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是夜,別墅里很安靜,星子在遠處天邊無聲閃爍。
陸沂川曲著腿坐在地毯上。
他只開了盞昏暗的夜燈,整張臉在朦朧的燈光下模糊難辨。
靜了一會,他伸手勾出藏在衣領(lǐng)下的東西。昏暗光線下,他手心里的東西沒了往日晶瑩剔透的感覺,反而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紅,像是被鮮血浸透,催生出了新的生命力,一閃一閃地鼓動著心跳。
……
“這個方法算不上正統(tǒng),他沒這個根骨,你替他打造一副人骨即可。取你胸前的指骨,用精血養(yǎng)著,等到時機成熟,植入他體內(nèi)就行。”
“但同樣的,這個法子有一個很嚴重的副作用,那就是從此以后你的命就系在了他身上,他若死了,你也活不成。”
“哪怕這樣,你也愿意?”
“……我求之不得。”
……
窗戶沒關(guān),冷風(fēng)灌了進來,陸沂川偏過頭咳了聲,從身側(cè)取出一根針,垂著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往指尖扎了一針。
殷紅的血珠從白皙的指尖冒出來,他伸著手,緩緩靠近指骨,就在他挨著的瞬間,指尖上的血珠頓時消失得一干二凈,手上連傷口也看不見。
只有那節(jié)指骨,看著更紅了些。
他斂著眉觀察了陣,才抬手將指骨塞回衣領(lǐng)-
第二天是周末,在姜珩的催促下,陸沂川收拾行李去學(xué)校完成他未完的學(xué)業(yè)。
在走之前,他帶著貓去了趟福利院。
福利院在前兩天終于搬遷完畢,遠離了機械轟鳴的城區(qū),地址就在離別墅不遠的郊區(qū)。
陸沂川抱著貓到的時候福利院正在吃午飯。
依舊是那個胖胖的管理員拿著大勺子站在最前面,天熱,他之前的短袖已經(jīng)換成背心,兩條青龍盤踞在他的手臂上,聲音很大。
“小兔崽子們排隊!排隊!誰要是不聽話,看我不把他的屁股打開花!”
蘇葉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她迎著太陽把一大盆菜放在桌子上,用圍裙擦了擦手,一抬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男人。
他白衣黑褲,金色手表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白色襯衣干凈整潔,安靜的站在門口,太陽在他身后,暖和的陽光給他渡上一層柔軟的金光。
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那個下著雨的午后。
只不過,和那次如霜雪般的冷漠不同,這回,他眼底帶了溫度。
蘇葉往前走了一步,還沒開口,就看見男人動了動手臂。下一秒,他懷里拱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小貓瞧見她,朝她揮了揮手,像是在打招呼。
或許是陽光太溫柔,看到一人一貓站在一起時,蘇葉竟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
福利院比之前大了許多,院子不在門口,在后面。院子中間沒了那棵老榆樹,但是又栽了一顆小榆樹。
兩只貓靠在榆樹旁邊曬太陽。
陸沂川和蘇葉站在不遠處看著短毛小貓沖向那兩只貓。
三只貓頓時擠在一起。
蘇葉看了會,捏了捏左手僅剩的兩根手指,“原來它長這樣啊,當時黑不溜秋的,我還以為是只小黑貓呢,原來這么漂亮。”
她側(cè)身道:“你把它養(yǎng)得很好。”
陸沂川在太陽底下微微瞇了瞇眼,“是它自己長得好。”
那么小一只,帶著滿身的傷和病,一頭撞在他的鞋上。時間過去這么久,他鞋上的黑印早就洗干凈,禿了毛的小貓長出潔白干凈的絨毛,小尾巴也毛茸茸的。
打火機撩起的火光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
他的貓長成了漂漂亮亮的小貓,一眼望去,不會錯認成沒人要的老鼠。
蘇葉有些感嘆,“沒想到它還記得曾經(jīng)的伙伴,它們看著感情可真好。”
年邁的橘貓一把把短毛小貓按在腳底,然后低頭,開始舔毛。
陸沂川看著小貓揮舞著四只爪子徒勞掙扎,笑意從眼底蕩開,“別的貓對他的好,他總是記得的。”
蘇葉離開后,他看了陣橘貓給姜珩舔毛的畫面,看著橘貓?zhí)蛲瓯趁嬉蛘鏁r他才走過去彎腰把橘貓懷里的小貓拎起來。
姜珩動了動爪子,頂著一個濕漉漉的腦袋,“咪?”
瞧見是陸沂川后,小貓的尾巴尖在半空中勾了勾,“合著你剛剛一直在后面看我笑話啊?”
陸沂川掏出紙巾,把他濕漉漉的腦袋擦干凈,“什么叫看你笑話,我只是不想打擾你們敘舊。”
擦完后,他變戲法似的掏出小梳子給他梳毛毛。鑒于某只不會給自己舔毛的小貓,陸沂川的順毛技術(shù)直線上升。
見姜珩的腦袋再次柔順蓬松后,男人把他放在草地上,“去玩吧。”
姜珩噠噠跑過去,先是蹭了蹭橘貓,然后又蹭了蹭白貓,“大黃,小白,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個就是我之前跟你們的說的,我頂頂好的朋友,陸沂川。”
變胖了些的白貓怯怯地望了眼了陸沂川,明明對方在笑著,可它下意識的就有些害怕他,于是往橘貓身后躲了躲。
橘貓安穩(wěn)地躺在地上,聽姜珩介紹,抬起略顯渾濁的雙眼看了眼他,然后又低頭,躍躍欲試的再次想給姜珩舔毛。
姜珩往旁邊躲了躲,“那你們想知道我最近都發(fā)生了什么嗎?”
橘貓神色淡淡,只有白貓湊了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陸沂川站在一旁,聽他從只身一貓勇闖A大校園講到雙貓大戰(zhàn)邪惡虐貓人,再由黑白雙貓講到圣神的貓貓大人……
其故事之跌宕起伏,用詞之夸張華麗,里面的主人公姜小貓,貓送外號喪彪哥,腳踩A大一霸兇狠橘貓,拳打邪惡化身重噸位白貓,已然成為貓貓屆的大英雄。
橘貓翻了個身接著睡,白貓一愣一愣的,好半響才發(fā)出驚訝的感嘆聲,“老大,你好厲害。”
姜珩嘿嘿直笑。
“真的有貓貓大人嗎?”
“當然有啦!”姜珩看著跟前的小石頭,抬爪踩上去,揚著頭,“話說那日,斗轉(zhuǎn)星移,天空忽然變色,我懷著虔誠的心和黑貓使者往山上爬。那山格外險峻,一般的貓根本就上不去。”
“姜小貓是一般的貓嗎?肯定不是,我的爪子比刀還要鋒利……”
他刷地亮爪,雪白的爪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我咔一下,尖銳的爪子頓時就嵌進石頭縫里,我迎著風(fēng)往前爬啊爬,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貓貓大人。”
這下不止白貓,橘貓都朝他看了過來。
姜珩壓低聲音,“風(fēng)云變幻間,我聽到了一聲貓叫,然后我跟前的木雕貓貓就變成了一個大大的貓。”
“威嚴的貓貓大人啊,像小山那么高,身上的毛毛又長又飄逸,還……還是五顏六色的,它一說話,地面都要抖上一抖。”
陸沂川:“……”
三只小貓故事會持續(xù)到傍晚。
落日熔金,晚風(fēng)徐徐,晚霞在天邊連成一片。
陸沂川身上套了件長到小腿的淺咖色風(fēng)衣,雙手插兜,衣擺被風(fēng)吹得翩飛,肩膀上立著一只神氣小貓。
陽光將一人一貓的影子拉長,姜小貓坐姿端正。
“陸沂川,你看,我長大了!”
“絨絨長成一只大貓了。”
姜珩嘿嘿一笑,微顫顫伸出一只爪子,“你看,我的爪子有這——么——長。”
男人低頭往影子上看了眼,走得更慢了些,好讓小貓穩(wěn)住身形。
“是很長的樣子,少說也有五厘米了。”
下一秒,他的側(cè)臉挨了不輕不重的一拳。
風(fēng)里帶著槐花的香氣,影子被拉扯到隱隱變形,姜珩甩著和他差不多長的尾巴,然后緩緩立起,尾巴尖往下勾了勾。
“陸沂川,比心。”
男人側(cè)臉,臉頰蹭著小貓毛茸茸的肚子,抬起手,彎曲指尖,輕輕靠在尾巴尖尖上。
“嗯,比心。”-
趙朔像深閨里的怨婦,盼望著、盼望著,他的學(xué)習(xí)搭子終于回來了。
聽說陸沂川回來,他第一個就躥到他的宿舍去。
和走時的輕便不同,回來時大包小包的,里面四分之三都是貓的東西。
趙朔開門進來時,他正拿著貓窩征求小貓的意見,“放這里?”
“嗷嗚~”
要放在門邊,那里太陽好。
深閨怨婦緩了幾秒,還是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表情隱隱的有些裂開,“別跟我說,在你不打算讀書的日子里其實是去養(yǎng)貓了?”
陸沂川把貓窩放在靠陽臺的位置,聞言有些沉默。
趙朔緩緩“靠”了一聲,看著滿屋的豪華貓貓用品,悲從中來,“果然是人不如貓。”
陸沂川擼了把小貓頭,一句話就治好了趙朔的病癥。
“晚上請你吃飯。”
“好咧哥,要我?guī)湍闶帐皢幔俊?br />
……
趙朔跟著他一道收拾,兩個人收拾完時間剛好是下午五點。
今天忽然降溫,有一種冷是父母覺得你冷,陸沂川摸著姜珩沒多長的毛,打開衣柜開始選衣服。
本來就不怎么大的衣柜愣是騰了一半的空間出來掛小貓的衣服,里面花花綠綠的一堆,不僅趙朔看傻了,姜珩也傻了。
“這些小衣服都是你的貓的?”
這是趙朔說的。
“你什么時候買了這么多衣服?”
這是姜珩說的。
陸沂川臉色不變,認真選出一件黑白配色小裙子,蹲下身在小貓身上比劃,“這件怎么樣?”
“不怎么樣。”
“為什么?”
“因為它集齊了三要素:蕾絲、花邊、女仆。”
誰家正經(jīng)貓穿女仆裝出門啊?!
“行叭……”
男人的語氣聽出淡淡的遺憾。
“這件呢?沒有蕾絲,也沒有花邊,嗯……也不是女仆裝。”
姜珩木著一張臉。
“陸沂川,再給我穿小裙子我撓你了啊!”
另一邊,趙朔在衣柜里挑挑選選,憑著直男超強第六感,在一眾小衣服里挑出最粉的那件。
“陸哥,穿這個,這個好看。”
陸沂川目光微凝,掃視了一圈,“也……不是不可以。”
姜珩原地爆炸。
在陸沂川和趙朔手背榮獲三道白印之后,姜珩套上了一件黃色馬甲,后面還垂著兩只大大的兔子耳朵。
陸沂川撩了把兔子耳朵,把貓放在肩上。
姜珩無力吐槽,“陸沂川,你的審美真是夠了,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衣服?”
男人扭頭端詳了陣,“是嗎?我覺得很好看。”
同樣覺得好看的還有趙朔,直男舉著手機拍了兩張照片,后知后覺,“你要帶貓一塊出去吃嗎?”
陸沂川彎腰換鞋,肩上的貓穩(wěn)如泰山。
“嗯,他一只貓在宿舍很無聊。”
“就這么放在肩膀上出去啊?不找個包裝裝?不會應(yīng)激吧?”
“不會。”陸沂川笑著道:“他膽子大得能單貓赴會呢,那可是腳踢橘貓、拳打白貓的存在。”
趙朔不明所以,姜珩……
姜珩張嘴欲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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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得我尸斑淡了,評論區(qū)淺發(fā)五十個小紅包
第 52 章
因為同行的人還有宋璋,所以吃飯的地點選在了離學(xué)校不遠的一家餐廳。餐廳算不上特別高檔,但勝在口碑很好。
趙朔和宋璋雖然之前在電話里溝通過,但這次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因為陸沂川的緣故,兩人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滋味,聚在一起就低著頭竊竊私語,不用猜,也知道是在蛐蛐誰。
陸沂川全當沒看見,拿過菜單翻了翻,準備先點菜。
他懷里拱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看得比他還認真,“點這個,這個好吃。”
男人眼神往下掃,姜小貓眼睛往上抬,一人一貓的目光在半空中相匯。
對視幾秒,姜珩扭捏羞澀開口,“我可以吃一點嗎?”
罐頭再好吃那也是貓的口味,他作為一個人類,當然還是更喜歡吃人類的飯。
平日里對他管控非常嚴格的男人此時卻異常的好說話,“可以,到時候準備一個小碗,勻一點菜出來給你吃。”
這巨大的驚喜炸得姜珩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我真的可以吃?”
