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對于小妖們來說, 有妖皇和沒有妖皇似乎是兩種不一樣的狀態。最明顯的一個變化就是隨便拉過來一只小妖,都能看到他們眼中充滿了希望,不見往日的頹唐與迷茫。
若問起別的事情, 他們也許說不上什么?扇魡柶鹉俏槐菹, 他們絕對能滔滔不絕地說上一天一夜, 并且對那位陛下的功績如數家珍。
不過即便如此了解,他們還是不知道那位陛下究竟是誰。哪一族群的、長什么樣子一概不知。
其實也曾有妖猜測,那位棲山之主就是陛下。雖然平時沒怎么見他出手過,但隊伍里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妖都對他十分恭敬,這待遇怎么看都不像普通大妖。
而且那位平日里總是笑瞇瞇的,說話也很溫和,讓妖覺得如沐春風、無比親切,十分符合他們對那位仁愛君主的幻想。
當然, 也有一部分妖認為龍尊才是妖皇,棲山之主只不過是他拉出來混淆視聽的靶子。畢竟有傳聞說妖皇陛下一招就能秒掉四大兇獸, 而龍尊早就兇名在外,誰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強, 所以很有可能他就是妖皇。況且能坐在這個位子上的絕對是狠人, 不茍言笑、心思深沉不也挺正常的嘛。
當然了, 除了這兩條主流傳聞外,還有一些五花八門且離奇的說法,比如說鳳凰和游麟都不過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真正的妖皇陛下從未露過面。更有甚者說妖皇其實是天道的化身,看不慣世間疾苦于是前來帶領他們順應天道走向妖生巔峰……
這些傳言雖然乍一聽十分離譜, 但是仔細一想又各有各的道理。各種各樣的信息混在一起, 撲朔迷離,實在讓妖無法分辨究竟哪個是真, 哪個是假,最終只能總結出一句:像陛下這樣的存在,神神秘秘且捉摸不透才是最正常的嘛。
……
某個人跡罕至的湖邊。
那位神神秘秘且捉摸不透的妖皇本人,此時正懶洋洋地縮在藤椅上小憩,懷中還抱著一張畫滿了標記的地圖。游麟則蹲在離鳳凰不遠的地方,試圖徒手撈魚。
鳳凰打了個哈欠,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自從應下妖皇這個身份后,他身上的壓力可謂是直線飆升,已經有段日子沒能好好休息了,今天還是忙里偷閑才能跑出來休息一會。
“現在情況怎么樣?”
“白魚兒他們已經把謠言散出去了,情況和你想的差不多!庇西肟雌饋碛行┎惶斫猓骸拔疫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在應下妖皇這個身份后,你不僅讓知情者保密,還要我們去散播假消息混淆視聽?”
鳳凰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個蘋果,輕輕咬了一口:“只有未知,才會讓妖心生敬畏。到了現在這個程度,威懾的作用可比打架有用多了!
不過有句話他沒說出來: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并不想當這個妖皇。那天答應下來也是不想讓大家的期望落空罷了。
曾經不是沒有妖做過這件事,但當他們因為種種原因失敗后,那些因為他們而聚集起來的追隨者們便一哄而散了,進度也瞬間清零。
鳳凰雖然相信自己不會功虧一簣,但他也希望這場變革到了最后,即便沒有他也能順利進行下去。
妖們需要一個領袖,那個領袖可以是他,可以是游麟,可以是后來的任何一個存在,但唯獨不能是固定的某一個人。
“有時候我也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庇西豚止玖藘删洌y得露出了幽怨的表情:“散播謠言也沒必要把我也拉進去吧……”
說起這件事游麟就想對鳳凰表示抗議。自從好友為了混淆視聽把他拉下水,身邊那些小妖看向他的目光就越來越讓他感到驚慌,關鍵是他還不能像往常那樣一走了之,這對于一個社恐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見者有份嘛~”鳳凰彎了彎眸子,隨手拿起一枚果子朝著游麟的方向丟了過去。心道:誰讓你當時跟著起哄,起哄了就得陪我一塊干活。
游麟沒有防備,果子越過他的頭頂“噗通”一聲掉入水中,濺了他一臉水,而那些好不容易引過來的魚群也眨眼間散了個一干二凈。
“……”
“噗……哈哈哈哈哈哈!
在鳳凰幸災樂禍的笑聲中,游麟默默地抹了一把臉,隨后把伸手果子撈了起來,用衣服仔仔細細地擦干凈,用力啃了一口。
“我們接下來的目標是哪?”當時好像確實有點賣隊友的嫌疑,心虛的老實龍試圖轉移話題。
鳳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于是順坡就下:“我看看,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下一個目標地點就是這處平原。”
說著他將地圖攤開。這張地圖上有大半的面積都打上了對勾,那是他們成功整合過的區域,只看一眼便覺得滿是成就感。
看著地圖上圈出來的下一個目標地點,鳳凰捏著手中的蘋果陷入沉思。那個平原上……如果沒記錯的話,那里好像駐扎著一個特別能茍的族群,應該是叫……人族?
鳳凰對于人族的了解并不多,他對于這個族群的印象就是頑強、特別能生、外加能茍。雖然弱小,但并非一無是處。
和其他族群不同的是,人族的潛力極強,很多個體只需要短短幾十年便能得到其他妖修煉幾百年才能達成的修為。不過相應的,他們的壽命極短,無論修為再強,壽元也不過百年而已。
這便是天道規定下的平衡之道,世間生靈,若有一方面登峰造極,那必然會存在同等級的缺陷來制約他們。
一個族群的天賦實力越是強大,想要誕生后代就越是困難,有些強族甚至百年無所出。而到了鳳凰這里就已經是個極端——神獸不死不滅,實力強大,所以在同一個時代中,他的族群中注定只能有一個個體。
人族的情況卻是和他們完全相反,天道沒有從后代方面對他們進行制裁,而是從壽命出手。如此一來,即便人族有強者出現,在亂世以及壽命的限制下,他們雖然能保證族群不滅,但也很難發育起來。
若是能吸收進來……
【人族不能動】
正當鳳凰準備制定計劃時,地圖上忽然浮現出一行墨跡,打斷了他的思緒。鳳凰愣了一下,隨后不動聲色地將地圖疊了起來。
“游麟,我先離開一會,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好!庇西肟兄O果,臉上沒什么表情,但一縷呆毛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
“回頭告訴你!
“好,我在這等你。”那呆毛又翹起來了。
鳳凰捏著那張地圖回了房間,見四下無人,開口便是陰陽怪氣:“喲,我當是誰,原來是日理萬機的六合大人,怎么,時隔這么多年,您終于想起來在凡間還有個嗷嗷待哺的鳳凰崽子了?”
【……】救命,這孩子怎么這么重的怨念。
第112章 第 112 章
六合者, 謂天地四方也。顧名思義,這位名為六合的存在其實就是本世界的天道,平日里負責維持秩序, 保證世界能夠正常運轉。
乍一聽, 這似乎是一個非常嚴肅且正經的存在。不過遺憾的是, 據不知名受害者透露,這倆褒義詞和某合完全沒有任何關系。
鳳凰至今還記得自己幼年時的遭遇。
當年六合找上門時,他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幼崽,沒有這么多的彎彎繞繞,眼中也滿是清澈的愚蠢。
然后就沒少被這缺德家伙忽悠著喊爹。
那時候他真的以為這個只會在紙上寫字的家伙就是他親爹,甚至還盤算著以后給祂捏個方便行動的化身出來。
然而在他成年那天,這混賬玩意丟下一句“其實咱倆就是同事關系,爹什么的都是忽悠你噠”就跑路了, 全然不顧這慘淡的真相對一只單純小鳥造成了多大傷害。
成年后收到的第一件禮物就是來自社會的毒打,小鳳凰當場“嘰”的一聲哭出來。而六合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心虛, 后來就再也沒出現過。
這件事想想就氣。
在控訴完六合后,鳳凰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 差點忘了, 咱倆只是同、事、關、系, 您確實想不起來我!
【你小時候真的太可愛了嘛,一時間沒忍住也是天道之常情……】
【好吧我承認當時做的確實過分了些】眼見鳳凰笑的越來越危險,六合果斷滑跪。
如果是別的生靈, 祂可能不會在意——畢竟那只是些造物罷了。但鳳凰不一樣,作為本世界的“防御機制”, 他的位格與天道同級, 如果他想的話說不定還真能給六合找點麻煩。也就鳳凰自己不知道罷了。
鳳凰并不知道六合在想什么,他撐開扇子, 笑得那叫一個春風和煦:“你這次可不是專程來找我道歉的吧?”
【不……沒錯!我是專程來道歉的,其他的只是順帶】六合果斷改口。
鳳凰哼了一聲,殺氣消失:“你剛才說人族不能動,為什么?”
【人族是被選中的族群】見鳳凰面露不解,六合解釋道:【如果成為妖族的一員,那人就不再是人了,這是一個概念上的問題】
【我們的世界需要平衡,若妖族發展過盛,那就需要相反但又相似的存在來進行制約——就像太極圖那樣。而人族就是最合適的選項!
“又是平衡!兵P凰知道六合一直在追求平衡,他雖然理解,但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妖族強盛起來不是好事嗎?畢竟他們修煉的越強,世界等級晉升的概率也就越大!
六合道:【是好事,可從世界根基的角度來看,放任妖族走向極端乃是取死之道。】
【所謂的生機其實就是世界中逸散的能量。但你要知道,這些能量并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生靈無論是生存還是修煉,都在不斷消耗這些能量!
【按照正常的流程,在生靈死后,他們的身軀、修為乃至靈魂都會化為最精純的能量,重新進入能量循環,也就是輪回!
【而妖族壽命極長,雖然修煉起來確實可以提升能量層級,但反哺世界的效率太慢,時間一長就會失衡,能量入不敷出。屆時不是世界被拖死,就是生靈全部滅亡,一切重啟。】
“……”
見氣氛有點沉重,六合語氣輕松道:【當然啦,就算真到了這一步也有別的辦法,比如說去其他世界掠奪能量,強行開源。不過這種行為比較缺德,會被所有世界聯合抵制,不推薦。】
真要這么干了絕對會被聯合暴打的吧。
“所以,最開始的混亂局面對于世界而言反而是最有利的!兵P凰很快就想明白了。雖然妖族壽命長,但在亂世的影響下也不會長到哪里去,況且他們繁育子嗣的速度并不快。
這樣一來,妖族的數量就會控制在一個穩定的范圍內,世界中可供運轉的能量也會有所盈余。這對于世界而言,是最佳狀態。
可對于眾生而言,這也是最痛苦的狀態。
“那我的行為是錯的?”雖然這么說,鳳凰并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么問題。眾生受苦純屬天道無能,他只是想改變這一切罷了。
【不不不,在這件事上沒有絕對的對與錯,而且我也是在不斷嘗試啦;靵y的局面雖然有用,但殺伐過重終究不妥,結束這一切是遲早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兵P凰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人族就是用來取代混亂的新制衡機制,對嗎?”
