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問出這句話來, 對方還沒有回答，連耀自己先失聲笑了。
他盯著司嘉楠那張熟悉的臉，對方的眼神總是對他避而不見, 當他是空氣。
當時無論如何漠視，言語刺激，司嘉楠都不會離開自己半步。
明知道去公司守株待兔沒用, 還是義無反顧一次又一次等在那里。晦暗的眼眸在看見自己的剎那明亮如天上的星星。
司嘉楠就該是這樣的。
他只能圍著自己打轉。
連耀走過去，一把拽住司嘉楠的胳膊, 十分霸道地說：“你跟我走。”
“放開我。”司嘉楠推了他一把, 沒能推開。
站在旁邊的陳揚旭伸出手，制止這個男人的行為, “先生，這里是學校, 請自重。”
連耀側過臉, 與他對視著，“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
“他不愿意。”陳揚旭說：“你再這樣，我叫保安。”
“司嘉楠。”連耀看過去，盯著他看, 司嘉楠臉上充滿戒備，這讓連耀心里打鼓, 但他還是說出那句話：“不想讓我生氣, 現在就跟我走。”
陳揚旭不清楚這位男子與司嘉楠關系，過多的干涉就是越界, 他站在旁邊不便再出聲, 跟那位男子一樣, 等司嘉楠的回答。
這是連耀自進屋以來，司嘉楠第一次正面迎著他的目光, 他一字一頓地說：“連耀，我不喜歡你了，所以你生不生氣都不會影響我。”
*
傍晚時分，司嘉楠來到一家粵菜館，報上包廂的名字，服務員帶著他上了二樓，推開其中一間房。
司越文坐在里面，正跟人打著電話，談論工作的事宜。
司嘉楠乖乖坐下，替小叔倒茶。
他默默地聽著司越文談論生意，期間提到連耀，說了句：“還是太年輕了，貿然進軍新興行業，新能源哪是這么好做的。”
等他掛了電話，司嘉楠才問，“小叔，連耀他怎么了？”
“他最近在融資。”司越文說：“但是新能源行業，誰知道后面是個什么情況，加上他又年輕，行業經驗少，碰壁了唄。”
“唔。”司嘉楠認真思考了一下，問他：“融資后，賺了錢能分嘛。”
“哈哈哈當然可以。”司越文笑了，“但前提是要能賺錢，話說，你最近好像對生意場上的事很感興趣。”
“還行吧。”司嘉楠夾了一塊涼拌木耳，邊吃邊說：“其實你又不差錢，可以投個幾千萬。”
“口氣真大。”司越文揶揄他，“之前還說什么來著，不是戀愛腦了，結果一聽說小連要融資，又屁顛屁顛讓我去投錢。”
“我是站在賺錢的立場上。”司嘉楠攤開手，“說了你也不信，但我現在對他祛魅了。”
“不說他了。”司嘉楠覺得這談話含“連”量有點超標，這次來的目的是別的事，他轉移了話題：“小叔，你對司如意的身世了解多少？”
司嘉楠會這么問，沒有直接說滿，也算是給小叔留了退路，要是小叔說他不清楚，不愿意現在開誠布公說出來，他也不去追問。
但他等不到兩年后了，要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小叔不能無條件站在他身邊，他就自己孤身去調查，公布出來。
司越文聽了，面色肉眼可見地凝重起來，他問：“你爸爸跟你說了什么嗎？”
果然，他也沒有立刻回答問題。
“沒有當面說。”司嘉楠半真半假道：“但我聽到一些不好的傳言，而且我媽那個人，情緒比較激動，有時候控制不了，就說了些會讓我胡思亂想的話。”
司越文沉聲道：“比如？”
“我很臟，我不該出生。”司嘉楠迎著對方的目光，逐字試探著，而他現在再提到這些字眼，想到當初的場景，已經不難受了，“而我爸則說司如意才是他的兒子，我不配。”
司越文聽完，壓抑著怒意，他喝了杯熱茶，半晌才道：“嘉楠，你不用管他們兩口子，本來他們兩也不配為人父母，沒有盡到照顧你的責任，你現在成年了，跟著小叔好好學習管理公司。”
“但是小叔。”司嘉楠不放過他，“你還沒告訴我，司如意的身世。”
“他啊。”司越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有點無奈地笑了，“還真是一言難盡。”
“最壞不過我爸的私生子。”司嘉楠的聲音平靜得毫無起伏，“我其實能接受。”
司越文：“……”
“本來這些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司嘉楠說：“我只是在求一個真相罷了。”
包廂陷入了一陣靜謐，無人開口說話。
司嘉楠也不催促，他甚至還有點餓了。服務員上菜后，他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待他吃得差不多了，抬頭看見小叔還在沉思中。
“小叔。”司嘉楠夾了一塊釀豆腐放他碗里，“我讓你為難了嗎？”
司越文皺著眉頭看他，“嘉楠，你父母他們……可能不是一個稱職的父母，人年輕的時候，就容易犯錯，所以他們當初的確是有做錯事。”
“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司嘉楠抽了張輕輕擦嘴，然后笑著對司越文說：“他們錯了，不能讓我來承擔。”
“但，小意也是無辜的。”司越文說：“誰也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不是嗎？”
呵，他可不無辜，他想要我的命。
“小叔真喜歡跟我繞圈子。”司嘉楠站起來，一臉失望地看著他：“我吃飽了，先回去了。”
“嘉楠。”司越文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你現在越來越聰明了，小意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所以你父親很疼愛他。”
我難道就不是親生的嗎？
司嘉楠已經不想去爭論這些，他不再需要父母的疼愛，現在只想調查真相。
“那如果某一天，我跟他們站在對立面。”司嘉楠問他：“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如果他們想傷害你。”司越文說：“嘉楠，你一定要告訴我。”
司嘉楠：“小叔，我就是在等你這句話。”
*
司嘉楠安排了私家偵探去跟蹤調查司如意的社會關系，但他等不急了。
這天，放學后司嘉楠在校門口看到司如意站在馬路邊等車，很快，一輛白色的，有些破舊的面包車停在他面前，司如意快速地四下張望。
司嘉楠反應快，躲進旁邊的便利店。等他再探頭往外面觀望時，發現司如意已經不見了。而那輛面包車正往前面的路口行駛。
司嘉楠馬上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后司機問他去哪兒？
“跟緊前面的白色面包車。”司嘉楠坐在后排，脖子伸到前排坐位挨在椅背旁，“不要跟丟了！”
司機大哥一腳油門跟上，笑瞇瞇地說：“你這是在跟蹤啊？”
“對。”司嘉楠說：“跟著那個渣男。”
出租車一直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白色面包車一路從國立學校跨越兩個區，來到深城最偏僻，人員最混雜，居住環境最差的鵬區。
“司機，就在這里下。”司嘉楠急吼吼地說：“不用開進去了。”
這種破舊的鵬區居住地，里面住著的基本上都是社會底層人員，或者是刀疤男這種不良混混。
司如意居然會來這里，多少讓司嘉楠有些意外。
他們不是雇傭關系嗎，給錢辦事？
司嘉楠下了車，快速拐進旁邊的精品小店，買了一個廉價的鴨舌帽跟黑色口罩。
鵬區里面的房子全是握手樓，常年不見陽光，地面潮濕，蟑螂跟老鼠也是常居客。逼仄的道路只有電動車跟自行車可以通行。
司嘉楠踏入這混雜著各種味道的小道，跟司如意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看得出來，刀疤男跟司如意關系比較好，他伸長手臂搭在對方肩膀上，從肢體動作上，可以很明顯地看到他的內心——有意與司如意親近。
但司如意似乎并不領情，對方湊近他說話時，他偏開頭，再走了兩步，司如意抖動了一下肩膀，甩掉他搭在肩膀上的手。
離得有些遠，司嘉楠聽不見他們的談話聲。
只見他們走到一家蛋糕店門口，突然停了下來。
司嘉楠迅速躲到貼滿“重金求子”、“包治百病”、“開鎖”等小廣告的電線桿后面。
他打開手機，假裝中二少年靠在電線桿前，各種裝逼自拍，實則打開了錄像功能，拍到司如意跟刀疤男他們一起走進蛋糕店。
沒幾分鐘，他們一行人又走出來，跟在最后面的小弟拎著一個生日蛋糕。
有人過生日？
司嘉楠繼續跟著他們，拿著手機假裝一邊看導航一邊往前走。
他們拐進一個小巷子，停在一棟老舊的農民房前，他們用卡打開樓下的門禁，上了樓。
司嘉楠在最后一個人進入后，奔跑過去，用一只腳卡住了即將關上的鐵門。
他不敢貿然進入樓內，只能豎起耳朵聽著，直到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小，確認已經上樓之后，司嘉楠才輕輕推開鐵門跟著上樓。
樓上已經沒有腳步聲，那他們幾個極有可能已經進屋，雖然無法確定在幾樓哪一間，但收獲也不小。
這時，樓上有人走下來，在樓梯拐彎處剛好與司嘉楠相遇。
他抬眼一看，是刀疤男。
第32章
司嘉楠幾乎是全身僵住, 鴨舌帽檐下的眼睛里寫滿了震撼與恐懼。
當初在公園里，被他們幾個流氓欺辱的經歷，再度在腦海里重演。當時的絕望涌上來, 跌入水庫后溺水的窒息感遍布四肢百骸。
他要慶幸，自己戴著口罩，對方看不到他驚恐的表情。
刀疤男極快地瞥了他一眼, 繼續往下面走。兩個人擦身而過時，司嘉楠緊張到同手同腳踏上樓梯。
“劉叔, 等一下。”樓下傳來司如意的聲音, 連同往下跑的腳步聲：“再給我帶瓶礦泉水上來，我可不喝你們這里的水。”
不能上去, 跟司如意正面撞上，他肯定能認出來。今天在學校他們遇到過, 司如意知道他這身衣服。
司嘉楠上臺階的腳步一頓, 又迅速調轉過頭，往下面跑。
而刀疤男則在他旁邊站著，朝著上面跑下來的人說：“好的，我聽見了, 小意。”
“那就……他是誰？”
司嘉楠風馳電摯跑下去，在推開鐵門時, 聽到司如意失控的尖叫聲：“抓住他啊, 傻逼啊你！！”
怎么還罵臟話了呢。
司嘉楠對這一塊不熟悉，沖出去之后, 看到哪里有路, 就往哪里跑, 主打一個把對方繞暈。
但司嘉楠跑到一半，發現自己錯了, 對方是這里的地頭蛇，如果真的會繞暈，那個人應該是他自己。
兩個人穿梭在潮濕又骯臟的小巷，路過之處掀起雞飛狗跳，以及旁人“沒長眼睛”、“趕著去送死”等等的謾罵。
“你給我站住！”
刀疤男緊追不舍，在后面罵罵咧咧。照理說以他的戰斗力追上司嘉楠是灑灑水的事情，沒有追上完全是因為腳上的人字拖削弱了他的速度。
司嘉楠雖然穿了運動鞋，但是因為不熟悉路況，差點被刀疤男抄近路逮個正著。
他一定不能被抓住，否則司如意的計劃，只會提前兩年，不會給他活路。
