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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與普通的帶薪休假不同, 生理結合假的申請規則時間非常麻煩的事,畢竟它不適用于每一個人,針對不同的性別、不同情侶的性別配對, 都有不一樣的要求和可休假的指標。

    別說根本沒考慮過這東西的beta巖瀨惠了, 就連跡部景吾這個alpha對它的詳細規定也一知半解。

    畢竟在日本, 休假一般是有家庭的人才會做的選擇,單身人士更喜歡拿著300%的薪資補貼上班——因為自己休假的話會把工作推給同事,這在日本這種不喜歡給別人帶來麻煩的社會文化氛圍中, 已經成了一種默契。

    況且單身alpha的易感期沒那么難過, 一般情況下, 早早吃藥控制舒緩就好了, 更別說跡部景吾的易感期周期過長, 長到他自己都要忘了它的存在。

    因此,在他的認知中,最常規的生理結合假申請手續,除了Omega本人的申請會無條件批復外,就是提交醫院的個人病情診斷書,或自己和另一半的關系證明。

    已婚人士只要在開始上報了婚姻狀況, 以后就不需要了,但未婚人士則需每次遞交相關關系的文書證明, 又或是資產證明, 可這兩者都是要早早準備好的。

    巖瀨惠之前哪兒來的alpha或Omega去找?

    又是什么時候去找的?

    Beta找alpha或Omega的到底是少數,工作了幾年的跡部景吾根本沒遇見有beta下屬遞交生理結合假的申請——就算有也會有樺地幫他處理的。

    因為不是審批人,他看不到巖瀨惠提交的文件,只能看到審核通過的結果, 于是,毫無頭緒的跡部直接撥通了會長特助的電話。

    那是個30多歲的beta, 為人處世非常有原則,并沒有因為跡部景吾是跡部家的繼承人而違反規定告訴他巖瀨會到底提交了什么證明文件,又或是伴侶是誰。

    但是他說巖瀨會提交的請假天數和最終審核的天數不一樣。

    “人事那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結合假把他按結婚的流程處理了,根本不符合規定,跟申的玩兒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亂填的。”

    “結合假加上正常的休假、公休節假日、他自己請的病假,加起來差不多居然有200天!你說這能批么?!不過好在人事的人自己先把這假給砍了一半,到我這兒結合假就只給他按季度批了。”

    那就是有9天的生理結合假?

    看起來提交的證據證實程度一般,起碼不會是結婚證。

    那邊,會長特助壓低了聲音:“跡部社長啊,其實我本來也想找您的。”

    “我不太清楚是有什么事,但——”

    “巖瀨課長一下請那么多天假,我怎么感覺他,是不是想離職啊?或者加薪?”

    正常人想休假不會請那么多天的,想也知道公司不會同意,畢竟最容易符合最高生理結合假天數的Omega,根本不受大部分公司的歡迎,基本都回歸了家庭。

    巖瀨惠當然不是傻子,其他人也不覺得他是,這種行為反而像是明目張膽地信號——不給我加薪的話,就準備辭職跳槽了哦?

    這種行為不算少見,作為秘書出身的他直接離職顯然是最不劃算的,因此旁人也會猜測他是想漲薪了。

    畢竟跡部社長也確實難伺候嘛。

    “嗯?或許吧。”跡部景吾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模棱兩可地說了句場面話,“貪心的家伙。”

    聽起來還真像因為漲薪不成而鬧起來的。

    掛掉電話后,跡部剛剛還因為消息被震得發熱的大腦也隨著時間降下溫度。

    冷靜。

    也不一定是自己想的那樣。

    巖瀨惠沒有理由在能接受AB戀的情況下,拋下自己,去找別的alpha。

    他跡部景吾是什么沒有魅力的人?

    普通和無趣都不可能是他的標簽,那種詞跟自己完全不沾邊。

    在他看來,哪怕占了當年“近水樓臺”、朝夕相處、同門師弟、名人運動員幾個重要要素的冰室涼介都算不上情敵,更不要說其他的野alpha了。

    他了解巖瀨惠,那個別扭又鉆牛角尖的家伙還不至于去找其他的野alpha。

    除非為了氣他,這個還真難說。

    但巖瀨惠也沒理由去氣他,他倆也不是什么狗血小說的主角。

    跡部沒多猶豫,直接打開了電腦,搜索生理結合假的相關規定。

    在密密麻麻的一項項規定中,他發現最符合巖瀨惠條件的,是軀體殘留信息素采集證明。

    呵。

    Beta并非沒有腺體,而是未經過激素刺激生長的腺體處于萎縮退化狀態,雖然不能感知到信息素,也無法讓信息素過久的停留,但被alpha啃咬后,短時間內還是可以采集到信息素的。

    他可以確認,昨天,或者說最近咬了巖瀨惠的人只有自己。

    跡部景吾的心突然暢快了起來。

    “哼,本大爺就說怎么可能會有別的野——”突然,聽到門外一聲輕響。他暫停了自己的喃喃自語。

    反正身邊沒人在,說這些好像也沒人附和。

    “誰?”他的聲音驟然冷了下去。

    敲完門,聽到他聲音的新秘書開門將頭探了進來:“那個,社長。”

    她覺得老板有點不高興。

    應該不會扣自己獎金的吧!

    “我聯系上巖瀨課長了。”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說,“不過他好像,正在回老家的路上。”

    “回老家?”跡部驚詫地問出聲。

    巖瀨惠還有老家可以回?

    他記得對方以前和他說過,老家在關西的一個鄉下農村,因為父親是家中獨子,所以在他搬到東京,爺爺奶奶過世之后,老家至少有十多年沒住過人了。

    那種地方巖瀨惠怎么可能回去,回去了有地方住嗎?

    “是的。”新秘書點了點頭,“他說是去散散心。”

    看著跡部臉色又黑了起來,不復剛進來時的明亮,新秘書吐槽著安慰道:“應該就是想課長說的回去散心了,現在流行回鄉下老家度假嘛,那里空氣好。”

    “您別太擔心,不會有什么事的,課長總不能是回老家結婚了……”這個梗倒是挺常見的。

    如果是剛得知巖瀨惠請了生理結合假的跡部景吾,還真有可能被這句話帶到溝里去。

    但他現在已經恢復冷靜了,倘若忍足在這兒,可能還會一推眼鏡,和宍戶亮嘟囔著:“啊,這才是跡部啊。”

    然后又被對方吐槽:“其實就是腦子找回來了吧”

    “老家……”他手夾鋼筆,將之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地輕輕點著。

    老家。

    哪里的老家?

    但老家就一定是鄉下么?

    *

    巖瀨惠正在開車。

    就像和新秘書說的那樣,他在往老家趕,不僅帶著自己的行李,還帶了五只貓和他們吃喝用度的家當。

    看上去早有預謀。

    只是他的目的地不是關西,而是距離東京都不遠的千葉。

    幾只貓在航空箱里待的很安靜,這會兒正是他們睡覺的時間,一時間,只有巖瀨惠打電話的聲音。

    或者說,目前是電話那邊的人在單方面說話。

    “哇,所以是一直不談AB戀的你睡了個alpha,對方還很心機婊的接了冰室的電話,一頓輸出,讓那個整體陰惻惻的小白蓮學弟破防發瘋了是嗎??”

    綠間幸的語氣很興奮,激動得像在瓜田里上竄下跳的猹。

    平時就風流的花花公子的瓜有什么好吃的,像巖瀨惠這種頂級老實人突然爆了大瓜才有意思好嗎!

    遠在國外的他發出了和東龍司一樣的感嘆:“野啊寶貝!”

    很巧,他們當年都在一個大學,綠間幸和冰室涼介甚至還是同級生,正是如此,他當時才能那么快找到巖瀨惠。

    巖瀨惠:“……”

    他據理力爭道:“我沒有和人亂睡。”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哦,那就是你們干了別的見不得人的事,反正是大晚上,估計還在床上。”電話那一邊的綠間幸似乎是在做美甲,傳來了微弱地電鉆打磨聲,“沒什么差別嘍,不是你們干沒干,又干了什么,是別人覺得你們干沒干。”

    巖瀨惠:“……”

    見他不說話,綠間幸乘勝追擊道:“我猜猜,不會是——那個自戀大孔雀吧?”

    巖瀨惠一皺眉頭:“誰?”

    “跡部景吾啊,恨不得把自己鳥毛全都刷上珠光粉那個。”綠間幸懶洋洋地說著,完全沒有背后蛐蛐人的不好意思,反正他給冰室涼介也起外號了,不差跡部這一個。

    “果然是他吧?哼哼,之前見我恨不得拿眼神把我給剁了。”

    與東龍司不同,經歷父親婚內出軌、小三后媽上位、成年后突然有了弟弟的綠間幸,對于巖瀨惠這種拒絕AB戀的態度要開朗得多,甚至可以說是沒心沒肺。

    他也算不上是鼓勵朋友去勇敢擁抱AB戀,或者說是擁抱真愛。

    “我說你有個啥好怕的呢,AB和BO注定分開又怎么了,AO結婚,有標記在,alpha不還是照樣愛出軌,那太慘了,離都離不了,也不能說只有alpha有這問題,BB戀的人出軌也是常態呀。”

    “惡劣的人,在哪個性別都有嘛。”

    “和跡部談談也沒什么不好的嘍,在他身上能撈點錢是點錢,能結婚最好啊!要是他出軌了,大不了拿錢走人,到時候想包哪個小奶狗包哪個。”

    綠間幸這種論調巖瀨惠聽過很多次了,但這種事他是完全做不出來。

    他斟酌著用詞:“我可做不到這么豁達。”

    人的愛意是有占有欲的。

    得到后又失去,只會感到悲傷、憤怒、怨恨,甚至想要毀滅,并非人人都能豁達的將之化解。

    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不得到。

    “哼,花孔雀那家伙搶手著呢,別被別人拿下了,你到時候開始哭了。”綠間幸雖然喜歡女alpha,也不喜歡看他不爽的跡部景吾,但這不妨礙他承認對方確實非常優質,“趁現在能吃趕緊吃點好的。”

    “粗鄙之言。”

    巖瀨惠知道自己是個膽小的人,因為怕痛,怕被玫瑰的刺灼傷,索性就不去摘它,任憑它開著努力伸展著柔軟美艷的花瓣,也只是站在一邊撐著傘,怕它被大雨打落花頭,然后等著一個勇敢而優秀的人采摘它。

    它無視了玫瑰的心情,或許找不到喜歡的主人的玫瑰也是痛的。

    但一旦玫瑰被摘走,他的心難道就不痛嗎?

    ……誰知道呢。

    “或者說你和我一樣去喜歡妹子唄?”綠間幸出了個餿主意,“喜歡當0享受也沒什么,接受不了女A,這不是還有喜歡當1的女B嘛——喂?喂?你怎么不說話了?”

    巖瀨惠打了聲招呼,掐掉了和綠間幸的通話。

    喜歡的類型什么的……

    這種東西根本沒有啊。

    第32章 第 32 章

    “說真的, 這種磨磨唧唧的作風真不像你的性格。”

    “你不會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吧?”

