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鄭經理顯然認得鐘離手中的錦盒,他眼睛微微睜大,有些驚訝:“鐘離先生,這木頭有什么問題么?”
鐘離沒有直接回答,反倒笑道:“只是覺得此物有些奇異,想要收藏一二。過來向您詢問一下他的來處,方便購置。”
鄭經理眼中滿是好奇,但長久以來做銷售的經歷讓他不會對客人的行為做出過多評價。大概因為記憶久遠,而現在時間短暫,他一時有些想不起來。鐘離的解釋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惑,但他還是盡心盡力地解釋。
“我當時剛收到這塊木頭,因為它不太起眼, 本想丟掉。但我妻子覺得木頭雖然不值錢, 但是香氣很好聞,不如放在博物柜上,清新一下屋子的空氣。”
他對著錦盒的紋路,試圖回憶起它曾經的主人。鐘離等了他一會,他終于一拍腦袋,頭上靈光一閃:“哦!這時我們一個經銷商送來的禮物!我們做銷售的每年售賣新茶時,都會和顧客進行人情往來。有的是像您這樣的散客,也有經銷商,大批量買入貨物,再到其他地方賣出。”
他的語氣里充滿確定:“這個經銷商的名字是馮思!”
得到了經銷商的名字,鐘離完成了他的目的。他也沒有過多糾纏,只是禮貌地微笑:“謝謝。這塊木頭可以暫時借我一用嗎?這東西雖不起眼,但是在合我眼緣。我想先拿去賞玩兩天,等此案事了,再將其還你。”
“一塊不值錢的木頭而已,您拿就拿吧!”鄭經理爽快地笑了,“您為我們茶園驅鬼,本該給您些報酬才是!這木頭就當是我們員工送您的禮物了!不用還了!”
鐘離頷首,話語里飽含深意:“我受周老板的雇傭,本就應盡心盡力。”
正玉跟在鐘離身后,全程旁觀了這塊沉香歸屬的變更。她內心搖頭,暗暗咂舌:這可是幾千萬摩拉的木頭!但大部分人怎么有機會認得沉香呢?
鄭經理看起來對沉香一無所知,這位馮思的嫌疑就大了很多。如果他是故意送出的天價禮物,他索求的代價肯定遠遠超過這塊沉香的價值!
昂貴的香木,鬧鬼的茶園,兩者之間究竟有什么聯系呢?
周老板了解了情況以后,把馮思的基本情況講給了正玉和鐘離。
“這個馮思我有點印象,他自從5年前開始在我們這進貨。按理來說我們只要把茶葉賣出去就好,但是這位馮思先生的人品實在不敢恭維!”
“我們的茶葉在翹英莊數一數二,不管怎樣都不愁賣,但是每年的產量可就這么多。當初能跟他合作,是因為他手上有蒙德的人脈,方便我們拓寬市場。可越到后來,這個人就越過分。”
“他想占了我們茶園的所有茶葉的份額,成為我們的獨家經銷商。但是這怎么可能?”周老板把獨家兩個字咬的很重,由此可見茶園和馮思之間的矛盾已經積蓄已久了!
正玉從他身上咂摸出了另一層意思,他并不愿意調查鄭經理,如果要懷疑,首當其沖的就是馮思!
這位多年以來忠心耿耿的員工,顯然也被他的老板所信任著。
難怪鄭經理一點都不急!
天色漸晚,碎星已經撒滿天空。但是周老板已經等不了了,茶園已經停工多日,在關門下去可就要倒閉了!好不容易有了線索,他迅速招呼上兩人,驅車直接去了馮思的住處。
周老板選擇先禮后兵。
他敲響了馮思家的門,此時還不算太晚,馮思住處又在居民聚集區。周老板帶著倆人敲門的模樣惹得路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這里很少有人晚上拜訪,尤其三個人穿的都還算正式,顯然不是為了私事。
門被推開了一條縫,一雙眼睛小心地朝外瞄。
他發現了來人是認識的人,這才把門敞開,露出了全部身形。他的眼瞳占據了大部分眼眶,顯得有些詭異。馮思是一位典型的商人,不管面對的人是誰,首先就先擺出客氣的微笑。
但結合周老板的話,正玉給這個人打上了“面善而心奸”的標簽。
他顯然也注意到周圍人注視的目光,他的微笑里閃過一縷陰霾,狀似熱情的招呼三位往屋里面走。
周老板也是做了多年生意的人了,即使心中忌憚,面上也相當能忍。他一邊說著“客氣客氣”,一邊用眼神示意正玉和鐘離跟過來。
四人坐定,周老板先發制人:“馮先生,您也是我們茶園的大客戶了,我們也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只是今年不只為何,您竟然沒有選購我們的茶葉,是我們的產品有什么差錯嗎?”
他言辭里茶香四溢:“如果是我們做的哪里不好,我們愿意改的!”
“哪里,只是覺得蒙德近兩年來,茶飲口味風向有所改變。碧堂春雖好,但是在蒙德喝的人少了呀!”馮思滴水不漏,還滿是惋惜的連勝嘆氣,好似真的為碧堂春著急。
正玉對茶飲沒什么研究,但從周老板在桌子下握緊的拳頭,和鐘離微不可查的搖頭中,她也猜到了,這所謂的風潮是他用來搪塞的話。
但周老板面上哀傷道:“哎,不知怎么,幾年茶園竟有些周轉不下去了。”他仔細地盯著馮思的面容,有些急切地道,“我們沁茗茶園的新茶,今年的份額愿意給您多加一成!”
馮思沉默不語。但周老板知道魚已經上鉤了!他繼續誘惑馮思,做出忍痛壓價的表情,好似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新茶的價格,我們愿意每斤再降三千摩拉!”
“哦?周老板怎么這么心急?竟然愿意給出這么優惠的價格?”
馮思搖頭,心中的得意在語氣中帶出來了一些:“不夠。”他點破事實,“你家茶園鬧鬼的事人盡皆知,如今可沒人愿意收你家的茶葉,只是這個價格我可不會同意!”
周老板像被馮思的犀利言語戳破了的氣球,頹然道:“不可能再低了!鬧鬼的事情我已經按下去了,況且再怎么鬧鬼,鬼還能影響茶葉嗎?到時候你賣去蒙德,就我這個價也有的賺!”
馮思:“你家鬧鬼的傳聞誰不知道?茶水一沖泡就變紅,像血水一樣,誰還敢喝?何況你們采茶女不是見到了黑影嗎?后來陸續又有很多證人看到了黑影!誰猜得到鬼會對茶葉有什么影響?”
“采茶女?”周老板打斷他的話。
“鬧鬼的事人盡皆知,但是可根本沒人知道第一個碰到鬼影的人是個采茶女!”
周老板終于抓住了馮思的破綻,氣得拍案而起,上手去撕馮思:“你個混蛋!我園里的鬼就是你吧!”
正玉和鐘離都沒動。
老板沒發話呢,喝茶看戲就好了。
周老板因為生氣腎上腺素飆升,雖須發斑白,皺紋橫生,但年過半百竟然一時占了上風!
但馮思剛開始因為心虛,一時不察,被周老板搶了先手。
然而他畢竟比周老板年輕些,體力跟的上。他狠狠在周老板臉上抓了一把,周老板吃痛,沒忍住閉了閉眼,反被馮思壓在身下!
戰況雖然焦灼,可勝利的天平竟然朝馮思的方向倒了!
周老板撐不住了,他朝兩人的方向喊道:“快來幫忙!責有什么問題由我承擔!”
正玉躍躍欲試,這可算是老板讓動手的呀!在這之前,她練習元素力從來只在野外用過,也沒有試過找魔物,更別提真人了!
“責任全由老板承擔”,多么美妙的話!
她正在掏口袋,就被鐘離按住了掏炸彈的手。他面上顯得有些無奈,這要是讓炸彈在這爆炸,動靜鬧得可就太大了。他注視著場內的局面,準備上前。
但他怕正玉之后二話不說接著動手,補充道:“過會有的是你練手的機會。這周邊是居民區,又是在夜晚,你的能力動靜太大,到頭來不好收場。”
還有練手的機會?
正玉一般動了心思就會去執行,還想站起來,但看著幾下就被鐘離打的求饒的馮思,心里一涼,又坐了回去。笑死,根本沒有動手的機會。
這還沒用元素力吧?武器也沒用啊!這才幾下?你也看不出來很能打啊?
正玉面無表情:往生堂招人都找這么能打的,總不能是為了鎮壓尸變吧?難怪工資高。誰能想到往生堂的客卿這么能打啊!
之前在馬車里塞給他的炸彈估計這輩子都用不上了,絕了,就這鐘離還能笑著接呢,涵養真好。有種菜雞剛從黑鐵升了段位,跑去大佬面前展示戰績,結果被最強王者摸著頭夸你真厲害的感覺。
正玉決定下次一定要弄清楚鐘離還會什么再去炫耀。
馮思被鐘離用繩子捆住,擱在墻角。周老板頭發凌亂,臉上還多了幾道鮮紅色的血痕,更別提衣服差點被馮思扯爛。但是他面上凈是喜色,對著正玉和鐘離連連感謝。
“太好了!歹人終于抓到了!所以我們沁茗茶園鬧鬼的事情是人為的對吧!”
周老板喜極而泣,在十幾天天停業的日子里,他已經損失了大把的摩拉了!如今歹人被抓住,他終于可以復工復產了!如果不是知道兩人的武力值,怕是會直接撲上來稱兄道弟。
然而,鐘離從始至終的表情都沒什么變化。周老板的開心漸漸維持不住了,他聲音不自覺地逐漸放低,給鐘離一個小心翼翼的眼神。
正玉則早有預感。她看著鐘離搖了搖頭,嘆息道:“那可未必。”
第32章 第32章
沁茗茶園內。
自從鬧鬼事件發生后,茶園的會客廳已經很少這么熱鬧了。老板坐主位,員工圍在一邊,被綁住的馮思丟在了大廳中間。眾人匯聚一堂,一定要把這鬧鬼的事情掰扯個明白。
馮思本想嘴硬,但見到了鐘離放在桌上的錦盒,以為事情敗露,心頭暗恨。他面上帶著慍怒,但又因為被縛住,威脅氣急敗壞地盯著鄭經理。
鄭經理全程在狀態之外,身正不怕影子斜,覺得馮思莫名其妙。
周老板把錦盒當驚堂木,重重在桌上一拍,詐道:“馮思,你是自己講,還是我來幫你講?”
馮思梗著脖子,青筋畢露,斜著睥睨鄭經理:“你不抓你的好手下,反倒來抓我,這時什么道理?”
“管我什么事?”
鄭經理覺得冤枉至極,好像路過的狗突然被踢了一腳。他的妻子抓住了他的手,他放松下來,忍不住對老婆笑了笑。
“你收了我幾百萬摩拉的賄賂,卻不按照約定給我茶葉的份額!”馮思暴跳如雷,“你可真是個小人!”
幾百萬?不是幾千萬嗎?周老板和鐘離對視一眼,看來這事還有蹊蹺。
鄭經理的妻子不卑不亢地站了出來:“你沒有證據,可別血口噴人。我當家做主十余年了,也從沒聽說過什么幾百萬摩拉!”
眾人點頭。的確如此,鄭經理夫妻恩愛,他家確實是女人管錢,如果真藏了一大筆,他老婆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馮思輕蔑一笑,示意眾人看那個錦盒:“那盒子在你家躺了很久了吧?你還說不認識?那里頭的沉香,至少300萬摩拉!”
鄭經理傻眼:“多少?不對,什么沉香?”
他回想那塊黑棕色的破木頭,雖然麻麻賴賴的,但的確有些香氣。原來那木頭竟然是沉香,這誰能想得到呢?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反口譏諷道:“你給我賄賂卻送個我不認識的東西,你可真夠蠢的!我都不認識,你還想我給你份額?”
“不是你來我家看到我的沉香,夸了一句'香氣奇異'嗎?你不想要說那么多話做什么?”
“你是鉆錢眼里去了?想這么多?做銷售不得多夸夸顧客做點鋪墊,難道上來就問顧客要不要買東西嗎?”
“想太多?我辛辛苦苦給你從產地淘的沉香,你竟然是隨口奉承!”馮思一副快氣暈的樣子。
原來是淘的沉香。沉香魚龍混雜,普通沉香價格確實也就幾百萬。
正玉只覺得想笑,覺得事情實在是妙不可言。
馮思自作聰明,撿漏買了幾千萬摩拉的頂級沉香,卻當做普通貨送給了鄭經理。但鄭經理根本不認得所謂的沉香,壓根不知道自己收了賄賂。馮思以為鄭經理收錢不做事,恐怕這就是他在茶園里鬧鬼的原因!
周老板打斷了他的話:“你還做了什么?茶園里為什么會鬧鬼?”
馮思呵呵笑出了聲,幸災樂禍地想拖沁茗茶園下水:“真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呢。剛開始黑影其實是我自己扮的,但我總共就扮了兩次。后續的哭泣聲和茶水變色可不是我做的!”
他拖長了聲音:“你們茶園,是真的有鬼!”
*
時間倒回到眾人開會前。茶園某處。
正玉跟著鐘離走到了茶園的一株茶樹下。這株茶樹是沁茗茶園中樹齡最大的“茶王”,也是茶園中出產碧堂春的母樹。
茶樹枝干蒼勁,直沖云霄。樹冠遮天蔽日,站在樹下只覺得人類渺小。這么高的母樹,所產茶葉也是質量最高,極其稀少,僅有幾斤。
“所以我們來這里,是因為這里是鬧鬼的源頭?”正玉撫摸著茶樹粗糙的樹皮,挑眉問道。
鐘離手中閃爍起巖元素力的黃色光芒,他的發尾微微發亮,但正玉的注意力都在母樹上,沒有看到這一幕。他所站之處的地面深處顫抖起來,一個黑色的木偶破土而出,飛到了他的手上。
木偶的年代看起來已經很久遠了,詭異的氣息縈繞在它的周圍。正玉回頭看到這木偶,腦子里危險的預警直響,惹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不動聲色地離得遠了一些,對于敢把木偶拿在手心的鐘離十分敬佩。
正玉:“鬼怪是附身在這個木偶上嗎?”
鐘離搖頭:“曾經是這樣的。因為位置屬陰,鬼魂先是有了脫離的條件;而受到這段時間以來茶園從上到下人們的恐懼的情緒滋養,鬼怪已經可以不在憑依對象就能自由活動了。”
“這段時間以來,茶園鬧鬼人心惶惶,極大地滋長了它的實力,它才有機會擺脫木偶。但是它也沒有攻擊傷人,還算守序。”
木偶的氣息雖然詭異,但是畢竟鬼魂已經不在,且它在鐘離的手上這種感覺被極大地削弱了。正玉忍著不適感,走到近處瞧。
木偶雕刻得還算精致,從細節處可以看出是一位垂淚的女子。如果木偶是按照鬼魂的前身雕的,恐怕這是個女鬼。
“那得想個法子把它引出來才行。”正玉若有所思。
鐘離頷首:“最好以勸說為主,化解它的執念,送它進入輪回,維持生與死的界限。如果堂主在,應該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
“可惜不知道她的過往,對癥下藥來得會更快些。”
馮思話音剛落,會客廳的頂燈突然就熄滅了。
本來會客廳為了容納更多的人面積就很大,誰知道這燈一熄滅,這種空曠、黑暗的感覺立馬就彌散開了。正玉敏銳的感覺到,空氣的溫度降低了。眾人忍不住抱臂,寒意浸潤著每個人的身體內外。
但這只是開始。
燈光變得一閃一閃,有黑色的霧氣在地表的瓷磚上彌漫。眾人生怕被霧氣纏上,連滾帶爬地極力后退。員工中有帶著孩子的,孩子猛然收到了驚嚇,大聲嚎哭了起來。
正玉用法器召喚出了手槍。人太多,視線也不好,用炸彈范圍太大,用手槍容易誤傷。她微微握緊了槍身,謹慎的挪步到鐘離的身后。
混亂的場面之中,鐘離竟然還有閑心思喝茶。他的周邊似乎有一層無形的障壁,金色的封印紋路附著于其上,隱隱約約發著光芒。他的沉穩和全場的混亂簡直不像在一個場景,讓正玉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把茶盞放入茶托。瓷器碰撞的清脆響聲猛地響在眾人心頭,宛如寺廟中的晨鐘,瞬間把所有人從恐懼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眾人不明白怎么回事。這種極端的恐懼仿佛不像是自己產生的,說沒就沒了。剛才的一切像是從不存在,那種恐懼也從心中完全消失了。孩子停止了哭鬧,大人迷茫的面面相覷,現場恢復了正常。
會客廳安靜了下來,燈光再次恢復。
鐘離抬眸,神色淡然,聲音不輕不緩,但話的內容卻讓人駭然:“剛剛的情緒夠你現行了。你自己出來吧,我還不想動手。”
他在眾人左顧右盼之際,拿著茶壺給自己添了杯茶。茶水大約有些溫涼,鐘離蹙了蹙眉,沒有說話。一旁的周老板則很有眼色地拿了熱水瓶,給茶杯中又加了些熱水。
場地正中的馮思在剛才的混亂中被人踢到了墻邊,但沒人理這個罪魁禍首。有淡薄的黑霧在空中緩緩凝聚,逐漸匯成人形,最終化作一個下半身是霧氣的紅衣女子。
她臉色慘白,黝黑的眼珠占了眼眶的大半,視線不管移到誰的身上,都讓人心中情不自禁地泛起恐懼。
她身上的顏色極其濃墨重彩,衣服紅得宛如濃稠的鮮血,和她黑色的云鬢相應,卻又有些虛幻,不似常人。
有心思活泛的人頓時猜到,當時的眾人的恐懼情緒大半是這個女鬼搞得鬼。再結合鐘離的話,恐怕之前她都沒法化成人形,只是一團黑霧。
難怪之前所有人看到的全都是黑影!
鬼已出現,接下來驅鬼就不適合無關人員觀看了。在鐘離的示意下,周老板帶著其他人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二人一鬼。
鐘離把木偶放在了桌上,遠離女鬼的位置。正玉和鐘離相處了一段時間,也能稍微摸清楚鐘離古井無波的神色中的一些其他意思。他對這個木偶格外重視,似乎隱隱有些生氣?
鐘離:“這木偶算是一件邪物了,一般人很難處理。用此物作為承載魂體的對象,會極大地影響魂體的神志。即使生前是個善人,死后也會化為厲鬼。”
“它也會不斷消耗魂體的力量,在消散的威脅下,攻擊人類也成了最好的選擇。你能堅持本心,沒有傷人,很是不易。但茶園還是產
生了損失,你之后最好一一賠償。”
女鬼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說話的人逐漸適應了說話似的,語言逐漸流暢,十分順從:“我明白,大人。”
他詢問道:“你可曾記得是誰把你封印在木偶里?”
