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吸.毒？！
莊虹表情先是震驚, 緩了幾秒后說要打電話給司如意。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我有病，我長期在服用藥品，不信你們可以問我的兒子。”她雙手捂住頭, 發瘋似的在花園里來回跑動，整個人都處在失控的狀態。
“司太太，你先冷靜。”一名女警上前, 試圖勸說她，“請你先配合我們, 去做個檢查。”
“我不去我沒有啊啊啊啊——”
莊虹刺耳的尖叫聲回蕩在夜空中, 這一片區都是低密度別墅群，平時特別安靜。
她的聲音劃破靜謐的黑夜, 就算隔了一段距離，也能聽見這里傳來的慘叫聲。
司俊雄獨自在房間里看擦邊直播, 本來聲音開到最大, 一般情況下是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但莊虹的聲音太過尖銳，很難讓人忽視。
他跑到露臺上，看見一群穿著制服的人試圖控制住發瘋般的莊虹。
“你們在吵什么？”司俊雄扶著欄桿問：“你們是誰, 誰讓你們進來的。”
“我們是警察。”女警仰頭對他說：“我們懷疑司太太有吸.毒，你是她的先生？”
“吸.毒？”
司俊雄的臉色立馬變了, 趕緊撇清關系：“那我不清楚, 我跟她分房睡好多年了。”
女警：“……”
“她精神一直不太穩定。”司俊雄一臉大義凜然的表情：“如果她有問題，那就讓法律制裁她。”
“老公, 我沒有, 不是的！”莊虹的頭發都被她自己抓亂了, 她大叫著說：“我有病，是司嘉楠害我的！”
莊虹非常沨抗拒去做檢查, 但是在她根本沒得選擇，很快被警察帶走了。
她一走，司俊雄立馬跑回房間給司如意打電話。
“小意，家里出大事了。”
正在跟盛杰密謀的司如意，這段時間都很不順，因此，聽到司俊雄的聲音，更加不耐煩，“爸，你又惹事了？”
“兒子，不是我，是你媽。”司俊雄說：“那個蠢女人，我就說這幾年她怎么精神狀態有問題，人也變得又老又丑，原來是吸.毒了。”
司如意警覺地問：“誰說她吸.毒的？”
“不知道啊，遭人舉報，警察都來抓人了。”司俊雄幸災樂禍地說：“反正我們沒有參與，警察來問話，我們也不怕。”
“不是，爸，你現在應該要找律師。”司如意說：“媽出事了，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啊？這個瘋女人，誰會管他啊。”
“很多事來不及解釋。”司如意已經開始慌了，“但你要相信我，肯定跟司嘉楠有關。”
“那個畜生！”司俊雄說：“連親媽都要陷害！”
“趕緊找律師。”司如意催促他，“我擔心媽媽因為太害怕，說錯話，到時候我們兩個想全身而退都難。”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牽連，司俊雄也急了，但他畢竟是個廢在家里，每年靠公司股票分紅的二代，基本上啥也不會。
他結束通話后，跟以往一樣，有問題立刻給司越文打電話。
司俊雄沖著電話吼道：“弟，你得幫我找個律師，你嫂子不知道為什么沾上了毒品，現在被抓走了，反正我跟小意什么都不知道，但那個蠢女人說不定會拉我們下水，對了，小意你嫂子被舉報是因為司嘉楠。”
司越文聽到這里就窩火，“跟小楠有什么關系？”
“我還不楚。”司俊雄說：“反正是小意說，我相信他。”
司越文：“……我真是服了你們。”
司俊雄說：“趕緊讓律師去派出所撈人！”
“你別瞎指揮了。”司越文說：“我先去了解一下情況。”
司越文又趕緊聯系司嘉楠，但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接，只好罵罵咧咧掛掉，先聯系律師，看能不能把莊虹先保住。
事情發展的特別快，鑒定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證實莊虹吸毒。
請再多律師都沒用，警方不會放人，并且要求莊虹供出賣家。
但是莊虹意識開始瘋癲，一會兒罵人一會兒爆哭，根本問不出什么來。
*
第二天一大早，盛杰提前半個小時出宿舍，跑到司嘉楠每天經過的學校北門等著。
其實他跟司如意之間有聯系的事，已經被司嘉楠識破了。他根本不知道，接下來，司嘉楠會怎么羞辱自己。
但司如意給了他錢，一次性給了他一年的生活費，他需要存很多錢，以確保畢業后可以順利出國留學。
當他等了很久，看到司嘉楠的時候，做了好幾秒心理建設，才走過去，一開口就是道歉：“小楠，我對不起你！”
司嘉楠冷笑一聲看著他。
盛杰只好迎著他不太友善的目光，繼續說：“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不會再跟司如意有聯系，我發誓。”
司嘉楠還是冷笑。
這盛杰果然跟前世一樣，假意認錯，實則還想繼續在自己身探點情報給司如意，前世還騙他去外地，差點就回不來。
如果當時他沒有被騙，直接去連耀公司，是不是就不會讓那群流氓有下手的機會？
不過想這么多也沒用，不止是因為已經發生了，還有原因是當初的自己太天真，沒有一點警覺性，就算當時沒有下手成功，司如意也不會罷休的。
“盛杰，我現在不想跟你們玩了。”司嘉楠膩了，只想趕緊報仇，然后離開這個鬼地方，“所以不用假惺惺地道歉。”
盛杰窘迫地說：“我是真心的。”
“滾吧，你的價值已經沒有了。”
司嘉楠越過他，往教室走去，盛杰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失望地發現，他丟失了最重要的朋友。
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莊虹吸.毒被抓的事，在學校里也傳開了。
大家多少都有聽說，司嘉楠在家里不受寵，跟父母關系疏遠，一個人在外面公寓住。而司如意這個養子卻深得那兩口子的寵愛-
“原來是毒蟲，怪不得連親兒子還是養子都分不清。”-
“聽說昨天還報假警，說司嘉楠偷東西，說不定是她自己拿去換毒.品了，現在腦子不清醒以為是別人偷的！”-
“你說司如意是個媽寶男，會不會早就知道了？”-
“說不定他也……”
一時之間，流言四起，司如意不管是在教室，走廊，洗手間還是食堂，總能聽見別人議論自己。
剛開始他會解釋，后面發現別人當面說：“是啊，我也覺得好假。”轉身又傳司如意強行挽尊。
一整天下來，他連老師講了什么都沒聽明白，卻比高考前學習的日子還要累。
局勢已經對他很不利了。
司如意翹掉最后一節課，跑去向奇他們住的貧民窟搖人幫忙。
結果他剛下車，還沒走到向奇住的那棟樓，發現前面有警察！
難道莊虹那個煞筆說了什么？
看來得趕緊跟向奇他們撇清關系才行。
司如意果斷跑出去，打車回家。
*
司嘉楠放學之后，去找小叔了。
司越文今天為了他，也提前從公司出來，兩個人雖然在一個城市，已經很久沒有單獨閑下來好好吃頓飯，聊聊天。
“本來我今天要出差的，還是推給我下屬去了。”
司越文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司嘉楠碗里，“但我覺得我們是該好好聊聊了。”
“如果是聊他們。”司嘉楠說：“我只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我知道你們關系很差。”司越文苦口婆心地說：“但是有必要變成現在這樣嗎？”
“他們變成這樣并不是我害的。”司嘉楠放下筷子，平靜地說：“司俊雄再愚蠢廢物，但他也是你哥，我明白你想袒護他們的心情。”
“說什么呢。”司越文不樂意了，“誰都知道，我把你當兒子一樣疼。”
“小叔。”司嘉楠說：“那他們的事情，你就不要去管了。”
司越文：“那你是不是……”
他想說是不是背后做了什么推動這些事態發展，但又覺得有些話不能說。
說了就什么都變了。
“如果還想吃飯，就不要聊這個話題了。”
“好好，不說了。”
兩個人不再討論剛才那個沉重的話題，一餐飯吃到末尾時，阿姨過來說，他哥哥來找他。
“我還是不出現吧。”司嘉楠站起來，“我在書房等你？”
“沒事。”司越文說：“剛好一起聽聽他想干什么。”
司俊雄帶著司如意一起出現，令他們意外的是司嘉楠怎么會在這里。
“你跑這里來了。”司俊雄說：“想來搬救兵是吧，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多卑劣，對有血緣關系的家人都敢下手！”
司嘉楠站在司越文旁邊，笑瞇瞇地回應他：“你們對我也挺殘忍啊。”