“看來你對此很懷疑。”男人挑了挑眉,“既然這樣,那就……”
姜珩立馬撲上前,用爪子按住他的嘴,緊急撤回一個“算了”。
陸沂川把小貓的爪子從嘴上撈下來,張嘴正想跟他解釋,結(jié)果迎面撞上趙朔有些復(fù)雜的目光,“陸哥,你是在跟你的貓說話嗎?”
旁邊的宋璋“害”了一聲,“我跟你講,那貓可聰明了,完全聽得懂你在說什么,只差沒開口說話了。”
他這么一說,趙朔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挺聰明的,不愧是學(xué)霸養(yǎng)的貓,智商在貓群中也是拔尖的。”
姜珩面色不顯,可尾巴卻不受控制地翹起來,尾巴尖尖戳在男人的下巴上,惹得他低頭看了一眼。
嗯,不愧是貓貓界最聰明的貓。
菜單在三人手里轉(zhuǎn)了一輪終于點好菜,服務(wù)員拿著單子下去備菜,趙朔格外有眼力見地起身倒水。
他們訂的是包間,再加上他平時偶爾會看見陸沂川抽煙,于是便往兜里一掏,狗腿地遞過一根煙,“來、來……陸哥,抽煙。”
瞧見他遞過來的煙,陸沂川不動聲色把身子往后撤了撤,張嘴剛想說自己不抽煙,結(jié)果就聽見懷里的貓叫了一聲。
“喵嗚……”
傻孩子,你陸哥根本就不抽這個牌子。
見他凝眉不說話,趙朔看著手里的雜牌煙,倒也不覺得丟臉,表情自然地收回去,“那要不我開瓶酒?”
他們身后就是酒柜,趙朔看了眼,選了瓶自己能承受的價位,“這個怎么樣?”
“嗷咪……”
不是我吹,這個度數(shù),你陸哥壓根不喝。
陸沂川:“……”
陸沂川的表情緩緩凝固,憑借著極大的自控力才讓自己的臉上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
他瞧著趙朔手里的酒,又看了看他兜里鼓起的煙盒形狀,長久以來穩(wěn)住的心態(tài)就這樣毫無預(yù)兆地裂開了。
在識破姜珩身份之前,他都做了什么?
抽煙,酗酒……將所有不良的習(xí)性都在他跟前表演了個遍。
在接觸到姜珩后,他下意識在他跟前規(guī)避這些不良習(xí)性,卻獨獨忘了,在他還是只禿毛小貓的時候,該見的、不該見的,通通的被他瞧了個遍。
也就是說,他花了十多年在他面前營造的形象,在短短幾個星期里,早就崩塌得渣都不剩?
陸沂川緩緩閉上眼,饒是他再強大冷靜,也暫時性地不想接受這個現(xiàn)實。
可偏偏原本待在他懷里的貓靈活一躍,跳上了宋璋的膝蓋,扒著他的外套,從里面咬出一盒煙來。
那是陸沂川常抽的牌子。
穿著米黃色兔子背心的小貓格外社會的將煙叼到陸沂川面前,伸出爪子推了推。
“喵嗚。”
大哥,抽煙。
“……”
沉默是這場晚宴開始前的演奏曲。
另外兩位是被小貓的舉動給震驚到暫時失語。
而故事的主人公,則是對這個現(xiàn)實有些接受不能。
陸沂川閉著眼緩了好幾秒,指節(jié)被他捏得咔咔作響,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伸手揪住小貓的后頸塞到自己懷里,另一只手拿著煙盒丟到宋璋面前,語氣聽起來至少是冷靜的。
“不抽煙,也不酗酒。前段時間是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墮落了一陣,以后不要拿這些東西放到我跟前。”
趙朔一聽,就知道今天這筆錢省下來了。他樂得開心,當即就把酒放回柜子里。
宋璋臉上的表情卻有些莫名。
他看了一眼陸沂川,最后把目光投到他懷里的貓身上。
像,太像了,哪怕他跟這只貓接觸過沒幾回,可是一舉一動總是讓他和記憶里的某個人重疊上。
他不了解姜珩,但了解陸沂川。
雖然外人都夸贊他溫和有禮,可宋璋明白,沒了姜珩,他就是一只無人約束的瘋狗。
四年過去,他幾乎快維持不住表象,越到后面表現(xiàn)得就越瘋。可在瘋瘋癲癲自殺過一回后,陸沂川卻詭異的恢復(fù)了正常。
宋璋并不認為他是想開了。
比起想開這個說法,宋璋更傾向于是那條拴著他的鏈子又回到了他身邊。
就在他望得出神之際,一道陰郁冷淡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宋璋后脊一涼,一抬頭,瞧見陸沂川正盯著他看。
他心頭一跳,立馬移開了目光,垂在身側(cè)的手隱隱有些發(fā)麻。
趙朔樂呵呵地,“陸哥你這貓也太逆天了吧!竟然還會遞煙。”
陸沂川揉了把小貓腦袋,“可能是因為我平時愛跟他說話,所以一來二去他比別的小動物更通人性些。”
他的手擋住小貓的視線,隔著一張桌子,陸沂川和宋璋對上。
他看見宋璋張張嘴,想要和他說什么。
陸沂川緩緩勾唇,眼底不含半分笑意。
他張嘴,用口型警告宋璋——
閉嘴。
這頓飯陸沂川吃得心情并不是很好。但他向來善于偽裝,哪怕內(nèi)心如何煩躁,表面上卻不露出絲毫端倪。
他跟服務(wù)員買了一個小碗,挑了些清淡的菜放到碗里給姜珩吃。
原本坐在陸沂川對面的宋璋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挪著椅子坐到他旁邊,正鬼鬼祟祟地觀察著他懷里的貓。
見男人夾了一小塊清湯肉片,沒忍住開口,“你給這么小的貓吃人吃的東西真的可以嗎?”
這會陸沂川看起來又恢復(fù)了以往溫溫和和的模樣,全然沒有剛剛看宋璋時的攻擊性,“沒事,只要不給他吃重油重鹽的東西就行。”
那天去山上的時候他就問過了,雖然姜小貓根骨不行,但終歸跟普通的貓不一樣,人吃的東西他也能吃,只不過他現(xiàn)在還小,不能吃太多。
他這邊話剛說完,蹲在懷里的小貓就開始急哄哄地用腦袋拱他的手,“陸沂川,我吃完了……”
他眼巴巴盯著桌子中間那盤水煮魚,“我是貓,貓?zhí)焐驮摮贼~,勞煩你幫我夾一筷水煮魚,謝謝。”
男人伸手戳他腦門,“貓是喜歡吃魚沒錯,可沒貓會喜歡半碗辣椒的水煮魚。”
姜珩甩甩腦袋,也覺得自己要吃麻辣水煮魚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不過只要能吃上菜,他就很開心了,挑三揀四的貓不是好貓。
他把小碗往桌子邊推了推,“我要一塊肉片、一塊冬瓜、一塊藕,謝謝。”
葷素搭配,營養(yǎng)均衡,天底下再也沒有他這么會吃的貓。
陸沂川給他夾了。
他垂著眼,看著小貓把腦袋埋進小碗里,連臉都看不見,握著筷子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錢露猙獰的面容,那張和他隱隱有三分相似的五官變得猙獰扭曲。
“你這副樣子裝給誰看呢?你不會真以為你是什么品行高尚的人吧?其實我們是一樣的……”
她緩緩笑起來。
“你跟我一樣,我們是一脈相承的瘋子,你憑什么看不起我?憑什么想要遠離我?”
“你說,姜珩要是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他還會和你在一起嗎?”
“知道你偽裝成性,冷血、自私、無情,知道你那張看似完美的皮囊下其實住著一個骯臟丑陋的靈魂……”
“陸沂川,你將他護的那么好,甚至害怕我對他不利,就不讓我在他面前出現(xiàn)。是,他知道我是個瘋子,看見我就繞著走,躲得遠遠的。可你呢?你難道不也是一個瘋子嗎?他害怕我,難道就不會害怕你?”
……
“陸沂川?”
姜珩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男人回神,手里的筷子猛地并在一起,發(fā)出略顯刺耳的摩擦聲。
“你怎么了?看起來怪怪的。”
陸沂川放下筷子,將手藏到桌子底下。
“是有一點奇怪,”他緩緩開口,“有的貓都快吃成小豬了,也不見停下嘴。”
“……”
姜珩恨不得給他那張嘴來個滿清十大酷刑。
短毛小貓背對著陸沂川,就連背后兩只長長的兔子耳朵都透露著氣鼓鼓的味道。
他伸手撥了撥兔子耳朵,眼底浮現(xiàn)出笑意。可笑了沒幾秒,又蒙上一層陰郁。
陸沂川垂下眼,纖長的眼睫蓋住眼底的情緒,那張平日里總是帶笑的臉浮上一層冷郁陰沉的味道。
他盯著姜珩的背影有些出神。
所以是被他知道了嗎?
知道他糟糕、偏執(zhí)的一面,知道他并不是他印象里那個光風(fēng)霽月的竹馬,而是一個爛到了骨子里的人。
那他的絨絨會離開他嗎?
哪怕此刻姜珩就坐在他懷里,也沒有露出任何討厭的神色,可錢露的話就像是一枚烙印,刻進他的靈魂。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的絨絨并不會離開。
可心底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囂:你死心吧,無論你怎么做,只要他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他一定不會待在你身邊的。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擁有愛。
烙印陷得太深,每當他覺得淡忘的時候,總要翻出來讓他痛上一痛。
這種糟糕的情緒直到吃完飯出來,在大廳看見迎面走來的兩人時達到了頂峰。
李星躍摟著林辰,看見陸沂川,頓時邁著腿就擋在他面前。
“陸二少好大的面子,我來會所找了你幾次都見不到你人影,見你可比登天還難。”
他往他身上掃視一圈,“你曾經(jīng)不是風(fēng)光得很嗎?怎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淪落到來這種地方吃飯了?”
被他摟著的林辰看見陸沂川驟然冷下去的臉,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
“躲什么?”李星躍一把將他推了出去,“當時我們陸二少可是想要砍你一根手指頭呢,你們會所曾經(jīng)的頭牌現(xiàn)在跟了我,陸沂川你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
陸沂川捻了捻指尖,“讓開。”
“嚯!好大的官威。”李星躍張嘴就笑,“你以為你是誰?曾經(jīng)你是陸家二少的時候我還會給你幾分薄面,現(xiàn)在……被掃地出門的感覺怎么樣?聽說你爸正和你那小三媽鬧離婚呢。”
“我說,讓開。”
見他油鹽不進,李星躍的臉色變了變,對著男人有些森然的臉,他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隨即又惱怒起來。
他知道往他哪里捅最痛,于是肆無忌憚地開口。
“我這才沒回國多久,聽說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個小跟班死了是吧?據(jù)說還是出車禍,被壓得連個人都拼不出來。”
“他叫什么來著?”他湊近陸沂川,“姜珩……姜珩是吧?姜珩死了,被車壓死了……”
“是不是被你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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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來晚了,發(fā)五十個小紅包彌補一下。
李是那個拿著喇叭說陸的母親是小三的人
林是開篇那個賭博的人
第 53 章
忽然,一道橙黃的身影從陸沂川懷里躥了出去。他心頭一跳,下意識伸手去撈,但卻撈了個空。
下一秒,李星躍尖銳的慘叫聲就響了起來。
平日里看起來笨拙的小貓此刻卻靈敏得不像話,不過幾秒的瞬間,李星躍的臉上就多了幾道血淋淋的傷口,傷口看起來很恐怖,光看著,就知道抓他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
林辰被嚇得愣在了原地,下一刻就被李星躍抬腳踹了過去。他伸手捂住臉,鮮血從指縫里滲出來,“蠢貨,愣著干什么?還不給我把那個小畜生抓起來!”
林辰被他踹得踉蹌一下,抬眼剛想去找貓,就見陸沂川彎腰從一邊的桌子上把貓抱了起來。
男人姿態(tài)從容,黑衣黑褲,身形修長,但并不健碩,甚至算得上清瘦,冷白的膚色里總是帶著幾分揮散不去的清弱氣息,看起來就像是古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但就是他這副樣子,卻讓林辰的腳步頓在原地,怎么也不敢上前一步。
李星躍見狀,又是狠狠的一腳,直接把他踹得踉蹌著跪在地上,“廢物!廢物!”
他捂著臉,惡狠狠的盯著陸沂川,“陸沂川,你給我等著!”
陸沂川抓著小貓的爪子,聞言牽動嘴角,“好啊,我等著。”
只可惜……他漫不經(jīng)心的想,估計他再也等不來那天了。
出了飯店,趙朔埋著頭當透明人,假裝自己剛剛什么也沒聽見。這種事情,他一個弱小的普通讀書人最好不要問、不要管。
宋璋跟陸沂川熟,見他這副模樣,反而很擔心。
是為李星躍擔心。
李家的這個小公子從來看陸沂川就不爽,高中時期甚至拿著喇叭宣揚陸沂川的母親是小三,兩家的關(guān)系一度鬧得很僵。
到后來李星躍出國事情才漸漸平息下來,沒想到才過去沒幾年,他一回國就開始致力于找陸沂川的茬,簡直是在用生命詮釋什么叫恨比愛長久。
陸沂川這廝的心就是黑的,他一笑,宋璋就感覺他得開始為李星躍送行了。
“你……”宋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還好吧?”