“他媽的！”刀疤男在后面罵：“抓到你，砍斷你的腿！”
司嘉楠體質弱，長年缺乏鍛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幾百米已經快沒有力氣。
眼看前面是條死路，后面刀疤男馬上追過來了，他以自己要交代在這里，后悔太莽撞不該跟著上樓。
司嘉楠腦子一團亂，做好了準備，要是刀疤男沖上來行兇，他就扯開嗓門喊救命，這城中村人來人往，就不怕沒有熱心群眾上來幫忙。
突然，旁邊伸出一只手臂，在司嘉楠毫無防備時，將他拉進去。
“救——”
后腦勺被扣住，嘴巴被緊緊地捂住。
司嘉楠瞪大的眼睛盯著面前的俊臉，滿腦子問號。
連耀怎么會來這里？
難道也是來慶生？
“聽話。”連耀壓著嗓音低沉道：“跟我走。”
司嘉楠下意識想反問他，憑什么跟他走，但實在又累又恐慌，他腦子有點宕機。
連耀牽著他一只手，巷子特別小，一個成年男人走過去都顯得有點擁擠。
司嘉楠望著他的背景，裁剪精良的高定西裝與這里格格不入，肩膀上還有樓上滴下來的水珠，而腳下，臟得司嘉楠都不知該如何落腳。
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只大蟑螂，司嘉楠一驚，不亞于看到刀疤男，往前跳了兩下——直接踩掉連耀的右腳鞋后跟。
連耀：“……”
司嘉楠慌張催促：“趕緊走啊。”
連耀帶司嘉楠轉出小巷子，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那里，司嘉楠注意到這款車并不是連耀平常坐的車。
難道他也在偽裝，不想別人知道他出現在這里？
“趕緊上車。”連耀說：“等會兒他們就追來了。”
司嘉楠卻是遲疑了，他抬起頭，目光直視著連耀：“我怎么確定，車上會比他們安全？”
“我如果想害你。”連耀幾不可聞地嘆口氣：“剛才沒必要把你拉走。”
司嘉楠往向剛才逃出來的巷子口，快速思考了幾秒，說：“那你送我回去，我不去你的公寓。”
連耀哂笑，“你就這么排斥我的高檔公寓。”
“嗯。”因為有非常非常多痛苦的回憶。
車上，連耀脫下被打濕的西裝外套，解開袖口，將袖子卷了幾層邊。他抽了幾張濕紙巾，側過身輕輕擦拭司嘉楠剛才不知在哪兒弄臟的手臂。
冰冰涼涼的觸感傳來，司嘉楠一個激靈想縮回去。
“別動。”連耀拽著他的手臂，很仔細地替他擦干凈，末了，他放開手時，對司嘉楠說：“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
“那你呢？”司嘉楠看向他，語氣里掩蓋不住咄咄逼人：“你一個大總裁，怎么舍得紆尊降貴來這里，是來找熟人？”
連耀說：“我在調查一些事情，司嘉楠，難道這幾個人你以前見過？”
司嘉楠不吱聲，連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問：“上次在公園門口，你是為了躲他們？”
“連耀，你不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司嘉楠差點就忍不住，質問他明明跟司如意一伙，裝什么不知情。
“你對我的意見很大。”連耀說：“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原因。”
我還想活命呢。
司嘉楠翻了個大白眼，別過頭盯著窗外不想看他。
他很明顯地拒絕溝通，連耀暫時不打算逼他。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以后你不要一個人單獨去這么危險的地方。”
司嘉楠：“……”
“司嘉楠。”連耀說：“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是安全的。”
*
城中村某樓的一戶里，司如意打翻了剛才從蛋糕店拿回來的生日蛋糕。
“你們真的是廢物！”他氣得把手上的礦泉水直接扔向刀疤男，氣急敗壞地說：“你就沒發現那個人是司嘉楠嗎？他從你身邊經過你都不知道，怎么有你這樣的蠢貨。”
刀疤男的額頭立刻腫起來一塊。
“小意。”旁邊的一位胡子大叔出聲：“別這么說你表叔。”
“關你屁事。”司如意兇神惡煞地瞪著刀疤男，“傻逼逼的，硬要我來跟你們一起吃飯，還慶生，一把年紀了惡不惡心。”
“你別太過……”
“小陳。”刀疤男拉住胡子男人，“別說了，去拿掃帚打掃干凈。”
“哼。”胡子男人瞪了司如意一眼，忍氣吞聲去了廚房。
其他幾個小弟被這出搞得屁都不敢放一個，幾個人縮在角落面面相覷。
“吃不下！”司如意打開房門，“我走了。”
他氣沖沖離開這片令他作嘔的平民窟，越想越害怕。
司嘉楠這個賤人肯定是一路尾隨自己而來的！
他會去找連哥接發自己嗎？
不行，一定不可以。
回去的路上，司如意掏出手機，趕緊撥打連耀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接通了。
司如意聲音打顫，“連哥，我今天晚上想去你那里。”
“小意，你怎么了？”連耀問他。
“我很不開心。”司如意帶著哭腔說：“你能陪陪我嗎？”
電話那頭，連耀短暫沉默后說了一聲好。
掛了電話，司如意收到他發來的定位。
*
“不去公寓，那就這家咖啡館吧。”
連耀放下手機，對司嘉楠說：“這種公共場合，你應該放心了。”
“你想證明什么？”司嘉楠問他。
“雖然不知道為何，你總認為我會害你。”連耀說：“但我真的沒有，那個追你的混混，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司如意是你喜歡的人。”司嘉楠冷笑：“你還能不站在他那邊？”
“如果我站在他那邊。”連耀說：“我現在就該把你送過去，讓他們處置。”
連耀解釋完，半晌才琢磨出不對勁兒，他轉頭看向司嘉楠表情篤定的臉，笑了，“你怎么就這么肯定我喜歡他？”
“廢話。”司嘉楠鄙夷地看向他：“你自己表——”
連耀問：“什么？”
“沒什么。”
好險。
司嘉楠意識到，現在的時間線，連耀還沒有正式表白，周圍的人都只是認為，連耀比較偏心司如意。
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司嘉楠可不能先說出來。
而連耀則在他說完這句話時，仔細地品了又品。
重生后認識的司嘉楠很不一樣，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司嘉楠。”連耀叫住他：“你是不是……”
“是什么？”
“沒什么。”
竟然差點問他是不是重生，連耀覺得自己有點活回去了。
司嘉楠沒有繼續追問，他偏過腦袋，低頭拿出手機，把咖啡館的地址發給小叔，留言：兩個小時后我沒有聯系你，你就報警，我在這里。嫌疑人是連耀。
信息剛發過去，司越文的電話就打過來，“小楠，行行好，我的心臟跟血壓都受不了，你又在搞什么鬼？”
司嘉楠在車上，不方便說話，“嗯，你看信息就可以了。”
司越文：“？”
就是看過才給你打電話！
“我掛了啊。”
司嘉楠迅速掛掉電話，隨后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心想：他應該沒有聽見什么。
保姆車停在路邊，他跟著連耀下去，與此同時，他收到了私家偵探發來的第一份報告。
司嘉楠點開一看，與他猜測的大相徑庭。
第33章
私密度極高的, 需要會員制的私人咖啡館內。每張供客人品咖啡，看書籍的桌子之間，間隔很大, 中間擋板則由木制書柜阻隔。讓客人在品咖啡的同時，可以直接從書柜上取下自己感興趣的圖書，一同品鑒。
司嘉楠坐在最里面的隔間里, 在兩本書籍之間，留了一條縫隙, 他圓圓的眼睛從這條縫隙里, 盯著連耀跟司如意談論的隔間。
連耀的坐位背對著司嘉楠，司如意則坐在連耀對面, 這讓司嘉楠可以看清楚他的表情。
司如意剛來的時候，本想跟連耀坐在一塊兒, 結果連耀并無所動, 而是揚了揚下巴：“坐那里吧。”
這冷漠疏離的態度，讓司如意很受傷。
可他可以發刀疤男的脾氣，卻不敢在連哥面前嬌氣。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自己樹立起來的人設已經在偏離。
他真的搞不懂, 明明以前隨便一句話，連哥都會放在心上, 為何自從成人禮結束后, 連哥對自己的態度就變了。
也不是不好，而是逐漸淡了。
“這家咖啡館環境真不錯。”司如意坐姿乖巧, 努力讓自己笑起來很甜：“離學校還這么近, 連哥居然一直沒有帶我過來。”
連耀喝了一口拿鐵, “最近工作忙。”
司如意努努嘴，“信息也回復得少了。”
“連氏的危機還在。”連耀說：“企業需要先度過這個難關。”
“好噠。”
司如意心里一涼, 感情果然是變淡了。
“小意，你怎么不開心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寒暄后，連耀開始進入正題。
“哦，這個啊。”司如意想到剛才的事兒，心里就發慌。
他在來的路上想得很清楚了，如果那個人是司嘉楠，那他認識刀疤男的事，肯定會被對方扒出來。
而那個人也只能是司嘉楠，因為別人根本不認識他們，犯不著逃跑。
刀疤男身上背著幾件案子，這種人早就沒有道德底線，也不在乎再背一條。
他要敢在司嘉楠查出什么前，先毀掉他。
“我跟嘉楠哥又產生了一些小矛盾。”司如意無奈地嘆口氣，神情難過，“他總是把我想得特別壞，其實我真的沒有，一直以來都希望我們能像別人家的兄弟一樣。”
連耀默默地聽著，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還好有連哥在，這些年來你一直當我是親弟弟一樣疼愛。”司如意吸了吸鼻子，開口的嗓音夾著一絲沙啞：“若不是你的話，我真的……每次崩潰都不知道找誰去求安慰。”
“小意。”連耀很溫和地指出：“其實，你養父母都很疼愛你，你在司家得到的關愛甚至比司嘉楠多多了。”
司如意：“……”
這跟他預想的不一樣，但他很快調整好說辭，“對對，所以我對嘉楠哥一直很抱歉，他總覺得是我搶走了父母的愛。后來我有問過爸爸媽媽，他們說沒有，只是因為嘉楠哥有點調皮，性格也越來越偏激，讓他們三番五次地傷了心，才會逐漸演變成這樣……”
“連哥。”司如意委屈的眼神看著他，“我真的沒有想奪走他的一切，你是相信我的吧。”
若是換做以前，連耀肯定會毫不猶豫說自己相信司如意的人品，永遠現在他那邊。
可是他重生了，并且查到了一些東西。
“你們兩個，我算是都陪著一起長大。”連耀斟酌道：“我并不希望你們兩個人之間有很深的矛盾。”
“連哥，我從來不會到處說嘉楠哥壞話。”司如意謹慎地說：“希望以后嘉楠哥如果誤會我，說了些什么，連哥，你能相信我。”
說完這話，他在心里松了口氣，其實這就是他今天來這里的目的。