女鬼臉上全是茫然:“抱歉。我記憶全無,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曾記得,只能隱隱感知到我曾受了極大地痛苦。”
鐘離深深地嘆了口氣。也許是為了這位女子的遭遇,也許是為了歹人的逍遙法外。
女子雖然變成了鬼,但是仍然能看出來生前的教養:“大人,我知道您想讓我重入輪回,生死有序、陰陽輪轉的道理,我都明白。謝謝您,如果不是您幫忙,我甚至都沒法開口訴說我的冤屈
女子是女鬼,沒有眼淚。她飄在空中,聲音卻發出了哭腔。
“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誰這樣害我?我弄不明白不甘心啊!”
第33章 第33章
“我不甘心!”女鬼的話中滿是痛苦和恨意,如果沒有鐘離壓制,怕是已經陷入癲狂。黑霧上下浮動,圍繞著她的紅衣飛舞,看的正玉膽戰心驚。
女鬼的恨意已經表露地十分明顯。如果她知道了誰是兇手,真的愿意就那么消散,不會去報復嗎?況且鐘離不可能一直看著她,放任她離開反倒可能讓其他人受害。
鐘離顯然也明白。他發出了清淺的嘆息,仿佛在為她的遭遇惋惜。鐘離對一直對正玉很溫和, 反倒讓她差點忘了,鐘離作為往生堂的客卿,已經看遍了許多人世間的別離。正因如此,他絕不會對女鬼放任自流。
他反問道:“若你知道了害你的人是誰,你還會進入輪回嗎?”
女鬼自知無法辯解,安靜的沉默著。終究還是同情這個女鬼,鐘離不待女子說話,給出了另一種選擇。
“我可以幫你找回記憶。你會陷入一段幻境,重新演繹一次你的經歷。你可能會看到美好的事物,但也可能再次體會遭受的痛苦,你將在這個過程中逐漸知道自己的過去。”
“只是,幻境結束,待你尋回了記憶,不論如何我就會送你步入輪回。”
鐘離抬眸,似乎能看穿女鬼的內心:“也許清醒會帶來痛苦,一無所知反而是更好的選擇。你的想法呢?”
最終女子還是選擇了知道真相。
正玉看著處于陣中閉眼斂息的女子陷入幻覺,只覺得鐘離這個客卿有點太全能了點。捉鬼,陣法, 總覺得以后在她的印象中, 往生堂會變成提瓦特的神秘玄學機構。
鐘離只記得正玉眼神奇怪,就聽她問道:“你會看風水嗎?煉器呢?還有符箓,你會畫符嗎?”
“風水和符箓略知一二,煉器?制作武器嗎?”鐘離沒聽到正玉解釋,只是她的目光中莫名其妙甚至帶上來點敬仰,總覺得有什么誤會更深了。
以鐘離的閱歷,也猜不出正玉的腦洞。他控制著幻境,向其中注入了巖元素力。陣腳的四處石珀散發出瑩瑩黃光,把屋內的燈火都
蓋了下去。
正玉沒忍住閉了眼,待到睜開,眼前的一切就變了樣。
*
正玉和鐘離站在一處竹筏上,遠處是璃月的一個小村落。建筑風格像極了翹英莊,卻有何現在有些不同。尤其是建筑數量和人口規模,完全和現實對不上號。
峰巒迭翠,青山碧水。有漁夫劃著竹筏,唱著歌謠,從水面上飄飄蕩蕩地遙遙穿過。水清澈見底,幾乎能見到黑色的水草和倏忽游動的小魚。
如詩畫境,美輪美奐。
正玉本來想的度假之行就是這樣,看山看水,走走停停。可以掬一捧湖水,灑向水面,濺起一片浪花。現在誤打誤撞,也算是實現了度假之初的目標。
正玉側坐在竹筏上,手伸進了水里,竟然能感受到水的清涼。竹筏因為她的動作在水面晃了晃,暈起一串漣漪。有游魚被驚擾,猛然間消失在了視線中。
正玉有點不想出去了:“我們這是在哪?”
“一千年前的翹英莊。”鐘離回答十分簡略。
“之前觀察女鬼的衣服,就覺得她服飾風格古樸,原來是一千年前。”正玉懶洋洋的,覺得這樣慢節奏的生活真的很不錯。她之前的映影一部接一部,仿佛有什么在她身后追趕。如今放松下來,只覺得以前過得是什么苦日子!
但她也沒忘記正事,無論如何這里都是幻境。竹筏到岸,她努力爬起身,跟隨著鐘離來到了一處民居,聽鐘離的意思,眼前的小女孩應該就是紅衣女鬼了。
小女孩辛勤地在河中洗著衣服,因為年紀小,她的手襯得衣服更顯寬大。正玉湊到了小女孩身前,卻驚奇地發現她對自己恍若無物。
鐘離無奈的看著正玉:“她看不到我們,這里的一切都由她的潛在記憶生成。如果她能看見你,幻境會頃刻崩塌。”
正玉若無其事地直起身,當做什么也沒發生。
小女孩洗好了衣服,搬著木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剛下過雨的水邊石塊長著青苔,滑不溜秋,小女孩一腳踩空,朝水中倒去!
小女孩肉眼可見地慌亂,因為年紀太小,不會鳧水的緣故,她在水中拼命撲騰,身子卻逐漸往下墜去。她開口欲喊,卻被水嗆得說不出話。
很快她就陷入了體力不支,而周圍卻一個能救她的人都沒有。
正玉在小女孩落水的時候心中一驚,但知道這是幻境,沒有上前。果不其然,過了一小會,一個成年男性從水中把她撈了出來。
男子穿著的衣裝很像以前種花家的男性漢服,青綠色的罩衫,白色的內襯上繡著茶樹的暗紋。正玉對服飾不太考究,但也知道像這樣的衣服,大概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他用了不知道是什么方法,只見一陣白光之后,小女孩溺水的癥狀完全消失。她頭發和衣服還是濕漉漉的,但堅持從地上慢慢地站起身,向這位男子拜了一拜:“我叫孟雨。謝謝您救我。不知道您的姓名是?”
她倔強地抬起頭,宛如一株青松屹立此處。男子最初大約并不想說名字,但是還是敗在了孟雨的眼光下:“我叫初塵。”他摸摸孟雨的腦袋,露出了笑容,“孟雨是嗎,我記住了。”
正玉搗了搗鐘離:“我覺得這一幕好像偶像劇,尤其是那種古偶。如果我是編劇,我會讓這個初塵作男主,他的身份必須很高很華麗,不然這偶像片就拍不下去了。”
鐘離難得斜視了正玉一眼:“真的假的?”
這個眼神。正玉覺得被敷衍了,但她覺得猜測應該沒什么問題,于是繼續說下去,她自言自語道:“翹英莊是有仙人在的,再結合我們今天行程里最特殊的東西,一是那個木偶,二就是那株母樹。所以我的結論就是,初塵是母樹化形的仙人!”
“哦?”鐘離聽著正玉真的能用一堆錯誤的過程推導出正確的結論,覺得十分驚奇。之前和正玉聊過映影,他猶記得正玉說的“藝術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所以這就是戲劇性的推導也能得出正確答案的原因嗎?
鐘離頷首:“翹英莊地脈中流淌的是仙力而不是元素力。像這位初塵,大約就是某物被仙力滋養,從而有機會化形,成為一名仙人。”
正玉沒想到自己還真猜對了,她驚喜地問鐘離道:“和魈那樣的?”
“璃月的眾位仙家,傳統被稱為三眼五顯仙人。由巖王帝君傳授法術,從而擁有了三眼五顯之能。顯然這位并不在此列,應該是靠自己修煉成仙的。”
“這你都知道。”正玉眼睛微瞇,“你從哪里聽來的?”
鐘離不急不慌:“我和降魔大圣認識,很多仙家手段和機關都是從他那里聽來的。你可以向他求證。”
總不能為了這件事去把魈叫出來。魈一直在野外降妖除魔,怎么好給他添麻煩呢?正玉不好說什么,氣的白了鐘離一眼。直覺他沒說實話,但沒有證據。
正玉覺得應該從鐘離那里要些心靈補償:“你要是某天心血來潮,出門逛了一圈,見到了什么功法秘籍,記得帶給我瞅瞅。我也沒什么其他意思,就是好奇。”
“沒有那種東西。”
記憶開始快進。
孟雨逐漸長大,身子抽條,成了一個大姑娘了。但初塵和他第一次見仍一模一樣。他的臉上同初見那樣光潔,身姿還是像從前那樣挺拔。
順理成章的,孟雨知道了初塵的真實身份。
“你竟然真是仙人?”孟雨心中早有預感,卻不知為何還是驚了一下。也許是平常生活中從來沒見過這樣平易近人的仙人吧,她即使知道了初塵的身份,也沒有感覺到害怕。
“我是茶樹化形,本體的茶樹就在那座山頭上。也許再過兩年,我就可以挪動我的本體,徹底獲得自由了。”
“恭喜!”孟雨眼睛閃亮亮的,情不自禁地為恩人激動起來。當年救人的恩情一直沒還,她始終心中有些愧疚。聽到初塵修為進步的消息,她比初塵更加高興。
“我聽說外面的山水和我們這里完全不一樣。”孟雨興高采烈地和初塵說道,“有金黃色的原野,壁立千仞的懸崖,還有熱鬧非凡的港口。等你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看看!”
初塵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孟雨誠摯的笑容,心頭微動,莫名地覺得她有些可愛。但他不明白這種情緒的含義,像平常一樣,微笑著
和孟雨說道:“好啊,那就說定了。”
“拉鉤!”孟雨興奮地伸出手,卻突然想到這是凡人們約定的小把戲,仙人也許從沒聽說過,她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她的手僵持在哪里,想要縮回去,卻被初塵輕輕攏住。他學著孟雨的模樣,伸出小指,和她的手勾在一起。初塵手的溫度比孟雨還高些,溫熱的觸感惹得孟雨紅了臉龐。
“好,”他笑道,“拉鉤。”
孟雨聽到初塵的聲音,一個激靈猛然抽回手,嗔道:“你這個呆子!”隨即一溜煙回屋去了。徒留初塵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生氣了?
這真的很像在看真人沉浸式劇本殺。正玉通過這一幕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兩個人果不其然要開始談戀愛了。大抵兩個人都是初戀,還看不出對方好感。
正玉看著小情侶心動但不自知,雖然自己談不上,但只覺得心里也開心了許多。只是或許這一對最終是BE,給這種甜蜜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鐘離有些遲疑,閱歷無數的他也能看出來,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有愛情的萌芽。
“長生種和短生種仙人和凡人的組合嗎?”
正玉看過無數電視劇,什么仙凡戀,人|妖戀,三生三世之類的,口味很雜,一點不挑。對于鐘離這種態度能理解,但很不太開心:“和誰談戀愛無所謂吧?只要沒阻礙到其他人就行。”
正玉給鐘離科普了一下一些離譜電視劇,比如某個仙人的愛人去世,要屠盡三界,讓世界給他的愛人陪葬。聽的鐘離大受震撼。
正玉看著鐘離表情有些難言,心情恢復了許多。她拍著鐘離肩膀,笑嘻嘻地跟他解釋她原先世界的仙人觀:“我們大多數不信神,但對心懷信仰的人也不會歧視。仙人,也叫神仙,大多是由人類晉升的。有一些地方,做出了突出貢獻的人類會被自發地建立廟宇,上供香火。”
“我們供奉神仙比較務實,像財神、月老都是神仙里的熱圈。但要是神仙不管事,可就遭殃了。”
“曾經有一個負責降雨的神仙叫龍王,因為某地長時間部將于,
他的神像被從廟宇中拖出來鞭撻暴曬。結果還是沒有降雨,有人用大炮威脅轟爛他的廟。結果不待開炮,頃刻間電閃雷鳴,'雨如淚下'。”
“說起來我從來沒見到平常有人為巖王帝君建廟宇的,在七天神像上供的人也沒見到過。巖王帝君,貴金之神,財神"正玉嘀咕著,“正巧巖王帝君仙逝了,要不建座財神廟?”
鐘離覺得正玉可能是和胡桃待久了,逐漸有些應付不過來。初見時還能禮貌對話,現在已經可以懟上他了。這要是真讓她建上了財神廟,鐘離都沒法想象那些仙人下山來廟里團建的模樣!
他試圖轉移話題:“外人無權置喙其他人感情,但對于他們自己來說,年齡則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正玉也沒深思,接話道:“你說得對。問題的確存在,而且結局可能不怎么好。”
時間跳躍到了海燈節。此時兩人已經深愛上了對方。
璃月港各處早早就開始準備起了晚上的霄燈,據說今年的霄燈格外不同,可以放到水上。因為這個原因,在這一天很多璃月人來到璃月港,想要看看別具一格的霄燈。
“我們算不算提前過了海燈節?”正玉跟著鐘離在歷史上的璃月港走著。他們沒有走大道,選擇在煙火氣更濃的小巷中穿梭。
璃月港的今晚將注定燈火通明。好不容易團聚的璃月人,紛紛離開了自家,或是一家三口,或是四世同堂,均出門游玩賞燈。因此,海燈節這一天,商販們絕不會早早休息。
總務司為每個攤位都規劃了售賣內容和場地位置,攤販們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卻又交融統一。彼此起伏的吆喝聲,地攤上五顏六色的泥偶,菜館翻炒菜肴飄出來的煙氣,一同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正玉忍不住在每一處攤位前停留。許多年過去了,璃月人的生活形式變了又沒有完全變。她走走停停,熱衷于和現在的璃月找不同,以此來探尋時間帶來的變化。
只可惜畢竟是幻境。正玉本想用摩拉買攤位上的吃食,卻發現手無論如何也碰不到它們。她的手像是穿模了一樣,輕松透過了攤主遞來的東西,攤主卻熟視無睹,宛如觸發了對話的NPC,固執地等待玩家的響應。
正玉不再伸手,一切恢復正常。她看著這熱鬧的一切,心里月不由得感到一絲惋惜。
“真好,從古至今,海燈節似乎從未變過。”正玉和鐘離登上了一處閣樓。她發出似是感慨,似是嘆息的贊美。
“也不知道是小孟夫妻倆在過節,還是我們在過節了。”正玉居高臨下,孟雨和她丈夫的一舉一動看的都很清楚。
初塵似乎說了一句什么,孟雨不好意思地扭過頭,羞紅了臉頰。隨即她惱羞成怒地擂了他一拳,初塵佯裝不敵,往后退了幾步。她又難受起來,抱住了他,卻不知這是初塵的小把戲,被抱起來轉了一圈。
初塵掏出在攤位上買了的哭泣的女子木偶,借此打趣孟雨,又被她錘了一通。孟雨抱著木偶,眼睛的喜悅根本藏不住。
兩個人濃情蜜意,天作之合。明明沒什么的特別親密的畫面,卻硬是讓正玉像被狠狠塞了幾口糖,甜的發齁。他兩說笑間,決定去海港放霄燈。漸漸地,兩人走的遠了。
“他兩的感情看起來真好。”正玉有些羨慕,倒不是因為他們脫單,而是因為有幸碰到自己喜歡,并且還喜歡自己的戀人真的十分幸運。這幾率就像抽彩票,世界上沒幾個人抽中,最后隨大流步入婚姻,開啟了平凡的下半輩子。
鐘離站在正玉旁邊,冷靜得出奇。他維持著幻陣,把溫暖表象之下的現實揭露了出來:“可惜,感情越深刻,記憶越詳細,幻境停留的時間越長。只希望孟姑娘不要太沉浸在這幸福里,否則之后的痛苦到來時,強烈的反差幾乎會把人心撕碎。”
“你說得對。”正玉認同道,“鏡花水月一場空。聯想一下最后的結果,可想而知之后發生了什么。”
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彩旗飄飄,張燈結彩。只可惜再往外走兩步,就會看到幻境的邊界。它清晰地提醒正玉,不要沉迷。
正玉跟在鐘離身后,他兩已經跟丟了那對小情侶,現在靠著鐘離操控幻境找人。兩人從街道中走過,再次看到了這對小情侶,他們的背后是璃月港的今年的特殊霄燈的售賣點。
正玉拽著鐘離袖子,跑到了攤位跟前。
霄燈被做成了蓮花的樣式,每一朵的“花瓣”都層層綻放,里頭的
蓮心是裝了蠟油的機關。整個霄燈精致美觀,讓正玉十分后悔。
“好可惜。這么美的燈和景色,卻不能帶個留影機來。”
因為無法觸碰,她只能站在一旁上下左右地轉著圈看。正玉遺憾道:“這么好看的燈,如今技術進步了,怎么現在反而沒人賣了呢?”
鐘離目光深遠,望著今天飄滿霄燈的璃月港口。總務司已經提前協調好,讓璃月港的來往船只今晚休息半天。蓮花狀的霄燈的蓮心被點燃,送至了水面。它們飄飄蕩蕩,散發著昏黃的光芒,宛如成群結隊的夜光水母,沿著洋流波動起伏。
的確很美,只是太難處理。先不提岸邊的人群,人人都想放這寓意很好的霄燈,但是這對孩童和老人太過危險,即使有千巖軍保護,也難免疏漏。而且,有的霄燈還未熄滅就靠岸,差點引起火災。如此種種,不一而足,最后只有這一年使用了這種水上霄燈。
看著正玉愛不釋手的模樣,鐘離沒有把原因告訴她。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還是不要打攪的好。
*
畫面再次快進。
孟雨已經三十歲了。她的額頭出現了皺紋,黑發中偶爾會夾雜兩三根銀絲。她沉默地坐在梳妝臺前,恍惚之間,她的手指觸碰著鏡子里的自己。
初塵站在孟雨身后,用梳子細心地梳理著她的頭發。她的頭也也不似年輕時那樣烏黑油亮,發尾逐漸出現了粗糙枯燥以及分叉的情況。有時頭發會梳不順,初塵也會用梳子沾水,一點點向下梳順,把頭發打的結分開。
梳著梳著,他停下了手。
孟雨靜靜地坐著,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無聲無息地落在了衣襟之上。這幅場景自從兩人結婚后不斷出現,每次初塵都會小心地哄著他的愛人,今天不知道為什么,他沉默了。
為什么哭呢?
是因為我做的不夠好?為什么一次兩次,都會因為皺紋、白發而難過,這不是自然現象嗎?
兩人出現了第一次爭吵。
孟雨:“你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為什么不安慰我?”
初塵:“只是一點點皺紋,你還是很好看。我從不會因為你的容貌老去而改變對你的喜愛,請你相信我。”
孟雨:“不,那只是因為我現在才三十歲。如果我到了五十歲、八十歲,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嗎?就算我兩出門,別人也只會以為你是我的子孫吧?”