“你——”司俊雄氣急敗壞地說：“從今天起，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他把司如意拉過來，摟著他的肩膀說“我還有個兒子，我要把所有財產，公司股份都讓他來繼承。”
司嘉楠：“你確定。”
司俊雄：“當然！”
司越文連忙出聲：“哥，你在氣頭上啊，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
“呵呵。”司俊雄說：“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有這個讓我顏面盡失的兒子！”
第42章
“我明天就去公司, 在股東大會上，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還有個親兒子叫司如意, 以后我的財產跟股份都全部由他繼承。”
司俊雄激動地揮動他的手臂，“我要讓小意認祖歸宗。”
司如意一臉感動地看著司俊雄，“爸爸, 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不想讓你為難, 畢竟我是個私生子, 對你的名聲不太好。”
“有這么優秀的兒子，說出去都是長臉的事！”司俊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有心里負擔。”
司嘉楠聽完他們的動人對話, 忍不住拍手叫好。
司俊雄見他不但不生氣，還在那里笑, 質問他：“司嘉楠, 你一分錢都別想繼承，你聽懂了嗎？”
“你的東西，我也嫌晦氣。”誰稀罕要！
司嘉楠說：“再說了，認賊作父我見過, 認賊當兒子的，我可是第一次見。”
“你說誰是賊？”司如意上前一步, 克制著情緒問他, “都是爸爸的孩子，你自小就有的寵愛我都沒有, 回到司家我親著養子的名號也從來不跟你爭什么, 出生不是我能選擇的啊, 現在我知道我是爸爸親生的孩子，想要得到認可有什么錯嗎？”
“司如意, 你知道你錯在哪里嗎？”司嘉楠說：“出生不是錯，我沒有錯，你也沒有，這是上一輩子造的孽，不該是我們來償還。可是你說你從來不跟我爭什么，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你自己，真的不會羞愧嗎？”
“你錯在步步為營，什么都要搶走。”司嘉楠走到他面前，盯著他，“還通過不正當的手段，你以為你能得逞嗎？人在做天在看！”
老天都看不過眼，才會讓我重生！
“司嘉楠，都到這個時候，你能不能正視所有人都不喜歡你這個事實。”司如意推了他一把，陰冷的目光看向他：“不是我通過不正當手段搶走，而是因為我值得，我才值得父母的愛，連哥的喜歡，而你，只是一個不該出生的垃圾。”
“死不悔改。”司嘉楠說：“那你們去鬧吧。”
“這句話應該是說你自己才對！”
司俊雄擺出大哥的架子，對司越文說：“弟，你安排一下，明天早上10點，股東大會，我要宣布這件事。”
司越文有點無語：“這種事，去立遺囑就好，不用開股東大會。”
都說家丑不可外揚，他哥還想給全世界宣傳自己管不住下半.身，鬧出來的笑話嗎？
最后誰也沒有說服誰。
司俊雄怒氣沖沖地來，又怒氣沖沖地走了。
回到別墅后，他叫住準備上樓的司如意，“小意，你過來，我們商量一下明天怎么說。”
司如意現在心里裝著另一件事，有些急躁地問：“什么事情，如果是宣布我身份的事，我認為小叔說的沒錯，先立遺囑。”
“立完再宣布嗎？”司俊雄跟他確認。
司如意：“是的。”
“聽你的，那我得跟我弟說一聲。”司俊雄拿出手機說：“免得他明天準備了大會，我卻沒有到場。”
“爸。”司如意忍住想吐槽的心情，說：“小叔不會安排這種會議的，我們自己按照計劃來。”
“什么？”司俊雄大怒：“我都上門親自講了，他這是不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里！”
司如意：“……”
也不看看你這長子當得有多窩囊！
年輕的時候除了花錢玩女人，還有什么本事。
在公司一點話語權都沒有，全部是自己弟弟說了算，自己只有可憐的5%股份。
司如意勸說了司俊雄幾句，說自己不舒服，想上樓休息便溜了。
他一上樓，就馬上鎖門，拿出抽屜里的備用手機打電話給向奇。
“表叔。”司如意跑到露臺上，壓低聲音說：“我媽，不是，莊虹那個蠢女人是不是把你們供出來了！”
“是的，只有我逃出來了。”向奇罵了句臟話，才說：“我都不敢打電話給你，你安全不？”
“她還是把我當親兒子疼，暫時不會把我供出來，不過——”司如意說：“對不起，還是牽連你們了。”
“跟我這么見外？”向奇不悅道：“只要你是好好的，我再怎么樣也無所謂，進局子里我都認了。”
“我……暫時是好。”司如意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低落。
向奇這種視他如寶，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你的情緒不對。”向奇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司如意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道：“現在暫時沒有事，你不要擔心我。”
“暫時？”向奇摳字眼，“那后面呢？誰在一直威脅你？”
司如意望著夜空，咬牙切齒地說：“還能有誰？不就是司嘉楠那個賤人嗎？”
“知道了。”向奇說。
“你要干什么？”司如意說：“你以前不是說給點教訓就好了嗎？”
“但如果危及你的安全。”向奇的眼神愈發陰冷，“那就不要讓他繼續出現在這里。”
*
司俊雄提出的荒唐要求，司越文自然沒有去執行。
他已經吩咐了秘書，要是他今天過來公司鬧，就說自己不在公司外出開會了。
可司俊雄昨天鬧的這么大，今天居然神奇地安靜，并沒有來公司搞事情。
越安靜越令人不安，昨天把他們兩個溫神送走了之后，司越文本以為要費很大的勁兒，才能安慰司嘉楠受傷的心靈。
試問，誰能接受親生父母并不愛自己，并且還有個私生子的事實呢。
但司嘉楠表現得極為鎮定，心情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還說他們壞事做盡，馬上就會有報應。
“應該不是裝的吧。”
中午午休時，司越文坐在辦公室里喃喃道。
他始終不放心，于是打個電話問司嘉楠。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司嘉楠才接通了。
“小楠，最近怎么樣？”
“……”司嘉楠語氣很無奈，“小叔，關心則亂，你大可不必這樣。”
“嘿嘿，我就是想說我哥他們今天沒有來公司。”司越文直說：“我擔心他們去學校找你麻煩。”
“麻煩談不上。”司嘉楠抬眼，冷冷地注視著站在面前的司如意，心平氣和地說：“我只是沒想到，他們倒是聰明了一回。”
司越文聽得云里霧里的：“怎么回事？”
“準確說是司如意聰明了一回。”司嘉楠沖他豎了一個大拇指，“司俊雄怪不得跟莊虹是夫妻，兩口子蠢得如出一轍。”
“哦？”
“簡單地說，就是司俊雄立了遺囑，把所有財產給這個便宜養子了。”
“他腦殘嗎？”
“是的，不用懷疑。”司嘉楠說：“我先掛了。”
掛了電話，司如意沖司嘉楠笑得臉都快爛了，“我可不是便宜養子，我是私生子。”
司嘉楠笑了，“怎么，你還驕傲上了？”
“很快，爸爸就會公平我的身份。”司如意笑嘻嘻地說：“我拿走了你的一切，小叔再疼愛你，畢竟不是親生的，送你幾套房子而已。”
“你怎么不說連耀你也奪走了呢。”司嘉楠故意刺激他：“是因為他現在都不接你電話，也不回你信息了嗎？”
“胡、胡說。”司如意表情明顯難堪起來，他強裝鎮定地說：“連哥是因為工作，你以為像你一樣，天天游手好閑嗎？”
司嘉楠并不清楚他們現在的處境是什么樣的，他只是用以前同居時，連耀對自己的態度轉移到司如意身上罷了。
從對方的表情里，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連耀這個人啊，就很難評。
“司如意，有錢拿，但不一定有命花。”司嘉楠繼續刺激他，“你別忘了母親還在派出所里。”
“她吸.毒關我什么事？！”
“你心里清楚。”
司嘉楠給了他一個意義不明的笑，便轉身離開了。
司如意氣得渾身冒汗，他渾渾噩噩地一整個下午都曠課。
雖然成功拿到了遺囑，但莊虹是個不定時炸.彈，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說了不該說的。
而司俊雄目看來，身體健康，除了私生活不檢點，就惦記著那襠子事以外，無不良嗜好。
