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將你偷拿的東西還回去。”聞昭又看向少女,眉頭輕輕皺著。
“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少女垂眸,攥緊了手中錢袋,語聲低低。
“我帶你回家,你還怕餓肚子嗎。”聞溪揚唇一笑:“快還給人家,若是人家發現自己丟了錢袋子,心下定然不好受,你這銀子又能否用得心安理得呢?”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少女看向聞溪,認真又忐忑問:“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到我阿爹嗎?”
“可以。”聞溪點頭:“我向你保證。”
“快還回去。”見少女還是不動,聞溪又催促。
少女猶豫掙扎了一瞬,還是走向剛剛被撞倒的婦人:“大嬸,您的錢袋掉了。”
那婦人轉身,正焦急的神色在見到這錢袋時立馬喜笑顏開,語氣難掩激動:“原來在這!謝謝你啊!小姑娘人真好。”
少女瞧著大嬸激動的神情,抿了抿唇,心下不禁有些愧疚,沒有說話,轉身回到聞溪面前。
“我叫小七,我阿爹阿娘都這樣喚我。”
聞溪眉心微動。
竟是防備如此之深,真名也不告訴她,但她也未拆穿:“那小七就跟我回家吧。”
回府路上,她若有似無打量小七,那年見時還是一個很小又俏皮的一個小姑娘,如今,倒是變了些許,唯一不變的就是那精明。
“這些年,你都在哪?”聞溪出聲問。
“跟著阿娘處處行醫啊。”小七道:“我去過很多地方。”
“那你阿娘呢。”
“死在了南梁那場瘟疫中。”小七說的平靜,不見任何憂傷。
是一年前,南梁突起瘟疫,這事,聞溪聽說過,那瘟疫來的兇猛,一日便死一城之人,列國人心惶惶,深怕傳到自己國家,后來,關于瘟疫的消息漸漸散去,再聽說便是瘟疫沒了,是兩個神醫到來,救了一國人,南梁感激涕零,要將其奉為國之圣女,之后,也是沒有了任何消息,原來,竟是這般。
她阿娘死了,所以,她來了汴京,尋她阿爹,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那你來汴京多久了?一直沒有你阿爹的任何線索嗎?你們之前的家呢。”
“已經半年了。”小七道:“家里的東西都在,就阿爹不見了。”
聞溪看著小七眼底的淡淡憂傷與想念,她緩緩開口:“我手里面有一物,那應當是你阿爹的東西,我一會讓我的婢女拿給你。”
“真的?”小七驚訝:“我還是想問問,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我?我為什么對你沒有任何印象呢?”
“我七歲那年的時候見過你,當時你阿爹也在。”
小七皺了皺眉:”我怎么不記得?”
“大許是沒注意。”
小七點了點頭,沒再說。
到了望月閣,小七隨著白音去取聞溪口中之物,她回頭看了看抬腳進入正屋到聞溪,仔細想了想,還是想不出,幼時何時見過聞溪,只好作罷,日后有的是時間探清楚。
*
“二小姐!”屋內,白芷一聲驚呼。
聞溪緩緩放下長袖,遮住手臂上星星點點的紅痕。
“二小姐等等奴婢,奴婢去找藥膏來。”
“不必。”聞溪淡淡道:“倒是你和白音,可還好。”
白芷克制不住撓了撓手臂:“除了癢的難受,其他倒是還好,一會上點藥應該會好些。”
想起剛剛瞧見的觸目驚心的紅痕,白芷真是心疼又擔憂:“二小姐可還好嗎?奴婢還以為二小姐當真沒事呢,早知道,就不在外面逗留如此之久了。”
“我若在長街便有事,小七還能同我回將軍府嗎?”聞溪笑了笑:“這只會讓我處于下層,與人談判之時,要盡可能的占上,才能把握全局,操控全局。”
白芷更是心疼了:“此次不行,下次也是一樣的,她要尋他阿爹,短時間內定然不會離開汴京。”
“不能等。”
她若是晚一步,等謝觀清恢復自由身,小七說不定就會遇上他,到時候,可就不好辦了。
“那她到底是誰呢?奴婢好像未曾見過。”
“過幾日你就會知道了。”
“好吧。”白芷道:“可奴婢還是心疼二小姐,忍了這樣久,肯定難受死了。”
“阿芷。”聞溪道:“要能忍旁人不能忍。”
“……”
*
暮色時分,聞寂之回府,聞溪聽聞時,抬腳去了前院的墨華閣。
進去時,聞寂之與聞淮都已經在了。
“阿爹,阿兄。”
“小溪坐。”
聞溪坐下,看向聞寂之:“阿爹已經將麒麟玉交給陛下了?”
聞寂之頷首:“可陛下未要。”
聞溪皺眉,既是要讓人尋,當阿爹真的給又不要,這是何意?
