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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意為之

    “嗯?”楚星禹眼中露出些許疑惑, “這似乎不止三十套?”

    殷承衍也已發現,房間內的道侶衣袍兩兩放在一處,約莫有四十余。

    這時, 青影城萬寶閣的掌事笑著從一旁走來:“二位道友今日果然來了。”

    殷承衍不語,楚星禹道:“今日本應早點來,卻不巧因其他事而耽擱了些許時辰。”

    雙方簡單客套一番后,楚星禹又問道:“我看這衣袍似乎不止三十套……”

    “的確如此。”掌事笑著回道:“這幾日來,萬寶閣的煉器師不眠不休,煉制出四十三套法器成衣, 其中黃級與玄級法衣占據了十之八九……”

    這掌事的眼力極好,雖看不出殷承衍和楚星禹的具體修為, 也能大膽猜上個一二。

    因此黃級與玄級的法衣, 他只一句帶過, 而是重點為兩人介紹那僅僅只得兩套的地級法衣。

    地級法衣?

    殷承衍眸光一頓, 隨后神識再次掃過房間內的一套套衣袍,片刻后目光落在了房間一角的兩套衣袍上。

    “是那兩套?”

    他看著那個角落忽然開口,楚星禹聞言也看了過去。

    房間左側的角落里, 有兩套共四件衣袍懸掛著, 與其他法衣擺放在一起, 乍一看過去,除了樣式稍顯繁復,并無其他不同。

    這也是,最初殷承衍和楚星禹進入房間后,并未看出房間內還有地級法衣的原因。

    此時細細打量過去, 便能感受到細微的地級法器的氣息, 像是被某種物品強行遮掩住。

    掌事也沒想到他還未指明,殷承衍兩人就已經找到了地級法衣, 不禁暗暗將兩人更看重了幾分,他解釋道:“煉制這兩套的煉器師,在上面添加了銘文。”

    “這四道銘文不僅可以遮掩氣息,還可抵擋通脈境高手的三擊。”掌事繼續道:“因此這兩套的作價,極高。”

    若換做旁人,知道銘文的作用,怕是欣喜若狂,但對殷承衍和楚星禹來說,卻是有些雞肋了。

    不過,他二人本也不在意什么銘文不銘文的。

    殷承衍微微側眸看向楚星禹,將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劃過些許了然,神識問道:“如何,可喜歡?”

    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時,楚星禹略微一怔,隨即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殷承衍,表面毫無異樣,歡快的聲音傳至殷承衍腦海:“喜歡。”

    “那便全要了。”殷承衍開口道。

    聽到這句話時,楚星禹又怔了下,因為殷承衍這句話并不是神識交流,而是直接開口道出。

    而一旁的掌事也明顯愣了下,旋即喜上眉梢。

    殷承衍將裝著靈石的一枚儲物戒遞給掌事,掌事一邊清點,一邊讓侍從將房間內的所有法衣仔細收入一枚新的儲物戒中。

    這時,他察覺到袖子沉了沉,不由得轉頭看去。

    楚星禹不知何時走至了他身側,眉眼含笑,雙眸熠熠生輝。

    兩人目光交匯,殷承衍心中微動,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掩,輕輕撓了下他的手心。

    與此同時,目光仍落在楚星禹臉上,看到了他眼眸微顫的一幕,不由得唇角揚起。

    待兩人拿到道侶衣袍,從萬寶閣離開后,便在無人之處直接乘了傀儡仙鶴前往明月城。

    ***

    夜幕低垂,暗星閃爍。

    傀儡仙鶴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稱得上是十分悠閑,尤其是頭頂上方,放著一盞散發著暖黃光芒的夜燈,更添了幾分悠然暖意。

    仙鶴上,殷承衍伸長了腿坐著,微垂著眸,看著枕在他腿上的楚星禹。

    楚星禹雙眼闔著,實則并未陷入沉睡,以他如今通脈境的修為,也早已不需要睡覺。

    此舉,只是因為他想躺在殷承衍腿上而已。

    殷承衍也任由楚星禹如此,不過卻是伸了手,在他臉側輕撫著,動作輕柔。

    不知不覺倒令楚星禹真的有些犯困了,他趕緊睜開眼,仰頭看著殷承衍:“衍哥,我們這次是光明正大地去,還是偷偷地去?”

    殷承衍卻是無所謂,反問他:“你想以何種方式?”

    問題又回到了楚星禹身上,他想了想,開口道:“我們這次就光明正大地去,要是遇到不懷好意的,正好試試那兩套地級法衣!”

    聞言,殷承衍不由得揚了下眉。

    以他和楚星禹的修為,何以用的上抵擋通脈境攻擊的銘文法衣,楚星禹此言……莫不是想與他一同穿著道侶衣袍,以此模樣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便依你所言。”殷承衍道。

    畢竟,他二人之前所著衣衫,雖相似,但到底不是真正的道侶衣袍。

    既然道侶有這番心思,他當竭力滿足才是。

    殷承衍話音落下,楚星禹唇邊綻開笑意,抬手抓住殷承衍撫著他臉側的手,在掌心處輕觸了下。

    柔軟酥麻的感覺自掌心傳來,殷承衍目光暗了下,看著楚星禹的動作。

    楚星禹一觸即分,然而松開手之際,卻忽然被殷承衍反手攥住。

    殷承衍只攥緊了一瞬便松開,指腹擦過楚星禹的手背,掠過他的下頜,直接觸及了唇角。

    像是迫不及待地按在了唇上,隨后卻又多了幾分克制,極緩慢的撫弄著。

    原本淺色的唇被撫出略深的紅。

    在殷承衍的指腹觸上來之際,楚星禹呼吸一滯,隨后欲平穩呼吸,卻在殷承衍的動作中潰不成軍,不由得微張開唇喘著。

    恰巧唇啟開的瞬間,殷承衍的指尖陷入口中,觸及些許濕潤。

    突然而至的意外,兩人盡皆一怔。

    殷承衍的瞳眸更暗了些,仿佛縈繞在兩人周圍的沉沉夜色,他盯著楚星禹微微張開的唇,手指緩緩動作……

    而楚星禹怔愣之間忘了合上嘴唇,等回過神來時已經明顯感知到那股異樣感,忍不住心中一悸。

    兩人的目光相撞,殷承衍的眸中看不出情緒,卻莫名令楚星禹眸光微顫。

    相視的同時,殷承衍動作未停,像是極富好奇心一般,探索著未知的事情。

    指尖已經觸碰到更柔軟的存在,觸碰到的同時,楚星禹忽然合攏牙齒,力道并不重。

    殷承衍動作一頓,目光更深地盯著楚星禹。

    楚星禹目光澄澈充斥著無辜。

    然而下一刻,他的齒尖輕輕劃過楚星禹的指腹,略帶了些力氣磨著。

    殷承衍卻有些想笑,這力道,倒像是撒嬌一般……

    他勉強壓下唇邊不自覺浮起的笑,看著楚星禹輕聲道:“小禹,張開口。”

    聽到他的話,楚星禹頓了頓,然后乖乖松開了殷承衍的手指。

    殷承衍緩緩拿出手指,指尖泛著水光,指腹處被咬出淺淺的紅色印子,整整一圈。

    他的目光在手指上一掠而過,又回到了楚星禹身上,夸了句:“真乖。”

    下一刻,殷承衍俯身吻上他的唇,與此同時將楚星禹的手臂纏繞在自己頸后,自己的雙手則放在了他腰上,略一用力將之半拉而起,抱在了懷中。

    被他拉過來的手臂,片刻之后不自覺攬緊了殷承衍的脖頸。

    夜燈的光灑在兩人身上,投出重疊在一起的灰影。

    良久后,楚星禹在殷承衍的懷中沉沉說去,被吻得殷紅的唇微腫著,能看出著實被疼愛了一番。

    殷承衍的情況也是不遑多讓,楚星禹像是咬上癮了一般,不時在他唇上拿齒尖磨過。

    借著淡淡的光,能看到他唇上明顯的痕跡。

    而罪魁禍首卻躺在他懷中睡得正香,殷承衍抬手輕撫了下他的臉,隨后彎了彎唇角。

    傀儡仙鶴依舊速度緩慢,慢慢悠悠飛了整整一夜,才飛到明月城外。

    殷承衍控制傀儡仙鶴飛至極高的位置,隨后神識朝明月城掠去。

    因著圣地為圣女挑選道侶,以往自由進出的明月城,這幾日卻盤查得格外嚴格。

    城外的守衛也盡皆換成了圣地中人。

    見此一幕,原本還頗有微詞的一些修士也只得忍耐下來,接受了盤查。

    自然,這些都是散修。

    那些頂尖勢力的真傳弟子,可直接乘著宗門內的頂級法器入城,極為招搖。

    殷承衍留意了一下他們所用的法器,各個勢力的法器都不相同,品級皆為地級極品,除載人之外,亦有防御攻擊等手段。

    掃過一眼之后,殷承衍神識轉向了別處。

    心中道了句,不如楚星禹煉制的傀儡法器。

    神識進入明月城內,殷承衍悄悄收斂了些許,謹慎地朝四周探入,將城內修士之間的交談一應聽過,得知了一個消息。

    圣地的圣女昨日便到了明月城,此時正在城主府中。

    而他的神識來到城主府外時,意料之中地,整個城主府戒備森嚴,暗中藏著的修士數不勝數。

    而城主府深處,殷承衍感受到了開光境修士的氣息,且不止一道,至少有三人……

    他眸光微動,緩緩將神識收回。

    與此同時,察覺到懷中響起些許動靜。

    殷承衍垂眸一看,果然,楚星禹已經悠悠轉醒。

    一般情況下,如楚星禹這般修為,已是無需睡眠。

    楚星禹卻仍可以睡上大半夜,許是楚星禹體內封印未完全解除的緣故。

    思緒一閃而過,殷承衍耐心等著楚星禹清醒過來,瞳眸中隱約含了些難以言喻的情緒。

    不過片刻,楚星禹眼神變得清明,看到殷承衍的那一刻不由得唇角揚起笑,然而欲開口卻忽然頓住,目光緩緩移至了殷承衍唇上。

    幾道齒痕清晰可見……

    殷承衍唇角抿起了幾不可察的弧度,眼中笑意漸漸明顯。

    以他的修為,這點小傷眨眼間便可痊愈,毫無痕跡。

    然而殷承衍卻沒有這么做,自然是……

    “……定然是故意的。”楚星禹眼神郁悶,心中默默道了句…

    被人挑釁

    相處這許久, 楚星禹也早就清楚,殷承衍有時的“惡劣心思”。

    不過,那些痕跡也的確是他弄出來的……

    心中思索著, 楚星禹表面上看起來就是盯著殷承衍的唇微微出神。

    殷承衍并未做什么喚他回神,而是頗有耐心的等著,對楚星禹,他一向極有耐心。

    不多時,楚星禹神色微動。

    終于回神了……

    殷承衍心中道著,下一瞬整個人卻忽然頓住。

    眼前是楚星禹突然靠近的臉, 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氣息,且因他們整夜都不曾分開, 以至于早就沾染了對方的氣息。

    他眼眸微動朝下看去。

    與此同時, 唇上傳來一抹溫軟, 隨后是極小心翼翼的輕舔……

    殷承衍眸色有些深, 方才頓住的手緩緩抬起,撫上楚星禹的腰側,像是帶了鼓勵意味地輕撫著。

    而楚星禹感受到他的動作, 按著殷承衍肩頭的手略緊了緊, 指節處的緊繃透露出主人不平穩的心緒。

    隨著楚星禹將殷承衍唇上的傷一點點輕舔過去, 略酥麻的感覺縈繞在兩人唇舌之間,正是靈氣相融所帶來的。

    效果也是極為明顯,殷承衍唇上的咬痕,被觸碰過的位置盡皆痊愈。

    然而全副身心幫殷承衍療愈痕跡的楚星禹,卻是不曾察覺到, 原本放在他腰側的手, 此時已是從后面緩緩移至另一側,不知不覺箍緊了他的腰。

    殷承衍的手臂箍著楚星禹的腰, 稍稍朝自己按過來,動作中隱隱顯露出些許的占有欲。

    等楚星禹將最后一道痕跡消去,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被殷承衍鎖在了懷中。

    殷承衍周身黑氣浮動,仿佛要將他們二人包攏,然而最終還是被殷承衍壓了回去,抬手輕扣住楚星禹的下頜,在他唇上珍而重之地落下一吻。

    一吻之后,立即分開。

    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克制不住心中瘋狂涌動的欲念。

    殷承衍松開楚星禹之后,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遺憾之色,不由得微微瞇了下眼,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楚星禹恍然不知自己不自覺露出的表情,也被殷承衍看在了眼中。

    他此時正站在鶴首處,往前方的明月城望去,一邊打量著一邊道:“衍哥,我們要如何入城?”