有了這預防針，改天司嘉楠拿他跟刀疤男的事到處宣揚，他就有理由潑臟水說是司嘉楠故意抹黑他的。
“小意。”連耀深邃的眼眸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除非有鐵證，不然，我是不會懷疑你們兩個任何一個人的。”
連耀起身，“我去個洗手間。”
隔間的另一邊，司嘉楠目睹了全部過程，不得不佩服司如意出神入化的演技，他怎么不去讀電影學院，出來分分鐘拿影帝，可謂是名利雙收，怎么目光如此短淺，只在司家跟連耀之間爭來爭去。
一個人也沒什么好看的，而且那張臉，司嘉楠極度反感。
他剛準備喝杯咖啡解解渴，收回的視線在緊要關頭又重新看過去。
只見司如意站起來，一邊伸懶腰一邊到處看一遍，確認周圍沒有人，趕緊彎腰拿起桌上的手機——那是連耀的手機。
司如意非常容易就解鎖，他知道連耀手機的密碼，隨后他翻開最近的通話記錄跟聊天對話框，確認了司嘉楠跟連耀最近沒有聯系過。
司如意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趕在連耀回來前，把手機放回原位。
連耀回來，在他對面坐下來，雙腿交疊，姿勢閑散。
他與司如意聊了幾句之后，準備走了。
司如意眼睛一亮：“連哥，我們是回公寓嗎？”
“忘了跟你說。”連耀恍然道：“我晚上的航班去外地，我讓助理給你訂了酒店，不想回家，可以在酒店多住幾天，放松放松。”
“可是一個人有什么好放松的……”司如意滿臉失望，撇嘴道：“我想請假，跟你一起去外地。”
“小意。”連耀語氣溫和地說：“我出差不是去玩，還有，你不應該輕易請假。”
“哈哈哈～我開玩笑啦。”司如意眼眸里有一閃而過的陰鷙，語氣不屑：“我又不是司嘉楠這種戀腦愛。”
連耀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司如意一驚，他剛才直呼那個賤人全名，于是連忙找補：“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爸爸說過，他在司家有股份，想讓我好好學習，畢業之后去自家公司任職闖出一番事業，這才是我的目標，我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司如意說一長串有的沒有找補，給自己縫補已經崩掉的人設，只換來連耀一句不咸不淡的：“加油。”
這次談話怎么說呢。
自己的目的也算達到了，可總是差點意思。
到底差了什么？
司如意想了一路，直到在酒店房間復盤后，他才恍然間發現，連耀的每一句話都得體，得體到對面換成任何一個人都適配。
曾經引以為豪的特殊性沒有了。
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
連耀給司如意叫了車，送他去酒店。
私人咖啡館的門口，司嘉楠婉拒他要送自己回出租屋的好意。
“這里走回去就十來分鐘。”司嘉楠說：“我想走回去，順便買晚飯。”
“忙到現在，我也沒吃東西。”連耀大長腿一邁，“走吧，這一帶你熟，帶我去吃點東西。”
司嘉楠待在原地沒動，斜覷他，“我為什么要帶你去吃？”
不管司如意再怎么作妖，自己跟連耀也不是一條船上的。
“我今天的態度，還不能證明我們是一伙的嗎？”連耀站在他面前，傍晚時分，在他看向自己時，道路兩邊的路燈齊刷刷地亮起來。
那盛滿眼底的笑意，猝不及防被暖黃色的燈光點亮。
司嘉楠的心漏掉一拍——還是挺好看的。
如果沒有那么痛苦的經歷就好了。
心里冒出來的某個聲音時刻提醒著自己——他不會喜歡你。
“不能。”司嘉楠面無表情地越過他，自己往前走去。
他知道連耀跟在后面，但全當沒發現。
過了一個路口，經過一家茶餐廳時，司嘉楠的手機響了。
是陳揚旭打過來的。
陳揚旭爽朗的聲音傳過來：“嘉楠同學，向右看。”
司嘉楠停下來，側過臉轉向右邊，餐廳落地窗前，陳揚旭沖他眨眨眼。
耳邊聽筒傳來他的笑聲：“好巧哦，要一起吃晚飯嗎？”
“嗯。”司嘉楠沖著他莞爾一笑。
連耀就這么看著司嘉楠樂顛顛地跑進茶餐廳，他扭頭一看，又是那個討厭的校醫！
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想著拐騙單純的男大生。
“陳哥，吃什么呢？”司嘉楠走到陳揚旭那桌，在他對面坐下來，“干炒牛河啊。”
“我隨便點的。”陳揚旭說：“周圍一圈都吃膩了。”
“唔。”司嘉楠掃碼，認真看菜單：“那我吃點什么好呢？叉燒拼燒肉飯好了。”
“我跟你一樣的就行。”
“？？？”
司嘉楠猝然抬起頭，連耀已經水靈靈在他旁邊坐下來了！
“這位是？”陳揚旭看向司嘉楠，溫和地笑：“你朋友？”
“我家隔壁鄰居。”司嘉楠很無語。
“哦。”陳揚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司嘉楠不情不愿在數量上加2，隨后往里面坐進去了些。
可以保持的距離，臉偏向靠窗那邊，對自己置若罔聞，跟校醫相談甚歡。
這些小動作連耀都看在眼里，他垂在腿側的手悄悄往旁邊挪了一下，手背輕輕觸碰到司嘉楠的手指。
司嘉楠臉上的笑容一僵，剛準備抬起手，下一秒，他的整只手被連耀寬厚的手掌緊緊握住。
第34章
【你這是x騷擾！】
司嘉楠回到出租屋, 站在陽臺上吹風消氣，第一時間發信息給連耀。
【如果你下次再不經我同意，觸碰我, 我當場讓你下不來臺！】
總覺得自己的威脅跟警告都沒啥威懾力。
司嘉楠咬了咬嘴唇，在拉黑跟還有利用價值之間猶疑不定時，收到對方的消息。
連耀【往下看。】
司嘉楠：“？？？”
他的手撐在陽臺的圍欄上, 傾身往下一看。
路邊樹下，連耀的手機放在耳邊, 沖他揮手。
距離遙遠, 光線不明，曖昧不清之中, 他看不清連耀的表情。
拿著的手機響起鈴聲，司嘉楠不用猜測也知道是連耀打的。
真煩人。
電話響了一段時間終于安靜下來。可是馬上, 第二段又不厭其煩地響起來。
司嘉楠接起來之后, 脾氣很差地說：“你煩不煩啊！”
耳邊傳來連耀低低沉沉的笑聲，“司嘉楠，因為剛才……所以我也想打電話給你。”
剛才什么事，連耀沒有說出來, 他只知道從司嘉楠接起陳揚旭的電話，到用完餐, 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并排走入公寓大門時, 他整個人都是一種麻痹的狀態。
或者說，自身的保護機制在提醒他, 不重要, 一點也不重要。
可當那扇大門緊緊關上時, 胸腔的酸澀感延遲出現。
“有事嗎？”司嘉楠認為自己已經算善良了，想想當初, 他連個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回，誰能有他絕情呢。
見對方沒有說話，司嘉楠說：“沒事我掛了。”
“有。”連耀語速很快地說：“剛才在咖啡館，你也看到了吧。”
“啥？”
“小意，有動我的手機。”
司嘉楠好奇：“你躲在哪里偷看的？”
“我沒有告訴你。”連耀低聲笑道：“咖啡館的老板是文柏，調取監控看到的。”
“……”
“司嘉楠。”
連耀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卻又沒有下文。
司嘉楠等了半天，受不了他婆婆媽媽的，剛準備直接掛斷電話時，只聽他略帶沙啞的嗓音低沉道：“對不起。”
司嘉楠：“……”
“還有，晚安。”
連耀掛了電話，司嘉楠滿頭問號看著樓下的他。
只見他朝著自己的方向揮揮手，然后轉頭就走。
還真的莫名其妙。
司嘉楠回到房間，躺在沙發上開始認真分析私家偵探調查的結果報告。
刀疤男名叫向奇，與司如意生母同一個地方。
司如意的生母去世后，向奇跟司如意一直保持著聯系。甚至參與了司如意初中時的校園暴力事件。
向奇告訴司如意自己是他的表叔，但私家偵探去他們老家調查過，他跟司如意的生母并無血緣關系。
他們兩個人自小認識，是關系親密的青梅竹馬。
而司俊雄是知道向奇的存在的，甚至因為他而吃醋，逼迫情人陳雨跟他斷絕來往。
陳雨一怒之下，叫上兄弟們去報復，才導致懷胎十月的莊虹被強……
向奇跟司如意都是私下聯系，兩個人極少同框，他成了司如意陰暗面的幫手，幫他處理各種上不得臺面的事。
……
向奇對司如意為何甘之如飴？
司嘉楠原本以為，他只是司如意給錢雇傭的打手混混，沒想到司如意居然是白嫖。
真的是好有意思，司嘉楠要繼續收集證據，讓司如意所有骯臟的行為都暴露出來，無所遁形。
*
這周末是連奶奶的壽宴。
司嘉楠作為連奶奶除了自家孫子連耀以外，最疼愛的小輩，自然也盛裝出席。
連奶奶年事已高，就不外出操辦，在連家別墅里擺上幾桌家宴，邀請的都是家族里的親戚，以及幾家要好的鄰居。
司嘉楠沒有回司家，而是直接去連家找連奶奶，作為第一批到的客人，他陪著連奶奶在花園里散步，話題不可避免地聊到了連耀。
“來，小楠。”連奶奶拍拍他挽著自己的手，慈祥地笑了：“奶奶給你一個好東西。”
“今天可是您的生日。”司嘉楠攙扶著她，“我怎么能拿回禮呢。”
“你跟我客氣。”連奶奶瞪她，模樣看起來很逗：“拿著。”
連奶奶塞到他的手里，司嘉楠低頭一看，是一張相片。
他翻過來一看，原來這是連耀去年去北海道滑雪的照片。
他想起來了，去年冬天，連耀跟司如意同時消失的那個寒假，他找遍了深城連耀可能出現的每一個地方，但都毫無收獲。
后來司如意發了朋友圈，他才知道他們兩個一起去滑雪了。
當時自己是什么反應呢？
瘋狂給連耀打電話，在司如意的朋友圈評論他不要臉。
司嘉楠記得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哭了整整一天。
“這張照片是小連給我的。”連奶奶笑瞇瞇地說：“你肯定會喜歡。”
不喜歡了。
喜歡上連耀，是種不幸。
“謝謝連奶奶。”
司嘉楠不想在連奶奶面前表現出來，老人家是一片好意，他笑著將照片放進西裝外套內襯的口袋，動作很輕柔。
跟連奶奶散完步，回到別墅主會客廳，許多親戚都來了。司嘉楠還看到司俊雄、莊虹兩夫妻帶著司如意坐在沙發上，正跟連耀的母親熱絡地攀談。
司嘉楠不想跟他們打照面，把連奶奶送回去后，他就從側門悄無聲息地離開。
穿過花園從大門離開后，司嘉楠背著雙肩包趕緊回到司家，他跑到樓上，趁著空檔時間，家里的保姆也都在房間里摸魚時，戴上手套，先進行司俊雄的房間。
主臥的洗手間內，司嘉楠快速地將司俊雄的牙刷、剃須刀裝進準備好的塑料袋子里。然后從背包里拿出準備好的替代品放進去。
還好自己跟他們生活了好多年，司家所用的日常品牌，這些年來都是同一個牌子跟型號，司俊雄的牙刷，甚至都是同一種顏色從來不曾更換。
拿到司俊雄的東西，司嘉楠偷偷溜出去，這時，他聽見上樓的聲音。
他已經想好了臺詞，要是他們幾個提前回來，他就說回房間拿點自己的東西離開。
司嘉楠還沒有回頭，身后不遠處傳來保姆的聲音：“小意，你不是剛走嗎，回來拿東西？”