初塵:“我也可以用術法變成老人的模樣。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
孟雨:“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第一次爭吵來的猝不及防又猛烈,正玉只覺得這幻境真是十分殘忍,美好的假象即將被撕碎。最大的痛苦莫過于獲得了最大的幸福,然后看著幸福消散,你卻無能為力。
第二天,兩人像是什么都沒發生,再一次坐在了梳妝臺前,只是兩個人沒有在有過眼神交流,也沒有過對話了。
表面看起來光滑的鏡面,也已經出現了裂口。
爭吵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最后一次。
孟雨抄起梳妝臺上的鏡子,狠狠摔在了地上。本來就出現的裂縫在受理之后猛地從中間裂開。“咔嚓”,鏡子四分五裂,碎片滿地都是。孟雨摔完就似乎后悔了。她蹲在地上,想用手拼合這些碎片,卻不小心被劃到了手,鮮血淋漓。
初塵沉默地坐在地上,啞著聲,望著屋頂的吊燈。半晌,他撐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等我回來。”
*
一個月后。
“你說你是誰?”孟雨不敢置信地尖叫道,她手中的東西“哐啷”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眼前的初塵已經完全不復之前的年輕模樣了。他的容顏和孟雨一樣蒼老了。
“對不起,我之前不明白。”初塵哽咽說道,“但我想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我斬斷了我的大半根系,將本體挪了沉玉谷外的一處位置。我
的本體再不會受到仙力滋養,我會逐漸變成一個普通人。”他笑地甜蜜而幸福,一如當年模樣。
他抱著孟雨親吻她的頭發:“親愛的,我希望我們的愛情可以重啟一次。”
孟雨心中感動難言,莫名酸澀。她不知道初塵可以做到這一步。她把頭靠在初塵肩膀上,一如以往地低聲說道:“我愿意。”
但是,矛盾真的不存在了嗎?
生活中難免磕磕絆絆。孟雨有些話本想說出來,在思考到初塵為他們愛情做出的“奉獻”之后,又把話咽了回去。即使心中百般糾結,也絕不向初塵訴說心中的難言之苦。
在她看來,已經沒有什么比初塵自減壽命更大的委屈了。
可是,初塵卻不明白為什么妻子的眼神開始躲躲閃閃,明明已經和她一樣了,怎么會這樣呢?
明明兩個人距離靠近了,心卻拉遠了!
他的委屈難以訴說,一天天沉悶下去。即使孟雨再怎么試圖讓他開心,他們終究不能恢復原樣了。
屋里氣氛太壓抑了。正玉看不下去,從屋子里走出來緩一緩。鐘離跟在她身后,有些擔心她的狀態。
雖然是幻境,天空的星辰還是那么多。它們一閃一閃,組成了璀璨的銀河。正玉托著腮,拽著鐘離坐下。門口的石臺階對正玉來說還好,對鐘離來說就矮的過分。他的腿都伸不直,有點滑稽。
正玉這么想的,也這么說出來了。
鐘離挪了處位置,終于調整好了坐姿。哪怕只是坐在普通的石墩上,他也會規規矩矩地把身體坐正,一點也不嫌累。他無奈地瞥了一眼正玉,倒也沒有發火。
他時常覺得拿胡桃沒辦法,正玉也是一樣。不同的生活背景造成了每個人不同的思維模式,正玉的思想對于他來說太過跳脫。也許也還有文藝工作者的加成。
他既然已經退休,也想接觸更多樣的人類,體會人類的不同情感。正玉在這些人里是一個完全不信仰任何神明的個體,或者說,她更相信自己。她喜歡,然后制定目標,然后完成。每次都是如此。
事業,友情,都是這樣。她對待朋友就像外賣員,每次上門非
得送點東西。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刷禮物提高好感度。她覺得此事行之有效,并一直在堅持。
只有凝光和他不一樣,一個送錢,一個幫他付賬。
這對他來說是一種非常有趣的體驗,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上,他很少和她進行爭辯。
正玉看著星星,突然問道:“鐘離,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映影嗎?”
鐘離做出傾聽的手勢,邀請正玉訴說她的想法。正玉抱著膝蓋,下巴抵在手臂上,蜷作一團,咋一看像一只松鼠。
“我最初喜歡的是攝影。用留影機,把那些美麗景象和精彩人物記錄下來,從此以后,我就有了一張張值得紀念的回憶。”
正玉仰望星空,笑著說道:“但是,我拍著拍著,就覺得不滿足了。生命的長度有限,我增加不了長度,但我想拓寬寬度。攝影雖然可以記錄生活中的美好,映影卻能在熒幕上演繹另一種人生。”
“我每拍一部,就可以體會一次新的人生,只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什么長生啊,壽命啊,我其實都不太在乎。長生種有長生種的活法,短生種有短生種的活法。我就想不明白,屋里的兩個人怎么能把日子給過成這個鬼樣?”
正玉的語氣里充滿著不可置信。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被完全磨滅了,全靠著兩具皮囊支撐。像行尸走肉一般,活力、熱情全部褪去,只剩下了麻木和勞累。
“他倆的根源問題就不是所謂的壽命。”正玉搖頭,對初塵的說法很不贊同,“不管是什么感情,都不拘泥于所謂的長生和短生。”
“他兩把日子過成這樣,完全是他兩自己的問題。”
正玉說法很犀利,說話也不算好聽,她用自己的視角闡述她的理解,“一個明知道自己是短生種,卻不能珍惜眼下的時光,一味指責戀人,讓他體諒自己、愛護自己,再多的情感也會消磨殆盡。如果不是初塵變成了凡人,他倆當時就已經鬧掰了。”
“而且不管是誰,都不能把感情當飯吃。尤其是孟雨,如果她的注意力可以有所分散,有什么事情做,很多吵架都可以避免。”
“至于另一個,”正玉不好指責,“他把問題歸結于壽命,我覺得
不完全對。”
“細小的痛苦積攢在一起,造成了第一次的吵架。如果他們兩個是吵架越吵越明白的類型,反倒沒什么可擔心的了。但是,看看結果吧。”
正玉嘆息道:“女方更加敏感,因為擔心自己時間太短,一定要男方時時刻刻陪伴她,仿佛溺水的人,拼命要抓住那塊浮木;男方就鉆了牛角尖,認為都是自己壽命長的錯。”
“至于之后我難以評價。”正玉面上傷感,“這么恩愛的人,最終也會分開嗎?”
鐘離不期然的想到自己的退休,其實也是擔心自己在時間的磨損中會失去自我,忘記初心。
就像初塵,或許他已經忘了,曾經孟雨和他相愛時,他就是長生種了。現在情感出了問題,真的完全都是長生的錯嗎?
初塵已經踏上歧路了。
*
畫面定格到他們死前的前一時辰。
“放開他!”孟雨從來這么后悔過,如果她不那么敏感,如果初塵不那么愛她,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魔神殘渣如同一團黑色霧氣,在空氣中浮動。有什么無形的東西束縛住了初塵,現如今他已經幾乎喪失了全部仙力,只能像案板上的豬肉,任人宰割!
魔神殘渣桀桀怪笑,他沒想到,只是略微挑撥,就能引得孟雨夫妻倆貌合神離!
黑霧貼到了孟雨耳邊,冰涼的霧氣讓孟雨止不住地顫抖:“你不明白么?我的目的就是你的丈夫仙人初塵!初塵仙術有成,我可不敢動手。但哪想到他竟然和你這個凡人相戀,這可就給了我機會!”
他不敢直接控制孟雨,怕被初塵看出來。只是操控了幾個鄰居,在孟雨周邊說了幾年話。微量的魔神殘渣的不斷影響,和孟雨的心態失衡,最終促使了初塵舍棄仙體,化作凡人。
他竭盡全力刺激孟雨:“為什么你的丈夫會想成為凡人,不就是因為你么?”
多好的身體呀!吃了仙人,它就又能更進一步了!怨念、痛苦,我的肥美養料!
初塵的頭顱被割了下來,咕嚕嚕滾到孟雨眼前。初塵的面容已然蒼老,他的嘴唇張張合合,孟雨知道,是叫她“快跑”。
鮮血從傷口殷了出來,滲透到了被打翻滾落了的木偶上。那個木偶也逐漸變紅,變深,最終紅的發黑,吸飽了血。曾經有些可愛的哭泣女子木偶,變得詭異恐怖,透著陰森。
孟雨慢慢地挪到了初塵的頭邊,把頭顱抱在了懷里。
這樣的慘劇本來不會發生!是啊!是啊!都是我的錯!
她邊哭變笑,持刀試圖反殺,卻最終也躺在血泊里。今天她正巧穿的是紅色裙子,當她死亡的那一刻,她的靈魂被剝離軀體封印到了那個木偶中,失去了所有記憶。
就像婚姻一樣,木偶將囚禁她的死后靈魂,不得解脫。
而她和丈夫的身體,都化作了魔神殘渣的養料。
鐘離難得生氣了。他冷眼看著幻境中的魔神殘渣,聲音中壓抑著怒氣:“這是第二次了。”
鐘離認真地叮囑正玉道:“像你這樣能承載其他靈魂的身體,極其罕見。你靈魂來自天外,與常人不同,十分堅韌,但要格外注意安全,小心被人利用。”
正玉沒搞明白是什么情況,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魔神殘渣。不過看著它做的天怒人怨的事情,她跟著鐘離點頭。
鐘離沉下目光,思索了一下,只靠正玉自己實在不太保險。即使有了神之眼,正玉的能力也會因為一些外部條件受到限制。
出去以后想辦法送她一個保護性的飾品吧。
*
幻境坍塌了。
雖然幻境中他們已經度過了很長的時間,但是在現實中,也不過就是一個鐘頭而已。
窗外夜色黑的深沉。勞累了一天,夜幕下的人也逐漸陷入了困倦。正玉連打了幾個哈欠,坐在椅子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但是堅持不愿意走,打算看鐘離全部解決之后再去睡覺。
孟雨飄在空中,神情呆滯。鐘離聽說有的人在極度悲傷和痛苦的時候反而沒有表情,十分麻木,大抵就是孟雨的樣子了。
他看孟雨陷入了魔怔,只好用元素力一激,才讓她終于掙脫出來。
女鬼是沒辦法哭泣的,但她的表情比哭了還難過。鐘離很難理解這樣激烈的情感。仙人和人類究竟該保持著怎樣的距離呢?
他不期然地想起正玉的話:具體問題具體對待。就是同一件事,每個人處理的方式不一樣,結果也會不同。
很樸素的道理。至少對于正玉來說,生命短暫就像綻放的煙花,拼盡全力地去綻放那么幾秒;生命漫長,也會放慢自己的腳步,看看周圍的風景。
這或許對她并不是什么值得苦惱的事情,為什么會突然思考起這個問題呢?
鐘離失笑,沒有在意心中的異樣,急著事情的收尾。因為正玉還在旁邊,等著事了回去睡覺。
他用一塊玉玨將孟雨的魂魄附著在上邊,等回去時再讓胡桃把魂體引渡到無妄坡。
他輕聲呼喚幾乎要睡過去的正玉,小心翼翼地引著她回到客房休息。正玉困得直接推門進入了客房,沒有聽到鐘離在門外的道別。
他的聲音宛如縹緲的音符,很快消散到了空氣中,再無人察覺。
“晚安,”他給正玉施了助眠的仙法,然后輕聲說道,“祝你好夢。”
“已經解決了嗎?真是太感謝兩位了!”周老板感激涕零,讓其實沒怎么出力的正玉有點羞赧。
鄭經理跟在老板的身后,無措地搓了搓手:“鐘離先生,關于那塊沉香”
鐘離垂下眼睫,把沉香拿出:“當時帶走沉香也是權宜之計,你之前也不知道沉香的價值,如今物歸原主,望你珍惜。”
正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鐘離這幅模樣有些莫名火大,但又不好向他發脾氣,只好在心里陰陽怪氣。
就你大方,就你脾氣好!受了委屈還替人家著想,活該人家欺負你呢!
鄭經理聽到鐘離這么說,汗顏地連聲道歉:“不不不,我不是這
個意思。”
他聲音真誠:“如果沒有您,我們的茶園可能都會倒閉。這塊沉香說送給您就絕不收回。您能慧眼識珠,說明它就該是您的。”
“何況我們老板也給了我一筆獎金,獎勵我堅守本心,沒有收受賄賂。”他笑道,“這才是我本來該拿的東西!”
正玉站在一邊,慶幸自己沒說話,差點錯怪好人。
她覺得最近的脾氣見長,總是各種看不慣鐘離,偶爾還想吵架,卻想不明白原因。難道是因為度假作息紊亂,總是熬夜,激素分泌失衡了?
她托著下巴思考著,要不要去不卜廬抓點藥喝呢?
“正玉小姐,您身體很健康。”白術無奈的說道,“脾氣陰晴不定是你自己的心理問題,我們不卜廬不提供心理咨詢服務。”
“而且,你說的作息紊亂也沒有嚴重到你說的那個程度,更別提你的睡眠質量還很好!”
正玉訕笑著被白術趕出門,付了一筆10萬摩拉的醫療費。這是為了占用公共醫療資源付的費用。肉痛,下次錢不能這么花了。
既然沒病,情緒異常的問題就被她丟到了腦后。度假也度完了,該工作了!
正玉回到了璃月港的住處,掏出記事本。
雖然度假的目的沒有完全達到,但是她也收獲了很多新的素材。像這種采風以后可以常有。幻陣,不斷變化的世界,和現在相似又不同的世界觀,甚至還帶一些詭異的恐怖感。
正玉下筆如有神:多么好的無限流素材呀!
第34章 第34章
往生堂。
正玉:“總而言之,我的下一部映影的內容,和喪葬有點關系。所以,胡桃要不要小小投資一筆,在映影里插入廣告呢?”
胡桃捏住了正玉的臉頰:“投資不去找凝光,反而來找我,你其實就是想給往生堂打廣告吧!”
她又叉腰道:“不過呢,看在你需要幫助的份上,本堂主答應了!再有下一次,就要找我來預約了!”
“當然啦,多謝堂主大人!開機儀式你記得一定要來啊!”正玉環住了胡桃,隨即四下張望,“最近怎么沒見到鐘離,他人去哪了?”
胡桃聽到這事頓時來了精神。她把手搭在正玉肩上,威脅地瞇起眼睛:“說到這件事,你們兩個,出門旅游就算了,還給我增加工作量!”
“還有鐘離,自從回來,就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干什么,問他又不說,你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觀看了一場仙人和凡人的悲劇愛情故事,但不能跟胡桃這么說。正玉裝作說書人的樣子,一拍桌子:“上回曾說道,彼時的璃月
“停停停!”胡桃捂住她的嘴巴,“知道你不能說了,我可不想再聽巖王帝君的說書。”
她指了指鐘離的房間:“你去幫我問問,這段時間他在干什么東西?”
鐘離大概時聽到了正玉的聲音,倒是毫不避諱地出來了:“我本來想去找你,未曾想你先來了往生堂。”他將手中的匣子遞出,聲音淡然,“之前你遇到了危險,我實在擔心你的安全,給你做了防身的飾品。它能在你受到安全威脅時釋放玉障,不會讓你受到侵害。”
正玉受寵若驚,她知道這個危險和環境里的那個魔神殘渣有關,但沒想到鐘離竟直接給她做了一個防護的配飾!她征得鐘離意見,打開看了一下,是一條項鏈,圖案是時下流行的款式,大約也結合了鐘離的審美,大氣優雅。
“好看!”正玉沒有節省自己的贊美,連勝夸贊,“你自己設計的?”
她提起項鏈,看著它的圖案在空中微微晃蕩,心中止不住的喜
愛。而且鐘離選的款式很簡潔,很符合她的審美。而且也沒有選擇鐲子之類的飾品,她平時工作也容易磕磕碰碰,很少帶“累贅”的首飾。
“你喜歡就好,平時盡量不要摘下。”鐘離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聲叮囑,但正玉還是感覺到了他的關心。
胡桃在旁邊,安靜的被無視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對話,總覺得不該出現在這里。
好家伙,這么長時間,你就在忙這個呢?
這兩個人關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鐘離鐵樹開花了,給女孩子送禮物?上次見不還是照顧生病的正玉嗎,怎么突然快進到鐘離給她送項鏈了?
胡桃滿腦袋問號,就看著鐘離送正玉出了門。說親密,但也沒到那種程度。只是送個項鏈,沒有肢體接觸。但聯想到正玉的平常風格,說是朋友,又比朋友關系更近;說是戀人,也沒見過這么生疏的。
這兩人究竟談了沒啊?我怎么看不懂!
*
因為正玉原先劇組的很多人被選去了《今日說法》節目組,所以正玉重新得重新招人。好在招人可比以前方便很多,后續只需要簡單的磨合。
正玉找人算了一下日子,挑了一個時間進行開機儀式。
只是開拍前,劇組的男演員都已經簽過了契約,竟然無視了違反約定的賠償也要拒絕出演。而且開拍一段時間以后,竟然陸續還有員工辭職,寧愿不要補償金也要離開。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要離職呢?”面前的這位場記已經是跟著她拍了兩部映影的老員工,經驗豐富。因為覺得正玉劇組薪資待遇更好,所以選擇留在此處。此次映影正玉還再次給她提了工資,正玉十分不解,為什么她會提離職。
“導演,不是我想離開,是真的害怕啊!”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自從劇組開拍,本來布景就很陰森恐怖了,誰成想劇組里沒事總發生一些奇怪的事啊!”
“你的意思是有小人作祟?”正玉看著員工連連搖頭,只覺得苦惱,這是篤定有鬼了。沒想到離開了茶莊,竟然又遇到了類似的事情。話說這年頭,撞鬼幾率這么大么?胡桃在往生堂不是兢兢業業地
捉鬼么?這世界上哪來這么多鬼啊!
對于這樣的以為老員工,正玉還是希望挽留一下的。她跟員工商量道:“這樣如何?我去往生堂請胡堂主來,幫我們劇組看一下有沒有鬼。如果有鬼正好請他們把鬼捉去,也省的你們天天提心吊膽。”
*
為了安撫員工,胡桃還是過來了一趟。她興沖沖地來,敗興而歸。也對,世界上的鬼可沒有那么多,只是人心中認為有鬼。
之后正玉也更加注意劇組的輿論風向,才發現這種撞鬼的畫風竟然已經出現很久了。如果不能安撫眾人,之后的拍攝過程中可能還會陸續有人離職。
所謂的奇怪的事情其實根本就微不足道。比如劇組附近有一只黑貓,眼睛是綠色。有時劇組半夜收工后,員工回家會碰到它。黑色的皮毛在漆黑的夜晚根本看不清楚,是剩下一雙貓眼閃著綠光。而且貓咪行動速度很快,等員工過去查看,就什么也沒有了。
這就是劇組綠色鬼眼怪談的由來,而類似的怪談都快攢夠十八條,組一個規則類無限流了。而科普也不能完全消除這種影響,劇組真是人心惶惶,拍攝效率大打折扣。
總不能拍個《走進科學》吧?關鍵提瓦特也不科學啊!
正玉想了半天,準備用魔法打敗魔法。
“這是什么?”胡桃被邀請過來,看著正玉手里的兩個半圓弧形,一面凸起,一面平滑的木質器具。
“筊杯,或者叫卜杯,圣杯都行。”正玉解釋道,并把兩個筊杯放在了胡桃手里。如果不是璃月沒有跳大神的習慣,也許正玉就選擇讓自己上陣做法給員工看了。
“我的老家有擲筊杯請示神明的習俗,這兩個筊杯平滑的那面是正面,凸起來的是反面。”擲筊杯是正玉靈機一動想到的,反正要給員工吃定心丸,直接讓他們求神好了。
專業人士(胡桃)的話不信,神仙的話總信了吧?
