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把別人六位數的西裝毀了還不用付出代價的概率比較低,要天時地利人和。
許樂眠只碰上過一次——和冷云廷相遇的那場宴會。
這次意外事件沒有踩中這個極低的概率。
他有很大一筆錢在銀行存了死期,手里現錢不多,一下子拿不出十幾萬。
其實那個倒霉的領導并沒有讓他原價賠償,在場那么多人,他不可能因為一件西裝斤斤計較半天。
但許樂眠的驕傲不允許他受這種小恩小惠,堅持道:“我一定會原價賠償給您!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在思考該以什么樣的由用“分期”賠償。
如實相告就可以吧?
先告訴對方自己無父無母的家庭情況,再加上最近遇到了困難,妹妹剛從私立轉到公立醫院,醫藥費很昂貴,現在每天都打三份工……
他打腹稿打得面紅耳赤,一想到那么多人在看著他說出自己的私事,就羞恥得無地自容。
但是一定要說。
不然對方肯定會以為他故意拖延不想賠償——
“行,你執意要賠就賠吧!
倒霉的領導煩躁極了,這場飯局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他都還沒要到遲軻的私聯呢,哪里有空去管一件西裝?
他把西裝外套脫掉,遞給助:“小劉,這事后續麻煩你來負責吧。”
許樂眠笑容凝滯在臉上,剛剛那么復雜糾結的心活動在瞬間變成了笑話,感覺臉頰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怎、怎么會是這樣呢?
為什么不聽他解釋?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就讓一個助來負責?
他茫然地看向冷云廷。
而冷云廷剛被點名,正焦頭爛額地應付老狐貍的套話,哪里有空管他?
“許樂眠!”經低吼,“還不快跟我出來!”
他被嚇到了,瑟縮著往后退,不小心撞在衣架上,發出“咔”的一聲,趕忙抱歉地回過頭,想跟被打擾的客人們道歉。
可是沒人被打擾到。
該喝酒的喝酒,該吹牛逼的吹牛逼,就連幾位不參與正事的家屬也沒有分給他目光。
許樂眠來不及困惑,就被經掐著胳膊拖出門。
他很想跟經說掐疼自己了,這件事是有原因的,不是故意的。
然而經沒有給他這個解釋的機會,直接讓他去換衣服下班,明天也不用來了。
至于薪水,他一個兼職,不扣就是好的,更不要說賠償。
旁邊助很有耐心地等他收拾東西。
闖禍的人執意要賠償,受害者也不會有病到求著他說“你別賠了”。
許樂眠被盯得很難受,跟被監視的犯人一樣。
他想了想,還是沒取銀行定期里的錢,而是給司馬逸塵打了電話。
司馬逸塵電話里的語氣非常急切,說自己很快就來,讓許樂眠稍等他會兒。
結果這一等直接等了兩個多小時,來來往往的同事忍不住頻頻側目。
職業操守非常好的助都快繃不住了。
“抱歉,工作有點急事,來晚了。”眾目睽睽之下,司馬逸塵解開圍巾,親昵地為他披上,紳士地和一旁助打招呼,“您好,這件事和我秘書對接吧!
助這回真笑不出來了,臉色很微妙。
要知道,他被上司帶出來,代表的就是上司的臉面,讓他白等幾小時,好不容易來了個不知道是誰的人,開口就是讓他和秘書對接,這不純折騰人呢嗎?
助心里暗罵一句,臉上還保留著應有的體面:“請問您是?”
“許先生的朋友。”司馬逸塵把名片遞給秘書,讓秘書轉交給對方,姿態拿得很高,很明顯是在為許樂眠撐腰。
許樂眠電話里只說不小心把一個男人昂貴的西裝弄壞了,司馬逸塵不知道他惹的是誰,只當是本地收租的小土豪。
助深吸一口氣,和秘書交接完工作后轉身就走。
打工人不必為難打工人,上司明顯沒有追究原價賠償的打算,他本來想著兩邊都給個臺階,找個折中賠償方法算了。
但對方不要這個臺階在先,也別怪他不給面子了。
S市姓司馬的那家是吧?
助冷笑:你家老頭子見到我領導都得笑瞇眼睛問聲好,什么時候輪得到你囂張了?
……
傍晚遲軻送紀謙去機場,分離的時候,紀謙張開雙臂,來個了非常用力的擁抱。
遲軻:“嘶!”
紀謙慌忙松手,愧疚地扶住他腰:“還疼呢?”
“那不然?”遲軻冷笑。
紀謙睡覺還是那么死命抓著東西不松手,半夜想去個衛生間比去西天取經都難。
好不容易掙開桎梏爬出來,上半身還沒坐直,立刻被一條梆硬的胳膊按回去。
那一按可好了,直接給遲軻腰按閃了。
遲軻沒有自虐的傾向,主打一個愛人先愛己,在他登機前直言道:“以后同居也要分床睡!
紀謙絕望得飛機餐都沒吃下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直奔神經內科,在主任一言難盡的眼神中,認真詢問:“晚上睡覺必須抱著東西死活不松手,是不是因為得了什么病?”
主任推了推眼鏡:“院長,您這個問題不歸我們科室管啊,不然去精神科看看呢?”
于是紀謙又跑去了精神科。
主任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心情復雜地說:“科學角度來看,您沒有任何疾病!
但是撇開科學看現象,她覺得院長確實有點兒不正常。
午飯的時候兩個主任約在一起吃飯,針對院長的病情進行了一次簡單會診。
神內主任問:“沒病吧?”
“有個屁的病!本裰魅未。
神內主任又問:“戀愛腦算病嗎?”
“算也沒法治,”精神主任說,“那個病入膏肓的程度,還是提早想想埋哪兒吧。”
“你小聲點兒,”神內主任壓低聲音,“別回頭院長來吃飯聽到了!
“放心,聽到也不會生氣的,說不定還以為你夸他要你重說一遍錄音發給遲總聽呢!本裰魅握f,“而且他今天不會下來吃飯的,沒找到病灶,估計在emo!
健康的院長的確在辦公室躺尸。
有病還能找方法治,沒病可怎么辦?
真要分房睡?
紀謙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睡,上學后也是一個人住,沒人跟他反映過睡姿問題。
不信邪的紀謙在臥室裝了監控。
幾個晚上過去,他發現自己睡覺真的蠻老實,一個動作到天明,頂多翻個身。
就是苦了一床毛絨玩具:
每天臨睡前隨即選取一個幸運玩具入懷,然后死死壓榨一整晚。
他把監控片段發給遲軻。
【了不起的紀茨比:也不是全無優點吧?至少我很乖!/崩潰大哭.jpg/】
【了不起的紀茨比:真的沒有辦法再拯救一下了嗎?】
【老公:?】
【老公:你在臥室裝監控了?】
【了不起的紀茨比:昂!
【老公:軟件和權限分享過來,我看看還有沒有拯救空間。】
【了不起的紀茨比:嗷!好嘞!/kisskiss/】
……
冷云廷發現遲軻看手機的時間變多了。
尤其太陽落山后,那雙眼珠子恨不得黏在手機上。
他納悶道:“你網戀了?”
監控里沒人,看來紀謙又加班了。
遲軻放下手機,說:“異地戀是這樣的!
冷云廷:“……”
每次跟他聊到紀謙,冷云廷都有種神仙下凡濾鏡幻滅的感覺:“不是,你到底喜歡他哪兒?”
遲軻跟不欣賞紀謙的人沒有任何共同話題,毫無攀談欲,言簡意賅道:“吃你的飯。”
冷云廷氣急:“多說兩句會怎樣?”
不怎樣。
但建議提升品位后再來跟我聊。
遲軻放下刀叉:“您慢慢吃,我還有工作要處,先走了!
酒店的晚餐自助還不錯。
要是沒有礙事的東西就更不錯了。
他最近看冷云廷就煩。
這人兩周來一直不在狀態,上次采訪說錯了一句話,對振庭影響不小,直接影響到展會那邊的情況,處起來很麻煩,他得在這留到月末才能啟程回S市。
圣匯嘉后天就要跟振庭走交接流程,遲軻熬了個通宵,把需要特別注意的事項整合成文檔發給紀謙。
天蒙蒙亮之際,他接到了助的電話。
“遲總,”助說,“蘇家的兩位少爺開始動手了!
“嗯!边t軻懶聲道,“給蘇總說了嗎?”
“已經通知蘇總和冷大少了,蘇總正在訂機票過來!敝f,“要安排人去收集證據嗎?”
遲軻:“不用,這事兒有別人干。你派人跟進,不要插手干涉,有意外立刻通知我!
司馬逸塵現在在許樂眠身邊,他還有點本事,兩方互相牽制一下,暫時鬧不出人命。
正好給蘇瑾棉留出充足的時間搜證據,最后能把兩個兄弟送去鐵窗淚。
遲軻的計劃很周全。
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遲總,司馬總那邊出事了!”一周后,助匆忙趕來,“司馬家老爺子要把司馬二少調去泰國!”
遲軻:“?”
這是犯了什么天條?
司馬家東南亞的生意一直是大少爺負責,大少在那快只手遮天了,司馬逸塵過去跟被流放受刑的俘虜有什么區別?
要說這里面沒有大少爺的手筆,他是不信的。
但前提是司馬逸塵得有把柄落在大少爺手里吧?這是得罪誰了?
那天飯局助不在,也不知道詳細情況,只知道是G城一個領導手筆。
遲軻想到那件被潑了酒的西裝,有些無語。
司馬逸塵肯定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一件西裝上吧?
沒了司馬逸塵,蘇家那兩位搞許樂眠不是輕輕松松?
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助又接到一個電話,顫顫巍巍地說:“遲總,許樂眠出車禍了!
遲軻:“……”
你們狗血文里的反派動作真快啊。
年底了沖KPI嗎?
“司馬逸塵已經走了?”他問。
“還沒。”助說,“紀家大少出手幫忙了,他被允許年后再走,但是……司馬二少最近對許樂眠的態度不太上心。”
能上心嗎?
要不是許樂眠,他能去泰國?
不過這樣也好,后面能省事兒了。
他讓助出去關門,給蘇瑾棉打了電話:“現在能去醫院一趟嗎?”
“是不是要我把冷云廷喊過來?”蘇瑾棉拿到了兩個兄弟的把柄,心情愉快得很。
“嗯!边t軻笑道,“方便嗎?”
“非常方便!碧K瑾棉一想到又有戲能演了,整個人興奮的不行,“十分鐘后我會因為突然暈倒而安詳地躺在許樂眠所在的醫院里,遲總,您現在就可以‘超不經意’地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我弟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紀的成長環境非常幸福,基本上就是“謙想要,謙得到”,所以睡著了會無意識露出非常強勢的一面[奶茶]
老婆們平安夜快樂!圣誕快樂~~
第72章
半小時后,冷云廷匆匆來到醫院。
遲軻先一步推開病房門走進去,透過半遮半掩的簾子,正好看到素面朝天的蘇瑾棉閉著眼抓亂頭發,指腹瘋狂摩擦涂了遮瑕的嘴唇,讓它顯得更蒼白。
遲軻:“。”
戲有點過了,蘇總。
他抓著手機,清清嗓子,提醒蘇瑾棉別亂動。
蘇瑾棉接收到指令立刻挺尸一動不動。
冷云廷焦急地沖過去:“瑾棉……姐!
蘇瑾棉還是一動不動。
遲軻打算過一會兒就把冷云廷帶走。
只要讓人看到冷云廷來醫院,把這個消息傳到司馬逸塵耳朵里,目的就算達到了。
蘇瑾棉的戲份非常簡單,只需要勤勤懇懇扮演一個昏迷不醒的尸——
尸體眼睛睜開一條縫,抬起胳膊,顫抖著抓住冷云廷的衣角。
遲軻:“……”
遲軻選擇喝水壓驚。
蘇瑾棉嘶啞道:“柏、柏堯!
遲軻一口水噴了出來。
“柏、堯?”冷云廷眼里掠過一抹痛色,“這么快你就對他產生感情了嗎?瑾棉姐,你看清楚了,我是誰?”
蘇瑾棉瞳孔這才聚焦,立即松開手,失望至極地嘆了口氣:“抱歉,弟弟,我還以為是柏堯呢。”
遲軻:“!
蘇總戲癮那么大,演技卻有點兒潦草。
這誰能信?
冷云廷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垂在褲腿邊的手微微顫抖,笑容非常勉強:“嫂子。”
遲軻閉眼。
都是神人。
冷云廷被這一聲“柏堯”刺激得夠嗆,受不了跑出去抽煙。
門一關,蘇瑾棉就坐起來,急切道:“錄了嗎錄了嗎?”
遲軻把一直抓在手里的手機遞過去:“您要這個有什么用?”
來之前,蘇瑾棉特意發消息叮囑他務必要把這一幕錄視頻。
“發給冷柏堯啊!碧K瑾棉摸摸鼻子,“賠罪,前兩天吵架了,這回是我的錯!
遲軻脫口而出:“又吵架?”
“哈哈。”蘇瑾棉尷尬一笑,“他不是腿斷了嗎?我就良心大發地想給他做個飯,沒看到土豆發芽……好吧我根本不知道那個土豆發芽了,反正他吃得上吐下瀉食物中毒,還是紀醫生幫忙拉去醫院的,醒了后非說我是看他不順眼故意謀殺!
遲軻心里“嘖”了一聲,心說你們夫妻倆真是給紀謙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反正你幫我發給他就好!碧K瑾棉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遲軻如她所愿。
【重生之豪門獨子:?】
【重生之豪門獨子:……】
【重生之豪門獨子:多謝遲總配合錄視頻,作為回報,我也給你分享個視頻!
【k:?】
冷柏堯發來一個兩百多兆的視頻文件,攝像頭是冷柏堯的第一視角。
“紀謙,”攝像頭說,“你非要這么折磨我嗎?”
紀謙站在廚房,左手鍋鏟炒蘑菇,右手鐵盆擋臉,身子離煤氣灶八丈遠。
在兩次油崩到手、把四塊蘑菇炒出鍋后,他氣急敗壞道:“為什么這個鍋鏟拿起來感覺那么別扭?!”
攝像頭忍無可忍:“因為你他爹的不是左撇子!”
