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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23章謝觀清不會醫!

    翌日一早,一道圣旨便入了鎮國將軍府,賞賜堆滿前廳,就連聞溪也被賞了不少好東西,美名其曰,補償。

    聞溪歡喜收下,將東西統統塞進小金庫。

    而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則消息,謝觀清毒害聞溪,罰俸祿三年,并寫千份懺悔書,尋求聞溪原諒,關于構陷,聽信他人言,治一個魯莽之罪。

    聞溪愣了一瞬便釋然,早晚的事罷了。

    “小七。”梳洗好,換了身衣裙出來,她喚道。

    “怎么了?”小七看向她。

    “同我出府吧。”

    “去何處?”

    “我帶你見一人。”聞溪道:“他與你阿爹關系不一般,或許能從他身上找到關于你阿爹的線索。”

    聞言,小七來了精神,忙回屋中,換了身白音給她準備的衣裙便跟著聞溪出了府。

    聞溪今日只帶了小七一人,上了馬車,小七迫不及待問:“是誰啊?我阿爹很少交朋友的。”

    “若我猜的不錯,他應當是你阿爹的徒弟。”

    “我阿爹收了徒弟?”小七疑惑:“何時啊?我怎么不知?”

    她雖與阿娘常在列國奔走,與阿爹也時常通信,可阿爹從未與她說過這樣的事。

    “等會見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上,小七期待又忐忑不安,終于到達公主府,她先行跳下馬車,四處看去。

    聞溪也順著她目光看過去,卻頓在前方,清冷白衣,溫柔的眉眼,含笑的語聲,陽光落在他身上,真是翩翩公子樣。

    她就知道,謝觀清只要一出來,必然會出現在這,掩了掩眸底的厭惡,她下顎揚了揚:“他,謝觀清。”

    “我阿爹的徒弟?”小七也看過去,面色卻沉下。

    “嗯。”

    “你胡說八道,他怎么可能是我阿爹的徒弟?”

    “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那時,我還見過你阿爹,他親口告訴我的,他的醫術都是你阿爹所授。”

    后來,他便自稱是醫術是祖傳,她疑惑,謝觀清告訴她,是他師傅不想被人知曉,讓他這般說的,現在,聞溪卻冷笑連連,謝觀清太會抬高自己了。

    “你騙人!”小七冷冷道:“他連醫術都不會,怎么可能是我阿爹的徒弟!”

    會醫之人,怎么可能

    會佩戴對自己有害之物?

    “你說什么?”聞溪清冷雙眸忽而變得凌厲,緊盯小七面容。

    謝觀清不會醫術?這宛如驚雷。

    “他一個病痛纏身之人,如何再能用白檀香?這豈不是自尋死路?”小七沉沉道:“若他真的會醫,為什么不自救,除非他自己想死。”

    小七又上下打量著謝觀清:“可我瞧著他的樣子,并不是一個活夠了的人。”

    聞溪也看過去,她與謝觀清相識那么多年,從未聽說他生病或是如何,而他身上,的確一直佩有一個香囊,那是他最喜歡的白檀香。

    聞溪問:“你如何看出他病痛纏身?”

    “這些年,我與阿娘走南闖北行醫,什么樣的疑難雜癥沒見過,他雖然偽裝極好,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此時的他不過外表光鮮,實則內里糟糕透了,每夜,他定然睡不安穩,瞧他眼底的烏青及漸黑的眉心與面色就知道了。”

    “白檀香會使他產生幻覺,他或許會覺得自己身體一日比一日好,但實則相反。”說著,小七面色微微泛紅,有句話她沒說出口,謝觀清那眼底的烏青更像是縱欲過度。

    可他體內是虛的,如何在……

    小七皺眉思索好一會,她曾在醫術上見過一種罕見的寒癥,靠歡愉緩解疼痛,若長期以往,活不過五年。

    現在遠遠看,她不確定謝觀清是否是寒癥,只能確定,他不會醫,且病痛纏身。

    頓了頓,小七又道:“所以,你若是想騙我沒門,醫術這一塊,我還沒見過比我還要厲害的。”

    “我沒有騙你。”聞溪緩緩道:“他是當朝國師,十歲那年在一眾太醫對陛下的病情束手無策之時,是他將陛下醫治好,此后經年,陛下身子若是有恙,便是傳他入宮。”

    “這些,你隨意一打聽便知。”

    小七卻是不解:“他又不會醫術,是如何救的陛下?”

    聞溪不語,心里頭卻想著另一件事。

    “聞二小姐?”忽而聽聞一道女聲,聞溪回眸看去,只見,一貴女緩緩下了馬車,好看的面容上卻配著一雙極冷又刻薄的雙眸。

    聞溪自然識得,司馬家的小小姐,司馬文沁。

    “我還以為今日見不到聞二小姐了呢。”司馬文沁唇角含笑,若有似無瞧了那方的謝觀清一眼:“畢竟發生這樣的事。”

    “哪樣的事?”聞溪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聞二小姐這是裝糊涂?你的大婚鬧成那樣,你不會還不知旁人在背后是如何說你的吧。”

    “我又無錯,何需羞恥。”聞溪微微笑道:“司馬小姐還請不要亂說話,我脾氣不太好,若是你將我惹生氣了,我可是要動手的哦。”

    她無意與這些貴女交好,更沒有心思和她們玩那些。

    “你們鎮國將軍府的門風就是被你敗壞了!”司馬文沁氣極:“這般的性子,難怪旁人瞧不上你,簡直給你父兄丟臉。”

    “司馬小姐。”聞淮正從馬車上下來,便聽聞這句話,當即冷了臉,“小溪與你一般大,說話可要把握分寸,我只以小溪為傲,若小溪當真對你動了手,陛下那里,責罰我自然扛著。”

    周圍貴女見到聞淮,紛紛一驚,他們鮮少在汴京中見到聞淮,但每次見都是難以忘懷,劍眉星目,唇角總是有溫和笑意,他的溫和又與謝觀清的不同,身上全無軍中粗人之氣,更多的是文人之風,玉袍隨風而動,他眉眼忽而冷冽,護在聞溪身前。

    這般模樣,讓人不禁想起,半年前,前往北涼戰場之時,那一身銀白鎧甲,騎于馬上的泠冽之人。

    眾人回神,紛紛微微俯身:“見過驃騎將軍。”

    聞淮年僅二十歲時,便是一軍主帥,可謂翩翩少年郎,汴京不少女子傾慕于他,可偏偏,他從未對哪家姑娘上過心。

    司馬文沁聽著耳畔那齊聲的驃騎將軍,瞳孔微縮,她沒料到聞淮會出現,更沒想到,聞淮會站出來說話,下意識看向一旁馬車,見里面的人未動,她冷哼:“你們鎮國將軍府的家教就是這般?難怪教出聞溪這樣的人。”

    “不是家教。”聞淮道:“作為兄長,妹妹做什么,都是以之為傲,錯了算我的,對了算她的。”

    “……”

    聞溪心頭暖融融的,連帶瞧著司馬文沁都順眼了些,“阿兄,我們進去吧,不要與旁人多言。”

    “好。”

    聞淮與聞溪轉身入公主府,周圍的貴女,瞧著司馬文沁諷笑出聲:“真是上趕著去被人羞辱。”

    “可不是嗎。”

    “……”

    然后也抬腳入了公主府,只留下臉色一會白一會紅的司馬文沁。

    司馬文沁頓感羞恥,恨毒了聞溪,偏眸看向司馬府馬車,語氣帶了怒:“兄長剛剛為何不下來?”

    “下來做甚?”馬車簾子緩緩掀開,一青年抬腳下了馬車,語氣冷漠:“看你如何丟人?”

    “……”

    司馬文沁面色一白,眼眸當即泛紅。

    一行人穿過長廊,迎面遇上一個婢女領著七八個人前來,衣裙光鮮亮麗,面容出挑,語氣極為恭敬:“各位里面請,公主馬上就到。”

    不知誰輕輕道了句:“公主府的人竟是如此漂亮,一點不像婢女,我看著,怕是比我家中庶姐還要穿得好。”

    “看你那副上不了臺面的樣子!”身旁人不悅皺眉:“不過區區婢女,再怎么高貴,不也是婢女。”

    “……”

    宴會廳內,一簇簇鮮艷的花朵,聚集在葉片之下,是那般的華貴又純潔無暇。

    “這個時節竟然有牡丹。”有人驚呼:“還開的如此漂亮。”

    在驚呼之語中,一聲長公主到,眾人忙退后,俯身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

    魏綰音頭戴金釵,穿著一條白緞繡花牡丹長裙,牡丹更是顯得華貴,而她整個人從頭到腳亦是彰顯著雍容矜貴。

    瞧著席間眾人,揚了揚唇:“諸位不必拘禮,快入座。”

    眾人落座,幾個貴女便紛紛夸贊起來。

    “長公主如此貌美,這花朵都顯得不是那般耀眼了呢。”

    “聽聞,公主喜歡牡丹,太后便命人將宮中的牡丹移植公主府,太后娘娘可真是寵愛公主呢。”

    “是啊,臣女還聽聞,為著公主生辰,陛下親自為公主在宮中設了一間大殿。”

    魏綰音聽著下頭的艷羨之語,眉眼微揚,下意識看向男子席間的謝觀清,卻見他目光一直落在對面,她順著他目光看去,笑意微沉。

    陽光透過槐樹灑下金光,落在聞溪面容,映照的她面頰瑩白通透,世上最美的玉怕也比不過這張美人面。

    魏綰音眼底韞滿冷色,揚聲開口:“想當年,國師與聞二小姐的佳話傳至整個汴京城,不想,竟是會有退婚那一日,還真是令人唏噓啊。”

    似是感嘆。

    眾人暗自面面相覷,魏綰音在眾人面前如此說,這是要給聞溪難堪了?

    聞溪正端坐著,聽眾人吹捧,忽而聞言,淡淡笑道:“臣女也時時感謝上蒼,幸而在大婚那日識了對方真面目,否則,后半生可要危矣。”

    “國師乃是被人所害!”

    “……”

    聞溪心頭嗤笑,這魏綰音比她還要蠢,終有一日,怕是也會栽在謝觀清身上,提醒也無用,如此,便不再多說。

    畢竟,本就不是一路人。

    魏綰音掃了眼竊竊私語的眾人,冷聲道:“今日,國師是本公主請來的,誰若是敢聽從瘋言瘋語,對國師無禮,就別怪本公主不客氣!”

    “……”

    眾人誰心里不明白魏綰音此話何意。

    聞淮卻是皺了皺眉,有些后悔來了這公主府。

    見聞溪搖頭,示意無事,他才安下心來。

    絲竹之聲響起。

    婢女魚貫而入,美酒佳肴上齊,又紛紛退下。

    魏綰音朱唇又輕啟:“府中舞姬已經看至厭煩,不知可有貴女愿意獻舞一曲?舞得好的,本宮定當有賞。”

    此話出,不少想要與魏綰音交好的貴女躍躍欲試,見狀,魏綰音笑出聲:“往年生辰,總是大大小小的貴重之物,皇兄與母后賞了太多,今年,就來個新鮮的,眾貴女以舞一曲,為本宮

    賀生辰吧。”

    “……”

    有人歡喜便有人不悅皺眉。

    又不是舞姬,為何要當眾跳舞給人欣賞?可礙于魏綰音身份,便也不敢多說什么。

    魏綰音居高臨下欣賞著第一個獻舞的貴女,眉眼涼薄又含了淺笑,意味不明。

    她輕輕拿起酒杯,席間的眾人也紛紛端起酒杯,同她飲盡。

    聞溪將酒杯放至唇邊,卻是頓了頓,眼睛微微瞇起,開始尋找小七的方向,剛剛進來時,婢女都被攔在外面了。

    想了想,聞溪若有似無的探向腰間荷包,從里面藥瓶取出一顆藥丸,在人不注意時將藥丸塞進口中,將酒杯閣下,看向又一個貴女起舞。

    是司馬文沁。

    司馬家的女孩舞藝是一絕,前年宮中宴會,司馬家嫡長女以一舞名揚天下,只可惜,之后便病了,不再出府,而今再看司馬文沁,與她長姐相比差了些,但在這一眾貴女中還算出眾。

    顯然,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舞庇,她眉眼高揚:“聽聞鎮國將軍府的兒女樣樣齊全,我還從未見過聞二小姐跳舞,不若今日,以一舞賀長公主生辰?”

    聞言,有人笑出聲:“司馬小姐,這是為難聞二小姐了。”

    誰不知道聞溪什么也不會?不會琴不會舞,如男子般,就會些武藝,汴京不少貴女,在背后嘲諷她,不象個女子模樣,謝觀清竟然也看得上她。

    司馬文沁彎唇,她就是故意為難聞溪!讓她丟臉!

    魏綰音也看過來。

    聞溪這才緩緩起身:“臣女對舞不通,不敢獻丑,今日臣女來,特帶了一顆夜明珠,以賀公主殿下生辰。”

    “區區夜明珠,公主殿并不缺,讓你舞一曲,你竟是百般推脫,這是不敬!”司馬文沁絲毫不退讓,顯然,今日,是一定要看聞溪的笑話了。

    魏綰音眼尾微挑:“不過舞一曲,今日在場的都是京中少男少女,大家也都相識,聞二小姐無需擔憂。”

    “既如此,那好吧。”聞溪道:“只是舞曲剛才瞧了這樣多,想必長公主也是疲乏了,臣女便以箭法助興如何。”

    “傷到人如何是好。”司馬文沁冷道:“再者,你這箭法有什么好看的。”

    “好啊。”哪知,魏綰音卻是一口應下:“席間男子也可與之比試,拔得頭籌者,本宮定當重重有賞,輸者,當罰。”

    聞言,席間男子來了精神,紛紛看向聞溪,不過一個女子,箭法能有多精絕?雖聽說聞溪武功不錯,可別到頭來是個花架子。

    司馬文沁笑出聲來:“聞二小姐,可要贏哦,別到時候貽笑大方,又要受罰。”

    聞溪接過婢女遞來的弓箭,輕輕試了試,耳畔是婢女的聲音:“只要射中那紅心便是贏。”

    “紅心?”聞溪看向不遠處的靶子,撇了撇嘴:“太低能了,沒意思。”

    “……”

    “低能?”司馬文嗤笑:“聞二小姐莫不是被退了婚,腦子也壞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聞溪并未搭理她,緩緩拉開弓,對向前方,在眾人的注視下,她揚聲喚道:“阿兄,可愿助我。”

    “自然。”聞淮站起身來。

    眾人不解他們要做什么,看向聞淮,卻見他從桌上拿了三個蘋果,然后走至前方靶子處,三個蘋果,一個放至頭頂,另兩個放至手心,張開雙臂。

    眾人心頭一驚,這是……

    “阿兄。”聞溪揚了揚唇:“可信我。”

    “自然。”面對著聞溪的箭矢,聞淮眉眼含著笑,絲毫不懼不驚,有的只是那份從容自信。

    “好。”聞溪將弓拉到頂端,唇角笑意斂下,緊盯前方,只聽咻一聲,箭矢出,眾人哪里見過這般場面,紛紛驚的站起身來,心跳不安。

    下一瞬,蘋果碎裂,箭矢穩穩插入紅心,聞淮安然無恙,笑容愈深,有著對聞溪的驕傲。

    眾人將要跳出來的心緩緩放了回去,不可置信看向聞溪。

    “厲害啊。”

    “早就聽聞鎮國將軍府的兒女厲害,如今一看,傳言當真是為真,太厲害了。”

    有男子沒忍住站起身來,拍掌而笑:“好!”