“待會我會叫所有員工過來,胡桃你配合我演出戲。你只管扔就好了,最好做點常人看不懂但是感覺很神秘的動作。這東西的重心我做了手腳,正常人絕對看不出來。到時候我在旁邊解釋,你只要表演一下就好。”
胡桃了解了前因后果,只覺得正玉鬼點子真多:“往生堂的記載上好像還真有類似的風俗,流程和你這差不太多。你就不怕巖王帝君真的顯靈,給你回復?”
“我本來就是求個答案,只要能讓我劇組繼續拍攝就行。劇組每天的維持可都要花錢的,我再有錢也禁不住這么造!”
胡桃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沒有觸犯什么治安條例,只是自從巖王帝君仙逝,已經沒人問神了。這么做應該問題不大?
*
往生堂今日事務不多。鐘離在街上本在聽著說書,卻突然感覺心神牽引,有人在七天神像前卜告。自從他假死以來,拜神的活動都幾乎沒有,如今竟還有人向他祈求答案嗎?
他仔細一聽,竟是映影相關。
他扶額嘆氣,這說書是聽不了了。他找了無人的地方,一閃身,來到了神像不遠處的位置。他旁聽了一會,才正玉所求之事。不過既然她已經有所準備,還是不插手為好。
兩人一通演戲,差不多把這群人員忽悠的差不多了。筊杯本身就做了手腳,在胡桃和幾個人使用過以后,已經損壞了。他們中有的人還想用,竟然想出了其他代替的東西。
“沒關系,用摩拉也行吧?摩拉也經常作為靈媒,而且正好有正面有反面,合適的不得了!”
不,我覺得不行。正玉覺得這小機靈鬼機靈的不太合適。她準備把人趕回去。
“筊杯損壞本就說明今日不宜再問神了,”正玉胡編亂造起來,“神明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一下就已經很好了,還是不要打擾巖王帝君他老人家了。”
遠方的鐘離倒是難得的出了會神。在幾千年前,子民為了獲得他的庇佑,也會在族中選擇與神靈有緣之人作為祭司,用類似的祭祀方法求得神明的庇佑。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人類也不在采用類似的方法求神,更不會有人對著七天神像占卜吉兇了。
使用摩拉,倒是誤打誤撞地和祭祀方式重合了大半。只不過遠古的人們占卜的都是很復雜的事情,不像如今這樣只需要回答是否。
如果正玉處理不來,他倒也真的能幫上忙。
只不過正玉已經忽悠走了所有員工,正躍躍欲試準備自己試試。
她抬頭看著神像上坐姿狂放的神明,本著來都來了的心思,從隨身帶的摩拉里挑了兩枚編號帶6和8最多的,閉眼跪在神像之前。
她按照習俗,做了全套。把摩拉放在手中,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基本信息和住址,以及自己所求——
她心中數了十秒,這時在等待神明回復。隨后上手捧著這兩枚摩拉,舉至眉間,向上拋起。
正玉的有著巖元素的神之眼,本就和巖元素共鳴程度很高。鐘離倒也沒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小小的警告一下,不要隨便拜神,也不要隨便向他祈求奇怪的東西。正玉的腦袋了究竟在想些什么?鐘離忍不住閉了閉眼。
自己已經退休,實在不想天天聽到有人來問話。只是他忘了戴在正玉頸上的項鏈,三者一起作用,效果有點驚人。
“等等,你神之眼是在發光嗎?”胡桃跟在她旁邊,沒忍住睜大了眼。
正玉閉著眼,黃色的巖元素光芒活躍起來,和正玉腰間的神之眼發生了共鳴。神之眼震動起來,惹得正玉腰間發麻。
她在七天神像下,清晰的感受到被巖元素里包裹。厚重,沉穩,安心的感覺撫平了正玉心頭的不安,好似真的有神明在向她敞開懷抱。七天神像也應和似的發出嗡鳴聲,暖白色的光芒閃了一瞬,好在是白天,周邊沒人看到。
正玉低頭,看著代表著神明拒絕的哭杯懷疑人生:不就是問天上能不能掉個男朋友給她,不能就不能唄,鬧這么大動靜!早知道問事業了!
第35章 第35章
之后劇組沒再出什么差錯,正玉并不知道有沒有人再去找七天神像,只是玉京臺很快就發布了減少對七天神像上供和祭拜的通知。
正玉稍微有點心虛,這該不會是她帶出來的風潮吧?有點對不起帝君他老人家,天天拒絕應該挺煩的,早知道當時帶點祭品了。
映影很快拍完了,因為題材原因,這次宣發沒有大張旗鼓,不過因為正玉的品牌效應,此次仍然有很多觀眾前來觀看。
映影首映那天。
“過來這里!特意給你們留的包廂!”正玉招呼鐘離和胡桃來到了演員的包廂位置。拍攝時胡桃就已經和劇組成員們混熟了關系,此時也很快地和眾人打成了一片。他們分好了座位,等待映影開場。
在底下的座位上,行秋也提前到了。
行秋手中拿著傳單, 猜測著《無限之門》的劇情。他從中提取出關鍵詞:“無限流”、“恐怖”,大概是一種沒出現過的映影類型。之前在拍攝時就多次請往生堂執導拍攝,可能和喪葬也有些關系。
開場的音效響了起來,映影開始了。
男主平靜地拿著自己的病例,看著醫生的批語。
“患者李季,陰陽并,臟氣不定。病危之相,無藥可醫。”
屋子里空蕩蕩的,他一個人站在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面。他一副病容,即使簡單地做飯也累得時不時坐下來休息。吃飯時,鏡頭掃過桌面,餐桌上放的是他親人最新的遺照,嶄新。
重病而且命不久矣,親人離去孓然一身,李季再不甘心又能怎樣呢?他不恨社會,只是想活下去,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可在今天也成為了奢望。
他慢慢地合上眼簾,頭倚靠在椅背上。燈光之下,他的長睫在眼下印下一片陰影,病態的顏容如玉一般,讓人忍不住心生不忍。身體的痛苦讓他只能勉強蜷縮起身體,他逐漸陷入了半夢半醒的境地中。
莫名其妙的,他聽到了小丑一般奸笑著的聲音:“你甘愿一生平凡嗎?”
生病幻聽了吧。李季充耳不聞,當做沒聽到。沒想到快要死亡的自己還能感受到幻覺,這自己內心深處對自己的質問嗎?
看到李季不回答,這個聲音音色突然改變,變得誘惑起來:“你有什么愿望嗎?”
神金。他覺得病痛似乎已經離他遠去,可能是痛到極致身體已經沒辦法接受更大的刺激了吧。愿望,多么遙不可及的詞匯,他還有機會觸及嗎?
他意識已經不太清醒,鬼使神差地回了話:“我想要健康。”
那個聲音笑得愈加刺耳,聲音順著脊柱直沖顱頂:“你渴求刺激嗎?”
他厭煩了起來,好吵,他現在能追求刺激嗎?直接會死吧。他不想再回答這個幻覺的問題了。他隨口敷衍道:“想啊,可想了。”
[滴——報名成功!您已加入無限之門!]
[檢測到篩選條件的人員+1,目前已收集8/8人,符合副本開啟條件!系統將在10秒后開啟副本,請各位選手做好準備!]
可是李季已經聽不到系統的話了,他陷入了昏迷,意識徹底墜入黑暗。他即將死亡,回歸到自然的懷抱。
但是系統音則還在自顧自地播放著。
[滴一-10秒已到,副本即將開啟!檢測到8人中有人即將失去生命體征,將為其提供生命貸款!新手副本結束后再予償還!]
陷入昏迷的李季,臉上的病容逐漸消退,稍微有了血色;本來因為長期生病而萎縮的肌肉也慢慢膨脹了起來,回復到他生病之前的模樣。他開始有了力氣睜眼,并且聽到了接下來的系統提示。
[本次副本為新人副本,請各位選手努力生存,加油通關!現在進行初始技能抽取——]
李季不敢置信地檢查自己恢復了健康的身體,在腦內迅速思考現狀。這個機械的聲音竟然讓他恢復了健康嗎?!順著它的話進行操作,是不是能讓他的生命延續呢?
[滴——恭喜您獲得了初始技能:好人有好報!后續您可通過提高技能熟練度等方式,提升技能等級。目前技能等級為1。技能CD:1次/天。]
[使用效果:技能持有人在幫助副本NPC后,將獲得NPC的無償幫助一次!幫助的方式不限。(系統擁有具體規則的最終解釋權)]
好人有好報。李季嘲諷地笑笑,這是對他的嘲諷嗎?他在現實
中曾經做過那么多善事,也從未獲得回報,反倒差點病死。如今進入副本,反倒獲得了“回報”。
但是這個技能很強力,既然要求選手努力生存,副本內一定危機四伏,一天一次的無償幫助太重要了,很有可能就可以獲得關鍵的通關線索!
[滴——技能抽取結束,即將投放8位新人!因為人員較多,將為新人副本隨機匹配3星以上的星門成員帶隊!新人副本名稱:忘本負義。]
8個人?涉及生死的副本,卻要和一群陌生人組隊,李季皺著眉,結合自己的技能迅速為自己捏了個人設-一真誠靦腆,但是身體條件不好的年輕人。隨即他兩眼一黑,開始傳送。
*
李季從一輛馬車上蘇醒了過來。他左顧右盼,看起來疑惑不解,不知身處何處。
一個不小心,手中的一封信滑落至地面,撿起打開后,里面是一張小小的名片。名片上的內容十分簡潔:“朱爾,54歲,銀行家。”
這名字真敷衍,或許還會有朱爾,諧音朱二,或許還會有三四五六七。李季一邊吐槽,一邊觀察周邊的環境。
他身上的布料質地柔軟、針腳細密且顏色鮮亮,毫無疑問的高級貨。他所在的馬車內部裝潢也一脈相承得華貴,木質的車廂上繪制了復雜的花紋,絢麗而多彩。馬車的窗戶有可滑動的窗簾遮蓋,桌下的抽屜里也有精致的糕點,無一不體現主人的生活的優渥程度。
李季又試探性得推了推馬車的門,紋絲不動。窗簾的布料也像被無形的手按住,掀不起任何一個角。看來是不讓任何一個新人逃脫的機會了。
李季放松下來,開始閉目養神。
馬車停住了。他下了車,眼前是一個小村落的村口,一條長長的入村路蜿蜒地通向內部。除此以外,村莊竟然和外界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大抵是沒有蠢貨直接去觸碰“紅線”的。
后續有人陸陸續續下了馬車,村落門口六男三女,彼此疏離地站著。
他一眼掃去,這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就兩個人:一位男性,眼
神漠然,手臂上的長傷疤顯得極為駭人,身材高大,只是站在哪里,就能感覺到他背后的刀光劍影;一位女性,身子高挑,大波浪,烈焰紅唇,手臂上的健美曲線隨著她不經意的動作展露。
這兩人之中,一定有一個是三星星門成員。
身材高大的男性輕嗤一聲,蔑視地望向眾人,命令道:“我是這次帶你們的人,不想死的人過來集合!”
見眾人沒什么反應,他又輕蔑的說了一聲:“新人真是難帶。還得死兩個才懂得聽話。”朱武隨手抓了一個背對著他的男人,靠著絕對的力量壓制了他的反抗,在他的污言穢語中把他丟出了村口的范圍。
在男人剛出范圍的一瞬間,天幕頃刻被黑暗籠罩。空氣中涌現出飄飄蕩蕩的許多鬼怪,向著線外的人殺來。內層的鬼怪獲得了極為豐盛的人肉大餐,外圍的鬼怪只能垂涎地望著線內的他們,希望他們主動獻身,讓他們飽餐一頓。
男子被吃光了,連地上的鮮血都消失不見。
“過來介紹一下自己的名片,說假話的別怪我不客氣。”
空氣中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所有人都忌憚地看著他,但又摸不請他的實力。即使心中在不滿,也只能按照他的安排,爆出名片上的身份。
男子姓氏全是朱,女子姓氏全是錢。這些人的身份都非富即貴,名字就是按照一二三四的諧音排的。
眾人的稱呼也就變成了這些代號。沒有人報出自己名字,只是想自保而已。
“叫我劉哥,”帶他們的人毫不客氣地說,“我已經過了很多副本,還是第一次被抽到新人副本帶隊。你們最好乖乖聽話,給我加點存活率。死了也沒關系,副本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可惜,他的示威還沒結束,就被打斷了。
“鐺——”村子里傳來悠長的鐘聲,回音響了三響。一道身影從村間小道走來,來到了村口的位置。
這是一位老奶奶,沒有眼白,一雙眼睛漆黑幽深。佝僂的身軀像彎刀,閃著嗜血的鋒芒。手中的掃帚竟是由指節白骨鍛接成,不時地磕碰到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也許因為劉哥離她最近,她徑直走到劉哥身前。她的身形在劉哥面前如此矮小,對比十分可笑。她的嗓子里發出“赫赫”的氣聲,嗓音低沉:“你,是來幫我的嗎?”
他的眼神變了,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模樣,竟一瞬間變得外強中干。他沒敢說話。作為老人,他十分明白,接了NPC的話就有可能獲得關鍵線索,但也有可能一著不慎觸犯了NPC的禁忌直接死亡!而主動向玩家搭話的NPC,觸發的玩家基本結局都是死亡!
老人沒有離開,還站在那里,他有些哆嗦了。答應不行,不答應也會死,為什么新人副本會出現這么恐怖的NPC!
“你,是來幫我的嗎?”她的話像一張催命符,緊緊地黏在他的身上。
見他久久沒有回話,老人不耐煩了。她抄起掃帚,像在掃垃圾,劉哥的頭輕飄飄地飛了出去,撒了一地鮮血。老人惋惜的看著弄臟的地面,之前不可一世的劉哥,竟然在這個NPC手中,不過瞬間就死亡了!
老奶奶再次回頭,朝向眾人。此時在場的所有人只覺得她的面容宛如魔鬼:“你們,是來幫我的嗎?”
第43章 第43章
送走了正玉和旅行者,留云借風真君再也忍不住,趕緊叫來了申鶴。如果不是正玉提到申鶴,閑云還不知道她的徒弟出演了一部映影呢!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正玉和鐘離的關系。
申鶴被叫過來時,好似還沒反應過來。她夏冬兩季會在山上跟隨師傅修煉,但是最近閑云在研制一種新的機關,沒時間帶她,所以她在璃月港打工。
但沒想到她突然收到師傅十萬火急的信件。申鶴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但到了洞府也沒發現什么。
申鶴相當疑惑:“師傅,叫我來是因為什么呢?”
閑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既然出演了正玉的映影,想必和她關系還不錯?你可有觀察到正玉和鐘離有沒有什么非同尋常的關系?”
“鐘離?往生堂客卿?”申鶴作為正玉的朋友,也知道她經常和鐘離約出去散心,但是這也算非同尋常的關系嗎?
申鶴偏頭思考了一會,在閑云期待的目光中,得出結論:“雖然他們經常約會,但還是朋友。”像是還沒扎夠閑云的心似的,接著補充道,“而且正玉很忙的,很多時候都是鐘離主動去約,畢竟他閑。”
“約會!朋友!主動!啊?”申鶴看著閑云化作仙鳥,撲扇著翅膀,只覺得師傅今天分外奇怪,還有些不能理解的抽象,難道仙鳥也有更年期嗎?
申鶴回想朋友們傳授的知識,認真地對閑云說道:“師傅,你要不要下山來璃月港?我也好照顧你。”
對待更年期的老人,要多在身旁關懷他們,不要讓他們一個人待著,最好每天都能多和她說說話——來自正玉。
閑云停下來了,鳥爪扒拉著地面,好像在思考。申鶴心里更加內疚,沒想到師傅這么孤單,之前自己從來沒在這方面關心過師傅,即使是甘雨也沒有。
仙人里除了萍姥姥,其他基本都住在山里,如今師傅都開始思考下山的事了。今天肯定是內心太過孤獨,才叫自己來吧!
申鶴更加努力措辭勸道:“雖然不知道師傅為什么提正玉和鐘離,但我兩個人都認識。如果你想知道她倆的關系,不如親自下山來看看吧?”
申鶴雖然不懂朋友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在她的目光中,閑云還是點了點頭:“你說的是,本仙果然還是應該親自去一趟比較好。”
申鶴很久沒說這么多話了,但是見效果喜人,心里也忍不住有些雀躍,只覺得自己更加會聊天了。
“好的,師傅。我記得正玉的房子周圍也有一棟正在出租的房屋,如果師傅想和正玉多熟悉,不如我幫您租下來吧?”
閑云也覺得心中放下了一件大事,她扇扇翅膀,又恢復了往日的說話腔調:“哼,本仙哪用你這個小輩幫忙!你把地址給我,我會自己去的!”
申鶴和閑云都很滿意。一人一鳥,雖然心中所想完全不同,但最后達成一致。
于是第二天一早,早早下山的正玉就發現門口站了個人。
正玉:“留云嗯女士,你怎么在這里?”
留云借風真君倒是沒覺得什么,畢竟她為人開朗,從不怯場:“你叫我閑云就好。昨天聊過留影機的事,總覺得還有些事情沒弄明白。恰巧臨近海燈節,我也想和老友們聚聚,順道就搬下山了。你把我當成普通鄰居就可以了,不用見外。”
正玉本以為閑云有什么目的,觀察了兩天,發現閑云的確一直在研究機關術,偶爾還會叫她來品鑒。相處幾天,正玉也放松了許多,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樣如臨大敵了。
只是這段時間胡桃似乎忙著準備飯局,鐘離作為往生堂客卿被安排去采買和做其他事情,一直沒來。
正玉總覺得閑云眼里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難道是覺得她太閑了嗎?正玉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決定閉關在家改進劇本,誰來也不出去了!
*
往生堂。
旅行者和胡桃坐在八仙桌的兩邊,嚴肅地宛如在用暗號接頭。派蒙和鐘離都被她倆分別用食物和采買的借口被支了出去,現在往生堂里只有她們兩個人在。
旅行者率先開口:“胡桃,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先看這個。”她翻出一張正玉和鐘離的照片,這時她用留影機偷偷拍攝的。被鐘離警告了一回,這是最后僅剩的庫存。
胡桃撈起來一看,一拍桌子:“好哇!我早就覺得她倆有貓膩!不愧是你啊旅行者!你竟然能在鐘離手下留到照片!”
她摸著下巴,見旅行者得意地模樣,道:“他倆早就有情況了,怎么到現在還沒在一起?”