陸沂川生動演繹了什么叫大人不記小人過,面對宋璋的擔憂,他微垂著臉,膚色有些蒼白,講話也慢慢吞吞的,“還好,罵我兩句而已,又掉不了一塊肉。”
“……”
宋璋一臉便秘的樣子。
男人用手抵著唇輕咳了聲,“不好意思,本來是請你們吃飯的,沒想到卻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沒關(guān)系的……”趙朔連忙搖頭,“怎么能怪你呢?這明明就是對方找事,還得是陸哥你脾氣好,要是別人這么罵我,我肯定要沖上去和他打一架的。”
陸沂川溫和的笑了笑,“暴力沖突解決不了問題。”
宋璋的臉緩緩變綠。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陸沂川朝他道:“我們不順路,你就自己回去吧。”
眼看著他們要走,宋璋沒忍住上前一步,喊住陸沂川,“你想要干什么?”
路燈下,男人疑惑地朝宋璋歪了歪頭,和蒼白的臉色相比,他唇色卻很紅。
“我能干什么?我只不過是一個被陸家趕出門不受待見的少爺,手無縛雞之力的,哪怕我想干什么,也沒這個條件吧?”
宋璋張嘴……
男人彎了彎眼:“宋璋,你多慮了。”-
陸沂川打了水,取過小毛巾,一點點把姜珩爪子上的血跡擦拭干凈。
小貓沒受傷,但指甲被抓劈了,毛毛上染了一點血跡。
姜珩乖乖蹲著讓他擦爪子,嘴上一點也不閑著,“陸沂川,你看到我剛剛英勇的身姿了嗎?我簡直厲害爆了,直接就是一個飛撲,他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我抓成那個樣子。說實話,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今天終于報了仇。”
陸沂川擦完爪子拿出指甲刀剪他斷掉的小指甲,沒說話。
姜珩看著他,“陸沂川,你別不開心呀,我替你報仇了。”
男人的動作一頓,“我沒不開心。”
“你這個表情就是不開心的樣子。”
陸沂川捏捏他的爪子,“我什么表情?”
剪好指甲,姜珩立馬朝他蹭過去,“就是現(xiàn)在這個表情,不開心可以不笑的,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陸沂川嘴角的笑緩緩落下來,不帶笑的時候,他的臉顯出一種冷淡陰郁。
姜珩接著道:“感覺你今天吃飯一直都怪怪的,是因為我給你遞煙嗎?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就不那么做了。”
短毛小貓仰著頭看他,乖軟呆萌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剛剛撓人的兇狠,“陸沂川,不喜歡、不舒服要說出來呀,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你不說總不能靠我去猜吧?”
陸沂川沉默了好一會,然后才伸手抱起姜珩。
當初一只手就捧得過來的小貓此刻需要兩只手才抱得完整,他有些害怕面對那雙清透的眼睛,逃避般的別過臉。
“我……”他猶豫著,緩慢開口,“你會覺得這樣的我很糟糕嗎?”
“不會。”
姜珩想也不想的給出答案。
“可是我……”
姜珩把爪子搭在他肩膀上立起上半身,指甲忽然被剪了,他還有些不習(xí)慣。
“陸沂川,每個人都有壞脾氣,你有我也有。那我問你,如果我抽煙喝酒,那你會討厭我嗎?”
“不會。”
小貓拍拍他的肩,“很好,你已經(jīng)學(xué)會換位思考這個特別優(yōu)秀的品德了。”
“可是絨絨,我……”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可陸沂川你要記住,你是你,你母親是你母親,你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你再怎么樣糟糕也不會變成她那樣的。”
“我知道,你想要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優(yōu)秀的樣子,可我只是有點笨,又不是傻,在一起十多年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所以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這樣的,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想了想,姜珩學(xué)著人的樣子,用兩只爪子捧住他的臉,“就跟你不嫌棄我笨一樣,我當然也不會覺得你糟糕。”
他盯著陸沂川的眼睛,“不要被你母親影響,你要記住,在我這里,你永遠是頂頂厲害,頂頂優(yōu)秀。”
沒有貓咪會拒絕一個可以親手做小貓飯的鏟屎官!
為了顯得自己的話有說服力,姜珩從陸沂川腿上跳下來,跳到桌子上拉開抽屜,把里面許久未動過的香煙拿出來。
“大哥,抽煙不?這次是真心的。”
“……”
陸沂川靜了兩秒,然后把煙丟到垃圾桶,“戒了。”
姜珩豎起貓貓拳,努力凹了個豎起大拇指的姿勢,“不愧是大哥,說戒就戒。”
他道:“那我闊以試試嗎?”
……
咚——
“哎呦!陸沂川,你又敲我!”
“因為你笨。”
姜珩氣死了,在心底暗暗發(fā)誓,下次再也不安慰他了-
李星躍進了醫(yī)院,陪同著他的還有林辰。
他臉上的口子不深,來醫(yī)院的這會功夫傷口的血已經(jīng)凝固了,醫(yī)生給他打了狂犬疫苗后又小心翼翼地將他臉上的血跡清理干凈。
他猙獰著一張臉,抬眼看著唯唯諾諾站在床邊的林辰時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抬手抓著旁邊柜子上裝著熱水的杯子就朝他臉上砸去。
“賤人!我要你何用!?”
被他砸了,林辰不敢躲,熱水將他半邊肩膀都浸濕,玻璃碎在腳邊,濺起的玻璃渣把他的臉劃了一道口子。
他連大氣都不敢出,哆嗦著靠在墻邊,“對、對不起,李哥,我、我不是……”
清理傷口的護士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棉簽不小心就重了幾分。
李星躍頓時疼得叫了聲,一把推開護士,“你會不會弄?什么破醫(yī)院,隨便找個護士來糊弄我,把你們護士長給我叫來。”
小護士張嘴剛想解釋,被他一瞪,頓時嚇得端著盤子就出去了。
李星躍煩躁得踢了腳柜子,“等著,我一定要讓陸沂川和他那只小畜生生不如死。”
他獰笑道:“我要把那只貓的皮給扒了,指甲拔斷,敲斷它的骨頭燉湯……”
林辰見他這副超雄的樣子,害怕得低了低頭。
……
篤篤——
兩聲禮貌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李星躍看了眼,看不見是誰,以為是小護士喊來的護士長,于是罵了句,“你他媽敲什么敲,敲魂啊!”
他罵完后,門咯吱一聲被打開了,露出李桉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李先生是吧?不好意思,我老板想見見二位。”
“你是誰?”
李桉穿著一身黑的西服,臉上帶著黑框眼鏡,聽李星躍這么問,他整理了下領(lǐng)帶,推推眼鏡,“忘了做自我介紹,鄙人也姓李,跟你算是家門,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助理罷了,接到通知冒昧前來打擾,連果籃也沒帶一個,實在是失禮。”
他越說李星躍的臉越黑,“你是哪家的人?”
李桉道:“你去見了就知道了。”
“不見,沒看見我正煩著?”
“那實在很不好意思。”李桉微微嘆氣,抬腳進了門,反手把門關(guān)上,“主人的命令實在不好意思違抗,那就只有委屈一下李先生。”
“你他媽……”
李星躍剛開口,一股大力就將他提了起來。
他被李桉掐著脖子從床上提起來,對方一只手拎著他,一只手還格外斯文的推推眼鏡,朝他露出一個笑,“抱歉,李先生這張嘴動不動就在噴糞,我只能先讓你暫時閉嘴了。”
話一說完,李星躍的下巴咔一聲就被卸了。
李桉松開手,看著李星躍死魚一樣倒在地上,抬腳踩在他背上,彎腰低頭,看著對方的眼神逐漸變得驚恐害怕。
“不要害怕,主子讓我把你完整的送過去,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至于下巴……”李桉摸摸下巴,“李先生別擔心,到時候給你接上就行了。”
他松開腿,揪著他的衣領(lǐng),像拖死人一樣拖到門邊。
門口站著兩個人,看見李星躍,伸手就接了過去。
李桉拍拍手,扭頭看向幾乎快嚇傻了的林辰,“這位……”
他思考了陣,實在想不起他是誰,只能道:“這位先生,你是主動去還是要我請你呢?”
————————
醫(yī)院是私立醫(yī)院,受資本管轄的那種,藝術(shù)效果,現(xiàn)實不可取。
第 54 章
陸沂川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
李桉和另外兩個保鏢沒什么形象的蹲在門口吃泡面,看見他,李桉擦擦嘴巴站起來,“主子,你來了啊?”
外頭下了雨,雨聲嘩嘩作響,穿著黑色沖鋒衣的男人抖了抖傘面的水珠,朝李桉看了過來。
李桉打了個嗝,“最近追了部古裝懸疑劇,有點上頭,想著在那傻逼面前有格調(diào)點,給搞忘了。”
他把泡面放到旁邊人的懷里,接過陸沂川手里的傘,從善如流改口,“老板,人我給你搞來了,說話太難聽,下巴我給卸了,其它地方一點沒動呢,就等著你來。”
陸沂川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表帶,“開門。”
屋子里很黑,窗簾拉得死死的,連一絲光也透不進來。李桉走先進去,主動把燈打開,刺眼的燈光瞬間將漆黑的環(huán)境照亮如白晝。
這是一間雜物室,里面放著一些廢棄的桌椅板凳,地上空了一小塊地,李星躍和林辰被綁著躺在地上。燈光驟然亮起時,兩人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等李星躍再次睜眼時,赫然看見當時在醫(yī)院把他“請”來的那個男人拖了張干凈的椅子放在他跟前,另一道修長清瘦的身影坐了上去。
他視線往上抬了抬,看到了男人矜貴冷淡的面容。
“嗬嗬……”李星躍猛地瞪大雙眼,可被卸掉的下巴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發(fā)出幾聲無意義的音節(jié),配著他還沒處理好的傷口,看起來既猙獰又可憐。
“瞧我這記性。”李桉一拍腦袋,“怎么把李少爺這位貴客不能說話這件事給忘了呢,怪我、怪我,你別生氣啊,我這就給你接回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靠近李星躍,抬手鉗著他的下巴,再咔一聲又給接了回去。
李星躍咽了咽口水,發(fā)覺自己能說話后瞪著跟前的男人,“陸沂川!誰給你膽子,敢這么對我?!”
陸沂川捻著指尖,身上染著外面帶來的潮氣,“我怎么不敢?”
他身體微微向前傾,“李星躍,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毫無長進,真是……”他微微嘆息,“一如既往的蠢。”
“陸沂川!”李星躍掙扎著往前爬,“你竟然敢綁我!要是讓我爸知道了,我要讓陸家不得好死。”
“哦,是嗎?”男人笑了笑,“陸家的死活,跟我這個被趕出門的廢物有什么關(guān)系?”
他掙扎著坐起來,“那你呢?李家不會放過你的!”
在他說完后,原本坐著的男人站了起來,抬腳踩在他背上,明明看起來那么清瘦的一個人,稍一用力,李星躍就被踩得趴在地上,甚至還能聽見脊背的骨骼在咔嚓作響。
陸沂川彎下腰湊近他,說話時連語氣都沒怎么變,平緩、溫和,“好啊,我等著李家來搞死我。不過……你猜,你還能不能見到他們搞死我的場面?”
李星躍僵了幾秒,終于明白此刻糟糕的處境,他的臉色白了幾分,說話時聲音里帶了顫抖,“陸沂川,你要干什么?我告訴你,你這是犯法的。”
李桉插嘴道:“什么犯法?李先生你可別瞎說,我可是征求了你的同意的,不信你問你的同伴。”
說著他朝從一開始就縮在墻角當縮頭烏龜?shù)牧殖娇慈ィ鴮Ψ揭唤佑|到他的眼神就開始打哆嗦,話都說不出來。
簡直是……
李桉在心底感嘆,也只有李星躍這個蠢貨以為把林辰搶到身邊會氣到陸沂川了。
陸沂川松開腿,掏出手帕擦手,垂著眼皮看李星躍,“你不是一直致力于惹我生氣嗎?現(xiàn)在我終于生氣了,你看你又不高興。”
他蹲下身,看著身下人的臉色慢慢漲紅,“這么會說話,不如把舌頭割了好不好?”