    謝觀清也看向聞溪,背影單薄纖細,手持弓箭,眉眼堅毅又冷冽,發絲微拂,輕輕揚揚的,她就站在那里,只是一個背影,便很美。

    他一直都知道聞溪武功極好,所以,才會忌憚,才會以防萬一,才會讓金嬤嬤給她下渾身無力的藥,可這是他第一次見這樣的聞溪,整個人好像都在發光。

    魏綰音發覺謝觀清神情,臉色變了變,有些難看,死死盯著聞溪的雙眸又存了怨恨。

    聞溪還未結束,她又抽了一只箭,箭矢出,射中聞淮右手的蘋果,驚呼聲更甚,聞溪彎了彎唇,再抽箭的手一頓,卻是轉身,拿了一條黑色方巾,蒙住雙眼,又拉弓。

    眾人屏住呼吸,死死盯著聞溪手中的箭。

    放。

    箭矢速度極快,如同猛獸,貫穿另一顆蘋果。

    “好!”驚呼掌聲同時。

    “不愧是鎮國將軍府的女兒!”

    聞淮笑著朝聞溪走來,眉間驕傲抑制不住:“小溪箭術越發精進了。”

    聞溪扯下黑巾,笑道:“那是必須的!”

    司馬文沁面色已經難看至極,面對聞溪投過來的目光,竟是一時不知說什么,抱著嘲諷心態的貴女一時更是無言,聞溪的箭術竟是如此厲害?怎么可能?

    “想不到,聞二小姐箭術竟是如此的精湛。”魏綰音道:“若想與之相比的可以試試。”

    席間男子心潮澎湃,依次上去,可有了剛才的聞溪,現在的都是差點意思,食之無味,眾人心緒也是淡淡。

    魏綰音看向聞溪,微微揚著酒杯:“聞二小姐箭術著實驚艷本宮,不知酒量如何?”

    聞溪端起酒杯:“家里屬臣女酒量最差。”

    魏綰音笑出聲,將酒飲盡,然后看向聞溪,聞溪淡淡扯唇,也是將酒飲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見狀,魏綰音心頭松下一口氣,可還不等她開口,便聽到一聲噗,血腥味緩緩彌漫至鼻尖。

    是聞溪口吐鮮血。

    “小溪。”聞淮當即站起身來,面色焦急。

    “怎么回事?”眾人驚呼又面面相覷。

    “莫非酒中有毒?”

    此話一出,宴會廳當即驚慌慘叫,紛紛看向魏綰音。

    魏綰音也被驚到了,乍一聽這話,面色狠狠一沉:“誰再敢胡言亂語,就別怪本宮!”

    “……”

    話音剛落,便聽得外頭傳來婢女的聲音:“永親王到!”

    眾人心下更是不安,魏循也來了,這不會是要殺了他們吧?貴女們紛紛圍成一團,瑟瑟發抖。

    魏綰音一愣,當即站起身,第一時間不是欣喜,而是肉眼可見的驚慌,魏循對她從未有過好臉色,今日,怎么倒是來了她的生辰宴?看向倒地的聞溪,手心微微收緊。

    聞溪怎么會吐血?她明明……

    魏循進入宴會廳時便是這般場景,聞溪身上的裙子被鮮血浸染,面色蒼白而無力,一旁是聞淮與謝觀清。

    謝觀清伸手去探聞溪鼻尖,卻被聞淮一把推開,冷冷道:“不必勞煩國師。”

    正在此時,小七的聲音傳過來:“我可以救她!”

    聞淮這才讓開,謝觀清想要再上去去探聞溪呼吸,卻聽到這聲音,莫名熟悉,下意識抬眸,卻因聞淮擋在前方,只能隱約瞧見說話的人。

    小七為聞溪把脈,愣了一瞬,目光落在她面容之上,心頭輕嘆,取出銀針插入兩個穴位,沒一會,聞溪便緩緩睜開眼,聞淮見狀,忙問:“小溪怎么樣?”

    “她體內有余毒。”小七說著,拿起聞溪的酒杯,輕輕嗅了嗅:“而這酒中加了一味藥,正好與她體內之毒相克,這才引起毒發。”

    說話時卻是皺著眉,里面不止有一種藥,可單靠氣味,她需要時間,不能立馬判定。

    魏綰音道:“酒中加的是一味半夏,這酒中香氣大多來源于這,本宮很是喜歡,這也是本宮收藏很久的美酒,今日,特地拿出來招待各位的,不想,竟是險些害了聞二小姐。”

    魏循偏眸看向她。

    “皇兄這般看皇妹做甚?”魏綰音心頭一跳:“莫

    非皇兄以為皇妹是故意的?”

    “……”

    “是與不是,交與皇浦司調查。”魏循話落一瞬,皇浦司的人便進來,將宴會廳中剩余之酒都收下,甚至還準備帶走她身邊的兩個婢女。

    “放肆!”魏綰音怒不可遏:“本宮看誰敢?”

    皇浦司的人手中動作停下,紛紛看向魏循,等了會,見魏循不發話,繼續做自己該做的。

    “皇兄!”魏綰音咬牙:“皇兄今日帶著皇浦司前來攪了皇妹的生辰宴是想做什么!”

    “皇兄就不怕皇妹告訴母后?”

    聞言,魏循笑了,眼底的諷意刺痛魏綰音,她攥緊了拳頭。

    “本王正好要入宮,不若一起?”

    “……”

    “長公主殿下,永親王。”聞淮找了個時機,道:“小溪身子不適,臣想先行帶她回府了。”

    鬧成這般,誰還敢待,眾人也是紛紛找了個理由離開。

    待廳中靜下。

    魏循又道:“將國師帶走。”

    魏綰音徹底坐不住了:“謝觀清乃當朝國師,豈能說帶走便帶走。”

    “陛下要見,你若不服便為了他抗旨如何?”

    “……”

    魏綰音當即無言。

    出了公主府,魏循凝著那遠去的馬車,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王爺。”一旁的元墨小心翼翼道:“陛下還在宮中等著呢。”

    “……”

    等了很久也沒等到魏循開口,元墨心下急的不行,躊躇好久,終于鼓起勇氣再次提醒,可話音才起,便聽魏循道:“去查查,聞溪近日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說話時,卻是皺著眉,聞溪的所有事他都知道的,可關于那個夢,他不信只是單純的是個夢,聞溪怕噩夢,卻從來不會信那些東西。

    她又怎么會突然不喜歡謝觀清了……

    *

    “小溪,你當真無事嗎?”馬車內,聞淮擔憂的看向淡定喝茶聞溪,剛才瞧見聞溪忽然吐血,他著實被嚇得不輕。

    “沒事的,阿兄。”聞溪放下茶杯,輕輕擺了擺手,瞧著聞淮擔憂的眉眼,她坦誠道:“即便那酒真的有問題,我也沒事。”

    “為何?”

    “因為,我壓根就沒喝那酒。”

    “那你這是……”聞淮皺眉,擔憂更重了。

    聞溪輕輕抿了抿唇,刺痛感再次襲來,她道:“不過是咬破了嘴巴。”

    對魏綰音她還是有防備之心,那人是瘋起來簡直不是人,這些年,已經有好幾次,她明里暗里被她使了不知多少絆子,而那酒氣迎面而來時,她又聞到一抹熟悉的味道,心頭立馬警惕起來,以防萬一,還是將城南大夫給她的藥丸塞入口中。

    聞言,聞淮這才松了口氣,轉而想到什么,又問:“那酒真的有問題嗎?”

    “有沒有問題也不重要了,反正最后皇浦司查出來的結果也會與長公主說的一樣。”聞溪聳了聳肩:“我們亦是不能與之公然對抗。”

    聞淮聽著聞溪這般看似沒心沒肺的話語,心頭又疼又軟,一直不知道說什么,只靜靜瞧著嘴邊還掛著笑意的人,只覺,半年真的過得太久了,他眼里總是一副小孩氣的小姑娘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就長大了,甚至是看透很多東西。

    以前,每每與魏綰音起爭執,她哪會想得那么多,可見,因著大婚那一日的事,對她的影響很大。

    “阿兄這般看著我做甚?”聞溪彎了彎唇:“我真的沒事,阿兄不要擔憂。”

    “阿兄知道的。”聞淮道:“阿兄只是發覺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好,竟是遇上這樣多的事,也是阿兄不好,竟是沒保護好小溪。”

    “不會啊,我覺得今年的冬天可太好了,我又看見了阿爹阿兄。”

    “這話說的,哪年不能看見啊?”聞淮被逗笑了。

    “過幾日,便是冬狩。”聞淮道:“小溪這幾日可要好好休息,這樣才能狩一只小鹿回來。”

    “好!”

    馬車停下,聞淮扶著聞溪下了馬車,“公主府那邊動靜不小,想必阿爹已經知道了,小溪回院落休息吧,阿爹那我去說。”

    聞溪頷首。

    瞧著聞淮遠去的背影,聞溪將袖中的手帕遞給小七:“可有辦法看出這酒有什么問題?

    眾人之多,不能不喝,可即便吃了解毒丸,她也不敢真的喝,便只能將酒都吐在這手帕之上了,也主要是,她懷疑那酒不似往常那般簡單,氣味雖同,卻有些陌生之感,不得不警惕。

    “當然有。”小七忙接過:“我正愁尋不到呢。”

    “誒。”想到什么,她又看向聞溪:“那你既是會醫,為何還說要學醫?”

    “我不會啊。”

    “騙人。”小七不信:“你若不會,怎么會知道那酒不同尋常,不敢入腹。”

    “有一次宴會,喝了她遞來的酒。”

    之后,不過一盞茶,她就開始不舒服,渾身躁熱難忍,心臟如螞蟻啃噬,若非謝觀清,她當日就要當著眾人的面發瘋出丑。

    昔年場景浮現在眼前。

    那個時候,謝觀清擔憂心痛的眉眼很是真實,他帶著她離開,又送她回府,給她把脈,煎藥,直至她正常之后才離開,第二日一早又來,帶著她超喜歡的鳳梨酥。

    這一切好像發生在昨日,但其實已經過去三年了。

    今日,假裝暈厥之時,她隱約瞧見謝觀清,很讓她意外的是,謝觀清竟然朝她過來,而眉眼的情緒不明,他沒有為她把脈,而是下意識的探她呼吸,好像是怕她死了般。

    聞溪皺了皺眉,只覺惡心透頂,這人不論到何處都慣會裝模作樣的。

    “那你既是知道酒不能喝,便不要喝就好了,還咬破嘴皮,如此受罪。”

    “我若是不吐血暈厥,你能進來嗎?”聞溪笑。

    “我?”小七看向她,不解。

    聞溪笑而不語,眸色幽深,她已經想到一個更快更好的法子。

    第24章 第24章重生之法

    宮中,羽宸殿,殿頂高懸著巨大的琉璃燈,燈罩上繪有金龍,白日里威嚴沉重的的大殿,在夜中更是顯得冷漠威嚴,壓的人透不過氣。

    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將近半日,從謝觀清進來后,魏安就沒有開口說過話,只伸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讓謝觀清坐下陪他下棋,謝觀清若有似無打量魏安神情,與往常無異,可既是讓皇浦司的人帶他入宮,怎會無事?

    他不說,謝觀清也未開口問,輕輕皺眉思索,心頭莫名的有了不好的預感。

    在此時,魏安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觀清,你又輸了。”

    謝觀清看向棋盤里的敗局,笑道:“陛下棋藝高超。”

    “是你沒用全力。“魏安把玩著手中黑子,狀似無意問:“知道朕為何讓皇浦司的人帶你入宮嗎?”

    謝觀清斂了斂笑意:“請陛下明示。”

    “霍瑄審問了有關十起殺人案的罪犯。”魏安淡淡道:“罪犯說是受你指示。”

    “陛下明察。”謝觀清心頭一驚,趕忙站起身來,跪地道:“臣身為南越國師,絕不可能傷害無辜。”

    “那是被誰陷害了呢。”魏安將棋子丟進棋盒中,緩緩抬眸看向謝觀清:“這個人你當初交給霍瑄時,你說,那是鎮國將軍府的人,現在審出來了,卻是你的人。”

    “十起殺人案,亦是你說要關鎖城門,后來你說,兇手在城外,霍瑄帶皇浦司眾人出城,卻沒有任何的結果,還是你說鎮國將軍府乃災星環繞,命克南越,在今年,南越會再一次經歷四分五裂。”

    “結果呢?”魏安道:“就是聞寂之為南越收復了北涼。”

    民間百姓對聞寂之敬重,敬仰的呼聲更高了,反觀謝觀清,堂堂國師,竟給未婚妻下

    毒,甚至構陷聞寂之,他雖沒有明著說此事是謝觀清所為,可哪個人會猜不透呢?當日之景,城中之人可是都看到了。

    “你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

    “陛下恕罪。”謝觀清面色一陣蒼白,眼底卻一片陰沉,那個人是他交給霍瑄的不假,目的就是要在最后關頭給鎮國將軍府一擊,讓他們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不想,他府中竟然出現了叛徒?