旅行者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你怎么指望他倆能主動明白啊!”她旋即微微一笑,拍著胡桃肩膀,“嘿嘿,其實就這樣才有意思,兩個人啥都不明白看著才好玩。”
“我聽說你打算海燈節組個飯局?記得把他倆帶上,我們多叫點人。”旅行者和胡桃相視一笑,興致勃勃地準備名單。
“行秋、重云確定要來,香菱是大廚也會來。正玉和鐘離我就是綁也會把他倆綁來的,剩下的這些,云堇、申鶴、甘雨”
胡桃把寫完的請柬放到了旅行者手里,還塞了幾張空白的請柬,“你幫我去送,能來幾個來幾個。空白的你可以自己填名字,你也找兩個來!”
胡桃神秘地道:“不過你放心,就算這些人請不來,這次飯局還有個神秘嘉賓,絕對讓你不虛此行!”
嘻嘻嘻,兩個人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等著吧,絕對讓鐘離和正玉難忘此行!
*
“飯局?”閑云剛被旅行者找上門時,是拒絕的,“不去,人太多,不喜歡。”
旅行者奮力解釋:“甘雨要加班,云堇也沒空。申鶴說吃飯吃不慣,也不愿意去。"她誘惑道,“不過到時候會有鐘離和正玉一起過去,真君真的不去嗎?”
閑云有些猶豫:“本仙再考慮考慮。”她從前只參加仙人們的聚會,只是遠遠地看著璃月的人民歡度海燈節,但從未融入其中。
即使是有鐘離和正玉這個鉤子在,想要下定決心對她來說來說有些難度。
旅行者本想再勸,哪想到,他們這頭商量著,屋內的機關響起了“咔嚓”的提示聲音。
閑云猛地抬頭,這個時候來?她順著門縫往正玉家看去,一眼看到了出現在正玉房門前的鐘離!
她倒吸一口冷氣,把旅行者猛地拉進了屋內,防止被帝君發現,隨即手一揮,門砰的一聲關上。她來的第一天,就改了屋內的窗戶,現在這窗子是單面鏡,只能從里頭往外看。
閑云只恨自己改造的時候沒在加個放大鏡,感覺自己看不清!
一臉懵地旅行者,看到閑云的動作,也不明所以地湊過頭來。
她跟著望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鐘離前兩天讓她和派蒙去采的竹筍,后來還請了幾位其他的仙人一起吃的腌篤鮮嗎!
難怪當時讓她和派蒙多采一些,這怕是又單獨做了一份吧!難道她和派蒙很能吃嗎?她又思考了一下她倆的飯量,沉默了一下,好像真的很能吃。
隨即就聽到閑云喃喃道:“原來帝君借走我的機關烹飪神機,竟然不是欣賞我的技術嗎”
旅行者總覺得閑云有點破防,但還是硬著頭皮解釋道:“其實鐘離是先請仙人們吃飯的啦。他還特意夸了你的機器,說你的機器非常好用,出的菜品很好。”
雖然最后還是單獨給正玉做了一份,不過閑云臉色有所回暖,旅行者也舒了口氣。
就聽見閑云自顧自說到:“這么多天,帝君怎么就來一回!這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啊,帝君進去屋里了,不對,這才幾分鐘就出來了!”
旅行者跟著往外看,就只看到了鐘離的離去的背影,手中的腌篤鮮已經被留下來。她和閑云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就這么走了嗎!好歹再聊會天啊!
就這種進度,什么時候才能在一起啊!
閑云和旅行者大眼瞪小眼,最后還是閑云忍不住先說的話:“旅行者,你人緣廣泛,你知不知道帝君和正玉進展到哪一步了?”
旅行者也沒藏著掖著:“鐘離和正玉大概互有好感,或許是旁觀者清吧,正常人都能看出來啦。不過兩個人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們是小輩,也不好意思點破。”
熒輕咳兩聲:“不如您去給鐘離說說?”
閑云光想想那個場面就尷尬地不行:讓我去指導帝君談戀愛,真的假的?我在帝君面前也是小輩,你怎么不想想我呢?
她把熒送出門外,請柬捏在手里,下定決心道:“你放心,飯局我一定會去。我雖然不好意思找帝君,但是在正玉這邊努努力是可以的。”
閑云在旅行者面前夸下海口,只覺得自己的身形更加偉岸:“到時候你就放心地看我打助攻吧!”
熒偷偷變了變臉色,事情有點大條了。又想起申鶴信中說的更年期,實在擔心閑云的精神狀態。讓很會聊天真君去助攻,真的沒問題嗎?
第44章第44章
海燈節的表演結束,正玉看完演出,拎著給眾人買的禮物,來到了新月軒胡桃定的包廂。
正玉來的遲了些,把拎著的東西放下,環視一圈。在場的行秋、重云、香菱、鐘離和旅行者都已經聊了一會,她只比胡桃先到。
正玉挑了挑眉,只覺得自己來的不早不晚。她拉開鐘離身旁的空位,徑直坐了下去。待眾人互相介紹完,她拿了一壺茶, 順手把鐘離的碗也接了過來,開始燙碗。
她邊倒水邊說道:“你們來的真早。要不要燙碗?我不知道你們的習慣,只燙了我和鐘離的,有需要我也可以幫你們!”
她見眾人都不需要,把茶壺放回了桌上。剛燙完的瓷碗還帶著開水的熱度,她還專門放了一會才遞給鐘離,怕他燙到。
鐘離也沒閑著,極為熟練地拿了兩張紙巾放在正玉手邊。只見她燙完瓷碗,把指尖的水珠在紙巾上擦去,還幫鐘離和自己倒上茶水。兩個人喝茶一致動作,直讓人覺得飯還沒吃就飽了。
其余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總覺得鐘離和正玉旁若無人地把所有人都孤立了。你倆是吃了多少次飯,這么熟悉流程?這些小動作,沒個十幾次,哪能這么自然?
這樣的氛圍,哪怕是瞎子也能察覺的出他倆的關系吧!
包廂里有些安靜,但話題可不能掉到地上。正玉接話道:“說起來,胡桃怎么還沒來?我之前就聽胡桃說有什么客人,整的神神秘秘。”
話音剛落,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她身后跟著出現的倆人,讓眾人都忍不住睜大了眼。
胡桃笑嘻嘻地拍拍正玉肩膀:“呦,是誰在背后說我呀?”
正玉忍不住站了起來,胡桃竟然把留云借風真君和魈都叫了過來!她拿不準留云借風真君是否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試探性地問道:“這兩位是?”
胡桃叉腰道:“哦,你忘得可真快!這位是閑云小姐和降魔大圣。”
正玉怎么可能忘記救命恩人?說話間都忍不住客起來,只是上次的經歷沒得到魈的允許還是不要對外說比較好,她選擇含糊地一筆帶過。
“豈敢,上次一別之后,我也向望舒客棧寄了不少謝禮,謝謝您的幫助。”
鐘離也跟著站起身來,跟魈客氣起來:“的確,傳聞大圣常在荻花洲降妖除魔,保護世人。堂主能將您請來,實在蓬蓽生輝。”
至于留云借風真君,她看起來并不想暴露身份,就聽到她聲音一頓,語氣略帶驚訝:“降魔大圣?失敬失敬。曾在史書典籍上看到過您的記在,沒想到竟然今日有幸相會。”
魈垂下眼眸,眼睛都不敢抬,手在眾人不可見處攥了起來。他的面龐仔細看來有些僵硬,或許在這三人同時給他寒暄的時候,他的腦子里已經一片空白了。
如果知道今天的飯局,帝君和留云借風真君都在,他說什么都不會來的!明明才過幾秒鐘,他已經開始度日如年。
他忍不住在心里祈禱著飯局趕快結束,即使是和魔物廝殺,也比在這里待著更好!
他身子繃得筆直,說話的聲音卻很輕。他倒了聲:“不敢。”隨即趕緊坐下,擔心帝君和留云借風真君說出什么其他的話來。
好在閑云很會聊天,把話題轉到了她身上:“不才擅長一點機關術,手下有兩位徒弟。只是今年兩位徒弟工作繁忙,胡堂主見我一個人孤單可憐,便叫上我一起來了。”
正玉只覺得這句話十分有槽點,但是還得幫閑云圓謊:“正是,我的留影機有些陳舊,打聽到閑云小姐技藝高超,專門請的閑云小姐幫忙修護。”
好在胡桃給兩人安頓好,拍了拍手,就示意服務員開始上菜:“好啦,互相都認識了,快坐下吃飯吧!我可是專門在新月軒點的菜!”
旅行者趕緊吃菜,舒了一口氣,還好,暫時還沒出什么問題。只是暫時先委屈一下魈,誰叫兩位仙人閑的沒事隱瞞身份呢?
這樣的尷尬場面,千萬別再有了!
*
酒過三巡,閑云只覺得氣氛活躍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開始了她的表演。
她準備先旁敲側擊地試試,拿其他人的故事提醒一下兩個戀愛卻不自知的人。畢竟帝君也在,不能直接明說。
閑云:“說起來,今年的映影發展的真快,跟隨著也有好些小說出版。只是市面上的小說和映影良莠不齊,有些映影看著實在生氣!”
映影?正玉被關鍵詞吸引,忍不住朝閑云看來。看著正玉的好奇表情,閑云心中暗喜,好,上鉤了!希望正玉能聽懂她的言下之意,不要辜負了她花了好幾天看爛片的時間!
她裝作氣憤地樣子說道:“映影里的主角是一對情侶,明明開頭就互相喜歡,卻怎么都猜不出對方心意。明明所有旁觀的人都看出來了,但偏偏他倆還沒想明白,折騰出許多誤會,現實中怎么會有這種人呢!”
胡桃一下就聽懂了閑云的意思,眉毛一挑:“就是!現實中怎么會有人猜不出對方心意呢!他倆已經表現地很明顯,平常也是聰明人,很多事情一點就通,怎么偏偏在感情上就聽不懂呢?”
胡桃揚了揚下巴,狀似疑惑不解地問正玉道:“正玉,你也是導演,給我們說說看,現實中怎么可能有這種人?這映影拍的也太假了吧!”
香菱聽到這個劇情,也有話想說,被行秋拉拉袖子。行秋總覺得閑云和胡桃在點正玉,但他沒有證據,這時候還是不要插嘴的好。
正玉倒也沒想多。和一桌的朋友一起出來吃飯,怎么都沒往助攻的方向想,單純的以為兩個人在吐槽映影的劇情。
她分析地很客觀,但完全不是閑云和胡桃想聽的。
“因為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導演加了點藝術加工吧。我以前也見過這種人,我們都以為她和男朋友早在一起了,哪想到3年之后突然跟我們同學說,她談戀愛了!我們都以為她分手換人,哪想到還是之前那個!”
她總結道:“真的有人會有點遲鈍啦,不完全是導演的問題。”
旅行者和派蒙無語望天,你說的不會是你自己吧?還吐槽別人呢?你不會也打算來個三年戀愛緩沖期吧?這都聽不出來?是閑云和胡桃說的太隱晦了嗎?
鐘離若有所思:“你們說的是《相愛三千里》?這段時間重映,時間也對上了。如果只是說劇情內容的話,我覺得這部劇作為愛情片,也有可圈可點之處。”
不是吧?還有高手!
旅行者聽得嘴角抽搐,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鐘離好像不是裝傻,真的覺得他們在討論劇情!但是這對話接的太過自然,讓閑云和胡桃都愣住了。
我們想說的不是這個,怎么突然變成映影了?
正玉恍然大悟:“原來是那部,我記得上次和你看過?當時它的票房很高,我本著學習的想法去看了,實在拍的不算好。只是題材選的好,剪輯手法、鏡頭等都十分青澀。”
閑云干笑著,你倆還一起看過愛情片嗎?誰家情侶看愛情片是為了這些專業技術啊?還在談工作呢?
閑云胡桃和旅行者見鐘離和正玉接著開始品鑒起那部映影,真覺得兩人天生一對。
他們心中一陣絕望,這話題徹底拉不回來了,真是兩個木頭!
魈一直在悶頭吃菜。自打一進門,好像就沒抬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香菱、行秋和重云一直在看他們幾個打機鋒,吃的特別下飯。
這頓飯真是來對了,既能認識仙人,還能現場聽八卦!桌上的菜還有熱度,幾個人吃的歡快,連續了幾次米飯。
忽然,鐘離看向門外。正玉本就和他在說話,此時也循著他的目光朝外看去。門外有風吹拂,隱隱還能聽到歡快的輕笑,然后便聽到了敲門聲。
門外之人仿佛對暗號一般,飽含笑意的聲音清晰地從門外傳來:“風帶來故事的種子”
派蒙轉瞬接話道:“時間使之發芽!”【1】
有一個披著綠披風的人走了進來,自我介紹道:“我叫溫迪。各位新老朋友們,晚上好呀!”
胡桃見他也心生歡喜,給他安排了座位。介紹之后,他也做了下來。
正玉只覺得鐘離神色有異,但周圍都是朋友,不好直接問出來。她給鐘離遞了個眼神,這個人你認識?好開朗的人!
還沒得到鐘離的回答,就聽見溫迪的話道:“哎呀,這不是鐘離先生嗎?上自咱們的酒館里,你可是喝了好一杯茶呢!”
溫迪的聲音輕快,連帶正玉心情都愉悅起來。即使他一進來也沒怎么寒暄,但也不會讓人感覺冒昧。
這人身上似乎有種魔力,和他跳脫的外表一樣,他自身仿佛就不會被束縛,永遠自由,讓人心生好感。
“你去酒館也要喝茶?”正玉小聲地吐槽一句,又被溫迪轉移了視線,“您是正玉導演吧?我是蒙德的吟游詩人,您的映影我都看過哦,非常有趣!”
他湊近了身體,帽子上的塞西莉亞花一點一點:“你有沒有興趣來蒙德呢?蒙德的映影市場也很有前景哦!”
他頂著鐘離的視線,面不改色:“正巧,等海燈節過完,蒙德也要過風花節了。到時候會有很多有趣的活動,如果你要來,記得來酒館找我!”
他本就坐在鐘離旁邊,正玉看向他的時候也能看到鐘離的表情。溫迪眨眨眼睛,被他看著,就好像被一只貓仰頭望的感覺。實在有些可愛。
正玉忍了忍,才沒真的伸手摸溫迪的頭。
正玉:“我這部映影還沒完成,在我結束這邊的工作之前是不會離開的。”
她眼神瞟過身旁的鐘離,自打溫迪一進來他的氣壓就有些低。這有什么值得不高興的嗎?那時候映影應該可以拍完,完全可以一起去呢。
溫迪抓住她的漏洞,笑道:“那就是說,工作完成就會來啦!真希望你的映影能在風花節前完成,到時候就可以向珍重的人獻上風之花了!”
他綠色的眼眸燦若星辰,雖然鐘離可能不這么覺得。他的話語中的輕快讓正玉忍不住都微笑起來,仿佛已經感受到風花節的快樂。
“正玉,你有什么珍重的人也可以一起帶去,蒙德歡迎你!”
旅行者和閑云用佩服的眼神望著溫迪:太厲害了!什么珍重的人,還想拐正玉去蒙德,在鐘離的底在線蹦迪。如果溫迪你被打了,我們真的救不了你!
連魈都忍不住抬頭,他雖然剛開始沒弄明白這個飯局是怎么回事,但經過胡桃、閑云、旅行者的輪番助攻,以及正玉和鐘離的表現,如今也隱隱想清。
他擔憂地闔下眼簾,畢竟溫迪也曾幫助他壓制過業障,如果帝君真的要跟打他,他也會努力去制止一下的。
但也只能制止一下了。
知道溫迪和鐘離身份的人齊刷刷看向溫迪,心思出奇的一致:溫迪,你今天出門,真的得小心了!
第45章 第45章
“雖然時間有些緊,但我會盡量趕工完成我的映影的。”她下意識地避開了這個話題,也許還有身旁鐘離沉默的緣故。鐘離今天沉默的時間有些多,她難得有些無措,心情不知不覺被他牽引。
閑云還想在說什么,被溫迪掃了一眼,沒有再說下去。即使閑云和其他人本是好意,但鐘離自由打算,被必要再多插手。到此為止,刺激已然足夠,哪怕不直接說破,兩人也離明白不遠了。
溫迪不輕不重的聊起了去年的風花節和人選, 還有蒙德的塞西莉亞花和話語。溫迪絕對算是不折不扣的調節氣氛的高手,有他在的場合, 俏皮的玩笑總是一個接一個。
屋里的氣氛更活躍了些。
只是正玉接下來全程都有些漫不經心,隔三差五地喝茶。因為是朋友小聚,也沒什么敬酒環節,之前茶壺里的水幾乎沒動。正玉一杯接一杯,思忖鐘離的想法。
她指尖在瓷杯的口脂印上摩擦,只留下很長的紅色痕跡。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覺間脫離了她的控制,她恍惚有所察覺,但難以縷清頭緒。
她隔了好一段時間次跟上了屋內的話題,這時已經接近離場。因為是海燈節,大多數人家還是選擇早早回家和家人團聚,所以新月軒已經客流稀少。
正玉從不為了為難之事過多煩惱,她打算直接問問鐘離。當思想揣測不清旁人之時,也許語言就是最好的工具。
她把今天剛來時帶來的禮物都掏出來, 一個個發給在座的人。
“海燈節快樂!”正玉的眼睛中蘊滿了光彩,“這是我和你們度過的第一個海燈節!”
來到這里,她收獲的最多的就是這些珍貴的情感。她沒有說過往的經歷,不開心的事情就隨著舊的年月一起離開吧,以后她也會有更多的朋友,在提瓦特過得更好。
派蒙倒是急不可耐地就拆開了禮物,彩色的飄帶從禮物的包裝盒上飛快地散開。她驚喜地一個翻身,撲到了正玉懷里:“是我最喜歡的蓮花酥!你還特意買了芝麻餡的!”
她的小臉在正玉的衣襟上蹭啊蹭,開心的樣子讓眾人忍不住都歡欣起來。
“你可真愛吃!”旅行者把派蒙捉了起來,但看著派蒙無辜的眼神,她也不忍心說其他話了。
得到正玉的允許,其他人都拆了禮物。
正玉看了看“不速之客”溫迪、閑云還有魈,怕他們誤會,仔細地解釋道:“我來之前,知道的確定名單只有五個人。因為不知道來人的身份,就只能送你們些常用的好物了。”
正玉眉眼彎彎,眼底像是浸了蜜糖:“不過沒關系,我已經知道你們的喜好了。明年海燈節,給肯定給你們送更好的!”