【對】
“而我的行為也正好幫了你的忙,對嗎?”鳳凰瞇起眼睛,慢悠悠地晃著扇子。
不知為何,六合心里突然有點發虛。不過祂印象中的鳳凰還是那個單純好騙的小鳥,因此并沒有過多防備。
【沒錯】
“如你所愿,人族我不會動。不過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該幫我點小忙?”
【那是自然。不過先說好,作為天道,我不能直接干涉大局走向】
“放心,只是些小事!兵P凰笑道。他抬起手,一縷熾紅色的火苗在指尖跳動。
……
一刻鐘后,一只渾身冒著火星子的熾紅色小鳥奪門而出,還沒等它喘口氣,就被一只修長的手捏住了命運的后脖頸。
鳳凰把祂拎起來,輕笑道:“晚上好,小東西,叫聲父親來聽聽。”時隔多年,這句話終于被鳳凰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天知道他記了多久的仇。
六合無助地蹬著小短腿:“咱不帶這樣的,這都多少年了。”
救命,這不是剛認識時祂說的第一句話嗎,怎么到現在都還記得。
“呵。”鳳凰冷笑一聲:“我能記很久,需要我給你具體到天數嗎!
“啾啾啾啾啾——”六合怪叫著連連搖頭。
拎著手中的小鳥,鳳凰心中頓時一陣暗爽。實不相瞞這小鳥的形象是他照著自己幼時的模樣去捏的,其中的私心不言而喻。
雖然六合當年的所作所為很過分,但祂有一點說的沒錯——他小時候真的一副看起來很好逗的樣子,即便現在那副殼子里塞的是某位天道。
不行了,越看越手癢,真的好想再戳幾兩下。
質疑六合,理解六合,成為六合,鳳凰逐漸明白了一切。
“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身軀,有事沒事記得分點意識過來幫忙打打下手。既然是同事,那就更應該共勉啊,你說是吧,同,事?”
聽著鳳凰聲音中不加掩飾的威脅,熾紅色的小鳥眼中含著兩泡熱淚,可憐兮兮地點了下頭。
“對了,問你件事,你若回答了,咱們先前的事就一筆勾銷,怎么樣?”
“你說!绷闲膭恿。
“這世間的生靈若想升格成神,有什么辦法嗎?”
“啾?”六合有點懵:“你不已經是了嗎,問這個做甚?”
“不愿說就算了!
“我說我說。想成神還不好說嘛,目前有兩個法子。第一種是修為突破生命層次的極限進而升格蛻變,這也就是所謂的飛升。”
“至于第二種嘛,就是廣集信仰之力,以世間眾生的愿力凝聚神格。不過現在大部分生靈所能提供的信仰之力都不怎么樣,人族當中倒是有一些不錯的,但數量太少了,作用不大,想用這個辦法估計得攢個幾百萬年!
妖雖長壽,但絕對活不了這么久,所以這個辦法也就是天方夜譚罷了。
“招供”完畢,六合忽然回過味來,祂繞著鳳凰溜達了一圈,賤兮兮道:“我說崽啊,你突然問這個問題,是不是看上哪家的漂亮小鳥了?要不要我幫你參謀——”
“忘了告訴你,火靈的身軀可以讓你感受到一定程度的痛覺。”鳳凰笑得溫和,眼中滿是無聲的威脅:再叫一聲試試?
六合閉嘴了。
……
經過不懈的努力,游麟終于不靠外力成功撈起來一條魚,一條鮮嫩肥美的大魚。
然而還沒等他開心一秒,一個熾紅色的炮彈就沖了過來,“砰”的一聲連魚帶鳥雙雙落入水中。
那魚入了水,卻將身一扭,反從游麟腳下逃走了。
“……”
游麟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后彎腰把那熾紅色的小東西從水里撈了起來。
“這是?”一只鳥,怎么有點眼熟?
他輕輕晃了晃小鳥的腦袋,這家伙渾身軟綿綿地,張嘴吐出一小截舌頭,看起來已經徹底暈死過去了。
“這是六六,咱們的新成員。”鳳凰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皠倓偤孟裼惺裁礀|西掉了?”
“嗯,魚跑了!
“……回頭讓白魚兒幫忙撈一撈吧。”
聽見鳳凰的聲音,裝死的小鳥立馬睜開眼睛,在游麟手中撲騰了兩下。
“啾!”
鳳凰憐愛地摸了摸智障小鳥的腦袋。
六合無法長時間現身,所以現在這副身軀中裝著的只是祂分出來的一縷意識。也許是怕鳳凰再折騰祂,六合特意把這縷意識設置成了一張白紙,智力也不高,最多就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指令。
——畢竟,鳳凰再怎么著也不至于對智障出手吧,哈哈。
六.單機智障版.合歡快地蹭著鳳凰的手。
“這孩子長得好像有點眼熟,像在哪見過!庇西肱踔迈r出爐的六六若有所思。
而六六也抬起頭,看著游麟若有所思。
一龍一鳥大眼瞪小眼,不過這畫面并沒有持續多久。
六六像是確定了什么,充滿信心地叫了一聲:“啾!”
爹!
游麟:“???”
第113章 第 113 章
接下來的發展如六合所愿, 鳳凰對人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過多插手。
而這個族群也沒讓六合失望,在未來一片黑暗的境地中硬是拼出來一條血路, 后來竟也慢慢發展起來。最終在六合以及鳳凰的默許之下, 人族建立起屬于自己的修真文明, 開始與妖族分庭抗禮。
雖然兩族之間偶有摩擦,但在這兩個龐然大物的控制下,世界終于迎來了自誕生以來的第一次和平。作為守護者,鳳凰也隱隱察覺到自身修為的上限似乎松動了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啾!贝芭_上,六六舒適地展開自己的翅膀,滿臉享受地曬著來之不易的陽光。
窗外那株紅梅上頂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透著純白色的光芒。
“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兵P凰在心中感慨了一聲,隨后終于將目光轉向了此生最不想面對的東西——那是一堆山一樣的文書, 高度已然沒過他的頭頂,甚至此刻還在不斷向上增加著。
鳳凰毫不懷疑這個高度如果倒塌下來, 絕對能把他嚴嚴實實地埋在里面。他顫抖著拿起一本翻開,只見每一頁都歪歪斜斜地寫滿了工作匯報, 但定睛一看, 字里行間卻寫滿了“社畜”二字。
一個自由的靈魂在心中發出了一聲悲鳴。
雖然作為妖皇的他不需要出席大部分會議, 但最終的文書還是要他親自批改的。他逃不掉的。
一旁的淼還在兢兢業業地將整理好的文書一摞一摞地往上放。已經長成大妖的小三水變得十分可靠,也如愿承擔起了自己的責任。
“這是兔族的,他們族長表示最近新研發出一種打洞技術, 更快更強更健康……哦,他們還想開個發布會, 希望屆時您能賞個臉過去看看……”
“這些是白魚兒托我轉交的, 除了日常的請安問候外還有一些經費申請……天殺的熊族這群莽夫是第幾次申請設備維修了……這是他們的報銷單。”
“這些是草木族的,他們說最近新培育出一種果實, 酸甜可口問您吃不吃,吃的話給您送點……不對,好像已經在送來的路上了!
“這是狼族……”
“這是……”
鳳凰聽得頭大。
當然,除了一些瑣事外,其中也不乏一些正經的工作匯報,而這部分淼就沒有查看的權限了,他自覺將它們歸整好,隨后放到了另一座小山堆上。
也許是堆得太高了,一個本子滴溜溜地從最上面一路滑了下來,“砰”地一聲掉在地上,嚇得六六猛的彈了起來,睜著懵懂的大眼睛四處巡視,見沒什么異樣便小聲嘀咕了幾句,隨后再次趴了下去。
眼看著這一切,鳳凰的內心小人逐漸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不過還好,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他早已習慣,即便內心已經默默流下淚水,但臉上依舊能維持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甚至還帶著幾分輕松,就連跟在他身邊很久的淼都沒能看出什么異樣。
——幾千年的坐班終究還是讓他變得沉穩了不少。
“這是羽族……”念到這里,淼忽然停下,他抬頭看了看鳳凰,隨后露出一個白魚兒同款憨厚笑容,他搓著手道:“嘿嘿,族長大人……”
“說了多少次,工作時間不要這么叫我!兵P凰默默移開視線,這小子的笑容他可太熟悉了,白魚兒那個憨憨還好說,但這小子一露出這個表情就準沒好事。
淼理直氣壯道:“現在是在處理咱們羽族的事情,自然要身為族長的您來決策嘛!
才怪,“族長”這個稱呼聽起來可比“陛下”親近多了。這么想著,心機孔雀得意揚頭。
作為當年的當事妖,淼比誰都清楚他們家陛下的真實身份。那樣強大溫柔的存在,不僅是他們可望不可及的領袖,還是他們羽族的一員,是他們共同的家人。這可是別的族群都沒有的殊榮哎。
當那幫家伙因為“陛下更偏愛哪一族”這個話題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只有他會默默挺起胸膛,不屑與這幫家伙為伍。
開玩笑,作為正宮他都不屑于下場的。只可惜這事不能說出去,就連族長這個稱呼也只能私下里叫一叫。哎,真的好想看那些家伙破防的表情啊。
“好吧,那就說來聽聽!兵P凰輕輕搖了搖扇子,沒再反駁他。
“嘿,其實也就是小崽們的培養問題,這不是前些日子,族中各位長老們開了個會商量了一下嘛,都覺得族內的教育模式是時候改進一下了。”
他看了一眼鳳凰的神色,搓了搓鼻子繼續道:“我想,人族那幫家伙修煉速度那么快,指不定有啥門道在里面,咱們不如參考參考吸收一下經驗,萬一要是真的能參透其中的奧秘,說不定以后小輩們的實力就能一飛沖天呢。”
人族喜歡將幼崽們集中起來,由老師進行□□導。而妖族則是由父母雙方親自進行教導,少數會選擇將幼崽送到某位大妖手下當學生。三水覺得也許是妖族的教育水平良莠不濟,才拖了整體的后腿,讓妖族在修煉方面輸給人族。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人族饞妖族的長壽,而妖族也在饞人族的修煉天賦。雙方都想得到對方有而自己沒有的東西,若問起對自身優勢的看法,他們卻又十分滿意。
用某句話來講就是——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都要。
鳳凰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他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地喝著。
一旁的淼卻是越說越沒底,他實在拿不準鳳凰對于人族究竟是什么想法。
自從人族獨立以來,妖族大部分都看人族不順眼,有的甚至敵視,而人族同樣如此。并且因為那些完全相反的族群特性,妖族不肯承認人族是自己的一員,人族也不想與妖族“同流合污”,這些年來雙方也因此爆發過大大小小的摩擦。淼不信鳳凰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依然選擇放任。
除了游麟和白魚兒以外,他自認為自己是追隨鳳凰最久的一個、也是最理解他想法的鳥。在即將實現最終目標時把“人類”這個族群劃分出去、任由他們與妖族對立……這種做法早已和最初的理念背道而馳。
雖然族長大人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但他還是想不明白究竟是為什么,于是便決定趁著這次機會探一探鳳凰的口風。
鳳凰也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但他并沒有過多解釋,而是隨手從一旁抽出幾本文書:“你說的這件事,前些日子其他族長也曾向我提過!
