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分別
最能拿捏時桉的, 是鐘嚴下出的指令。不論是工作里,還是情.事上。
鐘嚴的教學示范完美無缺,時桉迫切實踐, 想看鐘嚴的狀態, 關注他的表情,期待他失控的反應。
想到這里,時桉熱血沸騰, 他迫不及待握緊, 吞進去, 翻云覆雨一頓折騰。
美滋滋等著鐘嚴失魂,再挑.逗他, 折.磨他, 刺.激他,調.戲他,蹂.躪他。
等他徹底拜倒在我的回春妙嘴下, 日日思、夜夜想,發瘋著魔加上癮,祈求渴望不要停。
沒半分鐘, 時桉就被捏住腮幫子、掰開嘴,跟從小狗嘴里搶食似的,硬生生拽了出來。
“干嘛呀!”時桉扒著手搶, “還沒好呢!
“你想干嘛?出急診嗎!”鐘嚴宛如踩到高壓電, 大火撲向時桉的臉,“這就是你的學習成果?”
“…………不爽嗎?”
時桉舔舔嘴,他那么賣力, 耗盡畢生心血,應該爽翻天才對。
“你對爽有什么誤解?”鐘嚴跟吃了火藥包似的, “我讓你吸,不是咬!”
“我咬了嗎?”時桉覺得冤,“再說,您也沒告訴我得吸啊!
“我占著嘴,怎么告訴你!”鐘嚴的火半點沒消,“吸還是咬,你自己感覺不到?”
時桉:“……”
光顧著爽了,誰想那么多。
時桉不甘心,握上來,“我再試試,這次肯定行!
今日一拼,主任拿捏。
人沒下去,又被鐘嚴提上來,“太晚了,先這樣!
時桉學習心切,“再不實踐,我都忘了。”
“改天我好好教。”鐘嚴拽來他的手,“先用這個!
“這個不行。”時桉有理有據,“你不懂,手完全沒嘴舒服。”
“…………”
鐘嚴確實不懂,他可沒這待遇享受。
更不想夜深人靜,在職工宿舍出事故。
鐘嚴側頭靠過來,“再吻我,就有了!
時桉握上去,又被鐘嚴包裹手背,像一場體貼負責的實操教學。
時桉能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有低沉的呼吸聲。
不需要心率檢測,也不用感受脈搏,只是親吻,他就能體會鐘嚴的沖動。
可惜彼此靠得近,時桉對不上焦,遺憾看不到鐘嚴的表情。
等鐘嚴將手握緊,時桉感受到的,是被全身侵占的強迫力。
腰被用力勒緊,粉紅色的尖,隔著衣服揉捏。
時桉手上粘著東西,熱得能燙破皮。他全身脫了力,倒進鐘嚴懷里。
等恢復過來,時桉迫不及待收集鐘嚴的東西,一點點涂在他腹肌,和自己那些混合在一起。
鐘嚴:“干什么呢?”
時桉哼著歌,“遵循教程!
“禮尚往來,不該往你那涂?”
“下次!睍r桉雙手并用,橫著抹腹肌。
鐘嚴一眼看透心思,“摸夠了嗎?”
“還沒抹勻呢!睍r桉又沾了些,繼續往胸肌上涂,把胎記蓋滿再鋪開,快樂得身后晃著條尾巴,“順便補個水。”
鐘嚴:“……”
時桉抿了抿舌尖,回憶口腔的味道,“但你換牙膏了?”
“什么?”
“海鹽味!
“……你腦子干什么用的?”
“我又怎么了?”時桉據理力爭,“就是薄荷海鹽!”
“笨蛋!辩妵篮脷庥趾眯,“那是你的味道。”
“……”靠。
時桉反應過來,身體像架在火上燒,捆著兩根木棍,轉著圈地烤。
“記得刷牙!睍r桉拔腿就跑,往被子里鉆,“那個、身上也得洗!
鐘嚴撩開被子,把人往外拽,“不幫我洗?”
“都這么大人了。”時桉往床縫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不問我喜不喜歡?”
“什么?”時桉就糾結床縫怎么這么小。
鐘嚴:“海鹽的味道!
話題過于羞恥,時桉就想睡覺,“晚安。”
人被鐘嚴扛走,往浴室送。
時桉慌得群魔亂舞,“放我下來,我要睡覺!”
“噓。”鐘嚴捂住他的嘴,“想被順風耳和小喇叭聽到?”
時桉把嘴縫上,用眼神和動作表達想睡覺的期望。
“你弄臟的,自己洗了才能睡!
“還有,我特別喜歡……”
“你的味道!
*
吃過早飯,時桉準備回程。鐘嚴請了半天假,親自送他。
陽光明媚的上午,火車站人潮涌動。
兩位青年,身材高挑、姿色上佳,還有一個頂著頭黃發,很難不成為焦點。
外加,黑頭發的還這么黏糊。
時桉紅著臉燒耳朵,乖乖聽男朋友兼前帶教老師的囑咐。按時吃飯、注意身體、虛心學習,好好聽梁主任的話。
男朋友囑咐完,前帶教老師也來湊熱鬧,“我剛才的話,重復!
“哦。”
好嚴肅,堪比變臉。
時桉老老實實答,按時吃飯,注意身體,搬到他臥室去住;參與的手術務必反思,過后要有總結,寫電子版打印存檔;書房的神外相關書籍,要全部看完,并總結。
時桉稀里嘩啦說了一大通,男朋友的臉色從好看到一般好看,最后變成魔鬼臉。
時桉眼神飄忽不定,“說錯了?”
鐘嚴已被魔鬼附體,“少了。”
“沒有吧!睍r桉很努力復刻了。
鐘嚴看了眼周圍,蓋上時桉運動服上的帽子,吻了上去,“沒說想我!
“哦。”時桉把帽邊遮緊,小聲說:“想你!
進站檢票,時桉頂著太陽似的臉告別。
兩天長途跋涉,走了小半個中國,男朋友有了,工作和學業也不能落。
時桉下火車給鐘嚴打了個電話,沒回家,立即趕回省院。梁主任下午有場手術,他要去觀摩。
一天忙完,到家已是晚上九點。
塞了點吃的,時桉鉆進浴缸,并點開手機相冊。
還好走之前留了手,珍藏照片從九十三張變成了一百九十三張。他的技術比鐘嚴的自拍好看多了。有腿露臉,全身上下,所有部位清晰可見。
沒多久,鐘嚴的視頻彈過來,“在洗澡?”
時桉點頭,看向屏幕那邊的背景,“還沒下班?很忙嗎?”
“不忙,整理病例!辩妵勒f:“宿舍沒有你,回去也沒意義!
時桉偶爾也會想,如果群里的人知道鐘嚴私下這樣,會不會嚇死?
鐘嚴說:“在你的浴室?”
“是啊!睍r桉覺得他明知故問。
鐘嚴:“沒搬去我那?”
時桉早把這事忘了,胡亂找理由,“搬了,但你沒說浴室能不能用,我就還在這邊洗。”
“那是我們的家,有什么不行的?”
鐘嚴把“我們”和“家”說得容易,時桉感覺,下一秒就能辦婚禮。
鐘嚴撐著下巴,“我那邊是雙人浴缸,帶按摩,兩個人洗,體驗感極佳!
“……”
時桉多想聽不懂。
就感覺屁股痛。
鐘嚴說:“人碰不到,總能看吧?”
時桉往水下埋了點,“看什么?”
鐘嚴毫不遮掩:“快點,別浪費時間!
“等一下,我換個姿……喂喂?”時桉舉著手機,四處晃悠,“鐘老師,喂,您在嗎?”
“怎么不說話,是卡了嗎?”
“奇怪,怎么卡了呢?”
“這兒信號也太差了。”
找準時機 ,時桉點了掛斷。
又急忙給鐘嚴回消息。
「衛生間信號不好,正好我要出來了,梁主任留的總結還沒寫呢,下次再視頻,早點回去睡,晚安!
時桉松了口氣,有點慶幸是異地。否則,他可能要暫緩規培、延期畢業,因為每天都下不來床。
時桉回去翻照片,可剛分開,就有點想了。好在工作忙碌,大大減少了胡思亂想的時間。
來神外的半個多月,時桉常駐手術室,有梁頌晟安排的手術,也有他主動參與的。每天連軸轉,經常忙到忘記吃飯。
當天下班,時桉接到于清溏的電話,約他在上次的咖啡廳見面。
時桉沒問原因,立即趕了過去。
上次于老師費心牽線搭橋,雖然自己闖禍,搞得亂七八糟,最終結果是好的,時桉一直想當面感謝。
還有一件事,他的簽名時桉至今沒要來。
于清溏到得早,幫他點了果汁。
為防止遺忘,時桉先把正事辦了。
他掏出明信片,“于老師,我姥姥是您粉絲,能不能給她簽個名?”
明信片是省臺出的周年紀念版,當紅主持人都在里面,于清溏排在首頁,也在封面正中間。
于清溏欣然接下,在自己的單身照下面簽了名,并給老人寫了祝福語。
“時醫生,我約你是想聊上節目的事!
時桉有點印象,好像是科教頻道的節目,他還以為只是隨口一說。
“不好意思于老師,我最近在神外,手術非常多,梁主任也很難批假!睍r桉說:“我幫您推薦其他同學?”
上面的理由是其一,至于其二,時桉對上電視沒興趣。
“這次欄目組和省院合作,院方全力支持。”于清溏笑著說:“至于梁醫生那邊,我拜托念念問過,他同意了。”
時桉:“……”
要不要搞得這么全面。
“時醫生,考慮一下?”
上電視倒是無所謂,但時桉嫌麻煩。他摸著于清溏簽的明信片,完蛋,還欠個人情呢,借口也找不出來。
“那期節目由我主持,方便的話,可以把姥姥請來!庇谇邃缣统鰞蓮埰,“我跟老人家合張影。”
半刻沒猶豫,時桉接下入場票,拍拍胸脯,“于老師您放心,我肯定好好配合!
誰讓是親姥姥呢,不寵能怎么辦。
坐等老太太提著菜籃滿小區顯擺。
錄制時間在下周,這期為青年醫生專場,加上他共有四人,均為省院的規培生,兩男兩女。
正式錄制前,時桉專門看了徐柏樟那期。
前段時間,徐主任回到心外,節目也是心外相關。聊外科的徐柏樟和中醫完全不同,骨子里透著熱愛和自信感。
時桉永遠記得徐柏樟為鐘嚴縫合的傷口,他至今不敢想,增生成那種程度,怎么還能修復成那樣。
感嘆每一位神醫圣手,也深知在醫學領域,即便是天才,也要日復一日地努力。
時桉也想成為受尊敬的醫生,想向所有前輩學習。
節目錄制簡單,有指導和彩排。時桉第一次穿白大褂站在演播廳,他要傳達青年醫生的職責,也想讓觀眾知道,醫院不只有教授、主任醫師,他們這些年輕醫生照樣專業負責,努力認真。
*
送走時桉到現在,將近一個月。
第一周,兩人每天通話到很晚,鐘嚴常聽著時桉的呼吸入睡。
鐘嚴深知神外繁忙,怕時桉休息不好,盡量縮短通話時間。白天各忙各的工作,睡前總會有一句晚安。
鎮醫院的工作強度遠不比省院,鐘嚴不能打擾時桉,便把“氣”都撒在梁頌晟身上。
他隔三差五騷擾梁頌晟,叮囑他對自己男朋友仁慈點,累壞了跟他沒完。
這方面,梁頌晟也無奈。時桉比他預期還努力,主動加班,積極手術,常自己攬任務。梁頌晟沒帶過這樣的規培生,苛責極少,表揚漸多。
鐘嚴一面欣慰,一面更心疼。人想了一天,電話都舍不得打,就怕影響時桉吃飯睡覺。
當天下班,鐘嚴劃開手機,時桉兩天沒聯系他,是不是太累了?
梁頌晟這個老古董,指定讓他上大手術了,幾十個小時連軸轉,傻小子很可能不下臺。
鐘嚴越想越煩,本來就瘦,再累下去,腰上更沒肉。食堂的飯菜也一般,得找個家政給他做一日三餐。
鐘嚴正要撥家政電話,有人叫住了他。
“鐘主任,您男朋友的節目是下周錄制嗎?”說話的人是護士長。
鐘嚴握著手機,“什么節目?”
護士長笑著說:“您就別藏著了,電視上播那么久,人人都知道了。”
鐘嚴不看電視,也極少關注新聞。
“我女兒也是醫大的,讀大二,她可喜歡時醫生了,想托您要張節目入場票,您看方便嗎?”
護士長巴拉巴拉不停,鐘嚴一頭霧水,多聊幾句才明白情況。
第一檔節目播出,時桉靠著外形和專業能力,深受觀眾喜愛,接連和電視臺簽約了兩檔節目。
但以上這些,鐘嚴均不知情。
他給時桉打電話,立即被掛斷,短信第一時間回過來。
「準備上手術臺,梁主任叫我了。等會兒打給你!
鐘嚴返回去給梁頌晟發消息。
那邊打來電話,得到的回復是:“他去電視臺錄節目,你忘了?”
鐘嚴:“…………”
第42章 腰鏈
時桉近期深刻反思, 親情不能盲目,不要瞎慣退休老太太。
他本意是帶姥姥高興一回,參觀參觀電視臺, 順便跟于清溏合個影。
誰想到錄制當天, 老太太充分展現社牛屬性,見人就打招呼,碰誰都說喜歡, 還夸下?, 替他接了兩檔節目。
時桉事后婉拒, 把姥姥惹生氣不說,還驚動了醫院宣傳科。趙主任親自來科室, 明里暗里勸他上節目, 美其名曰為醫院宣傳,也有利于緩和近些年飽受輿論的醫患關系。
領導親自找,事都上升到這高度了, 家里還有個鬧脾氣的老太太,時桉不上也得上了。
好在節目是錄播,導演和工作人員非常照顧, 基本安排在他休息時間進行。
當天錄制結束,時桉和大家道別,導演主動聊后續的節目事宜。
電視臺出手大方, 一期節目能頂時桉仨月工資, 但老這樣真扛不住。再這樣下去,鐘嚴就要回來了,時桉不確定小命能不能保。
導演聊得火熱, 時桉絞盡腦汁,思考如何解決這段“孽緣”。
他視線一滑, 縮成干木頭,脫口來了句,“靠,見鬼了!”
