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猜忌
長廊外有推車經過, 轱轆輪子壓在地板發出輕微聲響,病房內安靜無聲。
何碧頃輕輕吞咽口水,手背上的疼痛感明明已?經減輕, 但卻?感覺比先前?更痛, 那冰冰涼涼的液體在此刻化作千萬根棉針, 扎進她肌膚,陰風陣陣的后?背令她不由得皺眉。
“頃頃。”
她聽見他喊。
何碧頃回神哦一聲, 垂眸,聲音很輕:“不疼了。”
現?在情侶,夫妻之?間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互相交換體檢報告很常見。
只不過手機里發微信消息那個人, 思想和言語上對娛樂圈女明星多少有些偏見, 在他眼里, 似乎全部女明星的私生活都混亂不堪。她也沒被幸免。
他的朋友真是一視同仁。
那他呢?
何碧頃心里不舒服,感覺自己像被人剝開了衣服丟在外頭任人冷眼旁觀審視。這比任何黑粉的謾罵和詆毀更令她難受千萬倍。
她看向江猷琛, 想知道他朋友私底下都是怎么?議論她的?最重要的是, 他是否也會也加入他們?的發言。
她腦子如糨糊,努力在短時間內讓自己思緒清晰。仔細一想,按照江猷琛冷冽的性子, 他要是不同意, 他的兄弟也不可能連續發幾條消息給他。
所以在他心里,她也是私生活混亂的女生嗎?
是嗎。
手背上的針管不斷輸入液體, 冷感的水順著筋絡爬滿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渾身上下很快就冰涼涼的,冷得她輕微縮瑟了一下。
她想說點什么?, 又不知具體該說什么?, 怕得到一個污染耳朵的揪心答案,或者?他又像在公寓時那樣?, 不正面回答問題。
一切好?像也有跡可循,倆人兩?次差不多到最后?一步,總能因為不同原因停下。
一次是隔音差,怕被別人聽見;昨晚擔心她生病體力不支,怕加重病情。
難道這些妥帖的話術全部是他覺得不安全怕得病的借口嗎?
她也疑惑過,為什么?倆人的速度進展會那么?快,確認關系就接吻,沒幾天就脫衣服同床。到底是他本身就抱有不純目的,但因身檢的事想做又不敢,還是情到深處自然濃。
在她看見這幾條消息之?前?,他直接跟她說要一份身體檢查報告,她或許還不會多想,婚檢什么?的太正常。
只是如今再‘順便?’讓她去?做身檢,意義就變了。
以上那些不確定因素都可以推翻,證明他心里也認定她亂玩帶病,他內心深處瞧不上她。
當然,還有一個最童話故事的情況——這一切只是他朋友所想,與他沒關系。
大腦在暴風打架之?際,一只溫熱的手背在她臉頰貼了貼,她恍然抬頭,江猷琛擰眉:“你怎么?面色突然蒼白,哪里不舒服?我讓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
何碧頃有氣無力地囁嚅,她欲言又止。
眼前?這張無論何時何地都清冷鎮定的臉,好?像永遠不會為別人動情,他在她面前?,最大的失控估計就是昨晚,低喘流汗,用她的手在她眼底解決生理需求。
哪怕是身處如此旖旎香艷的場面,她像一盤端上桌任他觀望品嘗的美食,他卻?依舊能做到衣冠整齊,叫人看不透內心真實所想。
何碧頃決定先靜觀其變。
跟著他的選擇做選擇,把兩?人的最終結果暗暗拋到他手里。
江猷琛還是喊了醫生過來,確認沒什么?大礙才放心。
“別太緊張。”醫生臨走前?調侃了兩?句:“抱著相互取取暖,她氣色就回來了。”
“估計還要30分鐘,我抱著你睡一會?”
他順勢問。
何碧頃搖頭,她怕自己開口會帶刺,會不小心把難過,溫怒情緒暴露。又怕自己的反常會讓他有所察覺。于是她拍了拍床沿,?*? 示意他坐下。
她靠著他肩膀,疲憊地閉眼,手指蜷了蜷,指甲陷進掌心皮肉,鎮定道:“我要你唱粵語歌給我聽。”
“現?在?”
江猷琛挑眉。
何碧頃點頭,加了句:“情歌。”
安靜的房間很快傳來男人溫柔磁性的聲音。
“在那遙遠有意無意遇上,共你初次邂逅誰沒有遐想,詩一般的落霞,酒一般的夕陽,似是月老?給你我留印象。”
何碧頃對粵語有一種?很特殊感情,因為媽媽是羊城人講粵語,她不太會講,但幾乎能聽懂。
她一直很喜歡聽江猷琛講粵語,他唱了一首粵語老?歌,低沉的聲線娓娓道來,音色像是被水汽滋潤過還淬了冰,帶著冷欲的性感,婉轉處低醇繾綣。
“潮汐退和漲,月冷風和霜;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伴我星夜里幻想,方知不用太緊張,
沒法隱藏這份愛,是我深情深似海,一生一世難分開難改變也難再,地老?天荒仍未改。”
歌詞里充滿洶涌澎拜的愛意,有點甜有點悲傷,放在暗戀,愛而不得的階段或許會更適合。
聽他唱完一首歌,何碧頃想起小時候,媽媽跟她說過一個詞:癡癡醉。
如果不是心里裝著身體檢查這件事,她肯定會在他一曲結束時,親吻他的唇。
現?在,她內心被忐忑的情緒填滿,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突然說一句:要不我們?順便?去?做個身體檢查。
江猷琛掰開她握成拳的小手,與她十指相扣,調侃:“唱得很難聽?拳頭握那么?緊像是要揍我。”
何碧頃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那你得慶幸我沒練跆拳道,毫無章法的拳頭怎么?揍人,還不如扇你一巴掌更有效果。”
“你舍得?”
“如果你惹我生氣了,兩?巴掌都嫌少。”
江猷琛輕笑:“可是我不舍得。”他輕揉她的手,這只手昨天打了點滴,現?在下針處還有點紅腫,他放在唇邊親了親。
何碧頃對他這個舉動有一瞬間的晃神,她反思自己在這段感情里面是不是太容易胡思亂想。
一方面腦海里有人在不停告訴她,不如痛快來一場坦白局,直接問問他的想法;一方面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誡自己別心軟,不能被他表面偽裝的純情騙到,不能讓自己處于被動狀態。
像是天使和惡魔,在做思想爭斗。
然而,現?實沒給她過多思考時間,熟悉的聲音中斷她的思路。
“揍人這事,留給我就行。你的手用來欣賞,用來抱我親我。”他頓了頓,湊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幫我……”
何碧頃聽見很輕的吞咽聲,她挑眉:“幫你干嘛?”
她以為他有什么?需求。
江猷琛撩起眼皮,曖昧瞧她,唇角的笑意味不明,語調漫不經心地拖著:“幫我干嘛?你昨晚不是學會了?”
何碧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秒懂,腦袋像在炸煙花,砰地一聲空白。昨晚那些荒唐事再次涌現?腦海,朗朗乾坤,他怎么?能一點也不害臊地說出這些。
這幾個字,瞬間把何碧頃的滿腹草稿弄得全軍覆沒,半天拼湊不起來。
后?面,何碧頃總算想到一些可以順著反擊的話,不僅可以讓他也感受一下被人歧視和懷疑的酸楚,還能成功把話題引到HPV上。
“有菜花嗎?”
江猷琛對于她突如其來的點菜有些摸不著頭腦:“你想吃?”
何碧頃一噎,她兩?頰發熱,能跟朋友探討HPV的人,會不知道菜花是什么?嗎?在她面前?裝什么?純情?
“不是,我是說,你的那個……有菜花嗎?”何碧頃強裝鎮定:“我怕我的手不干凈……長東西?。”
“?”
空氣陷入安靜,兩?人沉默,江猷琛幽黑的眸倏然冷卻?下來,像萬年不化的冰川,他危險地瞇眼。
“何碧頃,我不是什么?爛黃瓜。你用的不是嘴,是手,你就算想長也沒機會。”
何碧頃:“……”
她太久沒被這張嘴懟過,都忘記他本來說話毒舌得很。
一直到輸完液,江猷琛也沒提身體檢查,但他一直繃著下顎線,漂亮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樣?子是被氣到了。
何碧頃也在糾結他朋友發的微信內容,兩?人各懷心事出了醫院門口。
鐘叔把車開到醫院露天停車場,車鑰匙交給江猷琛,跟何碧頃打了照面便?離開。
艾青和張蕓從車后?排出來,前?者?象征性禮貌關心了一下何碧頃的身體,后?者?摸摸她的額頭又查看她的手背。
昨晚那個護士給她插針時死活找不到她血管,現?在手背還是紅腫的,張蕓滿眼心疼。
“都說你太瘦了,打針都找不到血管。回去?多吃點,把阿姨給你煲的雞湯全喝掉!”
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的江猷琛已?經坐上了駕駛位,艾青將目光落回何碧頃身上,唇角微微笑,附和道:“對啊,伯母的一番心意你一定要多喝點。”
何碧頃笑笑:“嗯,可惜沒吃到阿姨煮的菜,不過江猷琛說以后?多得是機會,也不著急這次。”
艾青頷首:“是的,來日方長嘛,不著急。”
何碧頃昨晚身心俱疲,今天才發現?那輛熟悉的攬勝換成了黑色大G。
她當時往車里吐了個干凈,也不知道那車是不是報廢了。
她上網搜索那車的大致價格,三百萬到四百萬之?間,她得拍三部女二劇才能買得起。
坐在副駕駛突然感覺罪孽深重,她偏頭問:“那個車,洗洗應該還能用吧?”
在開車的男人不咸不淡地應了聲嗯。反倒是后?排艾青說:“別擔心,鐘叔早就拿去?清洗了。”
何碧頃不知道江猷琛在氣什么?,說他有菜花就不高興,她還沒因為他朋友的鄙夷和嫌棄生氣呢,他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張蕓也察覺到前?面的倆人情緒不對勁,車內氣壓很低,旁邊的艾青幾次想挑起話題,但都因江猷琛冷淡的回應結束。
回鹿臥山的路程一個多小時,真難熬。而自家藝人,問她拿了一副耳機戴上就閉眼睡覺了……被寵愛的果然有恃無恐。
下午的陽光正猛烈,換了一條道后?,陽光直直往右邊車窗曬,江猷琛忽然將車往路邊停靠,往副駕駛探過去?,將遮陽板打開折向右邊車窗玻璃,擋住刺眼的光。
其實何碧頃一直沒睡,在他停車時混亂的思緒也跟著中斷,但一直沒睜開眼,嗅到淡淡的熟悉烏木香才迷迷糊糊睜眼,入目一張線條鋒利的側臉。
他偏頭,兩?人對視,最終是江猷琛先打破這僵硬的氛圍,親了親她的唇,刻意壓低的聲音很輕:“報酬。”
張蕓收回視線,假裝看窗外的風景,上揚的唇角怎么?也壓不住。
‘報酬’,她真的服了,原來平時倆人是這樣?調情的。果然戀愛還是要看別人談才有勁。剛才她還擔心這對情侶是不是感情出了問題,看來是自己多想。
而何碧頃在江猷琛停車探身過來這一刻決定,把他那個朋友發的信息徹底屏蔽掉,當作沒看見。
她選擇相信最童話故事的走向,更相信自己的感覺,貪圖她□□還看不起她只是她單方面的臆想。
由于昨天鹿臥山錄制組有不少工作人員都被中暑干倒了,嘉賓也有幾個身體不舒服,所以今天節目暫停錄制,何碧頃現?在回去?也不耽誤事。
車子泊好?,江猷琛在后?備箱幫忙拿艾青的行李。
何碧頃這才發現?,艾青說要來這里住兩?天,結果提了三個行李箱……
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山里度假。
回到木屋,幾個嘉賓和導演副導在客廳沙發玩狼人殺游戲。林錦和招呼何碧頃過去?,照例關心一下她的身體。蘇婉晴和安桉因頭暈還在樓上休息。
何碧頃抬眸,看見鄭允涵正雙手捧著一根剝了皮的香蕉,小口又慢地吃著。似察覺到有人在看她,便?抬眼。
“頃頃,你要吃嗎?”鄭允涵順手給她拿起一只。
何碧頃道了聲謝謝,握著這只香蕉,忽然怔住,腦海里閃過昨晚在浴室發生的畫面。一捏就破皮的香蕉仿佛燙手山芋,她不自在地將香蕉放下。
“我,我不吃了。”
“怎么?了?生病也能吃的,情緒低落時吃香蕉能分泌多巴胺。”
何碧頃吞咽口水:“我現?在心情很好?,不需要吃香蕉。”
“……”行行行,就你戀愛,你快樂行吧。鄭允涵無話可說。
此時,江猷琛正好?提著行李箱進來,和客廳幾人面面相覷,各自頷首打招呼。
經歷了昨天山腳下的事情,何碧頃與江猷琛之?間的戀愛好?像已?經心照不宣。
李政卓看見艾青,放下手里的游戲,上前?迎接。倆人因江猷琛認識好?幾年,早已?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
二樓的房間幾乎都滿了,只剩下江猷琛左右兩?間房是空的。
艾青順理成章住在江猷琛隔壁。
和幾個嘉賓寒暄過后?,何碧頃上樓,恰好?看見那三人把行李箱拎進江猷琛隔壁空房。才恍然大悟,之?前?江猷琛說空出左右兩?間房以備不時之?需的意思。
原來是為了給艾青準備嗎?
旁邊的張蕓看出何碧頃的心思,問:“我們?也去?看看。”
何碧頃說了聲好?,朝著那間房走去?。
第52章 兇巴
“大小?姐, 你這是把?你房間搬來了吧?”
“那還?差得遠呢,我想住得舒服點嘛,如果這里真像你們說的空氣清新, 鳥語花香, 那我就多住一段時間。”
“那跟阿琛交房租費了沒?等我們這個節目一播出, 鹿臥山可就是熱門景區了,一萬塊一晚估計都訂不到?。”
“怎么聽你這樣說, 你的功勞最大?要好好夸獎夸獎你。”
差不多走近,屋里艾青和李政卓的對話清晰入耳,正想著為?什么沒聽見江猷琛說話, 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傳來。
“這里沒人照顧你, 玩兩天差不多得了。”
冷靜且毫無人情味。
何碧頃差點以為?艾青哪里得罪他了。
“我又不需要別人照顧。但是這個床單能?不能?幫我換換, 我不會。”
“不會就學,長了兩只手用來做什么?”
江猷琛平靜的聲音沒有情緒, 隱隱能?感?受到?幾分不耐。
“噯, 阿琛,你今天嘴長刺了?沒事沒事,待會我找張蕓幫忙鋪一下。”
畢竟是女孩子的床, 李政卓也不好邀著代?勞。腦海里閃過木屋很多女生的臉, 但做事麻利妥帖有保障,近在咫尺, 又讓他放心的只有張蕓。
正在門口卻?突然被點名的張蕓滿頭問號:???