“陸沂川……”李星躍挪動著身體一點點往前爬,“我錯了,我不該嘴欠,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說,你想要什么?我立馬給我爸打電話,我都給你……”
陸沂川不動,看著他一點點靠近,在即將挨著他的瞬間忽然掙脫手上的繩子,暴起朝他撲過來。
在離他不到十公分的時候被李桉抓著頭發(fā)一把摜在地上,腳上一用勁,李星躍凄厲的慘叫聲頓時就響了起來。
陸沂川拍拍手站起來,“這么久了,還是學(xué)不乖。”
李星躍紅著眼睛盯著他,“陸沂川!李家不會放過你的,我遲早要把你剁碎了喂狗。”
見他沒有絲毫反應(yīng),他像是想到什么,張嘴笑了起來,“這么憤怒,是因為被我說中了吧,姜珩就是你克死的!”
“據(jù)說你就在現(xiàn)場對吧?我還特意看了那天的新聞,可憐的小少爺,獨獨他一人被壓在車底,據(jù)說當時很多看到現(xiàn)場的人都吐了呢,那血洗都洗不干凈,警察連尸體都拼不全……”
他滿懷惡意的盯著他,“你當時有幫忙找嗎?他那張漂亮的臉當時是什么樣的啊?不對,他已經(jīng)沒有臉了,你看見有沒有吐呃……”
他雙眸猛地瞪大,舌尖被鋼管壓著說不出話。下一秒,咔的一聲響,鋼管狠狠從他嘴里撬起,鮮血混合著牙齒從李星躍嘴里噴出來。
陸沂川伸手擦掉眼皮上濺落的一滴血,修長的手拿著鋼管壓在他的喉嚨上,白皙的臉上帶著血霧,微低著頭,“怎么不說了?”
李星躍捂著嘴,疼得翻白眼暈了過去。
陸沂川松開手,拿出手帕先是把手上的手表擦拭干凈,才收拾臉上的血跡。
他伸手把沖鋒衣的拉鏈拉到最頂上,捏著拉鏈的那只手看起來修長,很白,指節(jié)分明,沒多少肉,曲著指尖時手背青色經(jīng)絡(luò)明顯,指腹帶著一層薄繭,那是常年握筆磨出來的。
沖鋒衣的衣領(lǐng)蓋住他略顯尖銳的下巴,黑色將他的臉襯得蒼白,不笑時眉目間帶著郁氣。
透著和屋子里場景格格不入的干凈和孱弱。
陸沂川抬腿,從李星躍身上跨過去,把手里染血的手帕丟到角落早就無人使用的垃圾桶,語氣淡淡的。
“處理一下。”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家里貪睡的貓應(yīng)該快醒了。
“陸哥、陸哥……”
就在陸沂川走到門邊時,腳邊忽然蹭過來一個人影。
林辰伸手抓住他的褲腿,“陸哥,我什么都沒做,都是那個李星躍做的,都是他……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他顫抖著指尖,被剛剛的場景嚇得眼淚在眼睛里打轉(zhuǎn),“求……”
求救的話還沒說完,站在門邊的男人回頭看了林辰一眼。一個很平靜的眼神,平靜到什么感情都沒有,可就是這一眼,卻讓林辰所有的話瞬間卡在喉嚨里,冷意沿著腳底往上爬,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在他的注視下,他緩緩松開指尖,整個人癱在了地上-
姜珩醒的時候外面還在下雨。
他是在陽臺外面貓窩里睡的覺,身上蓋著毛茸茸的小毯子,雨水打在梧桐葉上嘩嘩的,叫他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
睡得太久,喵有些懵,先是伸伸前爪,然后伸伸后爪,撅著屁股,拱著腦袋……
一、二、三……
起床……
起床失敗。
姜珩再次重復(fù)之前的步驟。
伸爪,撅屁股,翻身,再翻身……
結(jié)果翻過了,一骨碌從貓窩里滾了出來。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醒也得醒了。
陽臺外面因為下雨霧蒙蒙的,里面?zhèn)鱽碚T人的香味。
姜珩動了動鼻子,從地上爬起來回到屋里。
屋里,陸沂川里面是T恤,外面套了件襯衫外套,正在他那間充滿學(xué)術(shù)氣息的宿舍里煮火鍋。
火鍋……
姜珩眼睛頓時就亮了,立馬喵喵叫。
“陸沂川,晚上吃火鍋嗎?”
陸沂川手上拿著手機,給剛剛某只貓起床全過程的視頻按了保存,攪了攪鍋底的番茄濃湯。
“下雨了,今天吃火鍋。”
“好哎……”他跳上桌子,盯著還沒放菜的鍋底,“丸子多多下,牛肉來一點,還有喵最愛的蝦滑。”
陸沂川道:“有的貓睡醒了就是吃,使喚人倒是一點也不心虛。”
小貓無辜眨眼,“可是小貓咪本來就什么也不用干。”
他耍無賴道:“鏟屎官的任務(wù)就是白天出門上班,然后帶著他掙的工資晚上回來伺候貓大爺。”
男人曲起手指。
姜珩抱頭靈活閃躲,“誒……打不著,略略略……”
見陸沂川收了手,姜珩又賤兮兮地湊過去,“嘿嘿!惱羞成怒了吧。”
“沒有惱羞成怒。”
“哈哈!男人,我就知道你在嘴硬。”
“我有比嘴還要石更的東西,你要看嗎?”
姜小貓不是正經(jīng)貓,聞言紅了臉,“陸沂川,你、你也太……”
咚!
世界安靜了。
兩分鐘后,姜珩抱著腦袋控訴,“陸沂川,你不講武德。”
“怎么會呢……”
陸沂川打開裝食材的盒子,下了多多的丸子,一點的牛肉,和喵喜歡的蝦滑。
“這叫兵不厭詐。”
兩人份的小鍋在咕嚕嚕冒著泡,隔著緩緩上升的霧氣,陸沂川垂下眼,慢悠悠道:“我比較好奇,有的貓剛剛在想什么呢?”
“啊?沒有啊,貓能想什么?”
怕陸沂川再問,姜珩把自己的貓貓碗往他那邊推了推,“陸沂川,蝦滑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經(jīng)過這幾天的刻苦練習(xí),姜珩已經(jīng)熟練掌握用兩只前爪抱著叉子叉東西吃了。
勁道彈牙的牛肉丸被男人分成幾份,姜珩坐在為他量身定制的小貓椅里,緩緩舉起叉子,張嘴嗷嗚就是一口。
他晃了晃四厘米的大長腿,感嘆,“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在下雨天吃火鍋了。”
想了想,他給剛剛的話加了個限制。
“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和陸沂川在下雨天吃火鍋了。”
————————
來晚了,發(fā)五十個小紅包
第 55 章
三天后,李桉來別墅找陸沂川。
時間已經(jīng)走進五月,陽光變得炎熱刺眼。男人坐在院子里的長椅上看書,離他們不遠的樹上掛著三只貓。
白貓墊在最底下,肚皮上躺著一只黑貓和一只小貓。
李桉進來的時候只有黑貓?zhí)ь^看了他一眼,另外兩只白貓埋著腦袋睡得頭也不抬。
風(fēng)吹樹葉沙沙作響,陸沂川低頭翻了頁書。
李桉站他旁邊壓低聲音道:“李星躍處理好了。他那個性格本來就得罪過很多人,后來被送去國外更加不知道收斂,甚至染上了毒,警察到的時候正吸得嗨呢,據(jù)說同行的人死了兩個,東西是他提供的,這輩子估計出不來了。”
“那天去醫(yī)院的動靜有些大,李家的人知道了,今早李星躍的父親去了陸家,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天他就會有所動作。”
“老板,我們要不要……”
陸沂川捏著書頁的邊角,指尖下意識將那個角卷起,然后又細細撫平,如此兩次之后,他把書頁翻篇,“你下去準備吧。”
李桉眼睛一亮,立馬就應(yīng)了下來。
他理理袖口,沉寂了好幾年的特助之魂再次燃燒起來。這一次,他要把他失去的通通給奪回來!
樹上的三只貓換個姿勢接著睡。
李桉看著低頭認真看書的陸沂川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男人往后靠了靠身子,“想說什么就說。”
“我聽說你父母正在鬧離婚,還有……你父親正打算要把你認回陸家,只不過忽然發(fā)生李家這件事,可能他又有了新的考量。”
陸沂川沒說話,這種事情李桉也不好評價什么,只是通知一下,見他知道后,便離開了別墅。
臨走時,他瞧著男人認真看書的模樣,沒忍住低頭看了看背面的書名:
《新手養(yǎng)貓注意事項》
李桉:“……”
他抬頭,頂上的三只貓又換了個姿勢,原本在底下的白貓不知道什么時候翻身把另外兩只貓給壓在了身下,那敦實的份量,李桉都為另外兩只貓的呼吸感到擔憂。
……
如此又過了段時間,姜珩身上的毛越長越密,白里帶著銀邊,看著終于和別的短毛貓差不多。
他被養(yǎng)得很好,除了腿還是短,身形看起來比之前大了圈,尖尖的臉逐漸變圓,終于不是走在地上不注意就被踩一腳的小鼻噶了。
陸沂川回到學(xué)校后又跟導(dǎo)師接了個項目,項目才走了不到一半,導(dǎo)師忽然找到他。
“沂川,因為學(xué)校上層領(lǐng)導(dǎo)的一些決定,這個項目你……”
年邁的導(dǎo)師看著自己座下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實在很難說出這樣的決定,可他一個搞學(xué)術(shù)的老頭,根本抵抗不了上面的壓力。
“抱歉。”
陸沂川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結(jié)果,他把自己整理好的資料遞給他,“沒關(guān)系,我都懂。”
看著那些資料,導(dǎo)師眼眶有些發(fā)紅,“怪我沒用,作為你的導(dǎo)師,卻什么也幫不了你。”
“你……”他提醒陸沂川,“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用想,陸沂川也知道是誰的手筆,“我知道是誰,一個項目而已,不打緊的。”
“不止是項目,”導(dǎo)師道:“我聽領(lǐng)導(dǎo)的意思,可能你以后的學(xué)術(shù)生涯都會受到影響。”
“這樣啊……”陸沂川笑了笑,“真是一點新意也沒有。”
他安撫上了年紀的導(dǎo)師,“沒關(guān)系,我會處理好,只不過可能最近有些忙,不是很重要的會估計參加不了了。”
出了導(dǎo)師的辦公室,陸沂川接到了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電話。
他看著上面跳動的“大哥”兩個字,思索了幾秒,還是按了接聽。
“沂川……是、是我……”
陸沂川靠在樹邊,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找我有事?”
“我……”哪怕是親兄弟,可面對陸沂川時,陸沂舟依舊會感到緊張,“我在你們學(xué)校外面,我可以見見你嗎?”
見他不說話,陸沂舟連忙補充,“只有我一個人,沒人跟著我。”
這個點,學(xué)校的咖啡館里沒什么人,只有角落坐著幾對約會的情侶。
陸沂舟的五官和陸沂川有幾分像,兩人差不多高,但陸沂舟更多是繼承了陸城的粗曠,人也長得壯,哪怕穿著西裝,也顯得老實木納。
兩兄弟面對面坐著,陸沂舟看起來很拘謹,他端著咖啡掩飾般的喝了口才開口,“你、你最近還好吧?”
陸沂川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托李家的福,過得很清閑。”
陸沂舟顯然不知道該怎么接,安靜了幾秒才弱弱道:“李星躍就是那個性子,因為他大姨的緣故……你沒必要跟他置氣的。”
陸沂川挑下狹長的眼,“你是來跟他求情?”
“不、不是……”
“沂川,我跟爸求了好久的情,他終于答應(yīng)肯接你回去,結(jié)果你弄出這樣的事,前幾天李家上門要一個說法,父親、父親他……”
陸沂川彎著眼睛笑了出來,“他放棄了我對嗎?”
陸沂舟沉默著。
“正常,資本家只看重利益,為了我一個得罪李家,多不值當。”
“可是……”陸沂舟往前探了探身子,肉眼可見的有些著急,“你知道李家的手段的,他家的小兒子被你弄得生不如死,他們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是把你學(xué)業(yè)停了這么簡單。”
“你就跟我回去,和爸求求情,你和我不一樣,你這么聰明有能力,只要你好好求求他,他肯定會保你的。”
“哥。”
兩人坐了這么久,陸沂川第一次喊他哥。
“我以為你是知道的,和外面相比,陸家才是地獄。”
“……”
陸沂舟張了張嘴,最后頹然地垂下頭。
他怎么會不知道,他這么一個不受待見的長子都過得如此壓抑,可見陸沂川這些年來過的是什么日子。
見他這樣,陸沂川眼底帶了些溫度,主動站起來走到陸沂舟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擔心,我心底有數(shù),區(qū)區(qū)一個李家而已,我能解決。”
“沂川……”陸沂舟握緊手里的杯子,猶豫了幾秒,抬頭看著他,“你知道嗎?爸媽要離婚了。”
陸沂川沒什么反應(yīng),既不高興,也不難過,臉上透出一種和他無關(guān)的淡漠。
“他……他出軌了,小三懷了孩子,他覺得母親精神有問題,生下的你也有……所以他打算重新培養(yǎng)一個……”
錢露費盡心機地往上爬,在多年后,回旋鏢終于扎回她身上。
陸沂川并不覺得大快人心,他只覺得悲哀。因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依舊左擁右抱的享盡齊人之福,罵名都被錢露擔了。
而她自己卻察覺不到問題的本質(zhì),只會怪自己沒看好陸城,甚至就連陸沂舟都深陷迷城。
“沂川,要不你跟我回去吧?陸家現(xiàn)在亂成一鍋粥了,我沒你厲害,要是真的等那個孩子出生,我們就什么都沒了。”
陸沂川松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我不會回去的。”
“靠乞討才能換得東西,一輩子只能低人一等。”
“而我……討厭向陸城低頭。”
……
忙活了一早上的鏟屎官回到宿舍并沒有發(fā)現(xiàn)某只貓的蹤影。
陸沂川看著手機上的定位,循著手機的蹤跡來到了學(xué)校的湖邊。
太陽將湖面照得波光粼粼,靠近后山那塊沒什么人,湖邊的蘆葦下圍著一群貓。
一群毛茸茸乖乖排排坐,中間蹲著一只銀白米努特,在貓群的圍攻下,中間的小貓連臉都快看不見。
風(fēng)吹過蘆葦,湖面蕩開層層波紋。
陸沂川靠近,在一堆貓喵叫里終于聽清了自己貓說的話。
“我死了,死在我拿到高考錄取通知書的那天。”
“上一世,我被奸人所害,痛失一切。”
“這一世,我要把我失去的通通拿回來。”
“想要知道我的復(fù)仇計劃嗎?”