這口癖,一看就是被蘇瑾棉傳染的。
“有點兒道!奔o謙把鐵盆和鏟交換了一下,果然舒服多了,“來,冷總,嘗嘗味道!
攝像頭直拒:“不要!
“快點兒!”紀謙催促,“不然下次我還攛掇你未婚妻給你做飯吃!
“我就知道上次那個土豆是你出的餿主意!”攝像頭暴怒,怕他真干出不做人的事,不情不愿過去拿筷子嘗菜,一秒都沒猶豫,評價道,“難吃。”
“不能吧?雖然難看了點兒,但我可是自己改良過食譜的。”紀謙郁悶地嘗了一口,“這不是還行嗎?”
“你一個蛋炒飯都做不好的還改良食譜?蒜沒有蔥也沒有,油放那么少,一半都粘鍋上糊了,味道淡出鳥,哪里還行?”攝像頭不解他的味覺。
“哎,那你要這么評價,我這做的還真行。”紀謙喜笑顏開,“你覺得好不好吃不重要,反正我也不給你做!
攝像頭:“那你讓我嘗?”
“讓你客觀評價,沒讓你主觀發言!奔o謙自信地撩頭發,“明天我還來啊!
攝像頭崩潰:“你有病嗎?”
紀謙:“今天多學一道菜,明天老公多愛我一點。”
“你自己家沒廚房?”
“那不行啊,炸了可咋辦?”
“滾!”
遲軻目光落在紀謙手背被油崩出來的一點紅痕上。
許久后,才保存視頻退出來,給冷柏堯發了一個聯系方式。
【重生之我是豪門獨子:?】
【k:你之前說很想聯系的珠寶設計師微信!
【重生之我是豪門獨子:……】
【重生之我是豪門獨子:遲總您真是蠻驚喜的。】
平時沉默寡言一聲不吭,但只要蒙對開啟條件,絕對會爆出來一個超級大獎。
【重生之我是豪門獨子:您放心,我廚房送給紀謙了!
【k:燙傷膏和手套麻煩給他準備一份吧,謝謝!
……
冷云廷三天去醫院好幾趟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司馬逸塵的耳朵里。
之前他不知道許樂眠得罪的人是誰,幫忙干了點兒不干凈的事,算是踩了紅線,現在去泰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圈子里不少人得知了這件事,包括冷云廷。
但兩天過去,冷云廷沒有給他發來任何消息,反倒是頻繁往醫院趕。
他心里恨得不行,忍著惡心回到醫院看望許樂眠。
前段時間冷云廷對許樂眠毫不上心,他還以為這人沒利用價值了,就沒回來看過。
這一出事,沒想到冷云廷還是放不下這個替身。
到底是動真感情了啊。
這場車禍一死兩傷,肇事司機死了,許樂眠和出租車司機的傷沒有危及性命。
肇事司機是前不久剛蹲過牢出來的,孤身一人,手里也沒有存款,拿不到賠償的錢,許樂眠這幾天只能提前取出銀行里的錢承擔醫療費。
司馬逸塵到醫院后才了解到他的具體傷情。
腳踝粉碎性骨折,以后大概都沒法跳舞了。
許樂眠自己是知道這個情況的,看到司馬逸塵來,抑已久的委屈終于找到出口,撲在他懷里哭得梨花帶雨。
司馬逸塵眉宇間掠過一絲不耐,但很快被溫和的笑容掩蓋。
他輕輕拍著許樂眠的背,聲音低柔:“沒事,別哭了。跳不了舞也沒關系啊,我們還可以演戲,還能唱歌。再不濟,大不了我養你一輩子,怎么樣?”
許樂眠哭得打嗝,抬起紅腫的眼睛瞪他一眼,低聲嗔道:“胡說什么呢!”
“我可不是胡說,”司馬逸塵輕笑,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纏,語氣變得鄭重而深情,“這是承諾。樂眠,我知道你現在還放不下冷云廷,但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追求你!
許樂眠沒有說話,低著頭,盯著地上的紋路出神。
他不喜歡司馬逸塵,但是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看著司馬逸塵深情款款的眼神,他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咬著下唇,緩緩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司馬逸塵每天都來。
他總是帶些東西,有時是許樂眠喜歡的點心,有時是一本封面精美的書。
每當許樂眠問他怎么不去工作,他都會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神態閑適地說:“工作有什么重要的?陪你不是更有意思嗎?”
許樂眠起初只是笑笑,后來慢慢會接過那些點心,甚至打開書翻上幾頁。
他不擅長拒絕,說不出拒絕的話。
司馬逸塵的攻勢太溫柔了。
溫柔到許樂眠忍不住淪陷。
出院那天,司馬逸塵開著一輛黑色越野車來接他,后備箱塞滿了玫瑰,紅得熱烈,幾乎要溢出來。
他坐在輪椅上,院里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周圍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就是那一刻,許樂眠難以自抑地心動了。
或許可以重新開始。
人不能留在原地,要給別人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司馬逸塵,鼓起勇氣開口:“學長,我們在一起吧!
司馬逸塵露出了肉眼可見的欣喜笑容,握住他的手說:“樂眠,今天真是我最幸運的一天!
……
遲軻最近倒霉透了。
去夜市買水果被黑心商家宰了五百,下雨天走路踩到活動的瓦磚濺濕新買的褲子,連續三天點的外賣沒有一頓好吃,洗完澡光顧著回助消息沒看路導致撞玻璃門,喝茶把舌尖燙出泡,腳趾撞在床沿上……
遲軻覺得有問題。
雖然他以前一直很倒霉,但沒這么倒霉。
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太久沒跟紀謙見面,導致人體磁場發生變化,開始和G城風水不合了。
離開那天,他走得比冷云廷還快。
冷云廷還得跑兩步才能跟上他,不悅道:“你趕著去投胎嗎?”
遲軻沒他,總感覺還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果不其然,兩人剛過安檢,就收到了S市雷暴雨,他們的航班不得不延遲起飛的消息。
遲軻站在原地安靜三秒,沒會抱怨的冷云廷,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座位獨自生悶氣。
【k:航班晚點了。】
【了不起的紀茨比:這邊確實下了好大的雨,沒事,晚就晚了,安全最重要!正好G城今天天氣不錯,你帶著我那份多看兩眼日落!/太陽/】
遲軻托腮看向窗外。
臨近離職,董事長沒再給他安排新工作,創業進程也很順利,沒什么要操心的,這會兒閑下來,忽然感覺有點無聊。
他想了想,打開手機里做卷餅的小游戲——這是紀謙上次手機沒電,在車上無聊的時候拿他手機下載的。
沒什么難度,沒什么技術含量,純粹就是打發時間。
他關掉這個游戲的魔性bgm,找了本醫學基礎有聲書邊聽邊玩。
直到夜幕壓低,才有乘務員來通知他們去登機。
航程也比預計時間晚了半小時,落地S市已經是凌晨一點多。
雨依然很大,像撕裂了天幕的縫隙傾瀉下來。
雖然振庭有派車來接他們,但紀謙要知道他凌晨落地,肯定會專門開車來一趟。
為了不讓人大晚上來回折騰,遲軻早就給他說改簽到明天了。
車停在室外泊車區,遲軻撐傘邁出玻璃門,握著行李箱拉桿的手輕輕攥緊了一下。
并不是怕冷,只是風灌進來的那一瞬,濕漉漉的空氣逼得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肩。
旁邊冷云廷也哆嗦一下,沉著臉道:“又下雨,煩死了……遲助,你也覺得很煩吧?”
小腿有點兒痛不假,遲軻卻說:“不煩!
冷云廷詫異:“你在逗我嗎?你不煩?我都煩了你憑什么不煩?”
前兩天這人還因為G城下雨黑了一整天臉呢。
人與人之間的悲喜并不相通。
遲軻瞥他一眼:“冷總家里沒人等!
冷云廷:“?”
遲軻:“我說了你也不懂。”
冷云廷:“……”
冷云廷真的好討厭紀謙。
可他討厭也不敢表現出來。
但凡說出“紀謙真煩人”五個字,遲軻明天就能想辦法搞死他。
商務車里暖風開得足,遲軻隨手從口袋里捏了顆梅餅含進嘴里,酸甜的味道順著舌尖蔓延。
他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點開了手機里看監控畫面的軟件。
一眼掃過去——
沒人?
遲軻眼尾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半夜三更為什么不好好在家睡覺?在客廳還是出門了?
嘖,不然回頭把客廳廚房浴室也裝上監控?
裝都裝了,也不差那一個兩個了吧?
“遲助,晚上喝酒去嗎?”
冷云廷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打破了車內的安靜。
遲軻淡淡道:“不去,煩!
冷云廷:“?”
不是,剛剛誰說不煩?
難道……
在某個瞬間對紀謙下頭了?!
他就知道世界上不存在無底線無條件永恒不變的愛!
冷云廷心中忽然涌現一股扭曲的快感,嘴角漸漸上揚:“遲——”
聲音忽然卡住。
因為他發現遲軻臉上的陰霾在五秒內一掃而空,甚至帶了點莫名的……愉悅?
啊?
怎么的?
又愛上了?
遲軻全然無視隔壁愚蠢的探究目光,指腹在屏幕上輕點。
畫面里,紀謙正巧進屋,劉海微濕,像沾染了夜里雨水的水汽,羽絨服甩在掛衣架上,露出里面松松垮垮的睡衣,剛剛應該是洗漱完了出的門。
這人懷里還抱著個小背包,動作隱隱透著些……
狗狗祟祟的意味。
遲軻有些莫名地點點太陽穴。
家里不就他一個人嗎?
偷雞摸狗是演哪出?
不知道的以為剛從哪個地方竊取機密回來呢。
然而等他虔誠地打開小背包,遲軻散漫的表情僵住了,眼里飛快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他認得出來。
包里裝的都是他貼身穿的襯衫。
遲軻指尖一劃,立即去調榕園那邊家門口的監控。
果不其然,在半小時前的時間段,看到了紀謙做賊般進出的身影。
畫面切回臥室,紀謙已經抱著襯衫滾到了床上。
他整個人裹在被子里,臉埋進衣服中蹭了兩下,又滾了兩圈,最后定格在側躺的姿勢不動了。
過了會兒,左手松開衣服,伸進被子里……
“遲助,你在看什么?”
冷云廷好奇得要炸開了,直接把頭湊了過來。
遲軻立馬把手機屏幕扣在掌心,不動聲色地連按好幾下開關,原本悠閑放置的兩條長腿優雅地交疊起來。
他面無表情看向被雨水沖刷的窗外,用指節撐著下巴,語調冷淡平靜地敷衍:“沒什么!
冷云廷“哦”了聲,坐回去,目光卻沒忍住,往他臉上多瞥了好幾次。
……錯覺嗎?
怎么感覺這人眼尾比平時紅了點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紀謙的備忘錄之遲總忌口純享版》
【口味】
太咸太甜太辣太酸太油的不吃,不吃苦不吃臭不吃芥末,不吃任何加了蔥姜蒜、洋蔥、韭菜、香菜、蒜苔等一切重口小料的菜。
【主食】
米飯愛吃粒粒分明的,面愛吃有點兒硬的,饅頭喜歡蕎麥的,不喜歡滑溜溜的粉和水分太多的饅頭,喜歡吃紫薯紅薯水果玉米,黏玉米絕對不可以,包子和餃子只吃自己包的(因為速食絕大部分有忌口)。
【葷類】
海鮮和肉要新鮮的不要腥,但不能用重口的調料腌。
堅決不吃:肥肉,動物皮、頭尾、內臟和四肢,鵝肉,兔肉,驢肉,狗肉,牛蛙,扇貝生蠔蛤蜊等海鮮……(有待補充)
勉強能吃:不怎么喜歡鴨肉,羊肉只能接受烤的肉串,雞肉最好是雞胸肉和去皮的雞腿肉,去掉肥肉的豬肉可以吃兩口……(有待補充)
很喜歡吃:鹵牛肉,蝦蟹,刺少的清蒸魚……(有待補充)
【素類】
能接受的綠色蔬菜屈指可數。
堅決不吃:生菜、芹菜、菠菜、青紅彩椒、秋葵、苦瓜、絲瓜、茼蒿、山藥、茴香……(有待補充)
勉強能吃:蘿卜只吃涼拌白蘿卜,西藍花只吃水煮蘸醋,黃瓜和西紅柿不吃熟的,南瓜只吃蒸的,冬瓜只吃在湯里的,土豆吃塊吃片不吃泥,拒絕油炸豆制品,喜歡松花蛋拌豆腐……(有待補充)
很喜歡吃:小青菜,萵筍,四季豆、豌豆、木耳,各種菇,皮蛋,茭白(超愛)……(有待補充)
【其他】
不喝甜湯,不喝放了雞蛋的咸湯,討厭魚湯,荷包蛋要溏心,煎蛋要全熟少油,不吃炸蛋,基本上所有零食都不喜歡,不愛漢堡披薩等快餐,堅果不怎么喜歡,甜品不能太甜,肉桂味和糯嘰嘰的麻薯是絕對無法接受的,討厭所有花生味的東西,芝士勉勉強強能接受,喜歡檸檬味的一切……(有待補充)
【水果】
味道大的一律pass(尤其榴蓮菠蘿蜜等),瓜類能吃但不喜歡,香蕉頂多吃一口尖尖,非常愛吃草莓藍莓獼猴桃橙子柚子車厘子,蘋果梨子切塊可以,除此之外都勉勉強強……(有待補充)
【飲品】
很愛喝酒和冰飲但是絕對不可以讓他喝。
不喜歡橙汁蘋果汁以外的所有果汁,碳酸飲料要無糖,不喜歡喝濃茶,喜歡椰汁不喜歡椰果,牛奶只喝鮮牛奶……(有待補充)
……
紀謙按照遲軻的口味學做飯已經很久了,后來某天,無意中看到這則備忘錄的遲軻沉默許久,不太確定地說:“好像真有點挑?”
“那能叫挑食嗎?那叫生活有追求不將就!奔o謙篤定道,“咱還有那么多愛吃的呢,這接受程度已經非常高了!”