香菱他們手中的禮物,確實會更合他們心意。
香菱的是一塊火腿,專門從翹英莊的老鄉家中收來的。上好的火腿散發著咸香,即使表皮上灰撲撲的,也難以掩蓋火腿的優質。
行秋的是一本小說,是正玉從他兄弟那里打聽了喜好以后,專門去市場上淘的。這本已經絕版,沒有再印的可能。看著行秋小心翼翼翻頁的模樣,正玉就知道這禮物送對了。
送給重云的是無相冰的冰晶核心,入手寒涼,永不融化。這大約是最契合他體質的東西。
胡桃就很簡單啦,直接下單第二碑半價套餐就好了。胡桃和正玉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沒說話。
旅行者的禮物是一把祭禮劍。她早就發現,旅行者手里總是用的是那把無鋒劍,從來沒有變過。她在武器店挑了一把最泛用的的單手劍,看旅行者的樣子很喜歡。
不過她總覺得還不夠好。璃月的好劍早就被人收藏,市面上甚至都沒有風聲。聽說稻妻那邊有專門的刀匠,名聲最大的就是霧切之回光,如果明年能買來,再送給旅行者也不遲。
溫迪故作好奇,拿著扇子就貼了過來:“哎?這才一頓飯的功夫,正玉你就知道我的喜好了嗎?”
“這可真不算難。”正玉搖搖頭也沒詳細解釋。性格、口味、儀表每一項都很能說明一個人的風格,尤其是溫迪,這樣子的人很難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溫迪左看右看,見眾人都在拆禮物,避開了其他人,聲音輕飄飄的附在正玉耳邊:“鐘離的禮物怎么沒見到呢?”
哎嘿,不會是晚來的他把鐘離的禮物分走了吧?老爺子的心情
不太美妙呢。收不到禮物的老爺子不會又哭又鬧吧?那他就是被打一頓也要留下來看看!
正玉一挑眉毛,也小聲回道:“某個人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用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他的禮物當然得單獨挑啦。”
也不知道鐘離是不是聽到了,鎏金色的眼眸朝他們這邊回望了一眼。正玉和溫迪沒管他,嘿嘿笑的好像藏著什么秘密。偷偷背著人說“壞話”,怎么不算是個小秘密呢?
“不要跟他說哦!”正玉叮囑道。
溫迪眨眨眼,很快告辭了。背著老爺子的吐槽肯定被聽到了,留下來真的會被打,早走為上。其他的人也逐一告別,最后的胡桃在付完錢也離開了。
正玉拉著鐘離,慢慢地在街上晃蕩。街上的霄燈會足足照亮一個晚上,抬頭可見的暖光點點如星,正玉背著手,只覺得此刻分外美好。
說她是憊懶也好,說她是信任也好,正玉完全沒有猶豫,直接就向鐘離問道:“鐘離,你今天很奇怪。平常說話這么好聽,吃飯時候怎么就不說啦?”
她略帶調侃,坦坦蕩蕩地表情連帶著鐘離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正玉希望從鐘離得到個答案,也好解決盤旋在自己心頭的困惑。
鐘離的語氣倒是難得沉穩了起來,這樣的聲線正玉已經很久沒聽過了。曾記得在還不太熟悉的時候,鐘離也是這樣,不急不躁地把瓊璣社的人的話一一堵了回去,話語里悄悄諷刺兩句,偏偏旁邊聽眾都覺得鐘離說的好。
自從熟悉之后,鐘離總是不自覺地含著笑意,他略顯活潑的那一面總讓正玉覺得他好像換了個人,聲音也溫和的多。
正玉走上前去,習慣了后面版本的鐘離,只覺得現在的他好似有些陌生。
鐘離背著手,憑著欄桿,望向璃月港的水面。他的語氣里有太多正玉聽不懂的東西,宛如平靜的海面之下洶涌著的洋流,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早已暗中翻滾。
他聲音淡淡:“正玉,你還記得我們在幻境中見到的那對夫妻嗎?”
“我記得。”正玉提起他倆仍心有惴惴,“仙人和凡人的組合。最初的佳偶最后被生活磨滅了胸中的愛意,最后痛苦的死去。”
“你提這個做什么?”
正玉打量著鐘離,憑她的理解,鐘離在借事喻人,他的煩心事應該就和這個事情有關。她實在不清楚,別人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鐘離煩惱到現在。
更何況還是一對素不相識的人物!
鐘離的語氣里有種滄桑感,正玉卻聽出來了另一種味道來,鐘離心有疑惑,不得開解。他突然意識到的問題,如果不解決,他會一直疑慮下去。
“孟雨的痛苦是否也和他的丈夫有關呢?如果是你是孟雨,你會怎么做呢?”
正玉目光帶著審視。鐘離今天處處不對勁,這種話也能說出來。且不提孟雨的結局,單單把她和孟雨作對比就已經最夠正玉不開心的了。
“不,沒有什么如果。我絕不會是孟雨,等著對方的遷就。”正玉不能理解鐘離今天難得的不安和困惑,更何況鐘離似乎對她有什么誤解。
難道在鐘離眼中,她和孟雨是一個性格嗎?
但她還是耐著性子給鐘離解答,畢竟以往鐘離也是這樣為她解惑,但即使是這樣,她的語氣里仍忍不住帶出一些諷刺來。
“如果我是孟雨,我會想辦法去陪伴在丈夫身邊的。不管我壽命幾何,不去管當下面臨的問題,反而去杞人憂天未來的痛苦,我覺得實在不是一件理智的行為。”
鐘離還在遲疑:“我們”
正玉從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她都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鐘離和她之間的聯系突然變得岌岌可危,如果她松了手,鐘離就會像斷了線的風箏,退回到之前的距離。
正玉卻氣的忍不住了:鐘離自顧自地在想些什么?
憑什么呢?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她一直覺得,鐘離的其中一個優點就是對所有人都平等的尊重,但是今天看來,竟然還有種高高在上的傲慢。他站在高處,平等地審判一切,公平公正。
那他把自己處在何處呢?
是腳下的蕓蕓眾生,還是身側的供他差使的下屬?
正玉抓住鐘離的領結,在鐘離的訝異的目光中,把他一把拉低到和她齊平的高度,臉色寒霜,眼中迸發的激烈的怒火。
她譏諷道:“任何人之間的關系都不是一蹴而就形成的,孟雨夫妻是這樣的,我和香菱他們的友情是這樣的。我和你之間的關系難道就得和其他人不一樣?”
看著鐘離老實點頭,正玉“呵”了一聲,評判道:“莫名其妙!”
“你今天因為其他人的事情不高興,連帶著我也替你擔心的事情就算了,那你現在在想些什么?”她嘴角勾了勾,話中帶著嘲意,“還是說你想我們就此分開,最好連朋友都別做,以后碰面也不說話,像個陌生人一樣?”
正玉從鐘離的神色中看出了幾分猶疑,硬是被氣笑了。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做夢!”
第46章 第46章
從新月軒中走出,鐘離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意。巴巴托斯竟然干了件正事,真是難得。
走在璃月港口,海燈節的燈火一如幻境中的閃耀,卻讓他心中陷入了疑慮。
他已經在人間行走了千余年,但正玉的年級還不曾達到他年紀的零頭。比起她,他更年長,總要付出更多的責任,而不該引她陷進情感的漩渦之中。
曾經的前車之鑒歷歷在目,神仙和凡人的組合帶來的痛苦是否會施加到正玉身上?
只是正玉雖然和他度過的時間不長,卻對他的心情如此的了解,以至于被她看穿。
出乎意料的是,正玉竟然抓住了他的領結,他一時不察,竟真被她得手。她根本沒發現自己和他離得太近,兩人之間不過一指之距,她的眼睛一眨不眨,說話間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溫熱的呼吸。
鐘離的心中難免生出了微妙的情感,這種情感在逐漸放大,直到正玉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的提議。這樣復雜而又幽深的感情,或許正是人類口中的愛情?
鐘離用了巧勁,把領結從正玉手中拽出。他從沒這么狼狽過,即使是魔神戰爭也沒有像這樣失態過。
脖頸,即使身為魔神,也算是要害的部位。但正玉的手扯住他脖頸時,他竟沒有感覺到鎖住要害的危險。他對正玉的信任,何時已抵達到如此地步呢?
因為身高,鐘離從來都是從上而下地俯瞰正玉, 從來只能見到她頭頂的發旋。剛剛的俯身,也讓鐘離體會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人類的意志或許沒有魔神想象的那般脆弱,正玉在面臨選擇是也絕不會退縮,絕不停留。她并不畏懼失去,就像她自己所說,她絕不是下一個孟雨。
鐘離將胸前的衣領上的褶皺撫平,恢復到之前和正玉相處的姿態。即使心中已經做出某種決定,面上仍舊無懈可擊。
但他仍想給正玉一個機會。魔神的愛,不會輕易給出,但也不會輕易收回。
鐘離聽到自己聲音,有些陌生,仿佛是另一個人。
他答應著:“好啊。”或許聲音中還帶著笑意。他總是會答應正玉的要求,但這一次輪到他提要求了,“風花節,你想去看么?”
“我當然想去啦!”她理所當然的表情,“你記得留出假期,到時和我一起去啊。”
“這算是邀請嗎?”
“你少說兩句吧!你就說你愿不愿意就行了!”她昂著頭,等著鐘離的答案。
她完全沒有領會自己話中的歧義,無意中撩撥著他的心弦,卻不愿意為此負責。明明在其他方面一點就透,卻在感情上和他一樣如此相似。難怪之前總覺得和正玉相處時,旁人的眼光有些奇怪。
“試一試,也未嘗不可。”鐘離語氣輕緩,即使在說一件重要的事,也沒泄露出一點心境的波瀾。
“這算是什么回答?”正玉不太滿意,但也沒繼續追問,只是有些狐疑地望著他。
但是,這樣的回答已經足夠。鐘離仍和平時一樣,和正玉在路上慢慢走著,但他知道有的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正玉,這是你和貴金之神簽訂的契約,沒有反悔的余地。即使知道她對自己了解不過冰山一角,他卻因為魔神的力量對正玉的一切全然知悉,他仍想締結下這個不公正的契約。
我們都沒有退路,即使只是我單方面的要求。
正玉從背包中,拿出了她準備已送給他的禮物。
她領著鐘離走到一處光線好的位置,將禮物放到了鐘離手中:“這是那次下雨之后,我們去吃飯的小巷那里拍的照片。你什么都不缺,平時還只用最好的,我就只能在禮物的心意上下下功夫了。”
她表情有些懊惱:“閑云對留影機的改進還沒做完,我只能去店家那里在彩墨上多出力了。不過這張圖的原片就很好看了,即使不修圖,也已經足夠出彩。”
鐘離沒注意正玉說的話,燈光下的照片,每一處細節都那樣清晰。這樣的神情,竟然也會出現在在自己身上。心動的時間,竟然這么早。
鐘離笑的有些無奈,卻再也沒克制住,指尖劃過了正玉的臉頰,最終卻在半道,將正玉的一縷頭發別到了耳后。
鐘離從來都帶著手套,手套的表面卻帶著若有若無的溫度。黑色的手套大約使用了絲綢,表面竟然還能有暗啞的反光。上面繡著精細的紋路與圖案,從正玉眼前閃過。
正玉感受到手套絲滑的觸感,從耳畔經過,勾的身軀一陣戰栗。有熱意從胸腔中噴薄而出,漲滿她的心臟,又逐漸向上,染紅了她的臉龐。
正玉有些呆滯,還沒完全反應改過來,就被鐘離牽住了手。她心中抖了抖,看著手套的黑色和她白皙的手指形成的鮮明對比,稍微用了點力,想要抽回來,最終卻猶豫了半晌,任由鐘離牽了回去。
她一路都沒做聲,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根本沒敢開口說話。這樣的距離和尺度,正玉在如何也不能逃避自己的想法,用其他的想法說服自己。
她腦子極端混亂,完全停止轉動。她不自覺地偏頭,既不敢看自己和鐘離牽著的手,也不敢看鐘離的方向,只一個勁地看著地面。除了上輩子和人禮節性地握手,這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有人牽住她的手。
璃月港因為海燈節已經打掃的極為干凈,正玉數著地上的地磚,亦步亦趨地跟著鐘離。鐘離個子高,特意為了遷就正玉的腿長,放慢了速度。
雖然天色已經完了,但仍有攤位還在開設。兩個人穿過熱鬧的市井,在逐漸遠離的吆喝聲中,緩慢來到安靜的居民區。
街道上人影稀疏,兩個人的影子有所重迭,因為不斷經過的路燈,時近時遠。
路的長短已經不重要了,但總會有一個盡頭。
到了門口,正玉慌亂地只想趕緊回家,卻被鐘離叫住。
“我上次送你的掛墜你帶在身上嗎?”
正玉聞言頓了頓,但還是從胸口的衣領中掏出了那個掛墜。掛墜的細繩系得很緊,她解了幾次都沒有解開。
鐘離沒有說話,只是上前一步,站在了正玉身前。他伸手提著掛墜放到手心,遠遠看去,仿佛是能把正玉的臉頰捧在掌中。正玉不著痕跡地后退了一些,但這樣的小動作也被魔神看在眼里。
他垂下眼簾,卻并未說什么。
鐘離的手掌合住了掛墜,又再次攤開,玄色的吊墜竟然在他手中慢慢浮現出金色的細紋,之后逐漸擴大,布滿全部的外表。
不同于巖元素偏暗的黃色,這種金色十分明亮卻不刺眼。光芒十分圣潔,沐浴在這種金色中,恍惚竟有落淚的沖動。正玉隱約與什么建立了聯系,神之眼在她不可見處應和著發光,隨著光芒的散去又回到了原狀。
正玉思路逐漸走偏,幸好此時街上已經沒人,否則她還得費心去解釋。
鐘離沒有說明這是什么。掛墜從他手心滑落,落到了她的胸口上。黑色的掛墜平靜地躺著,看起來和之前沒什么兩樣。但正玉知道,此時的項鏈,絕不僅僅只是一件防身的器具了。
在鐘離無聲的注視中,她飛速的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又飛速合上。過了一會,正玉聽到鐘離遠離的腳步聲,終于舒了一口氣。
正玉洗漱完畢,躺在床上,難得失眠了。從來一秒入睡的她,竟然半夜爬起來,去庭院里看月亮。
即使是在提瓦特,夜晚的月亮也和種花家沒什么不同。輕薄的銀輝氤氳在地表附近,如同彌漫的霧氣朦朦朧朧。如果附近有友人在,她大約會“懷民亦未寢”,隨后“相與步于中庭”。【1】
如果有手機,她也可能會在網上發帖吐槽,或者找閨蜜做在線軍師,給她出出主意。但是這里什么都沒有。她的一切緊張、意亂、心動,都只能自己消化。
正玉拍了拍自己的臉。提醒自己要清醒一些。
鐘離的心思是如此清晰,他的笑容和舉止,他包容自己一切的態度,都實實在在地向她傳遞著他的心意。回憶起和他的點點滴滴,正玉也不得不承認,她和鐘離實在親密的過分,早就超出了朋友的距離了!
但是當她回想鐘離態度變化的時間,應該就在飯局上溫迪提及風花節的時候。想起這個,正玉心中也莫名地生出一點安慰來:你小子也和我差不多!
再仔細回想閑云和旅行者他們的態度,正玉有些臉紅。也許是不好意思直接提醒,難為他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但她和鐘離竟然全都擋了回去!
不過,最大的遺憾就是,竟然給鐘離搶先了!
她懊惱地抱著頭,即使是皎潔的月色,也難以讓她此時起伏不定的心情平靜下來。這么長時間的相處,她當然能發覺鐘離在一些感情上的遲鈍,但她并不在意,反而覺得有趣。
只是,她沒想到怎么同樣的事情擱到自己身上,她竟然也沒發覺,甚至于當時竟然被鐘離的美色蠱惑,沒抽回手。
怎么能見色忘義呢!
不對這個詞不是這么用的。
她腦子十分混亂,但也不得不承認,現在回想起來,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她也能感受到鐘離掌心的溫度。手和手之間的觸碰十分慰貼,頗讓人留戀。
面對鐘離,怎么可能一點也不動心。應該說,像鐘離這樣的人,直到如今也沒有人追求實在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啊,也不一定。
她突然想起了鐘離的花費,對比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資產,莫名地沉默。鐘離這種出門不帶錢包的,大約只能入贅,還賊能花錢。結了婚,賬可不能記往生堂賬上了!
現在只是談戀愛還好,如果結婚真的能養得起他么?
正玉被心中的憂慮突然激起了無限的事業心——在筆記本上開始寫起了之后的日程規劃。
攢錢,表白,結婚!
表白一定得是自己來,說什么都不能給鐘離搶先!
正玉咬牙,明天就去催催閑云的進度!即使是仙人,也不能影響我賺錢(結婚)的腳步!
第47章 第47章
閑云這天晚上,真的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擔心的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反而錯過了鐘離和正玉結伴回家的一幕。她本想著第二天一早去找正玉,旁敲側擊問問他們的進度,哪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卻被正玉的敲門聲叫醒。
閑云心懷期待準備問問正玉進度,但是她這次可是作為甲方來催項目進度的!
她開門見山,深吸了一口氣:“留云借風真君,留影機改好了嗎?”
閑云上來就被正玉的問題搞蒙了,怎么回事,難道他倆還沒想清楚,那也不該是這種反應?正玉為什么突然急著要改進的留影機?
“沒有。”閑云有種被查進度的心虛感,明明自己也沒有偷懶, 怎么突然就這么心慌?
她反問道:“正玉,除了留影機,你還有什么事情嗎?”
正玉頓了頓,總覺得自己對仙人的態度應該尊敬些,但是自己實在焦急,想起昨天晚上鐘離的主動,總覺得自己的進度遲早要被反超,這怎么可以!
她狠了狠心, 開始給閑云畫大餅:“留云借風真君,這次你改進留影機,不僅實現的是你個人的價值和精神上的滿足,對整個映影界都有著十分重大的意義!從此以后映影將進入一個新的時代,這可都是你的功勞啊!”
剛開始幾句,閑云還能勉強聽一聽,后面幾句,直讓閑云越聽越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可憐幾千歲的閑云也沒經歷過這種職場CPU,一時之間還真被正玉唬住了。
正玉還在繼續:“相信您作為仙人,一定可以在三天以內把留影機改出來!我相信你能克服困難,把留影機完成的!”
“三天!怎么可能!”閑云簡直要跳起來,只覺得正玉一個什么都不懂的甲方,突然來指手畫腳,簡直氣憤地要撕了正玉,“是你懂機關術,還是我懂機關術!”
閑云把她這段時間畫的圖紙拍了過來,上面一堆看不懂的符號和標注。閑云仍然在喋喋不休,正玉停了一會,也覺得三天的確不太行,再怎么催也三天做不出來。
正玉心中無望,只覺得自己離結婚遙遙無期,說話間不小心帶了出來:“做不出來,怎么拍映影。拍不出來,怎么賺錢結婚呢。”正玉眼中都失去了高光,“難道要寫個新的劇本嗎,那還得等多久”
閑云微微抬頭,好像聽到了什么詞語:“結婚?”
正玉破罐子破摔,反正閑云也知道她和鐘離現在的狀態,說一說也沒關系:“是啊,我準備你這部映影上映后賺到了錢就和鐘離求婚來著,這不是還得等等嘛,您慢慢改吧。”
閑云克制了許久才勉強忍住飛起來的沖動,好不容易保持住自己仙人的儀態:“哦,原來是急著結婚啊。”她聲音都不自覺地高了幾分,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喜的頭腦發暈。
“三天,也不是不行。”閑云態度突然來了個180度大轉彎,這態度的轉變讓正玉都有些吃驚。
之前閑云對她和鐘離的進度就格外關注,聽到她急著改進留影機是為了攢錢結婚,突然就從“絕對不行”變成“努力一下也可以”,難道閑云有什么助人為樂的愛好嗎?