導演愣住,隨他的視線看,“那位是……哪個欄目組的?”
時桉腦袋頂上飛閃電,心說你沒見過我見過,你不認識我可太認識了。
魔鬼高出旁人一截,穿深色襯衫,左手插.進長褲口袋,正目不轉睛朝他走來。
一個月未見,帥還是一如既往的帥,就是這張臉,像欠了他的命沒還。
理論上,演播廳后臺禁止外人出入,時桉的眼睛到處轉,在不遠處發現了于清溏。
于老師,您可是金牌主播、第一名嘴,您指定幫我說好話了吧!
求神拜佛的間隙,鐘嚴走到面前。
不管別的,搶占先機,先來通彩虹屁,把好話說遍,讓他人無話可說。
“陳導,我和您介紹!睍r桉把手引向另一邊,“這位是省醫院急診科的鐘醫生,和徐主任一樣,都是非常有權威的主任醫師,挽救過無數患者的生命!
“鐘醫生,久仰大名。”導演嘴角提著,像在欣賞風景,“我聽于老師說過,還有位神經外科的醫生,你們三人是省醫院的中流砥柱!
“不敢當!辩妵郎斐鍪,“重新做下自我介紹,我叫鐘嚴,是時醫生的男朋友!
時桉:“…………”
陳導演反應最快,及時化解時桉的尷尬,“哎呦,怪不得。咱省院真是人才輩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不敢當。”鐘嚴保持官方禮貌,“小時這段時間給您添麻煩了。”
“鐘醫生太客氣了!标悓χf:“我們合作很愉快,剛還和時醫生聊長期合作的事呢!
時桉:“……”
謝謝,時醫生已活不過今晚。
“是么?”鐘嚴的眼神能殺人,“準備長期合作了?他還沒和我提。”
“我也是剛跟他說。”陳導滿心期待,“你們回去商量商量,我等答復!
“好的。”鐘嚴加重語氣,“我跟他好、好、商、量!
簡單寒暄,鐘嚴領著時桉離開。
陳導還在后面呼喚,“鐘醫生,方便的話,能請你們三巨頭上節目嗎?”
“時間好商量,按著你們來!
“欄目創辦初期,非常需要你們!
時桉:“……”
您這膽量,就該請華佗和李時珍。
時桉垮著臉跟在鐘嚴身后,悄摸給自己留遺言。
今日必有一劫,來世再做好漢。
幸福的人那么多,不幸的就我一個。
人生自古誰無死,莫問前路走一回。
走出省臺大樓,時桉上了車。
外面人多熱鬧,車里死氣沉沉。
時桉打破尷尬,“您、怎么回來了?”
鐘嚴眼神都不給,“你覺得呢?”
要不是怕丟人,時桉真想抱頭痛哭。
明知故問,罪加一等,死翹翹了。
時桉不再說話,鐘嚴也沒主動開口,但車沒往家的方向開。
是關小黑屋還是丟海里喂魚?
誠惶誠恐中,車停在飯店門口,是時桉最喜歡的海鮮餐廳。
打算吃飽了再送上路啊。
吃飯期間,鐘嚴剝殼夾菜,時桉低頭猛吃,今天是真餓了,剛下手術臺就趕來錄節目。可憐的胃,孤單寂寞了一整天,連水都沒工夫陪伴。
吃飽喝足,平安回家,時桉被拎到主臥。
鐘嚴給了個眼神,“去洗澡!
時桉呲溜鉆進去,沒兩分鐘又鉆出來,丟下句“我拿牙刷”就跑。
等人再回來,時桉明白,死期近在眼前。
口口聲聲答應搬到他房間,實際上,時桉只在這里睡過一晚。
又騙他一次,罪再加一等。
澡洗到一半,時桉意識到另一個嚴重問題。他只拿了洗漱用品,睡衣還在隔壁。
時桉低頭看自己,現在出去拿不等于……
壯士固有一死,但也不能裸奔。
關掉水,時桉套上了鐘嚴的睡衣。
門緩緩打開,視線的另一端,是許久未見的人。規培以來,他們從未分開這么久,何況是戀愛期。
鐘嚴靠著椅背,斜斜看他,干凈帥氣又整潔。
至于時桉,拽拽寬大衣領,動動尷尬腳趾,像煎脆的黃花魚,直溜溜杵在門口。
鐘嚴起身,把人扛起,送進床里。
他膝蓋抵著床面,手托在時桉腰間,“自己坦白,還是我問?”
“我答應錄節目,就是想哄我姥姥開心,外加于老……”
“于老師和我說了!辩妵来驍嗨拔蚁肼牭牟皇沁@個。”
時桉松了口氣,“我保證,絕對不亂參加節目了。陳導說的長期合作,我本來也沒想答應!
“我沒不讓你參加,但為什么瞞著我!辩妵婪此迹拔矣心敲纯膳?這事還藏著掖著?”
“我不是故意瞞的!
起初的節目,時桉沒當回事,流程簡單,也不是專訪。他錄完忙著上手術臺,早把事拋到了腦后。節目大火出乎預料,更沒想到還有連鎖節目。
“第一次忘了說,后面更不知怎么說了。”
“參不參加,都是你的自由!辩妵牢兆∷氖郑窃诿}搏,“但我不想你因此把自己累瘦。”
許久未觸碰,時桉有點麻,“應該、沒瘦吧!
鐘嚴掐他的腰,“你在質疑我?”
時桉猛搖頭,不敢不敢可不敢。
“神外那么忙,你還占私人時間錄節目,能周轉過來?能吃好休息好?科里給你假你不用,還自發加班?你工作狂嗎?有自虐傾向嗎?腦子怎么想的?”
時桉:“…………”
靠,他被奪舍了嗎?
這說的還是鬼話嗎?
沒事別瞎裝人行嗎?
時桉如實回答:“我怕你生氣。”
鐘嚴:“我有那么容易生氣?”
時桉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心說,那可太容易了。
“我不在身邊,照顧好自己!
時桉乖兮兮,“知道了!
你在我連屁股都保不住。
鐘嚴:“別的呢,繼續!
時桉:“應該,沒了吧。”
鐘嚴伸進衣擺,瘦條的腰白得像紙,“需要我提醒嗎?”
時桉下意識收腹,“怎么提……嗯!”
細細密密的吻留在腰間,像融化的糖,黏在時桉的皮膚上。
長時間的分離,讓身體異常敏銳。
“想起來沒有?”鐘嚴說。
時桉仰著脖子,用喉嚨發出聲音,根本沒聽到鐘嚴的話。
“時醫生,還沒想起來?”
時桉循環過電,“想起來,想起來了,我忘記睡你的房間。”
“為什么忘?”鐘嚴捏著皮肉,一點點往下,像落在皮膚上的水,從肚臍四散分開。
“嗯……太忙,所以忘了!
“不用號脈,都知道你在撒謊!
時桉被咬住,應激反應致人顫抖。
“還不說?”鐘嚴加重力度,“你快沒機會了。”
“我說我說!睍r桉轉過去,臉埋進枕頭,“這里都是你的味道,我、我太想你,老做奇怪的夢,差點、弄臟床單,就搬回去了!
“是差點弄臟還是已經臟過?”
“差點!
鐘嚴把人翻過來,“考慮清楚再說!
“已經已經已經!
“這種事不用瞞,我很喜歡聽,可以多說!辩妵浪闪它c,“床單下次留著,我親自洗!
時桉恨不得把腦袋塞進枕套里,“你笑我,我才不想說!”
“正常反應,我哪笑你了!辩妵佬皭旱觅N心,“證明你健康且年輕。”
“你看!你現在就笑了。”時桉推開他,拱著屁股往被子里鉆,“別想狡辯!”
“好吧我錯了。”鐘嚴把人抱回原位,翻過來,“這次肯定不笑!
時桉轉頭,抬眼就看見他咧到耳根的嘴角,“……”
我信你個祖宗十八代!
鐘嚴把人圈在雙臂間,“還有呢?”
時桉:“……沒了吧!
靠,他訛我嗎?
鐘嚴變回主任臉,“再想。”
再再想也沒有了!
時桉試探,“要不,提醒一下?”
鐘嚴勾開睡褲松緊帶,“需要代價。”
“賣藝不賣身,行嗎?”
“你能賣什么藝,唱歌嗎?”
時桉:“……”
你敢聽,我就敢唱。
鐘嚴的嘴唇貼在眼皮,呼吸把視線吹得搖晃,“時桉,我們戀愛多久了?”
“一個月了!
“算久么?”
時桉輕輕抓他衣領,“還行!
鐘嚴與他齊眉,眼神危險又迷人,“可以要你的人了嗎?”
時桉擠在被罩和床單之間,“應該、可以……吧!
“可今天在電視臺,你連男朋友的身份都不介紹!
時桉:“……”
鬧了半天,原來是這個。
“我就是想避嫌。”
“那里是省電視臺,不是省醫院。”鐘嚴揭穿他,“你避什么嫌?”
時桉也解釋不清,鐘嚴男朋友的身份,總讓他覺得夢幻。怎么做到的,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我張不開嘴,不好意思!
鐘嚴坐起來,“過了今晚,總能讓你好意思!
時桉:“干嘛。”
“多說幾遍,說到好意思為止。”
時桉也爬起來,靠在床頭,“有什么好說的!
“邊做邊說!辩妵莱榈粞鼛В罢f不出口,就不停!
時桉:“???”
大哥你在說什么?!!
你快閉嘴,收回鬼話!
萬事在鐘嚴這里,皆為可能。
時桉腦袋灌了水銀,沉得差點摔倒,“那個,我明天早班。”
“我替你請了兩天假!辩妵啦患膊恍,“加上調休,就是五天!
時桉:“……”
攢了八百年的調休,我謝謝你。
鐘嚴慢條斯理解袖扣,把手腕上的皮筋拆下來,是時桉纏他胳膊的那條。
鐘嚴拎著比項鏈長的松緊繩,“還覺得它是皮筋?”
時桉:“應該、不是了吧?”
但有必要糾結這么久?
“現在就告訴你,它是干什么的。”
鐘嚴抬起時桉的腳,繩子穿進腳踝,路過膝蓋,最后停了下來。
時桉滿臉問號,低頭。
黑繩編著紅珠,勒在腰間。
好、惡趣味。
鐘嚴勾起松緊帶,抻遠了點,松手,往時桉的小腹一彈。
力度很輕,時桉只有輕微的感覺,但粉紅色的印跡立即閃現。
鐘嚴壓下來,沿繩子的方向吻。
臥室里有流通的空氣,也有兩個人的呼吸。沾著鐘嚴沐浴乳的香氣,黏在時桉那里。
時桉緊閉雙眼,能聽到窗臺膨起來的風,一綹綹刮在腰間,像燃著的火,又像潮水一樣涌入。
他想求饒,但無濟于事。
等衣服被揉爛,鐘嚴起身,脫掉襯衫,隨手丟到床邊。
鐘嚴拉開床頭柜,“喜歡哪款?”
雙層抽屜,擺滿各種顏色款式的方盒。是鐘嚴生日那天,他們去超市買的,曾堆滿購物車。
時桉:“……”
報應。
鐘嚴:“今晚試試,一次到底用幾盒。”
時桉屁股疼,他還是活不過今晚。
鐘嚴拿出來,“先挑兩盒嘗嘗鮮!
時桉:“……嘗鮮?”
這特么是滿漢全席!
鐘嚴根本不接他的話,“時醫生喜歡超薄?極滑?波紋?還是……強勁持久?”
時桉:“我、都行!
來點正常人的吧,求求。
時醫生的屁股也是屁股。
“快選!辩妵老路胖噶,“我不想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
鐘嚴關了燈,故意讓他看不清。
時桉只能瞎摸,無比忐忑。買的時候,他故意挑了一盒變態辣椒,一盒勁爽薄荷,本來是想報復鐘嚴,誰能料到……
想哭,可憐,不幸。
時桉默默祈禱,把抓來的兩盒送到鐘嚴手上,又被對方塞進懷里,“拿好。”
隨即,時桉騰空,被鐘嚴扛起。
“干嘛?!”時桉幾乎沒衣服,被赤.裸上身的男人抱著。
“洗澡。”鐘嚴帶人往浴室走。
時桉掙扎,“我洗過了!”
“我沒洗!辩妵勒f:“陪我!
第43章 事后
重新洗澡就算了, 鐘嚴還誣陷他洗不凈,非要親自上手,從頭到腳搓一回。
但這是正經洗澡嗎?哪有這么搓的?都摸了多少遍了, 還摸不夠?
無恥、變態、臭流氓!
時桉推推拒拒, 后面被鐘嚴按在墻上,強行用手幫了一次,徹底老實了。
折騰了半個多小時, 時桉又被抱進浴缸。
主臥的浴室比次臥大三倍, 尤其那款圓形浴缸, 生動形象展現出資本少爺的驕奢淫逸。
好在尺寸可人,兩個人各靠一邊, 互不打擾。
時桉脖子埋水里, 只露下巴以上。浴缸自帶按摩,時桉漂在里面,準備找周公。
美夢剛開頭, 傳來了魔鬼的呼喚聲,“休息好了?”
時桉打了個哈欠,迷糊睜眼, “嗯,什么?要出來了?”
“裝什么傻!辩妵澜掖┧,“不讓我開心了, 你今天出不去!
“……哦!
時桉緊貼浴缸壁, 在水底下摳手。
魔鬼要出手,今晚都別走。
“過來。”鐘嚴勾勾手。
時桉偷瞄眼皮上的燈,原地未動, 又把身子往下埋。
鐘嚴關掉頂燈,只留了門外的那盞, “這樣可以了?”
時桉慢悠悠往前劃,彼此間有流動的水,從鐘嚴的胸口撞出去,又打回時桉胸口。
鐘嚴微微偏頭,手臂搭在浴缸,懶洋洋微合著眼。胎記在水上一半,剩下的部分埋著,像在等人撥開。
朝夕相處半年多,時桉多少能猜透鐘嚴的感受,特別是情.愛方面。
他不動,是在等人主動。
驕傲的人,也期待被掌控。
時桉走近,雙手搭在他肩膀,套著脖子環住。
鐘嚴坐在臺邊,比坐在池底的時桉高出一截。浮力讓踮腳變得簡單,時桉偏頭,主動貼過去。
細膩溫柔的吻,時桉舔濕他的嘴唇,像在含一顆薄荷味糖果。
洞房般的口腔,潮濕的溫暖。
時桉輕易找到舌尖,沿著喜歡的方式攪弄,沉迷于掌握鐘嚴又被他掌握的感覺。
越吻越濃密,越摟越靠近,直至時桉被抱上腿。
鐘嚴黏在他腰間,全身被扒干凈,只剩那條腰鏈,是鐘嚴的玩.物,供他揉搓撥弄。
僅一個綿長的吻,就能把時桉折磨脫力。他求饒認輸,靠在鐘嚴懷里,舔胸口的胎記。
時桉聽到了塑料膜拆封的聲音。
緊接著,是鐘嚴挑趣,“時醫生挺會選啊!