    謝觀清道:“臣的占卜從來不會出錯的,此次是意外。”

    “意外?”魏安氣笑了。

    “的確意外,臣那日出城時的確是見到了鎮國將軍府的人,可臣沒有抓到人,因為,人被永親王帶走了。”謝觀清道:“所以,臣就讓自己府中的人裝作是鎮國將軍府的人,本想在最后一刻……”

    此事,魏安本來也就不清白,現下又無人,為了洗掉身上這嫌疑,謝觀清只能如實說。

    “陛下回想當日,還是永親王的出現,否則,此時的南越,早已沒有鎮國將軍府。”

    魏安想起謝觀清與聞溪的大婚前夜,他剛從太后宮中回來,正準備歇息,便聽得外頭陣陣驚呼,不悅回眸,卻見魏循提劍進來,他氣的也要拔劍,卻忽然瞥見魏循身后的聞寂之與聞淮。

    那個時候他并非震驚,而是恍惚的,聞寂之鎧甲上都是血跡,這仿佛讓他看到了南越搖搖欲墜的那幾年,都是這個人,將南越一點一點扶起來,之后,聽著他言語,表忠心,那一刻,他情緒是復雜的。

    又是昨日,他前來,將命交給他,魏安承認,他有一瞬的愧疚和心軟,可他也不得不承認,也就只是一瞬,他本就是個疑心病重的人。

    在這世上,他真正信的其實也不過三人。

    “那十起殺人案當真與你無關?”魏安冷聲問。

    “沒有。”謝觀清忙道:“就算真是臣所為,那臣怎么還會將人送進皇浦司呢,這豈不是自尋死路。”

    “臣也絕不可能濫殺無辜。”

    “好。”魏安道:“朕信你。”

    “臣叩謝陛下信任。”

    “朕會對外宣布,殺人兇手已被腰斬,但你要配合霍瑄在一月內找出真正的殺人兇手。”魏安瞇了瞇雙眸:“敢殺我南越子民,朕絕不會輕饒。”

    “是。”

    “至于你和聞溪的婚事,就此算了吧,日后,你若是有喜歡的姑娘,朕再為你賜婚就是了。”

    魏安與謝觀清相識很多年了,二人也常常在一起,對他來說,他的這條命都是靠謝觀清續著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信任謝觀清,也由衷的希望他幸福,可事情鬧成這般,他也不能不給聞寂之一個交代。

    謝觀清手心微微收緊,“陛下,臣是……”

    魏安制止他說下去,轉而道:“”過幾日就是冬狩,朕還有一事要交給你去辦。”

    “陛下請吩咐。”

    “……”

    *

    謝觀清出宮的時候已經是子時,漫天星光落在他身上,襯得他面色蒼白,他本想先去鎮國將軍府看看聞溪,可不知為何,每走一步,渾身便如撕扯般的疼,是極力隱忍著才沒有痛呼出聲。

    小廝見狀,忙扶著他上了馬車,一路往國師府去,謝觀清也只得放棄,咬牙吩咐:“去看看聞溪還活著嗎!”

    不像城中,此刻的國師府燈火通明,府中眾人都在等他回來,像是家人的等待,溫馨而愜意。

    “國師回來了。”

    謝觀清未抬眸。

    “國師。”一女子緩緩朝謝觀清而來,明明是冬日,卻穿的極為單薄,領口微微敞開,身上那曖昧痕跡半遮半掩,盈盈一握的腰肢輕輕扭動著,手心若有似無的觸碰他。

    謝觀清冷冷抬眸。

    女子瞥見他面色,忙收了收眼底媚色:“我扶你去書房。

    才入屋內,女子如薄紗的衣裙便落了地,還未反應過來,狂風便猛然傾入,女子嘴唇輕顫,話語擔憂:“身體還很疼嗎?”

    謝觀清不語,雙眸埋在暗中,是厭惡冷漠,更是不甘怒火。

    “你別怕,他快回來了,這次,我一定讓他治好你。”

    “……”

    “好不了了。”謝觀清緩緩開口,說的平靜,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救他,就連他自己也不行。

    “但放心,我不會死。”

    沒有拿到重生之法之前,他一定不會死,他一定要問出聞溪到底是怎么重生的?憑什么她可以?

    聞言,女子伸手撫摸謝觀清蒼白的面頰,瞧著他極力隱忍疼痛的模樣,微微動了動身子,想更親密的觸碰他,卻被謝觀清制止。

    疼痛淹沒她的難過與羞恥,手心緊緊攥著桌案,面前物在眼前上下晃動,散亂的發絲遮住視線,她微微偏眸,只見一旁墻壁之上,映著二人此刻的交纏。

    她忽而就笑了:“安之,我……”

    謝觀清卻在此時抽身離開,理了理身上微亂的長袍,掩了掩眸底厭惡:“滾出去。”

    “……”

    忠叔從外面進來時正好跟女子擦肩而過,看了女子一眼,才給謝觀清遞了一杯茶,謝觀清接過,輕抿一口,目光又落在手中書上。

    忠叔皺眉:“安之,世上哪有重生,此次雖敗了,但……”

    “誰說敗了?”謝觀清沉聲道:“我還活著便沒有敗!等我拿到重生之法,父親就回來了,到時候,父親會親手殺了聞寂之,為我一族報仇雪恨!”

    想到是父兄親自手刃仇人,謝觀清不禁笑出聲,又翻了一頁手上關于重生之法的古老書卷。

    忠叔眉頭皺的越發緊,自從那日大婚之后,謝觀清一直在研究重生之法,這般下去,早晚得變成一個瘋子!還想再勸,可瞧著他冷下的面色,便沒再開口。

    忠叔走后,屋內僅剩謝觀清一人,他手邊放了五本書,一頁一頁的翻開尋找,想要找到些有用的話,可直至天邊出現一抹白光也沒有任何可以使人激動難耐的。

    還是要去問聞溪。

    他一定要找到重生之法!

    *

    這兩日,聞溪一直在望月閣內,聽著小七教她最基礎的藥理,雖有時會聽的云里霧里,但總歸還好。

    第三日,她決定出城,試試采草藥,為此,特地換了身干凈利落的勁裝,外面罩了個白色狐毛大氅,頭發束起,眉眼如星,這般瞧著,倒是有幾分貴公子的模樣。

    拿上個背簍便與小七騎馬出了城,去了距離城外三十里的霧靈山。

    霧靈山下,有一片湖,湖水清澈透亮,倒映著霧靈山的模樣,群峰巍峨,亂石穿空,樹高林深。

    不過半日,二人身上的背簍就滿了,正準備下山,小七卻忽然開口:“誒,那是紫霞花!可解百毒的!!!”

    語氣難掩激動,這樣的花她只在書上見過。

    聞溪順著她視線看過去,懸崖峭壁之上唯有一朵花,她道:“你在這等我,我去摘。”

    “你小心些。”

    云霧繚繞,懸崖陡峭,極盡危險,聞溪站在上方觀察一會,才選了個較安全的方式下去,一把扯下紫霞花,又利落翻身上來。

    二人心滿意足回城,到城中時天色已經黑了。

    小七扯了扯韁繩:“你在這等我會,我手里還缺一味藥材,我去前方藥鋪買。”

    “好。”正巧對面有一家糕點鋪子,聞溪翻身下馬,買了些鳳梨酥,出來時,抬眸卻見一人,面色當即沉下,本想略過他上馬,耳畔卻傳來他的聲音。

    僅僅一句話便讓聞溪心頭猛的一顫。

    “國師此話何意?”

    謝觀清靜靜瞧著聞溪,眸色哀傷:“小溪,那日之事,我實屬被逼無奈,陛下想要除去你阿爹,我不得不從,而那封信,更是與我無關,我們相識至久,你當相信我才是。”

    聞溪上下打量謝觀清,唇角勾起嘲諷笑意:“國師今日前來同我解釋當日,不會還想著要與我成親吧?”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聞溪不是

    什么人都可以配得上的,尤其是像國師這樣的臭乞丐,那更是不可能了。”

    “……”

    謝觀清溫和的面色變了又變,聞溪嘲諷之語不停。

    “國師不知道,我一想到自己差點與國師成親,就惡心的整夜都睡不著覺,在家中時,我阿爹阿兄還老笑話我,竟然喜歡上國師這樣的人,還差點與之成了親。”

    “聞溪。”聞溪的話太具有羞辱性,今日來,他本意是求和,可看聞溪這樣子怕是難,如此,便不裝了,“只要你告訴我,我可以保鎮國將軍府永遠平安。”

    聞溪聽笑了:“國師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保鎮國將軍府平安?謝觀清自己信嗎?

    “聞溪!”謝觀清嗓音微沉:“告訴我重生之法。”

    “……”

    “不然,鎮國將軍府任何一人都難逃一死,陛下殺心已起,又怎會只有一次,你只要告訴我,我就會護鎮國將軍府平安。”

    “……”

    “重生?國師這是話本子看多了吧。”

    “別裝傻了。”謝觀清冷冷道:“我的占卜從來不會出錯,而大婚當日也是證明了,你的確知曉很多事,不然,那一天,鎮國將軍府會就此消失。”

    “國師就那么肯定?”

    “是。”謝觀清道:“所以,你乖乖告訴我,不然,下一次,鎮國將軍府絕不會那么輕而易舉的逃過去,所有人,都會死的很慘。”

    “是嗎?”聞溪眼眸微揚,絲毫不懼:“那我還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下一次是國師死還是我死!”

    說完,聞溪便翻身上馬,只是在轉身之際,臉色還是沉下。

    謝觀清的占卜之術竟然如此厲害?想起他提起重生二字時,那眼底的那抹瘋狂炙熱,真是讓人心驚不已,他好像迫切的想要重生,渴望重生,莫非是想再來一次?

    “聞溪。”前方,有人喚她。

    她抬眸,小七笑著朝她揮手:“我們回府吧。”

    聞溪攥著韁繩的手緩緩收緊,她從未試過用占卜之術卜占一人過往,未來或是她人命運,今夜,倒是可以試試!

    *

    夜色黑沉,待屋中緩緩靜下,聞溪在小榻上坐了會才起身,走至窗邊,面前是一盤早已定了輸贏的棋局,她在一旁落坐,抬手輕輕一揮,棋局被徹底被打亂。

    纖細蔥白的手指輕輕捻著棋子,又重新一顆一顆落在棋盤之上,像在布局,卻又不像。

    火光將她面頰映照的忽明忽暗,她指尖微紅,在棋盤之上擺布,眉眼平靜,手下輕盈,遠遠看著,倒像是在自己與自己對弈,可近看,那抹平靜便散的干干凈凈,只覺,面前明明是波濤洶涌,危險重重,就連整個人都跟著危險起來。

    聞溪將最后一顆子擺好,才開始細細打量面前的一整個局面,雙眸微微瞇了瞇,忽而聽到外頭有響動,神色微頓,當即站起身來,開門查看。

    院中一片漆黑,空無一人。

    冷風幽幽,樹葉晃動。

    聞溪目光落在那樹后,淡淡道:“白音,這么晚了,怎么還在外面,快回屋中休息吧。”

    說著,她便轉身回屋,卻在一腳踏進屋中時,微微偏眸,袖中的匕首隨風擲出去。

    “膽子不小,竟敢擅闖我鎮國將軍府。”

    “別!是我!”躲在樹后的人忙探出頭來,語氣有一瞬的慌亂:“是我!”

    聞溪聽到熟悉的聲音,愣了一會,趕忙飛身過去,想要收了匕首,卻已然來不及,幸而那人躲得夠快,并未受傷,只是狼狽的摔在一旁。

    聞溪趕忙將地上的人扶起,瞧著那張與記憶中一般無二的面容,鼻尖酸了酸,心頭再一次感激上天的憐憫,能讓她回來,可以見到那么多的親人。

    “師父。”她啞聲喚。

    楊九州一直跟著聞寂之出征,聞溪雖然拜他為師到如今已經四年,可二人見面的次數加起來也沒有兩年,但楊九州待她極好,在旁人說她處處不如他人,是個草包時,楊九州告訴她,專注自身,又教她占卜術中最高的也是最艱難的靈棋占。

    楊九州每次去往戰場時,總同她說:“我是最厲害的大巫師,性子傲,從不收徒,但為你破例,因你冰雪聰明,也只收你這么一個,若旁人膽敢欺你,名單一一列好了,等我從戰場歸來定為你報仇。”

    “……”

    第25章 第25章冬狩

    “真是膽子大了,竟然敢同我動手。”

    楊九州眼睛瞪的老大,回想剛才匕首朝他而來的速度,心頭還在狂跳不止,一邊說著一邊伸手理了理亂了的胡子和衣裳,感覺到整齊,面上神色才又好了幾分。

    楊九州最注重他的胡子與形象,在軍中,他雖不能真正提劍上戰場,可他卻是屹立不倒,一手占卜之術可奪千軍命的軍師,聞淮都要尊敬他幾分,今日,當是頭一次如此狼狽,不怪他會生氣。

    聞溪憋著笑,忙替他整理整理,楊九州拍開她,“你還好意思笑。”

    “那誰讓師父躲我院中,您回來了應當派人告知我一聲才是,我好去接您啊。”

    “是怪我了?”

    “徒兒不敢。”

    看聞溪如此迅速的認錯,楊九州輕哼一聲又笑出聲來:“好了,是為師的錯,我就是想著許久不見你了,逗逗你,誰知道,你玩這么大。”

    “……”

    “我聽阿兄說,您差不多要到下個月才回來,怎么今日就回來了?”

    楊九州摸了摸胡子,似是想了想:“原本,的確打算偷懶到下月的,可為為師一算,呀,半年不見小溪了,實在是十分想念啊。”

    聞溪笑出聲:“我也想師父!”

    二人在石桌旁坐下。

    楊九州溫柔的瞧著對面的聞溪,月光落在她身上,面容雖有笑,卻有幾分孤寂,他輕聲問:“此時此刻,小溪在想什么呢?”

    “……”

    聞溪笑意淡下,皺著眉,心頭的確是有一困,是以,她問:“師父,我想用靈棋占卜一人過往,可是為什么,我卻什么都看不見?”

    她雖很少用占卜,卻也足夠自信自己的占卜之術,她能探到小七的,可為什么她無法探到謝觀清的?

    “……”

    她不禁懷疑:“是我學的不夠好嗎?”

    聞溪心頭沉沉,很是后悔,在上一世,只想著自己會了,便從來沒有回首,或是多看多學多問,日日玩樂,如今,她想要用占卜之術去贏謝觀清,怕都艱難。

    “……”

    楊九州搖頭,輕笑道:“你學的比任何人都要好,靈棋占是比任何占卜之術都要全面的,即可探過往未來,又可探生死,還可將人拉入所設之局,靈棋通你心性,它亦是可以為你選擇前路。”

    “可是小溪,此時此刻,我能感受到你心亂了,你在慌,在怕,是以,靈棋無法為你所用。”

    “師父在這,你怕什么?”楊九州又道:“往事不過云煙,不必介懷,當往前看。”

    聞溪眼睫一顫:“師父……”

    “我的徒兒可一直都是個果決的人,可別因為一事或者一句話而亂了心智。”

    “……”

    或許是因著楊九州的到來,今夜,聞溪的心竟然漸漸平靜下來,躺在床上,她的腦中沒有那些不好的事,有的竟是一片藍天,還有紅色的爬山虎。

    一個白衣少年與藍衣少女。

    清脆又爽朗的笑聲響徹整片林間,鳥兒嘰嘰喳喳的,河水流淌,微風拂過,很涼快的夏日,很開心的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

    ……

    *

    臘月二十八,皇家冬狩。

    作為近半年來京中舉辦的第一場盛會,自是百官齊聚,熱鬧非凡。

    南越允女子為官,騎馬射箭等,每年的狩獵總是

    尤其熱鬧,女子之間互相比試,男女亦可,巾幗不讓須眉,真是好不精彩。

    華貴馬車一輛接一輛駛去京郊,繁華而盛大,惹路人駐足觀望。

    聞溪一身淺藍色狐皮襖子,手腕上的銀鈴響徹,明艷而張揚,她淡淡掃了眼四周,魏安與魏循是上賓,其余不論公主還是王爺,都在之下,再后就是朝臣與其家眷。

    魏安登基至久還沒有立妃嬪,唯有一個魏循在他身側,二人往那一坐,便奪了眾人目光。

    同胞兄弟,面容自是像的,只是性格大不相同。

    龍袍襯得魏安的面容更加威嚴,而一旁的魏循,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酒杯,白色狐毛大氅落在身上,貴氣十足,令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有貴女在低聲談論魏循。

    “你看,那就是永親王。”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京中見過他很多次,好幾次我都想上去與他說話,但又不敢。”

    “我也是我也是,聽聞,他脾氣不是很好。”

    “往年冬狩拔得頭籌者,陛下都會允一愿望,今年我要拿下這頭籌,然后近距離瞧瞧永親王!”