一群貓看著他。
姜珩矜持道:“v我一條小魚干,就可以聆聽我的復(fù)仇計劃,看我如何奪回屬于我的一切!”
美貌的三花叼著一條魚從湖邊爬上來,走到姜珩身邊一松嘴,那條魚啪唧一下就掉在姜珩面前。
“這個夠嗎?”
姜珩低頭,看著比自己還大的鯽魚。
就在他低頭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躺在草地上的鯽魚忽然垂死病中驚坐起,猛地挺了個身,尾巴一甩,啪一下打在了姜珩的臉上。
姜珩啪唧一下坐在地上,貓都被扇得有些懵,直到一雙大手將他從地上撈了起來。
男人擦了擦他臉頰濕掉的毛毛,“被打傻了?”
姜珩回神,抓著陸沂川的袖口,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還在草地上負隅頑抗的鯽魚,“它打我?一條魚,它竟然敢打我?!”
三花走上前,啪一巴掌敲在鯽魚腦袋上,鯽魚眼睛一翻頓時就暈了過去。
“……”
姜珩看著自己的爪子沉默。
聽著耳邊傳來男人的輕笑聲,他為自己挽尊,“我還小。”
三花可是敢和人類單打獨斗的大貓。
陸沂川也不反駁他,只是道:“貓貓大人,大魚都上供給你了,你的復(fù)仇計劃呢?”
姜珩爪子抓地,“不是,你干嘛偷聽我說話呀!”
“那么多貓聽得,我聽不得?再說了,我就站在那,你自己沒看到罷了。”
“……”
姜珩張嘴咬住他的手,臉丟多了,就沒臉可丟,咬了會手指,姜珩自己就把心態(tài)給放平了。
他問陸沂川,“我們今天是回宿舍還是回別墅啊?”
“回別墅吧,怎么了?”
姜珩蹭蹭他,“我跟它們玩了一早上,我……想請他們吃飯。”
他有些不好意思,覺得麻煩到陸沂川了,“我可以打欠條的,等我以后變成人了賺錢還你好不好?”
陸沂川掃了眼躲在草叢里的毛茸茸,其實也沒多少,就五六只,有的跟姜珩差不多大,大部分看起來都瘦瘦的。
學(xué)校對流浪貓再怎么友好,也不可能讓每只貓都吃飽飯。
他把姜珩放在地上,“那回別墅吃可以嗎?那邊做飯方便一點,吃完在那里睡一晚,明天送它們回來。可以的話你跟它們商量好,我去開車。”
“至于錢……”他戳戳小貓的腦袋,“欠條不用打,把貓抵給我就行。”
第 56 章
A大流浪貓的首次聚餐在五月的一天下午隆重拉開帷幕。
聚餐的參賽喵員有:三花、橘貓、小黃、小白、小梨、奶多牛少、牛多奶少、橘多白少、白少橘多,從福利院接過來的獅子貓一位,年邁橘貓一位。
以及不特邀蹭飯嘉賓:白色大卡一輛,優(yōu)雅黑貓一位。
御用廚師陸某一位。
限時嘉賓:三斤重鯽魚一條,三文魚若干,貓糧一袋,罐頭、凍干若干。
一群毛茸茸擠在別墅門口,姜珩先跑回屋里翻翻翻,翻到一個紅色的小旗子。他咬著旗子噠噠跑到陸沂川身邊仰著頭道:“陸沂川,可以麻煩你把這個旗子綁在我身上嗎?”
男人蹲下身,拿過他手里的紅色旗子,沒著急綁,而是找了個紅色小馬甲給他穿上,又戴上一個小帽子,最后才插上紅色小旗子
他揉揉小貓耳朵,“去吧,小導(dǎo)游。”
姜珩對著鏡子欣賞了幾秒,最后才邁著小短腿往門口跑去。
“大家不要擠啊,我們有序進入別墅,我?guī)銈儏⒂^。”
一群喵乖乖排隊進入大別墅,整潔的地板留下一串不怎么明顯的梅花印。
陸沂川倚在廚房門口,拿著手機給小導(dǎo)游拍了張帶領(lǐng)貓貓參觀的圖片才去廚房處理食材。
……
“這里是健身房,我平時就在這上面鍛煉身體,已經(jīng)鍛煉出八塊腹肌了,只是我現(xiàn)在穿著衣服,你們看不見罷了。”
“喵嗚~”
哇!
“這里是書房,我平時就在這里看書,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我要看十個小時的書,肚子里一晃,都是墨水。”
“嗷嗚~”
哇!文化喵!
“這里是泳池,我平時就在這里游泳,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除了看十個小時的書,我還要游兩個小時的泳,我現(xiàn)在一口氣可以從這頭游到那頭。”
“喵嗚~”
哇!不怕水的喵!
“這是我的小老鼠玩具,但我現(xiàn)在是大貓了,只有小貓才會玩這種幼稚的玩具,我才不玩。”
眾貓盯著小老鼠,沒喵說話。
姜珩善解喵意道:“等以后我有錢了,就送在場一只貓一個小老鼠。不過這個不行,這個是陸沂川給我買的。”
貓貓隊接著往前走……
“這個是我的貓抓板,你們可以試試看。”
呲呲、呲呲……
“這個是我的貓爬架,你們可以爬爬看。”
吱吱咚、吱吱咚……
“這個是我的自動逗貓棒,你們可以抓抓看。”
啪咚、啪咚……
“這個……”
姜珩看了看,“這個是我的房間,不過陸沂川也睡里面,你們不能看。”
他扭扭腰,身上的小旗子晃了晃,“跟緊導(dǎo)游,我們要下樓啦!”
“這個是廚房,陸沂川在做飯,待會就可以吃啦。”
“嗷~”
人類好厲害。
“這個是客廳,我最喜歡從沙發(fā)這頭跑到那頭,然后一個急剎,再從那頭跑到這頭。不過今天不行,我們沒洗腳,沒洗腳是不能上沙發(fā)的。”
“嗷嗚~”
好叭~
“當當當……”姜珩站在門口,“外面就是超級大花園啦!想怎么玩怎么跑都可以,不過不要傷害花花草草哦。”
一群毛茸茸沖了出去。
陽光很燦爛,草地上長著貓,樹上掛著貓,花朵下躲著貓,躺椅上躺著……一輛卡車。
年邁的橘貓?zhí)先ィ稍诹丝ㄜ嚺赃叄粗簧砘覔鋼涞拿聊瑤酌耄瑥堊焖焯颉?br />
白貓瞇著眼睛換了個姿勢,讓橘貓?zhí)虻酶奖恪?br />
而在一白一橘底下則躺著一只更橘的大貓,周圍貓來貓往,大橘不為所動,抬頭,格外憂傷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姜珩湊近三花,“它怎么了?”
三花優(yōu)雅蹲坐在地上,見哪只貓不聽話、調(diào)皮,立馬就是一巴掌讓它知道社會的險惡。聽見姜珩的話,它側(cè)了側(cè)腦袋,然后沉默幾秒。
“從醫(yī)院回來后它就這樣了,因為某些不為貓知的隱疾。”
姜珩愿稱它為噶蛋的憂傷。
“對此你是什么心情?”
三花優(yōu)雅甩尾,毛茸茸的尾巴從姜珩臉上擦過,“挺好,省得發(fā)情的時候在我面前吱哇亂叫。”
美女冷酷道:“全天下的公貓都應(yīng)該向它一樣,那世界將會收獲美好的明天。”
姜珩忽覺下體一涼,看了眼優(yōu)雅舔爪子的三花,垂著尾巴進廚房去找陸沂川。
男人蓋著鍋蓋在燉魚。
小貓吃的魚不需要太復(fù)雜的工序和調(diào)味,放點鹽清燉就可以。
一挨到男人的腳邊,姜珩就放任自己倒下去,在挨到地板的瞬間總會被陸沂川撈起來。
他在男人寬大的掌心攤貓貓。
“好累呀,當導(dǎo)游可太累了,我需要吃根貓條補補。”
陸沂川舉著貓餅來到鍋邊查看魚肉的燉煮情況,聞言連眼皮都沒動一下,“申請駁回。”
姜珩翻身,頭和后爪向下垂,整只貓拉成長長的貓條,只余中間的腰搭在男人手上,COS一條毫無生戀的貓。
“啊?為什么啊?”
陸沂川晃了晃貓條,柔韌性極強的貓隨著他的動作在半空中晃了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拿著一條貓圍脖。
“絨絨已經(jīng)是只大貓了,作為別墅的主人,招呼客人不是應(yīng)該的嗎?怎么還討要起獎勵來了?”
姜珩一聽,頓時在手掌心來了個仰臥起坐,小肚子上堆著一層肉,看起來圓滾滾的,“那我們是什么?男主外女主內(nèi)?”
男人挑了挑眉,系著圍裙往灶臺邊一站,倒真有幾分溫柔賢惠的模樣,“既然這樣,那以后賺錢的事就交給絨絨了,我就負責(zé)在家里洗手作羹湯。”
姜珩垮著一張小貓臉。
他忽然想起,他之前謀劃的賺錢計劃,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于陸沂川。
男人親親小貓臉,“那就這么說定了,明天陪我去賺錢。”
姜珩抬起爪子指指自己,“咪?”
我嗎?
他一只小貓能干嘛?賣藝嗎?
“不賣藝,”陸沂川淡淡道:“賣身。”
姜珩:“……”
QAQ-
第二天李桉六點就起床。
李特助站在鏡子前觀察自己的著裝:衣服一絲不茍,領(lǐng)帶搭配完全沒有錯誤,發(fā)型透露著成功男人的優(yōu)雅成熟……
很好。
他推推眼鏡。
從今天起,A市的商圈將掀起巨浪,一顆嶄新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而他李桉,作為這場巨浪的重要推手,即將成為站在新星背后的男人……男助。
一想到這里,李桉就興奮得睡不著,恨不得把衣服扒了去樓下狂奔兩圈。
四年前,老板為奸人所害,痛失所愛,于是封心鎖愛。
四年后,奸人如此囂張,老板終于忍無可忍……
曾經(jīng)的王,他!回來了!
這一次,他要讓整個A市都隨之顫抖,桀桀桀……
李特助收住咧開的大牙,伸手搓了把臉,恢復(fù)以往的沉著冷靜。
等到時針走到七點,他拿著包出門,開車來到別墅門口接陸沂川。
七點半,陸沂川準時上車。
他換了身西服,腕口的金表剛好被擋住,頭發(fā)梳了上去,狹長冷冽的眉眼被窄邊的銀邊眼鏡擋住,肩寬腿長的,一舉一動帶著與生俱來的優(yōu)雅和矜貴,除了……
手里拎著一個和他這一身完全不搭的小籃子,籃子上蓋著一塊格外喜慶的東北花棉布,棉布下似乎躺著什么東西,隨著呼吸,棉布一起一伏。
李桉靜默兩秒,“老板,你手上這是什么?”
陸沂川輕推了下眼鏡,“我的貓。”
我知道可能是你的貓,但我想問的是,男人出來搞事業(yè)帶什么貓!
李特助握著方向盤,精英般的表情有些裂開。
“我出來,他一只貓在家不安全。”
李桉:“……”
車子向前啟動,陸沂川又道:“別人我信不過,所以……今天麻煩你照顧他了。”
李桉很想伸出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啊?我嗎?
他精心潛伏四年,等的就是今天這一刻。而現(xiàn)在,在這無異于熹妃回宮的重要時刻,竟然讓他去看一、只、貓!
男人的手搭在花棉布上,不冷不熱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樂意?”