“陛下這是……”
聞寂之擺手,制止聞溪說下去,沉聲道:“陛下心性還如當年,亦是對將軍府有恩,小溪,我們要忠君,不可妄自揣測陛下。”
“……”
聞溪撇了撇唇:“我知道的,只是……”
“阿爹知道你心中想法,但阿爹向你保證,這樣的事不會再出現第二次。”聞寂之道:“陛下今日便是這般說的,阿爹信陛下,此后,今日事,切莫再提。”
“那謝觀清呢?”
“小溪不必為這些事傷神,阿爹會處理的。”
“阿爹。”聞溪忽而想到上一世謝觀清說的話,看向聞寂之,認真問道:“你和謝觀清有什么過節嗎?”
聞寂之搖頭:“不曾。”
“可他說他是在報仇。”
聞寂之眉頭皺的更緊,“報仇?什么仇?”
“我也不知。”聞溪道:“等我去調查個清楚。”
“小溪。”聞寂之站起身來,在聞溪身旁坐下,神色放柔:“此次見你,你變了很多,阿爹其實很欣慰但卻沒有多開心。”
“為什么?”
“因為,阿爹想看見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張揚又跋扈的小溪,而不是處處思全府之事,更不是日日想著如何保護他人的小溪。”
聞寂之道:“這些事交給阿爹和你阿兄,我們小溪只需要快樂,自由,無憂,想騎馬便騎馬,想吃便吃,這樣就很好。”
“不。”聞溪搖頭,心頭有暖流劃過,但她還是堅定道:“我要與阿爹阿兄同在,我不會給你們拖后腿的,我去學本事,去把謝觀清比下去。”
“我懂阿爹的話,謝觀清不會死,因為他可以救人,那我就站到他的位置去,到時候,有了兩個選擇,那另一個無用的便可丟棄,皆時,謝觀清欠我的,欠阿爹的,我都會一一討回來。”
“我才不可能讓他好過。”
“我們小溪這是要開始奮發圖強了?”聞淮不禁笑出聲,打趣道:“我記得小溪以前看見書就困,日后,那滿卷醫書如何是好?”
“還有你這漂亮的長裙可就穿不了了,學醫之人可是要上山采藥的哦。”
“不過幾本書,不過一些漂亮的長裙。”聞溪輕哼,傲氣漾滿雙眸:”反正我會努力的。”
聞寂之與聞淮對視一眼,滿心無奈,心頭卻同時想著,罷了,讓她玩吧,若是累了便不會如此說了。
“明日是長公主的生辰,公主府的帖子已經到府中了,明日,你與阿淮前去。”聞寂之道。
聞瑤病了,聞昭又受了傷,都是無法出府的,眼下,府中也就他兩個年輕的了。
聞淮道:“小溪若是不想去,便稱病回絕就好了。”
聞溪當然知道聞淮擔心什么,長公主魏綰音,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京中貴女喜愛與她交好,而她跋扈的性子在待人時也算溫和,除卻聞溪。
因為,她自小就喜歡謝觀清,偏偏謝觀清求娶了聞溪。
聞溪不以為意:“長公主的生辰宴自然是要去的。”
“……”
*
翌日一早,一道消息便傳入鎮國將軍府中。
謝觀清從牢獄之中出來了。
聞溪愣了一瞬便釋然。
“小七。”梳洗好,換了身衣裙出來,她喚道。
“怎么了?”小七看向她。
“同我出府吧。”
“去何處?”
“我帶你見一人。”聞溪道:“他與你阿爹關系不一般,或許能從他身上找到關于你阿爹的線索。”
聞言,小七來了精神,忙回屋中,換了身白音給她準備的衣裙便跟著聞溪出了府。
聞溪今日只帶了小七一人,上了馬車,小七迫不及待問:“是誰啊?我阿爹很少交朋友的。”
“若我猜的不錯,他應當是你阿爹的徒弟。”
“我阿爹收了徒弟?”小七疑惑:“何時啊?我怎么不知?”
她雖與阿娘常在列國奔走,與阿爹也時常通信,可阿爹從未與她說過這樣的事。
“等會見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上,小七期待又忐忑不安,終于到達公主府,她先行跳下馬車,四處看去。
聞溪也順著她目光看過去,卻頓在前方,清冷白衣,溫柔的眉眼,含笑的語聲,陽光落在他身上,真是翩翩公子樣。
她下顎揚了揚:“他,謝觀清。”
“我阿爹的徒弟?”小七也看過去,面色卻沉下。
“嗯。”
“你胡說八道,他怎么可能是我阿爹的徒弟?”小七語氣萬分篤定:“他連醫術都不會。”
會醫之人,怎么可能會佩戴對自己有害之物?
“你說什么?”聞溪清冷雙眸忽而變得凌厲,緊盯小七面容。
謝觀清不會醫術?這宛如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