“相信本仙,”閑云的眼神堅定而犀利,“我三天一定能給你改出來,改完我給你送去!”
“真的可以嗎?”正玉此時倒是不太敢催工期了,她語氣有些艱難,“真的不行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但隨即她就被閑云推到了門外,直聽到閑云在屋內的肯定回答:“哪怕你就是明天后開機,我也能把改進的留影機做出來!”
一天后。
“改不完,真的改不完”
閑云趴在辦公桌上累得快要靈魂出竅了。從來沒有那個甲方敢這么要求她趕工期,雖然圖已畫完,但三天做出實物來實在是太過困難,以至于現在的她已經后悔之前脫口而出的回答了。
“我真不該夸下海口,幸好正玉沒答應明天開機,說是劇組還有其他事情要準備。”
“帝君”閑云一邊喝著來自楓丹的咖啡提神,一邊瘋狂的趕進度,怨念的烏云似乎都凝結在她的頭頂,幾乎要滴落下來,“你們婚禮如果不請我喝酒,我就不干了”
正玉的劇組,是行業里出了名的好去處。工資高,待遇好,就是導演偶爾會化身工作狂,讓所有劇組成員一起努力干活。不過因為導演也在一起加班,所以大部分成員其實并沒有什么怨言。
而且還有三倍加班工資,累計計時,絕對不是什么無條件加班。
但最近正玉的劇組成員實在是有些忍不了了。正玉的劇組年齡都不大,大多還是20多歲的年輕人。在這個年紀里,很多都還是單身,沒有對象,更沒有結婚。
這段時間,因為正玉不自覺地秀恩愛行為,他們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擊,但因為劇組的保密協議,還不能對外吐槽,一個個都憋得心慌。
“又來了!”盯梢的編劇從劇組門口跑到了化妝間。因為編劇還處于跟隨正玉學習的階段,此時已經開始拍攝的劇組里,她是最閑的,所以被吃瓜小分隊派去劇組門口蹲人。
“這個人是誰,你們打聽到了嗎?”美工這段時間一直在加班,實在受不了才決定今天調休,此時跟著眾人一起吃瓜。
“往生堂客卿,這個萬惡的男人!”設備管理年紀不大,正直血氣方剛的年紀。雖然正玉從來沒表現過要談戀愛的跡象,但也不妨礙同行里仍存在一些默默追求的人。
“我以為導演會和上次那個人在一起的!把我嗑的那一對還回來!”
“你拉倒吧。導演都沒和他說過兩句話,還是因為工作才有的交集。”美工只覺得設備管理眼光有點問題,翻了個白眼道,“你私下說說就行,不要舞到正主面前。何況我覺得鐘離先生真的非常好看,導演真的好有眼光。”
“對呢,鐘離先生會因為正玉導演不按時吃飯每天過來送飯,也不知道是不是親手做的。”編劇捧著臉,只覺得這一對非常可愛。
她借著補充道:“這兩個人見面臉上都掛著發自內心的笑容,我覺得兩人在一起挺好的。看著這兩人談戀愛,我都忍不住想找個對象了,以前可都是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急著呢。”
吃瓜的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嘆氣,誰說不是呢?就是導演這樣談,實在太刺激人了。美工拍了拍臉頰,正色道:“不說這個了。最近劇組是從哪招的新人,什么都不會,還能沒被導演開了?”
設備管理聲音壓低道:“聽說是仙人塞進來的。別說出去,我有一天不小心聽到的。咱們的改進的特效技術就是仙人做的,所以,你懂的,導演不好拒絕。”
編劇默了默:“如果是仙人塞進來的,你說能跟仙人做朋友的,能是什么人呢?既然都是仙人了,你說他們聽到咱們的說話聲音的概率,有多大呢?”
化妝間陷入了安靜,眾人故作不在意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四散離開,假裝沒有說過。
他們全都走了之后,施了仙法隱身的削月筑陽真君和理水迭山真君顯出身形,抱怨道:“怎么不講了呢?我們還沒聽全呢。”
“是啊,感覺錯過了好多,哎,早知道不在山上待著了。要不是好奇派去了留云借風真君那看了一眼,我們至今都還被蒙在鼓里頭呢!”
兩位真君的化名是侯章和接笏,海燈節因為找不到閑云,遂下山找她,不曾想聽到了個大秘密。閑云許下諾言,又擔心萬一做不完,找來旅行者幫忙,卻被兩個來拜訪的仙人抓住了。
他們兩個強烈要求閑云把他倆走后門塞進劇組里,彌補她不告訴他們的精神損失。閑云被纏的沒辦法,再三叮囑,厚著臉皮把他倆塞進來干活。
“真想不到閑云的嘴巴這么嚴。”侯章感嘆道,“之前的她可是一有什么消息就飛來找我們聊天,頻繁地讓人有些煩躁,這次竟然一個字都沒說。”
“要不是親眼看到,我肯定不相信帝君會動心。”
兩人唏噓感嘆一番,但比起這個,他們對正玉的這部映影感想更多。他們從來沒見過映影,如今看到仙俠劇的出行,只覺得十分震撼。
“映影真的好有意思,就是導演真的好兇。”侯章心有戚戚道,“什么叫做你懂仙人還是我懂仙人,我們明明就是仙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這個樣子。”
“哎,只是提點建議而已。我都不知道仙人這么偉大,又是鎮壓,又是除魔,還有什么劍修、煉器、煉藥,我都不知道我們生活這么豐富。”
“碰!”化妝室的大門被正玉踹開,“終于找到你倆了!即使你們是閑云送進來的,但是既然拿工資,就得要干活!”正玉可不管這是不是仙人,來了統統都給我上!
摸魚的兩寒毛直豎,完了,又要挨罵了!天哪,已經工作那么久了,她怎么還不累!而且藏得這么深,只是一時不察忘記隱身而已,她是怎么找到他倆的!
鐘離跟在正玉身后,看到他倆的瞬間停頓了一下,隨即擋住了正玉的視線,柔聲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吃飯的那會
正玉輕咳了兩聲,打斷了他的話:“突然說這個干什么。”說著就拽著鐘離往人少的地方走,“這里人多,有話不要在這里說”
鐘離臨走前用眼神提示他倆趕緊離開,在過一會可就拖不住了!
跑路的兩個仙人心中感動萬分,萬萬沒想到帝君為了救他倆竟然愿意用美人計,不愧是帝君!這次的映影拍完,他們再也不來混劇組了!
但是,你倆吃飯時到底說了什么,有什么使我們不能聽的!我們真的很想知道啊!
拍攝的時間在正玉劇組和仙人們的努力下,終于結束了。在使用閑云改進的留影機之后,映影的特效就像是改朝換代,直接起飛。
正玉之前給閑云說的也不算空話,她的這項技術,是真的可以改變整個映影界。所有的工作完成后,正玉照例給劇組的所有成員放映了這部由所有人一起完成的映影。
劇組的成員們仍舊是一致好評,但是侯章和接笏竟然還感動得眼淚汪汪,就讓正玉覺得有些離譜:“沒想到你是這么看待仙人的嗎!真是太感動了!”
所以你們兩個仙人是裝都不裝了么,而且現場都已經看過一遍了啊。正玉滿頭黑線地把他倆送走,然后把映影的宣發短片提交到總務司,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期待來。
新的映影,即將上映!
第48章 第48章
《海上蓬萊》此次映影首映的觀眾人選,從專業的影評人士,到同行的各位導演,以及普通的幸運觀眾,都有涉及。
這是一部面向觀眾的商業電影。在種花家,商業電影雖然被一些導演們不齒,但不可否認的是,一般來說,商業電影更加取悅觀眾,票房夠高。
這次首映正玉給劇組成員都發了門票,還有為映影奉獻了極多的閑云和旅行者,不給他們發邀請函正玉自己心里都過不去。
好在朋友們也很捧場,來的都挺早。正玉這段時間一直和鐘離處在一起,看到來的朋友們,也紛紛上前招呼進去。在旅行者揶揄的表情中,正玉面不改色地道:“我給你們安排了其他的放映廳,祝你們看得開心!”
她的臉皮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煉,已經無堅不摧。任何調侃,都不能再讓她害羞半秒!
她把吃瓜的朋友們一個個推進了放映廳,絕不給他們看戲的機會。
送走了朋友,正玉也和鐘離倆到了另一個放映廳。正玉這次沒有包場,主要是想體驗一下和喜歡的人一起看映影的感覺。
她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就一直在片場打轉。之前看映影,也完全沖著品鑒映影的質量來的。
今天兩個人在一起看映影,怎么不算約會呢?
熒幕上的商業廣告逐次輪換,屏幕一白,到了放映前提醒觀眾觀影禮儀的環節。
隨著“抵制不文明觀影,拒絕盜錄行為”的最后一句話音落下, 映影開始了。
*
比畫面先出現的是慘烈的哭嚎。
“救救我!我不想死——”
“不——我的孩子!”
“魔物,我殺了你!”
白色的熒幕上一滴濃墨滴落至畫面中間,驟然分成幾縷,如同燃燒的火焰,在觀眾的眼前肆虐!
被魔物抓住了腿腳的青年人,恐懼的面龐發出無聲地尖叫,定格在熒幕中央;悲傷哭泣的母親捧著被魔物吃掉的半個身子的嬰兒,血淋淋的悲鳴著;有奮起反抗的人群,手腳都在顫抖,但仍選擇拿起武器,明知不敵,卻依舊和魔物廝殺
高大的魔物身形和人類不成正比,它放肆地殺戮,即使只是簡單地揮舞翅膀,都能殺死許多弱小的人類。這不是普通人可以阻擋的。
鮮血,死亡,痛苦,哭泣!
火舌突然升高,淹沒了畫面中的一切。待火焰燃盡,原本人聲鼎沸的城鎮只剩下一片廢墟。有滿是灰燼,遍布傷痕的雙足踏上了這片土地。
她踉踉蹌蹌,穿過地面上的眾多被分尸的肢體,還有倒塌的房屋殘骸,跪在了一一堆不成人形的血肉之前。
此時鏡頭才給了這具身體主人的全貌,她是一個年紀不到8歲的小女孩。
“爸爸媽媽?”她眼中蓄滿淚水,明知不可能會有答復,還是呼喚起了父母,期待能得到他們的響應。但是,死亡的人不會給活人任何期待。
她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因為長時間燃燒產生的灰燼而灰撲撲的天空,眼睛中一片麻木。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
人類的力量,不能讓她復仇。
她回想起前幾天父母提到仙人時的仰慕,眼中燃起了復仇的火焰。這樣的魔物仍在大地上肆虐,如今的她殺不死他們。只有去修仙,才能獲得強大的力量!
為死去的父母、朋友,這鎮上的所有人復仇!
她爬了起來,望向了傳說中蓬萊仙宗的位置——無盡海那一邊。
*
因為是水墨風格的特效,這一部分明明應該是極其血腥的畫面被巧妙地和諧了。鮮血和死亡極大地沖擊著觀眾們的心靈,有的比較敏感的觀眾已經忍不住掉淚了。
水墨風格在表達形式上極其特殊,而且制作很麻煩,單用作幾分鐘的開場正合適,而且和后續的整體仙俠風格也很搭。
正玉毫不意外地聽到了觀眾的夸贊,有敏銳的同行已經在考慮聯系她商量特效方面的合作了。閑云如果想用這項技術牟利,應該能賺個盆滿缽滿。
而畫面中的女主角已經劃著破舊的小船,穿過肆虐的雷暴,憑著一顆絕不服輸和復仇的心,終于抵達了海洋的另一頭,暈倒在了蓬萊仙宗的島嶼岸邊,被巡視的弟子大呼小叫地撿到。
映影的節奏變得略微舒緩了起來,前面的魔物提振起觀眾的情緒,而到了加入仙宗的這一部分,就應該稍微放緩一些,給觀眾喘口氣的余地。
加入仙宗毫無疑問有一些考核環節。
蓬萊仙宗雖然在一處島嶼之上,但也有著云山霧繞的壯美奇景。先要成為宗門弟子,就要走過數道冰魄鑒心階。
根據仙宗弟子所說,因為不在招生時間范圍內,此次考核只針對她一個。以往的人可以互幫互助,但是對她來說,所有的困難只能一個人來扛。
陡峭的臺階光滑可鑒,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神奇地附著一層泛著熒光的冰層。上面寒涼刺骨,在臺階的周圍的草木上,甚至都落下了銀色的白霜。
女主深吸一口氣,踏上了第一級臺階。
每一步都艱難萬分,每一級對她來說都愈加艱險。冰面的光滑讓她幾次都差點摔倒,又緊忙扶住地面或者路旁的樹木。
越往上,越發的寒冷。
汗珠在她額頭上滑下,自她下巴處匯聚成滴,然后向下墜落。之間那汗珠竟然在半空中凝結成冰,達到臺階上時竟然還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后背的衣服之前被汗濕,卻在逐級往上的過程中漸漸凝結出霜花。女主抱住手臂,牙關打顫。女主幾乎抬不起腳步,卻硬生生憑著心中的一口氣,絕不停下。
一步,又一步。
即使面龐已經被凍得發紫,她呼出的氣流甚至會凝結出冰渣,她也攥著拳頭,努力的朝上爬。
她摔倒過,每一次都會被觀眾認為再也爬不起來,但每一次她都能戰戰巍巍地直起身。
觀眾們無不被女主的精神打動,紛紛在心中給她加油。生活中總能有些不如意的事,或許他們也會在這樣的困難前放棄。此時的女主或許就像曾經的觀眾們,他們怎么可能不希望她成功呢!
一定能到達山頂!一定能見到仙人!
當山頂伴著金燦燦的光芒出現在眾人眼中時,竟然有人忍不住歡呼起來,卻沒人嫌他大呼小叫。他們提著的心不由得放下,露出舒心的微笑。
“你來了。”女主進入了山頂的殿堂。凍傷、灰塵全部一掃而空,她又是來時的模樣了。
眾多仙人坐在高位上,含笑望她:“你想學習什么?劍術?煉器?制藥?陣法?還是其他的仙術?”
女主堅定地說道:“我想為世間的百姓降妖除魔,我想學劍術!”
其中一白胡子老頭,號曰太初,撫髯笑道:“此子心性極佳,又希望學習劍術。正適合拜我門下。我愿悉心教導,授予仙術。你們就不要和我搶了。”
其他仙人搖頭笑著,但見他揮袖一卷,女主被卷入袍內,施展的正是袖里乾坤!
隨后,他二指并攏,在胸前一揮,腰間的青綠寶劍陡然“嗡鳴”大作,從劍鞘中飛出。太初真人爽朗一笑,飛身上劍,縱身而去。
他站在劍上,放出女主,青松、飛鶴都在腳下,藍天、白云伴在身邊。劍影如梭,他們的身后劃過一道白色的漂亮氣流。太初真哈哈笑著,引吭高歌,山下自有人應和一-
好一派風流人物!
這不由得讓觀眾們心生向往:這就是仙人!這就是修仙!
他們竊竊私語起來。
“原來要想拜見仙人,還要爬臺階嗎?”
“我也想修仙,可以去山頂找仙人嗎?”
“但是聽說正玉導演門路很廣,說不定就是真的。”
“我也好想站在劍上飛,好帥啊!”
正玉聽著這些對話,繃著聲音,語氣不明:“鐘離,我忽然想起來我忘了一件事。”
鐘離被正玉驟然打斷了觀影,就聽到她的這么一句話。他看到這里,也沒發覺正玉遺漏了什么。
但他還是貼心的搭了話茬:“忘了什么?”
正玉視線雖然還在熒幕上,但是已經被觀眾的腦回路驚得魂飛天外了。
“我忘記在電影開頭,寫上'本片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的提示語了。”正玉扶額,“怎么會有觀眾真的相信這個映影里的仙人是真的啊!”
正玉聽見了鐘離的輕笑,攤在椅子上,像一只擺爛的流體貓餅:“沒關系,閑云塞進來的兩個仙人都挺喜歡,應該沒問題吧。”
隨即她就聽見鐘離用低沉的嗓音安慰道:“求仙之事,自璃月古時便有之。山上的仙人們自會有辦法的,不必太過憂慮。”
她嘆氣,自言自語道:“都是仙人了,肯定能解決。”但又想了想看映影的人的基數,語氣又不確定起來,“應該,能吧?”
*
即使是修仙,該學習也還是要學習的。
女主在“選專業”時堅定地選擇了劍修。攻擊力最強,殺傷范圍大。她的師傅一反山頂處的仙風道骨的模樣,是個老不正經,送了她一把樸實的長劍,就把她丟去了學堂。
她上課和一群人一起聽課,下了課跑去食堂吃飯。她和其他的學徒們不同,她因為內心的痛苦總是不敢停下腳步,從來不休息。漸漸地和她說話的人變少了,她也越來越孤僻。
因此,有一次,老師留堂很久之后,她來到食堂,站在因為過了飯點,已經收工的攤位前,沉默不語。
她沒有飯吃了。
而其他的同學們因為有其他的朋友提前幫他們留飯,紛紛吃起了飯菜。他們歡笑晏晏的氛圍和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形成了鮮明對比,倒顯得她格外孤單。
她的腳尖輕輕的摩挲了一下地面,臉皮抽動了一下,沒有說話。她站穩,轉身,向門外走去。她走的很慢,因為她太餓了,微微躬著腰,企圖緩解一下自己灼燒的胃,卻又不想被別人發現。
誰知道,剛到門口,肩膀上卻突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有一道
爽朗的少年聲從她身后響起,活潑地在她耳邊振響。
“哎?今天的飯不小心打多了,你能不能幫我分擔一點?拜托拜托,謝謝你啦!”