    話音剛落,腰上已經搭上了一條手臂。

    殷承衍虛虛攬著他的腰,站在楚星禹身側略靠后半步,目光隨意地朝下方看去,同時開口道:“直接乘坐傀儡仙鶴入城。”

    既然說要光明正大,便也無需再遮遮掩掩。

    雖然可能會惹來許多注目,甚至是麻煩,但縱使是與城主府內的那三位開光境對上,殷承衍也有把握不落下風。

    既然如此,又何須懼怕麻煩?

    若真有那不長眼的,正好用來殺雞儆猴。

    楚星禹聞言立即點了點頭,露出認同的神色,然而實際上,不論殷承衍想要用哪種方式進城,他都會表示認同。

    殷承衍微微一笑,執起他的手握住。

    隨后,傀儡仙鶴振動雙翅朝明月城飛去。

    起初,傀儡仙鶴居于極高的空中,未曾被人注意到,隨著它朝明月城愈來愈近,巨大的純白仙鶴映入下方修士的眼中,引起陣陣喧嘩。

    “好威武的靈獸,不知是何人,竟能將之馴服?”有修士驚嘆道。

    周圍人聞之,亦眼含驚羨。

    然而等仙鶴到了近前,才有人驚疑出聲:“這靈獸毫無生氣……不對……這不是靈獸!”

    “這是法器!”

    下方修士的臉上充滿了訝然,紛紛向周圍問詢著是哪位煉器大師所煉制的……

    仙鶴之上,殷承衍和楚星禹的身影也落入眾人眼中,雖然氣質非凡,龍章鳳姿,但兩人看著著實年輕,像是某個頂尖勢力中出來的真傳弟子,而非他們所想知道的煉器大師。

    殊不知,殷承衍和楚星禹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殷承衍略含調侃的目光看向了楚星禹,緩緩道:“小禹,他們似乎小看你了。”

    楚星禹輕咳了聲,道:“我只要衍哥你知道就好了。”至于其他人,他并不在意。

    聞言,殷承衍眸光深了一瞬,一閃而過,隨后浮起些微的無奈。

    楚星禹這種毫無自覺的撩撥,著實令他心緒起伏難耐。

    須臾之間,明月城已經到了眼前,傀儡仙鶴停在明月城的護城陣法前,雙翅上下扇動著,單純看上去,與靈獸一般無二。

    明月城外盤查的修士早已換成了圣地中的弟子。

    對于南墟所有頂尖勢力的真傳弟子,他們皆能認得,而眼前這兩人,卻十分陌生。

    但他們又看不透殷承衍和楚星禹的修為,同時也震撼于那個像極了真實靈獸的法器,圣地弟子中,一個看起來頗為穩重的修士站在城樓之上,謹慎問道:“不知兩位道友來自何處?”

    聞言,殷承衍和楚星禹相視一眼。

    倒是巧了,他們方才過來時,還半開玩笑的談論過這個問題。

    殷承衍眸中閃過一抹淡笑,眼神示意楚星禹。

    楚星禹略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后斂起表情,對那邊的圣地弟子道:“我與師兄從雪山而來。”

    “雪山???”

    那個圣地弟子臉上露出疑惑,不止是他,周圍聽到楚星禹開口的所有修士盡皆一愣。

    他們從未聽說過,雪山這個勢力。

    頓時,那些圣地弟子便有些為難,若按照宗門指令,除頂尖勢力的真傳弟子,其余修士皆要從城門處走進來。

    但眼前這兩人,出現的方式太令人驚奇。

    更重要的是,那個朝殷承衍和楚星禹詢問的圣地弟子,乃是眾人中修為最高的,聚氣境七重巔峰,但是……

    他卻看不穿仙鶴上這兩人的修為。

    那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兩人身上有遮掩修為的手段,二是這兩人的修為高于他。

    且極有可能就是后者。

    若真如此,可比那些真傳弟子還要強上幾分。

    這弟子叫司武,乃是圣地一位長老的弟子,比之那些真傳弟子,天資略遜一籌,但修煉勤勉,在一眾弟子中也頗有名聲。

    不遠處,殷承衍掃了眼城樓上尚在討論的圣地弟子,耐心一點點流失,眉眼之間浮起淡淡的不耐。

    在他思索要不控制傀儡仙鶴直接進入時,圣地的弟子們終于決定打開陣法,讓殷承衍和楚星禹乘著傀儡仙鶴進來。

    見狀,殷承衍收回思緒,目光落在眼前的護城陣法上。

    然而,異變突生。

    就在司武即將控制打開護城陣法之際,一道囂張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宗門指令只讓頂尖勢力的真傳弟子乘法器進城,司武,你要是擅自打開陣法,我就去長老面前告你一個看守不利。”

    話音話下之后,說話的人也出現在眾人面前。

    來人也是圣地的弟子,身穿一件金燦燦的法衣,頭戴金冠,本來還算可以的五官卻生生跋扈的氣質毀了個徹底。

    一雙眼睛向上,露出大片眼白看人,再加上鼻孔朝天的模樣,仿佛誰都看不慣。

    殷承衍本不在意這明顯是跳梁小丑般的人物,目光都不曾動一下,然而這人出來之際,他卻忽然察覺到身側楚星禹的些微異樣。

    他轉過頭看向楚星禹,卻見他神色略微奇怪。

    殷承衍掃了一眼剛才開口的那個圣地弟子,神識問楚星禹:“你認得這人?”

    不多時,楚星禹的聲音傳來:“衍哥你應該知道的,圣地中有一些人與我不和……”

    聞言,殷承衍略一思忖,忽而想起某段劇情。

    楚星禹參加弟子大比時,被圣地中的一個人頻頻挑釁找麻煩,最后在比武臺上被楚星禹揍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丟大了臉面。

    如果他所記不錯,那人是叫……胥奇?

    不等殷承衍問楚星禹,就聽到城樓上響起的一句:“胥奇,我記得你也領了任務,此時不去做,來城門處有何事?”

    司武與胥奇一向不和,冷了臉色問。

    胥奇嗤笑一聲不回應他,反而看向了半空中頗為顯眼的傀儡仙鶴,眼中露出一抹覬覦。

    “我看這兩人是不知道從哪來的無名之輩,連宗門也是聽都沒聽過,這樣的人,怎么能乘法器入城?”

    仙鶴上,殷承衍和楚星禹并未開口,并未將胥奇看在眼里。

    而胥奇卻以為他們怕了,眼神盯著傀儡仙鶴閃著瘋狂之色。

    “依我所見,這兩人如何能擁有這等法器,定是以不正當手段得來……”

    眼見他越說越過,司武等圣地弟子不免露出羞于與此人為伍的表情。

    但除司武外,卻無一人敢阻攔胥奇。

    原因,殷承衍和楚星禹也知道。

    胥奇的祖父在圣地地位很高,因而其他弟子不敢得罪。

    唯一能出手阻攔的司武也被胥奇身邊的人攔住。

    見此一幕,周圍的修士都為仙鶴上的殷承衍和楚星禹擔憂。

    而殷承衍和楚星禹卻眼神微微復雜。

    看著帶著人朝他們過來的胥奇,殷承衍神識問道:“可想再打他一頓?”

    楚星禹點了點頭,聲音有些躍躍欲試:“是他自己送上門的,就怪不得我了。”

    聞言,殷承衍唇角微勾了下,道:“我為你護陣。”

    楚星禹眉眼含笑,再度點了點頭。

    隨后,楚星禹伸出手,斷痕劍緩緩被握在了手中。

    他看著斷痕劍,忽而笑意更深,無視了胥奇等人,看向殷承衍道:“衍哥,我忽然想起來,你也算是陪我一起了。”

    殷承衍也忽然記起,他如今還有個劍靈的身份,心念一動,伸手點在了斷痕劍上。

    下一刻,淡淡的黑色靈氣覆上劍身,速度極快地覆蓋整個斷痕劍。

    殷承衍收回手,道:“那就一起。”

    順利進城

    明月城外, 連欲進城的修士都停了下來,各自退開一段距離觀戰。

    待看到楚星禹手執長劍一人應對時,有心思敏捷的已經猜到, 乘著仙鶴的這兩人實力極有可能遠超胥奇等人。

    胥奇等人也乘了法器掠來,楚星禹直接提劍躍至那法器之上,一劍將幾人掃落在地。

    順手將法器收入天靈戒中后,楚星禹也輕飄飄落在了地面上,手中斷痕劍閃著淡淡的黑色指向了胥奇等人。

    見此一幕,原本想迅速解決完攔路弟子去相助殷承衍兩人的司武一愣, 其余圣地弟子與在場的修士也盡皆愣住。

    饒是他們猜到這兩人實力不低,也沒想到會解決得這般容易。

    唯一神色不變的便只有仙鶴上的殷承衍了。

    殷承衍目光落在楚星禹身上, 一刻不停。

    此時, 所有人都關注著楚星禹和胥奇等人之間的比斗, 無人注意到, 殷承衍掩于袖擺下的手悄然抬起……

    下方,胥奇終于意識到自己提到了鐵板,但絲毫沒有認輸道歉的打算, 反而不停掏出各種珍貴法器抵擋楚星禹的攻勢。

    然而令眾人驚奇的是, 楚星禹仿佛對這些法器了如指掌一般, 劍劍朝著法器的弱點刺去。

    楚星禹微微挑起眉,可不正是了如指掌,胥奇這些法器,他早已解決過一次。

    眼見法器無用,胥奇這才有些慌了, 色厲內荏喊道:“你可知我祖父是誰?祖父此時正在明月城內, 你若是敢傷了我,這輩子都別想進明月城!”