遲軻滿意地接受了這個回答,心安得地繼續挑食。
第73章
遲軻沒有在公眾場合當著別人的面看自己男朋友隱私的愛好。
冷云廷住得比他遠,司機順道先把他送回去,暴雨天路滑能見度低,安全起見,賓利開得很慢,四十多分鐘車程,他一眼手機都沒多看。
下了車,遲軻站在小區門口猶豫會兒,還是沒拿出手機。
等站在家門口,指紋鎖都打開了,他又把手放下來,按了門鈴,再曲指輕叩兩下。
這是他敲門的習慣。
里面頓時哐當一陣響,隱約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誰?”
紀謙渺遠沉悶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
遲軻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習慣,不過很善良地選擇沒拆穿:“我!
“等、等下!”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大門終于緩緩打開。
“不是說改簽了嗎?怎么今晚就回來了?!”
睡眼惺忪的紀謙穿著長袖長褲的淺灰色睡衣靠在門口,表情意外又驚喜。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內情,還真容易忽略那點兒微不可查的心虛。
遲軻把手提包遞給他,將行李箱放在外面鞋柜旁:“阿姨明天來打掃衛生嗎?”
兩人對衛生有著極高的要求,行李箱這種東西不消毒擦干凈是絕對不可以拿進家門的。
請的保潔阿姨兩天來打掃一次,打掃完就走,不會影響他們的二人獨處空間。
“來的,本來約了九點!奔o謙拿出手機,“我給她們說晚點兒,你早上多睡會兒!
“嗯!边t軻若無其事地往臥室走,假裝沒看見紀謙喉結滾了一下。
兩人臥室是面對面的,雖然知道遲軻不會犯進錯臥室這種低端錯誤,紀謙還是緊張地心臟砰砰直跳。
不幸中的萬幸,門鈴響的時候,他那點兒不方便見光的小動作剛結束。
雖說極限操作把作案工具藏起來了,但現場其他殘留痕跡沒法立刻解決。
都是男人,門一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看到遲軻站在兩扇門之間,心跳漏了一拍。
遲軻沒有任何停留地回到自己臥室后,他狠狠松了口氣。
……真刺激。
“紀謙,把包拿給我!
遲軻在臥室喚了聲。
“哎!奔o謙嚇了一跳,差點順拐,拴好沒來及系的睡褲腰帶,趕忙小跑過去,“給!
遲軻利落地收拾東西,目光隨意地往下瞥了一眼,什么都沒說。
但心虛的紀謙草木皆兵。
等了會兒沒等到遲軻開口,故作輕松道:“睡覺掛空擋很正常吧?”
他沒有這個習慣,但剛剛時間緊急,根本來不及穿好嗎!
遲軻看都沒看他:“沒說不正常,你慌什么?”
“什么?沒慌,怎么能算慌呢?根本沒有,我就是看你回來太開心了。”紀謙接過他的衣服,“我幫你收拾!
遲軻聞言,干脆把要收拾的全扔給他了:“我去洗個澡。家里還有果汁嗎?”
紀謙慢吞吞疊衣服:“沒了,但是有橙子,我等會兒給你榨。”
“行!边t軻走一半,忽然變道往外走,“對了,我洗發水沒了,借你的——”
“別動!我給你拿!”紀謙一個起跳把剛疊好的衣服扔到一邊,死死從后邊抱住他,“那什么,坐那么久飛機累了吧?不用那么麻煩多跑一趟,你去洗,我給你拿。”
兩人的浴室都和臥室連著的。
開玩笑,這要進去,不暴露得一干二凈了嗎?
遲軻挑眉:“怎么感覺你今晚那么不對勁呢?”
“有嗎?”紀謙裝傻充楞,“應該是看到你太開心了!
這句話沒有半分摻假。
開心是真的開心,要不是心里有鬼,他已經把人撲倒在床上吸個夠了。
可紀謙沒演過這么驚險的諜戰片,不知道“過猶不及”的道。
就是因為過于克制淡定了,反倒處處都透露著不對勁。
正常版紀謙怎么可能成熟穩重地跟分別大半個月的老公重逢?
“是嗎?”遲軻笑了聲,看破不說破,“行,那你去拿吧!
紀謙淡定地回到作案現場。
門一關,腿一軟,雙手顫抖著扶衣柜上緩了半天。
……太刺激了。
他應該……應該……應該沒有表現得很不對勁吧?
應該沒有。
遲軻如果真發現了什么,絕不會那么好說話地不予追究,肯定說什么都得進來看一眼。
嗯……
不然試探一下?
紀謙長呼一口氣,給門開了一條縫,提高音量,沖對面喊道:“老公!”
“嗯。”遲軻應得平靜。
紀謙打出一個虛晃勾引:“你要不自己來挑用哪瓶洗發水?”
“不用!边t軻說,“隨便,都行!
果然!
紀謙握拳,竊喜:“Yes!”
他就知道是自己嚇自己!
遲軻:“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奔o謙愉悅地拿了自己晚上用的那瓶洗發水,“你在哪兒呀?”
這屋子隔音不錯,走進遲軻的臥室,才聽到浴室傳來隱隱約約的水聲。
遲軻言簡意賅:“進來!
紀謙:“……”
紀謙:“進、進浴室嗎?”
“進廚房也行!彼暳ⅠR停了,遲軻說,“我現在去廚房洗頭!
“趕緊把花灑打開吧你!”紀謙顧不得靦腆了,連忙推門而入,“這么冷的天,洗澡關水等著生病嗎?”
“有地暖!边t軻依言把花灑打開了。
“那也冷!碑吘共皇窍奶,紀謙沒好氣道,“不清楚自己什么體質嗎?”
之前入秋換季,這人就因為洗澡貪涼嗓子發炎了。
虧的遲軻正在洗臉,聞言抹了把下巴上的水,為轉移矛盾,立刻避重就輕地往他身上甩鍋:“別那么兇。”
紀謙嘆氣:“祖宗!
浴室很大,淋浴房只占了一角,玻璃是磨砂的,四壁布滿白蒙蒙的水汽。
紀謙看不清里面情況,只能看到一個不算清晰的影子。
他敲敲門:“給你,洗發水!
門開了一條縫,從里面伸出一只滴水的手,掌心朝上,張開五指在空氣中抓了抓。
因為在熱水里泡過,指節比平時還要紅。
好可愛。
紀謙彎起眼睛,把自己的爪子放進濕漉漉的掌心。
那只手飛快地翻過去,手背朝上給了他一巴掌。
“嗷!”紀謙瘋狂甩爪子,委屈道,“好痛的!”
“趕緊給我!边t軻催促。
紀謙不情不愿地把洗發水給他了。
他慣會得寸進尺,這一來二去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應該低調做人的“戴罪之身”,出去拿了袋橙子,在淋浴房門口囂張地走來走去。
“要不我進去幫你洗唄?”
“洗澡洗頭好累的,你真的不要我幫忙嗎?”
“那我給你搓背吧,你覺得怎么樣?”
“老公,老公你怎么不我呀?”
給點兒顏色就開染坊。
遲軻被他煩得不行:“滾去榨果汁。”
“榨著呢!奔o謙哪里敢怠慢,已經快剝完一袋橙子了。
遲軻不喜歡濃稠有渣滓和果粒的鮮榨果汁,要做出一杯讓他滿意的橙汁,需要消耗掉一大袋橙子。
剝完離開前,紀謙又去敲淋浴房門:“真不要我幫忙?”
遲軻已經把水停了,聞聲撩起劉海,輕輕咬住后槽牙。
他本來真的不想計較今晚這件事的。
紀謙自找的。
紀謙哼著小曲兒在料臺洗好久沒用的擠壓式原汁機——這是他試了四個榨汁機,試出的效果最好的一個。
不過壓出果汁后還是過濾了五遍,確定口感足夠細膩才端出來。
遲軻頭上頂著毛巾,接過果汁就走。
“哎哎哎!沒有用完就丟的道啊!奔o謙端著一堆橙子殘骸坐沙發里,抓著他手腕一拽,讓人跌在自己腿上,“抱一會兒,抱一會兒再睡。”
遲軻懶得掙扎,百無聊賴刷起短視頻。
紀謙肌肉緊繃的左臂圈住他整個腰,另一只手啃著干癟的橙子果肉,下巴枕在他肩膀上一起看。
第一個視頻,海森堡不確定性原。
講得還算有意思,遲軻很耐心地看完了。
第二個視頻,廣義相對論。
博主敘述不夠清晰,早就對此有所了解的遲軻看了一半,嫌棄地劃走了。
第三個視頻,斯多葛學派。
遲軻津津有味地邊聽邊翻評論區。
第四個視頻,一本政治學書重點匯總。
遲軻看完截了兩張圖,點了個贊。
第五個視頻,法語測驗。
遲軻……
紀謙小聲打了個哈欠。
遲軻手一頓,趁他揉眼睛的時候,把賬號切換成另一個全數字的新號。
再回到軟件首頁推薦,就變成哈士奇和薩摩耶在草地上打架的搞笑視頻了。
紀謙手從他胳膊下伸出去,笑瞇瞇地點了個贊:“好可愛。”
遲軻對這個沒有營養的點贊回以輕哼。
紀謙:“不可愛嗎?”
遲軻:“可愛。”
兩人沒有熬太久。
紀謙今天做了三臺手術,晚上跑完步回家,睡前還做了其他活動,其實已經很困了,這會兒純粹是小別重逢舍不得睡。
遲軻看得出他眼里的疲憊,喝完果汁就拍拍他臉頰:“好了,去睡覺!
紀謙在那截修長的脖子上猛吸一口,戀戀不舍地松手:“好吧!
此時的紀謙防備意識為0,毫無警惕心,也完全把某些事情拋之腦后了。
他伸著懶腰:“八點我要去趟醫院,你就在家休息吧。今天往后大降溫,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去趟商場,給你買兩件厚衣服,你有什么看中的嗎?”
遲軻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襯衫多買兩件吧!
“大冷天買襯衫?”紀謙不解,“你內搭的襯衫裝滿倆衣柜了,還不夠多嗎?”
這問題問得有意思。
遲軻短促笑了聲:“這不該問我吧!
紀謙茫然:“嗯?”
遲軻抬起下巴:“你夠用嗎?”
紀謙大腦一空。
半晌,悚然道:“你怎么知道?!”
遲軻垂眸解鎖手機,調出監控畫面,把屏幕亮度調到最高,對著他晃了晃。
紀謙:“……”
所以,從進門,就知道了?
不對。
等、等下。
按照時間推算,那個點遲軻應該剛下飛機,或許已經坐在車上了。
剛下飛機就打開監控?還是在車上?
他一個暈車的人,看監控又不是什么要緊的事,為什么非要那個時候看監控?如果說為了監督他睡姿,那之前那么多天還看不夠嗎?
沒道,沒邏輯。
根本找不到非要那個時候打開監控的由。
所以看監控并不是一個帶有目的性的行為。
而是一個融入日常的習慣。
就像很多人沒事兒就會打開小視頻app刷兩眼一樣。
紀謙透過事件表象看到了本質,直接略過窘迫的階段,瞇起眼睛:“你這大半個月看了多少次?”
遲軻:“嘖!
這就是為什么他一開始不想追究的原因。
不是困了嗎?
怎么反應那么快的?
他手指捏著屏幕一轉,收回手機,挑眉道:“你猜?”
紀謙要老老實實猜就有鬼了,咬牙切齒地盯著他看,眼神一點點暗下來。
兩人沉默地對視。
忽然,窗外打了一道閃。
遲軻下意識側目,余光卻瞥見紀謙直沖過來,連忙后退半步把門關上,利落地上鎖。
整個過程從發生到結束不過兩秒。
紀謙焦急地敲門:“遲軻!開門!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絕對不可以逃避!出來當面解決問題!別耍賴!”
才不要。
淋浴室之仇得報,遲軻心情非常好,腳尖輕輕踢了兩下門當做回應。
怎么看就一個意思:絕不開門。
紀謙拍門頻率更高了:“遲軻!給我開門!”
遲軻不搭,老神在在地躺回床上。
開玩笑,今天這門要打開,一晚上就別睡了。
紀謙:“再不開門我就去拿鑰匙了!”
遲軻從床頭柜翻出臥室唯一的鑰匙,拍照,發送。
三秒后。
紀謙:“操!這原來不在茶幾上嗎?你什么時候拿進去的?!”
當然是剛剛喝橙汁的時候悄無聲息順的。
穩重的成年人不打沒準備的仗。
他單手快速打字。
【k:別敲了,回去睡吧,乖。】
【k:有賬明早算。】
敲門聲果然停了。
【了不起的紀茨比: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
【了不起的紀茨比:我要反擊了!。
放狠話而已。
遲軻渾不在意。
他悠哉悠哉地去刷牙,臨睡前,在床上習慣性打開監控軟件的畫面助眠。
軟件加載了兩秒。
屏幕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遲軻:“!
嗯?
彈窗跳出來一條消息。
【了不起的紀茨比:你在看監控嗎?】
【了不起的紀茨比:我用襯衫蓋住了哦~】
遲軻:“……”
還真反擊?
【k:拿開!
【了不起的紀茨比:哇你怎么能把這兩個字說得那么直氣壯?!】
【了不起的紀茨比:這是侵犯隱私!隱私你懂嗎?!我可是有充分的由生氣的!】
【了不起的紀茨比:但你知道的,我很愛你,所以給你寬限一下哄我的黃金時間!
遲軻沒著急回復。
【了不起的紀茨比:/圖片/】
【了不起的紀茨比:我看得到你是正在輸入中!
【了不起的紀茨比:已讀不回是有什么顧慮嗎?】
【了不起的紀茨比:這樣吧,看你可能不知道怎么哄我,我給你一個建議。】
【了不起的紀茨比:現在開門,過來跟我一起睡覺,怎么樣?】
遲軻:“嘖!
【k:你又沒生氣,我哄什么?】
【了不起的紀茨比:沒生氣?開玩笑!我現在特別生氣!】
【k:你沒爽到?】
【了不起的紀茨比:我是變態嗎我怎么可能因為這個爽?】
【k:剛剛在門口你硬了!
【了不起的紀茨比:。】
【k:就在我給你看完監控后,挺迅速!