她平時的表現很容易被拿捏嗎?
何碧頃輕笑, 跨進房間:“李導這是把?我蕓蕓當什么都會的萬能?選手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蕓蕓你待會給艾青找一個換床單的視頻, 讓艾青逐幀學習。”
張蕓點頭嗯了聲好。
何碧頃轉而又說:“艾青, 你不用客氣。蕓蕓找教學視頻也是很在行?的。”
艾青依舊笑得如花,欣然接收:“好呀, 那我就不說謝謝了。”
“不是說這里晚上能?看見螢火蟲嗎?碧頃,今晚跟我一起看嗎?”
“她身體不舒服需要休息。”
何碧頃還?沒來得及回答,江猷琛已經用理由婉拒她。
這話簡潔但語氣卻?像下達通知,何碧頃更懷疑江猷琛是不是看艾青不順眼?。仔細回想來鹿臥山的這一路,他每次回答艾青的問題都很干脆,可又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正常交流。
只有跟他待久的朋友,才能?發現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生冷。
李政卓再次深呼吸,繼續說:“螢火蟲就在東南方向,走兩步路就到?了,碧頃在房間應該也能?看見,她身體不舒服就在房間窗戶看也行?。你想看的話,我晚上陪你一起。”
媽的,李政卓覺得自?己不應該做慢生活綜藝導演,應該去?做感?情糾紛,調理綜藝。真不知這江猷琛哪根筋搭錯,說話突然帶刺似的。
“那我今晚能?去?碧頃房間看看嗎?推開窗就能?看見螢火蟲,好棒。”
艾青眼?睛亮晶晶的,想到?了什么又說:“碧頃房間在哪?”
江猷琛面無表情地說:“對面。你喜歡看著螢火蟲睡覺可以直接搬過去?。張蕓,待會有空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提過來現在這間房。”
頓了頓,又說:“放我房間也行?。”
氣氛徒然冷卻?,張蕓瞧了瞧自?家?藝人,沒敢應聲。
艾青臉色有些難看。
何碧頃本人也沒反應過來,他怎么突然就扯到?把?她行?李搬過來這邊。她還?想著要借機發火,現在還?怎么發火,火苗完全被熄滅。
她的氣火來得快也去?得快,也許江猷琛都沒發現她生氣了,她自?己就能?看情況把?自?己哄好。
李政卓咳了咳,掩飾尷尬氣氛:“你瞎說什么呢?艾青沒有鳩占鵲巢的意思。人家?只是想去?看看螢火蟲。”
江猷琛不咸不淡地嗯了聲:“沒瞎說,我正愁跟女朋友距離太遠,艾青既然喜歡,搬進去?正好讓我女朋友搬出來。”
大家?:“……”
一口一個女朋友,生怕這里有人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誰。
何碧頃不太好意思地摸摸脖頸,她本來有點生氣有點吃醋,以為?他專門在隔壁為?艾青留了空房。現在的情況,又跟她想象中不一樣,貌似又是她胡亂揣測。
心平氣和地開口:“別麻煩了,我在那住習慣了,而且我們談戀愛已經人盡皆知,就算晚上敲個門什么的也沒必要避諱。”
‘晚上敲個門’五個字又一次讓全部人目瞪口呆。
“……”
江猷琛唇角一勾,沒再說什么,牽過何碧頃的手。
“去我房間睡會?”
柔和的詢問與剛才生冷的語氣完全不同。
何碧頃鬼使神差“嗯。”了聲。
倆人往門口走,轉身進了江猷琛房間。
張蕓收回視線拿出手機,打破這安靜的氛圍:“艾青,我給你找鋪床單的視頻,我以前也不會,上大學那會還?是我隔壁床鋪的女孩幫我套的床單呢。你別看頃頃好像五指不沾陽春水,她比我會,在橫店換一次性床單很多時候都是她幫我。”
艾青不太自?然地哦哦兩聲,有點詫異:“碧頃嗎?她看著像是什么都不會的千金。”
“可能?因為?她長得漂亮,又細皮嫩肉的。很多人還?覺得她跟電視里的惡毒女配一樣有心機呢,其?實她連罵人都不會。”
另外一間房,門一關,何碧頃甩開他的手。
剛剛在其?他人面前不好意思拒絕,畢竟要給他留點面子。現在關了門,她立馬黑臉。哪怕她已經不是很生氣,但她得讓他知道,自?己因為?這事不愉快。
江猷琛瞧她漂亮的側臉,沒什么血氣的唇叫人想要在上面作畫。
“生氣?”
明知故問。
何碧頃反射性?深深地擰眉。
“因為?沒吃到?香蕉么?”
清冷的嗓音里有些許揶揄,何碧頃瞥他,不知道生氣跟沒吃到?香蕉有什么關系,正要懟回去?,聽見他說:“我待會做一杯香蕉奶昔給你喝,這樣你就不會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害羞吃不下。”
何碧頃原本沒什么氣色的臉頰瞬間染上不健康的紅暈。江猷琛不僅看見了她面露尷尬地將香蕉放下,還?知道她當時腦海里在想什么。
她自?認為?表現得不明顯,可他為?什么像她肚子里的蛔蟲。
“我沒有想什么亂七八糟的。”
何碧頃嘴硬。她是不可能?承認自?己想到?那種畫面。她要臉。
轉移話題:“我生氣你很高興?你不是說怕我長結節嗎?”
“那你沒看出來,我給你做香蕉奶昔,就是為?了哄你開心么?你想加藍莓還?是臺芒?”
何碧頃不暇思索:“藍莓。”回答之后,發現思路被他帶偏:“我生氣又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么?”
何碧頃沒出聲,走到?沙發坐下,不自?在地抱著抱枕,抬頭。
他也沒催促,室內門窗緊閉,空氣不算流通,他過去?將百葉窗打開,新鮮的氣息夾著深山植物香暗涌而來。
抻開窗后,江猷琛來到?她面前,垂眸瞧她。她捏著抱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是害羞勁,他太清楚她害羞時什么樣了,這是她在醞釀情緒的緊張感?。
江猷琛鄭重地喊她名字:“何碧頃。”
“昨晚我跟你說什么了?我們之間有什么問題都要攤開了說。你不告訴我,我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猜中你的心思,恰好知道你在亂想什么。”
何碧頃不卑不亢地盯他:“其?實我已經不氣了,而且你跟艾青是朋友嘛,我不能?因為?你的朋友剛好是個女孩,你對她好,把?她安排住你隔壁,就亂吃醋發脾氣。”
“我現在就是想讓你知道,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你以后要跟異性?保持適當距離。”
“艾青她是個很溫柔漂亮的小?公主,我也不差,全國?優秀的男人很多,我不會因為?某個男人,跟世界上一些可可愛愛的女孩雌競,我們生命的高度不在于某個男人的喜歡。”
“如果你讓我在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讓我暗里較勁,那我寧愿不要了。”
何碧頃一直在觀察江猷琛的情緒,長篇大論完后,他原本勾著淡淡笑意的唇角已經消散,神色斂了斂,也不知他具體在想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
“你聽到?了嗎?”
江猷琛是站著的,這雙明亮的狐貍眼?仰視他時,水澤盈盈像是盛了一春池水,篤定又認真。
他喉嚨滑動:“想不到?你這么灑脫利落。”
“那你對我剛才的處理方式還?滿意嗎?”
想到?在隔壁房,他對艾青說的那些話,何碧頃點頭又擰眉:“就是兇了點。我對你朋友都那么兇嗎?還?是在我面前裝的?”
江猷琛:“實話實說就兇了?”
“嗯,就像我們剛認識那會,你也是這樣兇我的。”何碧頃演戲三年,瞬間入戲對她來說不是難題,說出這句話時,眼?里含著委屈巴巴的淚花。
江猷琛承認,當時對她態度冷了點,但絕對沒有兇她。
然而不管怎么說,都是理虧的。
“抱歉,當時也沒想過你會是我未來女朋友……”
話還?沒說完,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是木屋這邊的主理人,他接通電話聊了一會。
“AI項目的負責人要見我,他們過來這邊,我還?沒正式跟他們聊聊。我先去?開會,你睡一會。晚上想吃什么?我讓廚房做。”
“我想吃你做的,但你要是太忙……就算了。”
“我忙完就給你做,想吃什么。”
“我還?沒想好,我等下發菜單給你。”
江猷琛在一樓會議室開會,聽著工作人員講解,在手里把?玩的手機忽然進來一條消息。他低睫解開手機鎖。
何碧頃:【我要吃西紅柿牛腩面。】
接著發了一個橘貓嘻嘻的表情包。
想半天,想了個西紅柿牛腩面。
江猷琛嘴角噙上笑意,整天吃蔬菜莎拉的人,對于食物的需求果然很低。
正這樣想著,手機屏幕又彈出消息。
何碧頃:【我想吃上次去?農莊吃的那種西紅柿,這種酸酸甜甜的才好吃。】
那農莊本就偏僻,鹿臥山也山清水秀,兩個地方的距離差不多兩個小?時車程。
哦,原來難度在這等著他呢。
樓上,床上卷著被子的何碧頃繼續在虛擬鍵盤輸入:【你能?在山上種嗎?】
信息發出去?,門口傳來敲門聲。
何碧頃偏頭看去?,這是江猷琛的房間,不知道是誰找他,趿拉鞋子去?開門。
第53章 慍怒
室內開了冷氣, 木門?打開,與屋外?騰騰熱氣互相碰撞融合,冷熱驟然?交替, 讓人不禁打了個激靈。
艾青穿著綢緞睡衣站在?門?外?, 眼睛亮晶晶面露難色:“碧頃, 不好?意思來打擾你?,我本來想睡個覺休息一會, 但迷迷糊糊睡著后總感覺有什么?壓著我,我醒來有點害怕,你?能陪我再睡會嗎。”
大白天的, 害怕?
何碧頃唇瓣嗡動, 聽她的描述估計是鬼壓床了。看著這張漂亮的臉蛋, 最后還是跟著進她房間。
何碧頃剛才睡了二十分鐘,精神已經清醒, 躺在?床上任由艾青像只貓咪似的抱著她手?臂, 額頭抵著她肩頭。
艾青雖然?閉著眼,嘴巴卻沒閉上。
“碧頃,你?真好?。”
她無意識地抻開手?臂, 觸到一片柔軟圓潤, 她脫口而出:“身材也好?。”
“謝謝夸獎。”何碧頃平躺看天花板,雙手?安分放在?腹部, 她也喜歡抱著東西睡覺, 現?在?只能互相絞著。
她覺得艾青說的是事實,沒法反駁, 但又不能太自大, 于是善良地加了句:“穿了加厚內衣。”其實,她的內衣并不是加厚。
艾青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咯咯笑起來:“哪個牌子的呀?我也要買!”
何碧頃的臂膀被艾青當抱枕,又因?兩人不熟,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就有點難受,肢體逐漸有些僵硬。
好?在?她現?在?是病人體質更容易犯困,沒過一會也跟著一起入睡。
天色逐漸暗下,木屋亮起溫馨橘黃燈,鹿臥山的夜晚靜謐被無限放大,細微聲響顯得尤其惹耳朵。
木屋隔音不是很好?,何碧頃怕被吵醒有所準備戴著耳塞。兩耳清靜,再次睡到自然?醒。
室內一片灰暗,手?臂處傳來緊繃的酸漲感,她的左臂還被艾青親密抱著。
她在?黑暗中淺淺深吸氣,她一般入睡前是什么?姿勢,醒來就是什么?姿勢,用不習慣的平躺睡了那么?久,整個身體都十分不舒服。
她想側一下身體背對艾青,但又怕把人弄醒。闃然?屋內,旁邊女孩清淺均勻的呼吸聲格外?清晰。
溫熱的氣息灑在?她手?臂,加劇了她想起身去廁所的心理。
她在?黑暗中輕輕掰開艾青的手?,盡管很小?心還是把人弄醒了。
“碧頃。”
黑暗中黏黏的嗓音有些起床氣音。
“睡得很香,謝謝你?。燈在?哪里呀,怎么?就天黑了……”
何碧頃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開燈,屏幕顯示已經晚上7點半,一眼瞥見通訊錄多出十幾個江猷琛和張蕓的未接來電時?,她秀眉微皺。
她睡前怕手?機有震動聲會吵到艾青,把手?機調靜音關掉wifi和流量了。
她估計他們是有什么?急事,又或者找不到她人,還聯系不上她,所以接連著打了十幾個電話。
外?面和樓下傳來一陣騷動,聽著很著急忙慌的樣?子。
何碧頃剛想撥回電話,艾青說眼睛進東西了,讓她幫忙遞一下濕毛巾。
何碧頃在?浴室擰干毛巾,長廊響起加了速的腳步聲,劈里啪啦的。
她好?奇地打開房門?,剛好?迎面跑來一個男生,男生看見她后,腳下緊急剎車,面上先是驚訝,不敢置信,隨后欣喜。
幾乎是大聲喝道?:“臥槽,你?是……”劇烈奔跑停下后,有風入喉,此刻突然?難受地咳嗽。
他大口喘息:“你?是那個何碧頃?”
何碧頃沒見過這個男生,二十多歲的程序員模樣?,估計是江猷琛說的AI項目組員工。
她還沒開口,男生滿臉通紅,喘著氣息:“我們老板找你?找得要瘋了。你?怎么?在?這里?”