    說著似乎來了底氣, 眼含威脅:“識相的話,就把你們的法器奉上,不然……”

    回應他的是楚星禹更快的劍影。

    對于胥奇口中的祖父,楚星禹早就察覺到有一股格外強大的神識窺探著此處,但是……

    楚星禹微微抬眸,與殷承衍的目光相對,嘴角微微露出個笑,有殷承衍在,他自然不會像前世那般。

    收回目光之后,楚星禹攻勢更急,胥奇擋得十分狼狽,忍不住大喊:“祖父快救我!”

    話音落下,與周圍人警惕鄙夷的眼神一同到來的,是一股極強的威壓,毫不留情朝楚星禹壓去。

    楚星禹輕哼了聲,不就是叫人來救嗎?他這次也有人可以叫!

    這股威壓的主人修為比楚星禹高,但若是竭力抵擋也能擋住,不過,楚星禹卻完全沒有自己抵擋的打算,而是抬首看向了傀儡仙鶴上的殷承衍,喊道:“衍哥救我!”

    實則,他話音未落之際,殷承衍就已經出手。

    兩股力量在半空相撞,力量碰撞的余波令周圍的修士心頭一震,紛紛朝后退去。

    就在眾人震驚于殷承衍居然擋住與那股強大的威壓時,下一幕令所有人瞳孔一震。

    僅僅片刻時間,殷承衍的力量便將對方徹底擊潰,極顯輕描淡寫之態。

    城樓之上,有圣地弟子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道:“胥長老……的修為……是……通脈境巔峰……吧……”

    那仙鶴上這位道友的修為豈不是……

    眾人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氣。

    即使圣地是南墟最大的勢力,但門內開光境也只有寥寥數人罷了,且不算鎮守宗門的幾位前輩,明面上的只有五人。

    也正是因此,胥長老這種有望突破開光境的修士在圣地地位頗高,這也是胥奇有恃無恐的原因。

    殷承衍收回手時,清晰感知到在他與胥長老力量相撞之時,有三道目光遙遙看了過來。

    不出意外,是城主府內那三個開光境修士。

    他神色不變,周身氣息浮動,威壓掃過下方的修士與一眾圣地弟子,朝著城內胥長老的方向壓了過去。

    周圍的修士被這股威壓掃過,幾乎僵在了原地,心中駭然。

    唯一能行動自如的,只有與殷承衍曾氣息相融的楚星禹了。

    楚星禹看了眼殷承衍,嘴角緩緩揚起,下一刻低頭斂笑,雙眸不含情緒看向了不遠處的胥奇。

    前世他雖也教訓了胥奇一頓,但卻在胥長老的威脅下不得不將之放過,后來還被這祖孫倆暗中記恨尋了多次麻煩。

    等他的實力超過胥長老時,又發生了那件事……

    仙鶴上,殷承衍忽然垂眸看向了楚星禹,眉心微微擰起,感受到楚星禹此時的氣息略有些不對勁。

    與此同時,他所放出的威壓已經壓向了胥長老,然而下一瞬,城主府內那三人有了動靜,在他的威壓下救出了胥長老。

    見狀,殷承衍眼神微冷,心中耐心告罄,直接再多了幾分力量,一同壓了過去。

    緊接著,他繼續將目光放到了楚星禹身上,下一瞬卻驀地怔了下,細細將楚星禹打量一遍。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就在方才,楚星禹的功法更精進了一層。

    似乎因為功法有進境,兩人心頭莫名浮起一股沖動感,仿佛只有擁抱彼此,親吻……直至徹底融合在一起,才能將這種感覺消除。

    這種感覺來得突然,也極其出乎預料。

    殷承衍微閉了下眼,勉強將心中暗涌的欲念壓下去。

    而楚星禹也是如此,將心頭的感覺壓下之后,漠然的目光看向了胥奇,也不再與之廢話,強勢出手廢了他的修為。

    胥奇的慘叫聲同步響起,隨后戛然而止昏了過去,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殷承衍能感受到城內胥長老的怒意,眸中殺意一閃而過。

    下一刻,熟悉的氣息靠近。

    殷承衍微微側眸看著朝他走過來的楚星禹,臉上無甚表情,瞳眸中卻仿佛含著一抹漩渦,幾乎攥住了楚星禹的所有心神。

    楚星禹腳步忍不住快了幾分,走至殷承衍身旁時,感受著他的氣息,神色舒緩了下。

    隨后,兩人的手不約而同朝對方伸出,仿佛迫不及待般,緊緊交握。

    下一瞬,十指相扣,兩人都握得十分緊,似乎欲借此壓制彼此心中瘋狂涌動的渴望。

    殷承衍深深看了楚星禹一眼,隨后移開了目光,斂起面上情緒,語氣中透露著不耐:“不知我們二人可能入城?”

    話音落下沒多久,三道修士身影出現在城樓之上。

    “見過……”

    一眾圣地弟子立即恭敬道。

    圣地中明面上的開光境修士只有五人,圣地的現任宗主,以及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與一位尹姓長老。

    出現在明月城的三人,正是大長老、三長老和尹長老。

    此時,三人的臉色略微凝重,片刻后,大長老開口問:“不知道友來自何處?”

    “雪山。”殷承衍眉心微微皺起,周身氣息隱隱浮動起來。

    楚星禹補充道:“我們初次離開宗門,聽聞明月城即將有一場盛事,故而前來一觀,卻沒想到……”

    對面大長老聽到“初次離開宗門”一句時,眸光閃了閃,隨后目光在他們二人腳下的仙鶴上掠過,下一刻神色驟然變得和緩。

    他一邊吩咐旁邊司武打開護城陣法,一邊道:“原來如此,道友的宗門,這些弟子之前并未聽聞過,才生出許多誤會,兩位道友自然可以入城。”

    殷承衍自然能看出大長老眼神中的隱含的些許惡意,表面上不動聲色,控制著傀儡仙鶴徑直躍入明月城中。

    他和楚星禹離開之際,又聽大長老的聲音響起:“方才一場誤會著實委屈了兩位道友,兩位初次入城,應當尚無落腳之地,本長老送兩位一處居所以表歉意。”

    聞言,殷承衍瞳眸深處寒意閃過,轉過頭時已經消失不見,目光平和地看向圣地的幾個長老,淡淡開口:“如此,便卻之不恭了。”

    他們兩人的確缺少住處,如今明月城人滿為患,好的落腳之地早已被他人占去。

    雖然知道大長老此舉定是懷了不好的心思,但殷承衍和楚星禹對此并不在意,索性坦然接受。

    見他二人接受,大長老眼中的警惕稍微退去幾分,多了抹一閃而過的輕視之意,然后命司武帶著殷承衍和楚星禹去他們的住處。

    不多時,便到了地方。

    殷承衍略掃了一眼,大長老所送的住處乃是一個兩層半的竹樓,居于水面之上,佇立于翠荷紅蓮之間,頗為雅致。

    司武在湖邊停了下來,道:“便是此處了。”

    殷承衍和楚星禹也從傀儡仙鶴上走了下來,兩人走下來之后,傀儡仙鶴抖了抖翅膀,吧嗒吧嗒走到一旁,合攏起翅膀站立。

    見此一幕,司武瞳孔微縮了下,震驚之色溢于言表,猶豫了片刻后,低聲開口:“二位道友最好還是盡快離開明月城。”

    聞言,殷承衍和楚星禹倒是看了他一眼。

    楚星禹道謝:“多謝你告知。”

    司武看他二人并沒有要離開的打算,眸中浮起無奈,但他也不便多說,再次提醒兩人小心為上,隨后便回去了。

    走出約莫百步時,一道靈光凌空飛來,司武下意識閃躲,卻在看清那靈光內物品的模樣后硬生生停了下來,任由那物品進入了體內。

    他驀地看向了水中的竹樓,神色幾度變化之后,抬手虛行一禮。

    竹樓內,殷承衍從后面將楚星禹環在懷中,手臂緊箍著他的腰,嘴唇貼在他耳畔,略微含了些笑意道:“我的小禹真是善良。”

    楚星禹被渴求已久的氣息包圍,心中略微滿足的同時,身體竟不自覺輕顫起來,他一邊忍耐著一邊道:“他冒險提醒我們,也算好心,因而我以禮還……”

    話未說完,楚星禹忽而抿緊了唇,但喉間還是傳出難以壓下的悶哼。

    殷承衍含了他的耳垂,齒尖輕磨了幾下后,舔吻著緩緩下移,斑駁的紅痕一路浮現至楚星禹頸側,使得楚星禹微微顫了下。

    不是因為難以承受,而是心頭漸漸浮起的不滿足感。

    殷承衍察覺到楚星禹的動作,從他頸間抬首,伸手按住他的臉側,下一刻便吻了上去。

    楚星禹身世

    唇舌之間, 溢出渴求被滿足的輕哼。

    殷承衍手指上的指環驀地劃過一道靈光,下一瞬兩人便出現在了隨身宮殿中。

    一只手拂開垂落的床幔,雙雙倒在玉床之上。

    楚星禹身體一僵, 倒吸了一口氣。

    他們兩人皆忘了,先前因著暖玉床的顏色或許曖昧,楚星禹當時便將之轉變成了冰玉。

    此時觸及透著寒意的床榻,不由得驚了一驚。

    不等楚星禹做什么,殷承衍忽然抱著他翻了下身,讓楚星禹趴在自己身上, 隔絕了所有的寒意。

    方才被撩起的床幔再度垂落,只能隱隱顯出兩道身影, 影影綽綽。

    沒過多久, 床幔四周忽然溢散出些許靈氣, 或黑或紅的靈氣糾纏在一起, 氣息相融。

    與之一同響起的,是床幔中壓抑不住的悶哼。

    情到濃處,兩人身上的靈氣與神識不由自主離體而出, 剛一出來便迫不及待纏在一起。

    強烈的沖擊感瞬間將楚星禹淹沒, 支撐不住倒在殷承衍身上。

    而殷承衍因神識略強, 此時承受了更多的沖擊,心底的某種情緒催動著他,欲將楚星禹狠狠抱著融入體內。

    最后一絲神智被吞沒之前,他手掌按上冰玉床將之轉換成暖玉。

    淡淡的紅色蔓延的剎那間,殷承衍將楚星禹翻轉過來仰面躺著。

    尚未完全轉變成暖玉床的床榻上還殘留著些許冷意, 楚星禹有些不適地動了動, 雙目微微迷離,朝殷承衍伸手……

    “衍哥……”

    下一刻, 殷承衍扣住他的手腕,俯身壓了過去……

    淡紅的玉床如水中紅波,泛起層層不斷的漣漪。

    ***

    時值深夜,竹樓周圍一片靜謐。

    但若是有人仔細觀察,便能從夜色之中看到籠罩在竹樓上的一層淡淡黑霧,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探。

    因而,自然也不會有人知曉,此時竹樓內實則空無一人。

    隨身宮殿中,殿內熱意漸漸消退,床幔內也平息下來,透過床幔隱約可以看出兩個相擁的身影。

    約莫半個時辰后,殷承衍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暗光一閃而過。

    他垂眸看了看靠在自己肩頸處睡著的楚星禹,呼吸平緩顯然睡得正沉。

    殷承衍眼中浮起柔和,靜靜看了片刻后,靠近在他額上輕吻了下,這才小心翼翼起了身。

    隨后,身影消失在隨身宮殿中。

    下一刻,殷承衍的身影出現在竹樓中。

    透過他特意留下來的靈氣罩,殷承衍察覺到是不是朝此處看來的打探視線,眸中不禁劃過一抹冷意。

    之前留下的靈氣罩并未被殷承衍收回,反而又添了一層,新的靈氣罩氣息略比先前強了些微,需仔細感知才能察覺。

    殷承衍看了眼自己手掌的靈氣,微微彎了彎唇角。

    沒想到這次楚星禹功法晉升,他也有所受益。

    而他此時從隨身宮殿離開的原因……

    殷承衍手掌略一翻轉,手中出現一枚白色的玉牌,此時玉牌中間一點紅光閃爍不定。

    看著這玉牌,殷承衍神色微凜。

    這玉牌,乃是進城之時被人暗中塞過來的,當時,與玉牌一同傳來的還有一道訊息。

    “我能解開你道侶體內的封印。”

    說是暗中,其實殷承衍當時便找出了那人。

    正是圣地的那位尹長老。

    但那道訊息的內容,卻著實令殷承衍在意。

    尹長老為何會知道楚星禹體內有封印?他此舉目的何在?