【了不起的紀茨比:……】
【k:空檔,很明顯。】
【了不起的紀茨比:……】
【k:把我的襯衫拿開,變態!
第74章
紀謙屈辱地把擋著攝像頭的襯衫拿開了。
也把剛翻出來準備用作再來一發的道具拿開了。
他只剩下了最后的倔強。
晚上睡覺的時候,紀謙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絲不露,大有堅決不向黑暗勢力妥協的架勢。
遲軻撇撇嘴,把監控軟件關了。
【k:行了,不看了,腦袋露出來!
回頭把自己悶出事可就不好了。
于是在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中,紀謙輸得一塌糊涂,遲軻也不算大獲全勝。
得幸于紀謙早起還要工作,兩人暫時休戰。
遲軻太久沒睡好覺,一覺睡到了十點,洗漱完出門時,打掃衛生的阿姨剛穿戴好準備開工。
短發阿姨笑著打招呼:“遲先生早上好!
遲軻點點頭:“阿姨早!
兩位阿姨在他們這兒干半年了,雖然接觸不多,但也算熟悉。
遲軻在她們面前懶得在意形象,頂著幾根毛亂翹的頭發逛到料臺,打開冰箱找早飯。
眼神在冰箱里掃了一圈,沒看到任何能當做現成早飯的東西,遲軻懶洋洋點進微信置頂聊天框。
【k:沒飯吃?】
【了不起的紀茨比:呵。】
【k:好吧!
【k:不吃也行!
【了不起的紀茨比:你、這、是、威、脅!】
【了不起的紀茨比:在微波爐旁邊新買的保溫箱里!】
【了不起的紀茨比:/大熊貓生氣,jpg/】
遲軻順利拿到屬于自己的早餐。
【k:好吃。】
【了不起的紀茨比:是吧是吧!下次還給你做!】
【了不起的紀茨比撤回一條消息。】
【了不起的紀茨比:呵,你以為我得到了一句夸獎就會消氣嗎?這次絕對絕對不會那么簡單翻篇的/冷漠.jpg/】
遲軻無聲笑了會兒。
邊聊天邊吃飯效率很低,他這邊剛把最后一口咽下去,兩位阿姨已經收拾完衛生準備離開了。
遲軻又陪紀謙聊了會兒,起身往他臥室走。
【k:你柜子里的大衣我穿了?】
最近天是冷了,他好多衣服沒拿回來,現在柜子里的大衣都沒有紀謙那件暖和。
【了不起的紀茨比:我的衣服當然可以給老公隨便穿~才不像某些人,幾件襯衫都舍不得給我。】
遲軻垂眸看著柜子角落中一摞衣服。
幾件?
真是好意思說啊。
以這個數額多偷兩次,就算沒監控也能發現有賊。
【了不起的紀茨比:要出門?今天不休息嗎?】
【k:嗯,辦點事,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到了年末,大家都比較忙。
學牲要期末,牛馬要沖KPI。
和部分壓力大就容易崩潰的人不同,事越多,遲軻越能靜下心,工作效率越高。
他中午先去見了Ansel,簡單碰了一下最近的業務進度,順便定了幾個未來用作辦公樓的場地備選。
下午去振庭主動在冷老爺子身邊加了會兒班,聊了聊未來創業公司的發展。
遲軻:“調研和商業模式基本定下來了,我還是傾向于做醫療行業的金融服務!
本世界的賺錢風口在“主角”身邊,和上輩子差距較大,他用了一段時間才把那些熟悉的時政忘掉。
不過其實從賺錢角度考慮,這個啟動資金比較大的方向并不是最優選,風險也很大。
可這是能最快和醫療行業建立關系網的方向。
他希望在紀謙醫院脫手之后,手里的資源能做到無縫給對方提供相對自由的事業發展空間。
路能走,就是難,干好了暴富,干不好破產。
冷成鄴點點頭:“你們現在幾個人在辦這事兒?”
初創同伙難找,遲軻在這件事上很謹慎:“四個!
Ansel最近一直在忙的就是挖人。
“心眼多點,最好知根知底!边t軻看人很準,老爺子不擔心這個,隨口提了一嘴便沒再說啥。
比起招人,他更關心的是融資準備。
“我知道你們自己手里有錢,初始基金不成問題,但是后面要拓寬市場面向企業,肯定需要融資!崩涑舌捳f,“你不是臨近關頭才做打算的性格,現在有目標沒?”
“確實不急于融資!边t軻不希望一開始就失去公司的絕對控制權,不受限制的起步會更自由,“說不上目標,但有在接觸潛在投資人。”
冷成鄴明知故問:“誰?”
遲軻笑道:“這不是正在接觸嗎?”
“少貧。”冷成鄴知道他這話半真半假,但還是被哄開心了,樂呵道,“你今晚是不是要跟紀家那個老頭出去吃飯?”
遲軻無奈:“這都瞞不過您!
紀家在醫療行業發展的還不錯。
紀頌的父親沒有經商頭腦,和冷家一樣,紀家現在最有話語權的掌權人還是老爺子,兩人都對自家的未來充滿擔憂。
遲軻繞了很大一圈才跟老爺子扯上關系,故意做了一張很大的餅給老爺子看,終于引起了對方的興趣,約在今晚一起吃個飯。
阻止紀頌和他爸媽對紀謙下手,不能太過依賴冷柏堯蘇瑾棉厲修明。
那樣不確定太大了,萬一和冷柏堯絕交了怎么辦?萬一蘇瑾棉沒爭到家產怎么辦?萬一厲修明腦子一熱變賣所有家產去當美食博主了怎么辦?
靠人不如靠己,遲軻還是決定把控制權掌握在自己手里。
紀家老爺子本來就不喜歡紀頌這屆小輩,如果他們站在利益天平的同一側,不需要他多說,老爺子也會出手壓制紀頌的。
不過遲軻知道,紀謙不想跟紀家扯上關系,所以說“潛在投資人”。
等他站穩,這條線就不需要了。
不能算利用,讓紀家還點兒原主的債而已。
紀家老爺子再怎么打壓紀頌,也不過是讓紀頌別搗亂,別對原主之前參與的那些研究下手。
說來諷刺。
明明這些都是原主不該遭受的,卻要如此費盡心思才能做到。
至于會不會因為遛人得罪紀家……
遲軻笑意盈盈地給冷成鄴添茶,給冷成鄴整得后背發毛。
他當然不會得罪紀家老爺子。
因為他打算到時候把冷成鄴推出來頂鍋。
只要公司發展得足夠迅速,前景足夠好,冷成鄴一定會心動入局,跟紀家那位爭上一爭。
兩位老頭交情不深,不坑對方就不錯了,談不上禮讓。
他坐山觀虎斗就好。
話說得很輕巧,道也很簡單,操作起來卻不太容易。
一個失手,說不動就因為算計把雙方一起得罪了。
遲軻敢冒險,但不會莽撞地冒險。
比如現在,他毫不避諱地跟冷成鄴談論這些,其實也就是在暗示自己的野心。
冷成鄴能不知道他心里有小算盤?
不追究,其實就是默許了。
覺得有趣也好,覺得可觀望也好,目的達到就行,遲軻并不在意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顯然,冷成鄴也是。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不必深究。
某種程度來說,兩人算一丘之貉。
冷成鄴一直覺得大孫子冷柏堯的性格太過穩重,沒有闖蕩和冒險精神,對比而言,他更欣賞遲軻這種膽大又不失縝密的行事作風。
一老一少聊得很愉快,幾個小時很快過去。
臨別前,冷成鄴問:“云廷最近老實很多,是真把那個小明星放下了?”
確實不愛了。
但要說放下……
遲軻勾起唇角:“快了。”
“你辦事我一向放心!崩涑舌掽c點頭,神情復雜,“只是我還沒想好,該怎么安排他!
管公司?
他能力不夠,自視甚高,不肯在自家公司學習,也不愿走老爺子鋪好的路。
出國深造?
他不樂意,覺得沒意義,而且本身也不是能謙遜學習的料。
遲軻不好直說“欠缺社會毒打”,隱晦地建議道:“或許可以給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老爺子若有所思地閉上眼睛。
……
從夢中驚醒的冷云廷猛然睜開雙眼,從沙發上坐起來,急促地喘息。
奇怪,怎么又夢到大學那段時間的回憶了?
在G城就經常做過去的夢,還以為水土不服中邪了,怎么回S市還能夢到?
冷云廷煩躁地抓頭發。
他在國外上大學的那幾年過得非常瀟灑。
那些同學再混,臨近期末也會廢寢忘食地通宵自學。
而他不管什么時候,每天睜開眼,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思考接下來該去哪兒找點樂子玩。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好像確實沒有感受過任何學業壓力。
讀的也不是水碩啊。
冷云廷躺回沙發里,胳膊搭在眼睛上,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
他順著記憶搜索許久,終于把那張臉和“遲軻”兩個字對上號。
……是了。
當時感覺不到任何學業壓力,一是因為他學東西很快,二是因為身邊有盡職盡責的“伴讀”,拉著自己一起做小組作業,考前熬夜跟他一起學習。
恍惚間,冷云廷發覺,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已經完全無法把記憶里那個遲軻和現在的遲軻聯系到一起去了。
他放下手,怔怔看著天花板,莫名有些想念。
其實,回國之前,他們關系蠻好的。
遲軻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還因為身邊能有個伴感到很開心。
可每次找遲軻出去玩,這人都不樂意,買的禮物嫌貴重不收,宴會嫌人多不參加,游戲嫌無聊不愛玩……
一來二去的,被反復拒絕的冷云廷漸漸沒了耐心。
當時他的生活除了玩還是玩,和這種人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回國后,遲軻身上曾經耀眼的 “學霸” 光環似乎在一夜之間迅速黯淡了下去。
工作挑不出錯,卻也沒什么亮點。
對于已然步入社會的天之驕子來說,一個只會埋頭苦學、不懂變通的 “書呆子”,再也沒有任何值得關注和欣賞的地方了。
于是,“遲軻” 在他的眼中變得愈發 “不起眼”,一步步地退到邊緣地帶,成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冷云廷不覺得自己和他有什么私交,最近卻反復想起當年的事。
不,怎么會沒有私交呢?
臨時抱佛腳的疲憊、冒雨回家的狼狽、趕不上早課的手忙腳亂……
這些須臾片刻說不上記憶猶新,很少想起,可一旦在腦子里冒出來,就會像扎了根一樣揮之不去。
那時候的遲軻,以他為世界中心旋轉。
冷云廷太陽穴一痛,控制不住地想起這幾年對遲軻發過的脾氣、安排的工作、給的壓力,心中頓感荒唐。
尤其和許樂眠相遇后。
之前怎么沒意識到,許樂眠每次都指定要求遲軻干這干那?
他那會兒早就不關注遲軻了,沒意識到不對勁,反正遲軻總能完成任務,他也沒考慮過工作多不多的問題。
越想越多。
過往跟剎不住閘一樣往外涌,冷云廷呆滯地坐在沙發上,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喂?”他嗓音很啞。
一秘說:“冷總,今晚七點半您有一個宴——”
“推了!崩湓仆⑾乱庾R回答。
說完,他又改了口:“算了,去吧,過來接我。”
他是振庭的二公子,推掉一個晚宴沒人敢說什么。
但是他忽然不想那么任性了。
冷云廷心情不算美妙地去赴宴。
不料路過洗手間,被一個沒端穩酒盤的服務生弄濕了西裝。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服務生驚恐地瞪大雙眼,拿出手帕為他擦拭,“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冷云廷漠然地看著他,發現這個服務生的眼睛很像許樂眠。
他心情毫無波瀾,伸出手,抓住這人的下巴,來回來反復打量。
好蠢。
我以前瞎了嗎?
似乎是好奇自己當時怎么想的,冷云廷一字一頓道:“怎么辦?你賠不起。”
……
“遲總,安排的人已經被冷總帶走!
一助是遲軻剛穿過來沒多久就開始培養的人,算得上心腹,這些事交給他辦,遲軻很放心。
“讓人看緊!
遲軻坐在吧臺旁,蹙眉端著難喝的醒酒湯。
晚上和紀家老爺子吃飯,喝得有點多,沒到醉的程度,但也沒好哪兒去。
得在醫生回來前補救一下。
這樣紀謙走來走去準備開嘮的時候,他能輕飄飄丟出一句:“我也不想的,不然我能一回來就想辦法解酒嗎?”
他不愛喝稀奇古怪的湯,蘋果蜂蜜茶是他唯一能咽下去的醒酒湯。
一助看著上司滿臉苦大仇深,忍不住勸道:“快喝了吧老板,等會兒涼了喝又要胃疼,回來紀醫生更狂躁。”
遲軻:“!
“我怕他?”遲軻面無表情道,“你被他收買了嗎?”
一助機智地沒吭聲。
兩分鐘后,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板端著“毒藥”一飲而盡。
一助跟他干了那么久,早就為他的身體感到擔憂,見狀欣慰地端走碗:“紀醫生是遲總第一個——”
遲軻嫌棄:“不要說霸總文NPC經典語錄!
一助遺憾地壓下戲癮:“話說回來,老板,您為什么要在冷總身邊安排那個人啊?不會讓冷總對許樂眠舊情復燃嗎?”
遲軻說:“不會。”
現在的冷云廷沒那么眼瞎,看到“黑歷史”重現,只會對許樂眠更排斥,也對那段時間的自己更加厭惡。
但遲軻的目的從來不是教冷云廷成長。
意識到過去的自己是個癲公,只是達到目的的一個過程。
原主為冷云廷盡心盡力工作,是把冷云廷當朋友了,說明冷云廷過去可能有那么一段時間不算特別癲,至少對原主來說,比其他的糟心人糟心事好。
不管怎么樣個“好”法,歸根結底,冷云廷都不算全然無辜。
作為上司,他給員工布置不合的007壓榨性質工作,導致員工精神身體過勞,加重抑郁;作為朋友……
他沒給過原主尊重,也沒把原主當朋友過。
原主虧在感情太細膩,待人太真誠,把工作當成了生活。
甚至遺書中都沒有提過對冷云廷和許樂眠的怨恨。
遲軻對許樂眠下狠手是因為許樂眠頂替原主身份,三番五次將原主推下懸崖,對冷云廷,他還真有點兒拿不穩主意。
下狠手吧,不合適,放任不管吧,也不合適。
糾結一番后,他決定把冷云廷丟國外去。
如果是曾經的冷云廷,事業不順肯定立馬回來找人幫忙。
而對過去的自己進行全盤否認后、尚且有智要臉面的冷云廷,不取得一定成績是不會回來的。
遲軻很好奇,無所不能的冷二少爺完全離開家能闖出什么來。
而且一旦離開,少說也得三五年打底。
如果那時候冷柏堯還坐不穩振庭的一把手位置,就可以去愛爾蘭陪他的闌尾了。
一助看他不打算多說,也不多問了,反正上司心里肯定有全面的打算。
“遲總,這些要放冰箱嗎?”他指著剛從超市買的一大袋物資問。
“嗯,麻煩了。”遲軻看他拿出一大包冰淇淋,沒忍住,“給我拿一盒,要檸檬的。”
一助友善提醒:“紀醫生馬上回來了。”
遲軻壓下眼皮:“不管他!