淼忍不住挑了下眉,小聲嘀咕:“這幫家伙不是說方案尚不成熟還要再等等嗎,怎么這么快就交上去了?一群卷王。”
“這不是方案,是他們遞交上來的調研申請!兵P凰輕笑了一聲:“你們的想法不錯,我們對于幼崽的教育方式還是有些欠缺,的確需要吸收一些新東西來讓它變得更加成熟。”
“你想不想去人界看看?”
淼露出一個笑容,連連點頭。
“那過兩天就和調研組一起出發吧。”
說完這句話,鳳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小三火最近的功課完成的怎么樣?”
“那孩子可乖可勤奮了,您給他布置的任務都完成的不錯!笨刹磺趭^嘛,他們的妖皇陛下、族長大人親自當老師,哪個小鳥崽子敢不勤奮。就算是想偷個懶,只要傳出去了,哪怕再疼愛幼崽,父老鄉親們也會毫不留情地整治他。
一提起崽子,淼整個人的精神都不一樣了,眼睛也亮了幾分,只是神色看起來有喜有愁。喜的是孩子乖巧又出色,愁的是孩子最近似乎進入了中二期,整天在家板著臉,試圖模仿他的偶像龍尊。
生活不易,孔雀嘆氣。白天上班看同事板著臉就夠心累的了,回家后好大兒也頂著個上司同款棺材臉,任誰看了不糟心。還他天真爛漫又愛笑的小鳥崽子啊可惡!
“哎,說起來,游麟大人今天怎么不在?”此時此刻,想找罪魁禍首吐槽的淼終于注意到這里和平時有什么不同了——角落里似乎少了某個黑漆漆的家伙。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他立馬睜著眼睛把房間里里外外都掃視了一邊,最終得出了和剛才一樣的結論:游麟不在這里。
他居然不在。他咋不在呢?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這倆鬧矛盾了?不能吧?
眼看著探究的目光望向自己,鳳凰沉默了一會:“他啊,去人界做生意了!
現如今沒有多少需要打架的地方,游麟的一身武藝自然就沒了用處。于是閑暇之余他便開始發掘新的愛好,龍族愛財的本能最終還是這么水靈靈地暴露出來了。
不過比起財寶本身,游麟似乎還是更喜歡掙錢的過程。
在將妖族的生意做大做強后,游麟便跑去人間說要視察一下,出發還前神神秘秘的,只說了句有個驚喜就什么也不肯透露了,簡直將鳳凰謎語人的精髓全學了去。
看著那家伙開心的樣子,有時候鳳凰自己都在懷疑是不是平時虧待他了,明明出身愛財的族群,平日里一身黑衣也就算了,身上唯一的裝飾居然還是那枚熾紅色的耳墜。
淼撓了撓頭發,努力消化這個信息。
游麟、做生意?這倆詞屬于是放一塊他都覺得離譜的程度。不是他不信,主要是游麟那家伙看著跟塊木頭似得,算賬什么的能算明白嗎?
他這么想著,也順嘴說了出來。
第114章 第 114 章
事實證明, 有事沒事都不能背后蛐蛐他人。淼的話音剛落,窗戶外便飛進來一只信鳥,落地便叫:“游麟大人來訊, 咕~游麟大人來訊!”
淼當即面如土色:“完了他該不會是預判到我會說他壞話所以專門卡著時間派信鳥過來罵我吧完了完了完了……”
他至今還記得上次和鳳凰說悄悄話, 蛐蛐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扭頭便看見某個黑漆漆的家伙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如果眼神可以化為實質,那他早就被片成烤鴨了。當天晚上回去他都沒睡好覺,夢里都在四處逃竄。
鳳凰有些無奈:“你先喘口氣,游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龍!
一旁的信鳥乖巧地蹦到鳳凰指尖上,清了清嗓子,隨后游麟略顯清冷的聲音便從它口中傳了出來。
配上信鳥本身呆萌的外表,這畫面多少有些喜感,只是鳳凰還未來得及發笑, 游麟的第一句話就讓他當場變了臉色:“人族有變。”
緊接著,游麟便以及其簡短的話語概括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在這次前往人界的途中, 游麟恰好撞上了一樁懸案。人們在荒蕪之處發現了數十具妙齡女子的尸骨,其中皮囊與靈根全部不翼而飛, 死狀凄慘, 無人敢上前認領。游麟去了其中一個案發現場, 從中發現了一絲殘存的妖氣,但它似乎被特意處理過,根本無法判斷出妖氣的主人是誰。
雖然目前無法查明真兇, 但種種跡象都將矛頭指向了妖族。
淼下意識反駁道:“不可能,咱們妖族雖然確實看不慣人族, 但是絕對不會用這種喪盡天良的手段。”畢竟上一個敢這么做的, 如今墳頭草都不知換了多少茬了,還是他們陛下親自動的手。
“從何時開始的?”鳳凰問道。
“半月之前便有人類發現尸骨, 但不知為何消息一直被封鎖,始終無法傳入妖族耳中。若不是這次陰差陽錯撞上,恐怕我們現在還被蒙在鼓里。”
淼看起來有些煩躁,他的第一反應是——這怕不是人族想找個開戰的由頭,故意栽贓嫁禍給妖族吧?可萬一真的是哪個活膩歪了的家伙動的手,那責任可就落在妖族身上了。
這件事的性質實在太過惡劣,和平時的小打小鬧完全不同,如果沒能及時處理好,只怕會后患無窮。
鳳凰輕輕搖了搖扇子,心中有了決斷。
……
游麟在一片房頂之上疾行,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下方的馬車上。那是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從規格上看絕非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但就在剛剛,游麟從它上面聞到了與案發現場那股妖氣極其相似的氣息。
馬車還在不斷前進,游麟緊盯著目標,隱約聽見里面斷斷續續的交談聲。
“……什么東西在追我們?”
“陌生……記憶里沒有……”
“甩開他,不要多生事端!
“……載體……”
還未等游麟聽清楚,一道黑影便從馬車中躥了出來,徑直擋在他面前。
游麟心中一驚,迅速側身躲開了那一擊。那是一個人類修士,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手中握著一把長劍。
她身上有種古怪的氣味……
“你是什么人?那件無皮慘案可是與你們有關?”
修士不語,當即持劍攻來,而游麟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正要還手時忽然意識到,如今妖族的嫌疑尚未洗清,若他此時在這大動干戈,無論結果與否,妖族都會落下話柄。
這是在給他挖坑。
意識到這一點后,游麟在心中暗罵了一聲卑鄙。需要顧忌的事情太多,游麟的攻擊也變得畏手畏腳,他最終還是沒能及時擺脫掉對方,而馬車也早已失去蹤跡,就連一絲氣味都沒留下。
眼見那名修士想跑,游麟立刻喚出風刃攔截。古怪的是,此時此刻那修士并沒有躲閃,像是完成了某種使命一般徑直撞了上去。在被擊中的那一瞬間,她的身軀忽然爆炸開來。沒有內臟碎屑,也沒有殘留的血霧,有的只是空中輕飄飄落下的幾張碎紙。
“不是自爆……是什么新的脫身之法嗎?”游麟被這一出整地滿頭霧水!斑@是……紙?”
“看起來不是一般的紙!笔煜さ穆曇魪谋澈髠鱽,游麟的眼睛頓時一亮,還未回頭看便開口道:“鳳凰,你怎么突然過來了?”
要知道從妖界到人界,就算是馬不停蹄妖力全開也得一個時辰才能到,而他才剛剛結束傳訊沒多久,連半刻鐘都沒到,鳳凰就趕過來了?
“畢竟事關重大,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啊。”鳳凰笑道。他捻了捻手中的紙屑,眉頭忽然一皺:“不是紙,倒像是某種質地細膩的皮!彼芸炀吐撓氲搅四羌缸,看向碎片的目光變得有些遲疑。
“方才我追到了些線索!庇西氲脑捯艉鋈灰活D,他看起來有些茫然:“你好像不在這里?這不是你的真身!
“嗯,是妖力捏出來的化身。”鳳凰感到有些意外,這化身之法他研究出來后還沒怎么用過,游麟都沒見過幾次,這是怎么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的?
也許是他的疑惑太過明顯,游麟解釋道:“沒什么缺陷,是我聞不到你的氣息!
“原來如此。”
失策了,光知道他的摯友嗅覺靈敏,萬萬沒想到竟然靈敏到這種程度。下次恐怕得拆根骨頭塞進去才能在他面前做到以假亂真吧。
游麟直覺他的摯友在想些什么恐怖的事,于是主動岔開話題:“剛才那些人和案件有關,馬車上的即便不是主謀也差不到哪去,可惜還是被他們給逃了。至于那名修士,她的氣味聞起來像人類,但是又好像摻了別的什么!
鳳凰將那些碎屑收了起來:“無礙,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如今敵暗我明,于我們不利,是時候轉變策略了。
“人族動作如何?”
“他們封鎖了消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就連官兵也是在暗中進行調查!
看來他們也覺得此事非同小可。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眼看即將到宵禁的時間,鳳凰習慣性地想去找個梧桐杈子對付一晚。游麟一把拉住他,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有住處!
半刻鐘后,一棟精致的二層小木樓出現在鳳凰眼前,寬厚的匾額被紅布包裹地嚴嚴實實。游麟說是因為尚未刻字,所以不能撤下來。
木樓內部的空間看起來很大,無論是開客棧還是開茶樓都綽綽有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木樓里面的用料和裝潢全部都是鳳凰喜歡的類型。
“之前說的驚喜!庇西胙院喴赓W。
鳳凰愣了愣,才終于想起來,很久之前自己似乎和游麟提過一句……這家伙居然記到現在?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鳳凰滿腦子里都是“春天到了,又是一個雄鳥搭建巢穴討老婆的美好季節”。他有些無語地甩了甩腦袋,試圖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甩飛。
現在是冬天,而且游麟他又不是鳥,對他也沒那種心思,更不懂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怪六合最近總在他耳邊叨叨那些奇怪的東西。
“這座城市是人界的一個要塞,木樓選在這里也方便收集各路信息往來,是個不錯的情報中心。”游麟翻出一個記賬本,看了一眼繼續道:“平時這里也可以偽裝成別的場所,做生意可以帶來一些額外的金錢收益!
他看向鳳凰的目光亮晶晶的,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嗯,聽起來不錯!兵P凰彎了彎眸子,對他的想法表示認可。
……
在人界的第一晚便這么悄無聲息地過去,此時鳳凰的本體還在兢兢業業地批改文書。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鳳凰想到了一個能快速釣出幕后黑手的好主意。
“分明是餿主意……”游麟繃著臉吐槽道。
鳳凰撐著扇子,只露出一雙狡黠的鳳眸。
“那幫家伙下手的目標是年輕女子,而且從骨相判斷,這些女子大部分容貌上佳!兵P凰說著彎了彎眸子:“找不到人沒關系,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有了合適的誘餌,他們自然就會蹦出來了。況且經過昨天那一遭,已經有人記住了你的臉,再用原來的樣子去查只會打草驚蛇!