“欸,不過在?這里總比在?那里好?……”
什么?叫在?這里總比在?那里好?,何碧頃聽得一頭霧水之際,男人拉著她的腕骨往樓道?口的方向?走:“走走走,趕緊的,你?再不出現?,整個鹿臥山今晚都不安寧。”
被遺留在?房間里面的艾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好?在?她眼睛里的異物已經排出,聽見他們的對話便跟著一塊下樓。
下來一樓才發現?整個木屋空蕩蕩,只有三三兩兩幾個圍在?一起八卦,她們看見何碧頃時?面上閃過一絲驚異,有些疑惑不解。
外?面的車燈全部亮起,把木屋周圍和夜空上方照亮,猶如身處被玻璃杯罩保護的童話世界。
三人直奔走地雞養殖場。
據男生說那里有人失足水井,正?在?打撈。
何碧頃知道?那口山泉水井,承包了附近禽類的飲水工程,平時?拿幾十斤重的石頭板蓋住井口,又怎么?會有人失足掉進去。
而且水井很深,她記得工作人員說過高有一百米,井口也很窄小?,只能容下一個人。如果真的有人掉進去,撈起來有點困難。
男生說剛好今天環境保護監測站的人來檢測水質,就把水井蓋撤了。
男生還說,所有人都以為,掉進水井里的就是她何碧頃。
何碧頃:“……”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一覺睡醒就變成?話題人物。人在?房間睡覺,流言天上來。
水井離雞舍有點距離,周圍是一片竹林沒什么?其他現?代設施。水井上方雖然?有一盞燈,但對于暗夜來說太渺小?,全靠眾人的手?電筒和手?機光往水井口探。
差不多走近,聽見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還伴隨著張蕓止不住的抽噎聲。
男生大聲呼喚了一句:“江老板呢?何碧頃在?這呢。”
隨著他話落音,無數目光齊刷刷朝他看來。
正?圍在?井口旁邊的張蕓猛地轉頭看去,徹底停止抽噎,哇地一聲跑過來,撲進何碧頃懷里。
何碧頃拍著她的背脊安撫她。
抬頭,一張張熟悉的節目組和工作人員的臉映入眼簾,還有不少長槍短跑對著她。
幾十張面孔不約而同松了大口氣的同時?疑惑地面面相覷,開始討論?水井下面的人是誰。
幾個嘉賓瞬間圍過來,在?何碧頃周圍長長舒氣,在?她耳邊叨叨,問她去哪里了,怎么?不接電話。連蘇婉晴和安桉兩個輕微中暑病號也拖著病弱身體過來。
在?她們的你?一言我一語中,她只聽見重點——江猷琛1分鐘前下水井了。
她一顆心霎時?砰到嗓子眼,望向?不遠處那口井,幾個工作人員手?里拿著厚實的麻繩,繩子一路牽往井口里面。
李政卓正?擔憂地望著水井底下,回頭皺眉怒色地對何碧頃吼:“你?怎么?回事?去哪里玩了怎么?不跟人說一聲?”
李政卓突如其來的指責令周圍瞬間噤聲,何碧頃知道?他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也沒放心里。她緊緊地盯著那窄小?的水井口,三步作兩步過去,因?走得太急路又不平坦燈光也暗淡差點崴腳。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說扯著嗓子沖下面喊:“江老板,水底下有人嗎?”
然?而水底下安安靜靜,這口深水井仿佛未曾被人打擾過,根本沒任何聲音回應他。
李政卓也著急地沖水井口喊:“阿琛,你?在?水底發現?了什么?嗎?我們先把你?拉上來。”
厚重利落的嗓音回蕩在?水井之中,毫無回應的寂靜對于黑夜來說尤其可怖。
何碧頃拿過工作人員的手?電筒俯身往水底下照,但水太深,目測水面距離井面有10米,水底下暗黑無波動,她正?要開口喊他,幽深的水面倏地冒出一個頭顱,水花擊壓出聲音。
工作人員欣喜地繼續說:“江老板,何小?姐就安安全全站在?這呢,那我們把你?拉上來。”
井口旁邊幾個男生合力拉扯麻繩將水里的江猷琛拉上去。
他抬頭,將眼前水花抹開的同時?睜開眼,甩了甩發絲上的水。一雙沉著冷靜的眸在?暗夜中迸出黑曜般的寒光。
隔著夜色,與何碧頃的目光迅速無礙剮蹭,她緊繃的肩瞬間松懈。
伴隨著絲絲縷縷的光束照進洞口,周遭一切仿佛化為虛無,原本幽暗深邃的井也變成?獨屬于兩人的舞臺,他眼里只有她。
下一秒,無數手?電筒聚集的瑩白光線里,男人遽然?從水井口探出頭,瑩白燈落在?他冷峻的臉,猶如吸血鬼般,異常羸弱又帶有十足壓迫。
男人從水井攀爬出,將隨手?從水里撈起的白襯衫扔掉,解開系在?身上粗厚的安全繩。
周圍邊上不少人問他水底下什么?情況。他們剛剛已經報了警還打了120,就怕水井底下真的有人。
但江猷琛一直冷著臉緊緊抿著唇線沒說話。
濕漉漉的黑發溫順柔軟地垂下壓在?他額頭,水漬從被壓塌的發絲順著優越冷厲的眉骨快速滴落。
他身上的白色T恤因?為吸飽了水,像第二層皮膚一樣?親密貼在?身上,透明衣服透出緊實卓越的身材線條輪廓。
男人漆黑的眸直勾勾瞧他,仿佛要將她吞噬,手?里一邊利索解開礙事麻繩。
隨著繩子滑落在?地,他薄唇輕啟,清冽的嗓音像裹了層冰霜。
“何碧頃,誰他媽讓你?幾個小?時?不接電話?”
幾乎是沉著聲咬牙切齒地問。
周遭氣壓徒然?變低。眾人莫名不約而同大氣也不敢喘。還以為這對情侶此刻會緊緊相擁。
沒想到,男人兇巴巴。
何碧頃第一次聽他對自己罵臟話,愣在?原地。
木訥地解釋:“我睡著了……就把手?機調靜音。”
他的睫毛上掛著水珠,晶瑩啪嗒一聲墜落,堪堪擦過臉頰。與平時?冷靜矜貴的模樣?完全不符合,此刻的他狼狽極了,像一只受虐的、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披件外?套,別感冒了……”李政卓及時?出聲,他現?在?情緒舒緩過來又開始做唱紅臉的老好?人,企圖緩解緊張氛圍,朝江猷琛遞了一件事先準備好?的浴袍。
江猷?*? 琛伸手?接過,卻毫不思索地順勢披到何碧頃肩膀,攏了攏衣襟,完全擋住她敞開的v領口,將那一片雪白肌膚遮擋住。
他微微皺眉,緊繃的清冷語調略帶幾分指責,仔細聽能隱隱聽出幾分克制的慍怒:“還穿著睡衣就跑出來。”
“你?幾歲了?”
在?一旁的艾青急忙開口:“是我的原因?,碧頃在?我那陪我睡覺,剛好?遇到一個火急火燎的男生,以為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就立馬過來了。”
男生也跟著解釋:“我是回房去拿氧氣面罩給你?……”
江猷琛沒理會男生的話,直接瞥向?艾青。
他眉宇皺起,吐字緩慢:“陪、你?、睡?”
一字一句地清晰不已。
艾青不覺得這句話有什么?不對勁:“對啊,陪我睡,我認床還有點鬼壓床。”
江猷琛緊繃的下頜線有細微咬痕,他晦澀不明的黑眸再次看向?何碧頃,似要確認什么?。
她點頭:“在?艾青房間睡覺,我戴著你?給的耳塞聽不見木屋的動靜。”
男人聽見自己喉嚨吞咽的聲音,觀察到她神色如常才緘默。
李政卓為了緩解氣氛再次問水井底下情況。
江猷琛說井里空蕩蕩。
確定是虛驚一場,圍著的人群重重松了口氣。
木屋是有監控,但前幾天雷雨天導致監控設備損壞,剛好?碰上今天節目組暫停錄制,避免大家伙不自在?就將攝像頭都關了。
江猷琛開完會回到房間沒看見何碧頃也沒太在?意,以為她回了自己房間。
直到后面發信息一直沒回,打電話也沒人接才發現?張蕓也找不到她。
問了幾個節目組的人,其中有一個撓撓腦袋說好?像看見何碧頃往走地雞養殖場的方向?去。
雖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要去養殖場,但在?找不到人的情況下,他們都愿意相信。
巧又巧在?此時?有工作人員從養殖場下來,驚慌失措地說好?像看見水井里有人,盡管摸黑沒看清依舊描述得有聲有色。
什么?狗屁人,就是一件漂浮起來的白襯衫。
嚇得鹿臥山的人毛骨悚然?,一傳十,十傳百全部積聚在?這提心吊膽。
水井的形成?是天然?加人工,只有這里的工作人員清楚,枯水期時?井里是呈現?螺旋狀越往下洞越大,口窄井深。
就算水性很好?的人下去,在?失去能見度的黑暗中待久了,也會有幾分危險。
李政卓他們想等警察過來再下去探,但根本勸不住江猷琛。
江猷琛只有確認井底下沒有他惦記的人才會安心,要他等那么?久除非把他打暈。
李政卓可不敢下手?,他也害怕萬一水底下真的有人,早確認早安心。
畢竟翻遍整個木屋都不見何碧頃人影。
又有誰知道?,她會待在?艾青房間。
經過今天下午的事情,他第一時?間就把艾青房間排除了。
他認為她們兩個不可能聊在?一起。
誰知道?她們聊得那么?快,都睡一張床了。
好?在?有人失足落水是一場烏龍,木屋主理人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立馬吩咐人將井口封住,沒特殊情況不給打開。
李政卓在?警察上山后幫忙處理情況,木屋總算又平靜下來,恢復到歡聲笑語。
然?而,木屋二樓某間房的氣氛卻很低壓。
何碧頃坐在?沙發聽浴室嘩嘩水聲。她再次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江猷琛已經洗了二十分鐘。
她感覺異常難熬,游戲玩不下,微信上跟張蕓,鄭允涵她們的聊天也心不在?焉。
江猷琛剛才滿木屋找她,又誤以為她掉井水里,還去井水里泡了一圈。也不知他當時?什么?心情,肯定比她現?在?難挨。
水聲終于停了。
須臾,浴室門?被打開,男人用毛巾隨意擦著濕發走出,身上氤氳著冰涼涼的水汽。
何碧頃放下手?機,挺直腰背沒話找話:“你?洗的冷水嗎?”
江猷琛不輕不重地嗯了聲,往床沿坐下,加了句:“跟井水一樣?冷。”
提起這件事,何碧頃心里的愧疚和感動同時?兇猛地涌上來。她第一次如此深刻感受到他的關心和緊張。他的喜歡和情感在?那一刻具象化了。
盡管他面上冷言冷語的。
她現?在?也不怕他的冷漠,小?跑過去:“我幫你?擦頭發。”
一個剎步停在?他大喇喇岔開的□□。
不等江猷琛回答,奪過他手?里的毛巾,溫柔地幫忙擦拭,一邊說:“那我以后不把手?機調靜音睡覺了。”
“這不是重點。你?睡覺不想被人打擾,當然?要調靜音。”
何碧頃哦一聲乖巧點頭:“那我以后睡前都給你?發消息,告訴你?我在?睡覺。”
“這也不是重點。你?沒必要每時?每刻告訴我你?的動態,我沒那么?變態的掌控欲。”
何碧頃直接問:“那什么?是重點。”
江猷琛一把握住她的腕骨,將她拉坐在?大腿上。幽深的眸不錯過她任何微表情。
“你?跟艾青只是單純地睡覺?”
上挑的尾音透露著幾分難以捕捉的試探意味。
男人的詢問令何碧頃莫名背脊發麻,想到艾青的性取向?,又想到艾青在?床上的親密舉動。
她吞咽口水,問出心底的疑惑:“她是,蕾絲嗎?”
所以不能跟艾青睡覺。
“不是。”江猷琛否認得干脆。
得到肯定的答案,何碧頃不理解。
“那我跟她睡覺又怎么?了?”
江猷琛喉結滾動,如曜石般的眸子浮現?一絲晦暗,不到半秒陰霾又被撇去,稍縱即逝。
只有拿2倍數放慢觀看,旁人才能有所察覺。
“沒怎么?,只是很詫異。你?今天下午還讓她自力更生鋪床單。”
“那不一樣?,她害怕和不會是兩碼事。”
見他不說話,何碧頃抱住他的脖頸,啵了他一口。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雖然?你?現?在?很生氣,但是我挺開心的。”
江猷琛雙眸逐漸化冰回溫,雙唇正?要追上去,一陣鈴聲突兀響起,是李政卓。
指腹接通后直接開外?放。
“你?叫人快馬加鞭送來的西紅柿到了,老天,兩大箱子,你?是想讓我們未來一個星期都吃西紅柿炒雞蛋嗎?”
“又沒說要給你?吃。”
“那你?用來干嘛?喂雞還是喂豬?”
江猷琛看著眼前唇角難壓的人兒,喉結滾動。
“喂女朋友。”
電話那邊先是沉默片刻,隨后說了句國?粹。
“何碧頃能吃多少?”李政卓信誓旦旦:“她那個小?鳥胃一天能吃3個我倒立走路。”
“真的嗎?”何碧頃欣喜地問:“我要是一天能吃5個,你?會倒立走路嗎?”
那邊徹底無語。
農莊的西紅柿沒打蠟,是自然?成?熟,存儲期不長,頂多放5天。江猷琛將兩箱放在?廚房,讓李政卓通知節目組的人,有誰喜歡可以直接做涼拌或者生吃。
江猷琛在?廚房煮西紅柿牛腩,眼角余光瞥到艾青進來。
他走哪,艾青跟哪。
他眉心緊皺,似有似無嘆息一聲,盡量克制情緒,漫不經心用粵語問:“有什么?事。”
得到詢問,艾青委屈開口:“我覺得你?今天這樣?很過分,我寧愿你?沖我生氣,罵我兩句,也不是像現?在?這樣?,嘴巴像含了毒氣。”
“我又哪里知道?伯母不希望你?談娛樂圈的女孩?我不小?心說漏嘴又不是故意的……”
最后一句話,令江猷琛額角凸凸地跳了跳,幾乎壓低聲音遏道?:“收聲,你?是想要人盡皆知嗎?”
艾青被吼得一愣,她認識江猷琛那么?多年,第一次見他在?某一刻遏制不住的怒。
似乎碰上何碧頃的事情,他就會莫名失去理智。
第54章 承諾
徒然?闃寂的廚房, 明火砂鍋咕嚕咕嚕往外冒著濃郁的粉色汁水,空氣里飄著西?紅柿牛腩的香氣。
江猷琛黑眸早已迅速恢復到冷冽無波瀾的平靜。
“你是無意還?是有?意告知已經不重要,齊女?士總有?一天要知道?。”
他注視著她:“但她不能知道?。”
十分篤定的口吻, 一字一句。像是下達通知又像是命令。
他口中的她這個字, 不用直接點名道?姓也知道?說的是誰。
他把何碧頃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 怕她知道?怕她難過,想要默默解決一切。
艾青莫名喉嚨干澀渾身發涼, 整個人像墜落冰窖,她手指僵硬地蜷了蜷,又聽見他不輕不重地說。
“不然?, 朋友也沒法做了。”
這是威脅嗎?八九年的朋友感情比不過在他身邊待了一個多月的女?生。
艾青徹底一泄,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 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剛才在水井那,你聽見我跟她睡在一塊時眼里會那么害怕?你擔心我告訴她?我沒那么不懂事。”頓了頓, 又說:“還?是在你眼里我就是這種人。”
她繼續質問:“你真?的有?把我當朋友嗎?如果?是李政卓不小心說出去了, 你也會像今天對我這樣對他嗎?”