時桉的眼睛挪過來,湊到盒子封面。
靠,什么狗運氣。
鐘嚴撕下一片遞給他,“喏,你戴!
時桉往另一邊瞟,“要不,換那盒?”
“我就喜歡這款。”鐘嚴說。
時桉:“……”
你喜歡自己玩,別拉我下海。
“不戴?”鐘嚴兩指尖夾著薄片包裝,“那我來!
“不不不,我來我來我這就來!
生怕鐘嚴反悔,時桉立即拆開,把整個橡膠膜灌進水里。
時桉發愁,里面和外面都滑溜溜的,到底里面涂了辣椒還是外面涂了,或者里面外面都涂了?
時桉把橡膠雨衣扯成條,跟涮衣服似的,在水里來回咣當。
鐘嚴眼睜睜看他忙活,還明知故問:“干什么呢?”
“有油,我洗洗,干凈!
鐘嚴不僅不幫忙,還說鬼話,“水溶性潤滑劑,干凈安全,食品級!
時桉:“”
您快閉嘴吧成嗎!
反復清洗,時桉仁至義盡,要是還辣,肯定是他當魔鬼多年的報應。
時桉又翻過來搓了兩把,準備低頭辦正經事。周圍燈光暗,又在水里,時桉抓了好幾次才找到位置。
這種行為親密又禁忌,時桉脹紅了臉,牟足勁往里套,順便抱怨兩句,分散羞恥心。
“這合理嗎?”
“吃什么長大的!
“小半個尺寸,都不至于這么費勁。”
鐘嚴伸過手,偶爾幫襯,“小了怎么給你快樂?越大才會越開心!
時桉:“……!。
快關上您高貴的口腔,
留著品嘗人間美食吧!
時桉不想理他,繼續今晚的事業。他能摸到器官的紋路和脈搏的跳動,觸到特定區域時,鐘嚴會摟緊他的腰,并咬他耳垂。之后,時桉就重復摸那里,把人惹急為止。
終于穿好,時桉松了口氣。辣椒應該洗干凈了,不然魔鬼會進行究極進化,再張開滿口獠牙吃掉他。
時桉搭上胳膊,靠過來。
緊張是真,期待也不假。
時桉沒有了那晚的記憶,對他來說,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
鐘嚴托起他的下巴,用鼻尖蹭鬢角和耳垂,“知道為什么專門在這里么?”
時桉壓在他頸窩吐氣,“惡趣味。”
“太小看我了。”鐘嚴的手往后滑,指尖慢慢進去,“我的惡趣味,比這個惡多了!
“嗯!”時桉后腰一僵,軟在他懷里。
他知道鐘嚴在做什么,是緩解疼痛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鐘嚴的手指緩慢攪動,細密地吻他下頜,“水能緩解疼痛!
時桉想到了待產孕婦,緩解鎮痛的方式有很多。
目前使用范圍最廣、效果最好的是椎管內鎮痛,但存在一定風險。除此之外,也有相對安全的水中分娩。
水的浮力可減輕身體對腰部的壓力,同時,水中環境可以放松身心。
時桉蜷縮肩膀,手指還在身體里,“我又不是產婦!
“多少有緩解效果!辩妵劳嫘Φ溃骸坝植荒芙o你打芬.太尼!
芬.太尼是款強效阿片類鎮痛藥,短時間內能有效緩解重度疼痛。
“沒那么夸張。”時桉抱緊他的肩膀,“我也沒那么嬌氣!
“舍不得你疼。”鐘嚴至今記得時桉哭紅的眼眶,還有禽獸不如的自己。
“反正、嗯!”時桉感受到兩根手指,趴在肩膀顫抖,“反正、我都忘了。”
鐘嚴嗓音啞了些,吻他,“還是這么緊!
“別、別說了!蓖辉龅念l率惹得人發麻,時桉的手指摳緊,“嗯、還沒好嗎?”
鐘嚴又加了一根,“得做全準備。”
可只是準備,時桉卻交付了一次。
好不容易結束,鐘嚴抽出手,“喜歡在前面還是后面。”
時桉身體空蕩蕩的,想被填住,“聽說,從后面好像、深一點!
“嗯,我們從前面!
時桉:“?”
鐘嚴捋掉他發梢的水,“想全程看著你。”
時桉把臉埋懷里,“那、你快點。”
鐘嚴揉揉他的后頸,“你這樣我怎么看!
“進來再說!睍r桉被勾得難受,“進來、就讓你看。”
緊張之時,時桉眼看著鐘嚴將雨衣拆下,丟到浴缸外面。
“你干嘛?”他費半天勁才戴上。
鐘嚴:“礙事。”
時桉:“……”
鐘嚴把人往上抱,觸碰著沒戴雨衣的目標,“在水里,你流再多也不怕。”
時桉:“……”
那東西是攔你的好不好!
“乖,要進來了!
時隔八年,時桉的身形有細微改變,憑借當時的經驗,鐘嚴能輕易找到位置。
他感受到了時桉的緊張,和當年一樣,要哄要疼才行。鐘嚴輕聲安慰,溫柔撫摸。
“別怕,很快就好!
過程依舊艱難,好在后續順利。
時桉突然明白,為什么會有當年的瘋狂,為什么鐘嚴會念念不忘。
如果他記得一切,也許等不了八年。
鐘嚴親吻他、觸碰他,喊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問:“時桉,我是誰?”
“誰男朋友?”
“只屬于誰?”
無休止地聽時桉的回復答,說不好就重復,不滿意就用力,用力到滿意為止。
“是男朋友!
“時桉的男朋友!
“只屬于時桉!
時桉的人生有兩大錯誤,第一,無節制慣姥姥開心;第二,輕信了鐘嚴那句,“最后一次!
鬼知道他進行了多少個“最后一次”。
魔鬼還打著故地重游,幫他回憶的旗號,在什么窗臺、桌邊、門框,各種地方都來了一遍。
嘴上說不帶會弄得哪都是,陸續拆了七八盒,讓他戴了好幾次,最后都以“不舒服”為由全部拆下。
浪費,可恥,王八蛋!
克制是一紙空文,求饒毫無價值,累到要死,還被抱到身上晃了好幾次。
……
一個月了,終于不用夢里見面,眨眼就能體會到他在的感覺。
欲縱過度縱多有報應,時桉在床上趴了三天,罵了鐘嚴三天,被他揉腰三天,連續檢查身體三天。
就那么幾天輪休假,時桉不想趴著度過。仗著年輕身體好,外加鐘嚴的貼心護理 ,第三天晚上就能下床了。
鐘嚴的假期也只有五天,戀愛以來還沒正經約過會。時桉打算去轉轉,卻被鐘嚴安排了新任務,鬼故事一般。
時桉眼珠子差點掉出來,“見家長?”
鐘嚴把手機遞給他,“給阿姨打電話,說咱們明天中午拜訪!
時桉的頭皮仿佛被車輪壓,“有必要這么著急嗎?”
才一個多月。
“你男朋友這么拿不出手?”
時桉真想按著肩膀把人搖醒,明顯是太拿得出手,我怕我媽和我姥姥承受不住。
帶教老師變男朋友。
這合適嗎?
鐘嚴態度堅定,時桉勸不動。深思熟慮,時桉決定先從老太太下手。
時桉撥通電話,“姥姥,我媽在家么?”
“在,我給你喊她昂!
“不用不用,我就找您。”時桉咽咽口水,瞄向身邊的男人,“姥姥,那個……是這么回事,其實,我最近吧,交了個男朋友!
“啥?”姥姥的大嗓門,堪比帕瓦羅蒂,“噢,桉桉處男朋友啦?帥不帥呀?哪里的呀!”
時桉急忙噓,“您小點聲,別讓我媽聽到!
向母上大人坦白,得深思熟慮,有點戰略規劃。
“壞事,晚啦,我閨女就在旁邊呢!
時桉:“……”
老太太是老天爺派來坑他的。
姥姥說話時,音調都快樂得轉圈圈,“桉桉,姥開免提啦,你大點聲說,省得我閨女聽不見!
時桉:“”
電話對面傳來媽媽的聲音,“在一起多久了?”
“一個多月!睍r桉做好了準備,來吧問吧,把他扒成皇帝的新衣。
“認識多久了?”
“有半年多了!
媽媽又問:“怎么認識的?”
時桉如實回答,但進行了部分隱藏,“省院的同事。”
時媽媽:“認真的嗎?”
時桉偷瞄鐘嚴,“認真!
“明天方便嗎?請人來家里吃頓飯吧。”
一個主動拜訪,另一個專門邀請,還有一個快樂轉圈的老太太,焦頭爛額的只有時桉。
第二天上午,車停在時桉家門口,鐘嚴從后備箱掏出大包小包。
上車前時桉偷偷搜了一個,頂級燕窩,市場價兩萬六,跟它差不多的盒有十二三個。
時桉發愁,“要不,咱少拿點?”
這跟天上掉金條有什么區別?
好扯。
鐘嚴:“見丈母娘,不能兒戲!
時桉:“……”
誰是你丈母娘了?
我答應了嗎?
“拿這么貴的東西,不像見那啥,更像暴發戶包.養單純男大!币话褪菐资昴欠N。
“想我包養?”鐘嚴挑了他的下巴,“也行。”
“……”想得美!
時桉燒著臉,幫忙分擔了幾個禮盒。
“等一下!辩妵腊讯Y盒放回后備箱,幫時桉扣全了紐扣。
時桉滾滾喉嚨,“這樣不舒服!
帶領襯衫是鐘嚴要求穿的,現在又要勒這么緊。時桉說:“我媽和我姥姥沒那么封建!
“忍忍,脖子上的痕跡顯得我很像禽獸!
時桉:“……”
別質疑,你就是。
腰上和胸口的看嗎?
那才叫百花園。
時桉從沒見他這種反應,“您不會緊張了吧?”
“一點點。”鐘嚴說。
時桉差點笑出聲,“緊張什么?”
“怕丈母娘不滿意,不把兒子托付給我。”
時桉:“……?”
這人的思維,為何如此離奇。
“怎么可能!睍r桉心里嘀咕,你那么好,我媽做夢都能笑醒。
“萬一呢!辩妵揽窟^來,吻了他鼻尖一下,“如果丈母娘不同意,跟我私奔嗎?”
“……神經。”時桉提上禮盒,“走了,別讓你丈母娘和咱姥姥等!
門是鐘嚴敲的,時桉想給媽媽和姥姥點心理準備。
開門的瞬間,媽媽和姥姥沒反應過來,第一句都是:“鐘醫生也來啦!
當看到外面有且只有兩人時,母女倆才察覺不對勁,尬的時桉長城都摳不出來了,只想離家出走。
只有鐘嚴大方得體,人模狗樣的,根本不像他說的會緊張。
趁鐘嚴接電話的間隙,母女倆把時桉抓去廚房,推上門。
媽媽神情復雜,“小桉,到底怎么回事?”
姥姥抱住他,拍拍后背,“桉桉別怕,被挾持了就眨眨眼,姥姥在!”
第44章 家長
鐘嚴作為急診科主任, 對于臨近畢業的醫學生來說,權利大到可以掌控他的“生死”。
在時媽媽看來,鐘嚴作為上級領導, 避嫌是基操, 更不該和規培生互生情愫。這段感情中,時桉處于低位,太容易受到高權利者的掌控, 她擔心兒子吃虧。
何況, 這位鐘醫生不論外表、家境還是能力, 都優于大多數人,應該不缺追求者。
她不希望兒子因事業上的利益, 輕易與上級產生感情。工作是工作, 愛情是愛情,不能混淆,也應該分開。
姥姥這邊, 沒媽媽深思熟慮,但時桉曾偷抱怨過鐘嚴嚴厲,和這樣的人朝夕共處, 她怕外孫受委屈。
“他沒脅迫我,是我主動喜歡上他的。”時桉急于解釋,“特別特別喜歡, 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姥姥瞧他急紅的臉, 心直口快,“他沒挾持你,那是你勾引他啦?”
時桉:“”
少看點狗血愛情劇行不行。
“我們是自由戀愛, 跟別的沒關系。”時桉蹭蹭鼻尖,“我覺得, 他也是真心喜歡我的,來看望你們是他提出的!
鐘嚴給時桉三個月時,他深思熟慮過。十八歲喜歡他,是因為身材,無關內在;作為規培生喜歡他,是欣賞能力和責任心,無關表面。
可拋開身材、排除能力,時桉還是喜歡。不見會想念,見到會主動湊上來。
時桉也在想,第一次心動是什么時候。是親手剝開的龍蝦,是驅車送回的家,是耐心按壓的穴位,是風雪天里的大衣,是用力束緊的擁抱,是工作時的信任,是腰腹上的刀痕,也可能只是藏在黑暗里,落在耳邊的那聲“別哭,要你”。
他喜歡鐘嚴,無關其他,只是喜歡而已。
時桉從廚房出來,鐘嚴恰好掛電話。
鐘嚴找來軟墊子,塞到時桉后腰,手藏著,偷偷幫他揉,“再幫忙你別去,我去。”
實際腰早沒事了,鐘嚴非要慣著。
時桉偷瞄廚房,“沒有,沒忙。”
鐘嚴繼續揉,“聊得怎么樣了?”
時桉:“”
沒準接電話都是演的。
心機男!
時桉說:“我姥姥懷疑我被你挾持,讓我眨眨眼!
鐘嚴笑了,“還是姥姥眼光毒辣。”
時桉斜過來,用一種你在說什么鬼話的眼神看他。
“我不止一次這么想過!辩妵勒{低音量,貼在耳邊,“想要挾你、強迫你、潛規則你!