李桉抖了下,“不,樂意,非常樂意,能照顧貓主子是我的榮幸。”
……
姜珩醒來,面對的就是李特助幽怨的眼神。
他半路撤回一個伸爪動作,全身都縮進籃子里,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喵?”
怎么了?
李特助伸手點點小貓腦門,語氣幽怨,但盡職盡責(zé),“小祖宗你醒了啊?要吃飯嗎?”
姜珩往周圍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通過裝修不難認出是一個辦公室。
他以為男人昨天的那句“陪我開會”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卻是真的。
這個地方姜珩沒來過,他也不知道陸沂川要去開什么會,但李桉他還是認識的。
“咪嗚?”
陸沂川人呢?
李桉倒上貓糧,拆開罐頭,恭敬的把貓主子請出來。
小貓剛睡醒,全身的毛毛亂糟糟,像一個被揉亂的芝麻湯圓,眼睛圓溜溜的,歪著頭看李桉的時候能把人萌得暈過去。
他想,要不是陸沂川警告他除了必要的肢體接觸,其它時候別碰他的貓,這么可愛的小貓咪他能一口一個親暈過去。
王者歸來的李特助化身諂媚奸臣,“陸總開會去了,特地拜托我來照顧你,你看,飯菜可否合口味?”
姜珩心不在焉的啃著罐頭打量著這個辦公室。
李特助心不在焉的看著他啃著罐頭打量辦公室。看著看著,他腦中靈光閃現(xiàn),湊近姜珩,“主子,想要來一場驚險刺激的飯后消食活動嗎?”
姜珩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他。
李桉言簡意賅,“其酸爽程度不亞于品如回歸、熹妃回宮……”
姜珩……
姜珩眼睛亮了。
第 57 章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會議室門口的走廊穿過,最后停在后門。
一只手悄無聲息從門縫外探進來,然后將那道縫隙越撐越大,撐到五六厘米寬的時候,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倏地從門縫外擠進去,兩只耳朵壓得癟癟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里面看。
會議室是一個長方形的形狀,很寬,前面放了張會議桌,會議桌離后門的距離有些遠,再加上坐著的人都背對著后門,因此無人發(fā)現(xiàn)門邊擠進一個貓貓祟祟的腦袋。
一根手指戳了戳小貓的背脊,聲音低低的,“怎么樣?看見了什么?陸總是不是在大殺四方?”
姜珩動動屁股,努力往前瞅,終于在最前方發(fā)現(xiàn)了陸沂川。
男人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沒了在他面前那副散漫溫和的模樣,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銳利,被鏡片后面那雙狹長的眼掃到時,心底下意識就覺得發(fā)毛。
可惜離得太遠,姜珩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背后那只手又戳了戳他,“到底怎么樣啊?”
“咪……”
不知道呀,聽不見呢。
身后沉默了幾秒,然后那道門縫越開越大,一幅黑框眼鏡抵在了姜珩頭頂。
李特助歪了歪腦袋,努力讓自己看得更清晰一些,然后吐槽,“這會議室誰設(shè)計的?搞那么老長干什么?聽都聽不見。”
姜珩無比贊同。
最前端,男人拿起放在跟前的文件,笑著不知道說了什么,將文件遞給在場的人翻閱。
李桉壓低聲音配音,“看見了嗎各位,惹了我,你們的下場就跟這上面的名單一樣。”
姜珩抬頭看了他一眼。
最前端,男人靠在椅背上,面對變了臉色的各位股東,姿態(tài)從容。
李桉又道:“我只是暫時隱退了,不是死了,如今,屬于我的我都要拿回來。”他推推眼鏡,“我要讓你們知道,這家公司究竟姓什么!”
小貓的眼睛緩緩瞪大,整個身子都趴在了門上,恨不得立馬聽清陸沂川的霸總宣言。
李特助也努力扒拉著門框,恨不得把腦袋擠進去。
終于,在一人一貓的熱切八卦下,原本只有一條縫的門忽然被他們擠開。
咯吱——
咚!
姜珩整只貓滾了進去。
他呆住了,門口伸手試圖拉住他的李桉也呆住了。
姜珩緩緩抬頭。
因為背對著的緣故,在場的股東都沒發(fā)現(xiàn)會議室滾進來了一只小貓,只有坐在最前端,面對著一干股東的男人視線頓了頓,伸手推了推眼鏡,眼底神色不明。
李特助冒死伸進來一只手,咻的一下撤回一只貓。
咔噠一聲,后門徹底合上,一人一貓靠在門口大喘氣。
李桉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完了完了……”
姜珩踩踩爪子,“嗷嗷……”
丸辣丸辣……
秘書端著茶水從他們跟前路過,然后又緩緩倒退,表情略顯驚訝,“李助,你這是干嘛呢?”
李桉抱著貓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沉著又冷靜,“陸總的貓不見了,我來找貓。”
秘書的視線往下挪了挪,看見了他懷里的貓,“好可愛的貓貓。”
她蠢蠢欲動,“我能摸摸嗎?”
李桉重復(fù),“陸總的貓。”
秘書收回手,“好的,我送茶水去了,李助再見。”
李桉抱著貓回到辦公室,小貓站在桌子上,李桉低頭和姜珩對視,“你說……陸總看見我們了嗎?”
姜珩再次踩踩爪,“咪嗚……”
大概、好像看見了。
李桉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也沒想出個不影響他完美特助履歷的解決方案,然后門外就傳來一陣喧嘩聲,幾分鐘后,陸沂川開門走了進來。
一人一貓不自覺地像罰站一樣站直身體。
陸沂川勾了勾領(lǐng)帶,低頭抱起貓,“走了,帶你去吃午飯。”
初來公司第一天,陸沂川不想帶貓去公司食堂博人眼球,帶著姜珩去了外面吃。
定的是一家不遠的餐廳,環(huán)境很安靜,包間的窗口正對著一片楓樹林,綠葉在陽光下閃爍著光,不難想象,秋天的時候有多好看。
姜珩趴在窗子邊伸出爪子去夠被風(fēng)吹得晃動的楓葉,扭頭看向旁邊把外套脫了的男人,“我……剛剛有給你惹麻煩嗎?”
陸沂川疊了疊袖口,“沒有,哪怕你直接進來也不會給我惹麻煩。”
他捏捏小貓耳朵,“不帶你是怕你覺得無聊,一群老頭開會沒什么好看的。”
姜珩動動耳朵,前爪抱住他的手,“是因為那個李星躍嗎?因為我上次抓了他,所以他才來報復(fù)你?”
殊不知他嘴里報復(fù)的某人已經(jīng)去踩縫紉機了。
不過陸沂川也不打算讓小貓知道,他的指尖往后,拎著小貓的后頸,把他拎回自己懷里,“算是吧,不過不重要,他們以后都蹦跶不起來了。”
姜珩懵懵的,“為什么?”
“誰強大誰擁有話語權(quán),當你站在頂端時,你就成了制定規(guī)則的那個,總之他現(xiàn)在不敢惹我們。”
小貓團團屁股,“你什么時候開的公司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之前就有了,只不過一直沒怎么管。”
公司是他和陸家抗衡的資本,也是他給自己和姜珩爭取的機會,只不過后來姜珩出了意外,他做的這一切都像是個笑話。
陸沂川渾渾噩噩過了四年,公司里的事物很少過問,直到最近發(fā)生的事,才讓他起了重新回來的念頭。
姜珩揮揮爪子,“那你有把屬于你的一切奪回來嗎?”
陸沂川沉默幾秒,“少和李桉待一塊玩。”
“哦……”姜珩賊心不死,“那品如回歸、熹妃回宮的名場面呢?”
男人眼眸低了低,“姜小貓,你腦子里在想什么?”
姜珩埋著腦袋,“在想我這些年看過的打臉爽劇。”
陸沂川:“……”
幾秒后,他笑了聲,“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沒你期待的名場面。”
姜珩耳邊還回響著李特助的碎碎念,“你四年不來,那些股東就沒有把你偷偷架空,妄圖取代你嗎?”
男人語氣不咸不淡的,“我手里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擁有一票否決,誰看我不爽明天就可以直接離開公司了。”
公司的中心一直在國外,哪怕他缺席了四年,也依舊發(fā)展得很好。聽聞他要轉(zhuǎn)移到國內(nèi)的消息,無數(shù)人遞了拜帖,是探口風(fēng)也是結(jié)交。
區(qū)區(qū)一個李家,的確并不值得他注意。
他花了那么多年,打造了一個偌大的集團,只不過是想給心上人一個盛大的告白禮。
可惜,他只等來死亡的謝幕。
努力成了笑話。
“絨絨……”陸沂川道:“你什么時候才長大呢?”
“我已經(jīng)很努力的在長了。”
……
姜珩是真的有很認真的在長大,才三個月,他身上的毛完全長恢復(fù)了。粉耳朵、粉鼻子、粉爪爪,圓乎乎的臉上是大大的眼睛,除了肚皮和爪爪都是白的,其它地方帶著淺淺的銀邊,隱隱還有爆毛的趨勢,一眼望去,像一團蓬松的云朵。
特別是尾巴,有粗又長,像一個巨大的雞毛撣子。
姜珩每次看見自己的尾巴時都想不明白,那么短的腿,怎么能長出那么長的尾巴的?蓬松得都快有他貓大了。
不過身上的毛長了也不好,就像穿著一件厚實的毛衣,特別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月,A市氣溫高達三十多度,一看見外面的太陽,姜珩就只想往屋里躲。
陸沂川學(xué)校公司兩頭忙,一開始姜珩還陪著他去上班,可隨著他毛越長越長,公司的小姐姐看他的眼神越來越變態(tài),弱小的腿短小貓最終選擇在家吹空調(diào)。
八月,學(xué)生放暑假的時間。
姜珩趴在別墅二樓陽臺涼席上看視頻,余光看見幾個學(xué)生模樣的少年打打鬧鬧的從路邊走過。
他看見了他們手里的通知書。
姜珩愣怔了會,回想起他好像也是八月去拿的通知書,是八月幾號來著?
畢竟那天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平常的一天。
死的人就這樣死了,刻骨銘心的永遠都是活著的人。
這下他連視頻也不看了,用肉墊操控著平板打開日歷。
八月八號。
他是哪天去拿的通知書來著?
對姜珩來說,距離拿通知那天也只不過才過去幾個月而已,他還記得老師特意在群里發(fā)了通知。
是……八月十五。
還剩一個星期。
也就是說,還有一個星期是他的……忌日。
那陸沂川會記得嗎?
姜珩不太敢問,陸沂川也沒說,一人一貓就這么過了幾天,直到八月十四的晚上男人帶著酒氣回了家。
短腿小貓拖著長長的尾巴噸噸跑到陸沂川腳邊,圍著他轉(zhuǎn)了兩圈,尾巴隔著褲子掃過男人的小腿。
陸沂川緩了幾秒才彎下腰把貓抱起,“絨絨吃飯了嗎?”
姜珩伸出爪子抵住他湊過來的臉,“陸沂川,你喝酒了?”
男人緩慢眨了下眼睛,才把帶著酒氣的臉往后側(cè)了側(cè),“嗯,有個應(yīng)酬,喝了點,但沒醉,洗個澡就好了。”
他靠在門口,目光往下垂,顯得溫柔繾綣,“絨絨要陪我去洗澡嗎?”
姜珩聞言,立刻從他懷里跳出去,仿佛一朵炸開的云落在地上,“不去、不去,喵前天洗過了。”
吹毛都要吹半天,煩死了。
陸沂川也不勉強他,拿著睡衣進了浴室。
姜珩則在沙發(fā)上哐哐跑酷,邊跑邊糾結(jié)。
陸沂川知道明天就是他忌日嗎?
他要不要提一下啊?
要是說了,他原本都忘了,結(jié)果被他一提想起來怎么辦?