要等他死了才能拿到這些遺產，真的太久了！
變數太多，他根本就等不及。
萬一在他快死的時候，突然良心有愧，又改了遺囑，讓司嘉楠分走一半呢。
司俊雄也不能留！
司如意從包包里掏出備用手機，打電話給向奇。
“表叔，我害怕我爸以后得了老年癡呆，被司嘉楠忽悠改遺囑。”他的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有沒有辦法，讓他變成植物人呢。”
向奇沉聲道：“你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富貴險中求，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司如意沒什么在怕的。
晚上，司如意安排一頓野味大餐，孝敬司俊雄。
“兒子，你說的那個店在哪兒啊？”司俊雄說：“車都開不進來我讓司機在山腳下等我，還要徒步走一段路，這店靠譜不？”
“你拍張照片發我看看在哪兒？”司如意笑著說：“我安排店員過去接你。”
司俊雄拍了張照片發給司如意，沒等多久，前面的山路走下來一位中年男人，隔著一段距離，他問：“是來接人的店家嗎？”
刀疤男越走越近，抬頭沖他陰惻惻地笑：“來接你去地府。”
第43章
司俊雄人蠢, 做事經常不過腦子，但是他對情敵的記憶卻很深刻，面前這個丑陋的男人, 是陳雨的竹馬！
“你這傻逼怎么在這里？”司俊雄腦子還沒轉過來，頤指氣使地對他說：“像你這種窮B，我就知道只能混成社會的最底層, 現在居然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打工，當年還敢跟我爭小雨, 不自量力！”
司俊雄插著腰, 露出歲月在他身下留下的粗腰，“小癟三永遠都是小癟三, 就算來了大城市，一樣翻不了身。”
“罵夠了。”刀疤男聽了他這么多謾罵, 不怒反笑, “十幾年了，你還是這么在意我，是因為你當年就算得到小雨的人，也沒有得到她心, 你一直都在嫉妒我。”
“我司俊雄這輩子玩的女人，幾桌都罷不完。”司俊雄把風流當本事, 在對方面前顯擺：“陳雨要不是意外懷孕, 我會把她放在眼里？也就你這種窮癟三會——我靠，怎么打人呢？！”
司俊雄捂住鼻子, 后退了幾步, “我要報警！”
“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向奇從腰間抽出一把水果刀：“我這就送你去見小雨！”
“你不要過來啊！”司俊雄往后退了好幾步：“殺人要判死刑, 你也活不了！”
“老子不想活了！”刀疤男仰天長笑：“我給兒子創造了更好的生活，實現了階級飛躍, 這輩子值了！”
向奇這次來，就沒有打算活著離開，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司如意鋪好一條康莊大道。
所有的絆腳石都必須清除掉。
向奇說完，將刀尖對準司俊雄的方向，整個人發狠，撲了過去。
司俊雄嚇得屁滾尿流，“救命啊！”
他轉身想跑，結果被一塊石頭絆倒，撲倒在地摔了一個狗啃屎。
慌亂中沒來得及爬起來，聽見后面的腳步聲以及向奇毛骨悚然的笑聲。
“你這個煞筆，給老子去死！”
“救命啊！不要殺我，我給你錢！”司俊雄雙手護住手，把頭埋進泥土里：“你殺了我就什么都沒有了，我給你錢，一百萬夠不夠！？”
如果說面前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劫對象，這筆錢向奇肯定很心動。
但這個人是司俊雄，他的錢就是自己兒子的錢，拿來拿去，都動了司如意的利益。因此，這一百萬對他來說，一點誘惑力都沒有。
“去死吧，在下面給小雨謝罪！”
向奇一刀捅向他，司俊雄嚇得哇哇大叫。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他聽見了打斗聲，難道是我的寶貝兒子司如意趕到了？
他在地上翻個身，傍晚的光線已經越來越微弱，但那個人的身形跟輪廓多少有點熟悉。
“小意？”
“擦亮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司嘉楠對著向奇噴完防狼噴霧，一腳踹向他的命根子。
“我日！”向奇第一次體會到蛋疼，真是差點要了他的命。
“向奇，你還想活著看到司如意，我勸你不要再背上人命。”司嘉楠踹著粗氣說：“我剛才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過來。”
司嘉楠一直跟著司俊雄過來，在出手前，特意錄了視頻，到時候向奇想狡辯都不行。
“警察的速度，能有我的刀快？”向奇說：“像我這種亡命徒，抓回去沒有好下場，但我要為我兒子博一個好的未來，你們這兩父子就是他的絆腳石！”
司嘉楠拉了一把司俊雄催促道：“你趕緊站起來，跑啊！”
司俊雄臉上臟兮兮的，淚水流個不停：“不行，我腿軟。”
“你真是廢物！”
要不是想著他活下去還有用，司如意這輩子別想得到這遺產，司嘉楠根本不想救他。
這種廢物父親，到死之前都沒搞明白，想要他命的，就是那個寵上天的假私生子！
眼看向奇又沖過來了，司嘉楠說：“要不我先撤了，你扛一下，警察很快到。”
“什么？”司俊雄哭了起來：“別走啊別走！”
“誰都不準跑。”向奇不會放過一個活口，司俊雄這種戰五渣已經不需要浪費體力，他要抓住還有力氣逃跑的司嘉楠，“老子要殺了你殺了你！”
向奇跑到一半，旁邊的草叢里突然冒出來兩個人。
兩個身材魁梧，身手矯健，二打一，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向奇打趴下。
“媽的。”向奇趴在地上，背后被兩個人擒住，“你們又是哪里冒出來的？！”
其中一人說：“跟著保護對象來的。”
“唉，還是暴露了。”另一個人抬頭，對司嘉楠說：“我們其實是退伍的，被人雇傭過來當保鏢暗中保護你。”
司嘉楠一臉冷淡地看著他們。
“沒有很意外嗎？”他們兩人一臉懵逼。
司嘉楠很想吐槽，你們兩個出現的第一天，他就發現了。
但這兩人好歹救了自己的命，直接打擊別人，說不定會影響他的職業生涯。
“還行。”司嘉楠給了一個中肯的回答，然后又說：“你們告訴連耀，讓他少管閑事。”
兩人再次懵逼：“……連我們老板是誰都知道。”表情瞬間emo.
司嘉楠：“……”
“其實正因為有你們的暗中保護，我才敢直面犯罪分子！”司嘉楠安慰他們：“告訴你們老板，你們保護及時，我才沒有受到傷害，讓他加錢！”
兩人非常認同：“是得加錢。”
警方鳴笛的聲音隱約傳來，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出警速度還是很快。
向奇被當場逮捕，司嘉楠他們配合調查，一起去了派出所。
去到派出所，司俊雄第一時間說讓他的出警保護司如意。
司嘉楠聽到他的話，整個人震驚了。
“你能不能清醒點。”司嘉楠對他說：“要害你的人就是他。”
“你別在那里瞎說。”司俊雄吼他：“你根本不知道那個窮癟三有多惡心，當年纏著小雨不放，現在沙我不成，不知道他有沒有同伙，萬一傷害小意怎么辦？”
“他不可能傷害司如意。”
司俊雄問：“你憑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司如意是他的親兒子，你個憨批。”
第44章
司嘉楠這話一說完, 司俊雄像個雕塑一樣，同樣的姿勢跟表情維持了好幾秒鐘。
眼看司嘉楠要走，他一把拽住他的肩膀, 將人粗暴地轉過來。
“你這個畜生，為了爭家產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司俊雄說完，一巴掌扇過來, 司嘉楠頭一偏，躲開了。
“小意是我看著出生的！”司俊雄在派出所里大喊大叫：“陳雨跟了我五年, 第一次也是給我, 她干干凈凈的！”
“干不干凈我不知道。”司嘉楠問他：“親子鑒定做過嗎？”
“長得那么像我，還需要嗎？”司俊雄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我跟你沒有做過親子鑒定, 你難道就不是我的兒子了？”
還真希望不是。
司嘉楠沒有料到，司俊雄為了袒護司如意, 可以眼瞎到這種程度。
他已經對父親這個人, 不抱有任何幻想。
“奇怪了，小意的電話怎么打不通？”司俊雄看了眼手機，“有信號啊，難道小意已經遭遇不測？！”
“司嘉楠！”司俊雄說：“我現在懷疑是跟你那個癟三一起串通的, 為了修改遺囑，在我面前演戲。”
“你好好想一想, 司如意跟我, 他會偏袒哪一個？”