時桉揉揉耳朵,“那怎么沒干。”
“誰讓我白天想做人呢!辩妵勒f:“只有晚上才當禽.獸。”
時桉:“……”
白天是鬼,不是人謝謝。
“聊得怎么樣?”鐘嚴手心用力,抱著腰勾過來,“需要私奔嗎?”
時桉嚇得往廚房瞧,把他的手拽出去,“您這條件,在婚戀市場屬于頭牌,想私奔,難!
“姥姥呢,她怎么看!
“要不是我媽攔著,早出門顯擺去了。”時桉扯扯嘴角,“姥姥還說了,讓你發幾張照片給他,方便她和鄰居介紹。”
鐘嚴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時桉眼里既帥又無恥。
“看來可以張羅結婚了!
“?”時桉像只受驚的螞蚱,“我、我那個、就是……我、我還沒畢業呢!”
“喔哦~你的意思是,畢業就結婚?”鐘嚴撐著下巴,看他燙紅的耳朵,“時醫生催得挺緊啊!
時桉上躥下跳,火急火燎,“沒沒沒,我不是那個意思!”
鐘嚴把人拽下來,“別閃著腰,晚上還有正事呢。”
時桉:“……”
正你個大頭鬼!
鐘嚴不再逗他,認真說:“想結婚了告訴我,隨時!
*
午飯前,時桉陪姥姥打聯機游戲,客廳留給了鐘嚴和媽媽。
鐘嚴不習慣藏著掖著,他大方表示,很早就對時桉有好感,頂著身份的壓力,也想和他在一起。
正因知曉關系特殊,他才急于見家長,希望得到認可,收獲家人祝福的愛情。
同時,鐘嚴也表示,“我和他私下戀愛,但工作上不會手軟!
“他和其他人一樣,做不好會遭批,犯錯必須檢討。我會用盡全力愛他,但無法通過權利為他開后門!
“如果他達不到合格醫生的標準,我是第一個排除他的人!
治病救人,不是輸錯的代碼,刪掉就能重來。他不僅是時桉的男朋友,也是成千上萬患者的醫生。
聽到這里,時媽媽才徹底放心,“你們很般配,小桉想要的也是這樣的愛情!
“我兒子,就交給你了。”
午飯過后,兩個人告別。鐘嚴回省院處理點事,時桉跟著去了。
前段時間手術多,又忙電視臺的節目,時桉很久沒看望牛伯了。
時桉上車就忙活,倒騰了半路。
等紅燈時,鐘嚴轉向他,“大包小包的,都是些什么?”
“蛋白粉、鈣片,還有花生瓜子牛肉干,都是牛伯愛吃的!睍r桉邊翻邊自言自語,“靠,含糖量這么高,不行不行。”
前段時間,時桉拉牛伯做了體檢,血糖高又缺鈣,時桉把他“保險柜”掏空了,嚴禁一切高糖食品,沒事突擊檢查,就怕他偷買小雪人。
除了零食營養品,時桉還帶了姥姥的排骨湯,想讓他也嘗嘗。
零食一袋一袋,跟逗小孩似的。鐘嚴說:“你真以為他就是個普通老頭?”
“?”時桉眨眨眼,“啥意思?”
“沒事!奔t燈轉綠,鐘嚴發動汽車,“我可能會晚,你急了先回去!
“不急,我在牛伯那挺好的。”
“準備準備,明天去我家!
“哪個家?”時桉有種極限預感。
“有我爺爺我爸我媽!辩妵缆朴频卣f,“還有保姆司機的家。”
時桉:“”
*
省院地下負二。
牛伯哼著歌喝排骨湯,往嘴里塞怪味花生。時桉坐在一米外,手掌支著臉,扭曲得皺到一塊。
“咋啦?”牛伯把豆咬得咯嘣脆,“剛談對象就不開心?”
時桉又愁又苦,全寫臉上了,“您見過談一個月就見家長的嗎?”
“小嚴下手挺快,這么著急呀!迸2税献铀洪_,“好事,人家真心待你!
“見我家長沒事,但現在要見他家長!”
鐘嚴的家世,在時桉眼里能呼風喚雨。
“我連送什么見面禮都不知道。”時桉癱在椅子上哀嚎,“又買不起幾萬塊的燕窩!
即便鐘嚴說不用帶禮物,但事不能這么做,太沒禮貌了。
“禮物不是貴的就好!迸2チ税压献,嘬了口排骨,“你帶的我就特喜歡,比燕窩魚翅好吃。”
時桉撐著下巴,一點都不想理。
世界上也就你這個老頭好對付。
暫不說爸媽了,就鐘嚴的爺爺,時桉想起就尿急。
時桉:“您知道他爺爺是誰嗎?”
牛伯:“鐘院長嘛!
是省醫院的院長,也是醫大的名譽校長。
時桉就想知道,他上課睡覺、下課睡覺、考試睡覺、講座睡覺,時時刻刻睡覺丑事,有沒有傳到校長耳朵里。
但作為全校、全院唯一染黃頭發的人,大概、也許、可能……
哎,他該低調點。
痛苦后悔,來不及。
牛伯說:“你這孩子最招老頭喜歡了,怕啥!
“您這是典型的以偏概全。”
自己即世界。
牛爺爺,這么做不該。
牛伯哈哈笑:“我倒覺得沒那么難。見面禮嘛,無非就兩點,第一,禮可輕,但情意得重,第二,真誠!
*
鐘嚴忙完已是晚上九點,牛伯那沒找到時桉,被告知早回去了。
他回到家,推開門,淡甜味撲面而來。
明亮廚房熱火朝天,烤箱前站著個熟悉背影,但這顏色……?
鐘嚴沖過去,“你搞什么呢?”
“回來啦!”時桉轉身,“烤好了你嘗嘗!
鐘嚴盯著他的腦袋,“你抽風了?”
時桉摸摸烏黑腦袋,“這個色好點!
“見個家長,至于染發?”
“想留點好印象!
“你不染也有好印象。”鐘嚴說:“我以為你清楚,人的好與壞,不該通過發色判斷!
“我知道,也不只是為了見家長!睍r桉揉揉腦袋,“很難看嗎?”
“不難看。”鐘嚴如實說。
黑頭發的時桉更有學生氣,曬不黑的皮膚,看著非常乖,讓人想狠狠欺負,紅著臉掙扎,越求饒越興奮。
鐘嚴說:“和我談戀愛,你只用做自己,不需為任何人改變!
“我知道,其實我早想染回來了!
當年染發,只是想吸引喜歡的人。此時此刻,喜歡的人就在身邊。
下周,時桉要去腫瘤科輪轉,對長期化療的患者來說,染發是種奢侈。雖然想法幼稚,時桉也想以身作則。
長期染發有害健康,他該聽媽媽的話。
“再說了,你當年不也染回來了。”
鐘嚴揉他嶄新的頭發,“我染可不是為了家長!
“那為了什么?”時桉猜測,“為了有主任威嚴嗎?”
鐘嚴拉下臉,“發色會影響我的威嚴?”
時桉打了個顫,腦袋搖成撥浪鼓。
染成彩虹糖也照樣恐怖。
不說話都能下哭小孩。
“那為什么?”時桉好奇。
鐘嚴垮著臉,被迫勾起不美好的回憶,“當年,我被個小孩認成爺爺。”
時桉見過鐘嚴白發的照片,帥到骨子里,那么年輕,跟爺爺差了八丈遠,“沒眼光的小屁孩。”
“你說得對。”鐘嚴靠過來,“所以,我要報復他!
時桉怔住,“。俊
猝不及防,鐘嚴攔腰將人抱起,“今晚就狠狠懲罰這個沒眼光,想叫我爺爺的小屁孩!
“放我下來!不行不行!”
“烤箱,餅干還沒好!”
鐘嚴扛著人往臥室去,“做完再弄,就一次!
“一次也來不及!睍r桉張牙舞爪,“就剩二十分鐘了!
“夠了,速戰速決!
“鬼才信,二十分鐘你根本……”
“輕點,混蛋你……唔!”
一個小時后。
鐘嚴赤著上身靠在廚房門口,欣賞穿自己襯衫的時桉。
圍裙帶勒著腰,襯衫遮住大腿,膝窩和腿根隱約可見新鮮的痕跡。
就來了一次,還被催,的確不盡興。
鐘嚴舔舔嘴唇,“怎么想給我做餅干?”
時桉:“是給爺爺做的!
鐘嚴切了聲,“給老頭做干嘛?”
“我問了念念和于老師。”
也記得牛伯的建議。
禮輕情意重,真誠。
他們是時桉身邊,少數有戀愛或結婚經歷,還可能有拜訪家長經歷的人。
很可惜,種種原因,念念和于老師都沒辦法與戀人父母見面,但也認真提出了建議。
余念說:“我會親手做小餅干,要有小熊和小鹿圖案噠!”
于清溏說:“我會包一束鮮花,清晨親自摘,最艷麗的紅玫瑰。”
時桉打開烤箱,甜味撲面而來。他自己塞了一塊,把另一塊遞到鐘嚴嘴邊。
香脆的口感,區別于市面上的餅干。
鐘嚴皺了下眉,細看餅干芯,笑了,“你小子,真懂怎么討老頭開心。”
*
時桉睡得早,天還沒亮就爬起來。
他沒有于老師家那么大的花圃,沒辦法真正意義上親手摘花,但可以選最鮮艷的那批。
時桉本打算坐地鐵去,打車回來。鐘嚴爬起來,拉著臉,非要陪他去。
花買了一大批,時桉親自挑,一朵一朵選。餅干也是出門前新烤的,不僅爺爺有,叔叔阿姨都有不同口味,放在精心準備的盒子里。
時桉坐在副駕駛,心潮澎湃。
他理了理染得老實巴交的頭發,本來信心滿滿,看到那棟復古別墅時,他腦袋有點亂,不會還有什么皇宮城堡禮儀吧。
房門打開,保姆把人請進來。
寬敞明亮的大廳,時桉最先看到的,是站在不遠處的,長胡子,穿白色練功服的……
大爺?
第45章 爺爺
時桉視線里的長胡子老人, 正是錯過交流會考核那天認識的大爺,像個歸隱深山的武林大師。
所以……
你大爺不只是大爺?
你大師確實是大師。
時桉:“……”
大爺捋著胡子,并不意外, “小時啊, 又見面了。”
時桉裝得波瀾不驚,頷首叫人,“大、不是, 鐘院長您好!
鐘院長堆堆眉毛, “叫爺爺!
時桉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爺爺好!”
鐘嚴橫他一眼,“沒過年呢, 行這么大禮也沒壓歲錢給你。”
時桉:“……”
等天一黑, 就把他嘴縫上。
“你們來了!
時桉聞聲抬頭,穿深紫色長裙的女性跳進他的視線。
對方與鐘嚴七分像,頭發盤著, 氣質溫婉,眼角有細微歲月的痕跡,卻增添了份成熟女性特有的韻味。
女人來到他面前, 帶著股熟悉香氣。
時桉心潮澎湃,將懷里的花遞上來,“阿姨您好, 我叫時桉!
蘭花包成大束, 繽紛色彩,開得燦爛。
鐘媽媽說了謝謝,雙手接下, 轉向鐘嚴,“你告訴小時的?”
“你覺得可能嗎?”鐘嚴扇扇鼻尖, “我只會勸他別買!
誰知道這小子這么會碰,真給撞對了。
時桉包的鮮花,和鐘媽媽的氣味相似。他這才想起,曾在鐘嚴身上聞到過,原來是媽媽的味道。
香水是鐘嚴爸爸送的禮物,私人訂制,淡雅高貴的蘭花香,并不濃烈。
鐘媽媽把捧花抱實,轉向爺爺,“爸,我先和小時聊聊?”
鐘爺爺擺擺手說“去吧”,并囑咐時桉,等會兒來找他。
時桉點頭答應,忐忑得像趴在案板上的肉。肉要一塊一塊地買,人要一刀一刀地切。賣完阿姨再賣爺爺,等會兒是不是還有叔叔啊?
時桉乖乖上樓,鐘嚴跟在身后。
準備關門時,鐘媽媽攔住兒子,“我和小時聊,你陪爺爺去。”
“陪老頭?我不氣死他?”
鐘嚴的成長經歷里,沒有“聽話”的概念,他強行往里走,“我還是積點德,讓老頭多活幾年吧!
“隨你去哪。”鐘媽媽毫不手軟,“但別在這兒。”
房門反鎖,鐘嚴在外。
“嚴院長,您悠著點!
“小孩害羞,別嚇著他。”
“我就這么一個男朋友!”
鐘嚴瘋狂輸出,鐘媽媽毫無回應。短短幾分鐘內,時桉用盡腦子、強扒庫存,把姥姥的豪門狗血劇全翻出來了。
按照故事的發展,阿姨難道會說:“多少錢才能離開我兒子?”
或者說:“這是五百萬,從他身邊消失!
還是說:“別耽誤他,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時桉腦干快燒著了,鐘嚴還在輸出,不斷往他頭上澆油。
“媽,差不多得了。”
“有什么不滿沖我來!
“我廢大勁兒追到手的。”
“嚇跑只能孤獨終老了。”
時桉驚心動魄,鐘嚴熱火朝天。只有鐘媽媽歲月靜好,把捧花打開,一支支插進玻璃花瓶,花瓣噴水,擺在窗邊。
等鐘嚴沒了聲音,鐘媽媽才轉回來,遞茶給他,“坐吧孩子,別客氣!
這里是間書房,除去少量文學作品,大部分是口腔方面的書籍。
鐘媽媽抿了口茶,“聽說,你是小嚴的規培生?”
話題不雷人,平常到不可思議。
時桉如實回答,并告知,他已經輪轉到神經外科。
鐘媽媽的視角里,青年端坐著,有些拘束。他人長得白,五官干凈清秀,穿淺色運動衫,發尾微微翹著,有風時,會小范圍搖擺。
她視線下移,即便被藏著,還是在頸邊發現了少量暗紅痕跡。
鐘媽媽臉色調暗了些,“他總欺負你?”
時桉搖頭解釋,“鐘老師罵我是為我好,作為帶教老師,嚴厲點無可厚非,是我做的不夠好!
方才的不滿被單純沖散,鐘媽媽的笑跳出眼角,“我指的是私下,你們單獨相處時!
時桉胸口膨地脹開,“也挺好的!
“我和他爸爸工作忙,從小疏于陪伴,造就了他叛逆的個性。”鐘媽媽不由自責,“讓你受委屈了!
“阿姨您別這么說!睍r桉搓搓脖子,“鐘老師真的對我很好!