    “你這話還不害不害臊。”

    “這有什么?喜歡就要爭取啊。”

    “……”

    聞溪抬眸,看向魏循,他神色依舊散漫,好像誰也不放在眼中,更是不懼任何,這是少年最好的模樣。

    魏循察覺有人在看自己,微微皺了皺眉,抬眼看去,見是聞溪,偏了偏眸,眉間有獨屬少年的頑劣笑意:“這般看著本王是什么意思?”

    “……”

    聞溪完全沒料到魏循竟然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心頭一跳,當即垂下眸去,假裝與身旁的聞瑤說話,速度之快,以至于讓看過來的朝臣竟一時分不清魏循說的是誰。

    倒是那幾個貴女愣了一瞬,面面相覷又嬌笑出聲來,紛紛推了推剛剛揚言說喜歡就就要爭取的忠勇國嫡女沈漁。

    “永親王是不是說你呢!”

    “永親王好像朝這邊看過來了。”

    沈漁耳垂微紅,輕輕抬眼朝魏循看去,剛才的大膽有些許收斂,哪知卻是瞧見魏循低垂著眸眼,把玩手中物,她有些失落,但心頭的想法反而更加濃烈起來。

    她一定要拔下頭籌,走到魏循身邊去,然后問一句,要不要同策馬,狩雄鷹。

    聞瑤瞧著嘴角帶笑,莫名其妙與她搭話的聞溪,皺了皺眉:“你嘰里咕嚕說什么呢!罵我嗎?”

    “……”

    感受不到任何目光,聞溪才坐正了身子,并未搭理聞瑤,人之眾多,吵架總歸是不好的,可聞瑤不依不撓,嘴巴不停說著,甚至因著聞溪不搭理她,想要動手掐她手臂。

    聞溪伸手將聞瑤手臂按在桌下,沉聲道:“別在這鬧。”

    “你罵我,還好意思說我鬧騰?”

    “我沒罵你。”

    聞瑤冷哼:“就算不是罵我,從你嘴巴里出來的也不是什么好話。

    “……”

    聞瑤說著就用力去抽自己被制住的手臂卻發現難以動彈,甚至開始隱隱泛疼,聞溪見狀,微微松了力度,“坐好了。”

    聞瑤恢復自由便又開始不安分,聞溪眼疾手快又將其制住,語氣警告:“聞瑤!”

    對面的聞寂之一眼看出二人的各種小動作,皺了皺眉,偏眸看向聞淮,聞淮會意,忙讓身旁的小廝前去,白音將小廝的話傳至二人耳邊,聞瑤才徹底老實下來。

    “又是一年冬狩。”高位之上的魏安緩緩開口:“諸位愛卿不必拘束,若想要前往林中狩獵的大可前去,待暮色時分歸來時,狩獵最多者,朕允其一件心事。”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臣等多謝陛下。”

    年長些的有朝臣笑道:“狩獵還是交給小輩們,臣等便在此處等一眾少年少女歸來。”

    魏安看向下方一眾年輕小輩,一張張白皙又充滿活力的面孔,笑出聲來:“好!那今日,朕就允二人,男子狩獵最多者,朕將貼身匕首賜予他,女子狩獵最多者,待回了京,由太后來賜,若是有想要的東西也可大膽提出。”

    “多謝陛下。”

    “皇兄。”魏綰音道:“那今日若是臣妹狩獵最多,皇兄可要重重賞賜臣妹!”

    魏安一愣,語氣無奈又寵溺:“綰音如此有把握自己能贏?據朕所知,我們南越的女兒郎可個個都是厲害的。”

    “皇兄!”魏綰音面色羞紅:“您怎能不信臣妹呢?臣妹也很厲害的。”

    說著,話鋒忽而一轉:“說到厲害,皇妹倒是想起了鎮國將軍府的二小姐,箭術一絕,依臣妹看,這在場的貴女恐怕沒人能贏她。”

    聞溪無奈揉了揉眉心,這魏綰音是給她樹敵呢,看似在夸她,實則挑起眾人的防備與針對。

    魏安挑眉:“你現在可別說是朕不信你,你瞧瞧,還未開始呢,便說無法贏。”

    “聞二小姐是真的很厲害,但臣妹才不會輕易認輸呢,不僅不會,今日,臣妹還要與聞二小姐比試一二。”

    “比試?”魏安來了興趣。

    魏綰音點頭:“臣妹要拿第一!”

    “好。”魏安被逗笑了:“朕相信我們綰音可以的。”

    “聞二小姐。”魏綰音看向聞溪:“聽聞你前兩日身子不適,現在可好了?可能與本宮一同狩獵?”

    聞溪正想著要怎么與魏綰音接觸呢,不想,還未等她做,魏綰音便自己上趕著來了,如此,那便來吧!

    她唇角彎了彎:“長公主殿下相邀,自是能的。”

    “那便都去吧。”許久沒有這樣熱鬧的時刻,魏安也被有所感染,揚聲道:“今日冬狩,可要拿出各自的真本事來,讓朕好好看看我們南越兒女!”

    “是!”

    眾人面上笑意難以遮掩,在南越,也唯有冬狩之時,他們才能與當今陛下如此說笑,又可盡情的瀟灑恣意。

    一眾老朝臣瞧著少年少女們紛紛前去選馬,林丞相不禁嘆道:“當真是年少,才能有如此笑容,如此瀟灑又自在的身影,若我在年輕個二十歲,也定當與之騎馬射雄鷹。”

    一旁的朝臣笑了:“丞相現在亦可。”

    “我這身子骨,哪能經得起如此顛簸,不像鎮國大將軍。”

    聞寂之搖頭:“此次冬狩,我便不湊熱鬧了,還是讓這些少年少女盡情瀟灑才是。”

    “諸位愛卿何必如此。”魏安道:“誰不曾年少,此時雖不勝曾年,但心未變,人未老,皮相罷了,何必在意。”

    說著,魏安揚了揚手中酒杯:“朕與諸位愛卿同在。”

    朝臣忙起身,雙手舉杯:“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阿循。”魏安將酒杯閣下,看向一旁未有任何動作的魏循,“你箭術亦是不錯,今日怎么不前往狩獵?”

    魏循垂眸,淡淡開口:“沒興趣。”

    第26章 第26章“你故意的!”

    聞溪選了一匹看上去性子有些野的黑馬,正準備翻身上馬試試,聞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小溪。”聞淮牽了一匹馬過來:“這馬極為溫順,不會傷人。”

    “阿兄,我已經選好了。”

    “這馬性子野。”聞淮不贊同,可瞧著聞溪的模樣,無奈嘆了聲,只能連連叮囑她注意安全。

    “阿兄放心好了。”聞溪攥著馬鞭一下一下輕輕拍打手心:“不過簡單比試,狩獵頭籌誒,誰不想要,那可是能得到無盡的賞賜。”

    聞淮怎么不知,聞溪從來不在意這些的,如今,他也實在是擔憂,魏綰音是長公主,陛下太后都極為寵愛她,聞溪有這樣的一個敵人,對她是極其不好的。

    “阿兄是擔心。”聞淮道:“若哪日,阿兄與阿爹不在京中,你和阿昭……”

    “阿兄。”聞溪打斷聞淮:“有的人欺負我,我不能動手打她,便只能以其他方式打回去,這不是從小阿爹阿兄教我的嗎?”

    聞淮皺眉:“長公主又找你麻煩了?”

    “倒也不是。“聞溪揚唇一笑:“她不喜歡我這件事都放到明面上來了,我想躲她也躲不了。”

    “小溪。”聞淮越發擔憂了:“你要不……”

    “哎呀,阿兄,你快些走吧,再不走,旁人就要把你的風頭搶光了喲。”聞溪說著忙推了推聞淮。

    “……”

    “今日,我們要

    拿兩個第一,然后去跟阿爹討要寶貝。”

    “……”

    “好。”聞淮無奈,輕笑:“那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哦。”

    雖擔憂,可對聞溪自身的本事聞淮還是有把握的。

    “知道啦,知道啦。”

    “……”

    聞淮走了不過一會,魏綰音便來了。

    聞溪回眸,以魏綰音為首的貴女們都在了,聞溪一眼看到沈漁,一身紅色騎裝,還真是耀眼奪目,她挺喜歡沈漁這般的女子,大膽又不懼表達,只是,今日還是要對不起她了,沒法讓她如愿。

    她倒也不是想要什么賞賜,就是單純的想讓魏綰音不痛快!那日公主府的事她也沒忘,總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魏綰音斜眼睨著她,“既是挑好了,便走吧。”

    “好。”聞溪翻身上馬,與幾人一同入山林之中。

    *

    “咻。”

    “本宮今日還以為你會避著本宮,不愿意與本宮同行呢。”

    山林中,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聞溪瞧著被自己射中的野兔,莞爾一笑:“長公主殿下此話何意,臣女不甚明白。”

    “本宮從來不知道,你會這樣的裝模作樣。”

    “說到裝模作樣,整個南越之人怕無人能及國師。”

    “你胡說八道什么?”魏綰音嗤笑:“莫不是因著謝觀清不喜歡你,你便得了失心瘋不成?”

    “……”

    因為謝觀清不喜歡她而得失心瘋?聞溪冷笑:“長公主是因著國師而不喜臣女,臣女倒是想問問,臣女都與國師退了婚,為何長公主還要屢屢與臣女過不去?”

    “本宮乃南越唯一的公主,不喜歡的東西多了去,你算什么,也敢來質問本宮?”

    “倒不是質問,臣女只是覺著長公主腦子或許不正常,出于關心,便多嘴一問。”聞溪直言道。

    “聞溪!你放肆!”魏綰音怒了:“難怪整個汴京城的人都不喜歡你。”

    聞溪竟敢說她沒腦子!

    “正好,臣女也不是很喜歡那些人。”

    “其中也包括本宮?”

    聞溪頷首,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那你今日為何還與本宮一同狩獵?”

    去年的冬狩,聞溪也來了,卻沒有騎馬狩獵,面對她的邀約也是婉拒,今日聽她應下,魏綰音還有一瞬的意外。

    聞溪似是思索了會兒,才道:“單純的想要拿下一個頭籌,讓長公主別那么高興。”

    “……”

    魏綰音神色微僵,她沒料到聞溪竟然會這樣說,好久后才緩過來,目眥欲裂:“聞溪!你知不知道你很討人厭?”

    “不太知道,反正臣女挺滿意自己的。”

    “……”

    “誰給你的自信?”

    “臣女啊。”聞溪說的理所當然,骨子里透出來的自信與張揚是與生俱來的,不帶任何的心虛。

    魏綰音真是恨極了聞溪這幅樣子,她憑什么?不過一個臣子之女罷了!她魏綰音才是南越唯一的公主,千嬌萬寵,聞溪在她面前,怎么還能保持這般的自信與張揚?果真沒臉沒皮!

    “聞溪!”魏綰音攥緊了韁繩:“今日狩獵。若本宮贏了你,你要當著眾人的面向本宮跪下認錯!”

    “好啊,若臣女贏了呢?”

    “你想要什么?本宮都給你就是!”

    話音剛落,魏綰音便一夾馬肚便往深處去,聞溪則是掉轉馬頭,換了一條路。

    山中,霧氣極重,寒風襲卷而來時,是刺骨冷意。

    樹葉搖晃,危險氣息撲面而來。

    她拉弓射箭又打量四周,那股氣越發濃烈,卻也沒有出現不同尋常來。

    魏綰音此人,可不像是個只想著與她單純比試的人,那般的自信,必是留有后手,是以,她倒是想看看,魏綰音準備的是什么。

    聞溪拽了拽韁繩,她好像聞到了血腥之氣,是人血。

    她面色微變,抬眸往林中深處看去,樹葉茂密,陽光并無法滲透進來,林中暗極了。

    這片林中,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好似只有她一人,馬蹄與箭矢之聲全然消失,前路暗暗,她拽著韁繩的手心緩緩收緊,樹枝顫動,她當即拉弓,前方,卻出現一人。

    聞溪收了手中弓箭,有些意外,“阿循,你怎么在這?”

    入山林時,不經意間瞥見后方,魏循還坐在那呢,往年冬狩也很少見到魏循來這林中狩獵,不想,此時,卻是在這見到了。

    而當他出現時,林中危險好似散去。

    聞溪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他的眉眼冷漠,微抿的薄唇透著不耐,聞溪目光最終落在他長袍之上,本就是暗色的長袍之上,有幾個地方卻更加的暗沉又潮濕。

    魏循薄唇輕啟,冷冷開口,“本王不能出現在這嗎?”

    “……”

    “倒不是。”聞溪問,““你可遇見了什么人?”

    說話時目光又似有似無的落在他身上。

    “狩獵場之上人之眾多,如何不能遇見?”魏循道:“此刻,本王不就是遇見你了?”

    “……”

    聞溪翻了個白眼,同魏循說話真的太累了,這人渾身帶刺!轉而又想,怕是還在因著那日生氣,聞溪抿了抿唇,打算解釋一二,魏循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不想死的話,就離開這里。”說完,便離開了。

    瞧著魏循遠去的背影,聞溪又四下看了看,眼下她是孤身一人,決定不在這樣的時刻膽子大,也調轉了馬頭,拉了拉手中弓箭,一路尋著魏綰音剛剛離開的地方射去,馬兒飛馳在樹林之中。

    “啊!”