“當初陳雨甩了他，跟我在一起。”司俊雄竟然露出得意的表情：“小意是我們愛情的結晶, 卻是他的肉中刺。”
司嘉楠：“……我跟你無法溝通。”
司俊雄在派出所大吵大鬧, 為了降低影響, 民警將他帶到一間房，跟司嘉楠隔開。
司越文帶著律師趕來的時候, 司嘉楠剛做完筆錄，并把他錄制的視頻上交給警方。
“還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嗎？”司嘉楠看著對面的民警：“我都可以。”
“暫時沒有了。”民警說：“可能后續還會找你，請記得接電話。”
司嘉楠點點頭，剛站起來，就看到司越文慌張尋找的臉。
“小叔，我在這里。”
司越文跑過去，將他轉一圈，“沒有受傷吧？”
“沒呢。”
“那就好，你爸呢？”司越文四下張望，“他這么胖，跑得動嗎？”
“趴在地上求饒。”司嘉楠露出一絲鄙視：“他連跑都連得跑了。”
司越文想象了一下這個場境，忍不住笑了幾聲，然后轉頭跟律師交代了幾句，帶著司嘉楠離開。
司嘉楠上了車，疲憊地閉上眼睛。
司越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回我那邊吧，好好休息。”
“嗯。”
司嘉楠知道小叔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心中的疑慮很多，自己必需要跟他好好解釋清楚。
回到小叔的家里，司嘉楠一覺睡到了天亮，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他起床后發現手機里超多未接來電跟信息。
陳揚旭問他去哪兒了，今天聽同事說他沒來上課也沒有請假。
司嘉楠【小叔失戀了，陪他買醉一覺過頭TT】
陳揚旭【下午回來上課嗎？】
司嘉楠【不了，我晚上回公寓，一起吃晚飯。】
陳揚旭【好】
司嘉楠退出聊天窗口，看到昨晚司越文來派出所之前，已經給自己發了好多條消息，而未讀消息最多的是連耀。
真是神奇。
以前發消息給他，連個表情包他都懶得敷衍，現在一個晚上可以發十幾條關心自己安慰的消息。
司嘉楠默默退出聊天對話框，伸了個懶腰出門準備直接吃午飯。
他打開門，視線對上連耀那張英俊的臉。
什么鬼？
他還沒有睡醒嗎？
司嘉楠又默默把門關上。
難道他睡錯了地方，這不是小叔的家！
司嘉楠坐在床邊發呆，過來一會兒，傳來敲門聲。
“小楠，起來沒有？”司越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已經中午了。”
司嘉楠哼哼兩聲，又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蛋，確認不是在夢里。
那剛剛一定是幻覺。
他重新站起來，走過去推開門……
這次是小叔跟連耀一起出現，這是什么奇怪的cp。
“起來了就過來吃飯吧。”司越文說，自己往餐廳走去。
司嘉楠瞄了一眼連耀，又趕緊追過去。
“小叔小叔！”他湊到司越文耳邊小聲說：“他怎么來了？”
“關心你嘛。”司越文聲音很大：“小連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他的人及時趕過來，你可能都交代在那里了。”
他還真會邀功！
司嘉楠也是算好了派出所快趕到時，他才跳出來救司俊雄的。
司越文走到餐桌前坐下來，“大家邊吃邊聊。”
司嘉楠剛坐下，連耀就坐在了他旁邊。
“你都還好吧？”連耀側過臉問他：“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司嘉楠沒有說話，拿起面前的牛奶喝了大半杯。
司越文給他使眼色：“小楠，別人問你話呢。”
司嘉楠說：“我好不好，你派過去的那兩個人沒有跟你匯報嗎？”
司越文：“小楠。”
“本來就是。”司嘉楠干脆不理他，開始拼命干飯。
司越文心想，這兩個人怎么又鬧別扭了，晚輩的事他不方便插手，于是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司嘉楠炫完一碗飯，揉著肚子，正在糾結要不要吃第二碗時，只聽旁邊的連耀輕描淡寫地說：“司如意失蹤了。”
司越文接著說：“沒錯，我聽律師說，我哥一見面就要求見他，但是發現已經聯系不上他了。”
“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司嘉楠問：“有沒有查那個刀疤男最近跟他的通話？”
“查了，加上你發給我的證據，警方懷疑他就是為了遺產慫恿別人殺人。”司越文提醒他：“現在還沒有抓到他，所以你不要亂跑。”
司嘉楠說：“他果然是做賊心虛，先溜一步。”
“我不建議你回學校旁邊的公寓。”連耀說：“他知道你一個人住，太危險了。”
呵呵，變著法子讓我回你的公寓？
“連耀，你的算盤又打我臉上了。”司嘉楠說了句意義不明的話：“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那里。”
“那里怎么啦？”司越文插了一句：“給我說說看。”
司嘉楠看著連耀冷冷一笑：“他最清楚。”
第45章
雨夜, 潮濕老舊的小樓內，房間還散發著濃重的霉味。
司如意躲進這間不需要身份證的黑旅館里，扔在床上的雙肩包里, 沒有裝一件換洗的衣物，全是從司家逃跑時，帶走的名表、首飾、黃金, 還有保險箱里的七位數現金。
“怎么會這樣啊嗚嗚嗚——”
司如意坐在床角，臉埋進膝蓋里, 一直哭個不停。
從出生那天開始, 周圍的人都說他是司俊雄的兒子，只是因為身份特殊, 暫時不能對外公布。
就連媽媽去世之前，也是這么說的啊, 昨晚他得知自己跟司俊雄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整個人都傻眼了。
為什么要欺騙他！
讓他以為自己也可以，并且應該過上跟司嘉楠一樣的生活。
媽媽去世之后，從被接到司家當養子開始，司如意只有兩個愿望, 一是恢復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也是榮華富貴于一身的富二代；二是得到隔壁的天之驕子連哥的喜歡。
如果不是因為司嘉楠, 這個不該出生的人出生了, 爸爸肯定會離婚選擇娶媽媽，他從一開始就應該在這里長大！
可是現在, 他所有的算盤落空, 因為他根本不是富人家的小孩, 媽媽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過親生父親。
那個人到底是誰？
可誰又在乎那個人呢！
只要沒有人懷疑他跟司俊雄的關系，只要司俊雄死得正是時候, 他就可以繼承幾億身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這也是媽媽的愿望吧，所以才把他的身份藏得嚴嚴實實。
媽媽，對不起，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司如意氣得將桌上泡好的方便面扔到地上，整個人都處在失控的狀態。
外界現在到底怎么樣了，他明天還能出門嗎？
司如意用備用手機給盛杰打電話，語氣特別沖，“司嘉楠那個賤人呢？”
“嘉楠沒回公寓，我蹲了一天，可以確認。”盛杰無精打采地說：“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警察沒來學校找我嗎？”司如意很意外：“沒有人抓我？”
“你犯了什么事？”盛杰不是很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問：“不是你爸爸遇到歹徒嗎？難道……”
后面的猜測他沒敢說出口。
“最遲明天，我要知道司嘉楠的下落。”不找到他，出了這口惡氣，司如意到死都不會瞑目。
“我現在真的聯系不上他了。”盛杰有點無奈，但還是很耐心地跟他解釋：“老師說他請假了，我還特意去了校醫室，陳校醫說這幾天沒有跟司嘉楠有接觸，不清楚他的情況。”
“那你自己想辦法啊。”司如意聽得不耐煩，沖著他大喊大叫：“我不管，你自己去想辦法。”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盛杰說：“能幫的我都幫了，因為這事，司嘉楠都把我拉黑了。”
“說什么幫，別搞得你對我多有情有義似的。”司如意嗤之以鼻，“還不是為了錢！”
“既然是你提到的，那我也問問你，剩下的尾款什么時候給我？”盛杰直接說：“你現在人都跑路了，說不定明天就去了國外，還有六十萬你不會不打算給吧？”
司如意直接掛斷電話，并迅速拉黑他。
一點作用都沒用的廢物，還敢問他要錢。