    綠間幸是這么說的,然后就被巖瀨惠笑罵著掛斷了電話,讓手機助手把響鈴調為靜音。

    “綠燈了, 我要開車, 回去再聊。”

    雖然聊天有意思, 但安全還是第一。

    千葉并不遠,更別說巖瀨惠去的地方本就靠近東京,即使他的車速不快, 差不多有一小時也到了。

    這座一戶建不小, 差不多能有三個鄰居家那么大, 好在現在是周內, 有長輩還沒回來, 車庫還空了一個車位。

    巖瀨惠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發現有三個跡部景吾的未接來電。

    他手指在屏幕上動了動,決定還是等會兒再給他打回去,包括line也等會兒再看。

    現在不太合適。

    他轉手給家里打了過去,在接到他的電話后,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從二樓探出頭來, 見他招手,就喊著“小惠!”扔下來了一串鑰匙。

    巖瀨惠的爺爺奶奶早過世了, 父親那邊每一個血緣相近的親人還在世, 老家的房子也都早早變賣,因此在幾年前的糟心事之后,身邊才沒有人去他母親那里鬧上一鬧。

    這里是他外祖家。

    外人聽了或許會驚訝于他和母親這邊的親戚還有來往,但他心里也分得清楚——母親是母親, 姨媽是姨媽,外祖父母是外祖父母。

    只是外公在他父親離世前一年就因車禍去世了, 現在老宅只剩下了一個年過七十的老太太,她性格樸實又靦腆,腿腳和眼睛都不太好,如今連稍細些的活計都做不了,每日只能念著佛經,希望佛祖能保佑她的孩子們幸福平安。

    她完全不知道巖瀨惠母親再婚的事。

    家里的孩子也沒人敢把那堆破事兒給她說,生怕這位心臟不好的老太太因此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巖瀨惠把車停進車庫,又跑了三趟,把行李和貓咪們都搬了上去,明明他不長帶貓咪回來,只是偶爾會把貓帶回來寄養,但老人還是請人給家里封了窗。

    “你這是又多了一只?”外婆眼睛不是很好,但她還是能看出來多了只陌生的影子,黃乎乎的,還小了一大圈。

    “這可不是我路上撿的。”巖瀨惠辯解道,“這貓就是碰瓷的,一路上跟著跑我家。”

    “有同事要養,等他出差回來我就給他抱過去。”

    老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橘貓的毛,嘴上說我們惠惠是善良的孩子,天生招小動物這么喜歡。

    巖瀨惠沒有出聲。

    人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按理說父母的性格多少會影響孩子,甚至一模一樣,但在他家卻是行不通的。

    虎毒尚不食子,在他看來,他母親的所作所為很人渣,和外祖父母這種出了名的老好人完全不同,但她還有絲人間真善美,知道孝順老人。

    舅舅說這是因為母親是抱養的,不是親生的緣故,到底不是一家人,而姨媽則說媽媽就是親生的,這種話不要再提了。

    外婆完全不知道,至今還以為喪夫的小女兒跑到外面參與工作,勵志要賺錢養活自己了。

    在她看來這完全沒必要,補貼足夠她富足的生活余生了。

    “算了,你媽一向主意多,我什么也不懂,說也是給她添亂。”發現自己早就脫離時代的老人只能如此接受,“但是小惠你多勸勸她呀,她一個幾十年沒出去工作過的Omega,別亂搞些什么投資的東西,被人把錢騙光了。”

    巖瀨惠每次都是笑笑,沒有多說什么。

    這次面對老人的疑問,他也是半真半假的交了底兒。

    “突然感覺上班天天上班太累了,平時放假也歇不好,就休了假,回來陪陪您。”

    “哎呀,那會不會給他們添麻煩呀。”

    “沒事兒,我們是外企,沒國內企業那么講究,平時其他人也沒少請假。”巖瀨惠讓老人放寬心,又給她提了幾盒點心,說是給她買的。

    其實這次回來的匆忙,只有一盒是順路買的,其他都是之前公司發的,又或是客戶送來跡部不要,扔給他和新秘書分的。

    但老人不知道,也沒見過,只是掉了牙后依然愛吃甜食,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然后把第一個分給了巖瀨惠。

    接過甜點的他心里有些苦澀。

    同時對母親的怨恨也添上了一分——為什么要做那種傷害親人的事呢?

    就因為你的丈夫是個beta,而不是每個Omega都有的alpha?

    別說是身為beta的巖瀨惠了,其實身為Omega的姨媽也不是很理解,只能不斷的猜測,小心的勸說,然后被母親劈頭蓋臉地罵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

    沒有alpha標記的Omega就那么痛苦嗎?那alpha呢?

    坐在天井下方的臺階上,巖瀨惠忍不住摸上了后頸,昨晚被跡部景吾啃了許久的地方還有些腫脹,但摸上去卻不疼了。

    但是感覺硬硬的,像還在充血。

    “小惠。”端來熱茶的外婆喊住了他。

    達菲的毛絨大尾巴掃過地面,好像像模像樣的給要落座的老人掃了掃臺階。

    巖瀨惠扶著她坐了下來。

    “聽你姨媽說,她給你介紹對象了。”不知道為什么,老人突然提起了這個問題,“有好的人的話,你也多接觸接觸,不要像你姐姐那樣,一把年紀了去年才結婚。”

    巖瀨惠嗯了一聲,只說現在合適的不好遇到,看緣分吧。

    老人年紀大了,思想也比較守舊,他沒必要和對方爭執個不停,還有幾次像這樣能陪對方呢?

    就這樣吧。

    “她說她給你介紹的都是beta,不過我覺得……”老人吞吞吐吐地說,“只要人好就行了,beta和Omega都沒什么,或者alpha也行,鄰居家的beta孫子在美國嫁了個alpha,現在過的也挺好的。”

    巖瀨惠覺得“嫁”這個詞用的有些幽默。

    “好。”他這么答應下來。

    哄老人開心嘛,別讓她瞎操心就行。

    “要不我帶您出去旅游吧。”他試圖轉移話題,“我這次休了快一個月假呢,帶您出去轉轉吧,您不是一直想去奈良嗎?”

    出國對老人太遠了。

    “奈良?太遠了,走不動。”外婆擺了擺手,“我在家就行了,就我這腿,現在哪兒都去不了,說不定哪天就死了,急點明天說不定就走了,離家近點,你爺爺也好接我走。”

    “太遠了他可找不到。”

    要說十年前,老人也期盼著和老伴出去旅游,老頭子是個攝影師,工作時走遍日本的大江南北,還出過國。她不一樣,沒什么文化,也沒什么知識,聽對方說專業的知識云里霧里,出門也是個累贅,只能盼望著退休了能一起出去看看。

    可退休了要照看孫子了,等孫子長大了呢?

    老伴死了,她腿也走不動了。

    巖瀨惠有些難過。

    外婆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沒事兒,我之前還去過幾個地方呢,東京、京都、大阪都去過,已經很好了。”

    “有時間了,你之后可以帶你媽媽去轉轉。”

    巖瀨會扯了扯嘴角,點頭啞聲說好。

    老人的眼睛十分渾濁,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外孫的一舉一動,像是論證了她的什么心事,猛然抓住了他的手,沉聲說:“小惠。”

    她的聲音帶著濃厚的難過,又夾雜著一絲希望。

    “你和奶奶說實話。”明明眼瞳上鋪著一層白霧,但她好像就是能看清巖瀨惠的每一個微表情,“你媽媽和你爸爸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巖瀨會一頓,原本吊起的心突然放松:“您想多了。”

    “我爸都過世幾年了,能有什么矛盾呢。”

    “可是他們都說——”

    “別聽他們的,外人有幾個盼著別人比自己過得好的。”巖瀨會拍了拍她的手,“從我爸媽結婚起,他們不都在說么。”

    甚至更早,謠言在他母親來到這個家時就有了。

    外祖父母是對普通beta夫妻,當年出于同情,收養了被遺棄的巖瀨惠母親。

    那是矛盾的年代。

    社會經濟在飛速發展,Omega卻仍備受歧視,只能被圈禁在家中,而他家唯二的兩個女兒又都恰巧分化成了Omega,一時間,婚事就成了燙手山芋。

    Omega是難出去工作的,發情期也是個問題,家里難養得起一輩子,當時的普通人家又難以接觸到那些用鼻子看人的alpha,一時間說媒都成了件難事。

    姨媽相貌一般,但勝在賢淑聽話,很快就找了個條件不錯的alpha結婚了。而巖瀨惠的母親則生的清純嬌美,學習也不錯,在學校里備受追捧,不免有些心高氣傲,認定了自己一定要嫁個好人家。

    以現在的眼光看,巖瀨惠也很難覺得母親當年有錯,人往高處走,當年無法工作的Omega想挑個好人家沒什么問題。

    只是有錢alpha們也不傻,他們會喜歡漂亮的Omega花瓶,卻不會把對自己事業毫無助力的花瓶娶回家,而beta們也不想娶回一個麻煩。

    于是,巖瀨惠的母親從16歲,單身到了28歲。

    而當時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在東京孑然一身的海歸巖瀨先生,對她一見鐘情。

    母親嫌棄父親是個beta,又貪圖他的錢財,敬佩他的才華;父親癡迷于母親的美色,雖不介意她曾經的風流,卻也為她空蕩蕩的大腦感到日漸失望。

    在外人看來,巖瀨惠的母親對他父親是絕對的高攀,但又會覺得beta娶了Omega,是十足的撿了便宜。

    可惜的是,母親也是這么想的。

    但對父母來說,只要女兒嫁了個對她好的好人家,就足夠了。

    “與眾不同,總是會受人非議的。”巖瀨惠試圖把事情往早年的性別爭論引,“他們都說了多久了,我爸過世了都不夠他們說的,還不是因為家里有錢,您別聽他們說瞎話。”

    外婆很是猶豫:“那你怎么不和媽媽一起回來……”

    “我倆工作都忙著呢,時間對不上。”他搪塞著。

    正在這時,手機恰好來了電話,關閉靜音后的音量提示,招搖地放出了專屬于跡部的薩克斯小曲兒。

    如果不是在外婆面前,巖瀨惠還會猶豫要不要接,但現在,跡部的電話簡直像一棵救命稻草。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說完,他逃似的拿著手機匆匆離開。

    一個人坐在天井下的老人有些茫然。

    她抬頭看向天空,那里和20年前一樣藍。

    她擦了擦從眼角快速滑下的眼淚,本就佝僂的脊背更是縮成了一團。

    “我又不是傻子……”

    但現在回答她的,只有緬因巨大而蓬松的尾巴。

    第33章 第 33 章

    跡部景吾的行動力一向很強。

    在察覺出問題后, 他果斷給巖瀨惠打了電話,在電話沒有打通后,他又果斷搖來了軍師。

    今天不值班, 被從家里挖過來的忍足沉臉坐在跡部辦公室的沙發上, 就連平日里瘋狂反光的眼鏡都失去了光澤。

    “你有什么建議?”

    他?

    他能有什么建議, 他建議你們立刻分手,啊不是,結婚。

    “要不你強取豪奪吧。”忍足有氣無力道, 他現在只想回家休息、睡覺, 然后看看小說和電影, 明天還有手術要上。

    跡部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再是追問:“有用么?”

    沒想到他完全不知道的忍足:“……”

    “不, 你就當我剛剛什么也沒說。”他正色道, “那是違法的事,不建議你做。”

    “?”

    “所以到底是什么?”

    “就是些囚禁play之類的讓你ooc的東西,非常法外狂徒……總之,這不重要。”忍足一推眼鏡,“咳,你不是要問建議么, 按你所說,目前最需要解決的情況——”

    “他非常抵觸AB戀。”跡部答道。

    忍足:“……”

    好自信的男人, 完全沒有想過會是自己有問題。

    “不, 問題不是在于他已經休假了么,而且還想休超長假,這在別的公司已經會被老板懷疑想離職了吧?”忍足說,“他突然做出這種舉動的原因, 怎么想都只有一個。”

    “他在回避,回避見到你。”

    巖瀨惠不想見到他?

    跡部皺起眉頭, 又覺得這也說得過去。

    嗯哼,就算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事,這種一夜過后,有害羞的情緒也正常。

    看著跡部先是疑惑,又是明悟,后又自信的表情變化,忍足隱隱覺得這家伙又在想些不靠譜的事。

    他看得都有些牙癢癢。

    所以叫他過來的目的何在?

    跡部這家伙完全可以靠自己邏輯自洽啊!

    “咳咳。”他咳嗽一聲,示意聊回正事,“所以我想,你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讓他愿意見到你,畢竟人如果跑了的話,有其他辦法也難辦吧。”

    “也是。”跡部思索了一下,又發現對巖瀨惠這個油鹽不進的人來說,除了游泳,好像什么也沒有吸引力。

    有的可能就只有,錢?

    但這也建立在他想攢錢買房還房貸的基礎上,現在他對金錢的追求也越來越少了,或者說巖瀨惠本身就不是非常物質的人。

    有些難辦。

    忍足問:“加薪怎么樣?”

    跡部搖了搖頭:“他都不要今年獎金了。”

    就算他不去故意克扣巖瀨惠的獎金,他請了這么久的假,全勤起碼是沒有的,獎金也會受到影響。

    “嗯……”忍足陷入深思,思考著能有什么辦法,其實他覺得巖瀨惠不接跡部電話的行為也有些奇怪,不像對方的性格,或許是現在正好有什么事?

    可現在他又有什么事,難道是在開車?

    跡部這家伙果然是急昏頭了,只是看起來還鎮定。

    “有什么……”

    巖瀨惠的愛好比較單調,稱得上喜歡的就是游泳和看看各種小說,其余時間也會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兒,并不算自我世界豐富的內向人群。

    但要說出去玩兒,也不太去酒吧、舞廳那些地方,算得上是長輩眼里完美的優秀標桿,跟叛逆這個詞完全不沾邊,同時,就更沒有什么能誘惑他的了。

    總不能讓跡部去收購了某個綠色文學網站,收不收購也不會有任何區別,更不會有什么效果,畢竟巖瀨惠只是個看小說的,還看好幾個網站。

    都提不上鐘情。

    所以果然——

    “要不你給他個游泳池吧?”

    “我把馬爾格雷和皮特送他?”