“滴滴!”
大門開了。
一助遞冰淇淋的手僵在半空。
剛回到家就兩眼一黑的紀謙:“嘖。”
一助恭敬地將“贓物”上交給紀醫生,在他上司鄙夷嫌棄的目光中戰戰兢兢離開了。
“……”
遲軻:“我只是打算吃一小口。”
紀謙要笑不笑地走過去,彎下腰,對著他嘴唇親了下:“喝了不少酒?”
“有喝醒酒湯。”遲軻老神在在坐著,抬頭親回去,“沒嘗出來?”
“不太明顯!奔o謙按住他后頸,阻止他撤離,“再嘗一下!
遲軻沒躲,輕嗤道:“詭計多端。”
紀謙吮著他嘴唇磨了會兒,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退開,站直了。
“不對啊!奔o謙郁悶,“我不生氣呢嗎?”
第75章
這一出鬧的,紀謙氣也氣不起來,不氣又有點兒不甘。
畢竟得到一個可以“生氣”的由實在太不容易了。
雖然這個由有些牽強,兩人半斤八兩……但比的就是看誰手快一步先發制人啊!
紀謙默默走遠,背對他,額頭抵著墻。
遲軻莫名:“你做什么?”
“噓,別說話!奔o謙低聲道,“我在醞釀怒火。”
遲軻:“!
他最近是不是脾氣好過了火?
遲軻冷聲:“過來。”
紀謙:“不——”
遲軻:“嘖。”
紀謙:“來了來了!
遲軻用兩根手指掐住紀謙一側臉頰:“不就是想我哄哄你嗎?”
紀謙直氣壯地“昂”了聲。
遲軻抓著他臉頰肉來回晃:“省略生氣的步驟,說說,想我怎么哄?”
紀謙一噎:“好問題!
他也不知道。
遲軻無語地閉了下眼:“你重點都放在爭取這個權益的過程上了是嗎?”
紀謙把臉上的手抓下來,吻了吻手腕上的脈搏,嘆了口氣道:“如果對結果預期過高,萬一爭取不到,豈不是會特別失望?”
“能差到哪兒去?”遲軻空閑的右手肘臂撐在旁邊吧臺上,虛握成拳抵住側臉,以一個很悠閑的姿勢踩著高腿凳上的踏腳,雙腿因屈膝向后彎折而微微分開。
被紀謙抓著的手只有五指能動,指尖順著臉頰線條滑落,隨意地在下巴上摩挲。
他雙眼半瞇,懶聲道:“你只要求我一下,我哪次沒答應你的無取鬧?”
紀謙往前一步,站在他兩膝之間,配合地把下巴遞過去讓他撓,嘆道:“你醉了呀。”
遲軻:“我肚子里灌的不是水!
他酒量很好,但喝進去的都是貨真價實的酒,對身影和感官肯定多少會有點兒影響。
這種微醺的狀態并不讓人討厭,神智足夠清明,行動不算遲緩,就是感官放大了,情緒容易外泄,讓人提不起防備。
遲軻在外會強行壓制住這種危險的愉悅感,只要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他可以裝得跟平時一模一樣,不讓任何人看出來。
但紀謙不是別人。
紀謙能給他任性到完全放松的資本。
遲軻聽著變沉重的呼吸,用力按了一下那塊凸起喉結:“隨便說點兒什么。”
紀謙聲音很好聽,平時音調聽著舒服,稍微低兩分的時候聽著性感。
“說什么?”紀謙又走近半步,大腿幾乎快貼上他腹下那塊軟肉,無奈道,“總感覺我現在說什么都是趁人之危。”
遲軻心想:那你可太高估自己了。
他要不樂意,醉死過去都不會給人鉆漏洞的機會。
遲軻踝骨一松,雙腳從凳子踏腳上垂落,兩邊膝蓋內側隔著薄薄的家居服布料,擦著紀謙的牛仔褲稍稍下滑幾寸。
紀謙這吧臺椅買的很高。
完全坐凳面上時,腿長如他在足底自然無支撐的情況下也踩不到地面,頂多足尖點地。
但是這會兒有人站在很身前冒昧的地方,他如果想腳落在實處,腰腹必須向前挺直,那一定會造成某些地方的不正常接觸摩擦。
而且他們離得太近了。
沒有任何地面能借力,要想把腳抬上來,還是只能憑借腰腹的力道,依然會出現碰撞摩擦。
所以他只能雙腿懸空,選擇這個毫無安全感、完全被動的姿勢。
紀謙不管是往前走還是往后退,他都攔不住。
倒也不是完全沒辦法攔,就是不想攔。
他很討厭失去主動權的感覺,更不要說自愿交出去,如果不是難得放任智被酒精影響,就算面對紀謙,他也不會輕易做出這種決定。
機會他給了,要不要爭取,就要紀謙自己決定了。
“你走正人君子的路?”遲軻自認這個哄人的方法已經非常有誠意了。
紀謙張了張嘴,心跳聲如雷貫耳。
說著不能趁人之危,該君子的地方卻早就開始有流氓的反應了。
他好半天都沒感知到聲帶的存在,一時間說不出話,看著身體僵硬不動,其實心里急壞了。
人體運作機制暫時無法恢復正常,他想了想,先親了他一口暗示自己的選擇,借著往后退了兩步。
遲軻挑眉,輕嗤一聲,利落地從椅子上跳下來,轉身往臥室走。
顯然是會錯意了。
身后傳來紀謙生硬磕絆的聲音,還有一道小小的抽氣聲,感覺像不小心咬了舌頭:“你去哪兒!”
遲軻頭也沒回:“解決生需求!
話音剛落,腹部忽然被人從后面攬住用力一拽,后肩立刻撞上一片滾燙的胸腔,耳側傳入cu重低沉的chuan息,極不規律。
下一秒,肚子上那只手順著腹肌線條向上游走,最后抓住他脖子,卡在下頜強硬地向上抬。
遲軻被迫抬起頭,頸部向后仰,緊繃到一個會將致命點全部顯露的程度,接受了一個有點兒血腥味的吻。
合著剛剛還真咬了舌頭。
遲軻硬生生忍下探尋那道傷口的沖動。
這個接吻姿勢很不舒服,基本上完全無法動彈。
也不知道哪兒學的,跟土匪似的。
他咬緊牙關死守城池,眉心不自覺緊蹙,抬起被身上那條胳膊鉗制住、完全無法落下去的手,用力抓住土匪的頭發。
“起——唔!”遲軻心里低罵一聲,狠了狠心,牙齒微張,在那片薄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紀謙吃痛,一個慌神不注意,讓他偏開了頭。
遲軻掙了掙,沒掙開脖子上的手,反倒被抓得更緊了。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底隱約顯出一抹厲色,顯然不爽到了極點:“起開!
自己解決都不行?這是要玩什么?
誰比誰能忍?
“老公?”紀謙看出他真有點兒要生氣,趕忙松開那截脖頸,雙手將人環住,討好地親了會兒,“老公你別生氣,別生氣……”
遲軻好一會兒才舒展眉心,松開抓著頭發的手,捏了下那枚滾燙的耳垂,示意他可以了。
難舍難分的唇瓣漸漸從對方身上剝離,紀謙用舌尖勾斷了中間連接的銀線。
智回籠,遲軻這才注意到他手里一直抓著的東西——
一盒塑料皮拆到一半的安全套。
遲軻:“……”
遲軻欲言又止,幾個問題擠在喉嚨里打架,好半天才爭出個先后:“你剛剛去拿這個的?”
“嗯,”想到那個生人勿進的眼神,紀謙心有余悸,那個瞬間差點兒沒喘上氣來,幾乎快要嚇跪了,一時間沒組織好語言,“我、我……不是,我那個,我剛剛沒想走!
遲軻心情很復雜,輕輕握住腰上的手:“我現在知道了!
紀謙松了口氣,埋在他肩膀上,小聲埋怨:“走得真爽快啊……默契呢?”
遲軻:“!
誰知道呢。
遲軻復盤了一下,總結道:“是你的暗示有問題!
紀謙詫異:“這是怎么得出的結論?”
“反正不是我的問題。”遲軻復盤后沒找出自己的錯誤,說話毫不心虛,“那只能是你的問題。”
紀謙跟他對視片刻,態度良好地認錯:“是我面對突發事項的處能力還有待提升。”
遲軻表示很滿意,抽出那個小盒子,問:“什么時候買的?”
紀謙卡了下,聲音小了又。骸傲璩课妩c。”
遲軻:“?”
遲軻:“什么時候?”
“睡得不踏實,提前醒了!奔o謙摸摸鼻子,“醒了以后發現你那屋門還鎖著,越想越生氣,干脆就出門上班,走醫院門口的便利店順便買了。”
遲軻:“……你凌晨在醫院門口的便利店買這個?”
紀謙:“當時便利店里沒人!我還戴口罩了!”
他不覺得買這個有啥不對勁,本來沒戴的,進店后忽然想起這是醫院,很多人認識他,也知道他和遲軻的關系,為了兩人名聲考慮,毅然決然帶上了口罩。
遲軻啞然,都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了。
風度翩翩的紀院長凌晨買安全套去上班,這不衣冠禽獸嗎?
算了,買都買了。
也算考慮周全,還知道戴口罩。
不過……
“就買了這一個?”遲軻不信學醫的不知道步驟。
紀謙挺佩服兩人能在這個狀態下聊半天閑話,忍不住幽怨道:“你要走慢點兒,我就能來及把另一個翻出來了。”
遲軻瞇起眼睛:“怪我?”
“怪我怪我,對不起老公,愛你老公!奔o謙又親了他一口,這才去找另一個被落下的東西。
遲軻靠在墻上,捏著那個小盒子在指尖轉了一圈,只用一只手就靈活地將其拆開,兩指夾出一片,好奇地打量。
他見過很多朋友購買這些,也在朋友車上無意翻出來過,但之前從來都是面無表情扔到一邊,不會多看一眼,這還是頭回近距離接觸。
遲軻不知道這玩意兒有幾個尺寸,他看過的唯一一本凰wen就是這個狗血小說,還是粗略地瀏覽,根本不會注意書里有沒有這些細節。
但看盒子上的標,疑似是最大號。
紀謙回頭看到這一幕,愣了下,悄然陷入沉思。
都是成年人了,上下這玩意兒沒什么非某個位置不可,就算撞號也不能為了體位打架分手啊。
但是設身處地從喜好出發考慮,他還是更傾向于上位。
遲軻抬眸對上那道灼熱的眼神,瞬間明白了對方在想什么。
說實話。
他是非常不樂意在上面的。
就是個位置,哪個都無所謂,憑喜好選就行。
他對自己的身體有非常清晰的認知,其他的暫且不說,就那個腰,別說運動了,轉呼啦圈都夠嗆。
腰好的不一定是1。
但是1不可以腰不好。
在一起第一天遲軻就想過了以后相處可能會面對的所有問題。
這個問題他只考慮了三秒聊表尊重,壓根沒想過出現分歧的可能性。
不過……
遲軻勾起唇角:“紀謙。”
紀謙回神:“嗯?”
遲軻抿了下唇,晃晃那個小盒子,糾結道:“剪刀石頭布?”
紀謙:“!
作者有話要說:
嘖,遲總,好壞。
(知道好多小寶要上學,明天我盡量早點更。
第76章
紀謙承認,有那么半分鐘,自己真的被騙到了。
但他太了解遲軻了。
遲軻是那種會在原則問題上選擇靠運氣的人嗎?
不。
遲軻要真是非1位不可,絕對會從在一起那天就設下層層圈套,從身體到精神全部算計一遍,直到目的達成。
現在這樣無所謂和坦然的態度,只能說明這個問題壓根不是問題。
他們在位置上沒有任何分歧。
紀謙松了口氣。
又氣笑了。
剛才切切實實被騙到的半分鐘,他心情真是比坐過山車都復雜。
什么一人一次這次誰先下次誰來怎么決定……
他做了快有八百個假設。
遲軻該賠他點兒精神損失費。
思及此,紀謙一言不發地朝他走去。
遲軻對這人一眼看穿騙局沒有覺得意外。
他本來就沒想認真裝,隨口一騙,騙不到正常,騙到了就是意外之喜。
剛剛那半分鐘的神情就是意外之喜,足夠他回味很久了。
他不躲不閃地看著這人一步步逼近,挑釁地揚起眉峰。
紀謙脾氣再好也是人,沒有佛到看破紅塵的程度,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那股一直壓著的邪火終于爆發了。
他輕輕咬住后槽牙,擺出一個完美的微笑:“老公,在我的設想中,我們的第一次應該非?酥茰睾陀卸Y貌。”
哇哦。
多稀罕的形容詞。
都做*了還講禮貌?
遲軻不是在性上扭捏拘謹的人,這種事情本來就要圖個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什么德行,不覺得自己會喜歡做之前還要打個申請問“可以做嗎”的禮貌程序。
他問:“那你現在怎么想?”
“現在想的比較多!奔o謙嚴肅地說,“說好了,明天不許因為今晚的事生氣!
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遲軻:“哦!
紀謙沒計較他敷衍的態度,最后一次禮貌詢問:“你的臥室我的臥室?”
遲軻毫不猶豫:“你的!