*
“你今天下午就要回去？”
“嗯。”司嘉楠低頭玩手機。
吃完午飯，司越文手捧一杯枸杞花茶開始養生，跟司嘉楠說完話，又看向坐在他旁邊的人。
連耀在他家里倒是自在又大方，他坐在沙發中間，姿態閑散。
聽聞司嘉楠等會兒要回去，他淡定自若的表情不淡定了。
“司如意現在下落不明。”連耀派出去的人暫時也沒有查到他的下落，他說：“你可以在司叔家里多住幾天。”
司嘉楠抬起頭像是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刷手機。
連耀知道他在故意氣自己，餐桌上的暗示，他當下就聽明白了。
如果沒有同居過，司嘉楠為何要排斥去自己的公寓，他大概也跟自己有一樣的經歷。
連耀想想跟他面對面明牌，可是礙于司越文在這里，有些話還是不方便講。
他拿出手機，開始發信息。
司嘉楠剛回復完別人，準備刷一會兒視頻，收到一條新消息進來。
連耀【剛才了解到，司如意盜走了司家所有值錢的名表、首飾、還有現金，他出逃前，可能會對你進行報復】
司嘉楠抬頭，朝他那邊看過去。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連耀掀起眼皮，給他一個眼神。
這小小的互動，被旁邊的司越文捕捉到。連耀坐在他旁邊，離得近，加上他的手機屏幕朝著自己的方向，司越文發誓他不是故意要看別人的屏幕，只是剛好看到了，他們兩個貌似在用微信聊天。
好家伙，我是電燈泡嗎？
司越文福至心靈，他站起來，“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先回書房。”他的視線在兩個人身上來回看了一眼：“你們自便。”
司嘉楠：“……”
他才不要跟連耀單獨在一起，他也跟著站起來：“那我也回去了。”
連耀跟著他也站起來：“那我們一起回去。”
司嘉楠極力撇清：“我們不順路，各走各的。”
司越文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我不管你們了，不過，我也建議你在我這里再住一段時間。”
“我會考慮的。”
司嘉楠也知道，司如意有多心狠手辣。
他能潛移默化不知不覺中讓莊虹染上毒癮，又驅使刀疤男將司俊雄滅口，上一世還讓他們一伙人輪自己。
這種人心理多少是有點變態的。
小叔安排了司機送他回去。
司嘉楠在路上看到連耀的車一直緊緊跟著自己。
馬上就要塵埃落定了，他跟司家的恩怨結束后，那連耀呢？
到達目的地，司嘉楠下了車，看到蹲在門邊的盛杰。
對方看到他，笑著從臺階上站起來，隨后視線落在他的身后。
“你們一起回來啊。”盛杰有些意外。
司嘉楠答非所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盛杰有些不好意地說：“聽說你攤上事了，我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沨“聽司如意說的吧。”司嘉楠說：“你告訴他，我現在好得很，他想搶的人，永遠也搶不走。”
第46章
勝利宣言說完, 司嘉楠頭也不回，走路帶風進了公寓大堂。
盛杰還沒有回過神來。
連耀想跟上去，奈何司嘉楠速度太快, 他的鼻尖差點撞到門上。
原來剛剛說的那番話只是利用自己，他并沒有原諒那些事。
司嘉楠回到公寓又睡了一覺，直到陳揚旭的電話打過來, 他才醒來。
“吃吃吃。”司嘉楠坐起來，頂著亂糟糟的頭發, 迷迷糊糊地說：“什么都可以, 你選。”
“那去吃東田路那家的火鍋吧。”陳揚旭說：“不過，剛剛同事說有個臨時會議, 結束后我給你電話。”
司嘉楠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轉暗, 今日一整天都是陰天, 讓人更加提不起勁兒來。
可能是睡了太久，再加上這惱人的天氣，司嘉楠頭很暈，時間充足, 他起身洗了個熱水澡，感覺好多了。
陳揚旭還沒有回電話, 但司嘉楠已經餓了, 他網上查了這家店，生意火爆, 人氣TOP, APP上顯示已經要排隊了。
于是司嘉楠發了個消息給陳揚旭。
司嘉楠【我先去排隊, 店里見】
下樓坐電梯時，司嘉楠遇到隔壁搬家的。他跟兩名搬家工人一起擠在電梯里。
“師傅, 這么大的床板，大門口出得去嗎？”他好奇地問。
工人說：“我們走后面的消防通道，物業開了放行條。”
“哦，這樣啊。”
剛才出門前，司嘉楠特意站在陽臺上往下瞄了一眼，連耀安排的那兩個跟屁蟲，果然在下面守株待兔。
他只是出門吃個飯，現在大局已定，他不想時刻被監視著。
電梯到達一樓，司嘉楠先出去了，但他沒急著走，跟著他們兩個一起從消防通道離開。
他去店里看了一眼，前面還有五桌。
司嘉楠準備去附近先買杯奶茶，現在是用餐高峰期，離大學又近，街道上到處都是人。
司嘉楠避開迎面并排走過來的幾名年輕人，再往前走時，愣住了。
司如意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流里，顯得格格不入。
才兩天沒有見面，他整個人散發出頹然的氣息，平時注重外表的他，現在身上穿著一件褶皺布滿的襯衫，白色的衣領處還有黃色污漬。就連下頜處都冒出青色的胡渣，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司如意看到司嘉楠，原本無神的目光瞬間變得毒辣起來。
“司嘉楠！”他大吼一聲：“我終于找到你了！”
周圍路過的人被他這一吼，紛紛朝他看過來，并開始避讓他，嚴重懷疑他精神有問題。
“所以呢？”司嘉楠警惕地看著他：“你找我干嘛？”
“都是你害我的！”司如意單手插在褲兜里，“我要你這輩子都后悔！生不如死！”
司嘉楠以為他要掏出一把刀，先戰術性后退了幾步，準備轉身跑走，誰要跟一個瘋了打架。
光腳不怕穿鞋的，說的就是現在落魄的司如意。
但是他沒有掏出刀，而是一瓶可以的液體。
“哈哈哈哈我送你的臨別禮物！”
司嘉楠下意識捂著嘴，轉身往前跑，司如意一邊跑一邊朝他的方向潑過去。
沿路有人驚叫，司嘉楠差點撞倒人，司如意不要命地撲上去。
肩膀被人拽住，司嘉楠已經猜到了那是什么液體，以為的疼痛沒有傳來，司如意被人撞倒在地上。
連耀擋在自己的面前，手臂上被硫酸潑過，光是看起來就很痛。
“啊啊啊啊啊——我的臉！”
司如意倒在地上，雙手覆在臉上，痛苦地呻吟著。
連耀轉過身，緊張地看著他：“你被潑到沒有？”
司嘉楠搖搖頭，“趕緊去醫院。”
警察跟救護車很快趕過來，躺在地上打滾的司如意跟連耀經過簡單處理，被送去醫院進一步觀察，上救護車前，連耀回頭看向司嘉楠。
司嘉楠：“我……”
“你先配合警察去派出所錄口供。”連耀已經替他安排好了：“結束后，我來得及就去接你，來不及的話，他們兩個人會護送你回去。”
司嘉楠：“好。”
“別擔心我。”連耀嘴角揚起微笑：“其實也不是很痛。”
司嘉楠眼神復雜地看著他，并沒有說什么。
他跟連耀的爛賬還沒有算清，但是那個人似乎不給他結清的機會。
司嘉楠心煩意亂，在去警車的路上接到陳揚旭的電話，他簡單講了經過，“我現在沒事，但是今天的火鍋要泡湯了。”
“那沒有關系。”陳揚旭說：“到了派出所發給定位給我，我接你回去吃宵夜。”
“也行。”司嘉楠筋疲力盡，只想盡快搞定。
他錄完口供，被民警調侃：“都成常客了。”
司嘉楠苦笑：“應該是最后一次了。”
他正準備走，看見司俊雄怒氣沖沖跑進來。
“他人呢？”
司嘉楠沒理他。
司俊雄走到他面前：“你看到司如意了嗎？”
“你自己問警察。”司嘉楠懶得理他。
“兒子，別走啊。”司俊雄叫住他：“那個冒牌貨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偷了，我現在要報警，你看看有沒有丟什么？”
司嘉楠被他這聲“兒子”嚇得不輕。
這么多年來，他都不會這樣叫自己啊，突然這么叫他，好惡心。
“等等我。”司俊雄又說：“等我報警搞定之后，我們一起回去。”
“你沒事吧。”司嘉楠眼神露出鄙視，“我跟你又不是家人。”
“怎么能這么說呢！”司俊雄拉住他：“家里發生這么大的變故，我也不想的，你媽媽現在被送去戒毒所，那個騙子差點把我們家財產都騙走了，他還是想殺了我！”
“有嗎？”司嘉楠冷冷一笑：“你不是絕對相信他嗎？”
“我相信你。”司俊雄變臉真快，“就算現在向奇咬死不承認，我也知道肯定是他在慫恿，媽的，陳雨那個賤人居然敢綠了我——兒子，你去哪里啊，等等我。”
司嘉楠聽到他的聲音就想吐，他快速走出派出所，遠遠地看到站在樹下陳揚旭。
還沒有出聲，旁邊黑暗處，一個人走出來站在他面前，是剛才為他擋硫酸的連耀。
第47章
司嘉楠重生后, 很少有后悔的時刻。