    忍足和跡部同時說出口。

    “然后下一步是把你自己也送出去么。”忍足忍不住吐槽道,“先不說你真的舍得送,惠他都有那么多只貓了,也沒地方養狗,你送他他也不會要的。”

    “還有,你有沒有想過狗的感受?”醫生投來了譴責的目光。

    馬爾格雷和皮特估計還真愿意。

    跡部默默撇開頭,裝作自己沒有說過這話的樣子。

    狗是種十分會看眼色的生物,他們可以輕易地判斷誰對自己有好,并辨別誰才是這個家庭食物鏈的老大。

    “咳,所以你說的泳池是怎么回事。”他轉移了話題,覺得討論狗這件事就此打住。

    忍足也很識趣,或者說他本來就只想解決問題而已。

    對于跡部景吾那種明秀暗秀完全不想知道一點好嗎?

    “他喜歡游泳,甚至會為了游泳跑到城郊的偏僻游泳館去,這你都知道的吧?”看著跡部點頭,忍足覺得這家伙也不是無藥可救。

    “那你就送泳池好了。”反正都是掏錢送禮物,那點錢對跡部來說也不是什么問題。

    “這個我有提過,但他拒絕了。”這種事跡部很久以前自然也想過。

    “一是東西覺得他貴,不要,二來泳池維護也是筆不小的長期投入。”他要給,別人不要那也沒法辦法。

    而且他們是什么關系,說給就給,說給就要了呢……

    在外人看來,巖瀨惠和樺地崇弘不一樣,即使是同樣的事,也會給出截然相反的評價。

    他還是很在意這個的。

    “……”忍足細想了一下,確實是。

    “也不一定是要直接送。”他說。

    *

    如果能知道跡部和忍足的交談,巖瀨惠決定不會接這個電話,但他為了從外婆身邊避開,已經把接聽鍵按下了。

    然后就聽到了對方這樣的問題。

    “我準備給家里改個專業化的標準泳池,你有什么建議嗎?”

    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但還是鼓起勇氣想著要說什么話的巖瀨惠:“誒?”

    “就是我剛剛問的那樣,想了下直接問你比較好。”

    “但這個我也不懂啊。”尤其是在家里裝的話。

    巖瀨惠感覺自己腦袋都懵了,聽聽,這是人話嗎,直接在家里裝標準寬的泳池

    ——這種事他怎么會有經驗啊!

    而且他只是個游泳的,不是搞建筑的!

    然而可能是長久的工作習慣已經養成,聽到跡部景吾的話,他還是條件反射地考慮解決辦法。

    “這樣吧,我問一下認識的投資商,看他們招標是什么樣的,泳池標準都是統一的,不過家用和游泳館的泳池排供水可能不太同——”巖瀨惠說著突然卡殼了。

    跡部在那邊問:“怎么了?”

    語氣中還帶著笑意。

    “沒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我現在已經休假了。”巖瀨惠垂頭用腳踢著花壇邊的土,把它們拱出來,又用腳偷偷踢回去,試圖不留一絲痕跡。

    他舅舅實在沒什么種植天賦,就連最好種的花都被他養的半死不活的。

    “所以不會再考慮工作的事,我看系統已經顯示批下來了,你應該知道?”

    “我當然知道。”跡部的聲音懶洋洋的,聽著就能想象他躺在窗邊的轉椅上曬太陽的場景,“但這不是工作。”

    “?”

    “這是我作為朋友,向你征求的建議不是嗎?一開始就是這么說的。”他可沒說是工作的任務。

    “還是說休假后,我們就不是朋友了?本大爺的朋友身份還沒那么掉價到見不得人吧。”

    朋友。

    這個詞語雖然美好,卻是跡部挖下的最大陷阱。

    許多在上下屬之間屬于越界的行為,在朋友的范圍里,就顯得無比合適了,而在朋友之間,發生一些隱隱突破界限的事情呢?

    那就太難以判斷了,因為每個人對朋友界限的判斷是不同的,其彈性比職場上的任何關系都要強大。

    不過巖瀨惠也清楚,正常的普通朋友不會接吻,不會去咬對方未發育過的腺體,更不會想和對方上床,他不信跡部不清楚。

    反正跡部景吾不會和忍足侑士、宍戶亮他們這么做。

    “……知道了。”巖瀨惠長呼了口氣,他不是很聰明,又非常軸,以至于從中午到現在都沒梳理好情緒,沒想好該怎么面對跡部。

    所以他第一時間選擇當縮頭烏龜,把自己埋起來。

    “那作為朋友,我會幫你問問別人的。”他說著,又警告道,“只是幫你問問別人消息,別讓我聯系。”

    跡部忍不住笑道:“哼,本大爺當然分得清建議和工作的區別,不過——”

    “我還以為你會繼續不接我電話呢。”他轉變了稱呼,其實現在他已經越來越少用本大爺這樣的自稱了。

    “沒有,之前只是在開車,沒聽到。”巖瀨惠老實說了,“后來沒想好要怎么回過去。”

    原因兩人心知肚明。

    “我是不會冷戰的。”

    第34章 第 34 章

    或許他就不該接跡部的電話。

    對方坦然的態度顯得他的在意異常凸顯……可惡, 被咬脖子的又不是跡部自己,他當然沒什么在意的。

    巖瀨惠忍不住又摸了摸后頸,那里并沒有因為這短短的幾個小時恢復原狀, 但潑上去的熱水還是讓這塊已經變得麻木的地方重新有了知覺。

    “嘶。”他忍不住向前彎腰, 頭又被旁邊墻壁上的架子撞了個正著。

    外婆家的浴缸比東京尋常人家的大多了, 畢竟這里的房價要低很多,也適合腿腳不便的老人,但對個兒高的巖瀨惠說還是有些狹小, 只好蜷起一對長腿, 縮著身子泡進水里。

    就像在胎兒在母親子宮里的動作一樣。

    他索性縮了縮身子, 把整個人都埋進了水里, 只留后頸上有一點點皮膚露在水面, 比起在上面聽著門外、房外各種各樣微弱的雜音,還是水里更安靜些,也更有利于他理清腦子里那些雜亂無章的思緒。

    ……

    巖瀨惠不是認不清自己心思的笨蛋,毫無疑問,他是喜歡跡部的。

    但現實有證明了,自己不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樣理性或是無情, 只要對方流露些真情,招招手, 撒撒嬌, 他還是會不受控制的心軟,像馬爾格雷那樣,別人招招手就跑過去了。

    不能說是底線不堅定,簡直是毫無底線, 完完全全的紙老虎,這么久的努力全都功虧一簣, 做了無用功。

    ……就很煩啊巖瀨惠!你怎么和兩年前一樣!

    就不能堅定點嗎?!

    早知道不如兩年前的時候直接辭職好了。

    “嘩啦——”

    越想越煩的他直接從水里鉆了出來,因為體型過大,讓本就溢滿的水稀里嘩啦的在浴室撒了滿地,就連旁邊臺子上的洗漱用品也被刮得掉了一地,發出了劈里啪啦的聲音。

    坐在門外客廳給貓梳毛的外婆聽到聲音后,喊了一句:“小惠,沒事吧?”

    “沒事!”巖瀨惠急忙應聲,又怕老人聽不到,特意把門打開了個縫兒,探出腦袋說,“剛剛不小心把洗發水弄掉了,沒啥事兒,扶起來就好了。”

    “好好好,你沒摔就行。”

    巖瀨惠本來還想安慰老人一句,但看見不用梳毛的橘貓鬼鬼祟祟想往浴室里鉆的時候,手已經比腦子快的把門給關掉了。

    還是養狗好啊,狗就不會這么好奇心重,洗澡時都很有眼色的不進來搗亂。

    跡部景吾真幸福,有那么多狗。

    他沒頭沒尾的想到。

    察覺到自己好端端地又想起那家伙,巖瀨惠臉上表情又一垮,撇著嘴巴不情不愿地撿起了地上的瓶瓶罐罐。

    洗漱用品都是他平時的行李包,走時直接薅走了,根本沒細看都有什么東西,現在撿起來,他才發現磨砂膏是在巴黎時跡部送給他的。

    老板理由找的很好,買這個牌子香水時順手挑了兩個,給他和新秘書一人一個,看起來很像給員工的普通福利,沒有一絲曖昧。

    不過為什么給人家小姑娘的是沐浴露,給他的是磨砂膏……

    他不覺得這是無心之舉。

    莫名其妙地,他想到昨天晚上跡部在他腰窩處不斷撫的行為。

    經常游泳的人身上毛發都會比較稀疏,甚至接近于沒有,巖瀨惠人本來就白,也沒什么雞皮膚,理論上手感大多數人要好很多。

    以前一起訓練的學妹說他摸起來和Omega一樣,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得來的結論,那臭丫頭是摸過很多Omega嗎。

    但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摸的。

    巖瀨惠的手忍不住背過后,去摸那處昨天快被擦出火的地方。

    撿了半天東西的手有些發涼,溫度遠低于軀干,在接觸到皮膚的那一瞬間,他被自己嚇了個激靈,馬上收回了手,把剩下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了包里,然后賭氣似的把他們扔進了浴室一角的籃子里。

    整個人再次一頭扎進了浴缸。

    啊啊啊啊他在想什么啊!又在干什么!

    果然昨天送跡部回家就是個錯誤的選擇,那家伙就不能從自己腦子里出去嗎?!

    巖瀨惠給自己臉上潑了潑水又潑冷水,發現一直無法把昨夜的事情和當事人從腦子里去除后,索性擺爛了起來,開始思考跡部為什么會這樣。

    這是個他疑惑了很久的問題。

    跡部景吾喜歡他什么?

    他喜歡對方的臉蛋,喜歡張揚肆意的性格,喜歡那種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坦然與外向,用東龍司的話說,還在國中的自己就認為小學弟長得好看,真是完全的畜生啊。

    不過這種感情在最開始只是單純的欣賞,在工作接觸后才開始變質——應該沒有慕強的人不去向往那份屬于“王者”的自信與氣度,還有一絲生根于人間的溫柔。

    就像沒人能否認,跡部景吾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但跡部喜歡他什么呢……

    巖瀨惠狠狠捏了把水面上的小海豚,這還是他小時候老爸出差帶給他的。

    就連冰室的喜歡他都能猜出個一二,無非是當年作為前輩對小孩兒的照顧,還有沒出成績、默默無聞的選手對強者的崇拜——或許還有一點長相的加成?

    這么多年過去,巖瀨惠對自己這張臉到底怎么樣還是有點數的,不然怎么喜歡他的大多都是alpha。

    可這張臉對跡部沒有用吧,那家伙見過最多的就是美人了。

    身材?打網球的人里最不缺好身材了,他們比游泳運動員體脂率更低,身形纖細,肌肉形狀也更符合人們的審美。

    性格?他性格稱不上爛,但和出色耀眼應該也沒關系。

    想了半天,巖瀨惠沒想出個所以然。

    總不能是跡部景吾喜歡他工作辦事勤快,或者是游泳好吧?

    難道他是什么天生的牛馬嗎?

    在浴室琢磨了半天跡部的結果就是——他的洗澡水涼掉了,而他還沒洗完,門外外婆又在問他沒事吧。

    “沒事!我馬上!”

    第三次,正在洗澡的巖瀨惠決定,絕對不要再想跡部了,一個名字也不行。

    然后他不出意外的失敗了。

    他洗澡又花費了40分鐘才結束,期間腦子里裝滿了罪魁禍首,原本理不清的那團毛線更亂了。

    大腦被兩個顏色不同的小人所占據,氣勢洶洶地在那里打了一架。

    左邊黑色的小惠說:“喜歡就在一起唄,他又高又帥,就是分手了也不會虧的,對吧?”

    “難道要一輩子不談戀愛嗎?憑良心說,你還能上哪兒找到比他還好的?冰室也不行的吧?”

    右邊白色的小惠楚楚可憐,勸誡道:“不可以啊惠!你們是不一樣的!怎么能搞AB戀呢,結局注定是不幸福的!”

    黑惠躍躍欲試:“管他呢,談戀愛又不一定要結婚,要走完一輩子,自己先爽爽幸福了怎么了?”

    白惠慌張的不行:“不可以只想自己呀!跡部要怎么辦呢!”

    黑惠:“反正他也愿意嘍!他又沒說結婚,也沒表白,順手推舟一下自己開心就行——說不定就結婚過一輩子了?”

    它邪惡的低笑道:“又不是所有alpha都管不住自己的小兄弟嘛。”

    這什么虎狼之詞。

    白惠委屈道:“跡部當然是好人,可有時也不是全靠他能決定的。”

    “而且像他們這種家族肯定是要繼承人的呀,beta又不一定能生……不對!以他的條件肯定要AO婚姻才好的吧!公眾人物的婚姻怎么能有瑕疵呢!”

    與女性beta不同,并非所有的男性beta都能生育,經過人工激素干涉后,仍然近乎一半的男性beta無法使用生殖腔,其中一部分人可以提取類卵子生殖細胞與伴侶進行體外胚胎培養,也就是俗稱的人造子宮培育,但也有少數人無法提取出類卵子生殖細胞。

    巖瀨惠也不清楚自己屬于哪一種。

    不對,不是左右腦吵架么,怎么想到這兒了?!