    而就在方才,玉牌中又傳來了一道訊息,這次是一個地點。

    殷承衍用靈氣隱了身形,掠出了竹樓,黑暗中雙眸浮著冷意,不論對方目的是什么,他絕不容許有人傷及楚星禹。

    漸漸地,殷承衍離開了圣地的落腳范圍,一路往東而去,直至抵達一處極偏僻的破財院落時,方停下了腳步,悄無聲息地飄入了院落一角。

    剛一踏入院中,他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人。

    正是白日里見過的尹長老。

    此時尹長老并未穿著圣地的服飾,而是著了一身深色衣袍,背對著殷承衍站在院中。

    而院落周圍,除了一個隔絕氣息的陣法之外,并無埋伏陷阱之類。

    殷承衍掃了一眼,隨后抬腳從暗處走了出來。

    聽到動靜,尹長老驀地轉過身,看到仿佛憑空出現的殷承衍,目光中不由得浮起驚疑之色。

    殷承衍神色淡然,將玉牌送還給他,開門見山:“你玉牌中所言封印,是何意思?”

    雖然在城門處就已感受到殷承衍的實力,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尹長老臉上多了幾分鄭重,接了玉牌,道:“看來我沒感覺錯,你道侶的體內確有封印。”

    殷承衍目光轉冷,隨后又聽尹長老開口道:“那是我宗門內獨有的一種封印方法,乃是以九種至寒靈物共同封印修士的丹田,被封印者,天賦盡失,體弱多病,尤忌寒冷,往往活不過二十年,名為啼寒封印。”

    “啼寒封印……”

    殷承衍一字一字道著,眸中愈發冷凝。

    楚星禹身上的封印,就連劇情中也未曾提及,沒想到居然與圣地有關……

    他看向尹長老,淡淡問:“你的意思是,我道侶身上封印與你宗門有關,難道你知道封印是何人所下?”

    從尹長老的話中,殷承衍也聽出了幾分端倪,他像是刻意在尋找身有封印之人。

    不出殷承衍所料,尹長老點了點頭。

    不過,他點頭后卻沒有立刻說出那人是誰,反而神色中多了一抹復雜,道:“啼寒封印乃是圣地唯有少數人才能接觸到的封印,而能感知到封印的方法,則是我獨創。”

    “如果我沒找錯的話,道友的道侶是否姓楚?”

    聞言,殷承衍眼神一凜。

    看來,真實情形或許比他想的還要復雜。

    楚星禹體內的封印,楚景黎的死……或許皆與圣地有關。

    但楚家在東荒,如何與南墟的圣地牽連上關系?

    “不錯。”殷承衍微微頷首,“既然你能道出此事,想必也知道我二人來自何處?”

    尹長老點頭:“先前在城門處,你們說來自雪山,據我所知,常年有雪而不化的唯有隔界山,你二人自隔界山而來,或者說,自隔界山后的東荒而來。”

    被道出真實來歷,殷承衍神色如常,心中卻在揣摩著,尹長老在這件事中是何身份?

    這般想著,他直接問道:“不知道友為何要尋身有封印之人?”

    “說來話長,”尹長老忽然嘆了口氣,隨手擦了擦一旁的石凳,坐了下來,緩緩道:“此事要從二十年前,圣地前任圣女意外失蹤,經過宗門測算,發現圣女是無意中被空間波動卷到了傳聞中的東荒……”

    東荒與外界隔絕,從未有人能穿過隔界山。

    因而圣地耗費諸多心思,才終于用陣法將一擅空間之道的弟子傳送至圣女身邊,且最多只能停留一個時辰。

    本來圣地以為一個時辰足以將圣女尋回,卻沒想到那名弟子負傷而歸,言圣女私自與東荒之人結道生子,不肯回宗。

    宗主與大長老等人震怒,再次耗費心力重設陣法,命那弟子再次進入將圣女強行帶回來。

    “東荒的結界會限制修為,那弟子只靠自己無法將圣女帶回,在去東荒之前,他特意去學了啼寒封印,還帶去了一些南墟法器的圖紙。”尹長老頓了下,繼續道:“法器圖紙是用來誘惑東荒之人,啼寒封印是用來……封印圣女之子。”

    聲音停下,院中陷入靜默之中。

    殷承衍微閉雙眼,心中回憶著劇情的同時,浮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怒意。

    片刻后,他睜開雙眼。

    “那位圣女……”

    “被困在了禁地中,生命倒是暫且無礙。”尹長老嘆氣道。

    “給圣女之子下封印的那人?”殷承衍又問。

    尹長老一一回復:“被我暗中所傷,修為已經無法提升,但因為一些原因我暫時無法取他性命。”

    殷承衍聞言,對于尹長老的身份,心頭緩緩浮起個猜測,問道:“不知道友與那位圣女的關系?”

    話音剛落,忽然察覺尹長老用異常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殷承衍心下忽地一頓,若尹長老的身份真如他所猜的那般,那他與楚星禹結為道侶,豈不是……

    “她是我的妹妹。”尹長老道。

    原來是兄妹……

    殷承衍神色微松,他方才猜測兩人或許是父女,那樣他豈不是要隨楚星禹一塊喊一聲祖父……

    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原本神色嚴肅的尹長老忽而起身,語氣威脅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剛才想了什么,我們兄妹也就相差了十幾歲而已。”

    殷承衍欲開口之際,忽而察覺到些許異樣,驀地轉身看向他先前藏身的角落中。

    尹長老也神色一凝,一同看了過去。

    下一刻,一道人影緩緩從角落中走出。

    果然……

    殷承衍朝他走過去,臉上絲毫沒有被發現的心虛,自然地握住楚星禹的手,輕聲問:“看了多久了?”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落在楚星禹臉上,留意著他的神色,見并無異樣,心中稍稍放心。

    楚星禹微微抬眸:“衍哥,你修為不會退步了吧?我都站了兩刻鐘了,你都沒察覺到。”

    聞言,殷承衍微微揚了下眉:“我修為退步?”

    他未察覺到楚星禹,一是因為對尹長老所言之事過于關注,二則是……

    殷承衍輕輕捏了下他的手,神識對他道:“小禹,你身上如今盡皆是我的氣息,連神識與靈氣也被烙上了我的印記,這般情況下,我自然察覺不到……”

    只因,不久前的雙修效果,神識靈氣相融的作用還未消退罷了。

    險些夢魘

    稍顯破敗的院落中, 殷承衍和楚星禹相對而立,執了對方的手彼此相視。

    在殷承衍用神識道完方才的話后,楚星禹原本泰然自若的神色頓住, 臉色驀地一紅。

    見狀,殷承衍心中微動,唇角緩緩揚了下。

    而一旁的尹長老:“……”

    尹長老莫名感覺自己十分多余,他正了正色,抬手輕咳了聲彰顯一下存在感。

    殷承衍拉著楚星禹走過來,斟酌著如何開口。

    他估摸著, 從尹長老講述之初,楚星禹應該就在了, 估計該聽到的差不多都聽到了。

    但三人中, 最局促的反而是尹長老, 與先前面對殷承衍時的口若懸河截然不同。

    倒是楚星禹, 仿佛很快接受了這些東西,看了看尹長老,開門見山問道:“禁地在哪兒?”

    尹長老聞言, 神色一驚:“你想去禁地?”

    見楚星禹點頭后, 尹長老雖心有觸動, 但還是冷靜勸道:“禁地戒備極其森嚴,且圣地內尚有數位開光境的修士,以我們的修為,擅闖禁地只是自尋死路。”

    殷承衍卻是若有所思看了楚星禹一眼。

    以他對小禹的了解,不會無緣無故問出這種問題。

    忽而, 殷承衍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楚星禹,“你想用苦海玉?”

    因此處還有尹長老在, 殷承衍并未直接說世界珠。

    他與楚星禹初識后不久,就切身體會過世界珠的能力,楚星禹幾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離開,而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果不其然,楚星禹點頭:“衍哥,你也覺得可行?”

    殷承衍思忖片刻,點了頭。

    既然世界珠連他的神識都能隱瞞過去,那么借之潛入禁地一事,的確可行。

    此外,殷承衍也如楚星禹一般,覺得禁地必然是要去一趟。

    方才,在楚星禹現身之前,尹長老所說的話,雖然可信,但也能看得出來,這件事其中還有諸多事情,他也不甚清楚。

    許多事,倒更像是打探而來。

    這就說明了一件事,在圣女被帶回圣地之后,尹長老極有可能也沒再真正見過自己的妹妹。

    對于當年圣女如何被帶回,她是否知曉楚星禹體內的封印,如此種種疑惑,唯有當事人最清楚。

    因此,潛入禁地勢在必行。

    而尹長老見他二人說得十分輕描淡寫,臉上不禁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他語氣驚疑猜測道:“難不成,你們兩人還隱藏了修為?”

    殷承衍和楚星禹聞言,盡皆搖了下頭。

    “我們并未隱藏修為。”

    自然,他們兩人的實力不能僅僅只看修為。

    這話,殷承衍并未說出口,他只道:“不過,我們也并非沖動為之,而是的確有辦法能潛入禁地之中。”

    楚星禹在一旁也點了點頭。

    見狀,尹長老猶豫片刻,最終做下決定:“我可以告訴你們禁地的位置,但是,我必須跟著一起去。”

    不等殷承衍和楚星禹開口,尹長老繼續道:“禁地的位置不僅難尋,且進入的路徑時有改變,只有我才能帶你們找到正確的路。”

    殷承衍和楚星禹相視一眼,隨后點頭應下。

    楚星禹看了看尹長老,良久后還是忍不住開口:“其實,你完全可以承認,你是想見……她了。”

    尹長老被戳穿,惱羞成怒瞥了楚星禹一眼:“那就等明月城事畢,屆時我會再來找你們。”

    說完轉身欲走,走了兩步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回過身來,將一枚儲物戒遞給楚星禹。

    “這是……你母親的東西。”

    尹長老似乎還有什么想說,但最終卻還是作罷,轉而開口道:“當年,我被宗主派人看住,什么都做不了,這些年也只能靠著開光境的修為,以此為籌碼保住你母親的性命。”

    “后來,得知連皋去東荒前特意學了啼寒封印,我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想辦法研究出解除封印的方法,能感受封印的方法是意外所得,本以為無用,沒想到竟真在南墟見到了你。”

    離開之前,尹長老說出了給楚星禹身上留下封印之人的名字。

    殷承衍察覺到,楚星禹在聽尹長老說這些話時手指不自覺攥緊了些。

    果然,即使表面上神色如常,心中還是在意這件事。

    待尹長老離開后,院中只剩殷承衍和楚星禹兩人。

    殷承衍的目光落在楚星禹臉上,而楚星禹則垂眸看著手中的儲物戒,不知在想什么。

    唯有兩人相握的手,傳來些許情緒波動。

    殷承衍心中輕嘆,伸手攬住楚星禹將他按在懷中。

    楚星禹仿佛恍然回神一般,默默抬手回抱住殷承衍,臉埋在他的肩頸處。

    過了會兒后,楚星禹郁悶的聲音傳來:“衍哥,我本來也有機會見到尹長老。”

    本來?