他才不要跟紀謙一起睡,活遭罪,事后也不想費勁兒收拾床鋪,當然不會選擇自己的房間。
紀謙點點頭:“行,反正也沒差!
你一句我一句,有問有答的,不知道的以為他們在商討什么正經要事。
結束行動前決策會談之際,兩人同時開口——
紀謙:“我先去洗個澡。”
遲軻:“你先去洗個澡!
“……”
可以,很好,潔癖的共識。
紀謙洗澡間隙,遲軻心無旁騖地看了會兒Ansel發來的幾份簡歷,還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爸媽離婚了,家里昨天來了兩個說是我‘弟弟’的人。”紀頌陰狠的嗓音傳來,“是不是你做的?”
當然是。
也沒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幫你爹的私生子認祖歸宗而已。
遲軻心情不錯地用手指擺弄床頭柜上的小多肉,敷衍地驚訝了一下:“弟弟?兩個?是……紀總的私生子?”
“你!”紀頌現在聽到這三個字就心梗,差點被氣吐血,“真不是你干的?”
遲軻遺憾道:“我也很希望是我做的,可惜了,不知道是誰先我一步。”
紀頌氣得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片刻后,沒說信不信,直接掛斷了電話。
遲軻無所謂地把手機扔到一邊兒。
過了會兒,紀頌又打來電話。
“不管是不是你,”紀頌威脅道,“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惹我們家,尤其我爸媽,他倆再怎么說都是紀謙的親生……”
“他們有把‘紀謙’當親生兒子看嗎?”遲軻漠然打斷。
紀頌頓了下,硬著頭皮說:“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父母,就算對他沒有特別關心,至少養育之恩不能忘吧?”
遲軻諷刺地笑了一聲。
紀頌被這道笑聲刺了下,聲音因心虛陡然變得尖銳,恨不得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來回敬他:“哦,不好意思,我忘了,親手把親生父親送進監獄的遲總應該不解‘孝順’這倆字吧?”
遲軻散漫道:“紀少很懂?要給我演繹一下?”
紀頌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張口就要罵:“草你——”
遲軻:“紀少或許不介意遍地父母,但我很介意有人跟我亂攀親戚,這種玩笑以后還是不要開了!
話說得客氣,紀頌卻聽得心驚。
“……你他媽什么意思?”
遲軻沒再跟他廢話,直接掛斷拉黑。
惡人自有惡人磨。
紀頌那兩個弟弟沒一個省油的,父母離婚,他留在紀家,失去了母親的庇護,誰知道他還能活幾年?
遲軻跟他說話都嫌浪費時間。
但低素質人類就像打掃衛生時發現的蟑螂尸體,影響不算大,卻足夠膈應人。
不得不承認,他的確被紀頌剛剛的話影響了心情。
這種不太美妙的情緒持續到紀謙洗完澡出來,還是沒能完全消化掉。
紀謙穿了件系帶浴袍,走過來彎下腰,用指節蹭蹭他臉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誰惹我老公不開心了?”
差點忘了,這位在某些方面敏銳得嚇人。
眼看好好的氛圍要毀在自己手里,遲軻難得有點煩。
早知道不接那通電話了。
他很清楚掃興的感覺。
紀謙沒等到回答,看他表情不怎么愉快,想了想,問:“如果現在直接去睡覺,能睡好嗎?”
遲軻沒怎么猶豫,搖頭。
“知道了。”紀謙抬手關掉燈,膝蓋跪上柔軟的床墊,俯身壓下去,“那我們繼續!
遲軻愣了下:“你還有這個興致?”
“我一直有好嗎?”紀謙哼道,“是你沒有了!
遲軻陷在枕頭中,抱歉地碰住他臉:“我的失誤,以后不在這種時候接陌生電話了!
“以后可以喊我幫你接!奔o謙抓住他一只手往下探。
遲軻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掌心,“嘖”了聲:“又空擋?”
燈關了,紀謙坦蕩起來了:“早晚要脫,穿它做什么?”
遲軻當即被這個由說服:“也是!
紀謙掌心很熱,覆蓋在他手背上,很快捋平了筋脈,讓那只涼到發僵的手放松下來,恢復平日的靈活,輕拂過山川脈絡。
房間很黑,窗簾和燈都關上了,除了對方的眼睛,再沒有一絲光亮。
遲軻對開不開燈無所謂。
他以為紀謙關燈是不好意思,自然也不攔著。
左手試探性從上到下摸索了一遍,即便看不見,也能總結出幾個準確度較高的關鍵詞:
山路很長。
脈絡很多。
直徑很大。
頂端還有點上翹。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知道自己的不管在哪個地方都能算個中翹楚,上次還把紀謙嘴角磨破了。
但跟這個對比起來看……路途覺不出具體遠近,直徑倒是能憑手感判斷出明顯差值。
不過最讓他在意的是遍地不平整的筋脈,縱橫分布著許多條,觸感很崎嶇。
遲軻忽然想起來:“你是不是有點兒混血?”
“有,一點點!奔o謙認真算了算,“大概八分之一!
難怪。
輸在天賦上。
由勉強能接受。
遲軻釋然了:“我……”
“幫你把興致找回來!奔o謙咬住他下巴,慢慢地吻上去,仔細描摹起唇形,“要么?”
遲軻狀態不算很好,聞言有點兒猶豫,但感受到掌心跳動的血管,到底還是不忍心讓它被丟在一邊自生自滅,五指用力一收,說:“你來試試!
勁兒很大,紀謙被抓得一哆嗦,悶哼道:“報酬呢?給不給?”
遲軻松了力道,改為搓揉:“什么價格?”
紀謙把他領口挑開,說:“你在上面。”
遲軻:“?”
“不是,”紀謙意識到話有歧義,補充道,“姿勢上的,我還是想……”
“知道了!边t軻膝蓋一曲,單手把人推到旁邊,輕巧地翻過身,“你還是想在里面是吧!
膝蓋還沒在身側落穩,他就被兩條胳膊壓下去牢牢禁錮住,完完全全趴在紀謙身上,兩具身體嚴絲縫合地貼住,本來興致不高要起不起的部位很快在碰撞中有了更大的反應。
“老公,”紀謙靠在床頭,察覺到那點兒變化,吻從嘴角開始下移,“你說hun話真好聽!
遲軻懶懶地掛在他身上,想了想,還是沒去搶主動權。
不是不想。
不搶的原因很簡單——
怕疼。
他是懂很多,但僅限于懂,具體要怎么做,真的不太清楚。
反正第一次肯定很疼,他不會笨到上趕著找虐。
能忍痛不代表喜歡痛,有選擇的話肯定不樂意疼。
聰明的成年人會充分利用身邊一切人和事,讓他們充分發揮各自的最大優勢,為己所用。
遲軻沒忘他男朋友本職工作是個醫生。
頂級高校專業培訓過的,多少得比其他人有點兒用吧?
醫生的手很穩。
從頸椎到骶骨,沒有他在醫院做檢查時按得疼,酥酥麻麻的,很讓人放松。
中指挑開腰帶檢查到尾骨時,緋紅的吻痕已經蔓延到了心臟。
遲軻后頸被單手掌住,上半身被迫向前挺直,肩膀因不可抗的反應有些顫抖,抿了下唇才平靜道:“什么癖好?”
紀謙嘴上沒空,捏兩下他脖子權當回應,頷了很久,久到遲軻感覺到了輕微的刺痛。
肯定腫了。
遲軻下意識想把他腦袋推開。
紀謙沒手阻止,下意識用牙咬住試圖抵抗。
遲軻:“嘶!”
一咬一扯,差點疼死。
回過神的紀謙忙不迭松開親了親:“還好還好,沒破皮。”
遲軻懶得罵他,把肩膀上的領子拽上去,無聲拒絕這種折磨。
不想衣料擦著“傷口”,疼痛更上一層樓。
他不耐煩地脫了上衣。
紀謙眨眨眼:“不然把燈打開呢?”
遲軻冷笑一聲,手指撬開他牙關,把舌頭抓出來。
“嗷!”紀謙吃痛,費勁兒地口齒不清道,“錯了錯了錯了!”
遲軻給他塞回去,以牙還牙,手指鉆進浴袍領口擦了擦。
紀謙笑得不行:“真記仇。”
他拿過床頭柜上的小瓶子,到了一小部分在掌心溫熱,重新摸進腰帶:“涼不涼?”
遲軻搖頭,想用膝蓋撐起來方便他操作,卻被按塌了月要,只能趴在他肩膀上。
“不勞你費心,放松就行!奔o謙吮著有些涼的耳垂,無名指緩慢地下壓——
里面倒是很燙。
遲軻蹙眉,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紀謙沒有阻止,尚且干爽的左手輕拍著他后背,低聲道:“老公,好愛你啊老公!
……
醫生不愧是醫生。
耐心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因為某個地方的溫度太燙了,遲軻好幾次都在懷疑它會不會爆炸,某人居然還能忍著一動不動。
因為除了異物的不適沒有任何痛感,他好奇地伸過胳膊摸了下。
食指、中指、無名指。
“行了!彼f,“至于那么仔細?”
腿都酸了。
紀謙輕嘆一聲,拿出手指,抱著他翻了個身。
視角驟然顛倒,就在遲軻以為他要拿套的時候,手指又進來了。
紀謙問:“膝蓋累了?”
遲軻懶得管他了。
行吧。
仔細就仔細吧。
因為紀謙遠超常人的謹慎,遲軻并沒有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紀謙之前莫名其妙的一些話,他也忘得一干二凈。
直到一觸即發之時,紀謙忽然把手放在他腹部,指腹沒過肚臍。
“打個賭嗎?”紀謙笑道,“能到這兒!
遲軻感覺這太夸張了:“你當做腸鏡呢?”
“……”紀謙深呼吸,忍了自家老公這張嘴,“腸鏡要更深!
遲軻聳肩。
他又不是學醫的。
紀謙問:“賭嗎?”
“可以!边t軻剛剛摸過,真不覺得有那么離譜,答應得很輕松,“賭什么?”
紀謙居然還有點兒不好意思:“那個,waist chain……”
遲軻大方道:“行啊!
智的喪失往往只需要兩個字。
一觸到底往往只需要一瞬間。
遲軻視野有片刻的空白,頭皮發麻。
有點疼,但因為很爽,瑕不掩瑜,可以忽視,主要是……
“操。”
輸了。
……
紀謙胯骨很適合掛腿。
但再方便掛久了也會酸。
遲軻有點兒累,就抱怨了一句。
本意是想說“差不多行了”,紀謙卻解錯了意思,就著在里面的姿勢抱他坐起來。
服了。
默契呢?
坐懷抱不需要他動,除了更深,沒有別的缺點。
遲軻咬碎牙也攔不住喉嚨里溢出來的音符了。
……
“渴。”
體力透支到快要失聲時,遲軻四肢無骨般耷他身上,第二次暗示“差不多行了”。
紀謙停下來想了想,拿了旁邊的浴袍給他披背上,直接給人托住站起來往廚房走。
生和心帶來的雙重懸空感真把遲軻嚇到了,好半天才找回聲音。
“放、下!”
“不要!奔o謙低頭,親昵地蹭蹭鎖骨。
“你……看、看路!”遲軻眼底隱有發火的征兆。
“哎!”紀謙“善意”提醒,“說好的不生氣!”
遲軻:“!
……
事不過三。
暗示已經沒用了。
遲軻絕望地側躺著,抓住肚子上的手,直接問道:“你、還要、幾、次?”
看起來是溫馨的四手交握。
其實是他想把那兩只鉗子掰開,但力不從心。
“不知道啊。”紀謙想到他的挑釁就上火,還不累,從后面貼著他,“老公你累了就睡。”
遲軻:“。”
我怎么睡?
……
人累狠了在哪兒都能睡,就像國內中學生被罰站也能瞇著。
遲軻真短暫地睡了五六分鐘。
可存在感太強了。
于是又醒了。
……
紀謙看到遲軻瞳孔失焦,終于停下,后知后覺地開始慌張:“老公?遲軻?哥哥?老公!老公你我——”
“……繼續!边t軻拼盡全力才擠出一句話,“要結束,也,先把這次,做完。”
不上不下算怎么個事兒?
紀謙一噎:“沒生氣?”
遲軻疲憊地閉上眼,實話實說:“挺爽的。”
紀謙沉默。
遲軻掀起一邊眼皮:“怎么不——”
“別說話!奔o謙嚴肅地捂住他嘴,“再說話今晚別睡了!
……
記不得做了幾次。
總之,最后還是趕在旭日東升之前睡了。
難得一夜無夢。
遲軻在自己臥室醒來,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窗簾遮光效果很好,屋內只有地板被溜進來的陽光覆蓋。
睡衣是新的,身上很清爽,一看就知道被人貼心地清收拾過。
關節骨骼酸麻,但意料之外地不算太難受,后面也沒有傳說中撕裂的痛,大概是前戲充足還及時上了專業用藥的緣故。
哎。
跟醫生談戀愛還是蠻多福利的。
遲軻懨懨打了個哈欠,忽然發現被窩比平時要暖和。
一轉頭,果然看到一張很乖很帥的睡顏,視覺沖擊極強。
遲軻有點兒詫異。
昨晚一起睡的?
他居然完全沒有被蟒蛇纏繞的窒息感。
仔細想想,好像迷迷糊糊中,確實感到有胳膊把自己環住,但被他解開了。
遲軻看著紀謙乖乖放在旁邊的手,心想這次怎么那么聽話?
比起自己身上密密麻麻卻不可怕的曖昧印記,紀謙脖子上僅有的幾個齒痕都發紫了,不知道的可能會以為他遇上謀殺了。
可想而知始作俑者下嘴有多不知分寸。
遲軻心虛地摸耳朵。
最狠的那一口記憶猶新,是在喝水路上咬的。
真不能怪他。
實在是太深。
感覺都快進胃里了。
遲軻輕手輕腳拿出抽屜里常備的醫藥箱,找出外傷藥膏,把幾個看起來頗為恐怖的齒痕擦了一遍。
擦完藥,趁著紀謙沒醒,打算緩慢地挪去衛生間洗漱。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對的。
雙腳落地那個瞬間,遲軻直接跪坐在地毯上。
幸好沒把人吵醒,無人知曉他此刻的狼狽。
……要命。
躺著不覺得,怎么走路那么費勁兒?