    跡部景吾跡部景吾,一天到晚腦子里都是跡部景吾——

    “奶奶!”他頂著一頭濕發,氣呼呼地一把推開了門,沖已經給貓梳完毛的外婆大聲地問,又怕自己嚇到老人,馬上變了語氣,軟乎乎地問,“我想問您個事兒。”

    “怎么了?”

    “你今天還念經嗎?帶我一個吧!”

    “啊?”

    都說信佛的人會清除雜念什么的,他就不信了,念經還能想東想西嗎??

    *

    事實證明,念經確實不能清除雜念,起碼不能幫巖瀨惠把腦子里的跡部景吾趕出去。

    不然他怎么會大早上一睜眼,視野里就會出現這個家伙。

    “早上好。”

    穿著的一身藍色西裝的矜貴公子哥坐在他床邊,若無其事地翻著書,好像這里不是什么千葉的鄉下一戶建,而是阿布扎比皇宮酒店。

    “啊嗯,看來一大早看見本大爺,讓你已經如此欣喜若狂了么。”

    第35章 第 35 章

    然而巖瀨惠并沒有急著理會他。

    跡部怎么會在這里?他是怎么找到這兒的?不對,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這兒?不對,他是怎么進來的?

    在這瞬間,巖瀨惠腦子里閃過許多個問題, 但他最終還是皺了皺眉頭, 嘀咕了一句。

    “怎么做這種夢。”

    聽起來還挺嫌棄的。

    然后雙手一伸, 身子一翻,拉著被子往上蓋住了腦袋。

    跡部沒說話,就這么坐在他旁邊, 看著他試圖再次進入夢鄉。

    房間很安靜, 因此把頭埋進被子里的巖瀨惠, 仍能清晰地聽見另一個人的存在。

    呼吸聲、手指摩挲被子的聲音、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都在向他剛從睡夢中醒來后逐漸清醒的大腦表示——

    這兒確確實實有一個人!

    “唰——”的一聲, 巖瀨惠掀開了被子, 將他們壓在雙臂之下,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似乎在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好像真不是做夢。

    “哼,看你這副震驚的樣子,看來本大爺的魅力絲毫沒有減弱。”視野里的跡部景吾還在說話,那自戀的小調子和平時一模一樣。

    “……你是怎么進來的。”巖瀨惠很快接受了現實, 并直面了現實。

    比起跡部怎么找到、什么時候來的問題,他跟關心這個。

    畢竟家里又不止他一個人!

    跡部理直氣壯:“當然是正大光明走進來的。”

    巖瀨惠有些無語:“不然呢?還能是翻墻進來的嗎?”

    然后他就看見跡部的眼瞳向右微移了一絲絲。

    “……你不會是真翻墻進來的吧?”他狐疑道。

    “嗯?本大爺怎么會做那么不華麗的事情。”跡部冷哼一聲, 顯然對他的猜測十分不滿, 但還是說出了事實以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和樓下的婆婆說了后,她就讓我進來了。”

    巖瀨惠平時起的很早,但也早不過覺少的老人, 現在這個點兒她可能都洗漱完畢,念完一次佛經了。

    但問題在于——

    “你和她怎么說的?”

    跡部突然有些沉默。

    “嗯?”巖瀨惠有些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他怎么覺得這家伙不會說些太靠譜的話。

    似乎是覺得自己輸了氣勢, 跡部重新抬高了下巴,還微微揚了揚:“我可沒有告訴樓下的婆婆是你男朋友。”?

    在巖瀨惠拳頭都要硬了的下一刻,他接著說:“我說我是你的朋友,來找你玩的。”

    巖瀨惠將信將疑:“真的?”

    “當然,哼,我們可是貨真價實的朋友,有什么不可信的。”說著,跡部的目光從他臉上微微下移,最終停滯在某一處。

    不管在泳池見了多少次,他還是忍不住感慨一下對方胸懷的寬闊。

    真的很大啊。

    根本沒有因為變成社畜變小。

    察覺到跡部的目光,巖瀨惠也才突然反應過來,他這會兒把被子掀開了,而柔軟的棉被下面什么也沒穿。

    可能是長期訓練早就習慣了半裸奔的狀態,他睡覺一向不會穿上衣,雖然穿著睡褲也不能說是裸睡,但某種程度上區別不大。

    而現在,領口鎖骨處的有些痕跡還沒消失。

    “你就這么在你外婆面前晃悠的?”跡部伸出手點了點他鎖骨下方的一處玫紅。

    巖瀨惠眼疾手快地打掉了某只不自覺的貓爪子,沒好氣地說:“管這么多做什么。”

    要不是這家伙,他也不至于在家還得穿高領衫,給下頜處抹上厚厚的遮瑕。

    ……當然自己也逃不開莽撞的責任就是了。

    接著,他坐起身,任由棉被從身上滑落,面無表情地拿出床邊的衣服套上,根本沒搭理一邊的alpha,更沒一點害羞的樣子。

    跡部也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他穿完,沒一點避諱,直到巖瀨惠把高領打底衫的領口調整好,他才有些遺憾地移開了目光。

    “所以你來這兒到底是干嘛來了?”穿戴整齊后,坐在床邊,巖瀨惠才終于完整地打量起今天的跡部景吾。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西裝款式比平時上班的要休閑些,但也配備了全套,領帶夾、領巾、袖口一個不少,就連腕表也換了一只,只有頭發把平日里豎起的那側放了下來,顯得整個人年輕了不少。

    唔,單看臉的話,倒沒了平時“霸道總裁”的氛圍,像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

    不像工作,也不像赴宴,倒像是出去相親的。

    聽到他問話,跡部揚了揚眉尾:“當然是找你玩兒。”

    巖瀨惠:“?”

    于是,他就聽跡部簡單說明了他打聽到實踐的一條龍,這家伙還頗為自信地說:“不用擔心本大爺起這么早,我昨晚下班后就到千葉了,住在酒店。”

    所以只是早起了一個小時整理打扮而已,并沒有熬夜。

    “不過這邊的酒店不怎么舒服……”他說得還有些唏噓。

    “沒能讓你休息好,今天榮光滿面?”巖瀨惠接話問。

    然而他還在死鴨子嘴硬:“哼,本大爺的華麗可不會因此被掩蓋半點。”

    那就說明是了。

    說到這里,巖瀨惠才想起來要拿出手機看看現在是幾點鐘——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聲嘹亮的雞鳴。

    “咯咯咯——!!!”

    “……”巖瀨惠忍不住看向跡部,“所以你一大早不睡覺,跑來這邊到底是為了什么?”

    嘴上是這么問的,但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如果這家伙敢提易感期的一個字,那他就直接拿掃帚把人趕出去。

    這個時候應該好好休息才對的吧?

    只見跡部從西服的內袋掏出了兩張機票,遞給了他。

    兩張乘客名字分別是跡部景吾和巖瀨惠,然而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對方給他辦了值機。

    ……不會是新秘書給定的吧,又是誰可憐的大晚上把機票帶了過來。

    作為一名社畜,巖瀨惠第一時間心疼起了同事。

    時間是今天中午起飛,而地點是……墨爾本?

    巖瀨惠想了一下,他們好像沒有需要去墨爾本的行程,其實整個公司的生意多面向美歐和中國大陸,和澳洲的來往并不多,就算是金融業務也和那片大陸相交甚少。

    怎么要去那里?

    但在他開口前,跡部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提醒道:“都說了是找你玩兒的。”

    “不要提工作的事。”

    早就和工作雙飛雙宿,不可分離的巖瀨惠疑惑地抬起了頭:“玩兒?”

    “去墨爾本?”

    他以前倒是有因為集訓去過布里斯班和悉尼,但位居澳洲南部的墨爾本卻是沒去過的。

    “對。”跡部用指尖將兩張機票輕輕夾起,舉在面前輕輕吹了吹,“你現在不是在休假嗎?沒有事干的話,不如我們去旅游吧。”

    “南太平洋島嶼遠洋巡航,游完墨爾本后從悉尼出發,怎么樣?”

    南太平洋島嶼遠洋巡航。

    巖瀨惠被這個詞砸了個懵。

    他對這個是有印象的。

    在國中時,學校里跡部的后援會遍布校園的各個角落,就連游泳部也不能幸免,總有幾個小學弟和小學妹是他們的成員。后援會把跡部的動向和喜好調查的一清二楚,其中最想和愛人去的地方也包含在其中——也不知道跡部是出于什么心理把這件事告訴他們了。

    跡部景吾想去南太平洋島嶼遠洋巡航約會。

    三年級時,一個一年級的學妹沒少在巖瀨惠面前念叨,因為當時得了國內冠軍的人可以去布里斯班參加集訓,而布里斯班正是很多人去南太平洋游玩必經的地點。

    昆州有黃金海岸,又與新西蘭和瓦努阿圖很近,在東些還可以到達斐濟和湯加。

    所以,這家伙是來真的?

    或者——這么多年愿望都沒變過么?

    巖瀨惠忍不住抬眼去看已經站起身的男人,十多年過后,對方早就不是要靠他蹲著才能平視的身高了,不管是一起坐著還是站著,只要他微微抬眼,跡部就能輕而易舉地看到他的上目線。

    很奇怪,又好像說得過去。

    或許是有泳鏡和泳帽的庇佑,在水里生長了十多年的巖瀨惠,四肢的毛發稀疏,頭發和睫毛卻不少,尤其是后者,在眼皮活動時就像是兩把小扇子,忽閃忽閃地晃在人眼前。

    弄得人心癢癢。

    “如何?去不去?”跡部又晃了晃手里的機票,像是在逗貓一樣,“作為朋友一起去旅游,很正常吧?”

    巖瀨惠撇了撇嘴:“你不會到時候又說朋友間睡一個房間很正常吧。”

    “那當然,為了省錢只開一個房間不是很正常。”

    “……”這不行,這是真的無語。

    省錢這種事怎么可能和跡部景吾沾上關系,完全ooc了好嗎??

    看著巖瀨惠突然不說話,又面色不斷變換的臉,跡部忍不住笑出聲。

    “對普通朋友來說是那樣沒錯。”他把機票塞回了內袋,一副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的樣子,“但我們又不會只是普通的朋友。”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巖瀨惠,見他眉頭又皺了起來,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上去。

    “巖瀨。”跡部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反正你現在已經違背職業道德私自和公司請假,又拋棄了自己的獎金……”見對方越來越不高興,郁悶的嘴上都快能掛個油壺了,跡部忍不住伸手點了點他的眉心。

    “總之已經離你所向往的目標背道而馳,不如做點更過分的事吧。”

    在各地文化傳說中,總離不開一個這樣的主題。

    惡鬼總會偽裝成絕世美人的樣貌,傾吐著惑人的語言,展現著蠱人的舉措,然后看著目標逐漸展露自己的欲望,忠實于自己的欲望,一步步犯錯,一步步踏向深淵。

    或許跡部就是西方宗教中所抨擊的魅魔,誘惑夏娃偷食蘋果的毒蛇。

    看著跡部彎下腰,那張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巖瀨惠才發現他今天還涂了唇膏,好像沒什么顏色,但是很濕潤,還亮晶晶的。

    距離越來越近,發涼的手指撫上了他的臉。

    惡魔在此刻傾吐人言。

    “和我一起去約會吧,嗯?”

    第36章 第 36 章

    ……約會?