從今天上午在醫院見面到現在,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不是生冷就是像帶了刺,仿佛是在氣她告訴齊思?瓊。
廚房又一次陷入沉默, 江猷琛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齊思?瓊昨晚的態度令他草木皆兵, 也把這事當成了忌諱,隔墻有?耳怕艾青的話又被其?他人聽見。
“李政卓不會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真?是不小心說漏嘴, 我又為什么不能擔心你再次不小心說漏嘴?認識這么多年, 第一次知道?你是大大咧咧的人。”
艾青委屈指責:“認識這么多年,我也第一次知道?你是重色輕友的人。是不是要我跪下來跟你道?歉啊?”
“不需要。”她紅通通的眼睛令江猷琛皺眉, 語氣軟了些:“我說話難聽,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眼淚擦擦。”
客廳傳來何碧頃和李政卓其?樂融融的聲音,倆人有?事沒事就愛抱著多肉和甜筒玩, 把兩只土狗當自己養的小孩,哪只撿東西?最快、蹦跶得高,做什么都得比較高下。
“好香,什么時候能煮好啊。”
一道?清麗的聲音驀然?響起。何碧頃抱著多肉從廚房與客廳打通的長形窗口探出頭,笑容燦爛。
她往里看,發現艾青站在江猷琛對立面,清澈的眼眸水汪汪,眼尾紅紅的,仿佛一只破碎的洋娃娃。她愣了幾秒,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艾青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
兩人目光相撞,艾青唇角彎彎,隨后轉身背對她,打開?水龍頭洗手。
江猷琛側眸,剛剛還?在客廳的人兒忽然?出現在眼前?,倒不是擔心她聽見了什么,她就算有?順風耳也不可能聽真?切。只是她和她懷里的多肉瞪圓了眼睛看他,他原本毫無波瀾的心像被蝴蝶的觸角碰了一下。
“再等會。”
何碧頃哦了一聲:“可是我好餓,我想先嘗嘗。”聞著香味她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瞥向?那口咕嚕咕嚕響動,霧氣裊裊的鍋。
“牛腩還?不是很入味,給?你勺口湯?”
何碧頃點頭。
艾青洗完手回頭,窗邊,江猷琛從鍋里盛了勺湯,隔著灶臺湊到何碧頃唇邊,右手還?拿了一只小碗擱在她下巴,以防湯汁滴落。
“先吹一下。”
她吹了吹湯汁,都不需要俯身或者探頭,直接就能喝到。窗口邊的砂鍋還?冒著熱氣騰騰的霧,朦朦朧朧中,她淺淺抿了一口,眼睛在霧簾里依舊清晰可見亮晶晶:“好喝。”
“琛哥哥,我也要。”
李政卓抱著甜筒過來窗口,捏著嗓子嬌滴滴地說話。
江猷琛懶得給?他眼神:“要什么?你的臉不要可以捐了。”
李政卓嘖一聲,依舊繼續輸出:“人家就要嘛,人家也想喝湯。”
何碧頃朝他投去看弱智般的眼神,說:“像李導這樣的,很適合去泰國艷壓群芳。”
李政卓并不介意地笑:“謝謝夸獎。”
轉而又故作?嬌羞:“快點嘛。”
他才不理別人死活,就是偏要纏著江猷琛喂。后者受不了他發癲,給?了他一勺湯。
他剛喝完還?沒來得及評價,艾青不知何時從廚房里跑出來,也學著另外兩人站在窗口,站在李政卓旁邊。
三?人并列,她十分坦蕩地說:“我也要喝。”
氣氛霎時凝固,三?人的目光整齊劃一落在她臉上,氣氛微妙了起來。
當事人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似的,眨了眨無辜的眼:“看著我干嘛?我不能有?湯喝嘛!”
明明沒咬東西?,但李政卓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連忙開?口:“有?什么好喝的,就是有?西?紅柿味道?的水。”
他無比后悔剛才鬧著江猷琛喂湯,他也不知道?艾青腦子里在想什么,可能覺得朋友之間相互投喂很正常,但江猷琛有?女?朋友,而且女?朋友就在旁邊啊。他都不敢去看何碧頃的表情。
何碧頃聽她坦坦蕩蕩,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從小到大,她身邊沒什么異性朋友,小時候有?一個竹馬,但在爸爸跟媽媽離婚后,也因為搬家就再也沒見過沒聯系過。
她設身處地地想,如果?她跟那個竹馬現在還?是好朋友,會不會在竹馬女朋友面前要求投喂?
首先,她應該做不到自然又無害地說‘我也要喝’這種話。
其?次,按照她多年演電視的經驗,竹馬的女?朋友這時候肯定早就翻白眼,生氣,一條龍了吧。
艾青既然?能如此不避嫌,是不是也側面說明他們?真?的只是好朋友,也許行為舉止上可能會親密一點,但思?想上絕對像白紙一樣干凈。
如果?他們?真?的對彼此有?點什么其?他想法,還?會那么多年依舊是朋友嗎?
“那我不是沒喝過嘛!你都喝了我也要喝!”艾青皺眉:“阿琛,你要一視同仁阿,不能雙標。”
何碧頃靜靜觀察江猷琛,想知道?他會怎么解決。如果?他真?的喂了,她該一氣之下走?人嗎?
她腦子還?在暴風思?考,看見江猷琛薄唇輕啟。
“同不了。”他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只喂女?朋友和狗。”
剛剛才被喂的李政卓噎了半秒,才猛地反擊:“你說誰是狗呢?”
“誰喝了誰是狗。”
艾青臉色鐵青:“……”
何碧頃唇角一抿,內心os:這就是找個毒舌男友的好處吧。
“什么什么?菜好了嗎?”
張蕓也冒了出來,緊緊挨著何碧頃,非常捧場地哇塞一聲:“好香呀。看不出江老板廚藝那么好,可惜你女?朋友平時需要克制飲食吃不了太多,不過,給?我吃也是一樣的。”
江猷琛贊同:“你多吃點,才更有?力氣照顧人。”
張蕓:我果?然?是牛馬啊。
晚餐時間早就過了,李政卓和節目組的人一個小時前?已經吃飽喝足,現在都快消化掉,聞到牛腩的香氣又覺得還?能再吃一點。
張蕓和艾青剛才也吃過了,但也都想試試江猷琛的手藝。
5人坐在餐桌品嘗西?紅柿牛腩面。小情侶坐一邊,另外三?人在對面。
“為什么只有?你女?朋友有?奶昔啊?我也想喝。”
李政卓吃著碗里看著鍋里,見江猷琛遞了杯奶黃色的奶昔給?何碧頃,便不服氣地抗議。
“她暫時吃不下整根香蕉,你也不能嗎?”
李政卓十萬個為什么:“她為什么吃不下香蕉但是卻能喝香蕉奶昔?”
何碧頃想把臉埋進碗里,在那之前?先抓緊時間搶答:“因為我不是螞嘍。”說完在桌底下捏住江猷琛的手,示意他好好說話。
“……”李政卓嘴角抽搐:“在座的各位誰是螞嘍啊?你們?小情侶恩愛就恩愛嘛,能不能注意一下別人的死活啊。”
江猷琛說:“她喉嚨不舒服,你聽不出來?”
李政卓聽出來了,嘖一聲再次感嘆戀愛的魔力。
女?朋友喉嚨不舒服就能把本就柔軟的香蕉做成奶昔,想吃西?紅柿,就花兩個多小時讓人從偏僻農莊送來,之前?那些荔枝,楊梅都是朋友果?園種的,老樹仙品質自家吃的非賣品。
這些在吃喝上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足以說明江猷琛是個戀愛腦了。
哦,因為看不慣人家哥哥,還?換掉了整個AI項目組;明明可以叫公司員工過來監工AI養殖,偏偏要自己在這山上待著,每天兩頭忙給?自己找事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公司很清閑。
“江老板。”
新來的項目負責人從外面進來,點頭哈腰地跟江猷琛打招呼:“鹿臥山夜景真?不錯,螢火蟲很漂亮,到時候對外開?放了,是一大亮點。”
他順勢坐在江猷琛旁邊,發現桌底下他的老板正握著女?明星的手,像在撫摸一件珍寶似的。女?明星估計是窘迫害羞,想抽回手,但又輕松被老板不留痕跡摁住。
非禮勿視,他收回目光。
才上班第一天,就勁爆得知老板和錄節目的女?明星在交往,老板為了她下井水,乍一聽像殉情。來工作?簽的保密協議里還?包括不泄露老板和女?明星的戀情。
他聽見江猷琛緩緩道?來:“很多地方沒建設完,缺乏安全?性,不知什么時候能開?放。我現在倒是有?個想法,在每個地方設置固定npc,一來能有?趣味互動性,二來……”
艾青心心念念著螢火蟲,趁著江猷琛在跟他的員工聊天,又一次問何碧頃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哪知江猷琛即使在跟員工聊天也聽見了她的提議,皺眉有?些不悅。
“我說了她身體不舒服,你一定要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艾青瞬間癟嘴。
何碧頃打圓場:“我沒那么嬌弱。要不我們?一起去,距離我們?上次一起看螢火蟲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兩人上次在螢火蟲林過得并不愉快,她被捕鼠器傷害,江猷琛對她的態度也不冷不淡的。她想換成甜一點的記憶。
時間還?早,螢火蟲林吸引了不少幽會小情侶和剛來山上的員工。
這邊燈光很暗淡,只在腳下左右兩邊每隔2米裝有?一盞橘黃路燈,勉強可看清路況。漫天螢火蟲在夜空飛舞。
何碧頃一開?始和江猷琛是十指相扣的,越往里面走?,螢火蟲環繞身邊,她覺得這種環境好適合接吻,便問要不要接吻。
走?在前?面的艾青回頭,黑暗中身后的兩人幾乎融為一體,腦袋親密連接在一起,成片螢黃色圍繞在四周,似乎成了守護,見證他們?相擁的精靈。
艾青聽見李政卓嘖一聲:“別看了,烏漆嘛黑能看見什么……”
“看她們?恩愛啊。等我以后有?男朋友也要在漫天螢火蟲里接吻。”
“那你得抓緊,過了這兩個月就要等明年才有?螢火蟲了。”
在暗夜中親吻過后,何碧頃依舊舍不得放開?,側臉貼在他胸膛,萬物靜籟,他的心跳聲振得她心跳加快。
“跟你說個事。”
“我那天會來這里看螢火蟲,是因為想到了媽媽。她曾經答應過我,夏天的時候一定陪我去植物園看螢火蟲。”聲音瞬間哽噎:“可是她食言了。”
江猷琛皺眉,胸膛處有?滾燙的液體浸濕,潮濕粘膩。聽見她帶著哭腔的嗓音悶悶的。
“你以后每年夏天都要陪我看。”
他摸黑親了親她的額頭:“好。以后每年夏天我們?一起回來鹿臥山。”
回到木屋,何碧頃才剛洗完澡,門?外有?人敲門?。
艾青站在門?口,不好意思?地笑笑,撒著嬌:“碧頃,我實在沒辦法,你今晚也能跟我睡嗎?”
第55章 異地
夜色濃稠, 屋外悶熱干燥,何碧頃才剛洗了?個熱水澡,腦袋暈乎乎的, 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 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
只能先讓艾青進屋。
艾青一進屋就抱著抱枕乖巧坐在床沿, 一雙杏眼直勾勾盯著正在吹頭發的何碧頃。看她把頭發吹半干后耐心地涂摸精油,又繼續吹。
屋里嗡嗡嗡的吹風筒聲停下?后, 艾青溫柔地問:“碧頃,是去我那?里睡,還?是在你這里睡?”
何碧頃眼皮垂下?, 她想說一定要跟她睡嗎?她不是排斥跟別人睡。
之前和張蕓睡過?一張床, 兩人互不打擾。
跟江猷琛也同床共枕過?, 雖然一開始覺得他抱著自己不太舒服,但他完全遷就她的睡姿, 每次都是以?背貼胸的姿勢, 睡著了?也就沒什?么感覺。
唯獨跟艾青,她時時刻刻都要抱著手臂,一覺醒來手臂酸麻。
“去哪里睡都可以?, 但你不要抱著我的手臂。”
艾青疑惑:“為什?么啊?”沒等?何碧頃回?答, 立馬又問:“阿琛那?么小氣嗎?還?不許女生碰你嗎?”
何碧頃臉熱:“當然不是。只是我不習慣。”
艾青哦哦兩聲:“那?我不抱你。”
何碧頃在微信里發消息告訴江猷琛,今晚還?跟艾青一起睡這事。
那?邊很快就打了?個語音電話來, 讓她開外放。
“之前怎么沒聽說你認床?”江猷琛的聲音明顯很不悅。
何碧頃有些尷尬, 感覺自己像是在打小報告,還?得讓男朋友去訓。但她根本沒這個意思, 也不知道江猷琛怎么回?事, 開了?外放就劈頭蓋臉生冷地質問。
“這是很私密的事情阿。”艾青趴在床上,自在愜意的樣子仿佛身處自己家。她有些苦惱, 用粵語回?復他,聲音細細柔柔的帶有幾分調侃:“你要是知道了?,那?就不是我朋友是我男朋友了?!”
她說話緩慢,發音也很清晰,嬌嬌軟軟的粵語自帶綿綢質感,聽得人心里酥酥麻麻。
何碧頃能聽懂七七八八粵語,但說起來不太正宗,此刻有點羨慕艾青講粵語那?么好?聽。
江猷琛那?邊說的普通話。
“那?要不要去你家把你的公主床搬來?”
這話明顯是帶有一點諷刺的意味,但艾青似乎沒聽出?來,她欣喜又驚訝地說。
“真的嗎?我也正有這個打算呢,我覺得鹿臥山空氣清新很慢生活,我想在這多住幾天,但是又覺得搬床很麻煩,要不,我直接去hastens買一套回?來好?了?,就是你公寓里那?個牌子,雖然跟我睡的poliform不一樣,但我覺得挺不錯。”
“我覺得木屋哪里都好?就是床不好?,這種床怎么睡啊,你女朋友細皮嫩肉的,在養殖場錄節目累了?一天,晚上不能擁有一張好?床嗎?”
何碧頃眼皮輕顫,倒了?一杯水,心不在焉地捧著杯子抿了?口?。
確定自己沒聽錯,她說的是江猷琛公寓里的床墊牌子。她連江猷琛睡什?么牌子的床也知道嗎?
何碧頃睡了?一晚都不知道呢。
那?邊沉默片刻,沉聲道:“我女朋友細皮嫩肉但沒那?么不分場合地講究。”
倆人一個粵語一個普通話,雞同鴨講似的。
“那?是我無理取鬧咯,那?我也勉強湊合湊合唄。你是不是生氣啦?我就跟你女朋友睡幾天,又不是要把她吃了?。”
江猷琛興致不高,只簡單回?了?一句:“別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什?么話?