鳳凰說的不無道理,而且他們現在時間緊任務重,拖的時間越久,情況就越復雜。但……游麟看了看桌前放著的羅裙,又看了看那些胭脂水粉,濃郁的香氣讓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衣服我能接受,但是這些東西真的非畫不可嗎?”他本能地抵抗這種氣味復雜的東西。
“非畫不可。”游麟的長相其實稍微有些硬朗,如果不用胭脂水粉做些偽裝,只怕一眼就能被看出來是男扮女裝。鳳凰隨手拿起一張紅紙,笑瞇瞇道:“放心,我會把你畫得國色天香!
怕游麟不信,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保證!
第115章 第 115 章
游麟覺得, 答應鳳凰這個計劃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眼看著鏡子中那張英俊瀟灑的臉逐漸變得溫婉柔和,隨著鳳凰最后一筆落下,一朵雪白色的梅花便出現在眉心, 游麟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掙扎逐漸變成了麻木。
毫不夸張地說, 他現在甚至有了一種“啊就這樣吧世界就此毀滅吧”的想法。
他, 游麟,身長百尺的成年巨龍、堂堂妖族龍尊、人狠話不多、妖皇麾下最靠譜的得力干將,在今天即將迎來他的新生——不,是被他的摯友一腳坑進新世界的大門。
真的要用這個樣子出門嗎,萬一扭頭被認識他的妖或者人認出來了,這豈不是社會性死亡。游麟想想都覺得窒息。
偏偏鳳凰還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他撐開扇子擋住自己快壓不下去的嘴角,憋笑道:“其實這個妝容還是挺適合你的!彼D了頓, 隨后字正腔圓地喊了一聲:“麟姑娘~”
“別喊了……”新鮮出爐的“麟姑娘”繃著臉,已然羞憤欲死。他看著鏡子中映出來的那雙鳳眸, 腦海中忽然有一個神經搭上了線,一瞬間念頭通達, 遂惡向膽邊生——
此時鳳凰還在專心致志地幫他畫眼角上的花。這是如今女子之中最為流行的妝容, 明艷而不妖, 有時候鳳凰在妖族也能碰見幾個畫同款妝容的妖,可見其受歡迎程度。
沾著朱紅色彩的毛筆還未落下,鳳凰便察覺到自己的腰上似乎多了一圈東西。還未等他開口, 腰間一股大力傳來,隨后便是天旋地轉。當他終于反應過來時, 才發現自己已然和游麟調換了位置。
他坐在椅子上, 而游麟彎著腰站在他面前。一條雪白的龍尾巴就這么纏在鳳凰的腰間,像是怕他掙脫逃跑, 那尾巴甚至還繞了好幾圈,就差打個死結。
鳳凰看起來有點懵,游麟看起來也有點懵。
他顯然沒料到自己居然這么容易就成功了,鳳凰甚至對他完全不設防。這個認知讓他感到開心,但很快又陷入了良心的自我譴責中。
這條老實龍大概是第一次干壞事,他一邊譴責自己居然利用鳳凰的信任,一邊又緊張地咽下口水,趁著摯友還沒反應過來,左手順勢按在椅背上,右手則從對方指尖取過毛筆,學著他先前的動作在那張臉上輕輕畫了一筆。
于是鳳凰的表情從一開始茫然變成了難以置信,甚至還帶著點譴責,好像在說:好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能干出來這種事。
“女裝什么的,要穿一起穿!庇西氡贿@眼神看得老臉一紅,但他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根據經驗判斷,鳳凰這次絕對是想坑他,但是有句“老話”說得好,終日坑龍反被龍坑,不是不坑,時候未到。他反過來坑一坑鳳凰怎么了?
雖然這句畫外音游麟并沒有說出來,但畢竟是多年的摯友,游麟會想什么,鳳凰對此簡直一清二楚,于是他為自己辯解:“我哪有天天坑你?”
“那也不少!庇西牖叵肫疬@些年間被坑過的次數,掰著手指算了一會后忍不住在心中長嘆:他數不清啊,根本數不清。鳳凰你就坑吧,一坑一個不吱聲,雖然他并不討厭就是了。
“好吧,隨你!兵P凰彎著眸子笑了笑,隨后調整了一下姿勢,化被動為主動,對游麟露出一個詢問的眼神:“你要幫我也行,不過你能畫好嗎?”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毛筆。
“我能。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豬族的同事:?),不過是往臉上涂脂抹粉而已,我看兩遍就會。”游麟面無表情道。鳳凰那句話徹底挑起了他的勝負欲,身為龍尊他絕不允許自己有做不到的事。
然而鳳凰對此笑笑不說話。等到真正實操時,游麟才發現他想的太天真了。那根細長輕便的毛筆簡直比他的龍咚槍還難耍,根本控制不好力度,鳳凰那張好看的臉上也被涂的東一塊紅西一塊黃,像打翻了一盤洋柿子燴雞卵,實在沒眼看。
這場視覺上的慘案最終以鳳凰擦掉自己畫為結尾,期間還伴隨著某條龍的自閉碎碎念。
想著早點開始就能早點結束,趁著鳳凰收拾自己的功夫,游麟干脆眼一閉心一橫迅速換好了衣物,但當他轉過身看向摯友時,卻見對方眨了眨眸子,露出一個他無比熟悉的、不懷好意的表情。
他遲疑了一瞬,試圖回想自己究竟在哪一步踩了鳳凰設下的坑。
果然,鳳凰悠悠道:“忘記和你說了,咱們是妖,衣服什么的可以用幻術掩蓋來著。”說完,他身上的衣服就這么水靈靈地幻化成了裙子。
游麟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問:“那我身上這件算什么?”
“算你手快!兵P凰真誠道。
于是麟姑娘徹底自閉,再起不能。
……
說來也巧,這幾日恰好趕上人界的年節,集市也比往常更熱鬧些。
在街頭小販的叫賣聲中,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并肩走著,像是閨中密友鬧了點不愉快,無論紅衣女子拿什么吃的玩的去哄,白衣女子始終扭著頭,不肯看“她”一眼。
那模樣看起來可委屈了,端的一個我見猶憐,就連一旁的小商販都忍不住看呆了幾秒。
一旁的姑娘看見他們這樣,忍不住笑嘻嘻道:“這么了這是,和小姐妹吵架了?”
“對啊,都怪我,這次看起來是氣狠了,連花糕都不肯吃了。”鳳凰說著從一旁的商販手中接過糕點,遞到游麟面前。
粽葉扎成的小碟子中放著幾塊精致的糕點,糕點的香氣中帶著淡淡的梅花味,像勾人的饞蟲,徑直往鼻子里鉆。
游麟不為所動。
鳳凰咬了一口,順便分給旁邊的姑娘一塊:“這家的花糕好甜啊,天上珍饈莫過于此吧?”
“真的哎,好好吃。”姑娘隨聲附和。
一旁的商販笑的合不攏嘴:“哎呀謬贊謬贊,都是這個月的梅花開得好而已啊!
此時游麟終于有了反應,他依舊別過頭去,手卻精準無誤地拿起一塊花糕塞進嘴里,嚼了半天,冷聲道:“糯米粉二十五兩,面粉十五兩,砂糖九兩,蜜糖少許,梅花十兩……”*
商販佯裝驚恐道:“姑娘你生氣歸生氣,別念俺家秘方啊!”這姑娘的舌頭是真神了,這居然都能嘗出來。得虧他家花糕不是獨家秘方,不然今天怕不是要哭死。
游麟說著聲音有些哽咽:“他放的糖都沒我放的多,一點都不甜!
鳳凰強忍笑意:“好好好,麟姑娘做的花糕最甜最好吃。”
“林姑娘?果然人如其姓,一聽便是位溫柔漂亮的姑娘!
“……謝謝。”話匣子一打開,游麟就再也沒法回歸沉默。
那位姑娘同樣是個活潑的,十分健談,沒一會便和二人混熟了。幾句交談過后,鳳凰和游麟的人設很快就立了起來——趁著佳節在即偷偷溜出來玩的大小姐,因為一直養在深院之中,所以對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
“原來是這樣。”姑娘十分善解人意:“既然你們是跑出來玩的,那名字肯定不方便往外透露。既然這樣,我就自作主張,叫你們小紅和小白了。”
“至于我嘛,我叫阿雪,是個行走江湖懲惡揚善的劍客。”說起自己的身份,阿雪十分得意。她也主動向二人展示了自己的佩劍——一柄渾身散發著寒冰氣息的寶劍。
1
“阿雪好厲害!兵P凰真心實意道。在他眼中,能以劍入道的無一不心性堅韌,絕非常人可以比。而且從氣息上判斷,她年紀輕輕修為卻不低,想必平日也是勤學苦練。
阿雪明顯十分開心,她看了看四周,忽然說:“只是逛街的話多少有些無趣,我倒是知道有個好去處,絕對熱鬧!
“哪里?”
“瓦舍~”
見兩人露出迷茫的神色,阿雪耐心解釋道:“所謂瓦舍呢就是上面欽定的娛樂場所,那兒什么都有,可以喝茶聽曲,看戲下棋,是個休閑時的好去處。恰好這段時間年節將至,按照慣例,那里說不定會有什么新活動呢。”
毫無疑問,那里會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魚龍混雜,也是更容易被目標注意到的地方。想到這里,鳳凰彎了彎眸子:“好,那我們去看看!
“走走走,事不宜,遲立刻出發!”阿雪風風火火的性格倒是和她的靈根屬性一點都不搭。
街上人流量極大,鳳凰看到不少人都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臉上洋溢著笑容。阿雪解釋說這是人們在采買年貨,等到過年那幾天就不能出門買東西了,這兩天的采買將是接下來十幾天的儲備,所以會格外多一些。
鳳凰點了點頭,忽然道:“小心!”
阿雪說話時并未注意前方,所以她回過頭時便不可避免地和一個人撞上。
“砰”地一聲,畫卷咕嚕咕嚕散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那姑娘十分慌張,一邊道歉一邊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散落的畫卷。有幾幅的搭扣沒有固定好,畫卷便散了開來。鳳凰注意到這些畫卷上似乎都是同一個男子,只是不同角度,不同衣著。
游麟不受控制地打了十幾個噴嚏,隨后捏著鼻子有些痛苦地站在一旁。
阿雪揉著腦袋說:“沒事,下次注意一點就好。”
“這上面畫的似乎是同一人?”鳳凰將那幾幅散開的畫卷撿起,一一卷好還給姑娘。在歸還時,他下意識摩挲了一下畫紙。
“是,是的。謝謝。”那位姑娘接過畫卷,連連道謝。她抬起頭時,鳳凰敏銳地發現了些許異樣——她的眼神實在太疲憊了,像是幾天幾夜都沒有休息好,但氣色又格外健康。
從常理來講,人的精氣神是互相牽連的,無論身體素質多好,只要精神狀態不佳,氣色上也會立刻顯現出來。而這姑娘給他的感覺,像是一個疲憊的靈魂被強行塞入了一副充滿活力的身體里,看起來十分割裂。
“謝謝……”她再次道謝。猶豫片刻后,她抽出其中一幅展開,道:“抱歉,你們有沒有見過畫上的這個人?他是我的師兄,三個月前忽然沒了音訊。我是來找他的,我要把他帶回去。”
鳳凰仔細端詳了一下,搖了搖頭。阿雪也沒見過。
于是姑娘怯生生的目光轉向了游麟,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期待。
游麟沒有開口,而是傳音給了鳳凰:“她身上的氣味不對勁,有點像昨天攔我的那個人!