    殷承衍腦海中靈光閃過,忽地明晰了楚星禹的言下之意。

    楚星禹所說的“本來”,指的應當是他的前世……

    的確,在他所看到的劇情中,楚星禹為數不多的與圣地的幾次接觸,都不曾遇到過尹長老。

    現下想來,似乎過于巧合了。

    殷承衍在楚星禹背后輕撫著,將猜測道出:“或許是有人暗中作祟。”

    他所指的,就是將龍鳳滅族,故意扼殺氣運之子命運的那人。

    話音剛落,楚星禹驀地從他懷中抬起頭,明顯一下就想到了殷承衍說的是誰,不由得眉心緊皺。

    兩人神識相融的作用尚且殘留著些許,殷承衍隱約感受到了什么,立即抬手按上了楚星禹的肩頭。

    下一刻,他的手掌上便覆了一層黑色靈氣。

    靈氣不似以往那般被限制,反而是肆意地進入了楚星禹體內,剛一進入便與楚星禹的靈氣交融在一起。

    楚星禹雙眸驀地睜大,突然涌來的感覺太過強烈,如同海浪一般撲向他的腦海。

    幾乎是剎那間,楚星禹便身體一軟,唯有雙手緊緊抓著殷承衍才能勉強站立。

    所幸,殷承衍的目的只是為了喚醒他而已,此時見他回神,立刻便抬起了手。

    然而方才大量涌入的靈氣還在融合著。

    楚星禹的確被喚回了神智,但這方法的副作用著實有些大了。

    他抬眸看著殷承衍,將殷承衍的前襟攥得不成樣子,邊喘著氣邊道:“衍哥,你這次……太過了。”

    “有效就行。”殷承衍義正言辭道,同時攬上了他的腰,讓楚星禹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真的雙腿發軟倒在地上。

    楚星禹看不到的地方,殷承衍眸光閃了閃,他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有意放縱了靈氣……

    而方才,他在楚星禹身上所感受到的異樣感,與他當初看過的夢魘,氣息十分相似。

    殷承衍心緒微動便想明白了原委。

    這夢魘算是楚星禹的心魔所在。

    約莫是,今日楚星禹驟然聽聞自己身世,又得知前世極有可能是被人暗中作祟才沒能得知此事。

    因而,不免有些情緒波動,以至于牽引出了夢魘的力量。

    雖然他的確是刻意讓靈氣放肆了些,但看楚星禹的模樣,效果確實是不錯。

    兩人在院中平息著靈氣相融的異樣感,直至與恢復如常后,才一同離開了此處。

    “先回竹樓吧。”

    殷承衍抬眼看了看天色,道。

    楚星禹點頭。

    等兩人回到竹樓后,天色已經有些微亮,細碎的金光從遠處投落到水面上,波光粼粼。

    而此時,將竹樓籠罩著的黑色靈氣罩,就顯得極為明顯。

    殷承衍沒有將之收回的意思,就這么光明正大地顯露在外,隔絕了了暗中打探的視線。

    進入竹樓內,楚星禹坐在竹墊上,手掌一松,緊握了許久的儲物戒輕聲掉落在桌案上。

    見狀,殷承衍在楚星禹身側也坐了下來,抬手按了按他的發頂,“打開吧。”

    楚星禹似乎就在等著這么一聲催促,點了點頭。

    不過在他的手將要碰到儲物戒時,殷承衍卻忽而開口道:“等等。”

    楚星禹聞言,手頓在半空,略微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殷承衍。

    殷承衍:“去隨身宮殿中打開。”

    楚星禹立即明白了他的謹慎之處,點了點頭,握住儲物戒,心念一動便進入了隨身宮殿中。

    然而,殷承衍卻是沒動,看著楚星禹消失在眼前,目光落在他方才的位置。

    不過須臾之間,竹樓內氣息微微浮動,楚星禹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面前,微微含著疑惑的眼神看著楚星禹,奇怪他為何不一起進來。

    四目相對,殷承衍緩緩勾起嘴角,問:“可要我陪你一起?”

    楚星禹理所當然點頭道:“要。”

    話音剛落,整個人驀地跌落殷承衍懷中,下一瞬兩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竹樓中。

    奇怪畫卷

    隨身宮殿內靈光倏然閃過, 靈光即將散盡時兩道身影憑空浮現。

    殷承衍從后面擁住楚星禹,手臂置于他腰間,就這般等著他打開那枚儲物戒。

    而楚星禹像玩偶似的被他這么一番擺弄, 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將話收了回去。

    然后默默靠在了殷承衍身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微微舉起儲物戒放在了眼前。

    “我打開了……”

    楚星禹輕聲道,像是對殷承衍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殷承衍在他耳邊“嗯”了聲:“打開吧。”

    回應的同時, 他的目光放在了儲物戒上,仔細觀察了一番, 是北部常見的樣式, 表面看著并無出奇之處。

    據尹長老所言, 圣女被強行帶回圣地之后, 身上一應法器儲物戒盡皆被圣地拿走。

    而這枚儲物戒,則是他在后來晉升開光境之后,欲以此來讓圣地放了圣女, 但并未如愿, 最終只拿到了這枚儲物戒。

    不過, 儲物戒上的神識印記早已被抹去,這就意味著儲物戒已經被圣地的人查探過。

    約莫也是因為如此,尹長老才能將之拿到。

    這時,殷承衍感受到楚星禹的神識緩緩朝儲物戒探去,他眸光一凜, 仿佛能看到他的神識一般, 隨著之一點點挪動。

    直至目光觸及到儲物戒時,才倏然回神一般, 方才的感覺令殷承衍覺得有些奇特。

    他能清晰感知到,他對楚星禹神識的感知比之前強了不少,估摸著反過來,楚星禹應當也是如此。

    十有八九,是雙修的作用。

    在他思索間,楚星禹的神識已然接觸到儲物戒,略頓了頓,下一刻立即探入進去,隨后神色微微變化。

    殷承衍的心神一直留了部分在楚星禹身上,此時察覺到他的神色,目光一定,問道:“看到了什么?”

    楚星禹聞言回過神,另一只手在儲物戒上抹過,翻轉收回時手上已經多了一物。

    看模樣,是一副卷軸,軸桿畫布上隱隱有靈氣溢散,看著便十分不俗。

    殷承衍隱約猜到了畫卷上畫的是什么,待楚星禹將之懸于半空展開后,心中道了聲“果然”。

    約莫三尺長的畫布,不知是何材質,展開時如同水面一般漾起波紋,方才他們感覺到的靈氣,正是從畫布上溢散出來。

    而上面所畫的,赫然是一位笑意恬淡的華服女子,其身份不言而喻。

    畫卷右下角,朱紅的印上有著楚景黎三個字。

    這幅畫,是楚星禹的父親所畫,畫的正是楚星禹的母親。

    殷承衍目光落到楚星禹臉上,從他的眼角眉梢中看出了些許隱藏起來的情緒。

    他并未開口,一只手卻不著痕跡尋了楚星禹的手,將之緩緩攥緊。

    不多時,便聽楚星禹嘆了口氣:“衍哥,我一點也不記得……”

    殷承衍安撫道:“她被帶走時,你尚未記事,不記得也在常理之中。”

    楚星禹點點頭,再次看了畫卷一眼,抬手摸了摸畫布,略有些驚奇:“這種畫布倒是未曾見過。”

    “我也未曾見過。”

    殷承衍看著楚星禹的手指觸碰到畫卷,忽然眸光一凜,下意識抬手攥住楚星禹的手腕拉回。

    然而,卻還是慢了一步。

    原本彌散著靈氣的畫布忽然氣息一變,一道道鋒利的薄刃從畫布中浮現,閃著點點寒光。

    殷承衍攥著楚星禹的手腕,盯著指尖處的那一道傷口,眼神微微冷了下來。

    楚星禹被劃破的傷處還在溢出殷紅的血色,疼意尚未傳來之前,某種熟悉的感覺忽然從指尖蔓延而來,一路流入他的心口處,令人微微顫栗。

    待他抬眸看到殷承衍的動作時,心口猛地跳了下。

    “衍哥……”

    從白皙指尖上溢出的血色著實礙眼,殷承衍微微低首,含了他的手指,舌尖緩緩舔舐而過,靈氣亦隨之進去,愈合著傷口。

    聽到楚星禹的輕喊,他抬了下眼,與此同時,口中動作也未停下,雙眸將楚星禹的反應盡收眼底,瞳眸微微幽深,仿佛要將楚星禹吸入一般。

    直到楚星禹面上緋云密布,殷承衍才將之放過,讓楚星禹抽回了手指,指尖處的傷口早已痊愈得毫無痕跡。

    手指被含了許久,楚星禹此時頗有些手足無措得感覺,只覺得原本從未被留意過的手指,今日忽然有了強烈的存在感。

    而殷承衍,則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的反應,眉宇間劃過一抹愉悅。

    片刻后,楚星禹才鎮定下來,若無其事轉移話題:“衍哥,這幅畫卷好生奇怪,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殷承衍如他如愿,將目光轉至了畫卷上,在某處略頓了下。

    方才,他明明看到楚星禹的一滴血落到畫布上,然而現在再看卻是光潔如初。

    看著……倒像是法器認主?