現在他就特別后悔，早就在小叔那里躺平幾天了。自己的大意制造了連耀英雄救美的機會。
連耀以前對自己做的過分的事，他是一件沒忘。但他現在受的傷也是實打實的。
不能心軟, 他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再跟連耀重蹈覆轍。
“小楠，你都還好吧？”陳揚旭率先走過來，打破了沉默, 跟他講完話，又看向陰影處冒出來的男人, “你朋友也來啦。”
司嘉楠有點煩躁地說：“ 是。”
連耀對朋友這個稱謂有點不滿, 但也沒有說什么。
三個人沉默著往前走，在路口處時, 連耀說：“我的車停在這里，一起坐車回去？”
司嘉楠垂著眼, 故意不看他的傷口, “不用了。”他說：“我約了陳哥一起去吃宵夜。”
陳揚旭見氣氛明顯不對，察覺到這兩人之間有故事，不是別人能隨便介入的，于是他站在司嘉楠旁邊, 一言不發看著他們。
連耀抿了抿唇，深邃的眼眸直視著司嘉楠, 他為什么不敢抬頭看著自己。
司嘉楠感受到了兩個人等待的目光, 心里的某處在不斷地提醒著他——不要犯傻。
他思忖片刻，做出了一個決定。
司嘉楠走到陳揚旭面前, 然后牽起了對方的手。
陳揚旭被他的舉動搞得有點懵, 想縮回去時, 讀懂了司嘉楠的表情，他在懇求自己。
司嘉楠牽著他的手之后, 才抬頭看向連耀。
“連哥，今天謝謝你，昨天也謝謝你。”司嘉楠停頓了一下，“下次我跟陳哥一起請你吃飯，今晚還是算了吧。”
連耀的視線一直盯著他們十指緊握的手。
“那么，拜拜。”
司嘉楠轉過身，拉著陳揚旭一起走了。
連耀像是被人點了穴，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夜風蕭瑟，但他的心更加冰涼。
但就這樣了嗎？
重生一世，重新升級打怪，看透一些本質，以為不會再重蹈覆轍，可是代價卻是失去他嗎？
這條路是主干道，司機不敢停太久，可老板遲遲不上車，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一會兒，司機趕緊下車，剛走到連耀身后，準備輕聲提醒他，只見老板突然發力往前沖，司機一愣，也跟著追過去。
兩個人跑了一路，司機莫名其妙又不敢問，這好端端的有車不坐，晚上壓馬路鍛煉身體嗎？
直到老板停在一個路口，司機才有喘氣的機會。
只見老板站在一棟樓下，抬頭仰望著某一樓層的陽臺。他不敢吱聲催促，跟著他一起站了很久，才見老板轉過身，說了句：“回去吧。”
他有點錯愕，第一次在老板的臉上看見這種失落的表情。
*
司嘉楠早上醒來時，頭暈得厲害，憑借生活經驗，他大概是發燒了。
迷迷糊糊中，他爬起來吃了一顆退燒藥，繼續倒頭睡覺，這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
肚子餓得厲害，他正準備點外賣，搞點清淡的食物吃，門鈴響了。
司嘉楠打開門一看，是陳揚旭，他的手上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陳哥。”司嘉楠一開口，發現嗓子都啞了。
“好好待著吧。”陳揚旭推著他進了屋里，把他按在沙發上，“不要動。”
額溫槍測了一下他的溫度，“38.8度，還沒有降下來。”
司嘉楠因為發燒，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你怎么知道我發燒了？”
他今天都足不出戶，在家里昏睡了一天。
或許是所有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有了喘氣的機會。
“我當知道，因為你打電話問我，阿莫西林是不是退燒藥。”
司嘉楠：“……我完全不記得了。”
“看你衣服都濕透了。”額前的頭發也濕答答的貼著皮膚，陳揚旭說：“你下午應該燒得很厲害，但我臨時被副校長拉去開會走不開，下次你不要等我，直接去醫院。”
“好的。”司嘉楠的臉頰還有些微微泛紅，他低聲喃喃道：“我就只記得自己睡了一覺。”
陳揚旭從袋子里拿出一碗青菜粥，“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司嘉楠問：“不先吃藥嗎？”
陳揚旭說：“空腹不建議。”
司嘉楠愣了下，低頭笑了，“真的是燒傻了呀。”
陳揚旭直到他喝完青菜粥，又吃完退燒藥，觀察了半個小時才起身回家。
他從頭到尾都從容淡定，昨晚牽他手的事，一個字也沒有提。
今天晚上司嘉楠本來想找時間跟他解釋，結果直到他離開，都沒能開口。
清醒了些，他才點開手機看，連耀沒有再給過電話跟信息，他跑到陽臺上往下張望，那兩個看起來不太靠譜，其實也挺能打的保鏢，已經沒在樓下守著他。
一切都應該結束了，他想。
恍惚間，好像有件重要的事情，也遺忘掉了。
一夜過去，司嘉楠渾身通暢，他自己測了下溫度，已經降下來了。
陳揚旭早上去學校前，又來他的公寓，還拎著早餐。
“恢復還是挺快的。”他把腸粉跟牛奶擺在餐桌上，提醒司嘉楠：“發燒很消耗體力，記得吃早餐。”
“陳哥，你對我太好了！”司嘉楠感動地說：“我都快被你包養了。”
“知道就好。”陳揚旭揉了下他的頭發，“今天別亂跑啊，在家好好休息。”
“嗯嗯。”司嘉楠朝他用力地點點頭，“我決定要當個好孩子。”
陳揚旭被他逗笑了。
門鈴又響了。
司嘉楠想不到還能是誰，小叔應該沒這么閑，那幾個混蛋也解決了。
他走到門口，透過貓眼一看，是連耀。
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不過去啊。
司嘉楠吸了口氣，終于下定了某個決定。
他推開門，看見連耀這張多年來，曾讓他一直迷戀的臉。
“司嘉楠。”連耀一開口就是質問的語氣，看得出來，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昨天是我的生日。”
司嘉楠：“哦。”
看見他如此無所謂的態度，連耀終于繃不住了，他揪住司嘉楠的衣領，壓抑著怒意問他，“為什么沒有來，為什么？”
你不是很得意當時抓上我的床嗎？
你在逃避什么。
如果不是重生，你怎么會對我的態度怎么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已經不需要猜忌與試探，整夜未合眼，他什么都知道了。
“還能為什么。”司嘉楠也不扎掙，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看著他，“當然是不想來。”
“司嘉楠，當初你出事，我也很擔心你。”連耀憤怒地解釋：“那條信息不是我發的，是司如意趁我不注意用我的手機發給你，他一直都知道我的手機密碼，而且我——”
“你不要再解釋了。”司嘉楠說：“我不想聽。”
“這一直是你心里的一根刺，為什么不能解釋清楚？”
“連耀，那兩年，我過得很痛苦。”司嘉楠說：“如果跟你在一起是過那樣的日子，我選擇放手。”
聽到門口的爭吵聲，陳揚旭猶豫片刻，想到司嘉楠才剛剛退燒，還很虛弱，便主動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小楠，你們……”他剛走到玄關處，看到連耀投射過來錯愕的目光，陳揚旭想解釋，卻聽司嘉楠說：“你以后少來找我們。”
連耀蹙眉，“你們？什么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司嘉楠不耐煩地說：“你這么早來別人家里，但是他都在，說明什么？”
連耀呼吸一滯：“什么？”
“我們正式在一起，同居了。”
“……”
陳揚旭站在司嘉楠身后，因此看不見他的表情，他只知道連耀的表情從難以置信到痛苦萬分，最后踉蹌后退幾步，落寞地離開了。
陳揚旭盯著司嘉楠頭頂的發旋，見他沒有一絲動靜，也不催促，兩個人靜靜地站在門口，直到對面的鄰居開門出來，司嘉楠仿佛才回過了神來。
“啊，走了。”
他轉過身，若無其事地往里面走。
陳揚旭跟上他，原本想說點什么，卻看見他通紅的雙眼。
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紳士地離開，給司嘉楠獨處的空間，于是陳揚旭默默退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誰也沒有料到，那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第48章
“嗯嗯, 我看到李叔了，待會兒見。”
司嘉楠掛掉電話，拖著行李箱往路邊一輛黑色的保姆車走去。
