不可能同居,其實我就是太混蛋,沒有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
“我不想聽這些。”司嘉楠抬起頭,眼淚汪汪看著他:“你跟我的都是不愉快的回憶。”
“以后不會了。”連耀說:“我們都忘掉上一世的事情好嗎?我真的想好好愛你。”
“沒關(guān)系,你不用感到困擾。”連耀緊緊地?fù)ё∷骸拔矣凶銐虻男判模步o你足夠的時間來重新接受我,只是你能不能稍微公平一點。”
司嘉楠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今天我真的吃醋了。”他說:“我昨天晚上守了你一夜,結(jié)果你連一口湯也不愿意喝,那就算了,后面他來找你,你們連個在花園里卿卿我我,我當(dāng)時在樓上看到,真的想沖下去。”
“……你活該。”
喜歡你的時候不珍惜。
“我知道,所以現(xiàn)在愿意被你欺負(fù)被你冷落,就像你當(dāng)初對我一樣。”連耀很認(rèn)真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對你的愛不會比你少。”
*
自那晚兩個人說開了以后,連耀的追求更加坦蕩。
現(xiàn)在不是全公司,而是深城大部分人都知道這個八卦。連氏集團的大總裁,看起來殺伐果斷,職場精英,生活中卻是個戀愛腦。
司家的小少爺,一直沒有給過他名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這天中午,司嘉楠陪著小叔去跟客戶談生意,又是那家私房菜館。
他們到得早,先在包廂里等著。
司越文難得跟他有獨處的機會,開始調(diào)侃他:“小楠,到時候你跟小連結(jié)婚,你想要多少彩禮?”
司嘉楠正在偷吃桌子上的小零嘴,聞言,手上的開心果都滾到桌子上了。
“什么鬼,你要是太閑,就去國外開拓我們家的業(yè)務(wù)版圖。”
“都兩年了。”司越文說:“你們兩個馬上都奔三的人了,折騰什么啊。”
“我才25歲好嗎?”司嘉楠說:“你數(shù)學(xué)這么差,怎么跟別人談生意。”
“四舍五入差不多了。”司越文感慨:“我也老了,準(zhǔn)備等你三十歲退休,所以你們趕緊定下來,有小連幫著你,我放心些。”
“萬一他要害我呢。”司嘉楠說:“到時候把我們司家的公司都并吞了。”
“小楠。”司越文鄙視地看著他:“平時少看那些腦殘霸總短劇。”
司嘉楠發(fā)現(xiàn)小叔沒救了。
寧愿詆毀自己的侄子看腦殘劇,都百分百相信連耀這個人。
“要不然,你們在一起吧。”
司嘉楠剛說完,被小叔敲頭,搗亂了他的發(fā)型。
他還想繼續(xù)對線時,對方公司總算踩著約定的時間尾巴趕來了。
對方是家新公司,但勢頭很猛,給出的條件也可觀。
司嘉楠在有小叔的地方,一向低調(diào)。
他默默地當(dāng)背景板,聽他們以聊天的方式談生意。
中途,連耀的電話打進(jìn)來,他出去接電話。
“有按時吃飯,嗯,不說了,客戶等著呢。”
司嘉楠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敷衍,掛了電話,剛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年輕人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是對方公司派來的員工之一。
“你好,我們之前在這里見過。”
司嘉楠認(rèn)識他,笑著跟他打招呼:“沒記錯的話,你叫潘興陽。”
對方聽罷,也跟著笑了:“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司嘉楠,因為我以前很喜歡連哥,所以他一直深愛的人,我會特別關(guān)注。”
司嘉楠說:“倒也不用。”
“你知道嗎?”潘興陽說:“連哥曾經(jīng)找過我,這也是他唯一一次主動找我,你猜是為了什么?”
司嘉楠根本不想猜,但出于禮貌還是問了。
潘興陽接著說:“他說我這么會追人,想跟我學(xué)學(xué)經(jīng)驗。我笑了,我要是這么會追,怎么會在他身上追了這么久,連個手都沒有牽到。”
“他就是疾病亂投醫(yī)。”潘興陽說:“雖然我沒有追到他,但我還是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你也是。”司嘉楠說完,想起剛才被自己冷漠對待的連耀。
追人沒什么套路,真心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