何碧頃擰眉,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們的對話,江猷琛似乎沒說什?么特別有營養價值的,都是在懟艾青。
掛了?電話,艾青才恍然瞪圓了?杏眼:“碧頃,你是不是聽不懂粵語啊?剛才阿琛說的普通話,我還?覺得奇怪呢,平時我們說話也不是用普通話呀。”
何碧頃唇瓣嗡動,放下?已?經喝空的水杯:“聽得懂就是不太會說,他在我面?前都是說普通話。”
艾青笑了?:“那?我這幾天教你學一些基礎的情話。你到時候可以?講給阿琛聽。”
但艾青的教學根本沒機會派出?用場,何碧頃睡前一直在跟江猷琛煲電話粥。
她聽不見電話里頭的內容,只聽見睡在旁邊的人時不時嗯嗯兩句回?應。
何碧頃今天下?午睡太久,這會還?絲毫沒睡欲,她想看會老戲骨的教學課程視頻,但江猷琛不知怎么回?事,執著于給她講睡前故事。
“今晚的睡前故事都講了三個,還?不困?”
電話那?邊江猷琛的嗓音有些暗啞,緩緩講了?二十分鐘,堪比專業的睡前電臺主持人。
聽上去像是不耐煩,何碧頃又想到艾青都知道他公寓里的床是什?么牌子,悶氣頓時就上來了?。
“才三?個,你就厭煩了嗎?”
她擰眉,語氣有些不滿:“你要是困了?,就睡吧,我再熬一會。”
“怎么突然來脾氣了?”
電話里頭輕輕笑了?一下?:“我只是覺得沒把你哄睡,有點挫敗。我給你唱粵語歌,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因為深夜靜謐的緣故,他的聲音通過?介質傳來,加上一句詢問,聽上去格外溫柔。
何碧頃雖然被他突如其來的愧疚沖昏頭,但面?上還?是假裝勉強答應:“那?也行。”
反正他唱粵語好?聽。
一首歌唱完何碧頃還?是毫無困意。她轉身,發現坐在旁邊的艾青已?經敷上面?膜用ipad看電視。
她翻身起床,聲音也變得正常:“江猷琛,我還?是不困,我想看一會演戲視頻,困了?再睡。”
“行,你開視頻,手機放一邊,我陪你。”
何碧頃:“?”
她今天覺得江猷琛怎么那?么黏人,但她挺受用的。在沙發坐下?,手機開視頻,下?一秒江猷琛的臉占滿屏幕。
他同樣是在沙發,也開著筆記本,估計是在看公司有關的內容。
何碧頃問他看什?么,沒想到他會直接轉移電腦屏幕。十八禁的香艷畫面?在她手機上流暢播放,還?自帶聲音。
何碧頃小臉瞬間由白變粉:“……”
還?好?她帶著耳機,屋里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
江猷琛見她呆若木雞,便把電腦屏幕轉回?自己,神色如常地解釋:“網頁不小心點進去的……”
何碧頃哦一聲。不知道要怎么不小心才能點進去這種限制級畫面?里面?。
她理解地說:“有需求挺正常……”怕他不信似的,又加一句:“你,你想要的話,我夸克有資源……”
其實她只是嘴強逞能,她在大學時跟室友看過?,后來經歷了?顧庭山那?件事,她對性.愛這個東西沒有任何興趣,甚至有些排斥厭惡和心理陰影。
直到遇到江猷琛,她發現自己一直以?來覺得惡心的事情并?不討厭。他的吻和撫摸以?及親吻讓她身心愉悅。
江猷琛先是挑眉,隨后唇角一勾:“原來你平時看挺多,那?怎么吻技也不見得很好??”
“?”
何碧頃瞪他:“你也一般般。你是該多看看漲漲學問。”
“不想看。”他一本正經地開口?:“看了?你的,看不下?去別人的。”
“你,你有病啊。”對方不害臊的話令何碧頃臉蛋又是一陣滾燙,她反射性瞧一眼靠坐在床上的艾青,莫名?有一種和江猷琛在偷情的感覺。
艾青許是聽見聲音,抬頭看她,四目相撞,她又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將藍牙耳機塞得更?穩,更?進。
生怕被別人聽見他們在聊什?么。
后面?江猷琛也沒再逗她。兩人各忙各的,直到凌晨2點,何碧頃才終于困到打哈欠,兩人互道晚安。
原來這對小情侶間的相處是這樣的,都在默默做自己事情的同時也在陪伴對方,艾青吃了?一晚上的狗糧,吃太撐,怎么也睡不著。
硬生生熬到翌日7點還?是沒睡意。
何碧頃被鬧鐘吵醒,她要去樓下?和江猷琛吃早餐,禮貌性問艾青去不去。
艾青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自己臉蛋浮腫,去了?也是吃狗糧,便翻了?個身背對她:“不吃。”
早餐沒胃口?,狗糧更?不想吃。
何碧頃今天來興致,要跟江猷琛一起下?廚做早餐,分別做對方的食物。
她要給江猷琛做煎牛排、煎口?蘑、煎荷包蛋,她本人嗓子還?啞,只能吃蒸南瓜和小米粥。
江猷琛這邊的活比較輕松,而何碧頃煎了?三?個雞蛋,還?是沒煎出?滿意的溏心荷包蛋。
清晨的鹿臥山還?未睡醒,山里偶爾傳來遠處弱小的雞鳴聲,廚房飄著荷包蛋的焦味,他挺佩服的,居然有人能用不粘鍋平底鍋把荷包蛋煎焦。
“我今天吃荷包蛋都能飽了?。”
“那?你多吃點又怎么了??”何碧頃艱難地把荷包蛋翻面?。
“嗯,你煎十個我吃十個。”
何碧頃啞口?了?,專心盯著鍋里的雞蛋,又一個翻面?后終于得到形狀好?看的溏心荷包蛋,她小心翼翼裝盤,回?頭沖江猷琛得意笑,眼睛很亮:“看見了?吧?”
遠處傳來禽類鳥類的叫聲,在深沉的山林悅耳動聽,香氣四溢中,江猷琛喉結輕滾,說:“獎勵。”
隨后低頭親了?一下?她唇瓣。
猝不及防的吻讓何碧頃手里的盤傾斜,等?吻結束才發現荷包蛋掉地上了?。
為此又瞪了?他一眼。
這次江猷琛手把手教她什?么時候該翻動。日光早已?照亮,室內自然光柔和,兩人幾乎零距離,何碧頃手里握著鍋鏟,江猷琛的手握著她的。
彼此緊靠在一起的畫面?溫馨自然,像一對平常情侶的甜蜜時光。
牛排是何碧頃最先煎好?的,等?全部早餐端上桌,牛排早就涼了?,而且因為煎得太焦,吃起來干巴巴。
江猷琛一邊努力嚼,微微嘆息聲,心里默默想著以?后不讓她下?廚。倒不是嫌棄她廚藝,只是不想美?食被糟蹋。
“我過?兩天要去一趟海市。?*? ”
何碧頃喝著小米粥頭也沒抬:“去海市干嘛?”
“公司在那?邊成立了?子公司,運轉還?不成熟,過?去看看。”頓了?頓:“可能會待上兩三?個星期。”
何碧頃這才猛地抬頭,一雙勾人的狐貍眼寫滿詫異。
兩三?個星期,那?差不多一個月。
等?他回?來就是8月了?。到8月她綜藝都已?經進入尾聲要結束。
消息有些太突然,他們要開始異地戀了?。還?是1個月異地戀。
“一定要兩三?個星期嗎?”
江猷琛聽出?她的不舍,唇角微挑:“我盡量快點。”
李政卓從樓上下?來,打著哈欠,他瞅一眼桌上吃得七七八八的早餐,疑惑地問了?句:“這個像牛糞的東西是什?么?”
江猷琛的目光從餐盤上的牛排移開,瞥他:“你想吃牛糞就去牛棚找。”
“我試試。”李政卓以?為這是什?么他沒見過?的好?吃的美?食,畢竟在他眼里,江猷琛是個對進口?食物很挑剔的人。
他直接用手拿起一塊,丟進嘴,下?一秒痛苦面?具,發出?國粹:“江猷琛,你怎么淪落到吃磚頭?這是你們公司的新產品嗎?”
何碧頃愣了?一秒,想試試李政卓嘴里的磚頭,卻被江猷琛手急眼快攔住。他端起餐盤,何碧頃伸手去夠,奈何他手長,她幾乎攀在他身上也搶不到。
“沒那?么難吃。”
倆人爭奪間,牛排從盤里滑落,掉落在地。
多肉和甜筒正好?在腳底下?,兩只狗嗅了?嗅,分別咬進嘴后沒一會又不約而同吐出?來,搖搖尾巴走開。
何碧頃擰眉:連土狗都不吃的東西到底有多難吃啊。
江猷琛居然吃了?好?幾塊。
第56章 高攀
江猷琛去海市出差離開了鹿臥山, 艾青待了兩天后也回去了。
何碧頃這幾天有事?沒?事?就愛在廚房鉆研煎牛排,她暗暗發誓一定要一洗前恥。在江猷琛回來?之后驚艷他的?味蕾。
李政卓看在眼里,無語在心里, 煎牛排這種?有手就會的?東西, 居然也能煎得狗都不吃。
現在多肉和甜筒看見何碧頃拿著?裝牛排的?盤過去都瑟瑟發抖往后退, 汪汪兩聲表示害怕。
煮多幾次后,多肉和甜筒終于?不再啃幾口就吐出來?, 而是默默把牛排吃掉了。
何碧頃很高興,覺得現在的?自己強得可怕,滿心歡喜端給李政卓吃。后者明顯不太樂意, 狗吃了他就得吃嗎?
但?看著?女?孩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 他又于?心不忍正打算吃掉, 林錦和恰好路過,像看見救星似的?喊他過來?。
自從發生了鹿臥山腳下?中暑事?件后, 林錦和對何碧頃的?態度不像以前那般熱乎友好, 處處刻意避嫌。
哪怕錄節目時也貫徹到底。
有時候需要配合工作,林錦和身為搭檔卻拉攏著?臉,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樣?, 何碧頃經常叫不動他, 只能對著?鏡頭尷尬笑笑,倆人之間的?氛圍一度很僵硬。
但?又沒?有明著?撕開, 礙于?體面, 何碧頃作為一個成?熟成?年人還?是得維持表面友好。
蘇婉晴和鄭允涵有一次打趣兩人是不是吵架了,卻被他陰陽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開口吵架。
林錦和知道何碧頃最近愛上炸廚房, 他瞅一眼餐桌上的?牛排:“喲, 是打算退出娛樂圈,洗手做湯羹, 做一個每天煮好飯菜等?男人下?班回家的?金絲雀了?”
李政卓正在喝水,差點被噎住。他知道倆人最近有點矛盾,還?是第一次直觀感受到林錦和不加掩飾的?不友好態度。
當事?人對于?林錦和的?陰陽怪氣見怪不怪,平靜地笑笑:“你這話的?意思,好像在娛樂圈就高人一等?,不用吃五谷雜糧也能活。”
“看到飯菜就想到勞作的?家庭主婦,下?班回家等?飯吃的?男人,你這種?刻板印象很嚴重啊。”
林錦和一直很佩服很欣賞何碧頃的?為人處事?,看似冷靜跟他探討,實際一針見血。
表面是不爭不搶人設,其?實唇舌永遠不會落下?風。
李政卓一點也不擔心何碧頃應付不過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發現她平時在鏡頭前表現得無措又尷尬,都是演給觀眾看。
私底下?一點也不嘴下?留情,軟綿綿就把人懟得啞口無言。
何碧頃端起餐盤進廚房,在洗手池清洗餐具。
“何碧頃,我在生氣,你看不出來?嗎?”
林錦和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有些埋怨的?語氣。
何碧頃覺得他莫名其?妙,只有小學雞才會用這種?臭臉懟人的?方式引起女?孩的?注意。她被捉弄了,還?得反過來?安慰肇事?者嗎?
“你跟江老板的?事?,整個鹿臥山的?人都知道了,作為朋友我不希望你誤入歧途。”
何碧頃洗盤的?動作一頓,水龍頭的?水嘩嘩嘩砸落,砸在她心里。她不明白,跟江猷琛談戀愛怎么就是誤入歧途了。
“你能不能別?跟他糾纏,你想要什么努力打拼幾年肯定都會有的?。”
何碧頃將水龍頭開關合上,廚房陷入安靜。
她轉身:“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是誤入歧途,就因為江猷琛有錢嗎?聽你這話的?意思像是覺得我在高攀?”
“但?我并不覺得自己哪里配不上他,錢我自己能賺,事?業我也在一步步打拼,我沒?得到他有關影視資源,錢財方面的?好處。”
林錦和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何碧頃的?翡翠手鐲,他皺眉:“你知道這只手鐲價值3000萬嗎?”
他起初也不敢相信,是那天和鄭允涵她們兩個女?孩聊天,才得知這只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手鐲居然是從港城佳士得拍賣回來?的?。
一錘定價的?當天占據了港媒的?頭條板塊,大家都在猜測這個神秘買家是誰,又是為誰一擲千金。
何碧頃反射性握住手鐲,冰冰涼涼的?觸感撫慰她身上的?燥意。
“我知道。他覺得翡翠好看襯我,送給我有什么不對?什么時候情侶之間送禮物,因為禮物價格高就成?了不堪交易?”
林錦和用不理解的?目光看她,理智且不屑地提醒道:“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就值得他出手那么闊綽?”
不等?人回復又微微嘆息一聲,有些失落:“我當你是朋友才說這些,如果你聽不進去那就算了。”
活了二十?多年,林錦和第一次有自卑心理。
捫心自問,如果讓他送禮物給何碧頃,3千或者3萬他也能毫不猶豫拿出手,但?僅僅認識一個多月就30萬或者300萬甚至3000萬這樣?揮霍,到底身家有多厚實才能這樣?視金錢如糞土。
他作為一個局外人,真的很難不以居心不良來?揣測,或許倆人也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再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富婆愿意這樣豪橫包.養他,他也是十?分愿意的?。
誰能跟錢過不去。
在廚房的?聊天令何碧頃心情陷入低谷,連走得最親近的?林錦和都認為她為了往上爬,找男人走捷徑,其?他人不知道得怎么蛐蛐她。
何碧頃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盯著?腕骨上的?手鐲,一個手鐲就暴露了江猷琛的?經濟實力,他倒也不藏著?掖著?。她鬼使神差地,撥打江猷琛的?微信語音。
“現在這個點打電話,不用錄節目?”
語音接通,熟悉的?男聲有刻意壓低的?冷冽淡漠。
“你在干什么?為什么那么久才接?”
何碧頃不回反問,她從來?沒?查過崗,現在心情低落,忍不住想發泄。
“開會。”
“開什么會?你開視頻我看看。”何碧頃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在無理取鬧。
那邊懶懶地哼笑一聲:“突然查崗?”