鐘媽媽的眉眼有細微閃動,“以后啊,有怨氣或不滿,都給阿姨打電話,我幫你教訓他,可以嗎?”
狗血愛情劇跳轉成合家歡,時桉人是懵的,但頭沒耽誤點,“嗯嗯,謝謝阿姨!
時桉打開書包,把餅干遞過來,“阿姨,這是我自己做的,您別嫌棄!
他又加了句,“夾心是今早剛摘的蘭花瓣,要盡快吃,容易壞!
鐘媽媽打開盒子,含下一塊,笑意從眼眶漫出來,“小嚴真的沒告訴你?”
“什么?”
“我喜歡蘭花!
時桉搖搖頭。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時桉如實答:“我包了很多束花,選了束最漂亮的送給您。”
時桉又說:“但我這次知道了!
*
鐘嚴煩成了出土文物,從頭到腳都是灰,干巴巴守在門口。
房門打開,他湊上來,“沒難為你吧!
“當然沒有!睍r桉哼著歌往樓下走,“阿姨可好了,漂亮又溫柔,你還總氣她,過分!
“……”鐘嚴:“你不會拿了我媽五百萬,準備走人了吧!
時桉懷疑,鐘嚴和姥姥愛看同一個臺。
“不該,她不至于這么小氣!辩妵雷鏊伎嫉谋砬,“難道有五千萬?”
鐘嚴又說:“你討價還價了,還是她張口就來?”
時桉:“”
“這么多錢,可以帶我私奔了吧?”鐘嚴摟上他,“以后我就跟時老板了,每晚到點服侍,保質保量,包您滿意!
時桉堅信,只要回應一句,離奇故事就能再編八百回。他從鐘嚴懷里出來,左瞧右看,“爺爺在哪?”
“不用找老頭。”鐘嚴繼續摟,“走,到我房間玩,床又大又舒服。”
“…………”
時桉向阿姨學習,直接無視鐘嚴,跟隨保姆離開。樓下茶室,只有鐘爺爺一人。
鐘家老宅外裝復古,總體是實木風,不同房間有獨立的裝修風格。
鐘媽媽的書房淡雅簡約,鐘爺爺的茶室有種“古道大仙”的風格。
時桉坐在茶臺對面,他目前的心情,就像當著鐘嚴的面,把葡萄糖認成了生理鹽水。
爺爺不說話,晚輩更不敢開口。
連喝三盞茶,爺爺慢悠悠抬頭,瞄準他的腦袋,“怎么把頭發染了?”
時桉:“……”
您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健康。”時桉抓抓尬到想打卷的頭發,“黑的健康!
鐘爺爺笑得胡子亂擺,“我聽小牛說,昨晚才染回來的?”
小!?
時桉的頭發絲像觸電,人麻嗖嗖的,“您指的是,牛伯?”
鐘爺爺:“我們是朋友!
牛伯的妻子曾是鐘院長的患者,靠著獨家方子,熬過了艱難的癌晚期。
鐘爺爺八十多,牛伯七十出頭。
嗯,確實該叫小牛。
說好的不告密,您還亂寫日記。
小牛同志,您可真牛!
事已至此,時桉有種生無可戀的坦然,“爺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了!
在學校,有個上課愛睡覺的黃毛;在省院,有個成天挨罵的黃毛;私下里,還有個愛騷擾小牛的黃毛。
“你在學校和醫院的事,我不了解!辩姞敔斦f:“但小牛常和我提起你!
“說你這孩子瞧著不著調,其實善良又孝順,努力又認真!辩姞敔攪@了口氣,“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孫子老批評你,好好的娃娃,還被他拐成了對象。”
“?……哦!
時桉頭埋下去,憋笑憋得臉快裂了。牛伯,這大半年沒白孝敬您。
有點不好意思,時桉轉移了話題,把餅干拿給爺爺嘗。
老爺子牙口不錯,餅干嘎嘣咬,陽光落在了他挑起的眉尖上,“你做的?”
時桉點頭,像搖尾巴等開飯的小狗。
鐘爺爺嘴角含著笑,沏了壺新茶給他,“嘗嘗,這里有什么。”
時桉先喝了一大口,又慢慢啄,“有健脾和胃的當歸,疏風散熱的金銀花,消食健胃的山楂,滋補肝腎的枸杞……”
他又抿了一口,停了半分鐘,“應該還有荷葉?清熱涼血!
鐘爺爺眼底的光能把皺紋舔平,“從哪學來的?”
“徐主任教我的。”
“柏樟收你為徒了?”
時桉沒有籠統學過中醫,但多少了解。中醫講究傳承,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拜師,越是有影響力的中醫,收徒門檻就越高。
“我沒那個資格。”時桉說:“只是有幸跟徐主任學了一周多。”
“一周多就能學這么多?”
“我還找朋友借了書。”
時桉表示,有些西醫難根治的慢性病,通過中醫能得到極大緩解,甚至是藥到病除。
不僅是姥姥的腰,還是王鐸的腳,都讓他了解到中醫的博大精深。
鐘爺爺看了他一會兒,眼底的光還在動,“柏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時桉恍然大悟,“能當您弟子的人,一定都很厲害!
鐘爺爺把胡子吹起來,“剩下兩個,不提也罷!
“……?”
時桉好奇,但沒敢問。
鐘爺爺主動坦白,“一個是不孝子,另一個是不孝子的兒子!
時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爺爺看著真操心。
“你這孩子聰明,也有天賦。”回看時桉,鐘爺爺滿臉慈愛,“我想收你當弟子,你愿意嗎?”
時桉深知爺爺在中醫界的地位,能被這樣的人選中,是他的榮幸,是無數人的夢寐以求。
他沒有猶豫。
“對不起爺爺,我不能答應您!睍r桉誠懇認真,“我還是想當西醫,上手術臺、進搶救室,不想浪費您的期許!
*
鐘嚴等到煩,時桉才從茶室出來,左搖右晃,歌又哼上,指定把老頭哄開心了。
小糊涂蛋氣他獨有一套,但在哄長輩方面,天賦異稟。
鐘嚴:“跟老頭聊什么了?”
時桉:“不許這么說我師父!
“師父?”鐘嚴有種不良預感。
時桉挺胸,下巴頦恨不得揚天上,“爺爺收我當弟子了!
鐘嚴:“什么意思,不干西醫了?”
“當然干,西醫是不能替代的。”
“但爺爺說得對,等我老了,熬不了夜、拿不住手術刀、做不動心肺復蘇的時候,我就給人號脈抓藥,發揮最大的人生價值!
時桉笑著說,“我要做自己喜歡的事,也要幫爺爺傳承中醫。”
鐘嚴:“……”
小傻子,被拐還給人數錢呢。
鐘嚴也不明白爺爺,想當他徒弟的人成群結隊,卻非得搶他的小糊涂蛋,有意思嘛!
等會兒就去拔老頭胡子解氣。
下午六點,兩個人來到后院。
車庫內,五顏六色的跑車停了一排,全是闊少爺的揮霍產物。時桉眼珠子發光,每輛都得進去坐一遍。
鐘嚴突發奇想,“想學車嗎?”
時桉愣住,“現在嗎?”
“嗯,我教你!
老宅后院有片私人區域,可以練車。
鐘嚴喜歡真實的操控體驗,他的車多為手動,需掛擋踩離合,相比自動擋,操作復雜些。
時桉不想受虐,主動提出學自動擋轎車,鐘嚴不同意,非扒著跑車教。
男朋友調轉至主任頻道,記不住要挨批,開不好還得懲罰,兇得要死。
時桉想放棄,鐘嚴像無賴一樣,把他抱腿上親自教。下半身被頂著,哪還有心思學。
事已至此,時桉終于明白了。根本不存在好心教車的教練,不過是魔鬼變禽獸前編織的謊言。
批評半點沒少,還打著幫他更好適應的借口,把全身摸了個遍。
時桉禁不住折騰,沒兩下就全身發熱,急得滿頭汗,不停喊著“回家回家不練了”。
車停在墻邊,鐘嚴解開安全帶,手卻不肯松開,把人一百八十度抱轉,面對面搶他嘴唇。
晚上七點半,夕陽把車身染成昏黃,樹蔭下的跑車,在夜色里并不顯眼。
鐘嚴的手往他衣服里鉆,用親身經歷告訴時桉,什么叫做強取豪奪、明目張膽。
“時醫生,你聽說過車.震嗎?”
第46章 車上
時桉像只受驚的刺猬幼崽, 全身滾滿不鋒利的絨毛,擠在鐘嚴懷里上躥下跳,車身隨著他的幅度晃。
“不行!下車, 放我出去!”
“我不要!放開我!”
“激動什么?”鐘嚴團住“刺猬”的腰, 廢半天勁才壓老實,“你這個晃法,生怕人不知道?”
時桉羞得伏在他肩膀, “誰讓你嚇我!
車內空間狹窄, 時桉的鼻息噴在他頸動脈, 熱的像蒸過一樣。鐘嚴錯開了腿,還是能感受到下半身的搏動。
黏在他腹部, 興奮過度。
“原本是逗你。”鐘嚴的影子覆過來, 往后捋他的頭發,“但現在想認真了!
時桉耳根擦著他的肩線,胸口貼得更緊, “不行,會被看到。”
“這個時間,不會有人!辩妵涝谛M惑他的探險心, “怎么樣,試試嗎?”
時桉不拒絕,在鐘嚴的概念里, 叫默認同意。
鐘嚴先用消毒巾擦凈, 又捂熱了手,才去扯時桉的運動褲抽繩。
在親密方面,鐘嚴總會顧及他的感受, 先付出,再要求。掌握他所有的敏感, 隨便兩下就潰不成軍。
時桉貼在他懷里喘息,等鐘嚴幫他擦干凈,再打開車載通風。
時桉一面慌張一面忐忑,“真皮座椅,萬一弄到……”
話沒說完,安全.套已經遞了過來,鐘嚴夾著它,“你戴!
“…………”
時桉一聲沒吭,想法全被猜中。
“不是今天拿的!辩妵勒f:“是有伴侶男士的自覺,以防萬一!
“你不是不喜歡戴?”
“現在喜歡了。”
時桉:“……”
“時間有限。”鐘嚴塞進他手里,“剩下的都交給你!
腰帶扣有金屬磕碰的聲音,拉鏈從上往下劃,時桉的心臟反方向飄,緊卡在喉嚨。
時桉擦干凈手,撕開塑料膜。
逼仄空間里,有乳膠制品的油感和氣味。
時桉被吻耳朵,手忙著發抖,他重復過很多次,仍舊不熟練。
只有這種事做不好,才不會被鐘嚴批評,還能收到耐心撫慰,“別急,慢慢來!
等天色黑全,時桉才磕磕絆絆戴完。
他手足無措,在黑暗里識別男人的眼睛,“我、好了!
鐘嚴下命令:“自己來!
運動褲沒有拉鏈,抽繩早就被拆開。時桉扒住肩膀,膝蓋頂著座椅,正要往上抬。
還沒開始,幸虧被鐘嚴攔下,“你這個坐法,等著我給你拿輪椅?”
“那怎么辦?”時桉很冤。
“你就不能求求我?”
“求你干什么?”
“……”
鐘嚴已然不想回復,抽出無菌手套,當著他的面戴上。
時桉沒過腦,內心的想法脫口而出,“干嘛?做指.檢嗎?”
“……”鐘嚴順著他說:“之前做過嗎?”
時桉搖搖頭。
“給患者做過嗎?”
時桉:“也沒有!
鐘嚴:“正好,實操加體檢。”
“…………”
時桉搞不懂,這種事怎么會演變成實踐課。但工作方面,鐘嚴向來“穩準狠”,前奏都沒有,一指的空間很快占滿。
緊接著是第二指。
時桉咬牙忍,還得聽臨床經驗。心里想的是,實操教學是殺人誅心,別特么摸了你快進來!
不適宜的聲音打破氣氛,鐘嚴的手機在兜里震。
時桉下意識收緊,又把手往外擠,“電話!
“不用管它。”鐘嚴把手機丟在副駕駛,繼續今日課程。
時桉瞄到來電顯示,是保姆阿姨,“萬一有重要的事呢?”
鐘嚴勾住他的腰,“你最重要!
第一輪電話轟炸結束,第二輪立刻開始,這次的來電人是鐘媽媽。
“還是接吧!睍r桉說。
鐘嚴抽手拿電話,語氣有釋放不完的煩躁,“不能不耽誤正事?”
是鐘爸爸到家了。
時桉的反應比鐘嚴快,壓著靠背就要起,“別讓叔叔等!
鐘嚴手臂用力,把人勾回來,“你這樣出去?”
時桉才反應過來,忙幫鐘嚴收拾好,拉上褲鏈,扣好腰帶。
鐘嚴困著人不放,“時醫生,我沒那么好糊弄!
時桉又急匆匆收拾自己,“先欠著,下次還!
“下次是什么時候?”
時桉被逼著說了今晚,鐘嚴才肯松手。
鐘嚴把人放下車,拿了件風衣給他穿。
“不用,我不冷。”
“不是冷的問題!
時桉沖鐘嚴的視線轉,落在自己身上。霎時竄紅了臉,又轉過去看鐘嚴。
對方干凈平整,褶都看不到,明明往回塞的時候廢了那么大勁。
時桉:“……”
怎么做到自由轉換的。
時桉乖乖接過大衣,裹得嚴嚴實實。
回去的路上,時桉問:“你的性格隨叔叔嗎?”
“為什么會有這種誤解?”
“因為不像阿姨!
“我跟我爸完全不同。”
時桉暗自松了口氣。
只要不像魔鬼,就是好人。
走到家門口,時桉已經恢復平整,把衣服還給鐘嚴。
鐘媽媽在門口迎他們,并告知鐘爸爸忙工作,稍后過來。
時桉的視角里,窗邊有位背對著他,正接打電話的男人。對方高大挺拔,穿深色西裝,乍一看,和鐘嚴的身型有幾分像。
那個瞬間,時桉心里萌生出一句話:這就是爸爸啊。
時桉偶爾也會想,爸爸如果活著,生活是什么樣?應該能讓媽媽少流些眼淚,參加一次親子運動會,在親屬聯系簿里多寫一行號碼。
電話掛斷,男人轉身,邁步走來。
鐘嚴七分像媽媽,剩余的英俊都隨爸爸。成熟的中年男性,有種靠得住的心安。
男人站在他面前,聲音低沉渾厚,“小醫生,你好!