她轉頭,看向了來人。
第49章 第49章
伴隨著鏡頭的轉動, 觀眾均呼吸一窒。
無他,男主太好看了。
正玉少見的在選演員時對演員的樣貌提出了要求,要看著陽光開朗,還帶著一些溫柔清爽的少年感。最好自帶一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省去化妝師的工作的煩惱。
正玉對男主出場的唯一要求,就是要一眼驚艷到所有的觀眾。
只見男主笑吟吟地抬起眼簾,長睫宛如振翅欲飛的蝴蝶。他穿著宗門內最普通的白色弟子服,卻因為身子挺拔,把衣服都襯得高貴起來。他的衣服之下,透著若隱若現的玉佩,磕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語氣輕快,好似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觀眾們通過上帝視角知道,其實男主也沒有吃飯,只是單純想和她一起吃而已。
女主之前上課已經和他有過合作。他是大家族的子弟,身世顯貴,卻平易近人。她本想拒絕,話在口中轉了幾圈,但看到男主的期盼的神色, 卻又收了回來:“陳顯,謝謝你。”
“謝什么。”他找了座椅,身子往后一靠,展露出幾分灑脫的氣質來。女主此時才發現他眼下有一顆淚痣,笑起來無端有些勾人。
女主撇開視線,為自己的心思感覺有些羞愧。她和男主邊吃邊聊,談起了今天的課業。
男主和女主雖然一個劍修,一個學煉器,但都算是各自門內的天才。聊起學習,分外投緣,只恨不得之前早些認識。最后兩人相約一起組隊學習,常常相處一起。
接下倆盡是喜聞樂見的環節了。熱情開朗的男主自從認識起便伴隨女主左右,他們一同度過了三年的學堂時光,也曾進入秘境探險,一起組隊參加宗門大比。
女主被復仇的堅冰包裹著的心臟也逐漸被溫暖,兩人互生情愫,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每一處一截,無一不展現他們互相珍重的態度。
地日新后,硬是忍住了眼眶里搖搖欲墜的眼淚,貼心地為他上藥。
藥材涂抹之間,肌膚和肌膚的觸摸,呼吸之間的交錯,逐漸讓兩個人意識到,他們已經成年,不能向曾經那樣親密無間。
兩人的耳朵逐漸染上緋紅,有觀眾已經意識到要發生什么了,情不自禁地為兩人露出了微笑。
男主從來是個有話直說的人,此刻卻難得撇開了頭,沒敢正色看女主。他嗓音有些發顫,卻一句也沒有停頓,毫不猶豫地向女主表白。
“孟霞,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一直很想給你鑄造一柄劍。”他有些羞赧,眼神在閃避了一下之后,直直地望向女主的眼睛,渴求聽到她肯定的回答。
“你愿意用我鍛造的劍么?”
即使面對再多危險也從不退縮的女主,此刻竟聲若蚊蠅,不敢直面他的目光了。她把藥瓶往男主懷里一丟,轉身欲走。男主本有些失落,卻不想在女主背過身去之后,聽到了她的聲音。
“你個呆子,還需要我說愿意才要給我鑄劍么?”
鏡頭特意給了一處特寫。
背過身去的女主抿起的嘴唇上升了一個幅度,她的臉頰在夜色中竟能看出微微的粉紅。強大善戰的女主此刻顯露出幾分女兒家的嬌憨,只不過處于自尊心,不想被男主看到而已。
她走到另一棵樹下,看似是抱劍休息,其實是為男主調息護法。男主一個人原地傻兮兮地笑著,
這時全劇中最甜的一幕。為了拍出小情侶的氛圍感,燈光、配樂都在為了此刻的一切氛圍鋪墊。曖昧的拉扯,動人卻隱晦的告白。
女主作為強大的劍修,從來是獨來獨往,只對男主卸下心房;男主看似熱情,但作為世家子弟,總是心中懷著傲氣,但在女主面前愿意放低姿態。
有的年紀小的的觀眾看的眼睛發亮,大約都想找個對象談談看了。
而在另一個放映廳里,旅行者悄悄地和閑云說著話。
“沒想到正玉開竅以后拍的映影這么甜!”沒有過于親密的動作,只是適用鏡頭語言和燈光陰影,就塑造出這樣讓人心折的片段!
閑云雖然自己沒有談過,但幾千年間也見過許多的凡人夫妻。她暗中思忖,難怪帝君喜歡正玉。這一套一套的,如果正玉愿意主動追求,很難有人能擋的住這樣的攻勢吧。
閑云突然有點懷疑,正玉是不是在和帝君談戀愛的時候取材的。有的時候文學作品很能體現作者的心境,總覺得正玉是因為戀愛談的開心才在映影里加了這樣的感情線。
也不知道帝君談戀愛是什么感想,閑云推了推眼鏡,等他們結婚的時候偷偷去問問好了。
這一大部分就是小情侶的相識、相愛再到定情,但如果聯想到開頭的魔物,就宛如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總讓人心生不安。
是的沒錯,正玉要發刀子了。
有時候喜劇不一定能讓人銘記,但悲劇大多刻骨銘心。
十年之后,海外的世界形勢急轉直下。
此時女主已經是新生代劍修里的領頭羊,接替了師傅的位置,成為了新任劍峰峰主。
魔物大多都在幾萬年前被先輩們鎮壓于鎮魔井之下,當時一戰,付出了極大代價。仙人十不存一,但是為了天下蒼生,他們毅然而然地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鎮魔井的封印逐漸松動,近些年來逐漸有一些魔物從中逃脫,在人間為非作歹。女主的家鄉就是這樣被魔物們侵襲,然后付之一炬的。
終于在某一天,封印被魔物沖破。
生靈涂炭,流血漂杵。
除了蓬萊仙宗,在沒有人能阻止這些魔物。
宗主聯合各峰峰主,毅然用沉重的鐘木敲響金鐘,金色的聲波呈向四周擴散。隨著12波鐘聲,在外伏魔的弟子們如流星般劃過宗門的天空。
此時個人的情感在天下人之前顯得微不足道。聚集在宗門大殿之前的所有弟子,肅穆地望向臺階之上的峰主們。
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
這一幕是映影中的高潮。
曾經碧藍的天空此時陰云密布,臺下密密麻麻的弟子們,擁簇著臺上的峰主們。峰主們大多已經幾千歲,白發冉冉。
但當他們上前來,釋放出自己渾身修為所產生的靈光時,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他們爆發出威壓,足以讓所有的觀眾都呼吸急促!
所有弟子都低頭等待著宗主的訓誡,不敢直視。
在熠熠的靈光中,宗主開口了。
他的聲音在大殿之前回蕩,鼓振著所有弟子的耳膜:“自古時候前先輩以身坐陣,12位大能共同赴死,鎮壓鎮魔井之后,到如今已經過去10萬年了。”
“從他們獻身的那天起,他們就留下了口訓:魔物或將再度席卷世界,仙宗弟子務必勤學不輟,修煉不止。若有一天,魔物再度來襲。”
他停頓了一下,嚴厲的眼光看向眾人:“務必將他們斬殺于劍下!”
“這10萬年,我們一直鍛煉所有的弟子們的仙術,從未有一刻停止,就是為了能有一天,徹底消滅這些魔物!”
“劍峰弟子,全峰出戰前線!其余各峰,安排好戰斗人員和后勤人員,時限一天,報上姓名!”
殿前鼓起的颶風吹得所有人的衣袍獵獵作響,但沒有人退縮。身為仙宗子弟,當天下有難,當敢為人先!
不管是身處前線降妖除魔,還是在后勤濟養前線修士,無論遇到什么危險,他們都有義務站出來!
“時間不等人,劍峰,隨我出征!”
女主上前一步,將長劍橫于身前。她的長劍此時已經換成了男主為她特意打造的寶劍。湛湛藍光,如光似玉。她手指微動,凌厲的劍光隨著劍身的出鞘直刺觀眾的雙目!
隨著她劍的出鞘,所有劍修腰間的劍竟然都震動起來,好似要要向其俯首!
她一聲爆喝:“劍峰弟子!拔劍!”
臺下低級應聲拔劍,清越的劍刃和劍鞘碰撞之聲齊奏,如同仙人們的決心!
“起!”
數千弟子齊齊御劍,跟隨女主趕往前線。
這是全映影中的女主第二次御劍,卻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第一次在加入宗門的那一天,被師傅帶著,改變了她的一生。而這一次飛行,他們將九死一生,卻無一人退縮,從頭至尾都昂首挺立!
劍光劃破天際,留下長長的尾巴。像帶來希望的流星,讓本來絕望的人們再次生出拼搏的狠勁!
他們飛至戰場上空,地下的防線即將被破!
“殺!”
女主一聲令下,她第一個俯沖下去,弟子緊隨其后,齊齊動手!一時之間,戰場血肉模糊,劍光和魔物鋒利的爪牙齊飛,血流漂杵!
伴隨著女主揮劍,白色的冰霜覆蓋了女主周圍的地面,隨她長劍劃過,地上出現了深深的溝壑!
這樣強大的力量足以令人著迷!觀眾們一邊被戰爭的殘酷嚇得不敢睜開眼睛,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被女主的強大所折服!
兩位主角心寄蒼生,男主從不是女主的妨礙,而為她的一切提供助力,才成就了她如今的一切!
映影在女主斬殺最后的最強魔物之一的畫面中定格。
正玉這一幕專門做了慢鏡頭,四散的血珠在鏡頭中顯得血腥卻美麗。女主神情凌厲,揮劍毫不猶豫,白色的峰主服飾因為戰斗而破損,甚至粘上了污跡。但她極具進攻性的眼神刻在了觀眾的心底。
有中二一些的熱血青年忍不住喉嚨滾動,眼睛發亮:好帥!好喜歡!要不要去找仙人試試看呢?
熒幕慢慢黑下去了,映影結束。片尾曲播放起來,人員的名單開始在熒幕滾動。
正玉聽到了觀眾們的響起的掌聲和喝彩,悄悄地勾了勾鐘離的手指。待他回望過來,她輕輕地附在鐘離耳邊,有些得意地注視他金色的眼瞳,巧笑嫣然。
“我拍的好看嗎?”
第50章 第50章
正玉:“我拍的好看嗎?”
鐘離有些失笑,他的心上人現在很有些像孔雀開屏,正向他展示她的得意之作,滿臉都是求夸獎的表情。他也絕不是不知情趣的人,更何況正玉拍的十分不錯,周圍和喝彩和掌聲都是證據。
他低下頭,柔和地回答道:“當然好看,映影的結構顯然是精心設計過的,即使拍攝的是幻想題材,你也向人們展示出你想象中的仙人的生活了。”
“女主的個人成長線也十分精彩。即使一開始學習劍術只是為了復仇,但后來也在師傅和朋友們的關照下,逐漸愛上了人世間。最后男女主角愿意暫時放下個人情愛共同面對天下蒼生的危機,最后保護了普通人, 立意也很崇高。”
正玉只覺得鐘離說話格外好聽!論夸獎, 絕大多數人都會說,但很少有人能夸到她心里去!
放映廳還黑著,因為后面還有幾個彩蛋。沒有播放。正玉做壞事的心思蠢蠢欲動,都和喜歡的人一起看電影了,不做點什么是不是太虧了?
她用手指輕輕推了推鐘離的手套,目光灼灼,試圖給鐘離傳遞她的暗示。正玉沒有半點不自在,只是就那樣眨眼等著鐘離響應。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她總覺得鐘離能猜出來她的意思。當然,他就是猜不出來,她也會用其他的辦法讓他明白。
鐘離的態度就是她最大的依仗,面對鐘離,有的人會因為他的氣質而畏縮,但她總能從鐘離身上收獲到想要的回應,來自他的安全感是其他人都難以相比的。
鐘離手指輕抬,大約也是感覺到了正玉的觸碰。他的視線停在了正玉的手上,似乎在猜測正玉的想法。
此時的映影正巧放到男女主定情時候的彩蛋。兩位主角本來并排在走,卻被小人挑釁。嘲笑男主從未被女主在意過。女主在這之前對外一向高冷,所有人都認為女主不喜歡男主。
女主為了表示她喜歡他,紅著臉頰,一把攬過男主的肩膀,大聲的宣誓主權。
鐘離覺得他懂了。
他的身體向正玉這邊傾斜了一個角度,手臂安撫似的帶著他的氣息,摟住正玉的肩膀,如同映影般的女主,將正玉帶至他的身邊。
“其實”正玉在心里笑了起來,她只是和鐘離拉手而已,但是他似乎誤會了?
不過這種誤會也還不錯。
她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只覺得他衣服的肩角有些硌人,隨即調整了一下位置,舒服地又貼了上去。這個距離,鐘離只要一低頭,就能親到她的額頭,但他雖然坐的放松,卻還能讓正玉感覺到他良好的儀態。
她的鬢角似乎有些散亂,鐘離的手指抬起,在她的額前掃過。正玉只覺得鐘離超神,明明沒有低頭,卻能精準地找到她每一根錯亂了位置的頭發,并把它們拂到應有的位置去。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趁著鐘離抬手的功夫,手掌一個翻轉,和鐘離十指相扣。
鐘離的手抽了抽,但正玉總覺得他沒有使勁,她挑了挑眉,不拒絕,那就是放縱的意思?隨即又把兩人相扣的手往她的方向拽了拽。
她倒是很想把鐘離的手套摘下來,摸摸他的真實的皮膚,但是她從來沒有成功過。索性她隔著一層礙事的手套,像發現了新大陸,搓搓鐘離的手指。
她以前也在網上刷到過那種捏捏的視頻,一直不太理解為什么會有人說解壓。但她此刻就宛如隔著一層塑料包裝,里面柔軟的物體在手下任她捏圓搓扁!她玩得不亦樂乎,心中莫名地興奮!
她已經超越了所有捏捏屆的姐妹,進化到玩真人捏捏的地步了!
她雖然沒有玩過,但是這種捏捏可比實物更有趣。她摸到某個位置的售后,鐘離的手還顫了顫,像是反射一樣,想往回縮。她見好就收,但還是扯著鐘離的手不放,絕不讓他逃出她的掌心!
正玉只感覺到鐘離攥著她作亂的手指,借著映影的微光還能看到他有些用力繃著的指關節。她順勢把自己的手指慰貼地插了進去,貪戀地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
這樣斜靠著的視角被前排的椅子遮住了大半,正玉一心玩著鐘離的手,哪有什么心情去看映影?何況這還是她自己拍的!她能不知道劇情?
旁邊人的笑聲一陣一陣,顯然也是因為看到了彩蛋而發出的歡笑。正玉心里也在一陣一陣地歡呼,欺負鐘離得理直氣壯。
沒說就是同意!
映影屏幕上的光明明滅滅,正玉聽著放映廳里的配音,判斷彩蛋還剩下來的時長。黑暗真的很能放大人的一些心思,但是在外人面前這么親近還是算了吧。正玉在心中長嘆:真是“春宵苦短”!
但映影總有結束的時候,放映廳開燈的時候,正玉坐得板板正正,神清氣爽。除了坐在她身邊的人有所察覺,誰能知道她剛才“調戲”了一波鐘離?
她側目,鐘離看著比誰都正經,但此刻垂眸,是在想什么呢,也一直不說話?她等著鐘離坐了一會,等周圍的人都散了許多,才揪住他的外套,領著他往外走。
閑云和旅行者他們還在外面,總不能讓他們空等著吧?
正玉領著鐘離一出來,就看到一白色不明飛行物向她撲來:“派蒙,”正玉無奈的把嘿嘿笑的小可愛放了下來,但是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今天可沒有糕點了。”
派蒙恨恨地跺腳:“我不是為了吃的!”她抱起雙臂,昂起頭來,“祝你映影大麥!”
說著,掏出一株金燦燦的麥子,放到了正玉手里。正玉感慨萬分,似乎很久沒聽到這樣的諧音梗了,甚至還有些懷念。她蹭了蹭派蒙的小臉,感激之意無以言表。
正玉照例帶著所有人去萬民堂吃了一頓慶功宴,然后和鐘離慢慢地往家走。
鐘離自映影放完之后,都沒怎么和正玉說話,正玉難得地反思了一下,難道她真的做的太過分了,嚇到鐘離了么。但是只是拉手,應該也不至于如此?
正玉莫名得有些委屈,只是想和她喜歡的人親近一些,總不能有錯吧。
她上前挎住鐘離的手臂,依戀地貼住他的胳膊,卻也不見他松手。她注視鐘離隨著行走不斷游動的衣擺,語氣中難免帶了一些情緒出來。
“鐘離為什么突然不理我呢?”正玉不自覺地用上了第三人稱,好像在撒嬌一般,“明明看映影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正玉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敏感的人,況且很難從鐘離身上感覺到侵略和危險感,他往往是安全感的代名詞。但是自打喜歡上鐘離,她總能從鐘離的一舉一動中分析出他的意圖。
偶爾想不明白,她就會莫名地感到失落,想要了解他更多。
鐘離緩緩俯身,將正玉擁到了懷里。他的語氣似在嘆息,又好似有些感慨,卻對正玉極其溫柔。正玉的臉龐埋在他的懷里,鐘離的胸腔隨著他的話音在共鳴顫動。
“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沒想到”鐘離突然感受到正玉摟住他腰的雙臂,話有些說不下去了。他終究還是忍不住伸手,憐愛地撫摸正玉的發頂。
鐘離道歉道:“是我的錯。”卻絕口不提是什么錯誤。正玉感受到鐘離身上的安穩氣息,也漸漸平靜下來,忽覺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鐘離懷里磨蹭了一會,不太想松手,故意仰頭挑起話題:“鐘離,我們去找個茶樓坐坐吧,今天好累,想找地方歇歇。”
鐘離沒有不應的道理。他倆選了個包間,本來只想隨意坐坐,過會就走,哪想到送茶的小二竟然莽莽撞撞地將茶水撒到了正玉的衣服上。
這是不是太有既視感了一點?
正玉有些遲疑,但在心上人面前,還是想注意形象,表現的和善一點。她沒有為難小二什么,只是簡單地道:“衣服不用你賠償,你只要在送一壺茶水來就行。”
哪想到,她的這種態度,反倒助長了小二的氣焰。
他眼睛一閉,想要抱住正玉的大腿,驚得正玉往后連退幾步:你不要過來啊!他一計不成,又順勢往地上一撲,哭的婉轉動人。這一連套順招,讓正玉嘆為觀止。
“我的爺爺重病,死前日復一日的炒茶。我不忍心看著滿頭白發和皺紋的爺爺操勞,于是下山來賣茶葉。姐姐你要嘗嘗我家的茶葉么?一斤只要1萬摩拉。”
他含羞補充道:“如果姐姐看上我,啊不,我家的茶葉,都是可以交易的呢。”
此時正玉才發現,眼前的這位小二實在是十分貌美!
他的哭得梨花帶雨,微側的脖頸白皙地仿佛透明,顯得格外脆弱,發出無聲地引誘。正玉嚇得又退兩步,腰撞到了桌子上,發出了“哐啷”的聲響。
但她此時根本顧不上這個!她總感覺此時背后鐘離的視線簡直化為了實質,讓她如芒在背。明明鐘離此時的神情十分平靜,但正玉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鐘離特別不開心!
完了呀!鐘離要生氣了!
正玉在心中無聲哀嚎:明明是正常的想喝個茶,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
“開門,千巖軍!”
刻晴一直認為工作是實現人生價值的一種方式,所以她十分熱愛工作,甚至被貼上工作狂的標簽。但這不意味著她喜愛加班,尤其是因為突發情況無故的加班。
今天傍晚,本來都已經準備回家休息的她突然收到舉報信,她不得不出面處理。懷著滿腔加班的怨氣,她猛地推開包廂的門,卻看到房間內的景象聲音逐漸弱了下來。
“開門,千巖軍?”她難得露出了遲疑的神采,眼睛止不住的往地上的那個人瞥,“有人舉報房間內有人聚眾囗囗,請兩位,不,三位,隨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