第116章 第 116 章
小吃攤上, 三人坐成一排,默默地看著對面那姑娘一頓狼吞虎咽。她看起來似乎很久沒好好吃過飯了,小二剛端上來的包子眨眼間就見了底。
“別著急, 紙鳶姑娘, 吃完咱們慢慢說!毖垡娭媚锍灾灾粍訌椓, 阿雪連忙遞給她一杯水。
有了水的幫助,那一口飯終于被順利咽了下去!爸x謝你們,你們是好人!奔堷S說著抹了一把眼淚,滿臉感動之色。
當時她在大街上詢問未果后便對此不抱什么期望了,沒想到這三位好心姐姐(?)居然會愿意幫她找人,還帶她來填飽肚子。
師傅說的一點都不對,明明世上還是好人更多一些。
紙鳶把最后一個包子塞進嘴里,又“噸噸噸”一口氣干了一壺水。饒是見多識廣的游麟也開始擔心她別把自己給撐壞了。
不過據她自己所說, 自從一個月前死里逃生后,她對食物的需求量忽然就大了起來, 但自身似乎并沒有出現過什么不良反應,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可否讓我看一看?”鳳凰忽然道。
“自然可以!奔堷S點了點頭, 以為眼前這個漂亮姐姐是想給她把脈, 便十分自然地伸出手。
鳳凰搖了搖頭, 用扇子點了一下她的眉心。紙鳶閉上眼睛,只覺得一股溫熱的感覺從眉心處傳來,很快又消失不見。
“原來如此。”鳳凰收回手, 繼續道:“從常理來講,食物也是一種維持生命正常運轉的能量。而你的情況應該是對能量的需求變大, 但自身修為短時間內無法滿足這個需求, 所以才只能通過攝入大量食物來進行補充。下次你可以試著在身上帶些靈石。”
“真的嗎,那我之后試試!
阿雪有些意外地看向鳳凰, 眸中多了幾分探究:“想不到你居然還會醫術。”
“不算醫術,不過是見得多了,經驗之談罷了!兵P凰彎了彎眸子,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這倒是實話,這種癥狀鳳凰的確見過不少,但它大多出現在剛剛學會化形的妖族幼崽身上。可這位紙鳶姑娘分明是人類,不該出現這種癥狀。這也是鳳凰最不明白的地方。
“哎……也不知師兄如今是什么情況,他已經與我失聯一個多月了!奔堷S神色落寞:“實不相瞞,我與師傅師兄相依為命,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前些日子師傅算出自己壽元將盡,我和師兄不愿看到親人離去,便偷偷下山想為師傅尋些延年益壽的法寶靈物。后來尋是尋到了,可恨回程之時遇見賊人劫道,我們師兄妹二人實力低微,雙拳難敵四手!
她下意識摸了一下胸膛:“不過說來也怪,我記得當時自己為師兄擋了一劍,但當我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身上并無劍傷,甚至一絲痕跡都沒有,就好像之前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但也就是從那天起,我就找不到師兄了,除了一幅畫,他什么都沒留下。”
“畫,是你之前抱著的那些嗎?”
“不,那些是我畫來尋人的,這個才是!奔堷S搖了搖頭,隨后從行囊中取出了一幅畫卷。
阿雪接過后小心翼翼地展開,卻見那上面畫著一位妙齡女子,無論容貌還是衣著都與眼前的紙鳶一模一樣。游麟接過畫看了一眼,皺了下眉。
“這是,畫的紙鳶姑娘?”鳳凰感到有些不解。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要與師妹分開,不說給師妹留些能找到他的線索或者消息也就罷了,單單給她畫張肖像算什么?
紙鳶輕輕嘆了口氣:“是我。我也不知道師兄此舉用意為何,我把這幅畫來來回回看了許多回,都沒看出什么端倪。
師傅前些日子還送信過來,說他已經時日不多了,問我們何時能回來。他一直視我們如己出,我也不敢告訴他師兄不見了,只能暫時搪塞過去,等找到師兄再盡快回去。”
“可就算我還能等,師傅又能等多久……”
阿雪拍著胸脯道:“別擔心,有我天下第一劍客……阿雪在,不出幾日,肯定能找到你師兄的。”
“多謝阿雪姑娘!奔堷S說著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我們師門均是以畫入道,師兄的法術也大多與畫有關。他的長相和我畫的差不多,身長八尺,江南口音。對了,他還有可能會給別人畫畫來維持生計,他的畫風我很熟悉,如果見到了一定能認出來。”
“這畫紙,你可知你師兄是從何處得來?”游麟冷不丁出聲道。
也許是板著臉的樣子太過嚇人,紙鳶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應該是在哪個紙鋪里買的吧,是有什么問題嗎?”
鳳凰和游麟對視一眼,聲音柔和道:“抱歉,嚇到你了。我這妹妹平日里也喜歡書畫,而且對紙張的要求極為苛刻。她方才是覺得你師兄所用的畫紙品質極佳,所以忍不住想問問!
“啊,這樣啊,那等找到師兄后我問問他。不過這位姐姐倒是和我師兄的習慣很像,他對畫紙也是挑剔的很,總覺得一幅畫的質量都會被它的載體所影響!
紙鳶忽然頓住,她站起身朝四周看了看,疑惑道:“你們有沒有聽到鈴鐺的聲音?”
三人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那應當是我聽錯了!奔堷S說著坐下,又往嘴里塞了個包子。
“說起畫家,紙鳶姑娘是否聽說過南山畫圣的名頭?”阿雪忽然想起什么:“這人是畫壇的新起之秀,也是最近半個月才出的名,且尤其擅長畫仕女圖,他會不會和你師兄有關?”
“沒有,但畫圣這個名頭……”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師兄留下的畫作,表情古怪。雖然她沒明著說出來,但三人還是從她臉上看出一句:這水平也能封圣?
不可否認,這幅畫的功底的確厚實,技法水準也都在線,是個不可多得的佳作,但想被稱為“圣”還得有很長一段距離。除非人們傻了、畫壇那些大佬全都沒了,否則是絕對輪不到他的。
畫圣應該不是他吧……還是說這短短一個月師兄他頓悟了,所以畫功突飛猛進了?紙鳶有些不確定地想。
“我們不妨先找找看,是與不是總得見過之后才能見分曉。”鳳凰提議。
紙鳶點了點頭,見狀阿雪繼續道:“前些日子有傳言說,畫圣給一位京都來的琴師畫了一幅畫像,而如今琴師就在這座城中。我們可以讓紙鳶姑娘看看那幅畫,以此來判斷畫圣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好主意,可我們去哪里找人呢?”
阿雪神秘一笑:“你們覺得,一個追逐名利的藝人會為了什么不遠萬里從京都趕來咱這?”
幾人對視一眼:“名聲,還有金錢?”
第117章 第 117 章
對于琴師這樣的人來說, 勾欄瓦舍是最能增長名氣也是最掙錢的地方。
所謂勾欄瓦舍,通俗來講,瓦舍是一座城市的商業娛樂中心, 而勾欄便是建設在其中專門負責節目演出的地方, 其內外裝修格外奢華。
紙鳶仰頭看著面前高大的建筑, 眼中滿是震撼和激動:“天啊,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這里好大、好華麗、好壯觀,就像皇宮一樣!”
“這才哪到哪,咱們人族的皇宮可比這兒華麗多了。”阿雪得意道。
“真的嗎,阿雪姐姐去過皇宮?”
“見過!卑⒀┑靡鈸P頭:“本……姑娘游歷四方,什么地方沒去過,區區皇宮不在話下。”
“阿雪好厲害……”
聽著身后的交談聲,并沒有皇宮的妖皇陛下陷入沉思。他看著招子上貼的那一張張節目單, 密密麻麻文字看得他眼花繚亂。
本體整天對著文字山已經夠累的了,結果分個身跑到人界偷懶居然也躲不掉嗎?
“那個琴師叫什么名字?”游麟回頭問道。
“她的藝名叫柳娘, 不過節目單上也可能會寫作柳柳!卑⒀┎患偎妓鞯馈
“柳柳!甭犚娺@個名字,游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隨后不動聲色地給鳳凰傳音:“六六有在好好看家吧?”
“嗯?關六六什么事?”
不遠萬里的六六本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啾?”俺爹想俺啦?
“幾位姑娘可是想聽我們柳柳姑娘的曲子?”一道陌生聲音從身后傳來, 鳳凰回過頭, 卻見一個門童打扮的人站在那,正一臉熱情地向他們走來。
他的臉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妝容,古怪又帶著些喜感。
“柳柳姑娘在我們這兒是壓軸出場!闭f著他指向節目單。四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柳柳”二字。
阿雪眼睛一亮:“果然在這,多謝。”
還好來的不算太晚, 趕得上。
阿雪正想進去, 那門童卻忽然用身體擋住了她的去路。阿雪往左挪一步,門童便也跟著挪一步, 就是不肯讓步。次數一多,阿雪便惱了:“怎么,有事?”
“門票!遍T童笑呵呵伸手。
“……”壞了,把這事給忘了。
……
“我們就在這看吧!毙⌒〉牟迩⒉荒苡绊懓⒀┑男那,她挑好了一間二樓的小包廂。雖然貴了些,但它是最佳的視覺觀賞區域,正對著下方的大舞臺,下面有什么東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卻說那妖魔人身牛頭蛇眼,看一眼叫人兩股戰戰,看兩眼叫人肝膽俱裂恨不得自戳雙目……”
“咦,才到說書的這里啊。”阿雪此時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良家小姐被妖魔抓入洞穴,逃脫不得。正當她想要自絕經脈之時,忽然,只聽一聲金光炸響,那妖魔的洞府被一道劍氣劈成了兩半。妖魔大怒,拿起沙包大的鐵錘跳了出去,道:黃口小兒,竟敢拆爺爺洞府,還不快快報上名來!”
“只見那白衣公子負手而立,單手挽起一個劍花,冷笑一聲,道:在下行不更號坐不改姓,沈氏沈無名是也!那妖魔大驚失色:什么,竟是號稱無名劍客的劍圣閣下!”
包間里,游麟嘴里塞著一塊花糕,忍不住向鳳凰吐槽道:“不應該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嗎?”
鳳凰想了想:“可能那位沈無名是用的化名?”
紙鳶驚喜道:“居然是無名大俠的故事!他的名號我聽說過,他自稱姓沈,號無名劍客,所以大家都喜歡叫他沈無名。這位大俠又神秘又強大,還特別溫柔,強烈安利你們去看他的本……話本子。”
“如果有一天能碰到他,一定要向他求個簽名,就簽在我珍藏的畫上!奔堷S說著便雙手交握,兩眼放光。完全看不出一丁點內向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幻覺,鳳凰仿佛聽到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用力扣著地板。
阿雪往嘴里塞了塊糕點,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這故事也太老套了,我來一次聽一次,來來回回就那點事,一點新意都沒有。你們會下圍棋嗎,咱們等著也是等著,不如玩一玩?”