    什么約會。

    沒等巖瀨惠腦子轉過彎, 也沒等他開口拒絕,整個人先從鎖骨一路燒到了耳朵,他皮膚本就白, 現在紅起來就像是個熟透了的蘋果, 又紅又粉, 看起來讓人忍不住想去咬一口。

    看起來很乖。

    叛逆這種詞怎么會跟他畫上等號呢。

    雖然他是個體育生,從小文化課成績算不上非常優秀,但也算好學生的行列, 一直都是老師和家長眼里的標桿。

    現在惡魔卻蠱惑著他去觸碰那緊急的果實, 不得不說, 巖瀨惠有動心, 但是……

    “那我外婆怎么辦。”他又皺起眉頭, 像是很為難。

    “嗯?”跡部一愣。

    “我這次回來本就是想陪她的,帶她去外地轉轉。”巖瀨惠伸出胳膊推了推跡部,將兩人的距離拉大,讓自己從這種被俯視的禁錮中解救出來,“難道要我出去把她一個人和幾只貓丟在這里嗎。”

    事實是他有些想多了。

    70多歲的老人是帶不動孫子了,但貓還是帶的動的, 哪怕他們是體型龐大的緬因,貓咪這種有靈性的動物恰好彌補了老人身為長輩的呵護之情, 迷得她根本挪不動腳。

    可愛的貓當然比長大后抱起來又壯又硬的孫子舒服多了, 毛絨絨、暖呼呼的。

    而且小孩兒跟同齡人出去玩兒,肯定比帶著她這個腿腳不便的老人方便、快樂和自在。

    “你們就去玩兒吧,剛好小惠的行李還沒拿出來多少,這幾天我就跟我們菲菲一起過了, 是吧菲菲?”老人抱著貓咪樂呵呵地說著,眼睛不眨地就把外孫掃地出門。

    巖瀨惠想告訴老人那是蘇菲不是菲菲, 又想說自己還沒有答應跡部一起去南太平洋呢。

    而且南半球現在是夏天,他的行李也用不上多少,還是得重新收拾。

    但看著老人一臉開心的拉著跡部問東問西的樣子,還是把話吞回了肚子里。

    跡部景吾的情商很高,雖然平時很臭屁,但哄起老人來還是很有一手的,三言兩語間就把自己塑造成了巖瀨惠關系親密的學弟與同事,展現了十足的優秀人士光輝。

    老人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什么都沒要,白白把巖瀨惠送了出去。

    不過跡部還是很有道德的提前準備好了一些補品送了出去,外文的包裝老人也看不出價格,只被糊弄著說是些不貴的東西,巖瀨惠草草掃了幾眼,也勸她說收下吧。

    價格確實不便宜,但也沒有貴到讓他覺得有壓力的地步,跡部一向很會準備。

    “你不是說要修泳池么。”臨行前,巖瀨惠問,“怎么突然又要旅游了?不修了。”

    好像游泳的誘惑確實對他比較大,跡部覺得南太平洋巡航真是挑得好,換個路線可能巖瀨惠真的會不來。

    就連喜好都這么相同,果然,他們是天生一對。

    跡部聞言毫不在意:“哼,難道泳池那種東西還要本大爺自己修么。”

    也是,這種事就是吩咐下去然后刷卡掏錢就行了。

    甚至卡都不需要跡部景吾自己刷。

    巖瀨惠覺得自己問了個廢話,但在車上他和跡部也沒什么話可說,現在這時候不管說什么都覺得很尷尬,不僅是昨晚的事,也和他自己屢屢打破自己的flag有關。

    哪兒有人一邊說著不接受AB戀,要和對方保持距離,每次又在人家招招手時就屁顛屁顛跑過去呢。

    如果被朋友知道,那幾個家伙肯定要噴一句:“你是閑得慌還是賤得慌,不要讓我變成你們play的一環啊。”

    恰好,跡部工作上的事似乎也沒處理完,一路上都在和公司的人聯系安排,看起來這次出游也是臨時起意,許多工作都要臨時進行調整。

    巖瀨惠并沒有小說中被霸總寵溺的主角的幸福感,只覺得自己罪惡滿滿——他是放假出來玩了,同事們的工作任務又重了。

    “本大爺給他們加獎金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糾結,跡部直接戳破了他的擔心。

    就這樣,在跡部加班工作,巖瀨惠無聊摸魚的過程中,他們一路趕到機場,又飛到了墨爾本。

    兩人話不多,看起來還是像之前正常上下屬那樣,不過少了份生疏和距離,或許稱得上朋友間的關系,離情侶卻還很遠。

    也許真像跡部說的那樣,只是一起出來玩兒。

    路上,巖瀨惠有請教靠譜的前輩越知月光,對方沒有對他突然去澳大利亞旅游的行為表示困惑,只對澳洲旅游的特色表達了遲疑。

    【優勢在于免費看袋鼠吧。】

    然后就沒說話了。

    過了許久才又發來了短信。

    【不用拐彎抹角,昨天跡部給我打了電話。】

    【玩的開心。】

    說的模棱兩可,但看起來像是跡部問了他什么東西,很難不懷疑這家伙在到處找軍師商量對策。

    緊跟著,短信完全換了一種語氣,像是誰用越知月光的手機發來的。

    【去海灘的話要小心跡部那家伙哦!】

    【他穿比基尼泳衣時超——級有魅力呢!會吸引一整個海灘的美女!】

    巖瀨惠“啪”的一下扣下了手機。

    越知前輩關系好的朋友用一只手都數的過來,而這么大大咧咧用他手機的也就毛利壽三郎一個。

    而毛利壽三郎知道了……

    相當于他們打網球那幫子人都知道了:)

    巖瀨惠和那些人不熟,就連冰帝網球部也不是人人都熟悉,但在跡部景吾和別人約球時還是見過幾個的,通過陸陸續續的接觸和聽人談起的回憶,大概能對他們有一個大概的印象。

    那就是——非常麻煩。

    不過也沒什么可擔心的,反正是跡部的朋友,怎么樣也影響不到他。

    抱著一種僥幸心理,巖瀨惠來到了墨爾本。

    正如越知月光所說,這個城市的可玩性并不強,甚至治安看起來也不如悉尼來得好,但沒人和他說這兒的天氣也不像所傳說的那樣溫暖——這兒比布里斯班陰晴不定多了。

    甚至大夏天的能看到有人穿羽絨服。

    不過無人區袋鼠倒是挺多的——特指路上被人撞死的袋鼠。

    “他們司機會不會人均撞死一只袋鼠啊。”大清早,車開在路上,巖瀨惠看著路邊倒下的袋鼠尸體忍不住吐槽,

    他其實也就是說說,沒覺得概率真的會這么大。

    然后他就被突然剎車的慣性帶的一下往前撞去,好在系了安全帶,人沒什么事,只是有點難受而已。

    跡部也是這種情況,見他人沒事,就有些尷尬地放下了去護他的左手。

    “怎么回事?”跡部用英語問司機。

    駕齡頗長的本地司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習以為常地說:“撞了只袋鼠,那家伙自己突然沖過來了。”

    說完,巖瀨惠就看見一只袋鼠從車前爬起,像是傷到了右腿,一瘸一拐的向遠處蹦去。

    司機速度不快,又及時踩了剎車,因此袋鼠看起來傷勢不嚴重,甚至他的傷又一半都是因為自己撞上去的。

    司機趴在窗邊往外瞅了瞅,看著袋鼠遠去的背影說:“看起來還行,不用打電話了。”

    巖瀨惠看著那有點瘸的袋鼠問:“救助電話不打可以嗎,那種傷可以自己好?”

    或者說,這種撞到袋鼠的行為應該不違法吧。

    雖然以前來過澳洲,但他還是第一次出了城區在外面晃悠。

    “救助電話?”司機一愣,隨后笑道,“電話打來多半就不是救助了。”

    “半死不活的袋鼠會被直接安樂的。”

    看在他們是外國人的份兒上,司機大叔有耐心地解釋說這在澳大利亞很常見,袋鼠這玩意兒速度很快,在公路上常常閃現出沒,挨撞是常事,司機也不想這樣,但救是救不過來,根源是因為這玩意兒數量太多了。

    在澳洲,袋鼠的數量比人多,不同種類的體型特征差異也巨大。

    共同點是他們的肉都很難吃,不過這不影響超市堅持不懈地賣著沒人買的袋鼠肉。

    總有新來的外地人會上勾嘍。

    雖然能理解這種物種泛濫的處理方法,但對于撞到東西這種事,巖瀨惠仍心有余悸,相比之下,來過澳洲幾次的跡部已經習以為常,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帶著他逛這逛那,還熟練地解說著各個景點,講些當地的故事,像個導游一樣給他介紹。

    沉迷于旅游,巖瀨惠都要忘了早上的事了。

    然后當晚,他就在城里的紀念品店里又見到了“袋鼠”。

    看著那對巨大的,還帶著毛的雙蛋狀物,他頓時陷入了沉默。

    ……這真是太惡俗了!

    袋鼠蛋蛋標本做成鑰匙扣就算了,居然還做打火機!甚至還要賣40刀!

    “這兒還有爪子。”另一邊,跡部景吾拿起了一支連著木棒的袋鼠爪子,上面的指甲還沒去除,曲著小小的手掌,看起來像個癢癢撓。

    “這玩意兒用了得打破傷風吧。”巖瀨惠忍不住吐槽道。

    “買么?爪子除了這個還有這種擺臺的……算了,這個就不了。”跡部放下了欲拿起另一個袋鼠爪子的手。

    因為那只爪子剛好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他不是很想拿這個沖著巖瀨惠。

    巖瀨惠默默看著那一排列成陣的國際友好手勢爪子。

    看來你們澳洲人不僅很惡俗,還很惡劣啊……

    不過確實很有趣。

    “你要買嗎?”跡部問。

    巖瀨惠點了點頭:“總有人會喜歡這些的,比如龍司。”

    聞言,跡部挑眉,似乎有更好的主意。

    “我覺得他會喜歡那個。”

    隨著跡部手指的方向看去,巖瀨惠看到了一個——

    袋鼠蛋蛋的,開瓶器???

    你們澳洲的袋鼠周邊怎么什么都有啊!

    第37章 第 37 章

    巖瀨惠覺得, 這次旅行比起跡部所說的“約會”,更像是出差。

    或者說,和他們出差沒什么區別, 只是將行程安排的主導者由他變成了跡部, 讓巖瀨惠也有了次好好游玩的體驗。

    自從退役后, 他就再也沒有出去旅行過了,這種不帶工作性質,還什么心也不用操的游玩兒體驗確實稀奇。

    他們在墨爾本待的不長, 很快就到了悉尼, 巖瀨惠也不知道跡部景吾是怎么安排的, 出去時就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面, 好奇地打量著一切。

    玩兒時他玩兒的忘乎所以, 晚上到了房間,又開始擔憂起之后該怎么辦。

    “你這種行為放到小說里就是妥妥的白蓮花。”他的狗頭軍師東龍司說,“去都去了你還擔心什么,這么擔心早干嘛去了。”

    巖瀨惠虛弱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答應的……不,這次好像是我外婆先答應的。”

    東龍司有些驚奇:“哇,你現在居然還會把你自己的花癡行為推給老人家嗎?好無恥。”

    “你不如說跡部直接對你家特攻呢!”

    巖瀨惠在床上翻來覆去, 哼哼唧唧地吐槽著才不是,一邊說是跡部帥的客觀, 他人又會說話, 一邊說審美這東西說不定就是遺傳呢。

    其實是有道理的,當年家里愿意把母親嫁給父親,也是因為大家都認為巖瀨先生長得非常帥氣。

    這些話東龍司才不會聽,什么長相帥氣、說話好聽, 在他眼里統統都是巖瀨惠對跡部景吾的濾鏡,一口一個本大爺, 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小屁孩兒有什么可帥的。

    他的審美是金發碧眼的美麗俄國人,而不是金發碧眼的臭屁跡部,那是巖瀨惠的審美。

    作為十多年的好友,狗頭軍師還是好心地給巖瀨惠指了兩條明路。

    巖瀨惠虛心聽取,示意您說。

    “你就裝死,等他表白了就接受順利在一起然后happy ending。”

    巖瀨惠權當聽不見,說您繼續說吧。

    “或者你今天晚上就去他房間脫光光,直接A上去,99%是成功的,不成功你也不吃虧嘛。”

    巖瀨惠:“……”

    巖瀨惠:“再見,我先掛了。”

    “誒等等!讓我說完!”東龍司急忙說,“你看啊,如果你是Omega的話,你倆現在孩子都抱一窩了。”

    巖瀨惠聽著臉都黑了起來,管他是不是Omega,他都不想生孩子好嗎。

    懷孕生孩子還怎么游泳?

    “標記對alpha來說是最有保障的事,把對方完全占有才會心安。”東龍司沉下了聲音,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心中所想。

    “但alpha和beta是不能被標記的,也就是說——”

    “喜歡一個beta,對alpha來說是件違背本能的事。”

    巖瀨惠不知道東龍司是不是在說他自己,畢竟身為一個alpha,去和另一個alpha搞曖昧,好像要更難受一些。

    “這樣很痛苦,對嗎。”他問。

    “不,如果得到回應的話會很幸福,出乎尋常的幸福。”東龍司否認了他的說法。

    AB戀需要雙方的勇氣。

    “但不管怎么說,我希望,不,那個alpha應該也是這么希望的。”東龍司繼續說,“他那一份面對愛情的勇氣該由他自己決定,而不是由你。”

    作為朋友,他可以理解巖瀨惠的想法。

    AO的配對是天作之合,也是自然的規律,違背天性對alpha來說是件痛苦的事,如今不過是由科技解決了生理上的需求,但不代表這能彌補alpha心理上的不安。

    無法標記伴侶,會讓alpha不斷產生焦慮。

    但beta就瀟灑多了,愛的時候可以甜言蜜語轟轟烈烈,每日依偎在你的懷里,不愛的話也可以就此抽身離開——起碼在相愛的時候,beta是完全掌控著主導權的。

    巖瀨惠希望跡部景吾幸福,毫無痛苦與憂慮的幸福,所以他排斥著AB戀。

    當然,這其中也會夾雜著對alpha伴侶最終仍會與Omega結合的擔憂,但背叛不會局限于性別,哪怕是與beta結婚,也不能保證永遠在一起。

    而作為一個alpha,東龍司卻不認同好友的做法。

    “alpha的占有欲可不會分辨對方的性別,不是說你不是Omega,這份占有欲就會不存在。”

    “喜歡卻得不到——你覺得是摸不到、抱不到的得不到更痛苦,還是標記不了的得不到更痛苦呢。”

    巖瀨惠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易感期發作的那天晚上,跡部確實會本能地去啃他的脖子,卻沒有真的嚇死口去咬,現在那里的慘狀多是長久的舔舐與摩擦造成的,他也不知道對方的做法是出于本能判斷那里沒有腺體,還是清楚的知道他是個beta。

    他沒有問,跡部也沒有說,這幾天對方表現的好像易感期完全不存在一樣,就和平時一樣正常。

    “龍司,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么。”

    “alpha的易感期真的可以靠藥物完全壓制嗎。”

    *

    跡部訂的是由悉尼出發的南太平洋巡游航線的郵輪,時間是……14晚???