*
鐘嚴早已忘記,上次闔家團圓是哪年。就算是除夕夜,照樣一個人開會,另一個人站手術臺。
鐘嚴轉向身邊,但今天不一樣,比記憶中更熱鬧點。
時桉的碟子里,是親人夾滿的菜,他低頭扒碗,臉塞得像屯糧的倉鼠,在媽媽和爺爺目光里,滿眼都是喜歡。
家庭聚餐難得溫馨,就是這小子的狀態有問題,用餐期間,眼睛全長在他爸身上。
飯后,時桉被爺爺領走,硬是霸占到睡覺時間。
今晚留下來過夜,鐘嚴把人拽回臥室,上來就問:“你吃飯不看我,看我爸干什么?”
“你坐我旁邊,叔叔在對面。”
這種說辭,在鐘嚴這兒站不住腳,“時醫生,你還有最后一次機會。”
時桉磨了會兒嘴皮才開口,“我覺得,叔叔有點眼熟。”
“他是國內骨科領頭人,你眼熟不應該?”
“哇喔!”時桉眼球里閃光,“叔叔這么厲害嗎?”
“……”
一個不認識醫院院長、記不住一夜情對象的糊涂蛋,做出什么樣的反應都不奇怪。
鐘嚴:“他哪里眼熟?”
時桉沒直接答,而是問:“叔叔什么時候自己開的醫院?”
“十大幾年了。”
“那他之前在哪?”
鐘嚴:“省院,急診科。”
時桉的眼睛熄滅了,“哦。”
“但輪轉過市級醫院!
時桉的胸口膨起來,“市二院呢,呆過嗎?”
“你家附近的院區?”鐘嚴回憶,“呆過吧,差不多十七八年前。”
十七八年前,時桉七八歲。
時桉的眼眶在鐘嚴視線里發紅,又蒙上了一層水膜。
“怎么了這是?”
時桉咬白嘴唇,“叔叔,就是搶救我的醫生!
鐘嚴:“這么巧?”
時桉:“我確定。”
當年,時桉從水庫打撈上來,被送到附近的市二院。他躺在冰冷的搶救室,只有一個男人的聲音清晰可見。
“孩子別怕,我是醫生!
“孩子,睜開眼看看我!
“醒醒,你媽媽等你回家!
時間久遠,時桉記憶里沒有醫生的臉。他掀開眼皮的瞬間,看到了醫生的下巴,那里有顆痣,像會發光的星星。
往后多年,時桉每次去醫院,都習慣看醫生的下巴,卻再也找不到星星。
鐘嚴刮掉他眼角的淚,“時醫生,你完蛋了!
時桉揉揉眼睛,“怎么了?”
“你的命是我爸救的!辩妵廊鄟y他的腦袋,笑著說:“你只能嫁給他兒子報答。”
時桉沒說話,在心里偷偷回應。
嫁就嫁。
鐘嚴受夠了在家的種種,時桉剛被親軟騙上床,又有人來打擾。
保姆在門外,“時醫生的房間收拾好了!
“房什么間!辩妵啦凰八退疫@兒。”
鐘媽媽的聲音滑進來,“小時,給你準備了睡衣,你習慣穿哪個?”
時桉推開人,迅速躥出來,跟在鐘媽媽身邊,老老實實去了客房。
床邊擺著嶄新的棉質睡衣,鐘媽媽把人領進來,“你們平時都睡一起?”
時桉沒想藏掖,他摳摳手心,“偶爾!
剛在交往就異地,也的確是偶爾。
“今晚就睡這里吧,明天還要上班!
最近幾天,兩個人總折騰到很晚,過后還要聊天。聊專業知識,聊疑難雜癥和經驗見聞,聊到舍不得睡覺。
鐘媽媽說了晚安,并在關門前提醒他,“記得反鎖門!
至于鎖誰,自然心知肚明。但普通的一道鎖,對某人形同虛設。
時桉被抱了滿懷,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鐘嚴跟吸盤似的,嘬在他身上亂摸,還得抱怨,“床小又硬,舒展不開!
“那你回去睡。”時桉在他懷里拱。
“今晚沒你睡不著!辩妵腊讶吮У酶o,“我明天就走了。”
和漫長的人生比,兩個月不叫長,但在熱戀期情侶眼里,叫度日如年。
時桉翻轉過來,膝蓋塞進鐘嚴腿間。
男人赤著上身,縱容時桉全部的靠近和觸摸。起先還是手和嘴唇,當感受到濕熱時,鐘嚴攔住了他。
“睡覺,別瞎勾引。”
時桉擠他懷里蹭,呼吸潑在頸窩,一簇又一簇,“不是還欠了那個什么。”
“什么?”鐘嚴用拇指擦他耳根的線條,“說清楚點。”
“明知故問!
“車.震還是指.檢?”
時桉蹭蹭腿,像撕開膜的膠帶,往鐘嚴懷里粘,“都行。”
鐘嚴側過去按手機,“現在是零點二十三分,門口有保鏢,客房在二樓。時醫生打算帶著你男朋友翻墻,跑到車上,再來一次難忘的凌晨經歷,是嗎?”
時桉的聲音燙起來,像有羽毛在喉嚨里燒,“我不是那個意思。”
鐘嚴放下手機,把人摟緊,“睡吧,明天得早起。”
幾個小時前還軟磨硬泡,現在又故意裝傻,時桉不甘心,“真的不做嗎?”
“不做!
鐘嚴又說:“老梁半小時前通知我,他明天下午有手術,海綿竇區腫瘤切除,我替你接了,二助。”
“因為這個不做?”
“嗯!
非常復雜的海綿竇區瘤,操作難度大、手術時間長,還是梁頌晟主刀,非常有學習價值。
時桉的思維里,只有離別前的擁抱,他一沖動,腦子都沒過,“我可以不當二助!
“時桉,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嗎?”
“對不起!爆F實打破了幼稚的思想,時桉無地自容,“我就是、想你!
“我知道,不怪你。”鐘嚴溫柔也嚴厲,“但這種話,我不想再聽第二次。”
時桉壓在他胸口點頭,把懊悔埋進懷里。
鐘嚴輕拍他哄睡,也不忘交代工作重心,“回去努力學習、不懂要問、必須總結。等你畢業前,幾個重點科室都會輪轉。好好干,別給我丟人!
“嗯,我知道!
“今晚欠我的、車上欠我的,昨晚欠我的,還有之前欠的那些……我都記著,全部要還!
風穿過月光,和鐘嚴的吻一起,沾在臉上。
時桉不敢計算時間,更唯恐天亮的到來。每一次分別,都可以被稱作考驗。
“時桉,等我回來!
第47章 抓人
時桉下了手術臺, 先去了趟牛伯那。他拎著一兜子零食,老爺子正看報喝茶。
時桉從他手里抓了半把瓜子,“喲, 怎么沒寫日記啊, 小牛同志!
“小牛是你能叫的?”牛伯敲他腦瓜,從袋子里翻怪味花生。
“誰讓有人不實在,啥也不告訴我!睍r桉撇撇嘴, “認識鐘院長也不說!
“你又沒問!迸2鸦ㄉ炖, 挑著眉毛瞧他的表情, “見完家長啦,怎么樣呀?”
時桉瓜子嗑得咔咔脆, “湊合!
“非也吧!迸2讶税抢^來, “我咋聽說,一家子都對你可滿意,贊不絕口!
“真的?”時桉臉燒得紅彤彤, “都贊什么了?”
“做人要低調,說出來你驕傲!
“切!睍r桉從他手里搶花生,“別忘了寫日記里, 一個字都不能少!
“日記可以寫。”牛伯拍干凈手,把文件遞給他,“但得先把這個簽了!
是一份遺產贈與協議。
時桉指著自己, “給我的?”
“你小子要發財嘍。”
牛伯是孤兒, 身邊沒有直系親屬。但無緣無故接受遺產,時桉覺得不合適。
他把協議推回去,“牛嬸應該有親戚吧。”
牛伯:“他們又不給我養老!
時桉:“您想我給您養老?”
給牛伯養老的事, 時桉真想過。但他不論在哪家醫院、哪個科室工作,都不會太清閑, 也空不出大量時間全身心照顧。
他打算等牛伯無法自理時,找個好點的養老院,時常看望,盡點孝心。
一旦簽下合同,養老必是責任義務,他更不忍送牛伯去養老院,但家中還有姥姥,實在力不從心。
“我早聯系好了養老院,等不行了,有專人接我過去。”牛伯笑著說:“我不用你養老,只托你照顧我夫人。”
他拍拍日記本,“還有我的記憶。”
牛伯不畏懼死亡、只害怕遺忘,就算抗不過病魔,也渴求有人替他記得。
“等我不在了,能找塊兒好地方,把我倆葬一起就知足嘍!
時桉討厭這個話題,又不得不面對,“您說得那些,不簽贈與協議我也會做。”
時桉再次推走,“沒必要!
“我沒孩子,身邊屬你最親!迸2纬龊炞止P,遞給他,“你不簽我也帶不走,還怕你照顧不好我夫人,我不瞑目啊。”
事已至此,壓力都給到了時桉。為了讓牛伯放心,他不簽也得簽,大不了把錢全用來買墓地。
時桉嗖嗖簽完,放下筆才想起,多少得看一眼吧。協議頁數多,前面都是車輪子話,時桉干脆跳到最后,數數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
數到一半,時桉停下來敲腦袋。剛下手術臺,視線有點花。他揉揉眼,緩了半分鐘,從頭瀏覽。
房產、企業資產、金融資產、車輛及其他貴重物品,總計: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
我靠!
時桉唰地抬頭,像在臺風天聽收音機,聲音放到最大,還抱怨信號差。
他堵住耳朵,怕是自己眼瞎,沒好意思問,只能偷偷分析。
牛伯和爺爺是朋友,從爺爺的描述也能看出,兩人關系密切。
爺爺二十多年前已是國醫,不隨便出診,卻專門給牛嬸開了方子,證明牛伯或者牛嬸絕非普通人。
鐘嚴還說過摸不著頭腦的話,“你真以為他是個普通老頭?”
牛伯也親口提過,他以前做生意,怕牛嬸寂寞,才轉到這里工作。
生意生意做生意。
說得輕描淡寫,時桉以為是個小老板,誰會想到,贈與協議上的總資產竟然……
時桉的腦殼在天上飄,他想去門診吸個氧。
給身價上億的老板開二十八一瓶的鈣片,買四塊八一包的怪味花生。
我……呵呵。
時桉默默順走怪味花生,一口氣全倒自己嘴里。
牛伯哈哈大笑,“怎么啦,嚇著了?”
時桉鼓著腮幫子,拼命嚼,“牛伯,要不咱再商量商量?”
牛伯把協議抽走,“白紙黑字簽了名,沒機會反悔嘍!
時桉有點噎,腮幫子嚼疼了,“牛伯,嗝、這么多錢,我嗝、真扛不住,要不嗝…您留著花嗝吧!
“咋吃成這樣,怕我搶?”
時桉:“……嗝。”
牛伯遞水給他,“還不是你的呢,等我不在了,協議才生效!
牛伯接過他手里的包裝袋,丟進垃圾桶,“傻孩子,別有壓力。錢乃身外之物,你這雙手卻能拯救生命。”
“保持初心,你還是你。”
*
鐘嚴離開的第一周,就受命去貧困村幫扶。從早忙到晚,當地信號極差,兩個人很難通上電話,回消息像跨時差,一個上午九點發,另一個下午六點回。
時桉的重心全在工作上,他從神外轉到了腫瘤,又從腫瘤轉到心外,昨天剛到骨科,每天在門診、病房和手術室間游走。
工作忙不可怕,但總有麻煩等著他。畢業在即,時桉的論文還是一灘爛泥。比寫論文更可怕的,是看不到未來的修改期。
論文就算寫成名著,在導師眼里也是屎上雕花,不到答辯期,永遠不會滿意。
時桉總結出了一套規律,前期寫得越好,后期修改就越艱難。給導師的期望越高,就會被壓榨得更慘。
類似于零分考到六十還能努力,九十九分逼著考一百就是耍流氓。而奪人命的導師們,最擅長耍流氓。
導師催了不下十次,時桉終于拿著狗屎一樣的論文初稿,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時桉的導師姓崔,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有股人淡如菊的風格,號稱“水豚教授”,是醫大脾氣最好的碩導,時桉這幾年能過得舒坦,也多虧了水豚教授。
教授接下論文,此處非暫停,但有段漫長的空白期。陽光普照,歲月靜好,時桉瞇著眼準備睡覺。
二十分鐘后。
教授摘下眼鏡,揉揉眼睛,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說:“你給鐘主任看了沒有?”
時桉打了個哈欠,“我上哪給他看去!
信號那么差,電話都打不了。
教授轉個頭都得用半分鐘,“你沒跟他規培嗎?”
時桉逐漸清醒,仔細觀察教授的表情,不像知道他和鐘嚴私下的關系。
那怎么突然提他?
時桉想起陳小曼聊過的瓜,水豚教授教書前,曾在縣醫院工作。后因年齡大,承受不住高負荷工作,便轉去德國進修博士,剛好比鐘嚴晚一屆。
論年齡,崔教授是長輩,按資歷,他該叫鐘嚴一聲“師哥”。
水豚教授出國進修,就是想回高校教書,脫離痛苦的工作。誰能想到,留學期間,遇見了位比工作還痛苦的“師哥”,頭發都熬禿了。
據說答辯前夕,水豚教授還因修改論文,半夜突發心臟病。
時桉看教授光溜溜的腦瓜頂,想到鐘嚴的種種惡習。哎,同是天涯淪落人,鐘嚴你可真不是人。
而看樣子,教授并不清楚鐘嚴去醫療幫扶,說明兩人私下極少聯系。
也對,誰沒事去魔鬼家敲門。
時桉試探道:“崔教授,您覺得我該給他看嗎?”
教授排清嗓子,捏捏喉嚨,“他要是看,我就過后再看。”
說白了,就是不敢在鐘嚴之前看,怕被罵得一無是處,還在學生面前丟人。
好歹一教授,瞧嚇成啥樣了。
反過來想,如果他上報論文前,都說鐘嚴看過了,教授豈不是不敢再挑骨頭?
“鐘老師早想看我的論文,但您才是我的導師,我覺得應該先給您看!睍r桉加重語氣,“您都批改完,我再給他看!