    殷承衍將方才所看到的向楚星禹道出,楚星禹立即看向了他剛才觸碰的位置,道:“我方才并未注意到。”

    因為在利刃劃上來之時,殷承衍的手也攥住了他,他當的心神盡皆放在了殷承衍身上。

    “衍哥,這幅畫卷應當如何處置?”楚星禹手掌托著下頜,略苦惱問道。

    殷承衍抬手,黑色的靈氣倏然浮現,將懸于半空的畫卷卷起,掛在了一旁的竹墻上。

    這期間,那些利刃并未再出現過。

    將畫卷掛好之后,靈氣也未回歸體內,殷承衍控制著靈氣將畫卷籠罩在內。

    這樣,即使畫卷出現了問題,他也能及時察覺。

    見狀,楚星禹朝他露出個笑,然后神識重新探入了儲物戒中。

    殷承衍陪他看著,聽著楚星禹口中念念有詞,將儲物戒內的物品一一介紹出來。

    所幸,除了那幅畫卷,再沒有什么奇怪物品,只有一些品相極佳的靈石,以及幾件法器。

    接下來幾日,殷承衍和楚星禹表面上一直在竹樓中,未曾離開。

    然而實際上,兩人卻暗中與尹長老又見了兩次。

    提及那幅奇怪的畫卷時,尹長老卻一副十分意外的表情:“我當時拿到儲物戒后,那幅畫卷只打開看了一眼,并無異樣,這種手段,我在圣地也未聽聞過。”

    以他在圣地的地位,若宗門內有如此奇特之物,當有所聽聞才是。

    因此……

    畫卷上的利刃極有可能正是楚星禹的母親所留,至于其用途,便不得而知了。

    或許只有見到本人才能知曉。

    除此之外,殷承衍和楚星禹還問了此次為圣女選擇道侶一事,他二人之前便覺得其中定有蹊蹺。

    熟料,尹長老聞言表情微微凝重。

    他點頭道:“你們猜的不錯,這次為圣女選道侶的確有些蹊蹺之處,以往圣女的道侶皆在宗門內選出……”

    這也是宗主發現前任圣女在外私自結道生子,極度氣憤的原因。

    “但是,對于這件事,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你們多,所以,到了那日,你二人盡量避開一些。”

    尹長老自然是希望殷承衍和楚星禹此時能直接離開明月城,但他也知道他們二人定然不會此刻就離開。

    臨走之際,尹長老還是忍不住勸了句。

    聞言,殷承衍揚了下眉,看向了楚星禹。

    楚星禹微微笑了下,開口:“怎可半途而廢?”

    說了是來湊熱鬧的,自然要把熱鬧看完了再走。

    后面這句話,是通過神識對殷承衍說的。

    殷承衍唇角挑了下,隨后斂了神色,略鄭重道:“我會護好他。”

    尹長老神色微動,點了點頭,之后便先行離去了。

    不多時,殷承衍和楚星禹也離開了這里。

    然而這次行至半道時,殷承衍腳步卻忽地頓了頓,下一刻將氣息掩飾得更加徹底,兩人一同藏身于暗處。

    不過片刻,一眾修士兩人不遠處有過,那些修士身上所穿的衣袍正是廣源天的弟子服飾。

    南墟的幾個頂尖勢力,皆在幾日前就已到了明月城,而廣源天的弟子卻姍姍來遲。

    待這群弟子離去后,殷承衍和楚星禹相視一眼,下一刻楚星禹忽然笑了下,道:“衍哥,我剛剛聽他們提到了陣法,不會是廣源天的護宗陣法吧?”

    殷承衍也是神色莫名,上次他們拿到火熔幻卷離開時,幾乎驚動了大半個廣源天,最后通過那處陣法裂縫,離開了廣源天。

    而那處裂縫,也因他們二人,而被廣源天上上下下的弟子們看到。

    若廣源天弟子的姍姍來遲與護宗陣法有關,那就有意思了。

    他也微微一笑,道:“明日可去打探一番。”

    恰好,他正打算著明日與楚星禹一同去逛一逛明月城,他們進城這么久,幾乎一直在竹樓里待著,倒是還未好好看過一次。

    順便,再打聽一下廣源天的事。

    閑逛日常

    翌日, 晨光熹微。

    殷承衍和楚星禹兩人從泛著淡淡黑色的竹樓內走出,朝城內的方向而去。

    靈氣罩卻依舊籠罩在竹樓上,若有人靠近, 必然會吃一番苦頭。

    對于幾日前城門處的那次沖突,明月城內的修士皆有耳聞,本以為那兩人會因此得罪圣地,卻沒想到圣地不僅不追究,反而送了落腳之地。

    至于修為被廢的胥奇,則仿佛被忘卻了一般, 連胥長老也不再露面。

    而引起討論最多的,就是那件傳聞中堪比真實靈獸的法器了。

    也有人猜到圣地或許是因為那件法器, 才對殷承衍和楚星禹和顏悅色……

    “他們猜的倒是不錯。”

    殷承衍和楚星禹緩步走著, 將兩側客棧茶樓內的討論聲聽了個正著。

    那些修士大多只對那日的沖突有所耳聞, 卻鮮少有人真正見過殷承衍和楚星禹兩人。

    楚星禹毫不在意道::“若是他們真敢打傀儡仙鶴的主意, 我倒是有些期待。”

    聞言,殷承衍微微笑了下,的確, 傀儡仙鶴并不僅僅只有代步的作用, 至少, 對付個通脈境修士不在話下。

    他們兩人也是存了些看好戲的心思,因而出門時并未將傀儡仙鶴帶走。

    開光境以下,傀儡仙鶴可自行解決,若是來了開光境修士,也可躲進靈氣罩內。

    于是兩人便心安理得地出門了。

    因圣地選親一事, 明月城內的修士極多。

    他們這次出門, 除了閑逛,順便還要打聽一下廣源天弟子姍姍來遲的緣由。

    本以為還要廢些功夫, 卻沒想到剛踏入一間茶樓,就聽到了有修士正在討論此事。

    殷承衍和楚星禹相視一眼,不動聲色地抬腳上樓,尋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

    此處位置被屏風與靈植隔開,從外面看去只能隱約看到人影。

    進入茶樓時,殷承衍就掃了一眼茶樓內修士的修為,此時神識放出,片刻間就覆蓋了整個茶樓。

    剛做完這些,他忽而察覺些許異樣,眸光微頓,看向了一旁的楚星禹。

    四目相對,楚星禹不明所以,神色微微疑惑。

    而殷承衍卻清楚感受到,楚星禹悄悄探出了一角的神識,在他的神識上一掠而過,稍縱即逝,像被輕輕撓了下似的。

    殷承衍輕笑一聲,下一瞬驀地將楚星禹的神識抓了個正著。

    兩人的神識結結實實觸碰在了一起。

    楚星禹沒想到殷承衍竟直接觸碰了上來,低聲討饒道:“衍哥,我錯了……”

    他話音未落時,殷承衍便已將神識收回。

    他自然不會在此處做出那般事,只是嚇一嚇楚星禹罷了。

    算是對楚星禹方才偷偷拿神識撩撥他的回禮。

    經歷這一出,楚星禹也不再作亂,但不過一會兒,卻又找到另一種方式,控制著自己的神識在殷承衍神識未覆蓋完全的地方穿行,玩得不亦樂乎。

    見狀,殷承衍唇角微挑了下。

    果然,帶楚星禹出來玩是對的。

    自從得知身世之后,雖然楚星禹表面沒有異樣,但殷承衍卻能感受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一絲陰霾。

    現下,看著楚星禹不自覺露出笑意的模樣,殷承衍心中也是一松。

    與此同時,關于廣源天的談論聲也被他收入耳中。

    殷承衍臉上不禁露出些許意外之色。

    沒想到,廣源天弟子的來遲確實與護宗陣法有關。

    據說,廣源天被賊人潛入,且護宗陣法被毀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南墟。

    但不過一日時間,就有人將護宗陣法被毀的真實原因道出,竟是廣源天掌門親手所毀……

    廣源天掌門與其師弟爭奪掌門之位的情形,被講得活靈活現,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聞言,殷承衍和楚星禹有些猜測。

    不出意外,后面的是事情,應當就是當初賣消息給楚星禹的那個修士所傳出。

    “他倒是聰明。”楚星禹挑了下眉,道。

    最終導致廣源天弟子來遲的,便是因為傳聞中掌門之位爭奪的那位師弟。

    掌門師弟名為印元,在廣源天上下的認知中,印元在某次歷練中不幸丹田受傷修為倒退,然而卻有人說印元受傷其實是掌門所為……

    廣源天因此事動蕩不安,幾日之后,廣源天掌門勒令宗門上下皆不準談論此事,若有違者當以宗門法令處置。

    這之后,才想起圣地選親一事,匆匆派了人護送弟子前來明月城。

    廣源天內不準談論這事,但外界卻傳得紛紛揚揚。

    對此,殷承衍和楚星禹樂得看好戲。

    在茶樓聽了些消息后,殷承衍與楚星禹離開之際,一老一少兩個修士走進了茶樓。

    殷承衍的目光掃過這兩人時,幾不可察地頓了下,隨后恢復如常。

    待走出茶樓之后,兩人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然后進了茶樓旁邊的法器店鋪,一邊看著一邊神識交流。

    “衍哥,那兩個修士是廣源天的人?”楚星禹問道。

    雖然沒有穿廣源天的弟子服飾,昨晚見過的那一行人也沒有這兩人,但兩人身上的氣息卻有些熟悉。

    殷承衍:“是廣源天之人。”

    正是那日他們去廣源天取火熔幻卷時,恰好聽到了某個宮殿里模糊不清的談話聲,隱約聽到提及了“圣地”“聯手”幾個字。

    其中一人的氣息,與剛才那位年齡較老

    的修士一模一樣。

    殷承衍也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還留了一道靈氣在廣源天內,后來匆忙離開廣源天,倒是不慎將之忘了。

    思及此,他立即感受了一番,卻發現已經感受不到那道靈氣的存在。

    不知是被人發覺后滅了,還是因為廣源天的護宗陣法隔絕了他的感知?

    只是一道靈氣而已,沒了就沒了。

    殷承衍也并未在意太多,轉而與楚星禹談論起這兩人來。

    “我方才察覺,那人身上氣息凝滯,像是修為被外力阻礙。”殷承衍對楚星禹道。

    聞言,楚星禹立刻明了他的言下之意。

    氣息凝滯,修為受阻,與他們剛剛在茶樓聽到的某個傳聞倒是十分相符……

    楚星禹:“衍哥你覺得那個修士可能是印元?”

    殷承衍:“十有八九。”

    結合聽來的傳聞,他心中隱約有些猜測。

    若印元修為倒退當真是廣源天掌門所為,那他和楚星禹那天聽到的“圣地”“聯手”便十分令人深思了。

    不過,若真如此,頭疼的應該是廣源天的掌門,而非他們。

    殷承衍和楚星禹在法器店待了些許時間,聽得旁邊茶樓上那個疑似印元的修士,對與他一道的年輕修士說著這次圣地選親的種種事宜,聽著像是想讓那年輕修士成為圣女的道侶。

    聽來聽去,也只聽得到這些。

    殷承衍想了想,與楚星禹一同離開了法器店,手指微動了下,一縷靈氣貼著地面悄然掠過,眨眼之間便消失不見。

    楚星禹倒是有些疑惑看了過來,奇怪為何不繼續偷聽了。

    殷承衍執著他的手,一邊朝原來欲去的方向走去,一邊解釋道:“我留了靈氣,不必將時間浪費在這里。”