這保姆年紀大眼神不好使，再加上自己跟司如意年紀相仿差不了多少，從背影看，是容易被混淆。
“嗯。”司嘉楠將計就計，走過去推開司如意的房間，進去了。
司如意的房間是別墅第二大的臥室，可見司俊雄有多疼愛他。
這間臥室自帶洗手間、浴室、超大露臺。司嘉楠跑到洗手間去，把之前那套流程重新走了一遍。
在收拾妥當，準備開門時，外面傳來腳步聲跟司如意的聲音。
司如意說：“現在沒空，晚點我回你電話。”
司嘉楠：“……”沃日！
司如意推開房門，走到寫字臺前坐下來，一個人自言自語抱怨道：“煩死了，還要伺候一個老不死的東西。”
“明明我坐在她旁邊，一個勁兒地找司嘉楠那個賤人！”司如意踢了一腳寫字桌旁的柜子，“要不是連哥孝順，老子才懶得參加什么壽宴！”
露臺外，司嘉楠站在墻腳邊，身子往外面探了下——還是有點高。
雖然是二樓，但是一樓的層高有五米，就這么跳下去，他還是有點害怕。
但與其實被司如意當場抓獲，他寧愿摔個骨折！
司如意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接到莊虹的電話。
“媽媽。”他叫得親切，“我剛回家了，等會兒開飯前會過去。”
莊虹輕聲說：“這種場合，應該多認識一些人，快點過來。”
“我肚子有點痛。”司如意“嘶”了一聲：“可能吃壞東西了。”
“那你吃點藥，休息一下再過來。”莊虹馬上心疼起來：“如果還是不舒服，下午我陪你去醫院。”
“好的媽媽。”
司如意了電話，罵了聲“SB”。
露臺外的司嘉楠聽完十分感慨，莊虹親兒子不疼，上趕著寵外面的野孩子。
別人嘴上叫著媽媽，實則把她當傻白甜來騙。
司如意從抽屜里拿出一盒煙跟打火機，“真他媽煩死了。”
他一邊點煙一邊往露臺的方向走去。
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司嘉楠屏住呼吸，內心OS：三、二、一，跳……
房間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連耀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小意，開一下門。”
司如意一愣，轉身往回走的同時，趕緊將剛點烯的煙滅掉。
“連哥，馬上就來！”
司如意快速將煙跟打火機放進抽屜，然后拿出口氣清新劑往嘴里噴了幾下。
“小意？”
“來啦！”
司如意打開房間的門，“連哥，我剛才在洗手間呢，你嚇了我一跳。”
“我媽想跟你們一家一起拍張照片。”連耀說：“我特意過來叫你。”
“不好意思。”司如意隨手扒拉了幾下頭發：“都是我不好，我們現在就過去，不要讓長輩們等太久。”
“嗯。”連耀的視線輕輕掃了下露臺的方向，低聲說：“走吧。”
聽見關門的聲音，司嘉楠總算松了口氣。
他必須得趕緊離開司家，多待一分鐘都危險。
他從露臺上看到連耀跟司如意離開后，趕緊走出來。
在經過莊虹的房間時，第六感告訴他，來都來了，進去瞧瞧有沒有收獲。
然后，他真的在床頭柜里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第35章
司嘉楠躡手躡腳潛入莊虹的房間。
沒錯, 婚姻的盡頭是分房睡，司俊雄早在多年前就跟莊虹貌合神離，兩個人分房多年。
相比較那兩個人, 莊虹的房間小而簡約，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擺設。
看起來干凈整潔，好像沒有啥可以窺視的, 司嘉楠也不想在母親房間翻箱倒柜找東西，去那兩個人的房間里拿東西, 也是為了證實他的某種猜測罷了。
他剛準備轉身, 瞥見門邊柜子上，沒有關上的抽屜里, 有疑似針管這樣的東西。
母親是生病了嗎？
他拉開抽屜，赫然發現深居簡出的母親, 平時看起來無欲無求, 居然在吸du.
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在混亂與震驚中，司嘉楠還能冷靜下來，拍了照片, 從地上撿了幾根頭發裝進塑料袋里。
司嘉楠急急忙忙下了樓，悄悄從側門跑出去。
一輛轎車停在司家大門口, 站在旁邊的司機看到司嘉楠出來, 馬上上前對他說：“司先生，連總讓我來接您。”
司嘉楠狐疑地看著他。
司機苦笑, “是真的。”
他當著司嘉楠的面撥通了連耀的電話, 然后將手機遞給他。
“司嘉楠。”連耀的聲音傳過來：“你剛才是真的大膽。”
司嘉楠：“唔？”
“趕緊離開。”連耀說：“最近不要單獨行動, 如果有需要，可以告訴我。”
“好的。”司嘉楠說：“我會讓陳哥陪著我。”
連耀：“……”
司嘉楠最后也沒有上連耀的車。
司家的別墅在山腰, 走路下去費時費力，但他不想欠連耀什么，更不想跟他成為同伴。
司嘉楠自己背著雙肩包往下山的路跑去。
這一趟收獲很大，司嘉楠回到自己的公寓，馬上打電話給小叔。
“小叔！”司嘉楠說：“我今天回司家了。”
“哦。”司越文忙著處理公司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問他：“跟你爸媽和好了？”
“這輩子都無法和解。”司嘉楠說：“我發現了一個大問題，我媽她可能做了違法的事。”
“她那種性格，你確定？”
“等時機成熟再告訴你！”
“……”
不是司嘉楠現在不想說，他現在得把收集到的所有東西拿去鑒定，結果出來之后，他再找小叔商量也不遲。
司嘉楠最近很忙，自己在調查，同時也在分析私家偵探發給他的調查報告，他在報告中還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司如意再被司家收養前，居然整過容。
小小年紀，還沒有長成型呢，他的生母陳雨到底是怎么想的？還是說她想掩蓋什么？
——你們兩兄弟挺像的。
——司如意的臉型跟司俊雄一模一樣！
——司如意真的是養子？我看他跟你蠻像的。
以前司嘉楠也疑惑過，作為一個便宜養子，跟司家沒有血緣關系，怎么會長得像啊？
但是他那個時候，心里眼里只有連耀一個人，其他事情都懶得動腦子，自然不會察覺到什么異樣。
等到父親官宣的時候，司嘉楠整個人如遭雷劈，天塌了！
司如意居然是同父異母的弟弟，并且要繼承原本是他的財產！
怪不得長得像。
長得像跟整容有關系嗎？
存疑。
所以司嘉楠查了他們的父子關系，等待報告出來后，司嘉楠就可以開始反擊他們。
*
“我什么時候回來換衣服了？”
司家餐桌前，司如意一邊切牛扒，一邊不耐煩地說：“我就中間回來一次，然后跟連哥一起走了。”
保姆見他態度不太好，隨時要發火的樣子，馬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
司如意沒再理他，繼續切盤子里，讓他毫無食欲的牛扒，他最近因為司嘉楠撞破他跟刀疤男的事情，整個人煩到隨時爆\炸。
“慢著。”切到一半，他動作一頓，聲音驟然冷下來：“你第二次見到我，是穿的什么顏色衣服？”
保姆正準備去廚房收拾，聽見他的聲音，又趕緊跑到餐桌邊，畢恭畢敬地說：“銀灰色的西裝。”
“銀灰……”
司如意把手中的刀狠狠摔到盤子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難道是司嘉楠這個賤人？！”
“……”
保姆嚇了一跳，縮著脖子離開了。
司如意火急火燎地調取家里的監控，看到司嘉楠在他回來的前十分鐘先回到家里，但二樓沒有監控，因此，他不知道司嘉楠做過什么，有沒有查到什么蛛絲馬跡。
司如意跑上樓，回到房間先檢查了一遍，值錢的東西沒有丟，不知道司嘉楠有沒有潛進他的房間搞鬼。
他趕緊打電話給刀疤男。
“表叔。”司如意的怒氣直沖腦門，罵罵咧咧道：“司嘉楠那個賤人回家里來了。”
向奇比他冷靜，“他對你做了什么事？”
“不管他做了什么，司嘉楠都不能放任不管了！”司如意咬牙切齒地說：“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向奇沉默了幾秒，才說：“我可以找幾個兄弟，打殘他，給他點教訓，但是……”
“呵。”司如意一聲冷笑：“你還有顧慮的地方？”
向奇嘆口氣，無奈地說：“小意，別這樣。”
“那是怎樣？”司如意說：“一輩子碌碌無為，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住在暗無天日的臭水溝里，心氣比天高，給你錢又不要，叫你辦點事，總是辦不好。”
司如意難聽的話說了一堆，一頓輸出之后，電話那頭的向奇并沒有生氣，他只語重心長地說：“我會想辦法，讓他一輩子對你產生陰影，不敢主動出現在你面前。”
司如意的面目逐漸猙獰：“如果我要他死呢？”
向奇：“……小意。”
“滾！”司如意沖著電話怒吼道：“你就是一個廢物！”
*
司嘉楠這兩天都非常低調，學校跟公寓兩點一線，為了避免跟司如意見面，他連學校食堂跟周圍的小店都不去。
這天，司嘉楠在最后一節課末尾摸魚點了一份外賣，等下了課，背起書包直接回公寓。
路上司嘉楠給小叔打電話。
“小叔。”司嘉楠也不見外，直接說：“反正你也單身，咱倆搭伙唄。”
“你清醒點！”司越文突然激動起來：“且不說你小叔我是個大直男，就算彎了，也不會找你，我們是有血緣關系的！”
“你想屁吃呢！”司嘉楠也急了，“我說的是暫時搬到你家住一段時間。”
“怎么，躲小連呢？”司越文冷嗤一聲，“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在玩什么，最近他老是向我打聽你，我都要懷疑他想追你了。”
“他又說了什么？”
“你別把我帶偏了。”司越文說：“你好好的公寓不住，大平層嫌遠，住酒店又說沒有隱私，我看是搬到小連的住所，你就老實了。”
“tui~”司嘉楠無語道：“就知道你難——啊——”
“小楠、小楠？”
紅燈前，司嘉楠被身后一股大力往前推，他的手機都撞掉了，重心不穩，整個人往馬路上沖過去——
尖銳的剎車聲在耳邊響起，伴隨著司機的破口大罵。
司嘉楠以跪倒趴地上的姿勢，水靈靈地摔倒在地上。
旁邊有好心人將他扶起來，往人行道走，他牛仔褲前面出現兩個破洞，膝蓋都撞青了，兩個手臂也擦破了皮，滲出血絲。
“你沒事吧？”扶他的好心人問：“要不要打車去醫院。”
司嘉楠還有點懵，“剛才撞我的人是誰？”
沒有人能回答他。
十字路口，幾十個人排隊過馬路，大多低頭刷手機，或者跟旁邊的朋友聊天吹水，誰會注意到別人是怎么出事的。
他的視線掃了一圈，周圍全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根本沒辦法從這一群里人之中找到肇事者。
“我的手機呢？”
司嘉楠在人行道上沒有看到，等到下一個綠燈亮起來，看到已經碾碎的手機。
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來。