“不用!別客氣!贝藿淌诤仙险撐模朴七f過來,“鐘主任先看,我再看。”
“好嘞,沒問題!”
崔教授眼角笑出褶子,反過來試探時桉,“你覺得,我用給他打個電話嗎?”
時桉靠過來,小聲問:“教授,您跟他同門的時候,他嚴厲嗎?”
教授咳嗽了一聲,“明知故問!
“我的意思是,您要是為難,我就幫您辦了!睍r桉善解人意,“我怎么都得找他,您看呢?”
崔教授眼睛要笑沒,“屬你最爭氣!
*
距離畢業答辯不到半個月,規培暫時停滯,畢業生搬回學校,焦頭爛額,沒日沒夜。
只有時桉過得滋潤,論文他按時發,只要說上一句,“鐘主任幫我改過了”,水豚教授就連連稱贊。
至此治好了導師的毛病,不再從雞蛋里挑骨頭,大膽表達真心。
夸夸夸,好好好。
論文節約了時間,時桉也沒閑著,每周至少兩天陪爺爺,有司機接送,晚了就住在老宅。
當晚,時桉看書到深夜,剛準備入睡,接到了陳老師的電話;疖囌景l生重大事故,數百人受傷,人手不足,問他能不能幫忙。
時桉襪子都忘了穿,忙完天都亮了。
明天要拍畢業照,時桉打算回宿舍補覺。在校門口被輔導員叫住,才知今天有名醫講座,被抓了個正著,只能跟隨導員去報告廳。
時桉找了個角落補覺,昏暗的環境,揚聲器和掌聲都是催眠劑。
名醫教授請了四位,一個接一個上臺。又一陣掌聲結束,成熟男性的聲音傳進來。
時桉迷迷糊糊,被手機吵醒。
張爽:「時哥,你老大牛逼。
所謂的“老大”,指的是帶教老師,但他近三個月輪轉了好幾個科室,他說的是哪個老……
靠!
熟悉的聲音回蕩在廳內,時桉抬頭,順著演講臺的方向。
鐘嚴身著黑色西裝,打同款領帶,手握話筒,侃侃而談。
時桉眨眨眼,好帥。
只有一瞬,他立刻反應過來。狂翻短信記錄、微信記錄、通話記錄,沒電話、沒微信、也沒未讀短信。
不通知就突然過來了?
靠,他不是后天才回?
故意的?給驚喜還是抓人?
幸虧被導師抓來了,要不死翹翹。
鐘嚴提出問題,臺下無人問津。
“既然這樣,我點名了!
千人報告廳,有竊竊私語的聲音,眾人紛紛討論點名的方式。
“他知道咱們叫什么?”
“應該叫座位號吧!
“別搞這個,嚇死人。”
座位號?呵,時桉才不信魔鬼會玩這種無聊把戲,他折磨人的方式多出花。
但是……
時桉把脖子縮回去,他應該也不至于,這么扯的吧。
討論聲不減,鐘嚴也沒制止,還不急不緩地吊胃口,“這么多同學,我該選哪位呢!
“他真的好磨人。”
“別選我別選我!
“聽個講座驚心動魄!
喧鬧聲漸弱,鐘嚴掃視四周,云淡風輕地說:“臨床一班時桉,來了嗎?”
觀眾席有小范圍雜音,眾人先是慶幸,然后左顧右盼尋找目標。
鐘嚴的聲音像一道指令,時桉來不及思考,從人群中起立。在黑暗的環境里,不顧一切與他四目相對。
無人知曉他們真正的關系,只有心跳在向他證明。如同在鼎沸人潮中擁抱,然后偷偷親吻。
這種感覺只持續了幾秒,鐘嚴隔著十幾米,重復了剛才的提問。
時桉第一次愛上回答問題,眾人都為他捏汗,他卻淡定坦然,答得行云流水。
這個課題,是鐘爸爸三天前發表的論文,時桉昨晚親自詢問過本人。
在此之前,時桉無法理解姥姥追星,但近期得到了共情。是那種會翻看他所有期刊論文,深入研究他的每一句言論,把他的話當至理箴言的感覺。
鐘爸爸親自指點,就算是魔鬼也挑不出毛病。時桉得到了肯定,也換來掌聲。
最后,還有鐘嚴那句輕描淡寫的關心,“時同學,你論文寫得怎么樣了?”
第48章 懲罰
講座結束, 安全通道熱鬧嘈雜,舍友們紛紛擠過來,各個夸他牛逼。時桉應和兩句, 實際像被硬塞黃連, 心里苦,還說不出口。
論文的事,鐘嚴留了面子, 準他敷衍過去, 旁人聽不出問題, 但魔鬼怎會好糊弄。
舍友勾著他的脖子,“時哥, 等會兒吃啥啊?”
“你們吃吧, 我回家!
“咋又回家?”
其他人跟著抱怨。
“咱沒幾天就散伙了!
“不能陪哥兒幾個瀟灑幾晚?”
時桉沒想回去,但五分鐘前,他收到了鐘嚴的短信:「校門口」。
就仨字, 無頭無尾,感受不到人類溫度,體會不到愉悅心情。
魔鬼在生氣, 時桉要倒霉。
舍友們還在耳邊,“唉,論文寫完的人就是爽, 羨慕死了。”
但凡時桉真寫完了, 也不至于在報告廳打腫臉充胖子,?毂凰嫡恕
舍友又說:“我導師能有‘水豚哥’十分之一好,我也不至于還當牛馬!
時桉也不清楚, 崔教授是臥底還是友軍。鐘嚴專門提論文,八成得到了消息, 而崔教授是唯一知情人。
真的會有人主動找魔鬼?
拍完畢業照,時桉和舍友告別。這個點校門口人流量大,他忐忑掃了一圈,沒看到鐘嚴的車。
時桉回短信過去:「在哪?發個定位,我過去找你。」
時桉并不想百萬跑車停在他面前,里面坐著的,還是他的前帶教老師。
時桉低頭等短信,沒半分鐘,面前的黑車降了半扇窗,傳來男人的聲音:“上車。”
“……”
鐘嚴肯定在罵他瞎。
兩個月沒見,有點思念綜合征導致的尷尬感。時桉插上安全帶,“怎么換車了?”
普通轎車,非鐘嚴的風格。
“怕你棄車逃跑!
時桉:“……”
也不是沒可能。
車窗外是來往的同學,彼此保持低調,沒半分越距。但車都開出了幾百米,鐘嚴還像個做演講的名醫,就有點不對勁了。
時桉心虛,瘋狂找話題,“不是后天才回來?”
鐘嚴:“抓人!
“……”時桉裝傻充愣,轉移話題,“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回老宅吃。”
“哦!
回老宅好啊,爺爺能罩他,希望叔叔阿姨也在,三保險,鉆到身后,銅墻鐵壁。
可惜晚餐沒能湊齊五個人,時桉飯前給鐘阿姨打了電話,被告知十點前回來。
為保證戰術順利進行,時桉吃完飯便躲進爺爺的書房。他要熬到十點,等阿姨回來,乖乖被留宿,連夜把論文搞出來。
可理想和現實總有差距,還沒九點,鐘嚴就過來抓人,強行提溜上了車。
時桉表面穩如泰山,實際像熱鍋上的螞蟻,差點磨破了靠背座椅,“我有東西落宿舍了,能回去拿嗎?”
到宿舍就說今晚有檢查,只進不出。舍友還在等他,不能離兄弟而去。
鐘嚴:“你今晚只能回家!
時桉:“……”
人已老實,躺平等死。
回到家,鐘嚴脫掉西裝和領帶,“先洗澡還是先看論文?”
“您先洗!睍r桉殷勤捶背捏肩,“今天辛苦了,順便泡個澡解乏。”
浴室的水聲稀里嘩啦,時桉對著論文,想哭得稀里嘩啦。
不考慮鐘嚴,他覺得這篇論文能看,但在魔鬼面前,他的想法只有:如何在有限的洗澡時間,把垃圾變廢為寶?
不符合質量守恒,不符合能量守恒,更不符合物料守恒。
綜上所述,死路一條。
不管了,君要臣死,臣立即赴死。
*
為了能提前回來,鐘嚴把工作忙成通宵,熬了整整兩夜。他浸在浴缸里緩解疲憊,有開門的聲音。
時桉像剛領回家的流浪犬,從門縫里露出只眼睛,眨巴兩下才發出聲音,“鐘老師,我可以進來嗎?”
鐘嚴把潮濕的頭發捋到后面去,“來。”
時桉穿得整齊,站得像電線桿,懷里還抱著個筆記本電腦。
鐘嚴沒看懂他的操作,“干什么?”
時桉跟進貢似的,雙手托起電腦,“鐘老師,我的論文,請您過目!
“……”
越殷勤,越心虛。
鐘嚴擦干凈手上的水,正要接電腦。時桉主動擺在干燥架子上,并打開文檔。
準備就緒,時桉扭頭就跑,“您慢慢看!
“站住!辩妵勒f:“去哪?”
時桉抓衣角,胡編亂造,“給您暖被窩!”
“澡還沒洗,怎么暖!
時桉:“”
較真有意思嗎?
給個臺階下會死嗎?
“那我現在就去洗嗷靠!”
受外力拉扯,時桉跌進浴缸。
“不該在這兒洗嗎?”鐘嚴的聲音漫到水中。
來不及恐慌,時桉便被擁進懷里,“鐘老師,唔別、衣服、衣服唔濕了!
濕吻限制了掙扎,時桉無法說話,但不代表別人不行。
鐘嚴扣他后腦勺、扯他衣領,還能邊攪他舌頭、邊對他下命令。
“脫了就不濕了。”
“兩個月了,你想我嗎?”
“工作叫老師,學校叫老師,和我在浴缸里接吻,還老師?”
“時桉,你叫不膩嗎?”
“非得扒干凈才老實?”
近兩個月的分離,時桉的身體比心誠實。
幾個吻下來,人徹底老實,擠在鐘嚴懷里,摟著他脖子呼吸。
T恤掉了一半,露單側肩膀。淺色布料貼緊胸膛,輪廓若隱若現。頸部有紅色齒痕,長褲浸透泡濕,粘在腿上。
時桉貼著浴缸壁,被鐘嚴從身后抱起,壓著他的手臂點開論文。
剛看到題目,鐘嚴的表情就不對勁,“誰讓你選這個課題的?”
“崔、教授!
“偷懶的老家伙!辩妵滥ツパ溃俺裘]改!
時桉:“.……”
教授,對不住了。
鐘嚴滑動目錄,接著是摘要,正文只看了兩眼,“這就是你所謂的,我審批過的論文?”
時桉:“……”
不能張口,會死。
“連著我和崔教授一起騙?”褲帶被扯開,鐘嚴的手伸進來,“時桉,誰給你的膽子?”
“唔嗯…嗯。”時桉只顧著發抖,給不出回復,“嗯啊。”
“有時間看完我爸所有的論文,找他深入探討、了解細節,卻沒時間自己寫?”
“時桉,你就這么討厭寫論文?”
“寧可騙我也要偷懶,是嗎?”
時桉并非主觀討厭,也沒想偷懶。但動筆之前,他就知道課題毫無意義,所有辯證都是浪費時間。
但鐘叔叔的論文能學到很多東西,有前沿思想、有創新領悟,能開發思路,擴寬眼界。
好幾次,時桉都想找鐘叔叔聊論文課題,他雖不像鐘嚴那般兇,但也有震懾力。
更重要的是,鐘叔叔很忙,他的時間該用來救人,不該浪費在剖析無意義的論文課題。
“拿著這樣的論文去答辯?”
“時桉,你想丟我人?”
“還是丟崔教授的人?”
鐘嚴嘴上苛責,手卻長在他身上,像在他敏感的區域上寫字,每一筆都是丑陋的論文。
時桉被操控,閉著眼不敢看。
“對不起。”
“停、嗯唔、停下來!
鐘嚴只會加快速度,直到時桉失去掙扎力,“道歉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現在就改!
“你想怎么改?”
浸了水的長褲,皺在時桉膝蓋,手從外往他身體里長。
“讓我怎么改,我就嗯唔!”
……
如果在其它環境,鐘嚴還會收斂,但有浮力緩沖,他只會使用蠻力劃船。
水花像暴雨天濺在海面的水,要蕩起整個空曠的夜,填滿近兩個月的空虛。
盡管他不斷求饒,重復告知電腦會進水、改過的論文還沒保存,卻沒有絲毫意義。
因為從一開始,鐘嚴就是要懲罰他,更沒打算接納這篇選題。
非親身經歷,時桉根本不敢相信,答辯前兩個星期,他還可以重新選題,確定新的方向,完成一篇新的論文。
在此期間,鐘嚴為他翻遍了省院二十年內的資料庫,看了上百場手術視頻,調取了無數病程記錄。
鐘嚴全程陪在身邊,幫他分析、也指出問題,卻堅決不幫他寫哪怕一筆。
一個多星期,時桉的生活不分晝夜,被鐘嚴掏空思維,挑戰人類極限,壓榨得喘不出一口氣。
所有因偷懶換來的報應,都有人全程陪伴。鐘嚴陪他熬夜,陪他修改,把累到睡著的他抱回床,第二天陪他周而復始,直到論文徹底完成。
畢業答辯當天,黑色轎車停在校門口。
鐘嚴做最后叮囑,時桉認真聽、點頭記。一切準備完畢,鐘嚴解開安全帶,轉過來幫他調整襯衫和領帶。
像故意拖延時間,鐘嚴明知他滾瓜爛熟,仍讓他重復要點。
時桉看他的臉,不厭其煩。等該說的全部說完,再也找不到拖延的理由。
鐘嚴抽走了手,“嗯,去吧!
時桉還看著他,“哦,那我走了。”
“嗯。”
“好!
一個在送,一個說走,卻都沒有實際行動。分別之前,都覺得少了點什么。
不知是誰先轉的頭,兩人分別看向窗外。清晨八點半的校門口,零星人正往里趕,他們可能認識時桉,或許熟悉鐘嚴。
鐘嚴轉身,扣上安全帶。
時桉轉身,開門離開。
“加油!
身后有拉扯聲音,力度不大,卻能輕易把人拽回去。
“時桉,你是我的驕……?”
偷偷湊近前,時桉只說了一句話,“看到就公開,誰怕誰!