“快點。”她擰眉催促。
話落音,原本黑漆漆的?屏幕忽然開了后攝像頭,畫面頓時清晰明亮起來?。
寬敞的?會議桌坐滿了人,可能因為在開會,大家都不敢抬頭,鏡頭掃過一張張低眉斂目的?臉,就像被老師訓的?小學生。
何碧頃還?沒?反應過來?,視頻攝像頭已經巡視完一圈。
“看見了?”
他嗓音帶著?幾分揶揄。
何碧頃一噎。
看見了,真的?在開會。還?以為在開會這種?嚴肅時刻他會拒絕接通語音,沒?想到他不僅接通,還?非常聽話地掃了一圈四周。
手機那邊響起陌生男人的?聲音:“江總,繼續講嗎?還?是您這邊解決后再繼續……”
“沒?事?,繼續講,女?朋友在查崗,讓她聽著?安心點。”
女?朋友在查崗。
他當著?員工的?面,一點也不避嫌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
何碧頃嗷嗚一聲把臉埋進枕頭,她咬緊唇肉,發現自己的?行?為太不成?熟。
“那你開會吧,我們晚上聊。”
白天在鹿臥山跑上跑下?,晚上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同事?玩游戲,醞釀情緒看她們表演。每次回到房間,何碧頃洗完澡沾床立馬入睡,江猷琛準備的?睡前故事?根本派不上用場。
因為太累太忙,完全沒?有異地戀的?感覺。
鹿臥山腳下?水質清澈,吸引很多人特意前來?釣魚。李政卓某天突發奇想,不養雞鴨鵝了,讓嘉賓去下?山釣一天魚。
這次怕嘉賓中暑,給每人買了一頂遮陽篷和易拉寶。
湖邊多出十?幾頂遮陽篷,把經常來?釣魚的?人擠到了另外一邊。
何碧頃坐在陰涼處,再次打了個哈欠,她已經坐了半個小時,魚鉤還?是沒?動靜。旁邊鄭允涵直接讓助理去附近商場買了幾把搖椅,每個嘉賓一把,硬生生把釣魚玩出了海邊度假的?休閑感。
可能是新手保護期,何碧頃后面釣上了很多小魚,可把她高興壞了,拍了照片發給江猷琛。
下?午5點,錄制區外停下?一輛車,鐘叔下?車后繞了半圈,打開后排車門。
艾青先下?車,攙扶著?齊思瓊。
倆人一眼看見了在湖邊釣魚,全副武裝的?何碧頃,艾青溫柔地喊她。
她聽見聲音回頭,頭頂戴著?的?草帽比她的?臉大了好幾倍,一雙狐貍眼由茫然轉為驚訝和欣喜。如此樸素的?裝扮也難掩她的?脫俗美艷氣質。
傍晚的?湖邊有陣陣微風,何碧頃將寬大的?帽子摘下?,發絲在風里亂竄。她努力將頭發別?去耳朵后。
她見到齊思瓊莫名有點緊張,可能因為現在身份不同,怕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齊思瓊倒是跟第一次見面一樣?,總是笑瞇瞇,和艾青都有刻在骨子里的?溫柔端莊。
三人在遮陽篷底下?聊天,鄭允涵知道這是江猷琛的?母親后,連忙把自己坐的?搖椅搬過去讓齊思瓊坐。
齊思瓊正坐著?何碧頃剛才坐的?搖椅,開玩笑地說:“可惜我只有一個屁股,坐不了那么多椅子。”
不一會,另外幾個嘉賓聽到風聲也過來?打招呼,噓寒問暖。
蘇婉晴把何碧頃拉到一邊,咬耳朵:“你未來?婆婆好溫柔,笑容好好看,跟冷面閻王江老板一點也不一樣?吼。”
未來?婆婆四個字讓何碧頃臉紅害臊,她不自在地捏著?后頸:“還?,遠著?呢。”
蘇婉晴笑了,有些羨慕:“早知道江老板那么富有,我當時也追一追啦,逗你呢,我不喜歡江老板那一款。”
“我其?實喜歡比我大的?,你可以幫我留意一下?江老板爸爸結婚了沒?有。”
何碧頃愣了一秒,對這句話的?震驚程度有些摸不著?頭腦。
“哈哈哈,開玩笑的?。”
隨著?天黑,錄制也暫停。
齊思瓊問何碧頃要不要跟她們一起去附近餐廳吃晚餐。后者點頭同意,坐上副駕駛。
鐘叔開車很穩,齊思瓊和艾青坐在后排,倆人用粵語交流,語氣熟稔,相處像母女?,倒顯得前排何碧頃過于?安靜。
仿佛不存在。
第57章 阻攔
天色逐漸暗淡, 車窗外?燈光三三兩兩,在廣闊無垠的黑夜中星星點點地鋪散開,何碧頃聽著后排插不上話的交談聲有些昏昏欲睡。
她努力睜著眼皮, 迷迷糊糊中小小的粉色醒獅掛件映入眼皮底下輕晃, 連帶著心臟也一蕩一蕩, 想到江猷琛,她唇角不由自主地上翹。
她覺得她是應該要好好學?習一下說粵語, 不然?像現在坐在一旁干聽多沒勁。
路過一片荒涼段后,車子?右轉窗外?霓虹越來越繁華,最終黑色路虎泊在上次的夜市停車場。
齊思瓊說從鹿臥山去?市區太遠了, 所以折中在這里吃。
她知道一家很好味的大排檔, 又問了一句:“碧頃能吃大排檔嗎?”
她們三人已經站在大排檔門前, 店里煙火氣很足,撲面而來蒸煮的清香味, 空調和電扇發出嗡鳴聲, 雙重降熱也無法?緩解燥熱氣壓。
何碧頃點頭?:“我沒問題。”
齊思瓊和老板很熟,進屋直接打招呼,現在正是晚餐時間?, 店里爆滿沒空位。讓她們等了五分鐘后插了個隊。
老板是個干練的中年女人, 忙里偷閑跟齊思瓊聊天,突然?欣賞地盯著何碧頃, 用粵語問:“這個靚女長得好眼熟, 在哪里見過啊?”
“電視里咯。”齊思瓊直接說:“你不會還?追星吧?”
“我這把?年紀追什么星啊,長得那么靚, 還?以為是阿琛給?你帶回?來的兒媳婦呢。”
齊思瓊面上笑容依舊不減:“我們家阿琛還?單身, 你這邊有合適的女孩可別忘了他?。”
“噯,還?找什么呀, 艾青多好啊,知根知底,不懂她們小年輕怎么想的。”
何碧頃眼皮顫了顫,余光瞥到艾青正在清洗餐具,她十分大方地回?應:“知根知底就要在一起嘛,說不定他?就是喜歡找新鮮。”
“你們年輕人就是愛玩又不懂珍惜身邊人,選來選去?,別到最后我又收到你們的結婚請帖。”
她們打趣調侃的聲音和周圍的熱鬧混合在一起,逐漸變成嗡嗡嗡在何碧頃耳朵外?,進不去?也出不來。
運轉的空調和風扇也無法?拂去?屋里的燥熱。
她斂眉捏著白瓷杯,喝下一杯溫水,本?應該暖和的身體,四?肢卻莫名冰涼涼。
在如此明亮喧囂的氛圍里,何碧頃感覺自己是個透明人。
等菜端上來期間?,齊思瓊照例問了一些何碧頃在鹿臥山錄節目的事情,像長輩關心晚輩的生活以及工作的方方面面,禮貌周到。
何碧頃有問必答,但不知為何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她也說不上來哪里奇怪,吃東西也索然?無味。
齊思瓊見她吃得少,又問了句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艾青笑著說:“女明星都很注意身材管理,瓊姨你別想太多,這飯菜雖然?不比你的手藝,但也不差。”
“你就會捧我開心。”
從大排檔出來,三人沿著夜市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走停停消食。
路過上次送禮物那家花店,花店老板一眼認出何碧頃,問:“怎么這次你男朋友沒陪你來啊?”
說完后老板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立馬捂住。
何碧頃笑笑:“他?出差了。”又隨意跟老板嘮嗑了幾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和花店老板談論男朋友的時候,她有意觀察到齊思瓊臉上的笑容有點怪異。
女孩子?都喜歡花,艾青被花店里的巨大佛洛依德吸引,讓何碧頃幫忙拍幾張照。
艾青的手機桌面壁紙是她自己,背景是觥籌交錯的酒會,她化著精致妝容,如瀑的栗色卷發披在身后,唇角弧度微微上揚,活脫脫的名媛千金。
身上是一件華麗的高定裙子?,披在肩膀的寬大黑色西裝外?套幾乎把?她上半身籠罩。
西裝一看就是男款。
她人坐在座位,微微歪頭?對?著鏡頭?溫婉地笑。
這張照片看上去?就很小女人姿態,眼底飽含笑意和星星,仿佛對?面給?她拍照的是她深愛之人。
西裝很眼熟。
準確來說西裝胸襟處的一枚碧色竹子?胸針也很眼熟。
她前幾天也在手機里見過這件西裝,不過是穿在江猷琛身上。
他?去?參加一個晚宴,罕見地穿西裝打領帶,剪裁得體的服裝襯得人挺拔矜貴。她在視頻里面看呆了幾秒被他?調侃,是不是想生撲了他?。
她口是心非說看中了他西裝上的碧色竹子胸針,又問他?為什么要選個那么顯眼的胸針,他?言簡意賅:“因為你的名字。”
所以偏愛一切碧色的物品。
思緒回?籠,何碧頃的目光從竹子胸針移開,打開相機幫艾青拍照。
一邊點擊快門按鈕,一邊思考。
——原來艾青離開鹿臥山的這段時間也去了海市,也去?參加了那場晚宴。
準確來說是不遠萬里飛奔去?海市參加晚宴,還?穿了她男友的西裝。
也許是江猷琛怕她冷,才順手給?她披上。
如果他?們不是朋友,何碧頃都有點磕她們兩個了。
他?們不知是說好了還?是天生有默契,居然?都對?何碧頃隱瞞了這件事。
走到夜市盡頭?,前面是一片人煙稀少的昏暗,身后是不同攤位的興盛霓虹橫幅,喧嘩與寂靜互不干擾地進行。
三人沒立馬回?去?熱鬧的街市,艾青說她剛才吃太膩了,去?買檸檬茶喝。
就剩下何碧頃跟齊思瓊站在夜市的尾巴。
晚風吹來,空氣里裹挾著不同食物的香氣,不遠處吵雜的人群聲將倆人心跳聲淹沒。
—
何碧頃從夜市回?來鹿臥山后,胃里很不舒服,想吐又吐不出來,張蕓去?找醫生要了健胃消食片。但根本?不起作用,吃下去?沒一會終于去?廁所抱著馬桶吐了。
張蕓不知她吃了什么,心疼又擔心,給?她遞了杯熱水。
她捧著玻璃杯,眼睫毛掛著難受的淚珠,一口氣全?喝下去?。
“喝慢點。”張蕓順著她的背:“吃的什么呀?那么不新鮮?他?們羊城人吃的東西不是挺清淡鮮美的嗎?”
何碧頃吐完后身體虛弱,手指輕顫地將杯子?遞給?她:“再倒一杯。”
接連喝了兩大杯,她唇瓣才漸漸回?了點粉色。
擱在茶幾的手機響起鈴聲,張蕓撈起,眉宇瞬間?舒展開,語氣也輕松許多:“姐,江老板的視頻電話。”
張蕓正要滑動接通,何碧頃開口,嗓音嘶啞:“先別接。”
她看著屏幕上熟悉的糯米頭?像,惡心的感覺又在胃里翻涌。
張蕓以為她是不想被江猷琛看見她吐了,理解地哦一聲,讓鈴聲一直響著,直到結束后他?便?沒再打過來。
再一次打來時何碧頃已經洗好澡上床準備睡覺。
她整個人裹在被褥,看著屏幕的來電現象,猶豫片刻,指腹往綠色箭頭?移動,輕闔雙眼,仿佛隨時能睡著。
江猷琛知道今天她們又下山錄節目了,這會見她模樣疲憊不堪,擔心她是不是又中暑。
對?于他?的關心,何碧頃連眼皮都沒動,只悶聲說:“不是,只是很累,要是沒什么事我先睡了。”
“那我直接講睡前故事。”
江猷琛開始說粵語睡前故事,何碧頃聽見他?粵語聲的那一刻,瞬間?擰眉,腦海里閃現今天晚上的種種。
車后排、大排檔、夜市盡頭?……
她們講著粵語歡聲笑語,她在旁邊像融入不進去?的小丑。她當時還?想著要自信開口,努力去?練。
她應激反應似的掀開眼皮:“你別講了,我不想聽。”
那邊沉默幾秒:“怎么?”