司嘉楠忍著腿痛跑回公寓，他先去樓下敲了陳揚旭的門，發現他還沒有回來，于是先回到家里。
司嘉楠去衣柜拿了一套衣服，還沒來得及脫下來換身衣服，外面的門鈴響了。
他跑出去，點開可視門鈴，是自己點的外賣到了。
準備打開門時，司嘉楠又趕緊縮回手。
門鈴再度響起來，他按下開關，對面的人說：“我現在不方便，你就放在門口。”
對方明顯一愣，然后對著大門說：“最近偷外賣的猖獗，你還是自己出來拿一下吧。”
“不方便。”司嘉楠再度強調：“就放在門口！”
剛剛在十字路口，被人推倒在馬路上，差點被車撞。
也不怪他現在疑神疑鬼的。
司嘉楠在房間換好衣服，通過貓眼看外面，那個外賣員已經走了。
放在門把上的手準備按下去，猶豫了幾秒又縮回去。
萬一，那個不是真的外賣員呢？他就蹲在樓梯口，聽到自己開門就沖出來怎么辦？
司嘉楠自己的戰斗力很弱，刀疤男那群畜生的無恥，他是領教過的。
他跑到陽臺，如果看到陳揚旭回家，他就讓對方上來找他。
人來人往的街道，司嘉楠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陳揚旭，卻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前段時間才站在樓下給自己打電話。
第36章
司嘉楠餓瘋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陳揚旭一直沒有回來。自己的公寓里除了礦泉水跟不頂餓的薯片，再沒有第三樣能入口的。
他起先是站在陽臺上，滿懷期待地眺望著, 隨著落日余暉漸漸消失，司嘉楠有氣無力地趴在陽臺的圍欄上，滿腦子都是為什么電腦上的微信要掃碼！
他現在沒有手機, 聯系不到外界，只能眼巴巴地等陳揚旭回來, 好可憐啊。
司嘉楠都快睡著了, 準備回去再吃一包薯片填填肚子，即將收回的視線猝不及防掃到樓下的男人。
連耀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跟上次一樣的位置，右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 左手拎著一個紙皮環保袋子。
他發現自己正看著他, 于是拿著手機的手舉起來，朝樓上揮揮手。
司嘉楠涼涼地看他一眼，打吧打吧，自己的手機都沒有了, 電話是不可能接的！
他直接無視連耀，回到客廳直接癱在沙發上。
過了幾分鐘, 門鈴響了。
司嘉楠一看, 是連耀。
他居然知道自己住的哪一戶！
不過連耀想要調查也不是難事，司嘉楠打開可視門鈴跟他對話, “你最好有正事找我！”
“嗯。”連耀的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兩件正事。”
司嘉楠：“說吧。”
連耀：“你先開門。”
我就不！
司嘉楠突然靈機一動：“你把地上的外賣拿起來。”
看到連耀彎腰拿起外賣袋子, 他繼續指揮道：“伸過來, 對著門縫的位置。”
“好了，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司嘉楠輕輕按下門把手, 往外面推開一點點，伸出食指，迅速勾住外賣袋子，成功奪走自己的外賣。
他馬上關上門，下一秒，一只手伸進來！
司嘉楠根本來不及反應，門板直直撞過去，壓住了那只手。
“連、耀！”
他推開門，氣急敗壞地說：“你到底想干嘛！？”
連耀忍著痛，嘴邊還掛著笑容：“想給你送一杯——你手上的傷怎么回事？”
傍晚的微風貫穿南北通透的客廳，白色的窗簾掀起不大不小的弧度。司嘉楠坐在客廳柔軟的地毯上，面前的茶幾擺著他點的外賣，一份香菇滑雞飯加凍檸茶。
飯是用家里的盤子裝起來，放進微波爐熱過的，因為拿到的時候已經涼掉了。
司嘉楠本來也無所謂，連耀堅持要吃熱飯，看著他自己走進廚房，搗鼓了大半天，還問微波爐怎么加熱時，司嘉楠翻個白眼，只想把他趕出去。
幾分鐘后，連耀終于端出一盤像樣的飯菜。
司嘉楠右手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吃著飯。他實在太餓了，根本不在意味道怎么樣。
而另一只手呢，輕輕搭在旁邊的矮凳上，連耀用棉簽沾了碘伏，輕輕涂抹在傷口處。
“嘶～”司嘉楠微微擰緊眉頭，兇道：“連耀，很痛誒。”
笨手笨腳的連耀動作一頓，司嘉楠會說痛啊，對哦，他也是會痛的。
可是當初在床上，司嘉楠總是遷就著自己，忍不住掉眼淚也不會說痛字。
那段時間的他，過得很辛苦吧。
連耀抬起頭，深邃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面前的年輕人，司嘉楠才剛上大一，正是青春好時光。
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他，靈動，少年氣，活潑開朗。與那個時候跟自己同居相比，說話做事都束手束腳小心翼翼。
這才是真實的司嘉楠吧。
家境好，長得好看，性格開朗，司嘉楠在學校應該也吃的開，會有對他有好感的男生幫他占位，周末總是被約，大幾歲的校醫都是潛在的情敵。
其實自己一直都是知道的，司嘉楠很好。
連耀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那我輕點。”
司嘉楠對他的技術跟態度十分不滿，“別涂了，我不需要你！”
連耀微微一笑，低沉道：“抱歉。”
司嘉楠繼續不滿道：“你到底在逞強什么？我都說了等陳哥回來，人家是專業的！”
連耀輕輕抿唇，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但還是好脾氣地說：“傷口有點深，你忍一下。”
“你回去吧。”司嘉楠吃著熱乎乎的外賣，說：“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連耀油鹽不進，擦完他胳膊上的傷，轉到另一邊，“這只手給我。”
司嘉楠故意說：“你聽不懂人話？”
曾經跟連耀同居時，被他羞辱的記憶不會隨著重生而消失。
司嘉楠不想再經歷一次這樣的戀愛，不對，人家不認為他們是在談戀愛。
連耀說過他只是一個炮、友。
“連耀，你不覺得自己現在很犯賤嗎？”司嘉楠直接推開他伸過來的手：“你這個連我電話都不接，信息從來不回的人，擱這里裝深情嗎？”
連耀：“我沒有不接你電話，你最近也沒有發過消息給我。”
司嘉楠煩躁地說：“我是說——”
差點就說漏嘴了。
說什么，說當時同居的時候嗎？
連耀蹙眉，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再次涌上來。重生之后，所有人都按照他記憶里的行為軌跡在向前走，就連A股的走勢都沒有變化。
可司嘉楠有，他變化太大了，導致司如意這邊決定不出國留學。
在他的調查之下，重前之前關于司如意的一些猜測，已經有了八成的肯定。
對一個人的信任跟喜歡被完全擊碎，再重塑，這個過程連耀同樣掙扎過。
他再次嘗試著再次問司嘉楠，“你其實想說曾經戀愛期間嗎？”
司嘉楠愣怔，眨了眨眼，馬上說：“連耀，我們什么時候戀愛過？”
連耀低下頭，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這時，外面響起門鈴聲。
司嘉楠站起來，“沒想到啊，今天我這里居然這么熱鬧。”
他現在都很謹慎，不敢直接打開門，先往貓眼上一看，是小叔，才馬上打開門。
司越文沖進來，第一時間把司嘉楠轉了個圈，“活著，手腳完好。”
司嘉楠嘴角抽了抽，無語地看著他：“看來是讓你失望了。”
“你剛才電話說到一半就掛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司越文一邊往里面走一邊說：“也不知道你最近在搞什么，害得我都跟著——小連，你怎么在這里？”
司越文的視線又移到司嘉楠身上，臉上立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只見連耀姿態閑散地坐在地毯上，茶幾上只擺了一盤飯菜。司嘉楠來開門時，表情是意外的，說明自己的突然造訪，有可能打擾了他們。
“你們兩個……”司越文抬起手在他們兩個人面前來回指了下：“所以電話突然斷掉是因為？”
“你在腦補什么！”司嘉楠只想馬上堵住小叔的嘴，“你不要亂說話。”
“那你怎么突然掛電話？”司越文挑眉問。
“摔了一跤，電話壞了。”司嘉楠抬起手肘：“看到沒有，這是證據，哦，我的腳上也有，牛仔褲都變破洞款了。”
有可能跟司如意相關的事情，連耀又在這里，司嘉楠現在都盡量避開。
“你怎么摔得如此嚴重？”連耀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蹲下去，開始卷起他的褲腿。
司嘉楠嚇得退后一步。
連耀仰起臉，一臉從容地笑，“給我看看。”
司嘉楠拒絕：“不行。”
司越文打斷他們兩個，說：“有沒有人管管我這個已經連續工作10小時，還沒有吃飯的可憐中年男人。”
小叔到底在帶什么節奏？！
司嘉楠轉過頭瞪他。
“咦，這里裝的是什么？”司越文伸手，想看看放在沙發上的環保紙袋里有沒有可以填肚子的。
“咖啡，只有兩杯啊。”司越文一臉失望地說。
司嘉楠說：“都給你！”
這連耀也奇怪，吃飯的時間跑到別人家里來，就拎了兩杯咖啡！
司越文搖搖頭，在沙發上坐下。
連耀站起來，說：“其實我也沒有吃晚飯，一起去吧。”
這時，門鈴又響了。
他們兩個同時看向司嘉楠。
司嘉楠：“真熱鬧。”然后顛顛地跑過去，透過貓眼一看，是陳揚旭。
“陳哥。”司嘉楠打開門，笑著說：“你今天加班嗎？這么晚才回來。”
陳揚旭微微一笑：“開會拖延了好久。”
這兩個人的對話，著實嚇到了房間里另外兩個人。
司越文看向連耀，做了個嘴型：小楠同居了？
連耀眉心飛快地蹙了一下，眼神冰冷地看向陳揚旭。
“你家里有客人啊。”陳揚旭看到站在客廳里的兩個人，不太友好地看著自己。
“也不算客人。”司嘉楠簡單介紹：“年紀大的是我小叔，另一個是我以前隔壁的鄰居。”
司越文：“年紀大？”
連耀：“以前的？”
“我說錯什么了嗎？”司嘉楠又指了一下陳揚旭，對他們說：“這位是我的朋友陳揚旭，也是現在的鄰居。”
連耀被“以前”跟“現在”這兩個詞刺激到，有種他已經是過去式的感覺。
司嘉楠邀請陳揚旭進去：“陳哥，進來坐啊。”
陳揚旭沖他笑了一下，“不了，我就是確認一下你的傷。”
司嘉楠：“你怎么知道了？”
“你被人推倒，差點被車撞的視頻有人發到群里。”陳揚旭說：“我認為那個人是故意的，你最好去報警。”
第37章
他們坐在一起, 看完了群里的視頻。
當時有個女學生，站在十字路口拍短視頻，剛好就把身后等紅綠燈過馬路的司嘉楠拍進去了。