    茶樓這里,稍微留一些心神關注即可。

    今日,最重要的還是與楚星禹一同逛一逛明月城。

    在進明月城之前,他以神識探查時,就已將明月城各處看得清楚,要帶著楚星禹去哪里,也是殷承衍一早便計劃了的。

    距離選道侶之日已經越來越近,修士們皆忙著打探消息與提升自身實力,甚少有像他們兩人如此悠閑的。

    殷承衍帶著楚星禹朝某個方向而去,越走周圍人越發稀少。

    楚星禹看出殷承衍是要帶他去某個地方,眼中不禁含了些期然。

    約莫一刻鐘后,楚星禹隱約聽到了“嘩嘩”的水花迸濺聲。

    看殷承衍還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只好裝作沒聽到繼續跟著往前走。

    而殷承衍看似沒有察覺,實則卻將楚星禹的神色看了個清清楚楚,他唇角微勾了下,眼神微微柔和。

    不過下一刻,表面上還是作出了未曾察覺的模樣。

    他要帶楚星禹去的地方,自然不僅僅是表面上看到的這樣。

    不多時,飛流直下的巨大水流出現在兩人面前,水聲嘩嘩,聲勢浩大。

    明月城背靠烏連山,瀑布正是從山上垂落。

    往日里,此處還會有些修士借此處濃郁的水屬靈氣修煉,現在卻因圣地選親一事,殷承衍和楚星禹一路走來并未見到任何修士。

    靠近瀑布時,撲面而來的微涼水意令人精神一振。

    楚星禹俯身撩了把冰涼的水,嘴角揚起笑,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殷承衍也微微露出個笑,忽然,他眸光微凜,下意識抬腳欲往后退去。

    然而下一刻,卻強行壓下了身體的本能,任由一捧微涼的水珠潑在了身上。

    有幾滴順著臉側滑下,沒入頸間的衣領內。

    殷承衍看向了罪魁禍首,微微揚了下眉。

    楚星禹也驚了下,立即起身為殷承衍擦去臉上的水珠,“衍哥,我以為你能躲開……”

    話未說完,楚星禹忽地反應過來,以殷承衍的實力,不應該躲不開才是。

    察覺到楚星禹的神色變化,殷承衍心中輕嘖了聲。

    他的小禹不好騙了。

    不等楚星禹想清楚,殷承衍抬手箍住了他的腰,低頭將臉上的水珠盡數蹭到了楚星禹的臉上,輕笑著緩緩道:“這是回禮。”

    另有空間

    楚星禹怔怔的, 被蹭上了許多水痕,看著殷承衍的眼神中透露著驚訝,似乎是沒想到殷承衍會做出這般幼稚的舉動。

    這話, 楚星禹雖未說出口,但殷承衍從他的臉上看得清清楚楚。

    殷承衍動作一頓,下一瞬,忽然攬著楚星禹朝前面的水中掠去。

    楚星禹驀地一驚,手臂下意識緊緊抱住了殷承衍。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殷承衍并非是帶著他跳入水中, 而是踩在了水下微微露出一角的一塊石頭上。

    隨后,縱身一躍直直朝著瀑布而去。

    尚未接近瀑布時, 殷承衍忽然察覺到楚星禹的神識有些動靜, 不意外楚星禹能猜到他的目的, 但是……

    “不許動用神識。”他垂眸看著楚星禹說道, 與此同時手臂將他攬得更緊了些。

    話音落下,殷承衍看到楚星禹神色頓了頓,隨即便慢吞吞地將神識收了回來。

    見此一幕, 他唇角微微挑起個笑, 像是安撫似的在楚星禹腰上輕拍了拍。

    楚星禹顯然已經猜到瀑布后面另有天地, 這才是殷承衍帶他來此處的真正目的。

    但殷承衍不許他動用神識觀察,他也只能靠自己兩只眼睛去看了。

    不過片刻,兩人的身影便如輕燕一般掠過水面,飛快接近了瀑布。

    即將穿過瀑布之際,楚星禹下意識閉上了雙眼, 然而只聽到一陣轟隆的水流垂墜聲, 身上卻絲毫未感受到涼意。

    他睜開眼,恰好看到殷承衍收起了籠罩在兩人身上的靈氣罩。

    殷承衍放開了楚星禹, 抬手將靈氣收歸體內。

    雖說衣袍濕了還有許多可換,但這種自找麻煩的事,自然是少做為好。

    他們兩人穿過瀑布之后,正站在一處狹窄的石縫之中。

    楚星禹想了想,問道:“衍哥,這后面可是另有空間?”

    殷承衍頷首:“猜的不錯。”

    這處地方也是進城那日,楚星禹醒來之前,他以神識探查所得。

    此處的瀑布在明月城也是頗有名氣的一景,瀑布后的石縫也有人知曉,但卻從未有人再往里深入過,只以為是尋常石縫。

    “前面有些狹窄,我走前面,你緊跟著我的腳步走。”殷承衍說著牽起了楚星禹的手,緊緊握住。

    楚星禹眼中含著好奇,一邊點頭一邊朝殷承衍走近了一步:“跟緊了。”

    兩人的衣袍交疊在一起,近到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身軀傳來的熱意。

    殷承衍唇角微微勾起個笑,握著他的手輕輕揉捏了下,隨后半轉過身朝著前面走去。

    石縫前半部分十分狹窄彎曲,約莫走了半刻鐘后,眼前才稍稍開闊起來。

    殷承衍和楚星禹并排而行,楚星禹一手與殷承衍相握,一手提著個夜燈,隨著走動夜燈的光不停晃動。

    兩人一邊往前走,一邊隨意聊著這次圣地選親一事。

    距離為圣地現任圣女選擇道侶的日期,就在兩日后了。

    “圣地這次瞞得倒是很緊。”楚星禹道。

    殷承衍點頭,不過,也恰恰因為如此,才更讓人覺得這次選親頗有問題。

    同楚星禹談論的同時,殷承衍也留意著周圍,帶看到某個略有特色的巨石后,他的眸光微微一凜。

    殷承衍看了一眼并未察覺的楚星禹,不由得眼神柔和。

    他讓楚星禹莫要動用神識,楚星禹當真便不用了。

    這時,殷承衍腳步緩緩頓住,楚星禹不明所以跟著停了下來,側眸看向他,問道:“衍哥,怎么了?”

    殷承衍手腕稍稍用力將他拉至身前,另一只手抬起遮住了他的雙眼。

    楚星禹似乎猜到了什么,乖乖任由殷承衍動作。

    見他如此,殷承衍心中微動,俯身在他唇上輕吻了下,道:“我帶著你走。”

    楚星禹點頭。

    雖然被遮住,但楚星禹并未閉上雙眼,借著夜燈微弱的光,眼睛能看到殷承衍的手掌,只可惜還是太暗了,看不清掌上的紋路。

    殷承衍感受到掌心傳來的一股股微癢之意,似是楚星禹睫毛掃過傳來的感覺。

    兩人一前一后緩步走著,除了腳步聲之外,周圍一片靜謐。

    不多時,殷承衍停下了腳步,在楚星禹耳畔輕聲道:“到了。”

    說話的同時,他移開了手掌,楚星禹隨之看向了前方,眼中含著期然。

    下一瞬,他雙眼微微睜大,眸中劃過濃濃的驚艷。

    眼前是一片粲然的火紅,不知名的紅色花朵大片大片地綻放著,濃烈而艷麗。

    殷承衍看到楚星禹的神色,唇角微微揚起。

    果然,不出他所料,楚星禹的確會喜歡這里。

    “衍哥,這里火屬氣息好生濃郁。”

    楚星禹驚艷之后,終于察覺周圍涌來的溫暖熱意。

    殷承衍握著他的手走近,道:“這地下應該有豐富的火屬靈礦。”

    靠近之后,便能看到花朵扎根的土中透著赤紅之色。

    但這些花雖然吸收了火屬靈氣,但本身卻還是普通花草,尚未步入靈物之列。

    楚星禹也不缺靈礦,比起這地下的靈礦,他更喜歡殷承衍特意來帶他看的這處美景。

    或許是因為體寒的緣故,他對這種火紅色一看就很溫暖的花草一向頗為喜歡。

    然而,看著眼前的一片片火紅,楚星禹的思緒卻有些遠了,他不禁想起結道那日,殷承衍也是穿了這般紅的婚服……

    一旁,殷承衍落在楚星禹臉上的目光忽而一凝。

    楚星禹仿佛是在出神,不知是否是周圍火紅花朵的映照,他似乎從楚星禹臉上看到了一抹薄紅……

    殷承衍緩緩殷承衍伸出了手。

    楚星禹似乎是想得太認真并未察覺到殷承衍的靠近,直到手掌貼在了他的臉側,方驀然驚醒。

    微微的灼熱順著手掌傳來,殷承衍心中道了句,不是錯覺……

    他在楚星禹臉側輕撫著,靠近了問道:“方才在想什么?”

    話音剛落,便察覺到手掌下的溫度又升了些許。

    見狀,殷承衍微微揚了下眉,不由得猜到了,楚星禹方才所想的怕是與他有關。

    殷承衍心底浮起愉悅,眉宇之間也不禁顯露了幾分出來,見楚星禹面露窘迫不語,便又湊近了些,語氣曖昧道:“在想我?”

    略等了片刻,他看到楚星禹小幅度點了點頭。

    殷承衍不再壓制心中的蠢動,攬著楚星禹的腰,便吻了上去。

    早在石縫中時,他便想這么做了。

    楚星禹亦伸手勾住了殷承衍的頸后,但又像是承受不住般往后退去。

    他退一步,殷承衍便進一步。

    直到楚星禹背靠上山壁,退無可退,殷承衍將他困在自己與山壁之間,吻勢漸漸溫和起來,輕柔地安撫著……

    夜燈被落在了原地,地面上的赤紅色光芒也十分微弱,略昏暗的空間中更是滋生了人心中的渴求。

    楚星禹靠在山壁上,微仰起了頭,任由殷承衍在他頸側留下一個個的痕跡,身體不時隨之戰栗。

    衣衫半落之際,楚星禹帶著喘聲的聲音響起。

    “衍哥,去隨身宮殿……”

    殷承衍微微抬眼,嘴唇擦過楚星禹頸側的肌膚,一路移至他的唇邊,輕輕含吻著。

    下一刻,他手指上的指環靈光閃過,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隨身宮殿內,床幔被猛地掀起,之后緩緩垂落,遮掩了一室溫情。

    ***

    時值深夜,竹樓處。

    竹樓周圍的靈氣罩隱沒在夜色之中,不遠處的湖岸邊,一只巨大的仙鶴單腳站立,不時用尖喙梳理著羽毛。

    遠處,窺探了許久的修士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驚嘆:“這真的不是靈獸嗎?”

    然而白日所見到的另一幕卻又確確實實地告訴他,眼前的仙鶴是個貨真價實的法器。

    圣地耐心等了幾日,終于等到殷承衍和楚星禹離開竹樓,且并未帶走仙鶴,于是立即就讓人試探著欲將仙鶴帶走。

    不過,接下來的一幕卻令他們大為吃驚。

    起初,圣地的修士靠近之時,仙鶴并無反應,然而就在他們欲出手之際,仙鶴忽然雙翅一振,將周圍的修士盡數掀飛。

    下一刻,翅膀上的白羽便如重箭一般急射而出,看似柔軟的羽毛如同一柄柄利刃,直接朝那些修士射去。

    大長老等人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只仙鶴法器的實力居然堪比通脈境修士,他派去的人非死即傷。

    本來想將法器帶回來查看,再還回去個贗品的計劃就此擱淺。

    大長老冷哼一聲:“選親在即,先就此作罷,日后再說。”

    不能因為這種事,而誤了圣地的大事。

    竹樓周圍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約莫后半夜時,兩道身影攜手緩緩走來。

    正是殷承衍和楚星禹。

    剛接近竹樓周圍時,殷承衍眉心微動。

    周圍窺探的修士居然少了不少,看來,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圣地的人果真來過。

    待他們路過傀儡仙鶴時,楚星禹輕咦一聲,抬手喚來了傀儡仙鶴,在他翅膀上摸了下。

    “羽刃少了十二支……衍哥,圣地的修士太不講究了,怎么連我的羽刃都貪?”