    前方忽而傳來一聲驚呼,像是發現了什么。

    聞溪騎馬上前,抬眸看去,是魏綰音與沈漁幾個貴女在一處,而她們前方,是一只紅色狐貍。

    在這樣的冬日里,它就像是冬日的一把火,溫暖而熱烈,它正四處看著,并不知危險來臨。

    魏綰音已經拉開了弓準備,神色堅定,她要定了這只狐貍,到時候,便可做成一件紅色的狐毛大氅送給母后。

    幾個貴女紛紛收箭,靜靜等著魏綰音狩下這只狐貍。

    而與此同時,在沒人發現的后方,聞溪緩緩出現,甚至拉開了弓箭,對準那狐貍方向。

    “咻。”

    “咻。”

    兩支箭矢同時而出。

    魏綰音見到多出的一支箭矢,驚的四下看去,當看見射箭的人是聞溪時,不禁瞪大了眼!又是聞溪!

    “呲。”是箭矢插入血肉的聲音。

    魏綰音回眸看去,牙齒都要咬碎了。

    只見,不知何時,原本還在身后的聞溪已經抱起那只狐貍,向她展示著那支帶有獨特標記的箭矢,聞溪揚了揚眉:“承讓了!公主殿下!”

    聞溪張揚不羈的笑容就在眼前揮之不去,魏綰音氣得手臂發抖,恨的不行,實在沒克制住,她又抽出一支箭矢,拉弓,直朝聞溪方向射去,絲毫不帶猶豫。

    一眾貴女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弄得大驚失色。

    沈漁驚道:“聞二小姐!小心!”

    箭矢速度之快,聞溪忙飛身躲到一邊,耳邊寒風呼嘯,她偏眸瞧著那支穩穩插入樹心的箭矢,眉眼沉了沉,魏綰音是不是瘋了,竟是半點都不偏,若說只有她二人便也罷了,此時,還有一眾貴女在,果真是個瘋子。

    看她狼狽躲到一邊,魏綰音笑出聲:“真是瞧不清楚了,本宮還以為是只小鹿,不想,竟是看錯了,讓聞二小姐受驚了。”

    一句話,說的輕描淡寫。

    聞溪淡淡勾唇:“無妨。”

    一眾貴女心頭漸漸松下,沈漁瞧著聞溪,不禁有些擔憂又同情,可不過一瞬,眸色便又有震驚。

    琥珀色瞳孔里倒映著聞溪的身影,手持弓箭,對準的是魏綰音的方向,寒風將她發絲吹亂了些,整個人

    顯得清冷又幽沉,即便面對騎于馬背上的人,她身上也絲毫沒有弱勢的姿態。

    魏綰音面色大變,想要怒聲制止,卻已然來不及。

    “咻。”箭矢出。

    瞬間,馬斯長鳴。

    馬兒開始不安分,四處踢踏,魏綰音面目猙獰的用力扯韁繩想要撫平受驚的馬兒,卻不想,馬兒又是一聲仰天長嘯后,開始狂奔,如中藥發了狂般,她嚇得面色慘白,終于,在馬兒飛奔出去時,被甩下了背。

    “原本想射只兔子,不想,竟是射偏了。”聞溪含笑的嗓音傳來:“還望長公主殿下恕罪啊。”

    “……”

    第27章 第27章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聞溪!”魏綰音面色一陣青一陣白,死死咬牙,難堪與怒氣,讓她心頭直冒殺意。

    聞溪偏眸瞧著狼狽摔在地上的魏綰音,并不懼她眼底殺意,輕聲應道:“臣女在,長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

    魏綰音手臂青筋暴起,指甲陷入掌心,眸底囧囧殺意越發濃烈,余光是一眾貴女,而她,南越唯一的公主,被馬甩下跌入塵埃,身上的華貴騎裝,全是臟污,竟是狼狽至此!

    罪魁禍首還站在前方,笑著打量她,半分沒有臣女對公主的尊敬。

    而這樣的神情,偏偏是怎么裝也裝不出來的,她的家族,她身后的靠山,能讓她如此,挺直脊背,高傲且自信張揚,不懼怕任何。

    “你竟然敢對本宮動手。”魏綰音咬牙切齒。

    “長公主。”聞溪收了手中弓箭,輕笑著上前,伸出手,似是要扶她:“狩獵場之上,箭矢難免有射偏之時,長公主不是也會?”

    聞溪說著便上前扶她,魏綰音冷冷甩開她,聞溪卻也沒有退后,還是去拉她,魏綰音又拒絕,二人拉扯之間,聞溪目光落在她腰間的荷包之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扯下,又換了個一摸一樣的。

    魏綰音還在推她,聞溪就此放手。

    見聞溪如此堅持,魏綰音本也不想再反抗,便順著她的力氣起身,誰知,才剛起來,手臂那股力道突然一松,腳步一個不穩,整個人又重重朝后一摔,疼的她尖叫出聲:“聞溪,你故意的!!!”

    “……”

    一眾貴女們也在此時回過神來,紛紛下馬去扶魏綰音。

    魏綰音站起身來后,用力甩開扶著她的兩個貴女,忍了又忍,才忍住不在此時再動手,抬眼看向聞溪,眉間盡是跋扈:“射偏是吧,那一會你走本宮前方。”

    聞溪哪能不知魏綰音打的什么算盤,她也不拆穿,反正,今日是注定太平不了了,那她就好好陪她玩玩,這樣,大家都別太平了。

    “好。”她一口應下。

    魏綰音搶過一個貴女的馬兒,然后翻身上馬,半分不覺自己此舉有什么,淡淡退下自己婉間的手鐲扔在地上:“賞你了。”

    那貴女面色青白,也不敢說什么,撿起地上的手鐲,“臣女多謝長公主。”

    見對方對她如此恭敬,魏綰音嗤笑一聲,怒氣也散了些。

    聞溪上馬之際,魏綰音的嗓音又傳了過來,卻不是對她說的:“聽聞沈小姐想要拿得今日頭籌,是為了本宮皇兄?”

    沈漁面色微紅。

    “可惜了,端看聞二小姐的獵物,今日這頭籌,怕是要落入她手中。”

    又給她拉仇恨。

    聞溪看過去,剛好對上沈漁的目光,不過一瞬又互相移開。

    沈漁皺眉道:“臣女不覺可惜,輸了只能說明是臣女技不如人。”

    說的倒是好聽。

    魏綰音心中冷笑,她一向瞧不上這些人,天生的賤骨頭:“走吧。”

    聞溪騎馬走在最前,而身后是拉開弓箭的聲音,魏綰音這是打算把她當靶子練劍呢,她當即掉轉了馬頭,亦是拉弓射箭,魏綰音瞪大眼:“聞溪,你做什么!”

    話說著,已然用力拉扯韁繩想要繞開聞溪手中的箭矢,臉上的慌亂憤怒顯而易見,坐下馬兒又開始不安分。

    見狀,聞溪眉眼彎起:“長公主,別害怕,臣女不過是瞧見了一只野兔子,覺得甚是可愛。”

    話落,眉眼忽而變凌厲,放手。

    魏綰音心臟幾乎要跳出來,呆呆看著那箭矢朝她而來。

    “公主瞧。”

    直到聽見聞溪的聲音,魏綰音才一點一點回神,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一支箭矢沒入一只兔子身體里。

    臉頰微微刺疼,她下意識伸手撫摸,徹底回過神來。

    聞溪的箭矢是擦著她面頰過去的!

    “聞溪!”魏綰音再也無法克制,她快瘋了,怒道:“你竟敢對本宮如此不敬!跟本宮去見皇兄!本公主倒是要問問鎮國大將軍是如何教養兒女的。”

    “好啊。”聞溪挑了挑眉,少女頑劣,張揚不羈,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魏綰音騎馬上前,若眼神是一把利刃,聞溪現在定然千瘡百孔,聞溪扯了扯韁繩,為她讓路,魏綰音冷聲道:“本宮是南越公主,你區區臣子之女,敢如此無禮,就別怪本宮不留情面。”

    “這么多年,公主殿下對臣女也從未留過情面,這般場面話,還是不必言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

    從她與謝觀清的賜婚圣旨下來,魏綰音就沒少給她做局,說直白點,每次的宮宴還有長公主府的宴會,哪次沒有參雜她的心計,說她處處不如聞昭的謠言,甚至是一個草包的謠言,從何處而來?真當她不知。

    先前,她覺得沒必要,魏綰音不過是喜歡上了謝觀清而已,也挺可憐的,便不想著計較。

    可后來,她發現,她越是退后忍讓,旁人越是得寸進尺。

    而今,她都與謝觀清解除婚約了,魏綰音還是沒想著放過她,既是如此,就都別好過了。

    真當她好欺負了,那日在公主府還敢給她下藥性極烈的春藥,想到小七和她說,這樣的春藥,如果真的進了口,半個時辰內,若沒有服下解藥,便會受錐心之痛,除非與男子歡好,若不與男子歡好,三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

    聞溪心下止不住的發沉,揚了揚下顎:“我從不與人交惡,除非是有人給臉不要臉。”

    “聞溪!”魏綰音氣的臉都歪了,聞溪竟然敢說她不要臉?好得很!

    “臣女在。”

    “本宮不會放過你的!”說這話時,魏綰音放低了聲音,只有她二人能聽到:“本宮早晚有一日,會殺了你!”

    “好啊。”聞溪應:“臣女等著,公主殿下。”

    對上聞溪略帶嘲諷的神色,魏綰音不知道為何,有那么一刻,她險些不敢仰頭直視回去,是心里的一道聲音響起,她的驚,她的懼,才在那一刻全部消散。

    她魏綰音是南越長公主,鎮國將軍府都只是皇家的一條狗,聞溪更不必說,她不開心,可以任意殺了所有人!

    想著,她騎馬離開,今日,她就要聞溪死!

    “阿瑤,我總算知道你和你阿兄為何不喜歡聞溪了,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著實令人討厭,平日里,你們阿爹就不管管嗎?”吏部尚書府的庶女秦施皺眉問一旁的聞瑤。

    言語之間都是透著對聞溪這般行徑的厭惡。

    “聞溪,你是瘋了嗎?”聞瑤是聽到這方響動才過來的,才過來,就見聞溪竟然拿箭對著魏綰音,真的是瘋了!

    “府中因你出了如此多的事,還不知道收斂!你是中毒把腦子弄壞了嗎?”

    “……”

    見聞溪不回她,她騎馬上前,怒聲問:“你竟然敢如此對待長公主?”

    聞溪輕哼:“你腦子才不好呢。”

    然后掉轉馬頭離開。

    “你!”

    聞溪真的是瘋了。

    當今太后最為寵愛魏綰音,她這般惹急了魏綰

    音,可是沒有好處,弄不好,命也沒了。

    聞溪到底是怎么敢的?一個人捅出那么多的簍子。

    人人說鎮國將軍府屬三小姐聞瑤最為跋扈,目中無人,她怎么看,聞溪比她更甚,她的跋扈可是要看人的,長公主魏綰音就是她避開的對象。

    這是和謝觀清退婚了,腦子也跟著壞了?

    以前的聞溪,也沒這么明目張膽,拿箭對過皇家女啊。

    她看的清楚,那箭只要在偏一點,可就要劃傷魏綰音那張尊貴的臉了。

    “為了一個男人瘋魔至此,簡直給鎮國將軍府丟臉!”

    “就是,性子太過張揚目中無人了。”秦施道:“你阿爹也太縱容她了,你得讓你阿爹找人好好的管教她才是,不然,傳了出去,惹人嘲笑,萬一忠義侯府的人聽了,恐怕是會對你不好。”

    身旁幾個貴女也連連附和。

    “一直聽聞鎮國大將軍極為寵愛聞溪,如今這一看,真的是被寵的太過

    “你們姐妹的名聲也是被她敗壞了。

    “……”

    聞瑤不語,只死死盯著聞溪的方向。

    幾人還以為她在生氣,秦施四下看了看,又準備開口說些什么,可不等她說完,一股重力便落在馬兒身上,馬兒長鳴,不安分的甩動尾巴,一匹亂了連帶著一群。

    尖叫聲瞬間此起彼伏。

    聞瑤拽緊了手中韁繩,冷冷凝著狼狽摔在地上的幾個貴女,“我阿爹也是你們幾個能編排的?”

    “你們算什么東西?自己府中的破事管好了沒?還敢說我阿爹,怎么,你們在家中是久久見不到你們阿爹一面嗎?需要靠編排旁人來滿足自己那齷齪的私心。”

    “阿瑤,我只是為你抱不平。”秦施站起身來,心頭的怒氣不好發作,強忍道:“你不是不喜歡聞溪嗎……”

    聞瑤打斷她:“我就算不喜歡聞溪,那也是我跟聞溪的事,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這些話你怎么不敢在聞溪面前說?”聞瑤冷笑:“你討厭聞溪,還敢拿我當靶子,當我蠢,看不出來?”

    “果真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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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第28章“殺了她!”

    此時,天還未沉下。

    魏綰音一馬當前,往營帳的方向去,聞溪緊隨其后,她到時,聞淮與聞寂之都在等著她,見她平安下馬,二人心頭松下一口氣。

    “阿爹!阿兄!”聞溪歡快喚道:“我今日狩了很多東西,阿爹要獎勵我才行。”

    聞寂之笑著道:“那小溪想要什么?”

    聞溪想了一瞬:“嗯…暫時沒想到怎么辦。”

    聞寂之哭笑不得:“那就等小溪想到之時,再告訴阿爹。”

    “好。”

    “阿瑤今日是第一次去狩獵,可還好?”聞淮瞥見一旁的聞瑤,伸手接過她手里的東西,笑問。

    “阿爹阿兄。”聞瑤喚道,面色卻不甚好看:“本來挺好的,現在不好了。”

    聞淮皺眉:“發生何事?”

    看看聞溪,不禁捏了捏眉心,不會是又吵架了吧。

    前去狩獵的人也相繼回來,眾人再次入座,魏安瞧著各自的獵物,唇角就沒下來過,眉眼隱隱有著光彩。

    “男子還是與去年無異,驃騎大將軍狩獵最多!賞!

    陳公公忙將那柄金色匕首拿給聞淮,聞淮接過,跪地叩謝:“臣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安心情不錯,擺了擺手,讓他坐下,又看女子所狩的獵物,一眼看中那只紅色狐貍,“這是誰人所射?”

    “回陛下。”聞溪站起身來:“是臣女。”

    魏安訝異一瞬,轉而看向聞寂之:“大將軍驍勇善戰,不想家中女兒也是如此厲害,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他剛剛看了,聞溪是狩獵最多,所狩之物,除去狐貍,便是兔子或鷹隼,小鹿。

    “何止是女兒。”林丞相笑道:“就連兒子也比旁人家厲害不知多少。”

    聞寂之忙站起身來:“不過花拳繡腿,讓陛下見笑了。”

    “怎么會呢。”魏安打斷他:“綰音說的不錯,聞溪的箭術的確很多人都難以比得過。”

    說著,正想安慰魏綰音幾句,卻見她忽然哭了,魏安面色微變:“怎么了?”