聞言,鳳凰眼睛一亮,也不再追究那到底是什么聲音:“好啊。”
游麟對此表示拒絕。紙鳶雖然不懂,但她喜歡看別人下,于是也舉手表示贊同。
很快小二便端上來一個棋盤。
“黑棋先行,請。”鳳凰摩挲著手中的棋子,心情大好。
圍棋這種游戲在妖族之中也很受歡迎,就連鳳凰也會時不時找人下一局。只可惜大家都嫌他棋路太兇殺氣太重,不管輸贏如何,一局下來誰都不肯再和他下了。
游麟倒是愿意,但鳳凰嫌他菜,贏起來沒有成就感,遂排除。這么一圈下來,現在愿意和他玩的居然只有阿雪一個。
阿雪看起來也很開心。也許是經常在外游歷的緣故,阿雪的眼界比尋常人更開闊些,心境亦是不同。她的棋路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一時間沒收住,下的居然比鳳凰還兇一些。
但好在幾步交鋒下來,鳳凰和阿雪瞬間就明白過來。他們抬起頭看向對方,眼神中滿是遇到天命棋友的激動與興奮,還有對手之間的惺惺相惜。
于是二人誰都沒再留手,殺招盡出。黑白二色的棋子像是在戰場上交鋒廝殺的軍隊,紙鳶只是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心驚膽戰。
她看了一會,忽然發現那位白衣姐姐正一個人坐在一旁,看起來有些孤獨,于是便悄悄湊了過去。
“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啊,要不要一塊過來看棋?”
“不想看。”
“我覺得你好親切的,我師傅也喜歡板著臉半天不說一句話,但是他對我們很好。”
“嗯!备呃涞镊牍媚稂c了點頭。
“感覺這些說書的來來回回講的都一樣,好生無趣。”
“嗯!
“……”
俗話說的好,兩 i 相遇必有一 e,相對不是那么 i 的總會變成主動社交的一個。
紙鳶想了想,決定祭出交友利器,她壓低聲音悄悄道:“姐妹,看話本子不看?”
見她鬼鬼祟祟,游麟在心中冷笑一聲,心道:終于要露出馬腳了嗎?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人類不對勁。
“看!
“我就知道!奔堷S嘿嘿一笑,從隨身包裹里取出一個小本本遞了過去!敖衲曜顭衢T的話本子合集,還是特別珍藏款,有圖畫的!
游麟默默接過,摸了摸里面的紙張,又不著痕跡地聞了聞,并未發現異樣。難道說有問題的是內容?
這么想著,他翻開了那張封印了一切邪惡的封皮。
姑娘們愛看的話本子,除了那些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的故事外,自然還有另一批風格狂野的。比如說英雄惜英雄,兄弟手足情,以及宿敵之間的愛恨情仇等等。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人族和妖族雙方看不順眼,寫點話本子編排編排對方,玩一玩精神勝利法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某個同事就格外熱衷于在摸魚時寫點編排人族高層的話本子。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如果時光能重來,游麟絕對會選擇把這個本子甩出去十八里地,并且往上面叉一個放大版的龍咚槍作為封印?上霾坏剑瑫r光倒流不過是人后悔時做的白日夢罷了。
那話本子前幾頁沒什么問題,就是講的妖族的故事,不出意外主角是龍尊、鳳凰……嗯,還有妖皇?不過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在他眼中這不過是套著自己熟人名字的批皮故事罷了,何況里面的故事情節都是杜撰出來的。
他抱著探究的想法接著往后翻。在故事里,他和鳳凰依舊是天上地下最好的朋友。這很平常,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難道說里面有什么暗號信息?看著紙鳶一臉晦澀期待的笑容,游麟有些不確定地想。
于是他低下頭繼續翻看。鳳凰那邊的棋越下越快,游麟翻書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紙鳶期待搓手手,游麟驚恐手哆嗦。當他把這一本全部翻完后,表情放空,整條龍就這么進入了思維的大和諧。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鳳凰選擇留著人類是不是看中他們過于發達以至于“變態”的大腦了?
什么龍鳳朝夕相處暗生情愫,但是一方呆若木棍、不懂情愛、撩而不自知,另一方愛的克制默默陪伴等他開竅,好在深情隱忍龍得到朋友的點撥,終于鼓起勇氣寫了一封情書告白。本以為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結果他嘎巴一下戰死在木頭鳳凰看見情書的那一刻。他開竅了但是他也死了,漫長的壽命就此成了無“妻”徒刑。
寫的那叫一個聲淚俱下、九曲回腸、肝腸寸斷、天怒人怨……哪怕龍尊本人看了都忍不住為這樣美好而悲劇的愛情落淚。
什么彼此之間日久生情,鳳凰仰慕妖皇、妖皇喜歡龍尊、龍尊暗戀鳳凰的絕美大三角,他愛他、他愛他、他也愛他,我愛你,但是你愛我恨的人,我恨的人又愛著我,但是沒關系我愛你,我愿意為了你包容一切,最后三人消除芥蒂重回舊好并且幸?鞓返厣钤谝黄稹
那寫的九曲大腸倫理罔背天雷滾滾,其狗血程度游麟看完都要忍不住大喊一句“倒反天罡”。
什么妖皇龍尊強取豪奪先婚后恨,做恨做到最后發現彼此之間其實相親相愛,本以為可以開始甜蜜大結局了結果話頭一轉來了個揣娃死遁、瘋批龍尊追妻火葬場……
“等等,打斷一下,為什么妖皇會跑,故事里他們感情不是挺好的嗎?”
紙鳶羞澀道: “因為龍本x 銀吶,受不了可不就跑了嗎?”
“這是誹謗……那揣蛋又是怎么一回事?妖皇明明是男子吧?”
“不是說上古神獸都可以有感而孕嗎?話本里是這么寫的!
“??????”對不起,我們不能。
什么人間版的妖皇和新科狀元鳳凰,還有身處老家的糟糠之妻龍尊,以及殿試被一眼看中遂拉去后宮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的絕美水仙愛情。
什么“我知道你愛他,但是沒關系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邊,我就留他一命”的瘋批妖皇;可憐兮兮無法反抗但是對老婆又情深義重的病美人鳳凰,還有莫名收到休書但是相信愛人不會背叛自己遂起兵造反搶老婆的龍尊。
順帶一提這還是個非常具有哲學意義和普世價值觀的文學,起碼游麟看完之后滿腦子都是:封建帝制真該死啊。
當然了,這后面還有愛而不得強制黑化的版本,那描寫那情節,游麟只瞥了一眼便面紅耳赤地合上書,瞬間從一條小白龍變成了小紅龍。
麟姑娘懵圈,麟姑娘震驚,麟姑娘大驚失色,但麟姑娘最終還是秉持著敬業的態度一張不落的看完了全部。
萬一,萬一這故事是敵人玩的障眼法呢?
偏偏紙鳶還語氣激動地說:“怎么樣,是不是很頂!”
她在挑釁我,絕對是……
“還湊合。”游麟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面無表情地將書還了回去。整個龍試圖用自己的全身表達出一種:“哦,也就那樣”的感覺。
“我就知道你喜歡!”紙鳶握住游麟的雙手,像是遇到家人一般用力搖晃。
游麟向鳳凰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很遺憾,沉迷下棋的鳳凰并未接收到求救信號。
“沒事姐妹不要害羞,我懂你。如果你還沒看過癮的話,我這還有幾本邪典拉郎配。”說著她變戲法一般掏出來幾本同款封皮的話本。
她翻開目錄,游麟也看到了上面的宿敵篇——純情劍客俏龍尊、霸道妖皇和清冷人皇的二三事等等,整條龍當場陷入石化。
他哆嗦著看了一眼著作人——四海八荒俏書生。
包括前面的大合集,紙鳶拿出來的這幾本書里,十本拉郎里得有九本是俏書生寫的,可謂是話本界的產糧第一大戶。
“好一個俏書生!彼е,試圖回憶身邊哪個混蛋像這個不知廉恥的俏書生。
“是吧,他寫的很好吧?我也好喜歡俏書生的文采,可惜他只喜歡寫妖皇他們。雖然我也很喜歡這些人物就是了!奔堷S興奮不已。
第118章 第 118 章
“咔噠。”
隨著最后一枚棋子落下, 這盤棋局終于畫上了句號。
“哎呀,平局!卑⒀┡d沖沖道。
“是啊,平局。”鳳凰心滿意足道。
真的好久都沒下過這么爽快的棋了。二人對視一眼, 頓時覺得惺惺相惜、相見恨晚。
“這次下的太開心了, 之前黃……家里的人要么比我下的爛要么不肯和我下, 一點都不好玩。如今終于棋逢對手,果真是人生第一幸事!卑⒀┱f著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收回。
此時可憐的游麟還在掙扎。
“這本拉郎配更香,好姐妹,你快嘗嘗。”紙鳶已然化身世間最優秀的推銷員。
“我不……”
“哎呀你就信我吧,絕對好看!”
“看起來他們倆也玩得很開心呢。”鳳凰彎了彎眸子。
他看著游麟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險些笑出聲來。說實話,認識這么久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游麟慌成這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 這位紙鳶姑娘也是位人才。
游麟見鳳凰看過來,似乎慌得更厲害了, 他手忙腳亂地把書合上塞回紙鳶手中,隨后眼觀鼻鼻觀心,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鳳凰:“我有這么嚇人嗎?”
游麟欲言又止, 隨后點了下頭, 又用力搖頭。他還能怎么說,他能告訴鳳凰,現在只要一看見他, 他腦海中就會不受控制地蹦出來各種奇奇怪怪的故事嗎?最喪心病狂的是這些還都是以鳳凰為主角的……這讓鳳凰以后怎么想他?
話本子害龍不淺,差評。
紙鳶本想繼續向朋友們推銷她的話本子, 但不知為何, 看見鳳凰時她忽然有些心虛。
雖然眼前這個紅衣姐姐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樣子,但是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嘶聲力竭地吶喊著:絕對不能讓她看到這些話本子, 否則將會發生十分恐怖的事情。
紙鳶認為這是她趨利避害的第六感,于是默默地將本子收了起來。
阿雪好奇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怎么了,氣氛怪怪的,你倆背著我們干啥好事呢?”
“沒,沒什么。哎你們快看,舞臺上那是什么啊,好漂亮!奔堷S強行轉移話題。
與此同時,觀眾席上忽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忽然有人激動大喊:“柳柳姑娘!”
“柳柳姑娘!”
“我心悅你柳柳姑娘!”