幾年不見, 他有點不太確認，隔著玻璃車窗，與司機李叔大眼瞪小眼。坐在里面的很快就走出來, 熱情地幫他拎行李箱。
“是小楠呀，幾年不見長高啦。”李叔夸獎他, “人也變俊俏了。”
“李叔, 你就不同啦，幾年過去, 還跟以前一樣。”司嘉楠跟他商業互吹，“怎么一點也沒變老, 怎么保養的？”
李叔笑瞇瞇地為他打開車門, “就會說好聽的哄我開心，明年我都退休了。”
“辛苦工作幾十年，是該好好休息啦。”
司嘉楠上了車，車門一關, 里面的暖氣熱得他小臉通紅，他趕緊把圍巾取下來, 還是很熱, 額頭都流汗了，他又將羽絨服外套脫了下來。
“深城的冬天, 沒有那邊冷。”司嘉楠的頭靠在玻璃窗上, 喃喃道。
“是啊, 你跑這么遠去留學，中間幾年也不回來。”李叔搭話：“司總可想你了, 這幾天一直叨念著。”-
為什么要去這么遠的地方？-
今年過年也不回來？-
洋人不是過圣誕嗎，他們放假你就回來啊？-
小沒良心的，我出差英國，順道來看你。
……
印象中，每次跟小叔通電話，他總是在抱怨著。
司嘉楠自那天之后，又生了一場重病，肺炎反反復復就不見好轉，最后轉入隔壁市最權威的醫院，學校也辦了休學。
出院之后，他不想再回國立學校上學，索性自己研究了出國留學的方案，搞了半天，發現鈔能力就是最簡單的方法。
司越文心疼他的遭遇，二話不說轉了五百萬給他留學。
提起這件事，司越文就后悔不已，早知道就按年給，不回國看看他，就不給下一年的費用。
司嘉楠畢業后，去了挪威實習，覺得那邊太冷了，放棄了轉正又去了氣候較好的西班牙，待了幾個月，突然想看極光，又去了冰島，反正他就是不回國。
就在司越文準備再次出國去找他時，他接到了司俊雄的電話。
“弟，只有你能聯系到小楠，讓他回來一趟吧，我想見他最后一面。”
當年司家變故，莊虹去了戒毒所，但效果甚微，出來之后，因為再一次吸毒，又要被抓回去戒毒。不堪忍受痛苦，她吃安眠藥去世了。
而司如意還在蹲大牢，司家的大宅里，如今只剩下司俊雄一人。
保姆車抵達鬧市區，司嘉楠讓李叔把行李載回去，他自己拿著手機便下了車。
幾年沒有回來，街道倒是沒有變化，但是兩旁的店鋪換了好幾家。
司嘉楠站在人行道上，眼神有些茫然，這里有些熟悉，他盯著對面的韓式烤肉店看了好幾秒，才想起來，以前這里是一家網紅火鍋店。
他跟陳揚旭一起去吃過，再這之前，跟盛杰那次就不太愉快了，因為遇見了連耀跟司如意。
他不禁在心里嘆氣，人類的感情真的好奇怪，曾經最開心的事，是因為連耀，后來最刻骨銘心的痛，也是因為連耀。
他怎么可以在同一個人身上，感受到如此極端的感情呢。
出國那幾年，司嘉楠把這些人和事全部拋諸腦后，過得還算不錯。
有遇見過聊得來，也合眼緣的人，想嘗試更進一步的關系時，他膽怯了。
最后只好退回到朋友的關系。
整整五年都空窗期，司嘉楠覺得太丟臉了，再也不能嘲笑不婚主義者小叔了。
私家菜館還在營業，全靠深城這些大佬客戶支持。
司嘉楠走進去，說了聲：“司先生訂的包間。”
大堂經理熱情地上前，帶他上走進后院又轉上二樓，是一處僻靜的地方，特別適合干見不得人的勾當。
司嘉楠走進去，一眼就看見小叔頭頂為數不多的發量。
“小叔，你看起來變聰明了。”
聰明絕頂啊。
司越文沒聽懂，以為小孩兒在虛偽地夸他，他才不想領情，于是給了他一個不友好的眼神，“還舍得回來？”
“我這不是乖乖聽話回來了嘛。”司嘉楠站在他身后，給他捏捏肩膀，賣乖道：“是你說讓我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的呀。”
“我可沒讓你一去五年都不回來。”司越文繼續繃著一張臉數落他，“別人都知道落葉歸根，你呢？”
“我現在歸了呀。”
“要不是因為——”
“小叔，你那么想我回來。”司嘉楠撒嬌道：“我都回來了，你怎么舍得一直說我呀。”
“我可沒想。”司越文嘴硬道：“還是得我哥出馬，所以說，你們親生父子，哪有隔夜仇。”
聽到司俊雄，司嘉楠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他坐下來，心里百感交集。
“醫生怎么說，他還能熬多久？”
“擴散了。”司越文提起他這個哥，除了嘆氣，還是嘆氣，“時間不多了，你既然回來，就多陪陪他。”
“我明天買點水果鮮花去看他。”司嘉楠說：“這么晚了，就別去打擾別人。”
兩世的傷害加在一起，就算司俊雄快要去世，他也無法將他當成父親去看待。
“行吧，今天就是我為你接風洗塵。”司越文舉起酒杯，感慨道：“以后的日子，我們叔侄倆人，要好好過。”
“嗯。”司嘉楠點點頭，“我不走了。”
司越文不敢相信，外面的花花世界，他看夠了嗎？
“真的？”
“真的。”
司嘉楠好像沒有再愛別人的能力了，也不會處理親密關系。
這些年他身邊朋友不斷，但他卻覺得孤單。
或者這五年來，他只是在逃避著。
司越文聽說司嘉楠不走了，高興得拉著他碰了好幾杯酒，雖然是紅酒，大半瓶下肚，司嘉楠已經有點微醺的感覺了。
“我去趟洗手間。”司嘉楠站起來走出去。
司越文慢了半拍，大著舌頭說：“這、這里就有啊。”
走出去之后，司嘉楠發現這中式裝修的私家菜館像是迷宮一樣，暗紅的燈光更透著一股詭異。
他低頭按住太陽穴，拐彎的時候撞到了別人。
“對不……”
是醉了嗎？
回國后的第一天，就撞見了連耀。
第49章
最不想面對的事情, 果然還是發生了。
司嘉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連耀。
對方倒是挺坦然的，在愣怔幾秒后，給了司嘉楠一個禮貌的微笑。
“司嘉楠。”連耀笑著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是有好多年沒有見了。
連耀變得比以前更加成熟, 五官也更深邃立體。他依然是十足的精英派頭，連西裝的款式都跟以前一樣。
司嘉楠點點頭，算是跟他打過招呼。
兩個人都沒有話再講, 走廊又恢復安靜。
司嘉楠覺得應該走了，于是他側身準備離開。
前面忽然閃出一個人影, 看起來很年輕, 像個大學生。
“連哥，原來你在這里。”
這聲音聽起來爽朗悅耳, 司嘉楠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對方剛好也在看他, 于是沖他甜甜地笑。
司嘉楠低頭, 加快速度越過了他們。
“連哥，剛才那個人是誰呀？”潘興陽好奇地問。
連耀收回一直黏在司嘉楠背影的視線，語氣淡淡的：“一個朋友。”
司嘉楠找了很久的洗手間，最后遇到一名傳菜的服務員, 提醒他每間包間里都配有洗手間。
司嘉楠回到包間后，先瞪了司越文一眼, 才推門進入洗手間。
司越文感到莫名其妙, 等他出來的時候，便問他：“你小叔我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啊, 你剛才兇我干什么？”
“包間有洗手間也不提醒我。”司嘉楠坐下來, 有點不爽。
要不是因為他剛好出門去找, 又怎么會遇到正好在走廊上的連耀，回國第一天就遇到他, 也真是沒誰了。
司越文一聽，笑了：“誰讓你跑太快，再說了，出去走動走動也挺好的呀。”
“好個鬼。”司嘉楠沖他翻了個白眼。
司越文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這么小一件事，還計較上了。他只好轉移話題：“這家菜的味道不錯吧，我經常來這里。”
“不怎么樣。”司嘉楠擔心下次來吃，又遇到連耀，評價自然不太高：“很一般，下次我帶你去吃地道美食。”
“你那是地溝油美食吧？”司越文嗤之以鼻：“多大的人了，還吃這種。”
“我就是喜歡啊。”司嘉楠站起來，“小叔，趕緊回家吧，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累的。”
“又不是經濟艙。”司越文數落他，“回來后可沒有享福的日子了，過兩天就要來公司報道。”
司家兩兄弟，司俊雄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廢物，司越文又是個不婚主義者，連個對象都沒有。司家的產業，以后只能讓司嘉楠扛起大旗。
司嘉楠并不想去公司上班，但也知道自己無法永遠逃避著，躲在司越文身后當個小孩。
他沒再說什么，跟著司越文一起出來，李叔提前接到通知，就把車開出來停在路邊等他們。
站在私家菜館門口，司嘉楠正在找車，看到一輛白色的轎車在前面不遠處，連耀正往那輛車的方向走，他走路的步子有點飄，像是喝醉了。
而剛才看到的年輕人，則抬手扶著他。
“是小連啊。”司越文說：“好像喝醉了呢。”
司嘉楠收回視線，有點不耐煩地說：“不是提前通知了嗎，李叔不會迷路了吧？”