    “皇兄!”魏綰音語聲哽咽:“聞溪她三番兩次對臣妹不敬!甚至想要殺了臣妹!皇兄要為臣妹做主啊!”

    魏安皺眉:“發生何事?”

    “臣妹不過說了兩句不太好聽的話,聞溪便拿箭對著臣妹,此事,可是很多人看到了,皇兄一定要為臣妹做主啊。”

    魏安看向聞溪,“長公主所言可是真的?”

    雖是問,語氣卻帶了怒,顯然是已經信了魏綰音。

    聞溪站起身來,恭敬道:“回陛下,臣女沒有,是狩獵之時,長公主警告臣女今后要離國師遠些,臣女未聽明白,便開口問了一句,哪知,長公主竟然生了氣,朝臣女射箭,幸好臣女躲得快,否則,便不止是衣裳被射穿了。”

    說著,聞溪揚起自己的袖口,肉眼可見的,袖口之處確有被射穿的一個口子。

    “臣女也不知長公主為何要顛倒黑白?難道就如長公主所言,朝臣子女在她眼中不過一條狗?”

    文武百官及子女都在這了,眼下聽聞這句話,面色不禁難看起來。

    “你胡說!”魏綰音氣的想要站起身來撕爛聞溪的嘴,可不知為何,她身體竟是沒了力氣,無法站起來。

    “本宮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臣女不敢污蔑長公主。”聞溪垂眸:“臣女只是有些不解,長公主為何要特地警告臣女遠離國師?”

    為何?在場之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早就聽聞了,魏綰音喜歡謝觀清,因此,處處不喜歡聞溪,可知道歸知道,卻無人敢明說,更不敢在魏安面前提及。

    今日,聞溪卻當眾這樣問,眾人面色有些古怪,只覺莫不是個傻子,這般的話還需要問?魏綰音對謝觀清可是從不知收斂。

    忽而想起先前的一則謠言,聞溪與草包無異,眾人上下打量她,可她面容姣好,雙眸明亮,箭術又如此精絕,并不像傳言那般。

    聽著眾人的竊竊私語,魏安雙眸緩緩落在魏綰音身上,神色不明,卻極具威壓:“朕也想知道是為何?”

    對上魏安視線,魏綰音心頭一緊,魏安與太后一向不喜歡她整日提著謝觀清,她亦是旁敲側擊過,即便謝觀清沒有婚約在身,魏安也不可能讓她與謝觀清在一起,眼下,她能察覺得出,魏安這是生氣了。

    “皇兄,臣妹……”魏綰音強撐著桌子站起身來,想要解釋,可不過走了兩步,身子便軟軟的癱倒在地,此時此刻,她心頭像是有一團火焰,燒的她恐慌。

    聞淮瞧著魏綰音此刻模樣,攥著酒杯的手緩緩收緊,不經意間瞥見聞溪,抿了抿唇,又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婢女忙前去扶魏綰音起身,往日身體輕盈的人,在今日扶起來時卻萬分吃力,渾身又滾燙異常,聞溪瞧著那婢女用盡全力,也難以扶起魏綰音,她抬腳過去,扶起魏綰音另一只手臂,輕聲道:“公主殿下,臣女扶您。”

    聽到聞溪的聲音,魏綰音心頭那團火更甚了,理智失去一半,她一把推開聞溪:“滾,你算什么東西,也配碰本宮?”

    聞溪一時不穩,朝后摔去,眾人皆驚。

    “綰音!”魏安怒道:“住手!”

    聞淮當即站起身來扶住聞溪,不少人驚呼,唯有魏綰音氣的發狂,她根本沒有那么大的力!

    “皇兄……”魏綰音只覺口干舌燥的,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又癱坐在地上,眼神迷離,雙手凌亂拉扯著自己衣裙。

    魏安瞧著她此刻模樣,怒意更甚:“還不將公主給朕扶起來!送回營帳!”

    陳公公瞧著那婢女額頭都沁滿了汗珠也無法扶起魏綰音,皺了皺眉,忙下去幫扶,哪知,手

    才碰到魏綰音,魏綰音便跟瘋了般的朝他湊近,嚇得他當即松手,退去一邊。

    眾人見狀,紛紛瞪大了眼睛,一時不明是個什么情況。

    魏循漫不經心掃了眼下面的亂局,掃過聞溪時,微微停頓,又移開落在魏綰音身上,面色潮紅,雙手又開始胡亂拉扯衣裙,他垂眸,冷冷勾唇:“看這模樣,怕是中了藥。”

    此話出,眾人嘩然。

    魏安在看到魏綰音這模樣時便猜到了,眼下魏循當眾說出,他怒火中燒:“將公主送回營帳,觀清,你跟隨前去醫治。”

    “是。”謝觀清站起身來。

    魏安說著,微微垂下眸,眾人亦是看向他處,不敢去看魏綰音此刻模樣。

    聞溪回了自己的位置,瞧著謝觀清起身離開,與身后的小七對視一眼,小七輕輕頷首后悄然離開了,她將手中荷包塞進袖口里,魏綰音還未被人帶下去,本想看看魏綰音的狼狽模樣,抬眸卻意外撞上一道視線。

    魏循居高臨下的凝著她,眉稍微挑,雙眸似笑非笑,像是看透一切,聞溪愣了一瞬,坦然直視他。

    今日,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魏循瞧著聞溪那副半點不虛的樣子,哼笑出聲來,真是膽大!

    此時,魏綰音總算被帶了下去,眾人心頭都大松一口氣。

    魏安看向魏循,壓著怒氣,“同朕去看看綰音。”

    說完,便先行離開。

    他一走,眾人便開始談論今日之事,言語之間都是嘲諷,魏綰音竟然跟瘋了似的主動湊近一個閹人,她連朝臣子女都瞧不上,若是清醒后知道自己此舉,會不會發瘋?

    魏安走了一段路,偏眸往后方看了看,見魏循跟在他身后,面上神色稍稍緩和,卻并未去看魏綰音,而是朝著自己帳篷去。

    二人一前一后進去,不等魏安開口,魏循便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不耐開口:“有話快說。”

    “……”

    “這是你跟朕說話的口氣嗎!”魏安才下去的怒火就又上來了,在位置上落座,冷冷盯著魏循,“朕多次喚你入宮為何不來?”

    從那日在鎮國將軍府前見過一次后,魏循便沒入過宮,魏安多次派陳公公前去請也不見他的人,就連抓謝觀清入宮那日,也不曾,他原想著,魏循不喜謝觀清,便將抓人的機會讓給他,他心情好些,便會進宮來,誰想,他竟是直接毀了魏綰音的生辰宴,氣的魏安摔了不知幾個琉璃盞。

    “母后病了你可知道?”

    “說完了?”魏循頭也未抬,淡淡道。

    “你半點不關心母后身體?”魏安瞧著魏循沒有一絲難過擔憂的神情,額頭青筋暴起,“你可知母后這些年是怎么過的?”

    “你和謝觀清都在,她能有什么事?”魏循話語平靜又冷血。

    “你到底是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冷血?不止母后,綰音是你皇妹,你竟也半點不擔憂她今日?”

    “皇妹?”魏循這才抬眼看向魏安,嗤笑出聲:“我從不知我還有個這樣的妹妹,丟人現眼至此,知旁人有未婚妻,還與人行茍且之事。”

    “你胡說八道什么?”魏安瞪大眼。

    魏循卻是不再解釋,這事也是昨夜元墨告訴他的,至此,他才明白,為何那個時候的聞溪如此果決,寧愿找他都不去找謝觀清,想起聞溪說,整個汴京也唯有他會幫她了,魏循眸色漸深。

    大婚那日,本該是期待歡喜的,謝觀清卻帶兵而來,構陷聞寂之謀反,她的偽裝,她的控訴,她的宣泄,好像又在眼前,魏循手指微微縮了縮,站起身來。

    “你去哪?”

    “自然是看好戲。”

    魏安聽懂魏循言外之意,真怕如魏循所說,若在這發生了,實在是丟人現眼,忙吩咐陳公公:“喚謝觀清過來。”

    *

    魏循出了營帳,轉了個彎,抬眸便瞧見聞溪站在樹下。

    天色已經黑了,月光零零散散落下,給她周身鍍了一層薄薄的光亮。

    “你倒是膽子大。”魏循最先開口:“連魏綰音都敢動。”

    聞溪不以為意:“你就在那附近,魏綰音動手在先,我豈能不還手?”

    “這么說,連本王都在你的算計之內了?”

    “那倒不是。”

    “那你在這等我做什么?”

    聞溪彎了彎唇,道出此次目的:“此事,魏綰音不會如此算了的,她肯定會將所有事都算在我頭上,到時候,我若應對不及,你幫我說兩句話。”

    魏循氣笑了:“你知道魏綰音與本王的關系嗎?”

    “整個汴京誰不知道你討厭魏綰音啊。”聞溪道:“剛好,我也挺煩她的。”

    “……”

    “聞溪。”魏循一眼看透她此刻想法,彎身與她對視,聞溪下意識后退,魏循瞧著她輕顫的睫毛,冷哼:“你明明可以完全解決,卻在此處等本王,是想為了那日騙本王一事而道歉?”

    “……”

    “本王不是善人,不原諒。”

    前來道歉,不說點好聽的便算了,還想著騙他?真是半份誠意也沒有。

    “……”

    看看著魏循遠去的背影,聞溪眨了眨眼,誰跟他道歉了?誰需要他的原諒,簡直自作多情!

    *

    “啊!”魏綰音帳篷內,一聲尖叫傳出。

    聞溪當即抬腳過去,正巧遇上小七,“東西準備好了?”

    小七頷首。

    聞溪到時,魏安同魏循已經在了,謝觀清長袍有些皺,垂眸道:“陛下,此藥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解了,若是無法解,公主怕會有生命危險,可眼下半個時辰已經快過去了,準備解藥已然來不及。”

    “此話何意?”魏安心頭一驚:“莫非綰音……”

    “不。”謝觀清搖頭:“除去解藥還有一個法子,只是……”

    “什么法子?你做就是了。”

    “……”

    謝觀清一怔,身后的幾個太醫也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怎么開口,魏安皺眉:“有何處為難?”

    太醫院院使看了謝觀清一眼,才小心翼翼開口:“與男子歡好方可解藥性,否則,性命危矣。”

    魏安面色猛然一沉:“不可!”

    他還未給魏綰音指婚,魏綰音也沒說想嫁給誰,此刻魏綰音又意識不清,怎能讓人就這樣與她……

    可若不這般,便是死。

    魏安余光瞥見一旁的謝觀清,回想先前,其實還是有些蛛絲馬跡,他也睜只眼閉只眼,可謝觀清對魏綰音沒有情意。

    攥了攥拳,罷了,先救人再說,他正準備松口,一道女聲突然傳來。

    “陛下。”聞溪緩緩走近,俯身行禮:“臣女身邊有一個會解百毒的大夫,陛下若是信任,可讓她試試,若行不通……”

    “人在哪?”不等聞溪說完,魏安便道。

    “民女見過陛下。”小七從聞溪身后出來,恭敬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竟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女?魏安不禁懷疑,但也未說什么,只道:“若是真能解了長公主藥性,朕重重有賞。”

    魏安心里是希望可以用藥解的,不然,今后魏綰音的名聲可就廢了。

    “民女叩謝陛下。”小七站起身來,被婢女引著進了營帳。

    謝觀清在看到小七的時候,整個人就愣住了,她怎么在這里!想到什么,猛地看向聞溪。

    聞溪對上謝觀清震驚雙眸,揚了揚眉,她真是喜歡極了謝觀清這樣的神情。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小七便出來了,太醫見她這樣快,心頭一松,瞧著她的神情變了又變,不過丫頭片子,還敢說會解百毒。

    魏安臉色愈發陰沉,閉了閉眼,又想要下決定,耳畔傳來小七的聲音。

    “陛下,藥性已解,長公主大約明日晨時便會醒來。”

    在場之人紛紛瞪大了眼睛。

    魏安亦是不可置信:“她沒事了?”

    小七頷首。

    魏安頓時喜笑顏開:“醫術果真了得!待回了京中,朕重重有賞!”

    “民女謝陛下。”

    一眾太醫面色難看,他們一時半會難以制出的解藥,卻被一個小姑娘,不過半盞茶的時間解決了?

    聞溪道:“陛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好。”

    謝觀清死死盯著聞溪與小七的背

    影,身側拳頭緩緩攥緊,眉眼陰沉的可怕。

    她何時來了汴京!還與聞溪走到了一處!竟然沒人告訴他!

    聞溪到底知道多少事!

    眼前忽然一暗,謝觀清抬眸,魏循不知何時擋在他身前,他喚:“王爺。”

    “啪。”他話音剛落,臉頰就挨了一巴掌。

    “廢物。”魏循嗓音寒涼:“枉你身為國師,這點藥都無法解,依本王看,國師不若退位讓賢?”

    謝觀清冷冷道:“此藥……”

    本打算再解釋一遍,誰想,話還未說完,人便被魏循一腳踹的被迫單膝跪地。

    “無能便是無能,還敢多嘴。”

    幾個太醫大氣不敢出,面色一陣蒼白,只覺背后涼颼颼的。

    魏安只瞥了一眼,雖有不悅卻也不阻止,吩咐一旁婢女與太醫:“好好照顧著公主。”

    然后轉身離開,離開之際不忘喚魏循。

    魏循并未搭理他,走了反方向。

    “……”

    *

    聞溪與小七快到帳篷時,小七憋了一路,終于可以出聲:“還好今日準備充分。”

    從那日她告訴聞溪手帕之上的春藥后,聞溪就要學著怎么制春藥,她調侃她,哪有人開始學醫就學這個的,可聞溪要學也是無法,她便教著聞溪弄,自己又去配解藥,不過兩日萬事俱備。

    小七又感嘆:“要我說,你這膽子也太大了,若被人發現可就慘了。”

    “證據我都毀了。”聞溪笑道:“若明日她咬死我,我不認誰能拿我怎么辦?再者,我還很好心的給她找了大夫!”

    “這長公主也真是的,什么都有,干嘛跟你過去,這下好了,丟人丟大了。”

    聞溪不做解釋,而是問道:“你今日可近距離瞧見謝觀清了?”

    “看到了。”

    “那你對他可有什么印象。”

    小七搖頭:“但我能確定他肯定知道我,他看我的神色很震驚,可我對幼時的汴京很模糊,只記得阿爹。”

    曾游走他國時,她意外生了場重病,醒來后,對以前的記憶就很模糊了,當時又忙著救治災民,無暇顧及自身,現在想想,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事后就看看有沒有什么法子可以醫治的了。

    “小溪。”二人正說著,身后忽然傳來一道女聲。

    聞溪未回頭,只是皺了皺眉。

    聞昭怎么也來了冬狩?她身子沒事了?阿爹與阿兄也同意嗎?