    暗地里,小心窺探此處的修士不僅汗顏,哪里是不講究,而是那些羽刃扎入了同門的身體中暫且取不出,再者,他們又無法再靠近仙鶴將之還回來……

    殷承衍和楚星禹自然知曉暗中有人在偷聽窺視,卻并不在意,楚星禹此言也是故意恐嚇他們。

    與楚星禹對視一眼,殷承衍心下明了,神色自然配合道:“沒想到傳聞中南墟最大的勢力也不過如此,待之后遇到圣地的大長老,定要問上一問。”

    話音剛落,他們便察覺到暗處的氣息又少了幾個。

    十有八九,是向大長老匯報去了。

    殷承衍和楚星禹兩人則施施然回到了竹樓中。

    外界的氣息盡皆被靈氣罩隔絕在外。

    四目相對,楚星禹驀地笑出了聲,頗有些廢形象地趴在殷承衍肩頭笑著:“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打了傀儡仙鶴的主意……”

    也不想想,他們能將仙鶴留在竹樓這里,自然是有所倚仗。

    聞言,殷承衍也彎了彎唇角,看向楚星禹的目光中透露著柔和之意,輕聲夸道:“還是因為你厲害,煉制出了這么厲害的傀儡仙鶴。”

    來看熱鬧

    或許是殷承衍和楚星禹那一番話真的嚇到了圣地中人, 次日,圣地派了司武與幾個弟子來將傀儡仙鶴的羽刃還來。

    還帶來了解釋,言門內的靈獸不慎闖入此處, 驚動了仙鶴,靈獸被扎了一身的羽刃跑了回去……

    司武顯然不是經常說謊之人,一段話說完臉上已經羞恥漲紅。

    楚星禹一邊接了羽刃打量著,一邊揚了眉道:“原來是靈獸,我還以為是有人想來偷我的仙鶴,結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話音落下, 司武臉上羞恥更甚,他身后幾個圣地的弟子卻有些神色惶惶。

    殷承衍的目光落在楚星禹身上, 觸及他嘴角若有若無的笑, 心中不由得輕笑了聲。

    看在司武和他們還算有些交情地份上, 楚星禹沒有繼續說什么, 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

    “回去告訴你們大長老一聲,明日圣地選親,我和師兄會去看看熱鬧, 記得給我們留個好位置。”

    聞言, 那幾個圣地弟子雙目圓睜, 透露著驚詫之色,而司武卻讓他們先行離開,自己落后了幾步,低聲道了幾句話。

    待他們離開后,楚星禹看向殷承衍, 揣摩道:“衍哥, 你覺得他這是什么意思?”

    司武方才先是向他二人道謝,然后又勸他們明日莫要出門。

    殷承衍:“或許是聽聞了什么消息。”

    連圣地的弟子都這么說, 看來這次選親的確是有問題。

    不過,他們兩人卻不會因為這一句不清不楚的話,而放棄本來的打算。

    更何況,他們與圣地之間還有著別的淵源,如果明日能有機會使圣地暗中的目的落空,殷承衍和楚星禹自然不會放過。

    楚星禹將羽刃盡數裝回了傀儡仙鶴身上,殷承衍則在一旁看著,眸中劃過一抹沉思。

    整個明月城,他尚未探查過的地方只有城主府了,是否今晚再試著打探一下……

    在他沉思間,楚星禹已經將十幾支羽刃裝好,轉身看向殷承衍:“衍哥?”

    殷承衍回過神,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兩人往竹樓內走去。

    楚星禹有些想問他剛才在想什么,但考慮到附近一直窺探的圣地中人,等穿過靈氣罩回到竹樓中,才開口詢問殷承衍。

    殷承衍拉著他在一張低矮的竹榻上坐下,一邊將楚星禹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一邊解釋道:“在想是否要再去探一下城主府,恰好神識又有提升……”

    說到后半句時,他看了一眼楚星禹。

    楚星禹臉上驀地一紅,抬手輕咳了聲道:“今天再探查,或許會打草驚蛇。”

    “的確。”殷承衍微微頷首,隨后感覺到楚星禹動來動去,眸光不禁微暗了下,攬著楚星禹的腰俯在他肩側,輕聲問道,“怎么,不舒服?”

    聲音有些微啞,聽得楚星禹心頭莫名微顫了下。

    楚星禹略頓了下,道:“衍哥,我是不是變重了?”

    聞言,殷承衍微微抬起頭,下一刻手臂穿過楚星禹的腿彎將他抱起掂了下,道:“似乎是有一些。”

    不等楚星禹說什么,他又將手掌放在楚星禹腰間兩側,煞有其事地量了量,隨后神色微頓,疑惑道:“腰怎么還是這么細。”

    他與楚星禹初識時,也曾攬過他的腰,細得仿佛稍一用力就會折斷似的。

    現在楚星禹體重較之前重了些,但沒想到腰卻還是這般細。

    楚星禹任由殷承衍將他抱來抱去,直到聽到他后面的話后,才回道:“比以前粗了。”

    他說的篤定,殷承衍不禁產生了些自我懷疑,索性以手臂圈住了他的腰,重新俯靠在楚星禹肩側:“嗯,粗了。”

    敷衍之意一目了然。

    楚星禹見狀,眸光閃爍了下,悄悄伸出了手。

    不一會兒,殷承衍便察覺到自己腰間多了兩只手,胡亂地摸來摸去。

    殷承衍下巴抵著楚星禹肩頭,抬眼盯著他,也不開口阻止,唯有瞳眸深處情緒暗涌,不易察覺。

    見他不開口,楚星禹便更放肆了,末了,裝模作樣地點了下頭:“嗯,粗了。”

    聞言,殷承衍微挑了下眉。

    他輕笑了聲,溫熱的氣息灑在楚星禹臉側,令楚星禹不知是心虛還是本能,微微瑟縮了下。

    下一刻,殷承衍收緊了手臂,臉也靠得更近了些,眸中的情緒不再遮掩,“那么,小禹可喜歡?”

    他的目光緊盯著楚星禹的雙眼,幽深的瞳眸仿佛要將之吞沒一般。

    楚星禹原本還想反著來的心思瞬間淡去,老實道出心中真實想法:“喜歡。”

    殷承衍唇角勾起,道:“我也喜歡。”

    楚星禹的每一處,都讓他……愛不釋手。

    周圍的氣息漸漸變得旖旎起來,彼此目光的交織中也仿佛含了灼熱。

    楚星禹心中一悸,隨后猛烈跳動起來。

    殷承衍恰好靠在他左側肩頭,清晰感受到楚星禹愈來愈快的心跳,聽了片刻后,他忽地抬首吻上楚星禹的唇……

    不多時,房間內響起時輕時重的曖味聲響。

    楚星禹雙手按著殷承衍的肩頭,衣衫半垂,似落非落,雙眸含了些迷離之色。

    殷承衍雙眸盯著楚星禹,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與此同時手掌緩緩撫上他的腰,切實感受了一番,心道,哪里粗了,還是這般細……

    不過,自然也不是一折就斷,柔韌度極好。

    竹樓外仍是一片靜謐,唯有傀儡仙鶴似乎站累了,忽然扇動著雙翅飛向湖邊的草叢,低頭啄起一條銀白細長的魚,獻寶似的往竹樓拋去。

    接近靈氣罩時,一縷黑色靈氣忽然從竹樓內掠出,卷了魚回去。

    傀儡仙鶴拋完也不管后果,又飛回了原地,換了條腿站立。

    眼前的一幕,看得暗處觀察的人下巴幾乎要掉在了地上,真的靈獸都沒這么聰明吧……

    良久后,竹樓內終于云消雨歇,楚星禹趴在殷承衍懷中,微露倦意。

    而殷承衍則按揉著他的腰,使了手段讓手掌微微灼熱,恰好是楚星禹喜歡的感覺。

    楚星禹不由得微微瞇起眼,舒服得輕哼了下。

    漸漸地,睡意上涌,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了。

    殷承衍動作漸輕,俯身在他唇角輕吻了下,低聲緩緩道:“睡吧。”

    話音剛落,懷中的人便已闔上雙目,往他懷里縮了縮,沉沉睡去。

    見狀,殷承衍便停了手中動作,順勢攬住楚星禹,也閉上了眼。

    ***

    翌日,日光未現,天地間仍是微微昏暗。

    楚星禹率先醒來,一睜眼便感受到周圍將他籠罩著的殷承衍的氣息,不禁嘴角微揚。

    隨后才察覺到自己略有提升的修為,恍然想起,最近雙修的次數挺多,修為的確該提升了。

    不僅是他,殷承衍也是如此。

    正想著,忽然感受到一股視線,楚星禹抬眸看去,迎上了殷承衍的目光。

    殷承衍一直淺眠,方才楚星禹醒來之際,他便察覺了。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與此同時神識掠出,看到了已經忙碌著的圣地弟子。

    他攬住楚星禹,道:“為時尚早,可再歇息一會兒。”

    說是歇息,實則兩人也在談論今日的圣地選親一事。

    忽然,楚星禹想起一事,道:“衍哥,我們還不知道選親的地點在何處?”

    圣地此次行事頗為嚴苛,直到選親當日,才派弟子將一應事宜告知各大勢力的真傳弟子,以及散修。

    而殷承衍和楚星禹這里卻無人前來,不知是否是怕了傀儡仙鶴。

    “無妨。”殷承衍說著,神識在外面轉了一圈,不過片刻便知道了地點,“在城主府后山。”

    對此,也在殷承衍的意料之中。

    圣地前幾日對于地點半分也不透露,他便猜到這選親地點,極有可能有些蹊蹺。

    而整個明月城,唯一沒有被他探查的就是城主府。

    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只是不知,城主府后山到底有什么?

    約莫一個時辰后,殷承衍和楚星禹才起身,整理一番后直接乘坐傀儡仙鶴往城主府而去。

    純白而巨大的仙鶴于上空飛速掠過,引得下方的修士驚嘆。

    除了頂尖勢力的真傳弟子外,敢在明月城內使用飛行法器的也就只有這兩人了!

    不到一刻鐘時間,殷承衍和楚星禹便到了城主府的后山處。

    只見,整個城主府后山被一個法陣籠罩,看不清其中模樣,只隱隱能感受到一股精純的靈氣,從陣法內溢出。

    高處,大長老等人與明月城的城主一同坐著,正中央則坐著一名身形曼妙的女子,四周被白色紗幔遮擋著,只能隱約看到個身影。

    眾人皆能猜到,這便是圣地的圣女。

    巨大的仙鶴振翅飛來,大長老看到仙鶴上的殷承衍和楚星禹后,隨即想起司武等弟子帶回來的話,臉色微沉了沉。

    隨后又換了一副和緩神色,道:“兩位道友既然已結為道侶,便不可參與選親了。”

    下方的年輕修士,聽到這話不禁暗暗松了口氣。

    仙鶴上,殷承衍一邊執了楚星禹的手把玩著,一邊抬了下眼,道:“我和師弟感情極好,自然不是來參與選親。”

    他說完,楚星禹極有默契,笑著補充了句:“我們是來看熱鬧的。”

    大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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