    最開始看到時,巖瀨惠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直到被服務人員引導至房間時,他看著上面大大的“家庭別墅”套房字樣時,認為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他看了看套房里的巨大客廳、餐區和電影廳,又看了看滑梯式樓梯和兒童室,再看了看到處都有的衛生間,覺得自己的錢包不保了。

    “……我住普通內艙就行了。”他感覺自己聲音都要虛弱起來了,“或者普通陽臺房。”

    哪怕是普通套房,都在他的承擔范圍之內。

    然而跡部景吾卻像能讀心一樣,警覺地轉過頭,危險的瞇起眼睛,說:“你不會是想給我掏錢吧?”

    “本大爺缺那么點錢?嗯?”

    “哈哈,你說笑了。”巖瀨惠尬笑著把被工作人員放到主臥的行李箱提到了客房,不免為未來的14天感到擔憂。

    雖然他自己那么說,但也清楚現在郵輪上肯定是沒有多余的客房的,然而要在這么一個套房里和跡部抬頭不見低頭見14天……

    “這里有按摩浴缸。”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站在吧臺旁的跡部沖著一側的私密陽臺揚了揚下巴,“游完泳之后可以泡。”

    對啊,郵輪上游泳池,可以游泳。

    游泳。

    游泳——!!

    跡部權當沒看見巖瀨惠突然亮起的眼睛,故作鎮定地喝著香檳,以巖瀨惠的性格,真要把他拴著老實出來旅游很難,肯定不免想東想西,但能游泳就是另回事兒了。

    看著某人一掃郁氣,走路腳步都發飄的樣子,跡部越覺得他們兩人是天作之合。

    嗯,不然怎么兩人都每年去布里斯班集訓,自己從國中時就向往的南太平洋島嶼遠洋巡航還這么貼合他的喜好呢。

    但超出跡部預料的是,他完全沒想過巖瀨惠居然這么能游。

    登船后的第一天,巖瀨惠在室外的露天泳池游,跡部在一旁的躺椅上喝著酒,曬著陽光浴,看著他在池子里游啊游啊游。

    嗯,防曬油他只能自己摸了。

    第二天,巖瀨惠不在室外待了,又跑到室內的泳池游了,跡部游完泳,只好又躺在躺椅上曬太陽,不過這次不用抹防曬油了。

    但依舊是看著巖瀨惠在池子里游啊游啊游,然后——什么時候那家伙還認識好幾個白皮啊?!還一副熟稔的樣子??

    難道在泳池里游泳是可以用水流交流的嗎?!

    這和他想的巡航完全不一樣。

    早知道就該把整個郵輪都包下來!

    于是,第三天——

    跡部一大早就堵在了巖瀨惠的房間門口。

    “今天我們去攀巖。”

    “攀巖?不了吧,我恐高……”

    “那個高度也會害怕?”跡部倒是知道他恐高的,“那去玩跳傘,室內模擬的,沒真跳傘那么高。”

    “你確定嗎,但是那個高度也不低吧,受傷了怎么辦。”

    “那乒乓球?”

    “可以是可以,你別嫌我菜就行。”

    想到巖瀨惠那同樣菜菜的網球技術,跡部沉默了,如果不是巖瀨惠和他說過自己只擅長游泳,他真的會以為對方是在糊弄他。

    他們總不能跑到甲板上沿著甲板去跑步吧,那不是每天都要跑的么。

    于是,跡部景吾帶著巖瀨惠來到了室內游戲廳。

    兩個大高個蜷腿縮在車子里,和其他小孩兒以及情侶們玩兒碰碰車。

    體育競技選手勝負欲一般都比較強,但比起小心翼翼,不太擅長對抗競技的巖瀨惠,跡部景吾要不講武德的多,哪怕坐在這個小車里極為憋屈,也要操著方向盤就在場地里橫沖直撞,誓要拿下全場mvp!

    “慢、慢點。”巖瀨惠抓著他的袖子,感覺自己臉都要白了。

    跡部這車坐上是真的會暈啊!

    而且碰碰車比較小,他倆個兒又高,坐在里面是半點多余的空間都不剩,大腿和小腿都緊緊貼著,中間只隔了層薄薄的西褲面料,巖瀨惠甚至能感覺到跡部腿上的襯衫夾。

    所以大夏天的跡部為什么要穿著一身正裝玩碰碰車啊!明明前兩天還只穿個了大褲衩曬日光浴,吸引了一大群Omega呢。

    和另一個alpha對上的跡部景吾垂眸看了他一眼,隨后分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寬心,再然后,那只手就這么坦然且自然地放在了巖瀨惠的背上。

    一路下滑,扣在了腰側。

    似乎是他的錯覺,有幾根指頭好像還順帶著蹭了蹭。

    巖瀨惠忍不住抬頭去看他。

    只見跡部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如同一個反派張揚大笑:“哼哼,看我輕松拿下他們!”

    巖瀨惠適時出聲提醒道:“那個,跡部你的手——”

    “這場比賽的贏家只會是我跡部!敗者們,統統沉醉在本大爺的華麗之下吧!!”

    但有些人好像,完全,沒有在聽呢。

    第38章 第 38 章

    好在跡部的聲音不算很大, 所以沒人注意到他那有些丟人的宣言。

    跡部景吾不會覺得,但巖瀨惠卻很清楚,上學時可能也就冰帝的人會真情實感覺得跡部這樣招搖的發言很帥——畢竟只有冰帝的人每次都很大聲的給予他歡呼和喝彩。

    但在外人聽來, 這就是妥妥的中二發言啊!

    可跡部他又不改, 這除了慣著還能怎么樣。

    早就習慣的巖瀨惠沒搭理這個發言, 他的腦子早就熟練地能把這種話過濾掉了,但不等他的話剛到嘴邊,就被突然轉彎, 帶來一股劇烈撞擊的碰碰車給憋了回去。

    “唔!”

    車體在賽道邊上狠狠一撞, 又借著勁兒彈向了另一方, 他感覺自己要暈車了。

    不是因為速度快, 而是因為不斷地撞擊和快速跳轉的方向。

    這場“比賽”競爭激烈。

    玩碰碰車的不是親子就是情侶, 場上的alpha又不止跡部景吾一個,除了alpha們爭強好勝的本能,也有不小的攀比心作祟——在這種帶著趣味兒又有競爭意義的游戲上,誰都想在自己親近的人面前表現一把,以展示自己的“威武”。

    跡部景吾也不例外。

    巖瀨惠覺得他和另一個金發的白男alpha杠起來了,雖然是對方先別他們車的。

    “這游戲不就這么玩兒的么。”跡部看的倒是比較開, 他低頭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的巖瀨惠,“要不我們不玩了, 你看起來不太好。”

    他現在倒是信了巖瀨惠不想玩兒跳傘的說法。

    玩個碰碰車都能這樣, 真上了風口在風中旋個不停,不知道得變成什么樣。

    也對,把魚從水里拉出來都會缺氧窒息的。

    “你手松開就好了。”巖瀨惠面無表情地“指責”道,“你這么斜著坐你也暈。”

    開車當然是不會暈車的, 但坐車的人卻截然相反,因為車的每一個方向都不收他的控制——尤其是在一個不舒服的姿勢下。

    跡部這才發現, 自己扣著人腰的動作讓巖瀨惠不得不貓著上半身斜靠在他身旁,在狹小的碰碰車里,這種姿勢對巖瀨惠的的身高確實很不舒服。

    太幸福了,完全沒注意到。

    “抱歉,沒注意到。”他心虛地松開了手。

    巖瀨惠輕哼了聲,倒沒戳破他的話。

    一輪碰碰車很快結束,下車的人神色各異,有興奮的小孩兒和父母,有哭個不停的小孩兒和手足無措的爹,也有面色鐵青的青年,和跟在對象身邊不停撒嬌以表示自己害怕的甜心。

    只有巖瀨惠在神色平常的到旁邊的吧臺要了杯酒。

    旁邊有個男性抱著哭個不停的孩子,責怪妻子玩起來太瘋,完全沒關注到孩子的情緒,但美艷的女性卻打了個哈欠,說是自己也沒想到小孩兒能那么菜啊。

    這種對話在女A男O的家庭里比較常見,但那位女性個頭不高,感覺只有160左右,反倒是男性差不多將近190的樣子,并不符合大家的刻板印象,惹得巖瀨惠好奇地看了幾眼。

    “你喜歡小孩兒?”要了杯果汁的跡部以為他在看那個哭唧唧的孩子。

    “嗯?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你不是在看人家孩子嗎。”

    “我沒看孩子。”

    沒看孩子,那是在看大人?

    突然意識到這點的跡部,臉上的漫不經心突然被凍結,準備去接酒杯的手都僵硬起來。

    酒保小心翼翼地給杯中插了多薄荷,說:“先生您的飲品。”

    但這位先生看起來好像沒心情喝了。

    剛剛玩兒碰碰車的好心情一掃而光,跡部沉悶地拿起酒杯,打量起那對夫妻。

    嗯,長得是不錯,但沒他好看。

    身材也不錯,但沒他的好,他跡部景吾的身材自然是完美的存在——不,他不會有那個女的那么大的胸

    或許巖瀨惠喜歡胸大的?

    平時也沒覺得啊。

    “你在想什么。”見跡部看著人家看的認真,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巖瀨惠忍不住問。

    “在想一件事……”跡部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

    “什么?”

    跡部一個胳膊扶在吧臺邊,半俯下身,鼻部呼出的熱氣在巖瀨惠耳邊徘徊許久,半天沒有張口,在他癢得想把頭偏過去的前一刻,才壓低了聲音,耳語道:“你喜歡胸大的?”

    他這人一向爽快,有什么說什么。

    但巖瀨惠還是被他的話憋的臉上一紅。

    “你在說什么呢!“

    巖瀨惠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變換不斷,他一邊覺得跡部在映射自己,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誰讓那天晚上這家伙把他襯衫扣子解開的第一句,就是“好大啊”,手還喜歡摸個不停。

    可他也不確定跡部還記不記得他自己說過這話,干過這事。

    “這不是你一直盯著別人看么。”跡部一副苦思冥想,卻不得要領的表情,“我想了半天,除了這點想不出對方還有什么比我優秀的,不然——”

    “不然?”巖瀨惠不懂跡部為什么要和路人攀比。

    “不然你為什么不看我?本大爺絕對是全場最好看的人吧?”他微微挑眉,顯然對失去的這份關注度感到不滿。

    跡部景吾這話說得不假,哪怕在高中帥哥如云的U17,他也憑借優秀的外貌收獲了無數關注。

    他比其他帥哥浪漫,比其他人風騷,比其他人更紳士,又不像白石藏之介那樣純情到容易臉紅害羞。

    巖瀨惠知道外國人其實很喜歡跡部這款,就像在這艘郵輪上已經有無數Omega和beta向他投來橄欖枝了,甚至還有alpha。

    “你這是在和我抱怨嗎?”巖瀨惠問。

    還是說撒嬌?

    “就算我們的關系有到能抱怨這種事的地步,也應該是——”我先向你抱怨那些源源不斷來找你的Omega吧?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有個弱聲弱氣,又有些甜膩的聲音響起。

    “那個,您好?”見巖瀨惠抬眼看過來后,跡部也面色不愉地看向他,聲音的主人才小心翼翼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來人個頭不高,留著一頭黑色的短卷發,臉上還有層薄薄的雀斑,看起來像刻意畫上去的,一雙焦糖色的大眼睛旁是刷的長而濃密的睫毛,身上是配有粉色緞帶的白色短T,露出一段纖細到能一手握住的小腰。

    雀斑妝、雞窩卷毛頭、青春風格的辣妹打扮和短到要蓋不住他那對翹臀的短裙——雖然這樣評判很刻板印象,但對方看起來就像西雅圖的網紅男性Omega。

    搭訕的方式也很“美式甜心”。

    可惜可愛的Omega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紳士風度”。

    “不得不說,確實。”跡部的態度友好中帶著直白,可以說是平淡,哪怕再不愉悅,他也不會忘了自己應有的禮貌,“請問你有什么事么。”

    “哦,沒什么了,只是想來和你們喝一杯,還有我的朋友們……”雀斑男孩紅著臉,一副很羞澀的樣子,回看著他朋友們的方向向他們示意。

    那是群和他打扮差不多的男性Omega,起碼看起來像是。

    巖瀨惠并不喜歡這種風格,或許是他保守而古板,但作為一個少年時期每天都只穿泳褲泡在水里的“奔放”beta,他不太喜歡這種在一個人身上同時看到稚氣和性感的感覺。

    對方看起來還在上學。

    說真的,來這里喝酒,他們成年了嗎?