    正想著,兩道男聲也傳了過來:“阿昭,小溪。”

    “阿爹阿兄。”

    幾人踏進帳篷內,聞溪朝聞寂之身后看了看:“師父呢,沒同阿爹一起過來嗎?”

    “阿爹,你聽聽。”聞淮聞言,看向聞寂之:“軍師才回來,她便滿眼都是軍師。”

    “我哪有。”聞溪反駁:“我就是問問。”

    聞寂之笑出聲來,“夜里涼,一會你們二人便別出去了,阿爹讓人送烤肉來給你們。”

    “好。”

    “要乖乖的,別惹事。”說著,又看向聞昭,見她泛紅的眼眶,聞寂之終是不忍:“阿昭,身子不好便要好好休息,小溪近日得了個醫術不錯的小姑娘,你若是感覺不適,便跟小溪說知道嗎?”

    “阿爹放心。”聞昭扯了扯唇:“我身子已經無大礙了。”

    “好。”

    聞寂之又叮囑:“京郊比京中要冷的多,你們二人可要注意些,若是有人叨擾,便說身子不適知道嗎?”

    “阿爹。”聞淮無奈:“何須叮囑這些,她二人也是懂的,您還不知道小溪嗎,對不喜歡的人一向拒絕,半句話都不愿多說。”

    聞寂之橫了他一眼:“你倒是膽子大了,敢編排我起來了。”

    “我哪敢啊。”

    聞溪與聞昭見狀,噗嗤笑出聲來。

    “阿爹。”聞溪晃了晃聞寂之手臂,語氣似撒嬌:“阿兄欺負您,揍他!”

    “誒!小溪!”聞淮瞪大眼:“阿兄平日怎么對你的?”

    “我忘了。”

    聞寂之也是笑了:“阿爹要過去了。”

    “好。”

    聞淮走了兩步又回來,重重點了點聞溪腦門,冷哼道:“今日之事我還沒審你,等回府,你等著,看我怎么收拾你。”

    “……”

    *

    翌日清晨。

    山間的空氣格外的清新,薄霧繚繞在山谷之間,猶如仙境般。

    一個帳篷內噼里啪啦作響,一地的碎瓷片。

    婢女小心翼翼去勸,卻被狠狠推倒在地,碎瓷片插入手臂,疼的她面色蒼白。

    “本宮要殺了聞溪!”魏綰音面目猙獰,她死死攥著手中瓷片,鮮血涌出,她似是感覺不到疼。

    有關昨日之事她都知道了,她竟然當著眾人的面……

    魏綰音不敢想下去,可那模糊的畫面一點一點的清晰,她怒又覺惡心,也真的是吐了出來。

    “公主。”貼身婢女青黛忙上前,心疼的拍著她的背,想勸又不知道從何勸起,吩咐一旁婢女去喚謝觀清過來。

    魏綰音渾身顫抖的厲害,雙眸赤紅,只重復一句話:“本宮要殺了她。”

    “……”

    第29章 第29章“是永親王”

    魏安營帳內,魏綰音進去時,除去魏安還有一人在,當看清那人面容,她淚水掉的更兇了。

    “皇兄。”

    坐于魏安對面的安王魏長燁一愣,趕忙站起身來,擦去魏綰音面頰淚水,柔聲問:“綰音這是怎么了?”

    魏綰音哭聲一頓,魏長燁是今早才到的這,并不知作夜事,眼下,見魏綰音哭成淚人,不明所以,回眸看向魏安,魏安輕抿一口茶,抬眼看向魏綰音,不似往日那般的溫和關心。

    魏綰音忙跪了下去,朝魏安道:“皇兄昨日之事,臣妹給皇家丟臉了,可臣妹并非有意的!是聞溪陷害臣妹,皇兄要為臣妹做主啊!”

    “聞溪陷害你做什么?”魏安淡淡問:“因為謝觀清?”

    “……”

    “不。”魏綰音心頭一沉,喉頭翻滾,顫聲道:“她一向與臣妹不合,所以才會在昨日,給臣妹下藥!”

    “難道不是你屢屢針對她?朕聽說,你生辰那日,她因喝了你府中的酒,而吐血昏迷。”

    魏安已經大概知曉了這些年魏綰音都在做些什么,太過失望了,他一直以為,魏綰音是個嬌俏可人的,又十分孝順,是以,聽聞那日公主府之事,他生氣,卻是氣魏循與聞溪,竟然攪了魏綰音的生辰。

    而昨夜,他喚了霍瑄來問,才知事情因何。

    “臣妹沒有。”魏綰音徹底慌了。

    “出去吧。”魏安擺了擺手,不耐道:“這兩日就好好待在自己帳篷內。”

    “皇兄!”

    “帶她下去。”這話是對魏長燁說的。

    魏長燁一邊扶著魏綰音下去一邊柔聲安撫,走出帳篷,迎面碰上謝觀清。

    “阿清哥哥。”魏綰音哭出聲,有些難堪,又委屈的不行,卻又極力壓制著,畢竟,魏安就在里面。

    “先回自己帳篷。”魏長燁在她耳邊道:“別再惹了陛下不快。”

    魏綰音重重點頭,回了自己帳篷。

    魏長燁瞧著她遠去,才又看向謝觀清,謝觀清輕扯唇間:“臣見過安王殿下。”

    “國師免禮。”魏長燁道:“陛下等候國師多時了,國師進去吧。”

    “是。”

    *

    冬狩盛行三日,今日前去狩獵的人不比昨日少,聞寂之也去了,聞溪瞧著即將上馬的聞淮與聞寂之,笑道:“阿爹阿兄,我在這等你們回來。”

    “今日阿兄得打兩只白狐來。”聞淮道:“給你和阿昭一人做一條毯子。”

    “好啊。”聞溪一口應下,直到看不見二人背影,聞溪才回了自己帳篷,算了下時辰,覺得差不多快回來的時候,才又出去在自己位置上落座。

    四下看了看,魏綰音并不在,聽說她已經醒了,發了好大的瘋,卻并未有什么行動,這倒是讓聞溪意外了,這應該不是魏綰音的作風才是。

    “聞二小姐今日不前去狩獵?”一旁貴女見到聞溪,愣了一瞬。

    聞溪笑了笑:“昨日著了涼,今日便不去了。”

    貴女點了點頭,還想說什么卻忽然瞪大了眼:“這么快!永親王就回來了!”

    前去狩獵者,很少有回來早的,若有,那一定是獵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昨日聞淮雖也是第一個回來,可并非是這般時辰。

    在場的人,紛紛看向他的方向。

    聞溪也看過去,金色鎧甲,墨發高高束起,緩緩騎馬而來,眼眸深邃如潭水,像是得勝歸來的將軍,耀眼奪目,光芒四射。

    聞溪挑眉,目光又落在他手上之物,一眼認出那是什么,心頭微驚。

    耳畔有人驚呼出聲:“白虎!”

    一只幼虎,這可是從母虎嘴里搶食,而他竟然毫發無傷。

    魏循翻身下馬,將那只幼虎捧在手心,另一只手指輕輕戳了戳它腦袋,幼虎爪子四下亂動,眾人忙后退些,魏循卻是笑了笑,坐在自己位置上,把玩又打量著這只幼虎。

    “你要將它帶回京中?”魏安皺眉。

    “閑來無事,養一只玩玩。”魏循看向魏安:“你害怕啊?”

    這般問著,卻故意將幼虎送到魏安面前。

    魏安嚇了一跳,臉色當即沉下:“虎難訓,當心傷了你。”

    “我不怕。”魏循道。

    “……”

    之后,陸續有人回來,聞溪遠遠瞧見聞寂之與聞淮,笑了笑,起身前去相迎。

    “阿昭呢。”聞淮問。

    聞溪道:“應當是在屋中休息,我今日沒見到她。”

    聞淮點了點頭,開始給聞溪說他射了什么,聞溪十分捧場的驚呼,聞寂之在一邊瞧著,不禁搖頭失笑。

    *

    此時,外頭燃起篝火,烤肉吃酒,極為熱鬧。

    聞溪回了帳篷,打算換身衣裙再出來,正要開口喚白芷,只聽咻的一聲,一把匕首穩穩扎在一旁柱子上,連帶著一封信。

    白音白芷也是聽見聲音,忙進來。

    聞溪拔出匕首,掀開信封查看,上面只有四字。

    “小溪,救救阿姐。”

    聞溪眼眸一沉:“去阿姐帳篷里看看阿姐可在。”

    白音白芷應聲出去,不過一盞茶又回來,白芷道:“大小姐今日與司馬文沁等一眾小姐前去狩獵了。”

    “什么時候的事?”

    “大約午時。”白芷問:“二小姐,怎么了?”

    聞溪將信遞給二人看,二人面色一變,聞昭出事了!

    “這是旁人模仿的阿姐字跡。”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日日相處,彼此字跡是識得的。

    聞溪道:“你們在這,我出去看看。”

    “二小姐,這興許是旁人的惡作劇,奴婢再出去找找大小姐。”白音擔憂道

    聞溪將匕首塞進袖中,搖頭:“這字跡雖然不是阿姐的,但阿姐一定遇到了危險,不要驚動阿爹阿兄,我去去就來!”

    “……”

    *

    夜色低垂,凄凄涼風吹動紛亂的樹影,呼呼聲中夾雜著不定的蟲吟聲,令人毛骨悚然。

    聞溪打量周圍。

    這里,遠離了所有喧囂熱鬧,夜霧彌漫開來,悄無聲息涌入四周,黑壓壓一片,夜鳥叫怪聲此起彼伏,在這夜色中顯得更加恐怖。

    她點燃火折子,火苗忽閃,前路被照明。

    越往深處去,涼意更甚,耳畔怪叫聲濃烈,前方,不知什么東西一閃而過,時不時的,像是跟著她,又像是就在前方,若隱若現,形如鬼魅。

    聞溪腳步頓住,淡淡瞧著那東西又消失,換作從前,她一人身處這樣的地方,定會怕的蹲身哭。

    可此時,已然不同。

    已經死過一次,見過鬼神,不及人心可怕。

    不明身影又從她面前飄過。

    聞溪冷冷扯唇:“裝神弄鬼!”

    她撥開前方樹葉,徑直往深處去,樹林茂盛,月光已經透不進來,冷風猛然席卷,手中火苗被撲滅,感受到危險悄然而至,她下意識攥緊了袖中匕首。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痛苦呻吟。

    聞溪看過去:“阿姐。”

    她側耳傾聽,可除了風聲再也聽不到其他。

    “阿姐。”聞溪又喚道:“是你嗎?”

    “……”

    聞溪皺了皺眉,莫非聽錯了?

    幽幽寒光突然迎面而來,聞溪愣了一瞬,忙偏身躲過,拔出早已握在手心的匕首,對方利劍凌厲,在這般的時刻,匕首只能占個下乘,聞溪一面躲開對方的劍尖,一面打量對方,黑衣蒙面,皇家狩獵場,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進來的。

    能在這等著她,埋伏的,她大概能猜出是誰的人。

    聞溪眸色凌厲沉下,在對方又一劍朝她刺來時,她抬腳踢開,匕首速速朝他而去,殺手面對異常凌厲的匕首,抬劍就要擋,哪知,聞溪卻是突然收了匕首,轉了個彎,身體敏捷,不知何時已經到他跟前,殺手微愣,下一瞬,脖頸處便有一陣冰涼襲來,少女陰冷的聲音落在耳畔:“聞昭在哪。”

    殺意蔓延。

    脖頸處的冰涼沁入心頭,黑衣殺手瞳孔輕顫,“什么聞昭,我不知道。”

    說著便要起身,攥緊手中利劍,想要一劍殺死身旁人,可再怎么快也快不過逼入喉嚨的匕首。

    只聽“噗呲”一聲。

    聞溪用力將匕首拔出,鮮血四濺。

    “那便去死吧。”

    她冷冷擦去面頰血跡,微微皺眉,似是嫌棄。

    小溪……“前方,聞昭的聲音細細傳來。

    聞溪當即順著聲音的方向尋去,可聲音若有若無的,又像是輕飄飄的掠過耳畔,她難以判定具體位置。

    聞溪出聲喚:“阿姐。”

    “阿姐……”

    在她喚了很多聲,前方,終于又有人應她。

    “小溪……”

    “阿姐!”聞溪快速尋著聲音來源:“你受傷了嗎?”

    林間,蕩漾著少女沉冷又帶急切的嗓音,步子不停,落在地上的樹枝樹葉被踩的咔咔作響。

    “小溪。”聞昭虛弱的聲音再度傳來:“阿姐在這。”

    聲音近了。

    “阿姐不慎落入陷阱之中,周圍或許有毒蛇,你要小心些。”

    “……”

    “阿姐。”聞溪終于找到聞昭所說的洞穴,重新點燃火折子,將火光往前放,往下看,聞昭整個人有些狼狽,衣裙上滲出絲絲血跡,面色痛苦而虛弱。

    “小溪。”聞昭抬眸,見到聞溪,輕輕扯了扯唇,她其實很意外聞溪會來這,原本泛涼的心頭,此刻暖意流淌:“阿姐沒事。”

    聞溪抿唇道:“等我找個東西,拉阿姐上來。”

    “好。”

    聞溪走到一旁樹上扯下藤條,用力拉了拉,目光下意識向一處,心頭冷笑,轉身又回到洞穴之上,將藤條放下去,聞昭見狀,用力伸手,可不等她拽住藤條,那藤條便被猛然一收。

    緊接著,便是聞溪聲音傳來:“你找死嗎?”

    “小溪。”聞昭擔憂喚她。

    下一瞬,聞溪就出現在她面前。

    聞溪借著火光瞧著洞中死去的幾條毒蛇,眸底暗沉涌動。

    “小溪!”有光亮,聞昭也是看清聞溪身上的點點血跡,不顧身體疼痛,忙站起身來。

    “血是旁人的。”聞溪淡淡道:“我帶你上去。”

    清晰空氣涌入鼻尖,聞昭總算是能緩上一口氣。

    瞧見被藤條捆住的司馬文沁,聞昭也才明白,為何輕功極好的聞溪,卻說要找個藤條再拉她上去。

    “聞溪,你做什么?司馬文沁用力掙扎:“趕緊放開我,不然,我告訴我阿爹。”

    “你告啊。”聞溪輕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我鎮國將軍府的人動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你趕緊放了我,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你放心,你肯定會死的比我早。”聞溪道:“皇浦司的人你也敢動,你是不是不知道皇浦司霍瑄護短?”

    皇浦司的頭,霍瑄,汴京出了名的護短,敢動他的人,下場定當凄慘。

    聞言,司馬文沁身體猛然一抖,“關我什么事,我什么都沒做。”

    “那你一路跟著我做什么?”