何碧頃意識到自己反應過于激烈,努力平復心情:“沒怎么,我困了,不想聽想睡覺。”
頓了頓,怕他?察覺出什么異樣似的,叮囑道:“你也早點睡。”
掛了電話,何碧頃望著百葉窗,思緒逐漸又回?到不久之前,夜風從敞開的窗口無形灌進來,將她裸在外?的手臂吹起起小疙瘩,她縮回?被窩。
瀉進來屋里的月光與燈光融合,屋外?山林像灑了一層銀色,她腦海里響起一道中年女聲音,輕輕柔柔,和藹親切。
只剩她跟齊思瓊站在夜市的尾巴時,她就隱隱有種預感,只是不清楚具體預感是什么,直到聽見齊思瓊溫柔鋪墊了一堆,最后進入主題。
“你可以是光芒萬丈,受無數人喜歡追捧的女明星,也可以是妙娜用來打發娛樂時間?的崇拜偶像……”
言外?之意是何碧頃可以以任何身份存在,惟獨不能以她的兒媳婦名義?。
“阿姨也會看你演的電視,很喜歡你的演技,也很希望有一天能親眼看見你站在頒獎典禮上拿下最佳女主角。”
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齊思瓊對?她的喜歡是建立在她是演員,能演好戲的基礎上。
“你今晚抽空陪阿姨吃飯,阿姨很開心。阿琛遠在海市,不會知道我們吃過一頓飯。”
意思是今晚的事情別讓江猷琛知道。
不遠處的食物香氣順著夜風飄來,何碧頃被嗆到鼻,猛烈咳嗽兩聲。她聽見這些話后,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瞬間?松散開。她唇瓣嗡動,想問問為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她深知問了也改變不了什么。只是很悲傷,難過,詫異各種不好情緒全?部涌上心頭?。
齊思瓊對?她明明很好啊,看上去?也很喜歡她,但卻不愿讓她和江猷琛交往。
從頭?到尾沒說一句狠話或者pua打擊她,也不像電視里分分鐘甩出幾千萬侮辱人,齊思瓊體面又有教養風度。
感覺她要是不管不顧繼續和江猷琛在一塊就是不禮貌不識好歹,就是在欺負好人。
第58章 胸針
光從外表來說, 何碧頃的濃顏長相讓她看上去明艷大氣,似乎天生對什么都滿不在乎又自帶灑脫勁。但其實成長環境造就了她敏感的內心而且很?容易陷入內耗狀態。
自從那?晚在夜市跟齊思瓊聊了之后,她時不時絞盡腦汁去思考為什么。
最后得出一個?結論。
齊思瓊說的那?些全部?都是客套話, 不然怎么會喜歡她卻看不上她。
是不是因為她黑料太多了不像正經女孩。
對于男女之間談婚論嫁來說欺負同事、壓榨助理、小太妹爆粗口這些是小問題, 日久見人心嘛。
而在娛樂圈鬧得比較大, 給路人印象十?分差勁,以至于每次出現都會被?全網冷嘲熱諷的, 是兩件有關于她私生活的八卦。
一是半夜幽會有婦之夫。
半夜是不假,當時拍戲收工就已?經半夜,困得迷迷糊糊上錯了劇組男一號的車, 但立馬就下車了。
不料會有蹲著跟拍的狗仔斷章取義。
二是和已?婚男演員共用吃一根雪糕。
何碧頃和對手對戲, 一邊咬著雪糕, 壓根沒想到他會湊上來咬,他吃了一口之后她也沒再碰那?根雪糕直到融化?, 但營銷號只放了前?面部?分。
這種有關私生活的, 她們是不是早就先入為主,真以為她私生活混亂。
以前?她也沒當一回事,清者自清, 她始終覺得演員要?用作品說話, 站得高,這些子虛烏有的流言自然而然就會被?擊破。
但現在, 她突然很?在意。
刷大眼仔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搜自己的名字,在營銷號一條夸她演技好的視頻底下, 看見一些不好的評論會怔怔發呆很?久。
【還需要?什么演技啊, 本色出演女小三。】
【收了多少錢,給她洗白?】
【沒錢洗白吧?真有那?個?錢就不會連多買一條雪糕的錢都付不起?, 兩人一起?吃了。】
打開另外一個?深藍色app,何碧頃猶豫了很?久,最終決定匿名提問。
在虛擬鍵盤上刪刪減減。
“被?誤會私生活不檢點,還有機會嫁入豪門嫁給愛情嗎?”
什么啊,這樣問顯得她很?想嫁入豪門。
“私生活混亂的女明星,她們最后都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外人只是以他的眼光和見識去衡量。好與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
怎么提問都不對勁,顯得她像個?戀愛腦,她嘆息一聲又決定放棄提問。
錄完一天的節目,明明忙活了幾個?小時全身乏累,何碧頃卻總感覺心底很?空虛。
之前?也沒異地的感覺,自從經歷了齊思瓊的暗示后,她愈發想江猷琛。
想看的時候見不著,想抱的時候摸不著。
心情極度低落另外一半卻并?不知道,有一種力氣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這段感情她一時之間不知到底該怎么辦。
想了想干脆晾著先。
她跟江猷琛的視頻通話時間也逐漸減少。
一是每次視頻接通,她總是以很?困為理由很?快就掛斷了。
二是江猷琛那?邊也忙,只要?他不打過來,何碧頃就不會主動打過去。
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何碧頃在庭院跟多肉玩球時,不遠處一陣騷動,迎著刺眼的日光抬頭,看見一席粉色裙子的艾青,李政卓在幫她搬行李。
“碧頃。”
艾青也發現了何碧頃,率先揮手打招呼。
何碧頃沒應聲。
她現在弄不清艾青這人,到底在她和江猷琛之間扮演什么角色。是做齊思瓊的探子和監控,打探她跟江猷琛的進度情報,還是單純來鹿臥山玩?
晚上,艾青準時來把何碧頃拉去她睡的房間。
艾青這次也帶了很?多換洗衣物,每天都能不重樣地穿,梳妝臺上的首飾盒擺滿,滿目琳瑯中,何碧頃還是一眼看見了那?枚碧色的竹子胸針。
跟江猷琛那?天參加晚宴戴的胸針一模一樣。
明明是很?溫柔的顏色,何碧頃卻感覺刺眼極了,整個?人像跌入深海,在海面晃啊晃找不到方向。
何碧頃屏息順手拿起?,精致小巧的胸針明明毫無?存在感,卻結結實實扎進她心臟,再往洞口里灌酸水。
“這是你?的嗎?”
她聽見自己苦澀的聲音。
“前?兩天剛買的,好看嗎?你?喜歡的話送你?一枚。”
——在哪里買的?五個?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艾青從羊城去海市,和江猷琛一起參加晚宴。倆人卻對此緘口不言。是做賊心虛還是都沒當一回事?
這枚胸針不知是不是江猷琛戴的那?枚,又或許兩人買的是同一款。
但無?論哪一種都很?曖昧。
一想到兩人出席晚宴前?一起?挑飾品,互相認為這枚胸針好看,何碧頃頓時喘息困難。
在今天以前?,何碧頃還偶爾異想天開她和江猷琛這段感情要怎么才能繼續,因為她是真的喜歡他。她想做點努力。也許她改變一下小三綠茶形象,齊思瓊就能慢慢接受了。
但現在,她咬緊唇瓣,指甲陷入皮肉,企圖用疼痛強迫自己冷靜,撥打江猷琛的電話。
安靜的房間,每一聲手機鈴聲的響都像一把尖銳的武器,刺著她渾身上下。
第59章 分手
鈴聲明明只響了短短幾?秒, 何碧頃卻感?覺時間過了很久很久。
傳聲筒里先是聽見江猷琛輕輕地哼笑,懶懶的很愜意很輕松。
“終于?想起來你還有個男朋友了?”
他平靜的嗓音讓何碧頃的思緒瞬間緩過來,緊繃的神經像得?到了溫柔安撫。
這幾?天, 倆人通話時間很少?, 每次又?都是江猷琛那邊先打過來, 如?今她?主動打過去,竟從他語調里聽出一絲絲愉悅和?埋怨。
她?手里緊緊捏著竹子胸針, 圓角硌在手心,有細微痛感?。
“江猷琛。”
她?喊他名字,像以往無數個尋常呼叫那樣。
手機里發?出一聲繾綣的嗯聲, 心情很好似的在等著她?繼續開口。
何碧頃咬唇, 粉唇很快就微微泛白, 她?唇瓣嗡動,欲言又?止。
“想我?了?”
“我?們分手吧。”
倆人異口同聲。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瞬間靜止, 彼此默契地沉默。何碧頃屏息, 將話筒湊緊耳朵,卻依舊聽不見任何聲音,電話那邊靜得?像沒人。
“你剛剛說什么?”
他平靜的聲音在傳聲筒里顯得?極其冷漠淡然。與剛才說‘想我?了?’那種溫柔又?漫不經心的語氣完全不同。
“你明明聽見了。”
何碧頃不想再?重復, 音量也大了一倍, 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滿。
相比她?的煩躁,電話那邊又?一次陷入安靜, 須臾, 聽見他緩緩開口:“剛才問的,你還沒回答我?。”
冷靜的嗓音染著薄薄的暗啞, 聽上去有幾?分不容人拒絕的強勢。
他剛才問的什么?
——想我?了?
何碧頃深吸一口氣, 雙眸輕闔,不知他是故意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還是就要她?一個答案。
但她?現在沒心思回答他,想與不想也不能改變她?已經說出口的話。
她?再?次提醒:“我?現在很嚴肅跟你說分手。”
“理由。”
那邊咬字清晰的聲音簡短有力,從容不迫的氣場穿透手機直抵人心。
理由。
——因為齊思瓊不讓我?們在一起。
——因為艾青特意搬來鹿臥山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逼著她?盡快結束這段關系。她?還跟你有一模一樣的胸針,看似無意擺出來,實際上故意讓她?看見。
但她?不可能將這兩?個理由說出口。
齊思瓊瞞著江猷琛過來鹿臥山找她?,就是想讓她?識趣點主動離開他。艾青搬來鹿臥山也許真的是喜歡這里,跟他有一模一樣的胸針,他也可以說出各種理由。
屋內開著適宜的冷氣,冰涼刺骨,何碧頃蜷了蜷凍得?僵硬的手指,狠下心說:“因為我?對你厭煩了,你感?覺不到嗎?你每天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很閑?你看不出來我?懶得?應付你嗎?”
“我?也不想再?應付你了。我?們好聚好散。”
一秒,兩?*? ?秒,三秒,四秒,五秒。
對面再?次陷入沉默。
隨著彼此的悄無聲息,何碧頃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
她?都這樣說了,江猷琛那么高高在上似高山白雪的一個人,又?怎么會說一些庸俗又?卑微的挽留。
他不毒舌幾?句已經是體面。
何碧頃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怕繼續僵持會讓彼此難堪,便?立馬掛斷電話。
房間闃寂無聲,冷氣肆意將她?侵蝕。
在一起很容易,分手也很容易。
短短幾?句話幾?分鐘就結束這段關系。
江猷琛甚至沒多?說一句什么,在低沉無言中默認同意分手。
艾青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直到電話結束,她?淡定自若地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何碧頃冰涼的手心。
“碧頃,你別怪瓊姨,拋去你是阿琛女朋友這件事,她?其實挺喜歡你的。”艾青盯著她?握緊的胸針:“這個你很喜歡嗎?我?送你。”
何碧頃將手心撐開,碧色胸針在瑩白燈光的折射下泛著清麗的光澤。她?掀起眼皮,對上艾青溫柔的目光:“我?不喜歡。既然你這么喜歡,那就好好留著。”
她?將胸針放回原位:“現在你可以一個人睡了吧?”
直到看見胸針的那一秒,她?才恍然大悟,艾青說的認床,鬼壓床,其實都是借口,不過是為了方便?打探她?和?江猷琛具體發?展到哪個地步。
不知是為了齊思瓊打探,還是為了自己。
艾青皺眉,既然戳破了,那她?也沒必要再?繼續裝。只是沒想到何碧頃說分手是那么干脆利落,一滴眼淚一點痛苦都沒有。看來也不是很愛。
也是,她們兩個才認識多久,能有多?愛。
“碧頃,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但我?……”
“虛偽的話就別說了。”何碧頃打斷她?:“我?聽夠了,一個男人對我?而言也沒什么,希望你也是。世間萬物美好,為男人勾心斗角只會浪費你的生命。”
艾青一愣,手心不由自主握緊衣角。
何碧頃沒管艾青蒼白的臉色,當著她?的面將江猷琛的聯系方式全部刪掉拉黑:“可以了嗎?”
走出房門的那一刻,淚水猛地從眼眶無聲奪出,路過長廊一扇扇緊閉的門,她?越走越快腳下越虛浮,液體隨之飄灑在半空,直到視線一片模糊后,撞上一堵人形肉墻。
“你怎么了?”林錦和?摁住她?肩膀,擔心道。
何碧頃抹去臉上的淚水,搖搖頭,開口嗓音沙啞:“沒事,眼睛進?沙子了。”
“騙鬼呢?誰家眼睛進?沙子會哭成這樣?誰欺負你了?蘇婉晴她?們?”林錦和?腦海里第?一想到的就是蘇婉晴,平時她?在鏡頭前都愛沖何碧頃陰陽怪氣,鏡頭外說不定更過分。
“我?真的沒事。”何碧頃有點害怕他胡言亂語:“你別亂說。”
林錦和?又?想到她?似乎是從艾青房間出來:“是不是江老板的朋友跟你說什么了?自從你跟她?們去吃了飯回來之后就每天心事重重。”
何碧頃有些詫異,自己這些天竟然表現得?那么明顯嗎?
而林錦和?捕捉到了她?這一霎的走神,認定自己猜得?沒錯,又?問:“他媽媽看著挺喜歡你,難道是裝的嗎?”
不然怎么會那晚之后,經常見她?發?呆走神。
“沒有。”何碧頃立即否認,吸了吸鼻子心如?刀割:“是我?跟他提分手了。”
林錦和?一愣,雖然說他挺不看好她?們,但結束得?那么快也出乎他意料,特別是那天見齊思瓊對她?那么好,以為他們家是贊成并且默認了他們的關系。
只能安慰:“分了就分了,本來你們也不適合……既然是你跟他提的,你哭什么?”
她?提的分手,她?哭什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何碧頃覺得?自己過于?矯情了,江猷琛那邊理智冷靜得?不行,說不定聽完之后就把分手這事置之腦后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急于?找不適合的答案,忍不住問:“為什么不適合?”
“他的事業都在羊城,到時候綜藝結束你回到海市你們就要異地戀,而且演員365天沒幾?天在家,也容易感?情生分。你就當在鹿臥山艷遇了。”
林錦和?想到她?剛才哭得?那么兇:“你是不是不想分手?”
何碧頃垂眸,擋住眼底的難過:“不是。只是象征性哭一下。”
林錦和?被逗笑了:“你最好是象征性哭一下。”見她?面頰掛著淚水,他動了惻隱之心,伸手拭去那顆淚,嚇得?她?后退兩?步,瞪圓眼睛說了聲我?先回去了。
空氣里徒留一陣清新香氣。他看著拇指上的水,捻了捻。
何碧頃回到房間,立馬洗了個臉,林錦和?的觸碰讓她?心有余悸,忍不住往他碰過的地方多?揉了兩?下。
拍戲時跟合作的男演員有摸臉這些親密戲份都會提前通知,她?也會心理建設,林錦和?這樣突然湊上來,她?難免被嚇到,顧庭山給她?留下的陰影太深了。
偏偏,她?對江猷琛沒這種抗拒心理,但從現在起她?跟他之間再?也沒任何瓜葛。
從此以后倆人形同陌路。
身體被挖空似的,酸澀感?頓時密密麻麻鉆滿全身。
何碧頃也不知自己為什么會一直盯著手機發?呆。明明已經把江猷琛的聯系方式都刪除拉黑了,卻還期待著有什么奇跡發?生。
也許是他在電話里的過于?冷靜和?冷漠態度,讓她?難過,質疑。
她?們之間真的有感?情嗎?
他在沉默的5秒里想的什么?他哪怕開口說一句話,她?也不至于?如?此不甘和?委屈。
不過,都分手了,還想這些有什么用。
不知道別人分手后是怎么樣的,何碧頃第?一次體驗,一整晚胡思亂想,一直清醒到第?二天早上才迷迷糊糊有了困意,睡了1個小?時被鬧鐘吵醒。麻木地起床換衣服洗漱。
打開房門的那一瞬,眼角余光瞥到一片黑色,她?被吸引過去,對上一雙疲憊的眸后,她?琥珀色雙瞳孔霎時寫滿驚訝。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絲絲縷縷地侵入鼻間,將她?思緒徹底攪亂,大腦空白。
“哭了一晚上?”