很快,他的糾結(jié)被陸沂川的一個消息給砸散了。
男人的頭發(fā)半干,睡衣扣子沒扣全,露出半截鎖骨和若隱若現(xiàn)的胸膛。他拿著牙刷仔細地給小貓刷牙,看著小貓毛茸茸的尾巴從下巴拂過,忽然開口,“明天我要見一個客戶,會議很長,估計沒時間給絨絨打電話。”
“我跟黑貓白貓說好了,他們會過來,到時候想吃什么跟它們說。”
姜珩愣了愣,幾秒后,他眨眨眼睛,應(yīng)了聲好。
他想,他好像沒必要說了。
這一晚,一人一貓都有些安靜。
姜珩背對著陸沂川,盯著窗外的月亮看了許久,在月即將西沉的時候閉上眼睛一點點朝男人的懷里蹭去。
在他挨著陸沂川胸口的瞬間,男人就伸手過來摟著他,指尖從茂密的毛發(fā)里擠進去,一點點摩挲,最后停在跳動的心臟上方。
姜珩聽著他的心跳聲閉上了眼睛。
……
第二天姜珩醒來的時候陸沂川已經(jīng)不在了,昨夜的月亮那么明,今早起來卻下著雨。
一下雨,溫度就開始驟降,明明是八月,姜珩卻感覺冷。
他跳下床,站在通往花園專門給他留的小門邊,冷風(fēng)從外面灌進來,他伸出爪子扯下了脖子上的項圈-
陸沂川在車里接到了姜灼的電話。
男人一身黑,坐在光線昏暗的后座,幾乎和壓抑的氛圍融為一體。
他看著手機,聽著它足足響了十多秒才按下接聽。
里面?zhèn)鱽斫票傅穆曇簦白罱覀円患叶荚趪猓裉炜赡苴s不回來了。”
陸沂川沒說話。
姜灼接著道:“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我看你最近也過得很好,沂川,這么久過去了,總要學(xué)著向前走。”
陸沂川掛了電話。
車子開到墓園的時候雨小了很多,空氣霧蒙蒙的一片,一座座墓碑冰冷又沉默。
他依舊帶著定做的梔子花,沒帶傘,淋著雨站在山下往上看。
心情和前幾年來總歸是不同的,比起悲傷,他像是來做最后的道別。
陸沂川找到碑,放下花,跟往常一樣坐著靠在石碑上。
“我知道你不在這,不過這些年來這里說話習(xí)慣了,不說些什么感覺有點奇怪。”
面對小貓姜珩時,他總是下意識克制著情緒,而這里,成了他陰暗面的宣泄口。
他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空地,“看到?jīng)],那里是我給我自己留的地,不過現(xiàn)在看來沒必要了,我比誰都想要和你長命百歲。”
墓碑的輪廓被他指尖摸得不再尖銳,他跟往常一樣一寸寸撫過,“不過這是最后一次了。”
姜珩的尸骨長眠于地底,可他愛的是他的靈魂。
陸沂川曲著腿,鴨舌帽的帽檐蓋住大半的臉。他靠在墓碑上,在漸大的雨聲里,緩緩閉上眼。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陸沂川沒管,腳步聲越走越近,然后頭頂?shù)娘L(fēng)雨被阻隔。
“陸沂川……”
雨滴落在傘面嘀嘀嗒嗒的響,陸沂川聽見有人這么喊自己。
他愣了兩秒,緩緩睜開眼。
在他抬眼的時候,那只撐著傘的手往上抬了抬,露出被傘蓋著的臉。
漫天雨幕里,少年貓似的眼睛彎了彎。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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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時體驗卡,不是永久皮,不過永久皮也快了
第 58 章
有那么一瞬間,陸沂川懷疑自己在做夢。
比起還在恍惚的情緒,先做出反應(yīng)的卻是他的身體,他抬手扣住少年的手腕,將人拉著往自己身邊拽。
姜珩被他拽得踉蹌,身體連著手里的傘朝男人傾斜,雨珠連成線在兩人中間滑落,嘀嘀嗒嗒濺在手背上,冰得他縮了下手。
陸沂川攥得更緊了。
他盯著少年生動的眉眼足足看了十多秒才稍微緩過神,聲音沙啞得厲害,“你怎么……”
姜珩靠近,蹲在他面前,傘不是很大,兩個男人遮不全,就這么會的功夫,姜珩的肩膀已經(jīng)濕了一片。他身上穿著件不知道哪里借來的T恤,露出的脖頸細長纖瘦,單薄又漂亮。
“我求來的限時體驗卡,總共就三個小時,來的時候花了快一個小時,現(xiàn)在還有兩個小時。”
“為什么……”
雨聲漸小,霧氣漸濃,旁邊的墓碑被遮掩,世界空蕩得仿佛只有他們兩個。
當貓久了,忽然變成人姜珩有些不習(xí)慣,縮手縮腳地蹲在地上,淺色的發(fā)絲帶著雨水的潮氣,乖順搭在他臉頰。
“因為不想你難過。”
他拉過陸沂川的手往自己臉上摸,“我想讓你看看,我是真的活過來了,有血有肉,有溫度。”
他彎著眼笑了笑,眼底仿佛有星辰,“當然了,不是說貓不好,我只是想讓你看著我的臉。想用我的臉告訴你,我真的是姜珩。”
男人的手指一點點從他臉上摸過,眉毛、眼睛、鼻子,最后沾著水汽的指尖在他翹起的唇珠上按了按。
姜珩躲開他的手,慢吞吞道:“我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或許我能變成人這件事壓根就沒你說的那么簡單。我不是什么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你不說,我就不問,可是陸沂川,我想要你開心。”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總是把我當孩子看,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說,也什么都不要我做。”
“姜珩。”
陸沂川忽然喊他的名字,聲音低沉喑啞,在雨聲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洶涌。
姜珩愣了愣,看著他暗下去的眼睛,有些結(jié)巴:“怎……怎么了?”
男人的手往后移,寬大的手掌卡住他的后頸,將他往前帶。
姜珩趔趄一下,一只手撐在了陸沂川腰上,另一只腿則跪在了他腰側(cè)的石板上。
傘再一次沒拿穩(wěn),雨滴嘩啦啦的掉,濺了幾滴在陸沂川額前的頭發(fā)上。水滴在他發(fā)梢墜著晃了晃,然后掙脫束縛,落進姜珩敞開的衣領(lǐng)里。
咚!
他似乎聽見自己的心跳響了聲。
男人就這么卡著他的后頸,迫使他仰頭看著他,然后俯下身,張嘴,從他唇瓣上碾過。
這個過程很短,幾秒不到,陸沂川離開時姜珩都沒反應(yīng)過來。
他感覺雨水的潮氣都覆蓋到他眼睛上了,眼前霧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迷霧里,他聽見男人開口。
“絨絨,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姜珩大腦宕機,呆呆搖頭。
“那討厭我親你嗎?”
他下意識抿了抿唇,唇瓣連著指尖都在發(fā)麻,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半響才反應(yīng)過來。
“不……不討厭。”
于是事情開始變得失控起來……
姜珩被按著腰向下貼近,跪著的那只腿撐不住,兩只都岔開跪了上去,男人一曲腿,他整個人就被頂起坐在他懷里。
傘面又斜了下,不過這次無人在意。
姜珩仰著頭,臉上落了雨,霧蒙蒙的。陸沂川的臉上也是雨。臉貼著臉時,冰冷的觸感激得姜珩抖了下,然后更難耐的熱在肌膚相貼的地方散開。
他眨了下眼睛,下一秒,唇就被含住。
和之前那種一觸即離的親不同,他被咬著碾磨,口腔被擠進,舌尖被勾著,里里外外都是另外一個人的味道。
因為位置的關(guān)系,他幾乎被鉗在陸沂川懷里,手腳都動不了,只能被迫承受。
或許是怕他難受,姜珩被托著屁股換了個位置。
兩人的位置發(fā)生顛倒,他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男人跪在他腰側(cè),捧著他的臉,一寸寸壓下來。
姜珩攀著陸沂川的肩,手里的傘什么時候掉了都不知道,冰冷的雨落在臉上,又被更多的熱掩蓋。
才剛成年的少年哪里受得了這種,親了沒幾分鐘就開始喘不過氣,伸手開始推男人的肩膀。
陸沂川往后退了點距離,擦掉他嘴角的水漬,眼底神色深沉。
姜珩一睜開眼睛就瞧見他這副模樣,當即被嚇得又把眼睛閉上,“陸、陸、陸沂川……”
陸沂川手撐在他腿上,寬闊的肩將姜珩徹底籠罩在身下。
四年過去,他的體格已經(jīng)趨于成熟,平日里收斂著鋒芒的時候看著還好,可一旦爆發(fā),一舉一動帶著極強的攻擊性。
反觀他身下的少年,才剛成年沒多久,身體還在抽條,看起來單薄瘦弱,像清晨剛冒出頭的花苞,青澀稚嫩。
他低下頭,看著小貓的脖頸連著臉頰泛起紅。
“絨絨,那我這么親,你會討厭嗎?”
“……”
姜珩……姜珩說不出話來,揪著陸沂川衣服的手又黏又潮,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
于是他又被男人壓著親。
太近了……
從前的十多年里,他們從來沒有這么近過,近到姜珩懷疑自己快要融化在他懷里。
這種陌生的情愫讓他心跳失常,腦袋暈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配合著予取予求。
直到他的腰支撐不住,往后倒在一塊堅硬的石碑上。
姜珩伸手摸了摸,睜開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貼在上面的黑白照。
他瞳孔顫了顫,“嗚……陸、陸沂川,不、不行……這里……”
他伸手去推男人,反而被他扣著手壓在墓碑上。
姜珩身前是陸沂川,身后是自己的碑。
而他們……
在他的尸骨上幕天席地的親吻。
……-
“阿——阿嚏!”
姜珩裹裹小被子,吸吸小鼻子,然后,“阿嚏!”
陸沂川端著混著藥的水走進來,甩了甩手里的體溫計,“先把藥吃了,吃完量量體溫。”
姜珩幽怨地看他一眼,然后才低頭慢吞吞喝藥。
他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掃一掃的,琉璃一樣的眼睛到處亂飄,就是不看男人。
藥喝完了,姜珩乖乖含著體溫計,坐姿端正優(yōu)雅,尾巴含蓄的把前爪蓋住。
陸沂川掃了他一眼,緩緩開口,“絨絨這是……害羞了?”
“咪!”
才沒有!
他一張嘴,體溫計就掉了,被陸沂川伸手接著。
男人拿著體溫計再次塞回他嘴里,“那為什么不看我?”
姜珩朝他看去。
跟前的人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溫和,逆著光坐在椅子上,好一派端莊君子模樣。
可姜珩總能想起他掌心的溫度和擠進口腔時的觸感。
一想到這,他整只貓都不好了,眼神又開始亂飄。
陸沂川看著他,“生氣了?”
姜小貓扭扭捏捏,咬著體溫計說話含糊不清,“不是生氣,就是……就是……”
好吧,就是害羞。
他耷拉著耳朵,聽見男人笑了聲,“沒關(guān)系,以后習(xí)慣就好了。”
姜珩:“……”
也不是很想習(xí)慣。
他嘴里的體溫計被拔了出去,“還好,沒發(fā)高燒。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姜珩被那場雨淋得感冒了,但好在只是打噴嚏和流鼻涕,精神狀態(tài)看著還可以。
一聽到吃的,長毛小貓忍不住喵喵叫。
“我想吃薯片。”
男人抱著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姜珩惡從膽邊生,“我們都是親親的關(guān)系了,我吃一包薯片怎么了!”
陸沂川,“……”
他放下手,蹲下身,“那你知道親親是什么關(guān)系嗎?”
剛剛還很囂張的小貓哼哼唧唧,“反正、反正那是成年人才可以干的事情,我已經(jīng)成年了。”
男人戳戳腦門,“姜小珩,你還知道你已經(jīng)成年了啊。”
姜珩是小貓的時候被一只手端著,現(xiàn)在變成半大貓的時候被兩只手端著。
貓貓出街,毛茸茸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掃來掃去,“陸沂川,你要帶我去哪里?”
陸沂川垂眼看著那條尾巴,“帶某個成年人去拿薯片。”
姜珩:“嘿嘿!”
到了零食柜,他主動跳下來。
之前是小貓的時候,他的小短腿走路啪嗒啪嗒的,現(xiàn)在他不僅大了,還胖了,帶著一身長絨毛,走起路來噸噸的。
他噸噸噸圍著陸沂川的腳繞了兩圈,看見男人是真的從柜子上端給他拿薯片后開心道:“我要去外面的躺椅吃,然后把我的平板拿上,我上次看的劇還沒看完呢。”
剛說完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陸沂川拿著薯片,“感冒還想出去吹風(fēng)?”
姜珩只能把地點定在客廳。
他有自己的小沙發(fā),坐上去時沙發(fā)的弧度剛好和貓身契合,剩下兩只五厘米長的小短腿在外面晃悠。
左邊是恒溫的水,右邊是陸沂川給他炸的小魚干,懷里抱著薯片。
姜珩晃著腿,覺得他一定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貓。
他又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點開他沒看完的劇。
咔嚓咔嚓……
薯片這種東西究竟是誰發(fā)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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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能不能過審,先放上來看看。
第 59 章
姜珩看劇看了沒多久,墻邊給他留的小門里擠進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
腦袋左右看了看,只看見姜珩,沒瞧見陸沂川,于是便慢吞吞地往里挪。
很顯然,僅供轎車通行的門并不使用于大卡車。
卡車在進行到肩膀的時候就卡住了。
白貓使勁、再使勁,小門被擠壓得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聲音,終于,在啵的一聲后,白貓滾了進來。
姜珩扭頭,看著它甩甩身上的毛,邁著實心的步伐朝他走來,看似笨拙又靈活地跳上姜珩放小魚干的椅子。
“老大讓我來問問你,你辦的事辦好了嗎?”