    “你!”司馬文沁瞪大眼:“你早就發現

    我了。”

    聞溪唇角笑意漸深,不再與她多言,抽出袖中匕首就朝她刺去,司馬問沁驚的雙眸泛紅:“聞溪!”

    “小溪!”一旁聞昭也是一驚,忙道:“不可以!”

    聞溪動作未停,干凈利索處理了藤條,讓司馬文沁獲得一瞬的自由,而后又將她推進洞穴之中。

    “這么喜歡這,便好好呆著吧。”聞溪把玩著手中匕首,笑道:“明日,還有一場冬狩比試,你若有命,便等著旁人來救你,若是無命,便去見閻王吧!”

    “聞溪!”司馬文面色蒼白,威脅道:“長公主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不是公主的公主,還敢如此猖狂。”聞溪冷笑:“你放心,明日,魏綰音會來陪你的。”

    “……”

    司馬文沁心驚。

    “對了,你腳下的毒蛇可是會蘇醒的,你可千萬別叫別哭。”

    聞言,司馬文沁面色青白,一動不敢動。

    “小溪。”聞昭目光落在聞溪面容上,微微皺眉:“如此是不是……”

    “阿姐放心好了。”聞溪收了匕首:“我不會在阿姐面前殺了司馬文沁的,畢竟,我的阿姐可是皇浦司的捕快,我若殺了人,阿姐定當難辦。”

    “阿姐不是這個意思。”聞昭聽出聞溪話里的意思,忙解釋,可看她神色依舊淡淡的樣子,心下焦急,深怕聞溪再誤會她。

    聞昭伸手拉過聞溪手腕,語氣極其認真:“小溪,若你今日真的殺了司馬文沁,明日,旁人發現是你,阿姐定會用這幾年所學,在公堂之上,護小溪一個清白。”

    “我們小溪一生清白,絕不可有半分的污點,阿姐會永遠永遠守護你,這是阿姐向天神許下得諾言,若有違背,不得好死。

    聞溪看著她:“你若護我,便成了自己最厭惡的人。”

    聞昭一生最恨貪官污吏,以權洗清自己污垢之人。

    這便是她為何一直不喜歡魏循的原因,在汴京人心中,他真的殘忍又狠,殺了不知多少人,甚至朝臣官員,可偏偏每次都毫發無損,就因帝王胞弟的身份。

    “如果是為小溪,那阿姐心甘情愿。”

    她入皇浦司的初心,就是在有一日家人受到不公待遇又或是被貫徹什么罪名之時,她可以站在公堂之上,為家人立證清白。

    聞溪眼前好像又是那一日,在謝觀清鋒利的劍刺過來時,聞昭毫不猶豫的擋在她身前,輕輕說會保護好她的。

    此時此刻,她心緒也是復雜萬千,垂眸,只道了句:“回去吧,我出來沒跟阿爹說,一會他知道我們不在,該擔心了。”

    “好。”聞昭跟上聞溪步伐,卻走的極為慢,她摔下了馬,落入洞穴之中,背部傷口不慎裂開了,鮮血還在往外冒,疼的不行。

    聞溪回眸,看她痛苦的皺眉,身側拳頭微緊,嘆了一聲,還是朝聞昭走去,又在她身前蹲下:“我背你回去。”

    “阿姐可以自己走。”聞昭拒絕:“這般背著出去,定會引起旁人懷疑,阿爹阿兄該擔憂了,而且小溪也很累了,阿姐慢慢跟著小溪就好了。”

    聞溪道:“小的時候,我們總到府外玩,我每次總會受傷,你也是這樣背著我回家的。”

    “小溪還記得。”聽著聞溪提起從前,聞昭眼眶紅了,心下酸澀。

    “……”

    聞昭吸了吸鼻子,見聞溪還執著蹲著,她也沒有再拒絕,趴到聞溪背上去,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問:“小溪在江南那的三年,真的過得很好嗎?”

    找回聞溪后,他們一家人又哭又笑,直問她過得好不好,聞溪一直說特別好,他們也就沒細問,而今,她忽然想起從前來,小溪是有些怕黑的,又受不了環境極差的地方,那么多日日夜夜,她真的睡的安穩嗎。

    聞溪背起聞昭往前走,眉眼微彎:“那年,我在江南遇見了一個人,他一直在照顧我,若說當年遺憾,便是回汴京時,沒來得及跟他說。”

    “不過還好,我后來又在汴京遇到他了,而因為一些事,我們也不是曾經的人了。”

    聞昭微愣:“誰啊?我從未聽你這樣說過。”

    話出口,她腦海中忽而浮現出一人身影,盯著聞溪側顏,她試探問:“是永親王嗎。”

    聞溪頷首:“是他。”

    “……”

    聞昭當即明了,想要再問,一旁林中忽而傳出打斗聲,她屏住呼吸傾聽。

    “今夜,注定不太平。”

    聞溪也是皺了皺眉,背緊了聞昭,步伐放快,想要遠離那方危險。

    “小溪!”聞昭卻喚她。

    “是永親王。”

    聞溪頓住步子,回眸,火光忽明忽暗,只能依稀瞧見,一抹熟悉身影穿梭在一群黑衣人之中,對面數十人,而他只是一個人。

    聞溪喉頭緊了緊,猶豫一會,還是將聞昭放至一邊,聞昭當然知道她要做什么,此次,沒有阻攔,而是道:“要小心!”

    第30章 第30章“阿循,謝謝你呀”……

    本該寂靜的山林間,此刻,刀劍打斗聲此起彼伏,寒光閃爍,似是為這林間照明。

    無人發現在他們打斗之外,忽而出現一個少女,少女身材纖長,握緊了手中匕首,一刀解決了離她最近的黑衣殺手,鮮血噴濺,她推開死去的人,拿過將要掉下的劍,又是一劍,沒入第一個發現她的人。

    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看清。

    “你怎么來了?”魏循打落一個殺手長劍,抬眸,便見聞溪,卻是皺了皺眉。

    一群黑衣殺手,也發現聞溪的存在。

    聞溪就站在風口處,手握帶血利劍,劍尖寒光幽幽,將這林間更趁得更加冰冷肅殺。

    “來救你啊。”聞溪微微彎唇。

    黑衣殺手對視一眼,逐漸分成兩波人,一波對付魏循,一波對付聞溪,劍法陰狠,步步緊逼。

    聞溪持劍而上,對上面前殺手,雙眸緊瞇,竟是這般狠辣。

    “湊什么熱鬧?”魏循冷冷道:“不需要你救。”

    半點不領情。

    聞溪不開心了,冷哼道:“你瞧瞧你面前,殺手如此眾多,我若不來救你,你何時才能脫困,真是好心沒好報。”

    原本分成兩波的殺手,又逐漸成了一波人,因為,魏循擋在聞溪身前,殺手雖眾多,卻仍舊無法近身,更是無法與聞溪交上手,便只能全數利劍朝著魏循去。

    “離開這里。”魏循在殺手之間穿梭,一劍斬下一人頭顱,被眾人圍困,說話也半分不喘,冷又傲:“不需要你救。”

    聞溪瞧著他,利劍所到之處必見血,因身形太快,旁人又無法觸碰到他分毫,比剛才遠遠瞧著,好像更厲害了些,剛才瞧著,魏循明明有些招架不住的。

    若有似無掃了眼周圍那一地尸體。

    似乎,是她來了,才開始有人死。

    瞬間,聞溪笑出聲,扔了手中劍,抱臂斜靠在一旁樹上,好整以暇的瞧著魏循極快的身影:“阿循,可要加油哦。”

    “……”

    她忽然想起幼時:“我記得在江南之時,我們也遇見過殺手,你以為我不懂,你就騙我,說什么這是一場游戲,若你勝了,便給我買銀鈴手串,其實我懂,你那把劍還是我踢給你的,但我還是笑著給你助威。”

    “你還好意思提。”鮮血從眼前拂過,魏循回眸瞧著樹下笑容艷艷的少女,直叫人想打她一頓。

    聞溪失笑:“那后來,我不是很誠實的告訴你了嗎?倒是你,你可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的真實身份。”

    “那你告訴我了嗎?”連本王也不稱了,這得有多氣?

    “我想的,但是我不敢。”聞溪眨了眨眼,這般危險時刻,她竟然還有些頑皮的孩子性:“從小,我阿爹就跟我說不可輕易相信他人。”

    若是遇見壞人,或是敵國人那可就慘了。

    “所以,就騙我。”魏循咬牙。

    聞溪說,她被家人拋棄了,再也沒有家了,不知該去何處。

    他說:“我有一個,我帶你回去。”

    那是他自己弄的小家。

    “在汴京還騙我。”

    魏循這話,聽在聞溪心頭,只覺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聞溪撫額,這倒是有些心虛

    了,但她還是坦誠道:“我不想成親。”

    魏循冷笑:“我怎么聽說,你得知嫁給謝觀清時,開心的三天沒睡覺?”

    “那個時候,我真喜歡他啊。”

    “……”

    劍尖沒入一人肩骨,狠又快,慘叫聲蕩漾開來。

    這般的疼,令人心頭顫了顫。

    寒風夾雜著鮮血流淌與利劍凌厲的聲音響徹在這林間。

    黑沉陰森而恐怖幽幽。

    “聞溪。”魏循最后一劍沒入殺手喉間,他眼角被鮮血侵染,襯得整個人陰冷,如地獄之鬼,回眸盯著聞溪,眼底暗流涌動,步步而來,極具危險:“不要跟我說話。”

    “?”

    “人和人走在一起,怎么能不說話?”聞溪莫名其妙:“再者,我剛剛還救了你呢。”

    “……”

    對上魏循視線,又改了口:“我還給你加油助威呢。”

    魏循取出手帕,慢條斯理擦去臉頰上的血跡,目光幽冷,一瞬盯著聞溪,一瞬又沉下,似是隱忍什么,長袍隨風翻動,怒氣增長,警告道:“三天內,你不要跟我說話。”

    “……”

    “我為什么不能說話?”聞溪氣笑了。

    魏循甩袖離開。

    聞溪追上去:“阿循。”

    “不要這樣喊我。”魏循未回眸,聲音卻冷的要死。

    “……”

    聞溪后知后覺,這是?生氣了?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啊,好端端的氣什么?她什么也沒干啊,好心來幫他,還幫錯了?若不是認識,若不是覺得心虛,有愧于他,她才不來呢。

    “永親王。”聞溪喚。

    “……”

    喚完,她瞧著魏循的身影,好像越走越快了。

    這是?更生氣了?

    聞溪不禁嘆出聲:“我們好好說話行嗎?我還有話沒跟你說呢。”

    “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

    “怎么沒有了。”聞溪追上魏循,轉了話題:“你知道,今天這波殺手是誰的人嗎?我剛剛也遇見了殺手。”

    魏循偏眸:“那你武功漸長。”

    今日的殺手,可不一般。

    聞溪笑了:“那還不是因為你嘛,你看看,我這一身武功,小的時候武藝師傅教我,后來你教,回了汴京之后,就是我阿爹阿兄教我,有你們幾個,我這一生注定是個頂厲害的女兒郎。”

    魏循嗤笑:“那怎么同謝觀清在一起時這也不會那也不會,讓流言傳成那般。”

    “當年眼瞎了啊,我以后定然擦亮眼睛,然后驚艷汴京所有人。”這般張揚的話出自她口中,倒是半點不滑稽。

    “你今日怎么是一個人。”聞溪看了看魏循,又問:“你們這些人,不應當暗衛侍衛數不清嗎?況且,你皇兄那么疼你。”

    聞言,魏循摸了摸鼻子,淡淡道:“我不需要有人為我辦事。”

    “哦。”聞溪道:“那你人還怪好的。”

    “……”

    “怎么?有人說我這人不行嗎?”

    “你天天在汴京,你還沒聽說啊?”

    “沒有。”魏循道:“你說說看。”

    “他們說你這人壞的很,脾氣不好,雖然這點我也承認,但我……”

    “說夠了?”魏循打斷她。

    “?”

    “那便閉嘴吧。”

    “……”

    “你讓我說的,你還生氣,你腦子進水了吧?”聞溪此刻忍不住了,這人簡直莫名其妙。

    “我說我生氣了?”

    “你沒說。”

    “……”

    “只是臉上寫了。”

    “……”

    魏循皺眉:“聞溪,我讓你不要跟我講話。”

    “那你剛才跟我說話做什么?”聞溪輕哼。

    “……”

    因著這句話,林間好像就此靜下,二人并肩走著,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好像再無其他。

    魏循沉著一張臉,神色變換萬千,除了氣便是怒。

    聞溪在一旁瞧著,本來已經生氣的人兒,卻在此刻,沒忍住笑,但未敢笑出聲來,偷偷摸摸的瞧瞧魏循,又捂唇偷偷笑。

    這人怎么那么喜歡生氣呢,在江南的時候,也這樣,每次都是被她氣的說不出話,又無可奈何,很憋屈的樣子,倒是有些可愛。

    再抬眸,卻被抓了包。

    “……”

    聞溪面上笑意一僵,趕忙偏頭,冷風吹在面頰,令人頭腦清醒,她緩緩又朝魏循看去,見他胸口起伏,怒氣好像就要噴灑出來,月光忽而落在頭頂,她看清面前人的每一個五官。

    聞溪垂眸取出帕子,然后輕輕為魏循拭去他剛剛沒有擦干凈的血跡,風靜止,魏循怔了一瞬,緩緩抬眸,四目相對,少女眉眼含笑,語氣帶了幾分低哄:“好啦,別生氣別生氣,我就是逗你玩的。”

    鼻息間縈繞少女手帕香氣,入鼻又入眼,少女含笑眉眼若即若離,手帕在眼前飄揚,少女聲音響徹耳畔:“想什么呢?”

    唇紅齒白,笑容燦爛。

    “阿循。”少女收了手帕,輕輕抿唇:“有件事,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說了,但一直沒來得及。”

    “嗯。”魏循喉間滾動,輕輕嗯了聲。

    “你干嘛只說一個字啊?太敷衍了,我不喜歡,討厭死了。”

    “……”

    “算了算了。”少女揚了揚手帕:“還是說正事。”

    少女又抬眸,對上他雙眸,語氣極其認真,像是要說什么重大之事,魏循心頭微跳,下意識后退一步,手心緩緩收緊,屏住呼吸聽著。

    “我知道,是你救了阿爹阿兄,還有阿音,但卻嘴硬騙我。”少女嗓音清甜:“阿循,謝謝你呀。”

    “……”

    “哦。”魏循聽不見,只瞧見了面前人,看嘴形,好像是謝謝。

    “……”

    “嗯?”聞溪沒聽清,大概是風大。

    魏循回神,喉頭翻滾,偏眸不再看少女:“我聽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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