鳳凰循聲望去,發現下方巨大的圓形舞臺不知何時被粉刷成了青綠色,上面布滿了青綠色的帷幔和紗帳,隨著一聲清脆的琴音,一陣云霧忽然彌漫開來,于是整個場景都變得夢幻縹緲,仿若仙境。
又一聲琴音落下,舞臺中央掛著的那幅卷軸忽然垂落下來,露出了同樣的青色畫卷。那同樣是一副仕女圖,有一貌美女子正手持琵琶,端坐在怪石之上。畫中人一雙桃花眼神情地注視著畫面,仿佛與看客們隔空相望。
那只是一幅畫,但人們的歡呼聲似乎更熱烈了。
紙鳶趴在包廂外面的欄桿上,努力朝著畫卷看去。
“是他,是師兄的畫!”仿佛確認了什么,她連忙拉住阿雪的衣袖,激動喊道。但她的聲音很快就被人群的歡呼聲蓋了過去,饒是阿雪站在她對面也只能看見她的嘴巴開開合合,像是在說什么。
“人類,實在太夸張了。”鳳凰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耳朵。
又一聲琴音落下,畫卷上的一切忽然動了起來。
最開始是畫上的柳葉憑空出現在了舞臺上。
下一秒,畫中人物的手忽然十分明顯地動了一下。鳳凰認出那是一個彈奏手法,與此同時舞臺上傳來了一個同樣的音符。
但那上面明明一個人都沒有,甚至只有一個空著的,無人彈奏的琵琶。
“竟像是畫中人彈奏出來的。”游麟喃喃道。
隨著畫中人的動作越來越大,琵琶聲也越來越激昂,當音樂進入高潮階段時,那畫中人便徹底活了過來。她站起身,抱著琵琶旋轉了一圈。
像一股風一般,伴隨著不斷飄落的柳葉,順著某一個音符停頓的間隙憑空落在了舞臺上。
她同樣手抱琵琶,無論是妝容還是服裝發飾,竟然都與那畫中人一模一樣,就好像她真的是從中走出來的那般。
柳柳現身之后,人們的呼聲變得更加熱切。
“柳柳姑娘!”
“畫中仙——這是真正的畫中仙人啊!”
“仙子姐姐!”
“這才是真正的仙術!”
柳柳抱著琵琶附身行禮,隨后再次演奏起來。而她身后那幅畫似乎又變回了原本普普通通的樣子,畫上的人物依舊維持著原本的動作,仿佛剛剛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覺。
但是很快人們就不這么覺得了,又是幾幅畫卷落下,很快又如法炮制般出現了幾名舞者。
這宛如仙術一般的表演,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這都是一場視聽盛宴。
阿雪看得目瞪口呆,眼中滿是驚艷。她轉頭看向紙鳶,感慨道:“你們畫修居然這么厲害嗎?”
紙鳶搖了搖頭,這場仙跡創造者的師妹本人此時比任何人都懵。
“這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人怎么能塞進畫里去呢……連師傅都做不到這個,師兄何時有了這種本事?”
她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奇怪。鳳凰注意到她的異常,輕聲問道:“怎么了,你還好嗎?”
“能有這樣的效果,師兄本人肯定在這。柳柳姑娘又不是我們這一脈的,根本不可能會這種法術,只可能是師兄……是了,師兄一定在這。”紙鳶喃喃自語道。
她實在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師兄在這段時間里經歷了什么,也不知他是如何鉆研出這種法術的。不過對于她來說,這些問題并不重要。
師兄能有如今的成就,作為師妹她會由衷地為他感到開心?墒撬是想找到師兄,當面問他一句,這一個月里,你有沒有想過即將撒手人寰的師傅,有沒有想過被孤身一人丟在客棧的她。
就算他沉迷于紙醉金迷的生活不想回去了,也總得向家中報個平安吧?
一曲終了,臺下的人便爭先恐后地將布匹銀錢首飾一股腦扔上臺。柳柳抱著琵琶坐在那不為所動,舞女們紛紛跑上前去,一邊撿起財物,一邊向觀眾們行禮。
這些都是送給柳柳的打賞,而作為舞女,她們也能從中得一分利。
柳柳彈奏的曲子不止一首,短暫的停歇過后,另一首柔美曲子便從修長指尖中流了出來。
紙鳶難得露出沖動的一面:“他現在肯定在后臺,我得下去看看!
“哎,紙鳶姑娘……”阿雪沒能攔住紙鳶。她看起來不太放心,留下一句“我跟去看看”后果斷追了上去。
看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向著后臺奔去,鳳凰忽然道:“怎么樣,結果如何?”
游麟搖了搖頭。
“紙鳶的靈魂很干凈,未曾沾染過血腥。如今表現出的樣子也并非演技。不過那幅畫的用料和我們昨天撿到的碎片是同一種東西,恐怕她師兄與這個案子脫不了關系。”
“還有下面那個柳柳……”游麟皺了下眉:“這里氣味太雜亂了,我分辨不清,但是能隱約聞到一些相似的氣味!
紙鳶和“攔路人”的氣味相似是因為她們身上都攜帶著某個同樣的東西……那舞臺上的氣味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說,那個人喪心病狂地將剝下來的人皮全部制成了畫卷,又借助民眾的手讓它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這么一來倒也說得通,可靈根挖出來能有什么作用呢?這東西若非本人愿意,強行挖出會直接潰散,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偛荒苁菃渭優榱嗽在E妖族吧?
“之前在包子攤時我查了紙鳶的經脈,她依舊是人類的樣子!兵P凰道:“但是有一點我實在想不明白,妖族化形后對能量需求大,是因為兩種形體之間的轉換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同時也要維持兩種體型之間的穩定?墒侨祟愑謺驗槭裁葱枰嗟哪芰?”
“……”游麟搖了搖頭。
阿雪帶著紙鳶趕到了后臺。里面空蕩蕩的,什么人都沒有,只有大開的窗戶在暗示著什么。
紙鳶趴在窗邊向外看去,可惜的是除了一枚搖晃的風鈴,外面什么都沒有。
“這里有師兄的氣息……他來過這。我還是晚了一步。”她嘆了口氣,默默地滑坐在地!八隙ㄖ朗俏襾砹,不然不會跑得這么快。”
第119章 第 119 章
“別灰心, 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別忘了柳柳姑娘還在呢,我們可以等她表演結束后問一問!
“嗯。”紙鳶用力地點了下頭。
喧鬧之中,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不, 那并不是人, 而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猛虎——更貼切的說的是一只正在發狂邊緣的虎妖。
“卑劣的人類, 你們竟敢將我兒剝皮拆骨,好惡毒的心腸!今天,我就讓你們給我兒陪葬!”它的聲音中充斥著無盡的恨意。似乎修煉走了岔子走火入魔,但那虎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陌生的氣息。
在說完這句話后,它的眼睛瞬間被猩紅色占據,理智全無,隨后猛地沖進人群中,開始無差別殺戮。
人群之中頓時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這里雖然也有修士在場, 但更多的還是普通凡人,如此近距離直面慘案, 不少人被嚇得渾身僵硬,慘叫聲此起彼伏。他們以一個十分滑稽的姿勢挪動著身體, 卻連起身逃跑都做不到。
舞臺上的柳柳和那些舞者們同樣驚慌失措, 但她們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逃跑, 而是去摘舞臺中央上掛著的畫。
只是越心急就越容易出現差錯,其他舞者拆下畫就跑了,柳柳的畫卻被一根細線卡住, 折騰半天都摘不下來。
眼看發瘋的妖怪離自己越來越近,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逐漸蒙上了一層淚水。
完了, 這輩子就要交代在這了嗎?
“游麟!”
隨著鳳凰一聲令下, 游麟喚出龍咚槍跳了下去,一槍精準地扎在巨虎的脖頸上, 打斷了它的動作。阿雪見狀喚出佩劍,揮劍斬斷了那根礙事的繩子。
柳柳見狀連忙抱起畫卷,頭也不回地向著阿雪的方向奔去。
此時二樓包廂內只剩下鳳凰一人。
他輕輕嘆了口氣,隨后喚出折扇,語氣平靜道:“來都來了,不現身坐坐嗎?”
“我可以認為,這是邀請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出現在空間之中,像毒蛇一般陰暗嘶啞,帶著古怪的口音。
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忽然湊在鳳凰耳邊,語氣曖昧:“現在這里就剩下我們倆了,只有我們兩個。”
“你就是這次無皮案的始作俑者!彪m說是個疑問句,但此時鳳凰無比肯定,面前這人就是罪魁禍首。
紙鳶師兄的情況暫且存疑,但無論是碎片還是畫卷,那上面的氣息都和這人太過相似,想認不出都難:“你是什么人,為何我從未見過你?”
這股氣息實在太陌生了,對于鳳凰來說就像是無比熟悉的家中忽然出現了一雙從未見過的黑鞋子,只一眼便能察覺出異樣。
沒來由的,鳳凰忽然想起多年前,人族尚未發展起來時他與六合談論過的問題。
若一個世界崩潰無法支撐下去,其中的生靈又該如何?
六合回答自然是,要么隨之消亡,要么去掠奪其他世界。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那個存在發出了一聲類似于笑的動靜,祂撩起鳳凰的一縷頭發,感慨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見你啊,說實話,我心里很沒底。我以為你不會來,還好,你終究還是來了!
祂說出的話語十分奇怪,像剛學會說人話的鸚鵡,十句里得有九句是嘰里咕嚕的廢話。
“你們這個世界的語言太難學了。偏偏好抓的樣本又讀不到記憶……”
“這樣啊!兵P凰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他看起來很平靜,似乎只是單純地笑一下。
那個不知名的存在似乎并未感覺到威脅,于是光明正大地愣了下神。也就趁著這一瞬間的功夫,祂手中握著的發絲憑空斷開。沒了能量的維持,發絲變回了最原始的鳳凰火,在祂的手上燒了起來。
“按照你們的習慣,我是不是該叫一聲,好痛?”這不知名的存在倒是虛心好學。
與此同時一道天雷順勢劈下,驚天動地的聲響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就連虎妖也短暫地恢復了清醒。
“什么情況,誰遭雷劈了?”阿雪下意識抬頭,發現燒起來的居然是他們的包廂,隨即大驚失色道:“小紅是不是還在里面?”
游麟握著搶的手緊了一下,隨后松開:“他不會有事,我去看看!
清醒過來的虎妖明顯認出了游麟,它眼神一呆,雙腿一軟,就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大……大……”
“閉上嘴,不該說的不要亂說!庇西肜淅涞貋G下一句,隨后向著二樓奔去。
“你們這個世界的天道可真暴躁!北慌脺喩斫购诘娜肭终呷缡钦f,雖然祂本來就是黑漆漆的樣子。
“是嗎,我倒覺得可愛。”
見一道天雷劈不滅,瓦舍上空頓時聚起一片烏云,紫金色的天雷不要錢一般劈了下來。鳳凰的耳邊甚至傳來六合無比暴躁的聲音:挖槽離我家鳳凰崽子遠點啊啊啊啊啊。。!
鳳凰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險些被震麻的耳朵。
不知多少道天雷下來,就算是精準打擊,這座原本富麗堂皇的演出場所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波及到,瞬間成了一片廢墟,而那入侵者不知是被劈死了還是跑了,總之半點蹤跡都沒留下。
“死了嗎?死了嗎?”
“跑了,說下次再聊!兵P凰道:“這是怎么回事,我們的世界里怎么會突然出現外來者?”
“可惡一群劈不死的小強!”六合氣急敗壞道:“咱們被盯上了。有一個不要臉的世界在我們的世界壁上開了個口子,一些臟東西就順著溜進來了。
而且他們居然有屏蔽天道感知的手段,我一直查不到他們在哪,也就剛才那家伙被你一燒繃不住了才被我抓到!