“我說你怎么一點耐心也沒有。”司越文敲了下他的頭，“不對啊，你怎么出去找洗手間回來后，整個人都有點煩躁。”
“沒有啦。”司嘉楠打了個哈欠：“我要倒時差了。”
司越文沒再往下聊，那輛白色的轎車從他們面前開過去。他突然來了一句：“小潘這個人啊，跟司如意的側臉有點像。”
“小潘是誰？”
“就是小連身邊那個人。”
說什么呢，司嘉楠無語極了，“這么暗，你也看得清車上那個人的長相。”
“小連帶過幾次來。”司越文看著身邊的人：“他都開始新生活了，你呢？”
“我？”司嘉楠打起嘴炮，“小叔很開放的，你知道嗎？玩過太多啦，我都不記得我的前任前前任長什么樣啦。”
“小兔崽子！”司越文揍了他幾拳，司嘉楠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連耀他是不是有病？
再找個人，也要對著司如意的模板來，早知道這么難以割舍，當初就不要大義凜然送他進監獄啊。
司嘉楠沒再想這件事，回家就開始倒時差，回到小叔送的大平層，倒頭就睡下去了。
*
連耀今天跟江文柏他們敘舊，因為遇見了某個人，情緒上來喝得有點多了。
潘興陽執意要送他回家，在自己迷迷糊糊中跟上了車。
“連哥，電梯來了。”
電梯大堂里，潘興陽扶著他進電梯，“連哥，慢點。”
連耀進去之后，轉身對他說：“你不用跟上來。”
潘興陽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我不放心，我就想送你回家。”
“不用了。”連耀按下關門鍵，把他擋在了外面。
司嘉楠終于回來了。
連耀躺在床上，因酒精作祟，頭暈目眩時腦海里不斷回放今晚看見的司嘉楠。
他的頭發留長了些，皮膚曬得有點黑，是健康的膚色，身板還是瘦瘦小小的，估計吃不慣國外的食物。
當時很想摟住他，抱一抱，但理智還是控制住了。
連耀回到包間，又開始后悔，他向大堂經理打聽了司嘉楠的包間房號，對方說不順透露客人的隱私。
沒有把握好第一次見面的表面，這也是連耀今晚喝醉的原因。
*
司嘉楠在家里睡了整整兩天，要不是太餓，他估計還想繼續睡。
醒來后他打開手機看消息，前兩天抵達深城時，發過一張機場照片——我回家了。
下面很多朋友留言，他看到了陳揚旭。
跟陳哥一別也是好多年，中間偶爾有打電話聊聊，最近兩年好像聯系變少了。
他想了下，一直欠他一句道歉，于是點進去發消息給陳揚旭。
司嘉楠【陳哥，我回來了，有空出來聚聚嗎？】
陳揚旭【白天上班，晚上嗎？】
司嘉楠【我太餓了，我中午去校醫室蹭你的泡面吧】
陳揚旭【哈哈哈，來吧，管夠】
第50章
中午的校醫室里, 彌漫著一股紅燒牛肉面的味道。
“還是以前的味兒。”司嘉楠吹陳揚旭的彩虹屁，“還加了火腿腸跟鹵蛋，陳醫生的心腸真好啊。”
“還跟以前一樣。”陳揚旭抬手敲了下他的腦袋, “五年都沒見有變化。”
“你也沒有啊。”司嘉楠笑著說：“就連著校醫室都沒有任何變化。”
“公家的東西，沒壞就得繼續用。”陳揚旭說：“你當是我私人診所嗎？”
“陳哥，你會干到退休嗎？”司嘉楠想起剛入學時, 跑到校醫室來想提前偶遇陳揚旭，當時有一位老校醫要退休了, 他問：“你守著這所學校幾十年, 看著一波波的大學生畢業離開，自己還在原來的地方, 會不會無聊啊？”
“工作不就這樣嗎，老師大多數也是干了很多年。”陳揚旭望著窗外, 小道上有學生嬉笑著走過去, 他說：“你在公司上班，不也是這樣過？”
“唉。”一想到過幾天要回司家的公司上班，司嘉楠已經提前感受到令人窒息的班味，他說：“長大, 還真是一件無聊的事。”
“別想這么多。”陳揚旭笑著安慰他：“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
“陳哥。”司嘉楠問他：“你結婚沒有啊？”
陳揚旭一聽，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他, 憋了半天, 還是無奈地笑了，“你看我的朋友圈, 像是有家庭的人嗎？”
司嘉楠有點不好意思, 因為自從出國, 他很少刷朋友圈，一般一周才看一次, 但大多數人又是僅三天可見，因此錯過了很多內容。
“不是一個人爬山，就是去游泳池鍛煉，或者一個人旅游，有家室的人，會像我一樣嗎？”陳揚旭說：“對了，我還住在學校旁邊的公寓里，一家人住可容不下啊。”
“嗯。”
司嘉楠低頭想事情，半晌，才慢吞吞地說：“陳哥，當年我做事太沖動，利用你來逼走他，事后也沒有解釋就跑國外去了，挺……對不起你。”
“這沒什么。”陳揚旭笑著說：“只是當時有點擔心你。”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等有學生進來說腳扭傷時，司嘉楠站起來，“陳醫生，你先忙，回頭電話聯系。”
離開校醫室，司嘉楠到處閑聊，當年雖然在這所學校沒有念太久的書，但回想起青春時期，總免不了唏噓。
也不知道盛杰后面怎么樣了，他把對方全方位拉黑，司如意被捕之后，也不知道他籌到的錢夠不夠去留學。像盛杰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去了國外，大概率留在那邊結婚生子，因為他是真的很想出去啊。
逛了一圈學校，司嘉楠脫掉身上的外套，深城這里的天氣，怎么到了12月還這么熱，穿件衛衣就可以了。
他準備繞到北門出去，畢竟那里是他以前最熟悉的地方。
快到北門時，一道人影突然閃現在他前面，速度太快，他差點撞到對方了。
司嘉楠：“你注意……”
原本想提醒對方，要注意看路，但看到那張臉時，他又忘詞了。
連耀微微喘著氣，額前的頭發有些凌亂地飄著，他說：“司嘉楠，真巧啊。”
巧個毛線。
司嘉楠轉過身，往后看一眼，又轉過來，確認了連耀的行路軌跡，還有形跡可疑的喘氣聲，他問：“如果是巧合，你不應該從前面走過來嗎？”
還真是一點都不巧呢。
“我是看到有個人的背影像你。”連耀低聲向他解釋：“所以我就追過來確認一下。”
“哦。”司嘉楠懶得戳穿他，“現在確認了？”
“嗯。”
“那我可以走了嗎？”
“我想……”連耀上前一步，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請你喝——”
“我要去找陳哥——”
司嘉楠又搬出陳揚旭當擋箭牌。
連耀的眼神肉眼可見地失落，他沒有繼續糾纏，說下次有空再約，便轉身走了。
司嘉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緩緩往前走。
連耀他這種人，怎么會在工作日突然出現在校園呢。
司嘉楠想不通，也不糾結，但他剛出北門，沒走兩步遇見了一個人。
小叔口中的小潘，連耀的新歡。
那就說得通了，怪不得連耀會出現在學校，敢情是來會小情人了。
司嘉楠站在路口等紅綠燈，那個人跟同伴剛好站在他旁邊一起等。
“興陽，瞧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別笑了。”同伴揶揄他，“原來那個人就是你念叨了好多次的連哥。”
“我真沒想到，他居然會來學校。”潘興陽嘴角抑制不住上揚，“連哥是個大忙人，有時候我幾個月都見不到他一面。”
在旁邊無意偷聽的司嘉楠：“……”
連耀這虐人的本事升級了啊，前世同居，他是一兩周看不見對方，現在可以玩幾個月失蹤了。
“他突然來學校找你，證明是想拉近這段關系，可能他想通了呢。”同伴說：“畢竟你追了好幾年。”
“害。”潘興陽自嘲道：“什么追不追的，連哥從來沒給過我機會。”
前面的綠燈亮了。
那兩個人率先往前面走，匯入人.流之中。
司嘉楠內心也沒有太大的起伏，就當聽了一件無關緊的八卦。
他下午去找小叔，熟悉了公司大樓各樓層的功能，待得的時間最短的是小叔的辦公室，時間最長的是公司3樓的員工餐廳，最滿意的是第三個窗口賣的紅燒肉跟黑椒雞扒。
司嘉楠還拍了張照片，發給陳揚旭。
司嘉楠【陳哥，下次我帶你來，管飽】
陳揚旭【這周六可以】
司嘉楠【OKK】
晚上跟小叔吃晚飯，司嘉楠又在外面溜達了一圈，還打包了一份水果沙拉回家，到樓下時已經晚上11點。
不過他這兩天都在睡，倒是一點也不困。
進了電梯，他剛要關上門時，外面一道人影往電梯沖過來：“麻煩等一下。”
司嘉楠按了開門鍵，進來的人對他說：“謝謝——我好像見過你。”
“是嗎？”司嘉楠笑了下，問他幾樓。
潘興陽說：“跟你同一層。”
電梯到達15樓，兩個人一起出去，司嘉楠見他沒動，自己往家的方向走，聽見身后的人小聲說：“他住01戶，那連哥應該是02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