司越文看完, 氣得手抖冷，他指著屏幕上那個衣著邋遢，戴著口罩, 頭發亂糟糟的人說：“一定要報警，他就是有指向性的, 走到你后面, 直接伸手推你一把，然后撒腿就跑了！”
連耀表情凝重, 他站在旁邊，看完后不發一言。
司嘉楠聳聳肩, “再說吧。”
司越文生氣了：“你還猶豫什么？！”
“小叔。”司嘉楠捂臉：“你不要太激動了。”說完后眼角余光透過指縫, 瞥了一眼旁邊的連耀。
好巧不巧，對方也正好在看他，兩個人的視線就這么猝不及防對上。可連耀是坦坦蕩蕩看過來的，而司嘉楠則顯得不那么磊落。
“我說你啊——兩個人在眉來眼去的干嘛？”司越文瞇起眼睛, “有什么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嗎？”
“小叔，我真的是不想說你了。”司嘉楠無語地走開, “我自己的事, 我有分寸，你先不要再說了。”
司越文：“你——”
“大家都先冷靜一點。”陳揚旭站在司嘉楠旁邊, 他輕輕拍了下對方的肩膀：“你小叔是關心你。”
司嘉楠：“我知道。”
“先過來, 我給你處理傷口。”陳揚旭說。
“我的膝蓋都廢了。”司嘉楠主動抬起手腕給他看手肘處, “你再幫我看看。”
“好。”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陳揚旭動作熟練地幫司嘉楠清理傷口。
司嘉楠叫他明天幫忙帶一份教師食堂的春卷當早餐, 陳揚旭點頭說好，又問他是不是把校醫室最后一桶泡面吃完了，沒有補貨。
司嘉楠演技很差，嘴上說沒有，卻狡黠一笑。
司越文看著這兩個年輕人交頭接耳，一看就是關系十分熟稔，加上司嘉楠剛才很自然的問他為什么晚歸，一問一答都很隨意自然……
司越文腦補了一出狗血三角戀大戲！
司嘉楠催他趕緊走，“不是公司很忙，別在我這里晃悠了。”
其實他很怕小叔又說些語出驚人的話，讓大家一起尷尬。
司越文可不干，為了確定小侄子的感情生活是健康的，他頂著咕嚕叫的肚子，毅然選擇坐下來，掏出手機點開購物APP，他說：“沒手機可不行，小叔現在買一臺手機跑腿送過來。”
“那個信用卡啊。”司嘉楠蹭鼻子上臉了，“我這個月才消費兩萬多，怎么就刷爆了呢？”
司越文這才想起來，上次跟連耀吃了頓飯，稀里糊涂改了透支額度，現在才想起來這件事。
他摸了摸鼻子，嘴硬道：“一個大學生，每個月的生活費兩萬還不夠你開銷？”
司嘉楠賣慘：“我還是不是你疼愛的小侄子了？”
司越文：“不能溺愛。”
而一旁的陳揚旭則拉住他不老實的手，“上著藥呢，別亂動。”
其實司嘉楠對名牌不感興趣，平時也不喜歡裝逼，他是最樸實的富二代，上輩子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戀愛上，幾十萬的愛馬仕在他眼里，不如連耀的一次陪伴。
最近開銷大，是因為要付錢給私家偵探。
司嘉楠忙著跟小叔斗嘴，陳揚旭耐心地幫他處理傷口。
站在一旁的連耀，第一次發現自己在司嘉楠竟然是透明的。
以前只要自己出現的地方，司嘉楠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個人，給多少冷眼，說再難聽的話，他都會圍著自己打轉。
而現在，在這間屋子里，只有自己顯的那么多余。
連耀抿緊嘴唇，看到司嘉楠再次對陳揚旭展現，曾經只在他面前有過的笑容，他決定離開了。
連耀走到玄關處，伸手輕輕推開門，在踏出前，又回頭匆匆看了一眼。
司嘉楠背對著他，陳揚旭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不能再待下去了，連耀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推門離開了司嘉楠的住所。
“老往后面看什么？”小叔順著司嘉楠的視線，也往后看，“小連不聲不響地走了？”
司嘉楠垂下眼眸，很輕地“嗯”了一聲。
剛才他不經意間，瞥見連耀推開門的手，襯衣袖口卷起來，露出的手腕有一片淤青——是剛才伸進來卡住門導致的。
“走得這么急，吃醋啦？”司越文說：“欲情故縱果然是最有用的。”
司嘉楠：“……”其實最該走的人是你。
陳揚旭幫司嘉楠包扎完傷口，起身去樓下幫大家買晚飯。
司嘉楠兩條腿搭在茶幾上，褲腿挽得老高，露出他傷痕累累的膝蓋。
司越文在他旁邊剛坐下來，就聽自己的小侄子說：“小叔，我渴了。”
司越文看著他：“你現在是半身不遂嗎？”
“唉。”司嘉楠作勢，艱難地把腿放下去，準備自食其力。
“別演了。”司越文把旁邊的環保袋子遞給他，“喝咖啡得了。”
司嘉楠沒接，“晚上不喝咖啡。”
司越文：“我還以為是小連買的，你不喝。”
司嘉楠：“……”
“話說，你上次讓我投資小連的新能源，你可真行。”司越文說：“他投資的幾個股也漲停了，我沒有想到小連這么有眼光。”
司嘉楠問他：“你跟著他投了多少錢？”
司越文說：“一分沒有投。”
司嘉楠：“……”
司越文趕緊解釋：“我也沒有想到，他每一次都能穩贏，后面我就跟著他混好了。”
司嘉楠不相信，說：“小叔，你也有這么天真的時候，哪有可能永遠穩贏的。”
又不是重生！
司嘉楠真的挺后悔，前世不關注房地產、股市、其他新興行業，誰讓他是個戀愛腦呢。
好不容易重生，想搞點賺錢的生意都無從下手。
不過他本身對賺錢的欲望就不大，現在只想趕緊把司如意他們擊垮，報仇雪恨！
“小連的眼光夠毒辣。”司越文把手機遞給他，“你看，他就是有這個本事，或者說財運，閉眼入也賺錢呢。”
司嘉楠看完后，也有點納悶。
連耀以前也沒有這么厲害呀，他記得剛接手連氏，壓力可大了，經常出差、熬夜審核方案、凌晨還在開會等等。
是這么內卷之下，才讓公司慢慢有起色的，現在是不是來錢有點太容易了？
這么說來，重生后何止是自己，連耀的變化也特別大。
他好像對自己有所改觀，但不是愛情，如果硬要給他的行為舉止扣上原因……
司嘉楠認真回想了這些段時間，兩個人屈指可數的接觸，好像每次眼神碰撞，他總能在連耀的視線里，看到一種情緒——愧疚。
上次在貧民區被刀疤男追，連耀及時出現，如果他跟司如意不是一伙，證明他可能在調查什么。
簡直是細思極恐！
當天晚上，司嘉楠失眠了。
睡不著他就起來復盤，回顧重生之后，連耀的所有行為舉止。
一開始在病房里，連耀就強烈要求自己跟著他回公寓。
他為什么執著于讓自己回去呢？
但是，如果他也是重生，他明明一直都站在司如意那邊，還間接害死了自己，怎么會因為重生就改變了自己的站隊？
可如果不是重生，他怎么會轉變如此之大？
可是就憑他現在能輕松搞錢這一點來判定重生，證據有點薄弱。
司嘉楠越想越頭痛，他本來就不擅長勾心斗角，揣測人心。
但這件事很重要，他想了一夜，就當假設他現在對自己有愧疚，那么利用這種心理來刺激司如意是極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司嘉楠來到教室等人上鉤。盛杰一出現時，司嘉楠就熱情地叫他過來，“小杰，這里坐。”
盛杰背著書包還沒有睡醒，跑到他面前坐下來，“謝謝小楠，對了，你昨天被人推倒的視頻，我們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你電話打不通，我好擔心你。”
“小傷罷了。”司嘉楠掏出新手機，說：“那個壞了，昨晚我小叔幫我買的，新的手機號你存一下，舊的號還沒有去辦補卡。”
盛杰存下司嘉楠的新號，又加了他的新微信。
“已經發朋友圈了？”盛杰點開他的新號看完內容，眼神帶著明顯的詫異，“連哥昨晚真的去你家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司嘉楠說：“我們本來就是一起長大的竹馬。”
“也是。”
是啊，本來就應該是很好的關系，前世成了仇人，做恨。這世猜忌懷疑，喪失信任。
司嘉楠今天上午的第一個目的達到了，他知道盛杰一定會告訴司如意。
而司如意肯定會坐不住來找自己的茬。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司嘉楠借盛杰的手機用。
“給你。”盛杰很大方地給他，“不過你自己不是有新手機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司嘉楠笑著說：“我打個電話給連哥，你在這里等等我。”
司嘉楠一邊撥通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一邊拐到旁邊去，中途還故意轉過頭看了一眼盛杰，確定他沒有跟過來。
他這舉動更加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司嘉楠貼著墻角而站，低頭看見拐彎處的地上投來一片陰影。魚兒成功上鉤了。
第38章
司嘉楠撥出去的是連耀的私人號碼, 這個號碼連耀一般不對外開放，因此就算是陌生號打進來，他也會接聽。
電話撥通后, 司嘉楠提高音量大聲說：“連哥，我是司嘉楠。”
在空無一人，安靜如雞的走廊上, 他的聲音聽上去異常響亮。
所以，藏在走廊拐彎處的盛杰是能夠清楚聽見,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
“昨天晚上忘記跟你說了誒。”司嘉楠捏著嗓子, 用夾子音說：“我的手機摔壞了，我需要一臺新手機。”
連耀：“……好。”
可他記得, 昨晚司越文說幫他訂購一臺新手機馬上送到。
“我現在就想要。”司嘉楠撒嬌道：“你送來學校給我好不好嘛。”
此話一出，司嘉楠自己的雞皮疙瘩先掉了一地。
而電話那頭的連耀, 明顯一愣, 估計也被雷得外焦里嫩。
“那你半個小時后，來學校北門。”司嘉楠繼續發嗲：“連哥真好，嘻嘻。”
司嘉楠掛掉電話往回走，故意放慢了腳步, 拐彎轉過去后，看到盛杰慌亂間沖自己一笑。
“小杰, 手機還你。”司嘉楠笑著說：“謝謝。”
盛杰：“不客氣。”
他又偷瞄了一眼司嘉楠, 問他：“你不是有新手機嗎，怎么還……”
司嘉楠捂住嘴, “哎呀, 你都聽到了啊。”
盛杰一慌, 連忙說：“我不是故意聽到的，你講話有點大聲。”
“聽到就聽到, 我跟你可是鐵哥們，反正我就不想告訴他有新的手機，這叫情趣哈哈。”司嘉楠拍拍他的肩膀，“我跟連哥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盛杰：“什么事？”
司嘉楠沖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盛杰瞪大眼睛：“難道你們已經在——”
“噓。”司嘉楠故作玄虛：“現在什么都不要說，等我們官宣。”
盛杰被這消息打懵了，僵硬地點點頭。