他嗓音沙啞,陳述的語氣帶著心疼。
何碧頃徹底愣住,呆滯著,像被他的聲音抽走了魂魄。
明明在海市,怎么會出現在她?房門口?
她?沒出聲,以為自己出現幻覺和?幻聽了,下意識捏了捏自己的手背,好疼。
男人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皺眉握住她?的手,不許她?亂掐。
“不是做夢。”
何碧頃屏息,心臟快速又?極重的震動。站在她?面前的真的是江猷琛,他臉上還帶著一夜未睡的困頓感?,整個人風塵仆仆的。
從海市飛回羊城要兩?個半小?時,再?從機場到鹿臥山要兩?個小?時。
現在早上八點。是不是意味著他在她?房門口站了起碼四個小?時以上。
江猷琛上前,一步步將她?逼進?屋內。
她?后退幾?步才反應過來,正?要開口說話,他已經順手將房門關上,隨著輕輕的砰聲,房間陷入安靜,倆人目光剮蹭。
第60章 不同意
屋內殘留的冷氣無?聲侵入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鉆進細胞叫囂著冷意,也驚醒了何碧頃的神經,她猛地抽回手, 攥緊手心, 往后退兩步拉開距離。
她吞了吞口水, 闔動?唇瓣卻啞口無?言。
江猷琛在她抽回手又后退時也及時剎住腳步,劍眉緊皺。
“本來想敲門, 怕吵到你休息。”
何碧頃順勢說:“你這樣確實?很冒昧。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還守在我房門口……”
“已經分手?”江猷琛重重地重復這四個字,疲憊的黑眸晦暗不明:“頃頃, 我沒同意。”
他冷靜地開口:“齊女士找過你了?”
明明是上挑的尾音卻十分篤定。
何碧頃瞬間?迷茫, 怔住, 幾?種情緒閃過面上后搖頭否認,聲音也心虛地大了一倍:“沒有。”
但江猷琛若是沒把握, 又怎么?可能如此確定地問出?聲。哪怕不知齊思瓊找她具體說了什么?, 他也能敏銳地從她倏然蒼白的面色和不自在的神情得到答案。
“我要去錄節目了。”
何碧頃冷漠地通知他,腳下卻一動?未動?。她怕從他身邊經過會被拉住,更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想要抱抱他。
她真的很不爭氣。看見本應在海市的他突然出?現在門口就心軟了, 想立馬把齊思瓊和艾青拋卻在腦后。
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做, 她已經提了分手就要干脆利落。不然越糾纏越理不清越痛苦。
“你這個狀態怎么?錄節目?”江猷琛說:“你現在應該躺下休息。”
“就算我要休息,你現在是不是應該離開?”何碧頃怕自己說話不夠狠心, 又加了一句:“待在一個跟你毫無?關系的女生房間?里算什么??”
毫無?關系四個字狠狠扎進江猷琛心臟, 他原本還算心平氣和,覺得一切都能解決, 聽她說完之后神情徹底冷冽, 手臂上的青筋凸起:
“什么?叫毫無?關系?如果是因?為?齊女士,沒必要。我之前?就說過我們之間?的事?情別人支不支持并?不重要。”
何碧頃不理解他的話, 齊思瓊也算別人嗎?那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人都不支持,那他是打算違背祖宗的意愿強行跟她在一起嗎?
或是想要她做三嗎?還是包養在外見不得光的情人?
她又從中捕捉到了其他信息,原來江猷琛早就知道齊思瓊看不上她。所以?那天才攔著她回別墅吃飯,告訴她‘別人支不支持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委屈感徹底爆發,何碧頃本就紅腫的眼眶又開始朦朦朧朧,眼前?這張臉逐漸模糊。
從小到大她在父母那就不受待見,她時常覺得是自己哪里沒做好?,是不是成績不夠優異,是不是嘴巴不夠甜,不會喊人。她努力迎合長輩的喜好?,蛻變成她們喜歡的樣子。
后面發現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大人不會因?為?她考試拿了第一名或者天天嘴巴像抹了蜜就寵愛她。
現在談個戀愛,對方家?長也表面說喜歡她,其實?并?不待見她,她還不知道具體原因?。
“她不同意我們,我還要厚著臉皮和她兒子在一起嗎?我沒那么?缺男人。”
聽到她承認,江猷琛緊繃的神情松懈下來,知道原因?才能對癥下藥。他上前?捧住她精致的臉,指腹拭去她臉頰的淚水。
“齊女士不同意我們,并?不是你的錯,更不是你哪里不好?。你不缺男人,但你不能隨隨便便就結束我們的關系。”
他從未見過女孩能哭成這樣,洶涌液體如同陰雨天氣,眼淚一顆顆兇猛地砸進他的心。
想到她昨晚也躲在被窩里哭,就后悔自己為?什么?非要那么?禮貌在門口等她醒來,他就應該破門而入抱住她,給她安全感。
“何碧頃,齊女士現在不同意是小事?,我有辦法解決。”
“你沒有厚著臉皮,厚著臉皮的人此刻正站在你的房間?,看你委屈哭,甚至還很混蛋想要親你抱你占你便宜……”
室內的空調冷氣逐漸消散,悶熱感緩緩蔓延攀爬,山林里的鳥叫聲清脆卻令江猷琛感到吵雜。越聽他心底越煩躁,他深知必須得緊緊抱著眼前?的人才能緩解。
這樣說這樣想也就這樣做了,先是一吻落在她額頭,然后是眼皮,鼻尖……
何碧頃整個人愣愣的,他說他有辦法解決?真的有辦法解決嗎?
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還能怎么?扭轉乾坤?
何碧頃貪戀他氣息的同時深知不能深陷,得及時止損,推開他的鉗制,抽泣著轉身背對他,沒什么好語氣:“你知道自己混蛋還做。”
聲音因?哭過,沙啞奶氣,兇巴巴提醒:“我們已經分手了。”
“何碧頃,你能不能誠實?點?,剛剛我親你時,你明明也很喜歡很享受。這是對前?任該有的反應么??”
何碧頃的肌膚咻地滾燙,幸好?此刻是背對著他,心虛否認:“我沒有……”
突然響動?的手機鈴聲把她嚇一跳,慌張地滑動?按接聽,還沒開口說話,身后江猷琛從她手上抽走手機,聲音冷靜:“張蕓,她不舒服,你幫忙請個假。”
“江老板?”張蕓很詫異,已經快到節目錄制時間?了,自家?藝人還沒下來,打電話卻聽見本應還在海市的江猷琛說話,但她現在也沒空八卦:“頃頃怎么?不舒服了?”
“沒事?,有我在。”
何碧頃怒了,他憑什么?擅自做主決定她的工作,奪回手機,哽噎道:“蕓蕓,你別理他,我沒事?,我現在下去。”
“姐,你怎么?哭了?”張蕓擔心地問。
“沒哭……”
“她現在臉蛋腫得像被蜜蜂蟄了,不適合出?境,需要休息,你先請個假吧。”江猷琛說完后,直接強勢掛斷電話。
“你干嘛?”何碧頃瞪他,“你才像被蜜蜂蟄了。”
“你現在這個狀態出?境是讓全國知道你哭了一晚上?”她眼眶紅潤,眼睛又水腫,江猷琛每次看都像有幾?千萬根針同時飛進身體,心如針扎。
“我才沒有哭一晚上,你別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何碧頃繼續嘴硬。
“行,你沒哭一晚上,是我在門口從黑夜到白天。”江猷琛先妥協,一點?也不覺得說這話丟人掉價。
何碧頃沒料到他會這樣說。他在門口站了幾?個小時是事?實?,她也確實?有些動?容。
倆人僵持著,屋外有人敲門,江猷琛說他去開門,何碧頃以?為?是張蕓,便跟上去。她本來也沒想請假,大不了到時候播出?被全國扒為?什么?哭。
然而門打開,屋里屋外的人面面相覷,十分默契地安靜下來。
林錦和眼睛里的溫柔在看見江猷琛時徹底消融,倆個大男人對立而站,身高大差不差:
“江老板,你怎么?回來了?”
江猷琛神情倏地冷下。一個男人大清早跑到他女友房門口,看見他后問你怎么?回來了?
聽著好?像是他不該回來。
但林錦和才沒有管江猷琛不快的冰冷臉色:“碧頃,聽說你不舒服,你眼睛好?腫,昨晚哭了很久?”
又挑釁似的,說:“沒必要因?為?一個不適合的已經分手的男人那么?傷心,我去樓下拿點?冰塊給你敷一敷。”
‘不適合的,已經分手的男人’這幾?個陌生字眼狠狠拍打在江猷琛臉上。
“不必。”他用力攥緊門框,手指微微泛白,語氣僵硬生冷:“她男朋友還在這,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照顧。”
男朋友?
林錦和看向何碧頃。這倆人又合好?了?分手跟兒戲似的,昨晚分,今天和好??
而后者并?沒有解釋男朋友一事?,客客氣氣:“不用麻煩了,我現在下去。”
何碧頃沒有管江猷琛冷冽的眼神,也沒對他多說什么?,用力掰開他攔在門框的手,跟林錦和并?肩走。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江猷琛垂眸,烏黑睫毛擋住了眼底思緒,下顎線如刀削緊繃著。
樓下嘈雜的聲音入耳,他面無?表情地砰上房門,來到沙發坐下,后頸靠著扶手,閉目養神片刻拿出?手機,撥打李政卓的號碼。
收到節目組今天暫停錄制的消息時,眾人原地雀躍歡呼,蘇婉晴和鄭允涵立即約去市區玩。只有林錦和跟何碧頃明鏡似的知道為?什么?會暫停錄制。
何碧頃想上樓問問江猷琛發什么?神經,氣沖沖走了幾?步又停下,要是真上去了不就正好?如了他的意。
又只能偃旗息鼓地回到客廳的木椅坐下。張蕓拿來冰塊給她敷眼睛。
張蕓微微嘆息一聲,真不明白一夜之間?,何碧頃的眼睛怎么?腫成這樣。
直到聽見坐在旁邊的林錦和調侃地說:“第一次見提分手的人把自己哭成腫眼泡。”
張蕓拿著冰塊袋子的手一頓,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好?好?的突然提分手了?
她正疑惑之時,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抬頭望去,面色陰沉的男人徑直朝這里走來,停在何碧頃另一身側,朝她伸手出?手心。
明白江猷琛想要什么?,張蕓捏著冰塊袋,吞了吞口水。又看看仰著頭輕闔雙目的人兒,再瞧瞧皺著眉的林錦和。
迫于江猷琛身上能將人冷凍的氣場,她將手里的冰塊袋交給了他。
林錦和一臉恨鐵不成鋼,接著冷笑一聲:“都分手了,還扮演什么?好?男友人設?”
張蕓雙眼一閉,想原地鉆縫。之前?怎么?沒看出?來林錦和也是個嘴毒的。也是,會唱rap的人,嘴能老實?到哪里去。
好?在江猷琛置若罔聞,并?沒有搭理他。
何碧頃完全是放空狀態,根本沒在意周圍的人嗡嗡嗡到底說了什么?。她皺著眉心,眼皮被冰袋輕輕碾壓,冰涼舒服,疲憊了一整晚的眼睛得到放松。
迷迷糊糊間?聞到一陣似有似無?的海鹽烏木香,清清冷冷。
是江猷琛身上的味道……同樣也夾著絲絲縷縷的煙草香,跟今天打開門時撲面而來的氣息一樣。
她思緒恍惚了一下,不由得在心里自嘲兩聲,未免太不爭氣。
但。
按照江猷琛能連夜飛回來,又讓李政卓暫停綜藝的做法,他能默不作聲幫她敷冰袋也不稀奇。
她憑直覺摸黑攥住拿著冰袋的腕骨,這個尺寸不是張蕓的手。她驀地睜開眼,入目是一張唇線抿得很直的臉,面無?表情,漆黑的眸極有壓迫感。
何碧頃心跳如擂鼓,靜靜與他對視,相顧無?言。
“閉上,再敷一會。”
他平靜的嗓音聽不出?情緒卻把何碧頃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秀眉皺得更緊。
別開他的手,坐直身體。
“用不著。還給我。”她伸出?手。
林錦和又開始在旁邊說風涼話:“江老板,你就還給碧頃吧,都分手了還糾纏不清,不太好?吧?”
張蕓及時開口:“要不,給我吧,我來……”
屋里突然響起犬吠聲,李政卓抱著甜筒和多肉進來。看見客廳這一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忍不住又想打探八卦,便進去了。
誰讓剛才江猷琛只讓他取消錄制,卻咬死不說原因?。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事?值得江猷琛連夜飛回鹿臥山。
拉了張木椅在林錦和旁邊坐下,聽見江猷琛說:“不敷了?那上樓休息。”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你憑什么?給我安排?”
何碧頃一點?也不給他面子,抱著手臂氣鼓鼓像河豚。江猷琛本就不是什么?話多的人,在眾人面前?被拂了心意,干脆也懶得繼續說,直接俯身將她抱起。
大家?看呆了。
林錦和心想:他媽還是得臉皮厚才能泡到女孩啊?
李政卓沒管懷里的兩只狗各自跳地,連忙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何碧頃也沒怎么?反抗,一是怕摔下去,二是反抗也不起作用,三是她現在確實?很困很困,很想睡覺。
反正綜藝也暫停錄制,回去睡覺也沒什么?。
未料在上樓梯時撞見下樓的艾青,她先是驚訝又慌張,隨后淡定自若地問。
“阿琛?你怎么?……回來了?”
江猷琛皺眉瞥她,不回反說:“你要是真喜歡鹿臥山,我也不阻攔你。”
“要是有什么?別的心思,現在立馬回去。”
“你什么?意思?”
艾青緊緊攥住木扶手桿。
江猷琛低睫,懷里的人兒抿著唇,眉宇都是落寞委屈。
“你一出?現,我女朋友就跟我鬧分手,我很難不多想。”
跟在身后的張蕓聽著,頓覺尷尬又無?語,心想這艾青看著溫柔漂亮,不像是那種挑撥離間?的人。
待他們上樓之后,又不得不禮貌跟她打招呼。
艾青勉強拾起一個笑容。
回到房間?,知道自己是電燈泡的張蕓實?在不知該干嘛,左看右看就差蒼蠅搓手。但又不敢看他們。
瞥見江猷琛徑直把何碧頃抱到床上,幫她脫鞋。心想,這男人挺不錯啊,干嘛分手?
“張蕓,你先出?去。”
張蕓正式看向自家?藝人,她沒開口,她不敢走。畢竟他們不是傳言分手了嗎?都分手了,還共處一屋,不好?。
而何碧頃沒說話。
那就是默認了。
“那行,那你們好?好?睡一睡。”
說的什么?,她想咬舌自盡,尷尬地笑笑,關上房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