他咬緊牙關,扶著床沿站起來,緩了有十多個呼吸才邁出第一步。
出差回來的三天長假還沒結束,今天依然不用上班。
遲軻洗漱完就回到床上,肆無忌憚地盯著男朋友的臉欣賞。
所以說談戀愛得談帥的。
看著這張臉就心情愉悅發不出脾氣,有助于延年益壽。
過了會兒。
夢到一百八十個監控對準自己啥都沒穿的身體拍攝的紀謙被嚇醒了。
睜眼就是他男朋友眼神專注的美顏暴擊。
紀謙心跳漏了一拍,過了會兒,說:“老公我愛你,老公你真的好帥,老公早安!
遲軻揚起唇角。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歡甜心寶貝。
看到紀謙還處于懵懂狀態的眼神,他問:“很困?還沒睡醒?”
收拾好案發現場、給兩人都清干凈,幫老公按摩到天亮、只睡了不到三個小時的紀謙打著哈欠搖頭:“不困,沒緩過來而已!
他四肢并用纏住遲軻,哼哼道:“抱會兒!
懷抱很溫暖,遲軻沒有拒絕。
紀謙得寸進尺:“親親~”
“不要。”遲軻拒絕得干脆,“沒洗漱不許親!
紀謙抓了把頭發,乖乖爬下床洗漱。
遲軻看他步履生風就郁悶。
好在這股郁悶很快隨著呼嘯而來的檸檬味牙膏的吻消散了。
紀謙淺嘗輒止,然后結結實實地纏住他。
兩人就那么安靜抱了會兒。
還是遲軻的手機鈴終止了他們無意義的“浪費時間”行為。
紀謙越過他肩膀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點了接聽后放他耳邊。
遲軻很滿意這個服務:“喂?”
“……遲軻?”冷云廷疑惑地看了眼手機,“沒打錯啊,你聲音怎么那么啞?感冒了?”
“沒!边t軻言簡意賅,“冷總有事嗎?”
“……有。爺爺讓我下個月去接手日本的公司,你、你……”冷云廷居然結巴了一下,“現在入伙算是創始合伙人,你有跟一起的意向嗎?”
冷云廷問得很認真,故而遲軻就算猜到后面的話,也沒有失禮地打斷他,而是等他說完才認真拒絕:“抱歉,冷總,我還沒有更改未來規劃的打算。”
“這樣啊……”早有所料的回答,冷云廷還是難免失望,“那你能,祝我順利嗎?”
遲軻嘆道:“抱歉!
他無法替原主送出這個祝福。
冷云廷沒想到他連這個都吝嗇開口,不可抑地生出怒火。
可一想到遲軻也不會在意他的脾氣,又息了怨氣,沮喪道:“好,那打擾遲總了。”
“不打擾!笨吞自掃是要說的,遲軻不介意給他最后的體面,“我聽董事長說,冷總下周要去G城?”
“嗯?對,之前殘留的一些事情要去結束掉。”冷云廷說,“怎么了?”
遲軻說:“沒事!
但掛了電話,他立刻把一張邀請函發給一助,讓他想辦法轉交給司馬逸塵。
紀謙圍觀了這一通行云流水般的手段,拍著心臟感慨:“還好你是我老公。”
遲軻靠坐起來看電腦,眼都不抬,抬手揉揉他臉頰:“偷著樂吧!
紀謙更樂了:“冷二怎么開始戀舊了?”
遲軻說:“因為特助以前對他真的很好!
冷云廷就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可貴。
不止愛情。
所有都是。
紀謙嘆道:“醫生以前對他也很好!
“前二十多年人生活得像個笑話,后半輩子后悔的事會越來越多!边t軻敲敲紀謙的腦袋,“不說他了。你醫院那邊怎么樣了?”
其實醫院轉手的事他很少參與,都是紀謙在辦。
不喜歡不代表不會,紀謙其實一直做得很好。
“前不久剛跟振庭那邊開過會,有些文件還需要上面審批,下來后就沒什么要辦的了,不卡簽字的話,年底該結束的都能結束!奔o謙把玩起他的頭發,“但是我還沒想好去哪個醫院的科研崗!
“哪個都行。”不去都行,遲軻不介意養他一輩子,“你去哪里,資源就會到哪里!
紀謙捂住心臟,緩緩吸進一口氣:“不敢想象別人有多羨慕我。”
“是該羨慕!边t軻“嗯”道,“不過你可以先休息一段時間,以后工作起來就沒那么多空閑時間了。”
紀謙撐著下巴:“那你呢?”
一個人休息有什么意思?
“創業初期很忙,”遲軻笑了下,“但能抽出來陪你的時間!
沒用打馬虎的“應該”句式,是很確切篤定的承諾。
工作賺錢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更好的生活需要有紀謙。
他不會本末倒置,為了賺錢忽略紀謙。
正看著新合伙人發來的文件,垂在身側的手突然被抓住。
掌心一涼。
低頭看去,一枚金色的男款鉆戒靜靜躺在中間,閃著肉眼可見的光。
品牌是珠寶中的頂奢,這個系列的戒指一直難買,尤其男戒,不是一時興起能買到的東西。
他攥住,挑眉:“什么意思?”
“遲軻,”紀謙吻上他空著的無名指,彎起眼睛,“結婚嗎?”
作者有話要說:
結!婚。ㄠ警偰У淖髡唠p眼通紅痛擊鍵盤)
第77章
十二月中下旬,序元金融核心團隊的十一名成員進行了第一次大型且正式的會議。
公司名字是Ansel這個英國佬翻了兩晚的詞典選出來的。
說華國人喜歡希望,前者代表秩序和未來,后者寓意生命初始,組在一起也是對公司美好愿景的展望。
遲軻覺得他應該生在華國。
這能力,不做點兒語文閱讀解可惜了。
散會后,眾人看著CEO無名指上的戒指,紛紛調侃了一遍。
Ansel膽子最大:“唉,可惜了,咱們公司名兒定的太早了!
遲軻抬眸,不太解“可惜”在哪兒。
Ansel說:“咦?華國人不都喜歡浪漫嗎?我看那些小說里好多霸總創業都會把愛情的名字寫進公司名里哎!”
會議室笑倒一半,剩下一半是沒看過華國霸總小說的外國人。
遲軻無語:“這不止是我的公司。”
誠然,他進軍這個行業的初衷是為了紀謙。
可在場眾人誰沒有自己的由和初衷?
私人原因各不相同沒關系,商業目的和想是一樣的,所以才會有緣聚在一起。
就拿Ansel和另外兩位來說,早在商業計劃書還未落地實施的時候,三人就陪在他身邊了。
這么長時間過去,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已不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能定義的,雖然啟動資金大部分出自他手,但立足不是名義上的CEO一個人能做到的,公司該是大家的共識。
他的初衷他自己知道就好。
紀謙是他一個人的。
大家紛紛離開后,有人喊住了遲軻。
“遲總等下!”留著黑短直的CMO是遲軻費大功夫從別家公司手里挖來的。
這位年輕的女士身份背景不簡單,父親是某銀行行長,手里人脈資源異常豐富,掌握著圈子里幾乎所有的一手八卦消息。
她賊兮兮地跟上司分享新八卦:“您知道昨天晚上冷家二少和司馬家二少在G城打架打進醫院了嗎?”
難得有個八卦遲軻比她先知道。
昨晚他倆前腳剛進醫院,那邊出差的一助和安排在冷云廷身邊的職業替身后腳就把這個消息傳了過來。
不過遲軻挺好奇這件事傳到別人耳朵里的版本,順便也想了解一下員工掌握的信息真實度和可信度:“聽說了一點,具體怎么回事?”
CMO頭發一甩:“這個,說來話長啊……”
看到遲軻淡然的眼神,她又改口:“當然,我可以長話短說!
差點忘了,上司喜歡簡潔明了的報告,不喜歡增添藝術性修飾措辭的敘述,因為那樣會很耽誤時間。
耽誤時間會導致下班點推延。
下班延遲會耽誤他回家見那個姓紀的醫生。
耽誤他倆見面會影響上司的心情。
上司心情被影響會導致大家第二天看不到那張極具觀賞價值的臉露出笑容……
簡而言之。
上司的時間和笑臉只對他男朋友慷慨。
藍顏禍水啊藍顏禍水。
愛情這玩意兒,誰碰誰失智。
CMO感慨:“唉!”
被莫名其妙到的遲軻:“?”
CMO擺擺手,條清晰地把八卦轉述了一遍:“司馬逸塵跟冷二公子之前的小情人搞上了,這次冷二帶了個新的小情人參加宴會,和之前那個感覺上有點兒像,四個人碰上面,前任和現任發生了一點沖突,冷二先到的現場幫現任出頭,司馬逸塵趕過來看到,不知道怎么就發狂沖上去給了冷二一拳……他爺爺安排他明天就啟程去泰國,現在真成笑話了,這下讓他留下他都沒臉留,也不知道發的什么瘋,不會真愛上那個什么許了吧?”
沒那么多真情實感的愛,單純破防了而已。
忍了幾個月的惡心,把出國前僅剩不多的時間浪費在許樂眠身上,賭上了全部名聲,就為了看冷云廷痛心疾首的表情,結果人家不僅不痛心,還用一種“你什么垃圾眼光”的心態看熱鬧,頃刻間變得一無所有還倒貼賠償,司馬逸塵當時不瘋都算內核強大。
除了這些內情,CMO了解到的和現場直播的實情大差不差。
遲軻走之前,欣賞地對她能力表達了一通贊美。
CMO被夸得莫名其妙又飄飄欲仙,只想著以后一定要更努力地掌握這些信息,完全沒意識到被萬惡的資本家領導算計了。
不過就算意識到了,她也只會罵罵咧咧地心甘情愿干活。
沒辦法,稍微打探兩句消息就能得到上司那么高級的夸獎和情緒價值,誰不樂意干呢?
……
過了兩天,一助從G城落地,立刻沖到老板辦公室。
“老板老板老板老板——”
正在電腦前兢兢業業做預算規劃的老板面無表情捂住耳朵。
“哎喲,又嫌棄我。”一著急就大嗓門的一助自覺降低了音量,“老板,大事不好了!
遲軻放下手,沒抬頭:“怎么?”
一助:“孟小姐昨天不是徹底結束了星棉這邊的合約官司跳槽去其他公司正式簽約然后——”
遲軻:“換氣!
“呼——”一助深呼吸,然后毫無停頓地繼續說,“然后她現在打算正式對許樂眠下手把前兩天司馬二少和冷二少打架的原因曝出來!
遲軻:“你才知道?”
“這還慢嗎?她今天上午才跟媒體聯系我過了一個小時就得知——”說到一半,一助反應過來,不確定道,“……您做的?”
遲軻點了下頭。
他本來想曝的,但孟早非要自己出口惡氣。
一助不解:“這不是幫他走紅嗎?”
黑紅也是紅,也能賺到錢。
“不是曝出來就能紅的。”遲軻把保存好的文件發給CTO,靠近椅子里,雙手交握置于膝蓋上,抬眸看向一助,“如果私生活曝光就能走紅,當明星的成本也太低了!
……
許樂眠在熱搜上看到自己,心跳快得幾乎要把耳朵震聾。
自從躲到G城,他就被星棉雪藏了。
不知道冷云廷怎么想的,一直沒讓法務跟他聯系違約金的事,但龐大的賠款數額壓在頭上,他總覺得呼吸不過來,一直在為了攢錢努力打工。
和司馬逸塵確定戀愛關系后,他們有過一段非常甜蜜的時光。
司馬逸塵經常給他買包買首飾,還會在節假日帶他去坐直升機,飛機從上空飛過的時候,他能感覺到很多人在抬頭看他們,這種幸福是冷云廷都沒有帶給過他的。
但好景不長,司馬逸塵找他的頻率少了。
從一天一次變成三天一次再到一周一次,剛開始還回他消息解釋由,后來干脆消息都不回了。
許樂眠想過是不是他對自己沒能及時回應感情失望了,畢竟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們接吻幾乎都沒有過,司馬逸塵頂多親一下他臉。
于是在某個夜晚,他鼓起勇氣脫掉衣服,走到了司馬逸塵面前。
司馬逸塵跟被嚇到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
許樂眠至今還記得當時的難堪。
他以為司馬逸塵事后會來哄他。
事實是,不僅沒哄他,連個問候消息也不發。
他好像膩了,感覺無聊了,把他徹底無視了。
那一刻許樂眠明白了,自己沒有愛上這個男人。
他甚至做不到像冷云廷對替身的上心程度。
朋友知道他們的事,一直隱晦地勸他分手,但不知道為什么,許樂眠就是狠不下心開口。
司馬逸塵肯定不同意分手,他不想傷害他。
這么長時間過去,許樂眠只能看著司馬逸塵時不時寄來用以維系關系的禮物,忍不住想起冷云廷每次托遲軻買的那些東西。
至少……
冷云廷還會讓人親手給他送的。
冷云廷很久沒有花邊新聞了,許樂眠每天晚上刷著他以前的那些爆料,委屈得想哭。
他不解。
自己明明只是想要一份簡單而真摯的感情,為什么那么難?
那段時間他生活平靜得讓人窒息。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上次被那家餐廳開除,幾乎所有還算高檔的場所都不要他了。
許樂眠猜測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只能含淚忍下。
打工賺錢,回家睡覺,領著微薄的工資,經過商場也只能低著頭匆匆走過……
他每天都在期盼這種堪比酷刑的苦日子結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到自己的人生正軌。
瀕臨崩潰之際,司馬逸塵忽然聯系他,說要帶他去參加一個晚宴。
許樂眠心想那就給兩人一個重修于好破冰的機會吧,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命運就是這么巧妙。
在最頻繁想起冷云廷的時候,冷云廷出現了。
可他不是一個人出現的。
還帶著一個……和自己很像的小男生。
看到對方的瞬間,許樂眠渾身都在顫抖。
他在失落、在嫉恨、在厭惡。
卻無可自抑地產生了一種優越感。
冷云廷果然是對他有幾分真情實感的,也還沒走出來。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們回不到過去的。
許樂眠不想看另一個人再走一遍自己的路,好心找上那個小男生,告訴他“替身”的身份。
小男生聞言捂著嘴大驚失色,顫抖著雙手說不可能,余光看到冷云廷,直接沖過去撲在他懷里哭訴。
冷云廷聽完,一反暴躁常態,沒有發火,反倒好笑地譏諷許樂眠太把自己當回事。
許樂眠通體冰冷,就在眼淚快落下來的時候,無意聽到全部對話的司馬逸塵沖出來,重重給了冷云廷一拳。
場面頓時非;靵y。
許樂眠渾渾噩噩跟他們去了醫院,在診室門口,他聽到司馬逸塵問:“你他媽不喜歡你上次來醫院干什么?”