“對面的世界等級恐怕不比我低。鳳凰,從今天開始你千萬要小心。這幫家伙進來后的第一個目標必然是搞垮世界內部的防御機制,也就是你。他們絕對會對你下手!
“嗯。”鳳凰點了點頭,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將意識切回本體之中,化身則隨著意識的遠離瞬間消散。
在消化掉分魂帶回的記憶后,鳳凰第一時間將一些安排布置下去,隨后寫了一封信塞到六六嘴里:“老樣子,送過去吧。”
六六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看見鳳凰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于是連忙接過信,也顧不得撒嬌,翅膀一拍飛走了。
“老師,發生什么事了嗎?”年幼的小孔雀輕輕扯了一下鳳凰的衣袖。在他的視角中,正耐心教他法術的老師忽然站起身,十分嚴肅地在紙上書寫著什么,還讓吉祥物小鳥去送。
小孔雀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本能的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鳳凰看著幼崽稚嫩的面龐,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輕笑一聲:“沒什么,繼續學習吧,小三火!
有些事并不適合讓幼崽知道。
“老師,學生的名字是焱……”
……
化身重新凝聚起來。意識回籠,鳳凰一睜眼就看到游麟正在一片廢墟中四處刨坑。
他忍不住問:“你在挖什么呢?”
游麟聽見聲音,猛地看向他,一滴眼淚就這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鳳凰嚇了一跳:“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剛才打架碰到眼睛,有些不舒服罷了!庇西胫е嵛岬。
阿雪扶著紙鳶從某個角落里出來,懷中還抱著一幅畫卷。她見到鳳凰頓時眼睛一亮,隨即對著游麟道:“行了行了,不用挖了,人回來了!
這時鳳凰才知道,分身消失沒多久后,整棟樓就徹底坍塌了。游麟這家伙……怕不是以為他躲避不及被埋在里面了吧。
第120章 第 120 章
不幸中的萬幸, 這場災難造成的影響并不大,除了樓閣坍塌成一片廢墟外,并未出現人員傷亡。有一幅巨大的畫卷懸浮在空中, 替人們擋下了來自頭頂上方的落石。
紙鳶一次性消耗了過多能量, 以至于有些站不穩。阿雪眼尖地注意到, 在某一瞬間紙鳶的身形竟然變得有些虛幻。
“紙鳶姑娘?”
“怎么了?”紙鳶一臉茫然,并未發現自身異常。
“沒事,也許是我看錯了。”阿雪有些不確定地說。
見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虎妖鬼鬼祟祟后退幾步,隨后毫無征兆地向著毫無防備的柳柳撲去。鳳凰撫了撫袖子,一道折扇虛影在虎妖的腦門上重重敲了一下。
虎妖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再起不能。
柳柳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她驚呼了一聲, 連忙抱緊自己的畫卷躲在幾人身后,臉上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神情:“多謝恩人出手相救, 柳柳感激不盡!
“姑娘沒事便好!
“剛才樓上發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有天雷劈下來了?”阿雪疑惑道。她繞著鳳凰轉了幾圈, 愣是沒看見一點焦黑的痕跡, 心中不由暗嘆一句妖族果真皮糙肉厚。
“方才的天雷是為了針對一個棘手的敵人。此事情況復雜,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闭f著,鳳凰走到那只虎妖面前,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你是虎族的……沉影?”
鳳凰曾在妖族慶典上見過這只虎妖。每次看見時, 他的肩膀上都會馱著一只幼崽,臉上也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而現在那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仇恨與悲傷。
沉影聽見聲音猛地抬頭, 待看清面前之人時當即熱淚盈眶:“大人,您記得我?”
雖然他并沒有認出鳳凰的模樣, 但在妖族之中,手拿折扇并且總和龍尊一同出現的,不是鳳凰大人還能是誰。好在他還記得游麟先前的警告,那聲“鳳凰大人”硬是在喉嚨里拐了彎,變成一個含糊不清的“大人”。
他沒想到,像自己這樣資質平平、毫無特點的小妖,有朝一日居然能被鳳凰大人記住,甚至還能叫得出名字。那可是僅次于妖皇陛下的存在啊……
這樣的大人……只要有他在,今日定能討回一個公道。想到這里,虎妖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忽然亮了幾分。
“剛才你說人類奪你孩兒性命,這是怎么回事?”
提起這件事,沉影當即淚流滿面,心中滿是悲憤:“回大人,我那孩兒性情天真,最喜歡四處游歷。前些日子他說交了一個新朋友,要一同出門游玩幾天,誰曾想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我本以為是他玩得開心忘記回家,也沒過多干涉。直到昨天,有人帶著我那孩兒的尸身找上門來,說他是被人類騙去剝皮抽骨,做成畫卷供那些大人物賞玩了。”
說這話時,沉影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柳柳,眼中的恨意和殺氣嚇得她止不住的發抖。游麟忽然想起,從混亂開始,虎妖自始至終就是奔著舞臺去的。
“你的意思是,這些畫與你的孩子有關?”鳳凰下意識看向柳柳。
柳柳下意識抱緊了自己的畫,反駁道:“這不可能,這幅畫的一切都來源于妾身,怎么可能會摻進去妖邪之物?”
雖然這樣說,但其實她自己心里也沒多少底氣。制作這幅畫時她并無意識,那位畫圣也只告訴她會用到自己的東西。至于其中會不會摻雜些別的,她還真不敢打包票。
但就算虎妖說的是真的,她的畫中摻了妖的東西,那也萬萬不能承認。這樣殘忍的行為就是惡意挑起兩族爭端,雖然人族一直與妖族不怎么對付,但若因為這件事鬧大了,就算不是主謀,她柳柳即便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游麟抬起頭,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么不可能,你若不信,便將那卷軸拆開,看看那里面填的是木頭還是我兒的骨頭!”沉影怒道。
柳柳臉色大變。
就在這時,一聲暴呵忽然響起,幾人扭頭看去,只見一群身著奇怪制服的官兵氣勢洶洶地朝這里趕來。而在前面帶路的,正是那個畫著奇怪妝容的門童。
“大人,就是他們幾個,當初進來時就覺得她們行為古怪,沒想到果然與妖邪有所勾結,她們毀掉了我們的演出和財物,甚至還綁架了柳柳姑娘!”
帶隊人手上拿著一個專門用來探測妖氣的羅盤。不過現在這羅盤已經派不上用場了——仍然維持著妖身的沉影就是這場事故最有力的鐵證。
阿雪深色凝重:“壞了,快跑,這些是監天司的人,被抓了咱們有理也說不清。”
監天司專管修士和妖物作亂,由于職業需求,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暴力執法。
“大膽小賊,竟敢與妖物勾結,擾亂公共秩序。若你們就此悔悟還可爭取從輕發落。”
柳柳神色微動,呼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一把捂住。紙鳶面露歉意道:“抱歉,柳柳姑娘,我們有些事需要了解清楚,現在不能放你離開!
沉影忽然發出一聲虎嘯,將所有人的注意引到自己身上。他對鳳凰傳音道:“大人,此事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來解決。我且去將他們引開,還望大人能夠抓到真兇,替我冤死的孩兒出一口惡氣。”
不等鳳凰回答,他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
與此同時阿雪捏了個劍訣,低聲道:“落雪,出!”
那柄散發著寒冰氣息的寶劍飛了出來,眨眼間體型變大數倍。四人連帶著柳柳一同跳上去,落雪劍迅速帶著他們向另一個相反的方向飛去。
“大人,怎么辦?”
“兵分兩路去追,一個都別放過!
“是!”一道道劍影飛起,迅速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追去。
后面勸降的聲音由模糊變得清晰,眼見對方快要追上來,阿雪不屑地笑了一聲,只是幾次加速便將那些追兵遠遠甩在身后,那些法術攻擊也被鳳凰盡數攔下。
紙鳶也從最開始的驚慌逐漸變得穩定下來,她興奮地東摸摸西看看,道:“師傅師兄我出息了,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還能坐在飛劍上,這就是飛起來的快樂嗎?”
“小心些,別掉下去了。”鳳凰輕笑道。
一旁的游麟正拿著那副畫卷仔細研究著,眉頭緊皺,時不時打上幾個噴嚏。柳柳生怕這位爺一個不小心就把畫弄壞了,游麟每動一下,她的手便也下意識往前伸一下。但她又不敢真的上手去搶,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滿臉擔憂。
阿雪坐在最前面,回頭看向游麟,語氣揶揄道:“久仰大名,想不到妖族的龍尊大人不光武藝一絕,就連姿色也不輸尋常女子!
說真的,他最開始真以為這是兩個漂亮的人族姑娘。
游麟抬起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從一開始就預料過掉馬的可能性,但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他藏在鞋子里的腳趾還是忍不住扣了起來。
他就說嘛,這突然冒出來的家伙絕非善茬。
“早就聽聞沈無名沈大俠年少成名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此名。先前眼拙竟沒能認出閣下,失敬失敬。”鳳凰搖著扇子,笑瞇瞇道。
猝不及防被爆了馬甲的阿雪頓時噎。骸澳闶侨绾伟l現……不對,這天底下用劍之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確定我是沈無名?”
鳳凰故作驚訝:“哎呀?居然猜中了。其實我一開始也只是有所猜測,方才不過詐你一下罷了。”
“……詐得好。”阿雪一時無言。
論心機,十幾歲的人族小屁孩哪里玩得過萬年大妖。
阿雪——不,沈無名抱著胳膊道:“既然我的真實身份你也知道了,那么公平起見,閣下是不是也該坦誠一下?”
沈無名看著面前這位,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他一開始能認出龍尊,純粹是因為這家伙的槍太有辨識性,再加上先前刨坑救人的時候,那雙手明顯妖化成了龍爪,想認不出都難。
但拿著扇子的這個卻從未透露過任何信息……不,說不定龍尊的身份就是最大的線索。
沒來由的,他忽然想起某些野史。
鳳凰直覺這位劍圣在想什么奇怪的東西,于是及時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在下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文職人員,不足掛齒。若非要有個稱呼,喚我玉衡便好!
“你拿天上星辰當作化名?”
“閣下不也是一個無名沈氏?”
眼瞅著大佬們互相扒馬甲,紙鳶默默地蹲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抬頭。
在不小心和游麟對視的那一瞬間,她腦海中就蹦出來先前拉著正主瘋狂安利話本子的畫面。如果只是話本子那還好,關鍵是里面還有那種說出來就會被神秘力量制裁的內容。
不僅如此,她還當著劍圣大人的面發表了花癡言論。雖然不知道那個紅衣服是誰,但是感覺身份也差不了。她現在只期望自己沒有說過什么冒犯對方的話,不然真就可以找個劍刃一頭撞死了。
一次的外向換來終身的內向,如果這次出門沒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好了。她悲憤地想。
“好了,咱們就此打住。”沈無名招架不住了,主動求和:“反正咱們已經坦誠相待了,大哥莫笑二哥,下了這個劍咱們誰都別再提這事,如何?”
好歹是個劍圣,雖然他可以為了降妖除魔犧牲小我,但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穿女裝的事被傳出去。而且按照那幫說書人的尿性,沒兩天他沈臨安女裝大戰妖魔的故事就要傳遍大街小巷了。
“求之不得!兵P凰笑著說出了游麟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