“走，我請你去喝糖水。”司嘉楠搭著他的肩膀，揚了揚下巴，心情大好：“就在學校北門，剛開的一家。”
盛杰面露難色，“抱歉啊，小楠，我中午約了室友，現在就得走了。”
“這樣啊。”司嘉楠思考了幾秒，又說：“那就三個人一起啊，我都請。”
“他社恐。”盛杰推脫道：“我們明天再聚，我先走了。”
司嘉楠看著他逃命似的背影，心想，我以前還真是眼瞎，司如意放了這么個眼線在自己身邊，居然兩年都沒有發現！
司嘉楠故意拖延時間，他先去吃完飯，再慢吞吞地去往北門。
然后挑了個隱蔽的書店，隔著落地窗看對面的北門。
連耀已經站在那里等了，不知道提前多久到的。
過了幾分鐘，司嘉楠眼睛一亮，看見從里面跑出來的司如意。
感謝盛杰，司如意順利上鉤了。
不久，盛杰的電話也跟著打過來，“小楠，你在哪里呀，剛才連哥打電話找你，打到我這里來了。”
“我在喝糖水。”司嘉楠跟他胡扯：“還沒有吃完呢，讓他等等，對了，你沒有把我的新號碼給他吧？”
“當然不會！”盛杰說：“你都說了不告訴他，我很講義氣的！”
司嘉楠：“……”你最好是。
“不說了，我吃完就過去。”司嘉楠想到更絕的一招。
掛了電話，他一直耐著性子沒有出去并拿出新手機，開黑玩了一把，然后把戰績截圖發了朋友圈——只對盛杰可見。
果然，不一會兒，正在跟連耀說話的司如意，突然低頭看手機，然后把手機遞給連耀，從他的肢體動作看來，他應該是在生氣。
中午，烈日當頭，雖然已經入秋，但作為南方城市來講，夏天很長，其他三個季節短得可憐。
而連耀跟司如意在陽光下已經站了快一個小時，正常人都會生氣。
眼看下午要上課了，司嘉楠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站起來，不徐不急地走出書店，過馬路去找他們。
“連哥。”他沖著兩人的背影喊。
連耀跟司如意同時回頭，連耀原本嚴肅的表情，在看到他時，棱角分明的眉眼一彎，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
而司如意的表情就異常精彩了，明明自己約的是連耀，他這個臨時跑過來的多余之人，居然還好意思生氣。
司嘉楠慢慢走向他們，連耀還沒有開口，司如意已經怒氣沖沖走上來，“司嘉楠，你真的是太過分了。”
司嘉楠表情疑惑地看著他，“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司如意氣得跺腳，“你讓連哥在這里等了你足足一個小時！”
“所以呢？”司嘉楠歪歪頭，“關你的事？”
“不守時的人，人品很差啊。”司如意指沨著他的鼻子數落道：“你既然沒有辦法及時趕到，就不該約這個時間，而且打你還沒電話，讓連哥只能找別人！”
“人品差？”司嘉楠看向他，揶揄道：“總比某些人背后找不三不四的人搞小動作強吧。”
司如意極快地看了眼連耀，見他的表情并沒有異樣，才對司嘉楠爆吼道：“司嘉楠，你什么意思？”
司嘉楠：“就字面的意思呀。”
司如意擼起袖子沖上前：“司嘉楠，你真的欠——”
“小意。”連耀出聲制止了情緒激動的司如意，“你冷靜點。”
司如意被連耀拉開了一段距離。
“我約的連哥，你在這里鬼叫什么？”司嘉楠沖司如意揚揚眉，“我當然是有事，才沒有及時趕到呀。”
“你有什么事？玩游戲比連哥還重要？”
司嘉楠問他：“你怎么知道我玩游戲？”
“是盛——”司如意差點說漏了嘴，氣勢明顯弱下去。
“是盛杰告訴你的。”司嘉楠替他說完了：“我朋友圈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司如意，你想利用盛杰監視我嗎？”
“你胡說。”司如意慌慌張張看了一眼連耀，發現對方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
“盛杰是好心提醒我！”司如意說：“要不是他，連哥怎么會知道，你在已經有新手機的情況下還騙他過來曬了一個小時的太陽？！”
第39章
國立大學北校門外, 因為司如意上躥下跳的表演很快吸引了周遭路過的學生。
剛開學沒多久，大家對彼此其實不熟，只知道這兩兄弟顏值很高。
哥哥看起來有點高冷, 但同系的同學表示他挺好相處的，一點架子都沒有。
弟弟嘛，總是在不高興, 好像別人欠他幾百萬似的。
今天，再加上校門口的出格行為, 大家對弟弟司如意的印象就更差了。
“你好吵。”司嘉楠往后退了一步, 看向他倆的眼神淡淡的，“我無法跟你們溝通, 所以先走了。”
他轉過身時，手腕被人從背后拉住, 連耀放軟了語氣, “不要走。”
“連哥，你——”
眼看自己無論如何也勸不住連耀，司如意咬牙切齒地瞪著司嘉楠：“司嘉楠，你給我等著, 我會證明給所有人看！”
這場鬧劇現在總算結束了。
司嘉楠甩開連耀的手想走，他對搶先幾步走到自己面前, 擋住了去路。
司嘉楠輕輕嘆氣, “再不走，我要遲到了。”
“那你把手機拿上。”連耀遞給他一個袋子, 兩個人明明站得這么近, 他的眼神里卻沒有自己。
連耀直勾勾地盯著他白凈的臉, 輕聲說：“怕買的型號跟顏色你不喜歡，我挑的你以前用的同款。”
“哦。”司嘉楠接過袋子, 不怎么走心地說了句：“謝謝。”
一個手機而已，連耀不至于跟他計較這些。
反正他今天的目的達到了，盛杰敗露，刺激司如意，試探連耀的立場跟底線。
連耀他并沒有質問自己，但他對司如意也算溫柔。
切。
前世他對自己惡言相向的時候可不少，果然是真心喜歡的人，連呵責都不忍心。
放學后，司嘉楠回到公寓，將袋子扔到地上。
連耀的操作太讓人迷惑，事后想想也真的挺大膽，但凡連耀的耐心告急，今天被眾人圍觀，當笑話的人，就是自己。
陳揚旭過來投喂時，司嘉楠從慢條斯理從沙發上起來開門。
“你可真行。”陳揚旭雙手拎著打包袋，看見他頭頂翹起來的呆毛，“安排我下班幫你帶晚飯，你這么早回來，怎么不自己買？”
“累了。”司嘉楠伸了個懶腰，接過陳揚旭手上的袋子，笑著賣萌道：“謝謝陳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啦！”
陳揚旭聳聳肩：“真拿你沒辦法。”然后跟著他走進去，“渴了，這杯咖啡可以喝嗎？”
司嘉楠抬頭看見餐桌上的袋子，馬上說：“昨天的，不能喝了。”
陳揚旭還是拿出來一杯，打開蓋子聞了下，皺眉看向他，“都變味了，你怎么沒有扔？”
“早上出門太急了。”
司嘉楠從他手上拿走，把兩杯一起拿去廚房，將過期變質的咖啡倒進水池里。
陳揚旭坐在餐桌上，自顧自地打開打包袋，拿出自己的那份粉線。
“你想喝奶茶嗎？”司嘉楠拿出手機，低頭正在下載APP，他說：“我請你喝。”
“不用。”陳揚旭大長腿一伸，腳尖踢到一個東西，低頭一瞧，看見某品牌的LOGO，“新手機？”
司嘉楠正在挑選店鋪，聞言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昨天小叔買的。”
陳揚旭無奈地笑了，“我是說腳下的。”
司嘉楠一愣，“那個啊。”他不太想提起，“不重要，就放在那里。”
陳揚旭看著司嘉楠微垂的眼眸，對方的情緒似乎不太高，他試探地問：“是那個叫連耀的人，中午送過來的？”
“對啊。”司嘉楠抬起頭，笑著與他對視：“這么快都傳遍學校啦。”
“你弟弟司如意有點吵，在校門口爭風吃醋，保安告訴老師，老師又傳到我耳朵里。”陳揚旭嘴角露出個淡淡的笑來：“都說他有點戀愛腦，我希望你別這樣。”
“我當然不會！”
陳揚旭臉上的笑容被他這一吼，變得有點僵硬。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過激，司嘉楠馬上解釋，“我不是兇你，我是不喜歡談論他們。”
那兩個人都不喜歡。
這一世，最大的愿望就是讓那些惡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不喜歡的話。”陳揚旭低著頭，正在打開外賣盒子，聲音跟往常無異，聽不出來特別的情緒。
他說：“不喜歡就不要讓送過來。”
司嘉楠猝然抬頭看向他。
陳揚旭垂著眼眸，安靜地嗦粉。
司嘉楠也不追問他，讓連耀過來送手機，又把別人晾在一邊等了近一個小時。
這件事情，想必經過司如意的大肆宣揚，所有人都知道了。
可有什么關系。
司嘉楠課間的時候，有聽到別人聊起這件事，大家都是吐槽司如意戀愛腦-
人家就是要寵著司嘉楠，他能怎么滴？-
那個男的對司嘉楠一句重話都沒有，反而是司如意氣得山躥下跳，好丟臉哦。
這些閑言碎語，司嘉楠聽進耳朵里，發現異常的熟悉，原來以前別人在背后也是這么蛐蛐我的。
陳哥會怎么想自己呢？
像他這種正直的人，聽到的時候估計是挺意外的。
這餐飯吃得十分安靜，大家都遵守食不語，司嘉楠很快吃完了自己那碗云吞，起身收拾餐盒時，陳揚旭打開袋子：“裝這里，我帶出去扔掉。”
“好的。”
司嘉楠放進去，聽見陳揚旭說了聲：“走了。”
玄關處傳來關門聲，司嘉楠似泄了氣，坐回椅子上，伸腿時踢到了餐桌下的袋子。
“都怪你！”他又一踢了一腳。
袋子往前面倒下去，里面的手機盒子摔出來一半。
司嘉楠蹲下去，貓在桌子下面打開盒子一看，是自己以前用的那款，沒錯。
咦，不對！
他昨天摔出去被車子壓扁手機，根本不是這一款。
連耀買的手機是當初自己跟他同居時的那款。
司嘉楠可記得太清楚了，當初自己戀愛腦，啥都想要情侶款，所以暗戳戳地換掉手機，買了連耀同款不同色系的手機。
這基本可以坐實了，連耀也是重生的！
他怎么好意思還要來糾纏自己啊，司嘉楠的眼淚瞬間就溢滿了眼眶。
那些傷害自己的事情，難道因為重生就可以當做不存在嗎？
當初他的羞辱，說過的每一句話，將司如意回公寓，他們同睡一間房，而那間房還是自己不能踏入的禁地。
司嘉楠舉起手機狠狠地砸向門邊，新手機應聲而落，屏幕當場就碎掉了。
*
市區的私人會所里，連耀跟江文柏打了三個小時的網球，在對方第三次舉手叫停時，他才肯罷休。
兩個人并排往淋浴間走，連耀黑色的碎發被汗水打濕，發梢不斷地往下滴汗水，藍色的運動衫胸前跟背后浸濕了一大片。
他的表情很嚴肅，仿佛剛經歷了一場上億項目的投標。絲毫沒有運動后釋放內啡肽后的暢快感。
旁邊的江文柏喘著粗氣，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拭汗水，“我說你怎么都不帶停的？”
“是你身體虛。”連耀喝了一口水，“抽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
“嘴真毒。”江文柏說：“你也不看看時間，都晚上8點了，我還沒有吃晚飯。”
連耀語氣淡淡的：“我也沒吃。”
“得了，我沒有感情問題需要發泄。”江文柏看出端倪，“說吧，什么事。”
連耀想到今天中午發生的事，心里多少有些堵得慌。
“不急。”他拍了拍江文柏的肩膀：“吃飯的時候再說。”
江文柏最近注重養生跟保持身材，兩個沖完涼，去到一間主打健康輕食餐廳用餐。