    比起巖瀨惠在心中默默用道德法律判斷對方的行為,跡部就直接多了。

    “抱歉,恐怕不行。”他直接拉起巖瀨惠空出的手,在手心緊緊握住。

    巖瀨惠的手掌不小,但被他圈起來卻剛剛好。

    “我想沒人愿意約會的時候被其他人插進來,對吧?”跡部的話理所當然,又夾雜著一絲得意,好像本該如此,他們確實是一對情侶。

    誒?

    巖瀨惠一愣,條件反射想抽出手,卻已經被對方牢牢握在手里,他也不想因此在人前傷了跡部的面子,也就沒用多大力氣。

    你真是墮落了,巖瀨惠。

    他在心中悄悄唾棄自己。

    就像他不免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擔憂,以跡部的糖衣炮彈,他也沒信心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看著那交握的雙手,雀斑男孩也有些愣神。

    “哦,抱歉——”他抬眼上下掃視著巖瀨惠,眼神從一開始的友好憧憬變成了打量,“我沒想到您這位英俊的朋友,居然是位Omega。”

    單看巖瀨惠的身高和身材了,確實會讓人覺得是alpha。

    “真是帥氣呢。”他的語氣很婉轉,像極了美國青春校園偶像劇里才會有的mean Omega。

    這種誤會和語氣見多了,巖瀨惠早就習以為常,他也不會因此多給這人眼神,只是平淡地說:“我是beta。”

    “wow——”雀斑男孩兒驚訝的用手捂住張大的嘴,打量的眼神更加明顯,隨后嘴角掛起,皮笑肉不笑道,“那這真是……祝福你們。”

    然而他的行為并沒有得到巖瀨惠的任何回應,只有跡部禮貌地說著謝謝。

    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回應的他在哪兒干站了一會兒,發現是自討沒趣后,只好灰溜溜的離開了。

    “我以為你會反擊他一下。”跡部眼中含笑,問。

    巖瀨惠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

    “不然呢?為了打擊他而刻意表現得和你很親密?”巖瀨惠覺得有些奇怪,“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路人表現出不正常的競爭欲?”

    用網上的話說,叫什么O競?為一個alpha開始在那里爭風吃醋。

    一個什么也不是的路人而已。

    “沒必要去向不重要的路人證明一段關系。”巖瀨惠從跡部手中抽出手,給對方理了理歪掉的領口,“更何況——”

    “我們現在只是普通的朋友,不是么。”

    第39章 第 39 章

    普通的朋友會出來約會旅游嗎?

    反正他和忍足、宍戶他們不會, 巖瀨惠也不會和東龍司越知他們出來。

    跡部知道他是故意的,卻沒在意,只是笑著握住他的手, 輕輕在手背上摩挲了幾下。

    “不著急, 很快就不是了。”

    還挺自信的。

    巖瀨惠抽回手, 只覺得這家伙也太肉麻了。

    “你最近是點開了什么奇怪的開關么。”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我覺得在發生特殊情況后很難再回到從前的位置。”跡部將杯中剩下的液體一飲而盡,硬生生將飲料喝出了高度數酒的氣勢,“還是說本大爺真的沒有一點魅力, 嗯?”

    這當然是否定的。

    “非常有。”巖瀨惠揮了揮手, 拒絕了酒保給他添酒的動作, “不過既然要承認你的魅力, 也要接受它所帶來的風險, 不是嗎。”

    跡部景吾的醋是會吃不完的。

    不管何時,不管他走在哪里,都會有源源不斷地人們前赴后繼向他奔來,有人為了他的英俊相貌,有人為了他的萬貫家財,作為一個優秀的鉆石王老五, 跡部景吾永遠不會缺人喜歡他。

    哪怕他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也總會有人愛上他。

    就連巖瀨惠的喜歡也如滄海一粟, 毫不起眼, 比起其他人的喜歡,跡部的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他們有什么關系,如果誰對跡部表示一下好感,他都要吃一下醋, 別扭一下,那活得也太累了。

    巖瀨惠看得很開——當秘書這么多年, 早就夠他整理好這些思緒了。

    跡部的眼神有些復雜。

    對alpha來說,愛是占有。

    □□上的占有,心靈上的占有,甚至靈魂上的占有。

    讓自己填滿對方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呼吸間的空氣,哪怕對方是個beta。

    這種占有自然也希望獲得同等的回饋——或許母親說得對,alpha雖然看起來侵略性十足,骨子里卻是賤的,既希望對方全身心都屬于自己,又樂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對方的喜怒哀樂。

    他現在完全無法勾起巖瀨惠心中的妒火,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的。

    或許這就是溫水燉煮的弊端?

    彼此早就習慣和接受對方的每一個缺點了。

    *

    在郵輪上的第三天并不如巖瀨惠想的那么順利,雖然白天他和跡部玩的開心,也算是吃好喝好,但不速之客總是會在夜晚降臨。

    而且不只是一個。

    不只是從誰那里得來了消息,或許是旁聽的酒保,也可能是一直負責打掃為生的船員,在得知跡部景吾和巖瀨惠還不是關系穩定的情侶,或許甚至連床伴都不是后,不少當下寂寞的Omega都蠢蠢欲動了起來。

    當然,就算跡部和巖瀨惠是床伴或情侶,也不會去影響有心人的努力。

    巖瀨惠已經分不清是第幾個人來敲門了。

    自從因為一個緊急會議的網絡電話,他們從甲板上返回房間后,那些蜂擁而至的人們居然一路追到了這里。

    雖然VIP客房有專屬通道,但VIP客房的區域卻不止他們一間。

    看著袒胸露乳,又實在沒什么料可言的Omega,他嘆了口氣,好心地給對方把衣服領口拉了起來。

    “他在辦公。”巖瀨惠說。

    他想應該沒人喜歡在工作狂的身邊搔首弄姿半天,有點礙眼。

    “在郵輪上也要辦公?”Omega一愣,郵輪上沒網,雖然有付費WiFi,但沒人愿意用那慢的要死的東西辦公的——來郵輪上不就是圖個玩兒嗎。

    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沒事啊!我們可以辦公桌play的!!”

    “……”

    雖然他現在不用負責秘書的工作了,但直覺告訴他如果把這人放進去,跡部會直接扣光他明年的獎金的。

    “抱歉。”他掛起一抹假笑,作勢要關門。

    “等等!”小個子的Omega眼疾手快地把手扣住了門鎖處,用自己手指的安危硬生生阻止了巖瀨惠的動作。

    他不顧自己又落下來的半透明衣服,用另一只手怒氣沖沖地直指巖瀨惠胸口道:“我是找跡部先生的,你個beta又算哪根蔥?要拒絕也是他來拒絕我!”

    眼中雖然滿是怒氣,卻也包含欲望,對方似乎很自信只要見面,跡部就會愛上他一樣。

    巖瀨惠低頭看著自己被戳中的胸口,紳士的沒把那根涂有粉色磨砂甲膠的尖細指甲打下去。

    已經知道是跡部先生了,看來短短三天,足夠船上這些人摸清最富有的VIP的身份,并制定相應的計劃。

    “難道我要為你打斷他的工作,叫他出來,給自己惹起事端?”巖瀨惠用另一手撥開了他的指甲,“你又是哪根蔥。”

    聽起來是無利不起早的類型。

    Omega眼珠子一轉:“你要錢嗎?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如果能跟跡部的繼承人搭上關系,那么這些打點費也就九牛一毛了。

    “錢?我不缺錢。”再沒脾氣的人耐心也是會被消耗的,看著對方一臉不信的和表情,巖瀨惠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只覺得這事兒什么時候能完。

    要是跡部景吾不是alpha就好了,要是他不是大財閥的繼承人就好了,那么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自己也不用忍受這樣的聒噪——但這種想法實在是太自私了。

    抬眼看向遠處樓道鬼鬼祟祟的其他幾個人影,巖瀨惠意識到,這些人或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如果沒有一個妥善的處理辦法,別說接下來的11天里,哪怕是今天晚上也不會消停。

    也不知道跡部這兩天白天都是怎么回答那些搭訕的。

    在搬到樓道住和跳海游回岸邊中糾結了半刻,巖瀨惠選擇了那個不太離譜,又讓他有些痛苦的辦法。

    他從口袋里抽出濕巾,狠狠擦了擦脖子上的遮瑕,微微俯下身子,像這個不知道有沒有165的男孩示意。

    “看清了嗎。”

    “啊?”Omega呆愣地看著那塊印記,雖然看上去已經有了段時間了,但仍然很好辨認。

    吻痕這種東西,他怎么會不認識。

    “你——”他忍不住驚訝的瞪大了眸子。

    “回去吧,他不喜歡你這種小屁孩。”巖瀨惠回憶起幼時母親在家拈酸吃醋的語氣,仗著身高居高臨下地嘲諷著,“他們那種也是。”

    他指的是那些徘徊在樓道的人。

    怎么會輸給一個beta呢。

    Omega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天憋出了一句:“又不是新的!他肯定嫌棄你了!alpha怎么可能幾天都不做!”

    “哦,因為我不想。”巖瀨惠完全不生氣,語氣淡淡地,活像店員在應付無理取鬧的顧客。

    “哈?alpha怎么可能因為別人不做就不做啊!”

    “會疼人的alpha當然會,怎么,你的,哦不,以前的alpha不會么。”巖瀨惠斜睨著他,“他們都不會心疼你一下?”

    “還是你沒被人愛過。”

    這種話可真是嘲諷意味十足了。

    巖瀨惠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回廊里的那幾個人聽見,有個膽小的忍不住蹲下縮了縮身子,還有個嘴毒的忍不住罵了句:“真是茶氣沖天啊。”

    “跡部家的少爺喜歡綠茶么。”

    “可能是喜歡大胸的綠茶吧……”

    雖然他們看不上beta,但不得不承認巖瀨惠的臉好看的,身材也是。

    被巖瀨惠直懟的Omega面色一頓扭曲,最終氣喘吁吁地扔下一句話,也不知道是對他的詛咒,還是對完全不熟的某人的認可。

    “呵,beta當然要關心啊,不關心的話易感期很容易就會被屮死在床上吧!”

    “反正最后還是會被拋棄的——!!!”

    看著跟個兔子一樣,氣的要跳著走路的Omega,巖瀨惠覺得他應該去找個棉簽,好好清洗一下被污染的耳朵。

    自己的付出有點大,但今晚好歹能安靜一下了。

    他面無表情地一把關上門,剛一轉身,就看到一臉好奇的跡部景吾靠在臥室的門上。

    “開完會了?”他問。

    跡部點頭:“我讓他們別雞毛蒜皮的事都來找我,有大事就去找我媽。”

    畢竟他自己現在本質上也是給老媽打工。

    隨后他提醒道:“沒想到你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不過我得提醒你,現在是休假,你這種自主的加班行為,我是不會給你發薪水的。”

    “真小氣。”巖瀨惠走向客廳里的沙發,準備看自己還未看完的狗血電視劇,“不過你想多了,我也是為了自己的清凈。”

    “不過我突然意識到,這世界到處都是拿著愛的號碼牌等你的人,好像就我一直舉棋不定的釣著你。”他說了一個事實,并深刻反思了自己的行為,“這顯得我很壞。”

    跡部問:“有多壞?”

    “就跟電視劇里的惡毒女配一樣。”

    “所以呢?”

    “當反派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不管是小說還是電視劇里,主角愛情路上的絆腳石、攔路虎,都會被轟成一團粉末,成為炮灰,然后和著淚水鋪就接下來的愛情路。

    巖瀨惠聽起來不是很想當炮灰。

    “所以呢,你想當個好人?”跡部頗有興趣的問他。

    跡部理所當然的會是男主角、A主角。

    “不,我覺得不管是當反派還是當其他的角色,都不能當的那么窩囊。”見跡部走進,巖瀨惠拍下了他搭過來的手,“你看,不管是誰,是什么角色,和你在一起就會這么麻煩。”

    “嗯?”