冷云廷無緣無故挨了一拳,比他更煩:“我他媽來看蘇瑾棉的!”
后面的話許樂眠沒有勇氣聽了,逃回家把自己關起來,手機開飛行模式,誰都不見。
不過他高估自己了。
看到熱搜的后,他立馬恢復通訊,但主頁面并沒多少未接來電和消息,僅有的兩個就是兼職打工的地方通知他被開除了。
許樂眠直接無視。
他現在根本沒空關心兼職,滿腦子都是那個熱搜,羞得滿臉張紅。
怎么辦?
大家知道了他的感情史,怎么辦?
網上會說什么?會不會懷疑他是冷云廷之前那個神秘“男友”?會不會以為他和司馬逸塵感情還很好?會不會揣測冷云廷和司馬逸塵兄弟反目是為了他?
許樂眠躲在被窩里,惶恐地看著那個詞條一點點往上爬,爬到一半,不動了。
過了會兒,詞條的名次開始倒退。
他愣住了,沒再猶豫,直接點進去,看到上面最熱貼。
【評論:167】
【轉發:11】
【點贊:46】
很涼,涼到幾乎無人問津。
點進評論區,一般都是艾特其他賬號的,還有幾個人在那發“哈哈哈”,剩下的要么感慨一聲“貴圈真亂”,要么路過罵一句“許樂眠?誰?不知道哪兒來的十八線糊咖明星被包養就是大瓜?我記得他最火的時候就被傳出來包養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點進實時討論,熱度也不高,好半天才能有一條真實的網友發新帖看樂子。
許樂眠盯著屏幕發出的微弱的光,目光呆滯,雙手冷到沒有溫度。
他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如果我就這么死了,說不定臭了也沒人發現。
這個念頭攥住了他喉嚨,怎么都喘不過來氣。
他猛地坐起來,撥通司馬逸塵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他又給冷云廷的號碼打過去——已經熟記于心,怎么都忘不掉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許樂眠茫然地躺下,看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肚子咕嚕一聲,他回過神,打開外面軟件,隨便點了家酒樓,很便宜,單人套餐不過才一百多。
他麻木地操作手機,付款——
【余額不足】
許樂眠頓了頓,換了張卡。
【余額不足】
啊。
差點忘了。
醫藥費好多錢呢。
但是出院的時候還有小幾十萬啊,怎么會那么快花完了?
許樂眠抿起唇,退出商家頁面,換了個十多塊錢的腸粉。
這回能支付了。
但是外賣送到,他吃了一口就再也咽不下去,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不是人吃的。
他才不會吃那么劣質的流水菜。
許樂眠重新申請了一張信用卡,開通了月付,重新下單那家酒樓的單人外送餐。
不過他今天特別倒霉。
外賣比預計時間晚了五六分鐘才到,海鮮粥還灑了一點。
外賣小哥非常抱歉地解釋說今天暴雨,路上滑了一跤,可以賠償他部分費用,希望他不要打差評或者申請退款。
許樂眠很同情他,可自己也不吃冷掉的飯菜,遺憾地表示只能接受全額補償這一個選項。
至于這份冷掉的飯菜,就讓外賣員吃掉吧,正好,他平時肯定沒機會吃這種飯,也是一個機遇。
明明只是粥溢出來了一點,卻要全額賠償,外賣員有氣不敢說,眼見下一單馬上要超時,只能同意了這個方案。
餓著肚子的許樂眠躺回去,看著小小的臥室,忽然坐起來,用力砸爛了手機。
“啊啊啊啊。。。!”
他看著碎裂的屏幕,腦海一片空白,胸口鈍痛。
他明明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這些人憑什么那么無視這樣的存在?
為什么努力生活的好人泯然眾人?
為什么命運不給他應有的待遇?
【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冷云廷這句話跟魔咒一樣在耳邊回響。
……不可能。
他不信那些寵愛、憎恨、冷漠的眼神是他的幻想,他不信那些禮物……
對,禮物,還有禮物!
許樂眠連滾帶爬地下床。
柜門打開,瞬間掉出一堆禮盒。
里面放滿了冷云廷和司馬逸塵送他的禮物。
看,好多錢。
他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就是有人真的在意他。
許樂眠抱著兩個包,緩緩坐回床上,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
早晚會結束的。
人不會一直那么倒霉,這種日子早晚會結束的。
冷云廷和司馬逸塵算什么?
他只是還沒遇到良人,好的都需要等待,他還年輕,他不急。
許樂眠拖著沒有完全康復的腿,踉蹌走進浴室,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嚇了一跳,連忙把屏幕碎掉的手機撿起來,約了一個明天的美容。
……
一助再次聽到許樂眠消息,在一周后的圣誕節。
“被人堵在巷子里打斷了腿。打人的是個外賣員,四十歲,單身未婚,父母重病住了十多年醫院,他為了治病借一身貸,也賠不起什么,只能坐牢。許樂眠也選的保守治療,估計腿是廢了!
遲軻無聲嘆了口氣。
仔細算算,有關許樂眠的一切,他做的并不多,這些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都是許樂眠自己的選擇。
神仙也救不了自尋死路的人。
時至今日,一助才反應過來老板那樣做的全部用意,驚嘆又郁悶道:“找媒體的事哪里值得您親自動手。”
以往都讓他去辦的……
一助惶恐:可惡,不會有人跟我搶工作吧?!
然而下一秒這個疑慮就被打消了。
“加班上癮了?”卷王如遲軻工作久了也會疲憊想偷懶,他自己勞逸結合,給員工的休息時間也非常寬裕,“出差回來立刻讓你加班也太不人道了,那兩天二助還沒請假,不缺人手……對了,二助給大家寄來了喜糖,剛到快遞站,記得拿。”
新年快到了,許多家庭都趕著辦喜事,比如二助,專門請了三天假回老家婚禮。
遲軻給他包了個大紅包。
“我也想要愛情。”單身狗一助感動遇上了好老板之余不忘托臉憧憬,“哦對了,老板,我們什么時候能吃上您的喜糖?”
說著,眼神揶揄地看向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遲軻挑眉,從容大方地隨他打量:“空了再說!
國內結不了婚。
說起這個,遲軻就想起紀謙怨氣滿滿地吐槽了一天,怎么都想不通這個豪門狗血耽美文憑什么不設定國內同性可婚背景,想領證還得出國。
那就得要等他們都有空才行。
“下周活動還要跟Ansel對一下!边t軻起身,“不過我等會有事,你跟他聊就好,拿不準的給我發消息,辛苦了!
今天是個比較重要的日子。
紀謙跟振庭簽完那份轉讓合同,名義上就真正離開了圣匯嘉。
他最近在跟一個知名教授談接下來的工作,就業地點基本確定下來,不出意外,就等新年之后入職了。
作為告別過去的慶祝,遲軻特意提前下班,給他準備了一份禮物。
【了不起的紀茨比:什么禮物?!】
【k:保密!
……
紀謙回家打開門,燜雞的香味撲面而來。
一聞就知道是他老公親自下廚了。
遲軻廚藝很好,能做適合自己口味的,也能做符合大眾口味的。
不過談戀愛后,他把“大眾口味”調成了“紀謙口味”。
正靠在櫥柜上看手機等倒計時,腰忽然被人攬住。
他扭過頭,沒來及打招呼,衣擺就被掀開了。
遲軻:“?”
紀謙把上衣從頭到尾扒拉一遍,嘟囔句“沒有變化啊”,又準備去扒褲子。
遲軻:“???”
遲軻迅速制止;“干什么?”
“禮物呢?”紀謙納悶,“不說給我準備了禮物嗎?”
遲軻:“……”
遲軻無語笑了:“你腦子里天天都裝了些什么?”
“不是嗎?”紀謙難免遺憾,“我看好多都是把自己裝飾……唔!”
遲軻捏住那張驚世駭俗的嘴,面無表情道:“少看點亂七八糟的小說。”
說完,把柜臺上一本厚重的檔案袋拍進這人懷里。
紀謙好奇地拆開——
是一摞審核材料,申請表,還有本出生證明。
“年初你喝醉吵著要禮物那次,是因為過生日吧?”遲軻說,“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你要愿意,明天我帶你去辦身份證!
更改身份證號非常麻煩。
遲軻能想到這一出,也是因為記起原著中厲修明幫許樂眠改了身份證號,讓他得以逃脫冷云廷的追蹤。
由此可見,這個世界對此類事項卡得不算嚴格,至少用特殊手段能快速辦到。
他早早就在跟厲修明準備這件事,為了聯系上事業單位的相關人員,耗時耗力,付出了非?捎^的報酬,他都有點兒肉痛了。
但遲軻覺得挺值。
這人不像自己,了無牽掛。
眷戀無解,或許有了那么一丁點兒的聯系,能讓他好受很多。
只要紀謙喜歡,那就是值的。
紀謙久久未說話,遲軻解釋道:“出生證明是假的,實在沒辦法,只能盡量做對上日期的,畢竟還沒到手眼通天的——”
后半句話被吻封住了。
這個吻很輕,輕得有些顫抖。
事實上,紀謙早就得到了最有效的解藥。
但他不知道怎么把這種感情完全傳遞給解藥本人,只能認真吻著他,一遍遍地說“我愛你”。
聲音低啞。
卻擲地有聲。
倒計時的鬧鐘響起。
遲軻察覺到腰上克制情緒的手,沒把人推開,睜開眼,一手捧著他臉回吻,一手去關火。
紀謙親得很磨蹭,直接把兩人生反應親起來了。
遲軻心累:“這飯沒法吃了!
紀謙跪下去,在那上面親了親:“你吃你的?”
遲軻靠臺柜上,好笑地把手指放他唇邊:“你最近是去補習了嗎?”
怎么開葷后忽然懂了那么多?
紀謙用舌頭勾進去,含糊道:“一直都知道的!
就是之前只敢想想,也不好意思做。
那次之后他倆忙得腳不沾地,就上周中規中矩簡單粗略地做了一次。
之前還不覺得有什么,現在紀謙成為閑散人員了,腦子里的想法就多起來了。
遲軻隨他舔了會兒,冷漠地抽出手:“不要,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紀謙對他忍耐力的認知更上一層樓,不可置信道:“你能就這么樣去吃飯?”
遲軻反問:“你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紀謙眨了下眼。
遲軻:“……?”
真有?
……
餐廳椅子不大,容納兩個成年男人有些勉強。
不過承重力很好,疊一疊也能坐。
“……別動,等會兒!边t軻扶著他肩膀,低頭緩了好久,察覺到他狗狗祟祟的小動作,蹙眉掐住他脖子,“讓你別動!
“咳!”紀謙沒有被抓包后的尷尬,只有被察覺的驚訝,“這么小心都能感覺到?”
“血管跳動都能感覺到!边t軻無語,“你試試?”
紀謙選擇性聽不見這個話題,湊過去親他:“吃什么?”
“都行。”遲軻呼出口氣,撩了把劉海,手肘向后撐在餐桌上。
紀謙喉結輕顫:“老公,上衣,脫嗎?”
遲軻言簡意賅:“不!
脫了還能吃飯嗎?
……
這頓晚餐磨磨蹭蹭吃了快倆小時。
事后吃飽喝足的紀謙哼哧哼哧收拾殘局,干活干得心甘情愿。
遲軻趴在沙發上跟人打電話,看起來交涉過程不太愉快,雖然口吻平和,但語速飛一樣,聽得人心驚膽戰。
“具體的額度和期限還需要下周開會商討……擔保?我解貴司的研發情況,您希望的組合方式雖然比較靈活,但是……”
后腰一熱。
遲軻后面要說的話毫無停頓地續下去,扭頭看了眼給他貼纏護腰的紀謙。
察覺到目光,紀謙相當自然地抬手比了個愛心。
遲軻:“……”
遲軻忍住笑意:“嗯,好,那就先這樣定,很期待下周和陳總見面!
“談得順利嗎?”紀謙問。
“不太好說話,但能講道!弊錾饨佑|的人什么性格都有,這種算好的了,遲軻說,“明天辦完證件想去哪兒吃?”
紀謙立刻捂臉,受寵若驚道:“哥哥要請我吃飯嗎?”
遲軻已經習慣他隨時隨地瘋一場了,面不改色道:“不然讓你這個無業游民請嗎?”
無業游民但身家過億的紀謙選擇被包養,非常上道地給金主捏腿:“你的身份證呢?”
遲軻指指抽屜:“已經辦好了。”
紀謙一直很好奇遲軻的生日,假裝不經意地提一次,對方卻沒明確回答,只說是初冬。
初冬。
今年冬天都快過去了,也沒問出個具體日期。
他著急得很,也顧不得強迫癥了,埋頭一陣翻箱倒柜,整齊的抽屜瞬間變得亂糟糟一片。
遲軻忍著揍他的沖動閉上眼,眼不見心不煩:“等會記得收拾好。”
“嗯嗯好!”紀謙終于翻出了那張小卡片。
證件照是最近才拍的,遲軻罕見地把劉海梳了上去,只掉下幾根碎發,英氣的五官全部顯露在鏡頭下,神情淡淡,純素顏,沒技巧,就是硬帥。
紀謙抱著得意的心態欣賞了會兒,目光緩緩移向下排數字。
1031。
紀謙愣住。
遲軻出差時,他偷跑去G城的那天?
那天……
“我爸媽的祭日!
紀謙愕然抬眸。
遲軻不知道什么時候坐起來的,正靜靜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下一章能不能寫到結尾,爭取明天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