等時桉停下腳喘氣,已經站在了報告廳門前,手機震了一路。
鐘嚴:「床都上過,還害羞?」
鐘嚴:「跑那么快干什么?」
鐘嚴:「不是公開?」
鐘嚴:「就親臉?耍我呢!」
鐘嚴:「中學生都沒你純情!
鐘嚴:「雞啄米也比不過你快。」
時桉臉快要燒炸了,回消息的手都在抖。
「快到點了,我要進去了!
鐘嚴:「最后一句!
「什么?」
鐘嚴:「時桉,你是我的驕傲。」
*
學醫八年,時桉寫過的論文不計其數,有小組任務、有老師作業,混過學分、應付過差事,也在核心期刊發表過。
但這次答辯,他體會到了論文的真正意義。熬過的夜、努過的力,站在演講臺的那一刻,都在向他體現價值。
把最驕傲的作品公之于眾,期待聽到掌聲、收獲肯定,獎勵自己,想繼續做鐘嚴的驕傲。
掌聲送別問候語,時桉九十度鞠躬,為他的八年醫學畫上圓滿句號。
從報告廳出來,三五人湊成一堆,聊著答辯過后的心情。
時媽媽打來電話,時桉穿到安靜區域。
“小桉,后天別忘了,叫鐘醫生來家里吃飯!
“媽,后天我們都不過去了!
今年生日,只想和他一起。
第49章 生日
時桉生日那天, 鐘嚴是白班。他沒提前說,剛好有充分時間準備。沒人規定,不能用自己生日給喜歡的人驚喜。
生日當天, 時桉睡到中午, 出門為自己準備了禮物,挑好蛋糕,直奔菜市場。
賣家禽的楊嬸還記得他, 大老遠揮刀打招呼, 問他怎么這么久沒來。
時桉和楊嬸寒暄, 表示今晚和男朋友慶祝生日,楊嬸夸他倆般配, 還送了個琵琶腿。
說來也魔幻, 楊嬸的誤會變成了現實。聞風喪膽的急診科主任,真的成為了男朋友。
與楊嬸告別,時桉拎著食材回家。熱火朝天倆小時, 六菜一湯折騰全,轉眼到了下班點。
湯在鍋里燉,時桉調至小火, 才看到短信,一個小時前發的。
鐘嚴:「加班,晚飯不用等我!
消息編輯了一半, 時桉全部刪除, 直接給科室打電話,想問需不需要幫忙。
預料之外,接電話的是鐘嚴。
時桉愣了半秒, “怎么是你?”
“我男朋友的電話,當然我接。”
時桉心虛, “旁邊、沒人嗎?”
“有啊,特別熱鬧。”鐘嚴像是故意調高音量,“和大家打個招呼嗎?”
時桉能聽到回應,全是熟人。
“鐘主任脫單了?”
“啥時候帶家屬過來?”
“恭喜恭喜!”
他倆談戀愛,目前只有陳老師知道,科里忙,大家沒功夫八卦。
“噓噓!”時桉裹被子里,急得橫沖直撞,“別別別,別瞎說!”
“我瞎說什么了?”鐘嚴唯恐天下不亂似的,“你不是我男朋友嗎?”
“是是是!睍r桉像被綁在木架上燒,圍觀群眾還不少,“你再這樣我掛了!
“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時候。”鐘嚴不再逗他,恢復正常語氣,“怎么了?特意往科室打電話!
“用不用我過去?”
“不用,沒那么忙!
話剛落,就聽到救護車的鳴笛。
“記得吃飯,先掛了。”
匆忙間,時桉抓緊問:“什么時候回來?”
“還不知道,困了就睡,別等我!
電話掛斷,時桉看著時間。
早知道不問了,直接過去。
生日當天戀人加班,如果發生在旁人身上,必定會失落難過。但三個多月前,時桉也是其中一員,他清楚急診醫生的責任和使命。
并非不想回家,只是手中握著生命。
時桉打著鐘嚴今晚回不來的想法,把飯菜和蛋糕放進冰箱。
他簡單給“生日禮物”消了個毒,已經結痂,洗澡要貼防水膜。
回憶起來,制作過程比預期疼,但想到鐘嚴,又覺得小巫見大巫。
洗完澡,時桉抱著本《骨科醫師查房手冊》打瞌睡。
等再睜眼,鐘嚴就坐在床邊。
“吵醒你了?”鐘嚴這才伸進被子,拉他的手。
時桉坐起來,“吃飯沒有?”
鐘嚴:“沒呢。”
時桉轉頭看時間,八點半,比他想象中早太多。工作沒耽誤,生日也來得及。
時桉下床,“我去熱飯。”
“急什么!辩妵缞Z了他的嘴唇,摟著人往懷里塞,“先親一下!
鐘嚴回來二十分鐘了,睡乖的時桉讓人心煩意亂,要不是舍不得弄醒,早把人折騰了好幾遍。
沒親兩下,時桉被壓回床里。不安分的雙手,一個去掰.腿,另一個從胸口滑到腰。
“嘶……”
時桉下意識躲,灼燙感浮了上來。
鐘嚴松手,“怎么了?”
“沒事!睍r桉拽正衣擺,腰像折扇一樣收進去。
鐘嚴何其靈敏,停在他右側,“受傷了?”
“沒有!睍r桉躲避視線,伸腳找拖鞋。
鐘嚴按住他的手和膝蓋,撩開衣擺。
猝不及防的畫面亮在眼前。
鐘嚴的臉變得比翻書還快,“誰讓你弄的?”
質問直截了當,時桉竟有種模仿者的羞恥感,“突然想弄了!
鐘嚴的語氣像射出的箭,“我同意了嗎?”
“我自己的身體,用不著你同意!
時桉把鐘嚴腰上的“Z”字型傷疤,一比一紋到了皮膚相同位置。
他早想這么做了,終于找到了契機。
鐘嚴把人放平,開燈仔細檢查。
創面是新鮮的,有少量血痂。
紋身師技術不錯,用平面的方式,刻畫出了立體感。不僅形狀紋路一比一復刻,連顏色都如出一轍。但時桉膚色白,痕跡更明顯。
鐘嚴不敢觸碰,只能在周圍描著輪廓,越看越心疼,“你是白癡嗎?”
時桉:“你喜歡嗎?”
鐘嚴:“不喜歡!
時桉扒走鐘嚴的手,轉過去背對著人,“不喜歡別碰。”
“就碰怎么了!辩妵腊讶朔^來,強行壓住,“不僅碰,我還親呢。”
跟生氣的鐘嚴沒理可講,上衣撩到頭頂,除了刺青,吻了遍。
鐘嚴不是不喜歡,是不敢說喜歡。怕傻小子得寸進尺,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的底線。
鐘嚴的手指畫著圈,觸碰刺青周圍,泛著紅的皮膚,“疼不疼?”
“肯定沒你疼。”
鐘嚴掐他另一側腰,討債似的,“警告你,不許再有第二次!
“哦,知道了!
表皮損傷,醫生總比常人敏感。
鐘嚴親自消了毒,用棉棒輕輕地點,“怎么想起紋這個?”
“喜歡!
“說實話!
“留個紀念。”
“最后一次機會!
時桉擺爛了,“送自己的禮物!
鐘嚴:“禮物?”
時桉:“生日禮物。”
鐘嚴胸口刮了陣颶風,想起特意打進科室的電話,“抱歉,今天是我疏忽!
時桉猜到他誤會了,“你別多心,我那會兒是真想幫忙,不是催你回來!
“下次告訴我,不要瞞著。”
時桉:“本來就是想給你驚喜。”
鐘嚴:“你過生日,該我給驚喜!
“生日年年有,工作不能耽誤!
醫生區別其他職業,人命關天,拖不得。
“工作固然重要,但你也不是次要!辩妵勒f:“不相信我能權衡?”
時桉點頭,說了相信。
鐘嚴把人抱起,“困不困?”
“剛睡醒!睍r桉說。
鐘嚴幫他換衣服。
時桉:“干嘛?”
“過生日。”鐘嚴說:“送禮物!
*
生日慶祝第一站,是刺青店。
就算帶他洗掉,鐘嚴也會選擇省院的美容科,而不是私人紋身店。
時桉被強行留在休息室,掙扎也沒用,他只能陪狗玩。好歹一名校研究生,跟老板的兩只哈士奇坐成一排,看電影頻道的貓狗大戰。
時桉捋著狗毛解氣,心里急得像油煎。人快炸干了,才等到鐘嚴出來。
時桉丟下狗子沖過去,“紋了嗎?紋的什么?紋哪了?疼不疼?做好消毒沒有?”
“你急什么!辩妵腊咽职窍,十指緊扣,“先吃飯!
“我不餓,我要看!
“我餓,就不給看。”
時桉:“……。!”
鐘嚴把人帶到高檔餐廳,位于五星級酒店頂樓。落地窗邊,可以俯視城市夜景。
百人餐廳,今晚只有他倆,時桉有理由懷疑,是某位少爺包下了整層。
環境優雅、食物美味,還有個十幾人的樂團,鋼琴、大提琴、小提琴,穿絲質長裙和燕尾服,專門給他倆伴奏。
而時桉是T恤衫配運動鞋,也不知道誰更格格不入。
時桉的心情根本不在這里,他就一個愿望,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鐘嚴扒了。
晚餐進入尾聲,燈光漸暗,鋼琴曲變成了生日快樂歌,侍應生推著蛋糕車緩緩而來。
蛋糕共四層,最上面有對穿白大褂親嘴的小人,其中一個是黃頭發,跟婚禮蛋糕似的。
時桉:“……”
染回來這么久了,怎么還惦記。
“定做的?”時桉問。
鐘嚴:“不然呢。”
“蛋糕房這么晚還接生意?”
鐘嚴:“只要有錢!
時桉:“哦!焙。
鐘嚴把人拉到跟前,催他許愿。
愿望很長,許了好久。時桉再睜開,隔著燭火,對上了鐘嚴的眼,亮得能把心燒開。
蠟燭吹滅,鐘嚴遞刀給他,“許了什么愿?”
時桉:“干嘛?”
鐘嚴:“幫你實現!
“我要等它自己實現。”
“和我有關?”
“不告訴你!睍r桉握著鋼刀,無從下手,“要奶油多一點還是少一點!
“少一點。”鐘嚴沾了奶油,抹他嘴唇,“你不說,我可要胡思亂想了!
“隨便你。”時桉把奶油舔干凈。
分完蛋糕,時桉插了一塊兒含嘴里,醫生小人還立在上面。他舍不得吃,又發愁,“這么大的蛋糕,咱倆好浪費。”
“明天送去急診科,二十來個醫生護士,上百號患者,一會兒分完!
時桉腦袋里嗡嗡嗡,迅速提取關鍵詞。
急診科,醫生護士,患者。
奶油小人,黃頭發,親嘴。
來不及猶豫,時桉一叉子奪下“鐘嚴”的奶油腦袋,一口吞全,又把黃腦袋“時桉”塞到鐘嚴嘴邊,“吃掉它!”
吃完蛋糕許了愿,時桉吵著鬧著要回家。剛進門,他就“獸性”大發,瘋狂扒人。
鐘嚴按住手,還尋他開心,“先猜猜再看!
“不猜,就看!”時桉急得像欲.求不.滿。
“看哪,上面還是下面?”鐘嚴意味深長,“還是里面和外面?”
時桉想一路了,他早有目標,擠著人壓到墻邊,解掉紐扣,一顆兩顆三顆。
如果他是鐘嚴,一定會紋在這里。
左側衣領撥開,紅腫伏在皮膚上,在一圈齒痕里,在火焰胎記旁,紋著一個新鮮的“S”,和時桉皮膚一樣的顏色,白得發亮。
S,shi,時桉的時。
鐘嚴托著他的手,扣在紋身上,“心臟最近的位置,永遠屬于時桉。”
手心長了心跳,時桉在上面發抖。
鐘嚴捋他頭發,吻吻指尖,“喜歡嗎?”
“喜歡。”時桉咬疼嘴唇,“但不敢喜歡!
疤痕體質,不該紋身。
“能理解我的感受了嗎?”
時桉哽咽,“能了!
“這次算扯平,行嗎?”
時桉點頭,靠過來,想吻他胸口,卻被紅腫逼到舍不得。
“別想它了!辩妵腊讶斯催^來,“你男朋友還等著呢。
親吻未能深入,被電話打斷。
手機那邊,是媽媽和姥姥的聲音,“小桉,生日快樂。”
“謝謝媽,謝謝姥姥!
“今天開心嗎?”
時桉按住怦怦亂跳的胸腔,“特別開心。”
“祝我們桉桉美夢成真,每天都像今天這樣開心。”
與媽媽道別,和姥姥說了晚安,電話掛斷的瞬間,客廳變回夜晚。
從廚房傳來光,伴著鐘嚴唱的生日歌。
他聲音好聽,劃亮了夜色。
鐘嚴托著蛋糕,站在他面前,“許愿吧!
“不是許過了!
“我不知道你準備了蛋糕,那就再許一次!
時桉閉眼,心里默念。
希望剛才的生日愿望,稍微早點實現。
眼皮掀開,鐘嚴捏著枚銀白色的光圈,“時桉,生日快樂!
愿望像踩了火箭,極速撲進懷里。
“我、我,那個我……”時桉左顧右盼,不知如何表達情感,“太、太快……”
“別緊張,不是求婚!
鐘嚴托起時桉的左手,捏著戒圈,套進了中指,“但作為男朋友,該有個象征!
簡單款式,襯亮了干凈的手指。
時桉接下另一枚戒指,卻因緊張,半天才幫忙戴上。他頭腦混亂,思維也不清晰,匆忙而來的生日,怎么有那么多驚喜?
刺青是現紋的,餐廳和蛋糕可以電話訂,但戒指怎么來的?哪有機會買?尺寸還這么合適。
鐘嚴牽著他的手,親吻戒圈,“抱歉,沒記住你的生日!
時桉搖搖頭,并沒有責怪。
“小時候我父母工作忙,為了不失望,我就騙人說討厭過生日!
時桉搶了話,“我記得,我會幫你記得!”
“噓,讓我先說。”鐘嚴按住他的嘴,“從今天起,我會記得你的生日,每年六月二十六,我都會陪著你!
“可是我過陰歷。”時桉小聲嘟囔,“每年都不一樣!
鐘嚴笑了,回看日期,“嗯,我記住了,陰歷五二一。”
“時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