    “要為你的魅力去承擔責任——”看著跡部站在沙發后方,準備俯身向下,巖瀨惠瞇起眼睛,仰頭一把捧住了他越來越近的臉,好保持二人間的距離,“我想有些事你得自己負起責任來。”

    比如自己去解決掉那些爛桃花。

    “我么。”跡部哼笑一聲,“我可是有努力負責的。”

    “去處理你的魅力惹下的那堆爛攤子。”

    第40章 第 40 章

    巖瀨惠又怎么會沒有愛慕者呢。

    185的高挑身高, 在AO中也出類拔萃的好看臉蛋,體面的工作和絕對拿得出手的名牌學歷——也不能怪有那么多人急著想讓他姨媽幫忙介紹對象。

    跡部對巖瀨惠在外面還惹了多少花花草草并不清楚,但單那個過了那么多年還對他念念不忘的冰室涼介, 就能看出他的魅力絕對不止于外表了。

    畢竟作為明星選手, 冰室涼介的追求者絕對不缺乏美人。

    看著巖瀨惠疑惑的神情, 跡部景吾一一細數起來:“Alpha、Beta和Omega,不管男的還是女的,三個性別都有, 比追求我的人性別里還要多一個, 你說, 我處理起來是不是要累的多呢。”

    聽起來是這么回事兒, 畢竟這年頭搞AA戀的是極少數。

    但是——

    “你在偷換概念。”巖瀨惠皺起眉, “種類和數量不是一回事兒吧?”

    他的追求者和跡部的追求者基數能是一個等級嗎?

    前者基本都是在大街上看到后搭訕要個聯系方式,數量少得可憐,很具有偶然性,后者可是社交平臺的留言和私信都能擠爆的存在。

    就算沒有那比黃金還要貴重的身份,就跡部景吾那堪比模特營業的發帖速度,憑借優越的外表, 也足夠他成為日本乃至世界首屈一指的網紅的。

    其實幾年前,在他們公司新產品還未推出上線之前, 巖瀨惠和市場部門是有想過舉薦他們老板去代言的, 不僅能節省推廣成本,還能炒一波熱度——這個建議自然被當事人拒絕了。

    跡部景吾表示他不靠臉吃飯。

    不過現在看到這張臉,還是很好看,很適合出現在時尚畫報上。

    “差點被你帶偏了。”巖瀨惠試圖把他的身子抽出來, 但對方的身體完全籠罩了上方空間,“這有什么關系嗎?”

    “我在向你匯報我的辛苦罷了, 剛剛幫我趕跑麻煩精的巖瀨先生。”跡部沖他眨了眨眼睛,“順便看看能不能得到你的表揚。”

    他繼續說:“你知道么,在泳池里,你的魅力可是會只增不減——哦,我忘了,你在水里只會一心想著游泳,根本不會注意到我趕走了多少打聽你消息的人。”

    從泳池上方看去,只能看到巖瀨惠像尾魚一樣現在水中呈一條直線劃過,只有在他浮近水面,破水而出時,才能清晰地認識到,那不是條魚。

    而是條人魚。

    不然這世上怎么會有那么好看的人會在水里靈活的游動,仿佛與水生為一體,就連脫離水面時,也會有一顆顆水珠聽話的從他高挺的鼻梁至清晰的下頜一路下滑,又從鎖骨順著光嫩的胸膛奔赴水面,形成一絲絲水波。

    不過當事人本人對這種說法一向嗤之以鼻,只是覺得水泡多了,人的皮膚自然會白皙光嫩,就跟人總是洗完澡后覺得自己全世界最好看一樣。

    就連現在也是。

    “那些不都是和你搭訕的人么。”巖瀨惠顯然不信。

    怎么可能有看上他的人還會想摸跡部景吾的胸肌,這么花心的嗎?

    “這兩種人當然都有,這又不沖突。”跡部看起來很高興,“不過我很開心,你在游泳時居然還有注意力來留意我么。”

    這可真是奇跡。

    要知道巖瀨惠在游泳時的注意力絕對是百分百的,絕對不會為泳池外的聲音和景色分去心神,不然在賽場上絕對是致命的,畢竟毫秒之差也會到名次。

    哪怕已經退役許久,巖瀨惠也保持著這些專業的習慣,就像他直到現在也會在游泳前習慣性的抖抖手臂,平時也會定期去除體毛。

    看著跡部開心到想要開香檳的表情,巖瀨惠若無其事地別開了臉:“你想多了。”

    “那邊動靜那么大,是個人都會注意到吧。”

    “也是,不過看在我那么努力解決你魅力帶來隱患的份上,總該有些獎勵吧。”跡部把他的臉掰過來,“比如——”

    “不去計較我那份麻煩?”

    這條件提的真是膽小。

    巖瀨惠忍不住松開眉頭,笑著問:“那你是怎么解決的?”

    “自然是告訴他們名草有主。”跡部揚起下巴。

    “然后他們都來找你了?”

    “……本大爺也是實話實說,沒有半分夸大。”跡部有些遲疑,“我在努力追求中。”

    哦,原來他說得這個名草有主,還是個將來時態。

    “其實機會有很多的,你不必只掛念我這個索然無味,還會扎得人一根刺兒的草,我又開不出什么花。”巖瀨惠撥開他的手,示意他好好坐下,“我們好好聊會兒吧。”

    “本大爺可是從一而終的人。”

    “真的不是什么一直得不到,所以更想要得到?”巖瀨惠覺得蠻有趣的,“小孩兒在拿到喜歡的玩具前都會鍥而不舍的索要,拿到以后沒了多久就會膩歪。”

    跡部問:“看來你小時候是這樣?”

    “不,我小時候的事早就記不清了,是我媽的孩子,另一個。”

    他連聲弟弟或妹妹都不愿意叫,但聽起來也不像傳聞中那樣對母親的生活充耳不聞。

    “我家的事你應該聽忍足說過了吧?傳聞版本的。”巖瀨惠說。

    跡部點了點頭。

    “那我把版本補全點,反正你也沒其他人那么八卦。”巖瀨惠笑笑,又問他,“有酒嗎?”

    跡部馬上從隔壁吧臺上拿了瓶朗姆和果汁。

    他其實不喜歡這種單調的口味,但巖瀨惠愛喝。

    “就像他們說的,我媽確實出軌了。”看著跡部景吾分著酒,巖瀨惠索性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找了個舒服的坐姿,這時候他也懶得去管健康不健康了,“不過這事兒我并不驚訝,也不傷心。”

    跡部有些意外。

    “這事兒我和我爸很早就知道了,不過我要晚很多,差不多是剛上大學才知道。”巖瀨惠提起這件事的表情很平靜,毫無外人想象的憤怒,他反而問了跡部另一個問題,“在科學發展之前,結合熱是每個Alpha和Omega必經的過程,你應該見過Omega在發情期有多難熬吧?”

    出乎他預料的事,跡部景吾搖了搖頭。

    巖瀨惠瞬間卡殼。

    “你怎么會沒見過?”他驚訝的尾音都要失聲了。

    “了解僅限于課本和影視,我媽是beta,我當然沒見過。”跡部聳了聳肩,“我爸的親媽倒是Omega,但是去世的早,他自己都沒怎么見過。”

    他媽媽是獨女,自己是獨子,父親那邊的親戚在長大后都來往的少,這么一說,他還真沒和什么Omega有過親密的關系,小時候那些當然不算了,第二性別未分化的小屁孩兒一堆,能分清男女就不錯了。

    “跡部會長是……Beta?”巖瀨惠驚訝的重復了一遍,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外界一直默認跡部會長是alpha,就連巖瀨惠也潛移默化的被影響了,畢竟在大眾看來,她比許多女性alpha都要“A氣十足”,更重要的是,她是財閥繼承人。

    “有什么可驚訝的,你不也被很多人認為是Alpha么,嗯……看臉的話也被人認成Omega。”跡部裝作仔細端詳的樣子看了看他的臉,又是一笑,“你前幾天不是還見了我爸。”

    “難道你覺得他像Omega?”

    哪兒有身高一米九、胸肌快要把西服撐爆的alpha,要不是老婆挑剔,他老爹估計還每天胡子拉碴的。

    巖瀨惠那天還真的忽視了對方的身高,被跡部這么一說,他才想起來那天視野里的人各自都挺高的。

    看著巖瀨惠呆愣的樣子,跡部大著膽子去薅了把他的頭發:“怎么還那么驚訝,你可不像是對性別有偏見的人。”

    可能是連著游了幾天泳,巖瀨惠的頭發有些毛躁,手感不像之前那么順滑。

    “不,性別其實不難接受。”巖瀨惠搖了搖頭。

    畢竟在世界級的泳池那么多條泳道里,他是為數不多的beta,甚至是同屆比賽里唯一的beta,乃至在世界冠軍里也屈指可數。

    他不認為beta一定比alpha和Omega差,但也不會忽視生理差異。

    “只是比較震驚你父母居然是AB婚姻。”巖瀨惠說,“看你那么有信心的樣子,他們過得很幸福?”

    “幸福?要我說還行吧,老頭一天到晚追著我媽跑,兩個人一天到晚不著家,反正他倆自己很開心。”跡部詞用的有些大逆不道,但他媽生他時老爸已經三十多歲了,現在也到了60,叫老頭也沒什么錯。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是不同的。

    跡部希望天天都能看到對方,每天眼睛閉上前是這個人,第二天眼睛睜開時還是這個人,這么說在他媽媽眼里會有些黏糊,他們那種你追我趕的追逐也不會失去樂趣,但在他看來,分離的時間還是太久了。

    一年會有365天,可愛人在一起的時間也就只有幾十年。

    況且他這也只是一種美好的愿景,就算不能實現又怎樣呢,在一起的對象才是最重要的。

    他用吐槽的語氣講述著父母的愛情故事,某種程度上有些俗套,又離譜的有些脫離現實,主題是英雄救美,不過英雄是叛逆離家去當特工的財閥家族Beta大小姐,美人是被逐出家族的Alpha落魄公子哥。

    “他不愿意結婚,能力也不是那么的出眾,比起實踐他更喜歡搞理論研究——你知道的,在金融行業,人脈比能力更重要,反正那么不缺天才,尤其當他還是個道德底線非常高的普通聰明人。”

    不聯姻給家族帶來商業價值,恰好又碰上家族繼承人內斗,他爸這個早早就死了媽的不受寵兒子自然就被掃地出門了,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家里給他的教訓,無法忍受“寒冬”的公子哥遲早會回家的。

    “‘無論外面多冷,家人們總會在家里等你。’”看巖瀨惠專注地把杯里的酒當成果汁喝,跡部索性給他添上了果汁,“我那個生理上的爺爺是這么說的。”

    “不過他可能也沒想到,我爸直接跟一個beta跑了。”

    還是個有錢的beta。

    結緣的契機不過是場爆炸案,卻引得一整個家族的人都在震撼——那一直不結婚的家伙怎么跟個beta跑了!!!

    “……然后他們私奔了?”巖瀨惠問。

    “沒有,我媽不愿意,她還有她的特工事業,我爸單方面死皮賴臉而已。”跡部撿了幾個他認為浪漫的小故事,其實說起來他爸還有些可憐,“后面自然是順利結婚了——畢竟我家這么有錢,我爸家里不會不識好歹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自然也會讓那些直A癌放下偏見,更別說那還是群唯利是圖的“貴族”。

    再然后就像現實那樣,他們生了個兒子叫做跡部景吾,養了沒多久,瑛子女士就把兒子甩給Micheal管家和爸媽,繼續專注于自己的事業了。

    直到跡部景吾長大成人。

    “其實我媽挺關心我的,沒外面人傳的那么恐怖,在我的學業上很謹慎,只是比較尊重我個人意愿而已。”

    巖瀨惠很贊同。

    “是的,會長很喜歡看你的照片,看得出她很關心你,聽Micheal管家說她還組了好幾本專門的相冊。”

    聞言,跡部的表情有點微妙。

    他媽真的是單純愛收集他的高光照片?

    那怎么在他以前怎么沒有,等巖瀨惠給他當了秘書,就突然有這種癖好了。

    不過這種真相還是不要告訴對方了。

    跡部夫婦的故事很給人鼓勵,浪漫程度和幸福程度簡直可以拍成電影,給這個社會當作AB戀的模范。

    跡部也這么認為:“我爸有想過,不過被我媽否決了。”

    也不知道跡部的自戀是遺傳自誰。

    巖瀨惠心中發笑,面上還是一本正經地問:“為什么。”

    “她說曝光度太高對她的事業有影響。”

    哪怕繼承家業,也不會影響跡部瑛子女士那顆火熱的特工之心。

    “那會長真是敬業呢。”

    “是啊。”跡部給自己也倒了半杯酒,他覺得勝利在望,值得去慶祝一杯,“如何?是不是突然有信心了?”

    “起碼能理解你的自信了。”巖瀨惠笑著瞥了眼他手里的那杯酒。

    不愧是跡部景吾,還沒結束就覺得自己已經贏了。

    “那我也講一個故事吧,起碼——”

    “開頭也是比較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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