連耀沒什么胃口，點了一份牛腱烤薯物。江文柏餓了，點了一份牛扒，一份雞胸肉蕎麥面。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吃了的差不多了，連耀才打開話題。
“今天發生的事情，證實了我的猜測。”連耀看著玻璃窗外，似乎有些感慨，“你認識的那個人，可能你并不是真的了解他。”
“是司家那兩兄弟，又給你出難題了？”江文柏無奈地搖搖頭，笑了：“你還是挺專一的，就在司家挑來挑去。”
連耀斜著眼看他，“他們跟我一起長大的，就算不會成為情侶，感情也是不一樣的。”
“那你在煩惱什么？”江文柏問。
“沒什么。”
江文柏一臉的無語：“你又不肯說了。”
連耀看了他一眼，還是什么也沒有說。
“送手機被耍的事嗎？”江文柏輕聲笑了一下，趕忙解釋：“是小意告訴曹易，他下午找我吹水的時候說的。”
“老實交代，你做了什么對不起嘉楠的事。”江文柏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世上可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我不知道。”
“嗯？”
這才是連耀最為困惑的地方。
重生之后，他根本來不及對司嘉楠做什么，司嘉楠根本就不想靠近自己。
司嘉楠他肯定有問題。
曹易的電話打進來，連耀接起來，還沒有說話，對方急吼吼地說：“連哥，猜猜我在哪？”
連耀：“你正常點，掛了。”
“等下！我陪小意他們來報警，阿姨說自己的鉆石戒指不見了，查監控發現那天司嘉楠有回家。”
第40章
“所以, 我不能回自己的家嗎？”
司嘉嘉這句話剛說完，坐在對面的莊虹又開始發癲起來：“什么你自己的家，我跟你爸都不認你這個兒子！”
“但我一直都把你們當父母。”司嘉心平氣和地說：“盡管你們把我趕走了, 但我還是想趁著有機會，回家看看。”
坐在中間的派出所調解員，滿臉同情地看向右手邊的少年。
這位情緒穩定, 禮貌溫和，長得還好看的孩子, 不明白親生母親為何如此厭惡他。
“我都聽小意說了, 你又去騷擾小連！”莊虹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能不能有點羞恥之心！”
司嘉楠微微抬起眼皮打量她，莊虹瘦了, 眼窩凹陷，頭發也比以前稀疏。
她穿著一件舊款的紅色連衣裙, 司嘉楠記得這件衣服。
以前媽媽穿上身, 是很顯玲瓏有致的身材，而現在，她像一條曬干的咸魚，身體已經沒有水分滋養。
莊虹聲嘶力竭地說：“就是他, 骯臟的東西，怎么不去死！”
調解員禮貌地說：“司太太, 請你冷靜點, 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關于你指責親生兒子司嘉楠盜竊鉆石戒指一事。”
“所以你們抓他啊！”莊虹沖她大聲吼道：“還有什么好說的, 就是他偷走的！”
調解員有些無奈地說：“我們抓人需要證據, 司太太, 除了家里的監控，證明自己的兒子回來過, 還有沨別的證據嗎？”
“有。”旁邊安安靜靜的司如意突然出聲。
司嘉楠抬眸，剛好與對方的眼神對上。
司如意嘴角微微勾起來，沖他陰惻惻地笑，“家里的阿姨，跟他打招呼，因為沒看清楚，叫的我的名字，但是他沒有否認。”
調解員問：“還有嗎？”
司如意：“他不是心里有鬼，為什么不敢承認自己是司嘉楠，他肯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怕被發現！”
司嘉楠低聲解釋：“就這個事，能作為證據嗎？”
調解員：“不能。”
“那我沒什么好說的了。”司嘉楠輕輕打了個哈欠，看向調解員，禮貌地問：“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莊虹大叫：“不可以！”
司如意站起來，“我們要申請提取在案發現場的指紋，我懷疑不止是我媽媽房間，我們家幾個人的臥室里，都有司嘉楠的指紋。”
調解員：“你們是一家人，有指紋并不能說——”
“不是一家人。”司如意說：“他因為性格偏激，做事不顧別人感受，早就被趕出去了。”
最后，司如意他們如愿申請到指紋排查。
因為證據不足，司嘉楠就先回去了。
走出派出所，司嘉楠看見司如意扶著莊虹準備上車，他對著莊虹矮瘦的背影，出聲喊了一句：“媽媽。”
莊虹聽見他的聲音，像是聽到什么可怕的東西，她渾身一顫，轉過頭厭惡地看著司嘉楠：“不要叫我媽媽，我沒有生你這種臟東西。”
司嘉楠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回嘴，只是靜靜地看著那輛車遠去。
這樣挺好的啊，只有足夠失望，他才能把手上的證據毫無顧忌地交出去。
母子一場，他是有給過莊虹機會的，但他也認清一個事實，無論重來多少次，莊虹對他的態度永遠都不會改變。
司嘉楠收回視線，準備打車回家。
一雙黑色的皮鞋闖進他有些模糊的視線，司嘉楠用力地眨了眨眼，聽見頭頂傳來連耀溫和的聲音。
“司嘉楠，回家吧。”
司嘉楠低著頭，并沒有理會他。
連耀又說：“我相信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找律師。”
“不需要。”司嘉楠抬頭看著他，“你可以把律師介紹給司如意，他最近事情比較多，很有需要。”
司嘉楠抬手招了一輛出租車，關上車門后，通過車窗，看見外面站著的連耀，依然是英俊不凡的外表，加上顯赫的身世，也難怪司如意總是跟自己作對，誰不想要這樣的一位伴侶。
但他不想了。
司嘉楠上車后，報了地址便閉上眼睛休息。
他根本就沒有偷過什么鉆石戒指，按照以往莊虹的尿性，她應該是為了討好司如意，故意搞點事情來栽贓陷害自己。
就像曾經無數次，司如意不小心說“漏嘴”，昂貴的定制鋼筆，限量款高奢手表等等放在家里也不翼而飛。
“我看到嘉楠哥有去我房間。”司如意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有看我的東西放在哪兒嗎？”
然后司嘉楠就會遭到父母的打罵，盡管最后并沒有找到丟失的東西，但全家對他已經定性了。
司嘉楠就是個小偷，慣犯！
“這位乘客。”出租車司機的視線往后視鏡看了幾眼，出聲提醒司嘉楠：“后面那輛車好像一直跟著我們，是你的朋友嗎？”
司嘉楠睜開眼，往后看了一眼，是陰魂不散的連耀。
“不是朋友。”司嘉楠說：“是討債的。”
司機露出難以言語的表情。
“開快點吧。”司嘉楠笑了，“我怕他沖過來，撞爛你的車。”
司機：“……”
車很快就開到公寓樓下，司嘉楠下車時，還沒有看到連耀的車，他準備上樓時，發現公寓門外站著兩個人。
這條路在學校附近，周圍有小區有商圈，是個很熱鬧的地段。本來司嘉楠都沒有太留意他們，結果他準備打開門禁時，不經意間抬頭，剛好跟他們兩個對視上。
司嘉楠：“……”
兩個人很快又轉開頭，一個別開臉抽煙，一個低頭看手機。
司嘉楠又不敢上樓了。
他在門口耽擱的時間，連耀的車追上來。
“司嘉楠。”
連耀人還沒有到，已經出聲叫他了。
司嘉楠轉過身，差點跟迎面追上來的連耀撞了個滿懷。
“你到底想怎么樣？”司嘉楠剛從派出所出來，可沒有好心情跟他周旋，“你能不能別一直纏著我！”
連耀站在他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不發一言，安靜地聽他指責與發泄。
周圍路過的人，側目看向他們，司嘉楠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怎么來來回回，都逃不過“連耀”這個劫。
“好了。”連耀眼神溫柔地看著氣得小臉沨通紅的司嘉楠，他低聲說：“發泄出來就好了，別憋在心里。”
“你裝什么好人！”司嘉楠說：“你跟他們都是一伙的。”
“我不是。”連耀說：“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解釋，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出事。”
“你怕我死嗎？”司嘉楠突然氣笑了，“那你好好看著你最喜歡的司如意，全世界最想讓我死的人就是他。”
連耀皺眉，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著他。
“怎么啦，心疼啦。”司嘉楠冷冷一笑，“這就對了，我永遠都沒有辦法跟他們和解，連耀，我討厭司如意，你跟他在我心里并沒有什么不一樣。”
“可是……”
連耀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司嘉楠的手，指尖劃過司嘉楠的手背，對方快速將手放到背后，根本就不讓他碰。
“司嘉楠，你講道理，我哪有欺負你。”
這是裝上了嗎？
如果說連耀沒有重生，那么現在的人的確是沒有，因為自從醫院醒來后，自己就沒有給過他傷害自己的機會。
但他重生了，同居的兩年，受到過的傷害，一定不能就這么算了。
“你有。”司嘉楠很肯定地說：“但你可以繼續裝作什么都沒有做過。”
司嘉楠不想再糾纏下去，他轉身趕緊回公寓，至于門口那兩個人，如果跟進來，他就直接走進保安室要求報警。
但他多慮了，那兩個人沒有跟進來。
因為他們被迫吃了老板的瓜，還是被diss的一方，老板看起來好可憐。
司嘉楠跟連耀爭吵的時候，他們兩個縮到電線桿后面，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當司嘉楠走了之后，他們才敢出來。
連耀站在原地，朝他們看過去。
兩個人馬上上前，“老板，我們一直在這里守著，暫時沒有看到可疑人員。”
可你們本身就很可疑。
“嗯。”連耀吩咐他們：“司嘉楠每天上下學的路上，你們也要跟著。”
上次被人推到馬路中間差點被車撞到的事，不能再次發生。
“好的，連老板。”
“還有。”連耀轉身準備上車，突然又想起來什么，回頭提醒他們：“別讓他發現有可疑人員跟蹤。”
最近的司嘉楠很敏銳。
“一定不會發現。”
其實已經被發現。
第當天晚上，莊虹跟往常一樣吃過晚飯后，去樓下花園散步消食。
剛到花園里，阿姨慌慌張張跑過來，嚇得說話都結巴了，“不好了，司太太，外面有、有警察，怎么辦？”
“別大驚小怪的。”莊虹嫌棄地說：“我剛才報案了，不過他們不是應該去抓司嘉楠嗎？”
“不是。”阿姨緊張地說：“他們是來抓你的！”
“啊？”
莊虹還沒搞明白怎么回事，幾名警察已經走到花園里，他們出示了警員證，“司太太，請你配合我們去派出所協助調查。”
莊虹很抗拒：“要調查什么，我不去。”
“有人舉報你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