姜珩捧著一塊薯片放到嘴里,咔嚓咔嚓,“辦好了,我已經(jīng)跟陸沂川解釋過了,他不會怪你們的。”
“哦……”白貓心不在焉的,“你這個小魚干看起來真好吃,我可以嘗嘗是什么味道嗎?”
姜珩點點頭,然后朝白貓道:“你們太笨了,貓貓大人根本就不是那個木雕貓,不對,根本就沒有貓貓大人,那壓根就不是貓貓大人……”
白貓咬著小魚干咔嚓咔嚓,“那不是貓貓大人是什么?”
姜珩吃著薯片咔嚓咔嚓,“是山神,我去的時候祂都告訴我了。”
“祂說,那時候三清山上的廟很火,每天都有很多人來,山神廟就在寺廟旁邊,也會順帶著祭拜祂一下,因為那塊地方還有稀薄的靈力,才讓祂覺醒了神識,只可惜……”
姜珩揉了揉薯片的袋子,“三清山荒廢了許久,沒了信仰之力,山神日漸衰弱,甚至只能讓我維持兩個小時的人形。”
白貓咔嚓咔嚓,“那要怎么辦?”
姜珩咔嚓咔嚓,“山神爺爺說沒有辦法,衰退是必然的,現(xiàn)在的人們并不需要神,祂已經(jīng)活夠久了。”
白貓揉揉肚子,忽然有些傷感,“那我們以后是不是沒有貓貓大人了?”
姜珩咔嚓咔嚓,“在貓貓眼里,你們就是貓貓大人。”
白貓接著咔嚓咔嚓,“那你不難過嗎?”
姜珩換了個姿勢咔嚓咔嚓,“還好吧,祂雖然現(xiàn)在消退了,但等到需要祂的時候,祂自然會出來。”
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人們可能會忘記山神的存在,但貓不會。”
他道:“你們真的笨,這么久了,都沒發(fā)現(xiàn)事情的真相。”
白貓咔嚓咔嚓,“那你可真聰明。”
“那可不,我第一次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不過我是個謙虛的性格,一直沒告訴你們,直到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實在瞞不下去才跟你說的。”
白貓:“咔嚓咔嚓……”
姜珩掏掏袋子,爪子撈了個空,他捧起薯片袋子看了看,發(fā)現(xiàn)只剩一袋空氣。
他扭頭,白貓咬著最后一條小魚干,在他的注視下,咔嚓一聲吞進嘴里。
姜珩低頭,看著椅子上的魚干屑,又看了看空蕩蕩的碟子。
“阿嚏——”
他張嘴:“陸沂川!!!”
“我的小魚干!!”
……
陸沂川剛視頻開了個遠程會議,簽了筆市值幾個億的單子,前后不過十分鐘的時間,此刻正站在客廳處理兩只貓的矛盾。
銀白短腿小貓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朝對面的白貓呲牙,“就是它!它把你給我炸的小魚干全給吃了!”
他強調(diào),“一根都!沒!剩!”
白貓趴在地上弱弱,“喵問過你意見的。”
姜珩氣得抬起五厘米的腿在地上拍了拍,“你問的是能不能嘗嘗,你知道嘗嘗兩個字怎么寫嗎?!”
“喵不知道。”
姜珩:“……”
好氣,吃了有文化的虧!
陸沂川抱起自己的貓,“好了,一碟小魚干而已。”
“根本不而已,我數(shù)過了,整整二十五根,我可以吃兩天,它是豬嗎?幾分鐘就給我吃完了!”
他亮出爪子,“喵要跟它決一死戰(zhàn)。”
陸沂川撈回爪子,“你打不過它的,它一屁股就把你坐癟了。”
姜珩:“……”
白貓:QAQ
姜珩在陸沂川懷里深深吸了幾口氣,作為一個成年人,他決定不和一只豬計較,“喵不想看見你,下次有事讓小黑自己來找我。”
白貓?zhí)ь^,再次弱弱解釋,“老大白天要上班,沒時間過來。”
姜珩驚呆,“它還去上班?”
“爛尾樓好多貓都等著老大養(yǎng)。”
姜珩問它,“那你怎么不去?”
白貓沉默兩秒,很是不好意思,“我太能吃了,他們不要我。老大也不想養(yǎng)我,每次都讓我自己在外面自己想辦法吃飽回去。”
姜珩:“……”
“我能問一下,你老大在做什么工作嗎?”
白貓格外老實的全說了,“在工地搬磚,我們沒有身份證,一天才五十,但是包吃。”
它就是太能吃了,干了一個星期就被趕出去了。
姜珩的臉色頓時變得嚴重起來,他讓陸沂川找身衣服給白貓,讓他變成人再來說。
白貓瞅瞅陸沂川的臉色,咬著衣服去了衛(wèi)生間。
五分鐘后,白頭發(fā)的男人拘謹?shù)爻读顺渡砩系囊路耙⒁f什么?”
姜珩蹲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尾巴在桌面掃來掃去,“把你剛剛說的再說一遍。”
男人只能結(jié)結(jié)巴巴的把工作的事又說了遍,聽得陸沂川緩緩皺起眉頭,“一天五十,只包吃?”
“我和老大找了好久只找到這個,別的地方一聽我們沒有身份證就不要我們。”
“你也沒身份證?”陸沂川眉頭皺得更深,“那當初你給我的卡是怎么回事?”
“喵撿了個手機,手機里有張卡,后來手機丟了,卡也不見了。”
陸沂川:“……”
難怪當初李桉根據(jù)銀行卡找到的是另外一個人,而他打錢的那張卡已經(jīng)停用很久,連預(yù)留電話都換了,于是導(dǎo)致里面空有三百萬結(jié)果一分沒用。
李桉用了些辦法把錢收回來,以為會釣到魚,結(jié)果這么久過去,才釣出一只肥貓。
察覺到男人冷冰冰的視線,肥貓抖了抖身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陸沂川揉揉眉頭,“你們身份證的事我會幫忙解決,我給你兩個……”他看著白貓,嘆氣,“算了,叫你老大來吧。”
這貓一看就不靠譜。
黑發(fā)綠眸的少年往那里一坐,看著就比白貓靠譜。
姜珩很有禮貌的咬著裝餅干的盒子出來招呼客人,一抬眼,就看見少年把桌子上裝著水的水壺蓋子揭開,然后抱著2L的水壺開始噸噸噸。
“……”
好像也沒聰明到哪里去。
一只貓兩個人的目光都放在陸沂川身上。
而男人還在廚房做小貓飯。十分鐘后,他端著小貓碗出來,抱著姜珩坐在黑貓和白貓對面,燉得軟爛的小貓飯散發(fā)著誘貓的香味,對面兩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
姜珩伸手把自己的小貓碗往跟前扒拉了下,警惕地盯著對面。
陸沂川:“家里還有貓糧……”他看著兩個人,“算了,給你們叫點吃的吧。”
小黑拆開餅干盒,他一半,大白一半,咔嚓咔嚓,“工地的人看我小,不想收我,但是我可以一口氣扛兩麻袋水泥,比所有人力氣都大,于是他就收了我。”
“什么!”姜珩憤怒了,“你一口氣扛兩袋水泥他們一天才給你五十?!”
大白咔嚓咔嚓,“可是五十可以買幾斤貓糧了。”
小黑老實道:“我們又沒身份證,也不認識幾個字,有份工作就不錯了。”
他想,要不是還有那么多貓等著他養(yǎng),他才不想上班。
說了這么多,陸沂川終于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他道:“我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我把之前承諾的三百萬還給你們,你們自己支配,但是你們后面怎么樣都與我和姜珩無關(guān)。第二:你們把錢給我,我給你們辦理身份證,同時給你們找一份可以養(yǎng)活自己和那群貓的工作。”
小黑毫不猶豫的,“我們要工作。”
陸沂川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為什么?”
他老實道:“因為我們本來就沒打算要你那么多錢,大白他只是想要三百吃飯而已,那本來就不是我們的錢,我們都是大貓,可以靠自己養(yǎng)活自己。”
這群貓倒是比陸沂川見過的人都要純粹。
“可是我不養(yǎng)閑人,你要是做不好也是會被辭退的。”
黑發(fā)少年正襟危坐,“我們會好好干的。”
正經(jīng)了幾秒,他撓撓頭,“是做什么啊?”
“根據(jù)你們的能力,我能給的也只有保安這個活,待遇和其他保安一樣,包吃包住。”
想到兩只貓的特殊性,陸沂川道:“我會安排你們倆單獨呆一間。”
少年伸出手,拍了旁邊的男人一巴掌,“說謝謝。”
男人咬著餅干,一張嘴,餅干渣嘩啦啦地掉。
“謝、謝謝。”
陸沂川:“……”-
“我們的口號是——”
“沒有抓不到的老鼠,只有不努力的小貓!”
“我們的目標是——”
“方圓百里,寸鼠不生!”
“很好。”姜珩站在小土堆上,毛茸茸的大尾巴隨著狗尾巴草晃,“大聲喊出來,本喵是誰?”
小土堆下,零零散散蹲著十多只貓,聽見姜珩的話,齊齊喵喵。
“喪——彪——”
姜喪彪腳踩土堆,“從今天起,抓鼠能手公司正式成立。凡是加入本公司的貓貓,每天都有基礎(chǔ)貓糧可以領(lǐng),一只老鼠可以兌換兩條小魚干,要是能抓到一個小偷那可不得了,一個小偷可以兌換一個豪華版罐頭。”
他大聲道:“你們想吃小魚干嗎?”
“喵喵!”
想吃!
“你們想吃罐頭嗎?”
“喵喵!”
想吃!
“那要干嘛?”
“抓老鼠!抓小偷!”
姜珩收回腳,“很好,不過一切小心為上,老鼠可以抓,但不能吃,因為老鼠可能吃藥了,小偷也是,發(fā)現(xiàn)不要和他對上,立馬回來上報組織。”
喵喵隊聽他說完便解散往工地的各個角落散去。
姜珩站在小土堆上直抒胸臆:陸沂川,看!這片工地是朕為你打下的無鼠江山!
狗尾巴草從他眼前晃過,姜珩抬爪……
我抓抓抓!
第 60 章
工地是陸沂川公司新承接的項目,坐落在郊區(qū),周圍長著大片大片的狗尾巴草。
姜珩的抓鼠能力有限沒責(zé)任公司剛成立不到幾個小時,慘敗于后山飄滿狗尾巴草的小土堆。這邊沒什么人煙,狗尾巴草長得尤其粗壯,底下密密麻麻長著貓。
有能力的貓都被小黑挑去一起干活了,剩下的都是些沒什么自控力的小貓,被打發(fā)到姜珩這里來捉老鼠,比起捉老鼠,更像是一個托兒所。
幼兒園老大姜小貓邁著五厘米的大長腿跑到長著貓的小土堆旁邊,嗷嗚一聲一個猛撲,跳到狗尾巴草底下躺著的貓身上,驚起一層貓浪。
“我要把你們的小魚干通通扣光!”
底下的小貓從他肚皮里拱出腦袋,“現(xiàn)在太陽這么好,老鼠不會出來的。”
它咕嚕咕嚕試圖給姜珩舔毛,“不如先睡一覺。”
周圍的貓咕嚕咕嚕,風(fēng)吹著狗尾巴晃啊晃,陽光溫柔不刺眼,小貓們的毛發(fā)被陽光曬得散發(fā)出暖烘烘的味道。
姜珩瞇了瞇眼,尾巴一掃一掃的,跟著貓群咕嚕咕嚕。
……
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姜珩站起來伸伸前爪、伸伸后爪,再伸伸腰,終于想起自己的任務(wù)。
“我們該去巡視工地了。”
圓頭圓腦的一群小貓跟在他后面。
橙黃在天邊鋪開,地面被照得金黃一片,長毛短腿貓帶著七八只小貓從工地外圍路過,正在上班的工人看見了,紛紛投去目光。
“發(fā)現(xiàn)沒有,咱們工地的貓好像特別多,前幾天聽說一只貍花貓還抓到了一個試圖偷鋼管的小偷。”
“你不知道嗎?上面好像成立了個什么流浪貓救助協(xié)會,每只流浪貓都可以領(lǐng)貓糧,不過想吃更好的只能靠別的來換,所以這附近別說小偷,連老鼠也沒一個。”
“貓這么有靈性?”
“小動物只是不會說話而已,誰對它好它肯定都記得的。”
另一邊,剛剛還在巡視工地的小貓們卻跑到了草地里捉螞蚱。貓群里,格外漂亮的那只長毛貓站在田埂上大聲喵了一聲。
“都別動!那只最大的螞蚱是我的!”
姜珩蹬蹬后腿,做出狩獵的姿勢,一個飛撲——
咚!
撞在了石頭上。
他抬爪捂著腦袋,綠翅膀的螞蚱在他頭頂?shù)牟萑~上晃了晃,一彈腿,跳到了他腦袋上,再一彈腿,跳更遠了。
姜珩:“……”
是可忍,貓不可忍。
“快快快!幫我抓住它。”
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甚至比他還小的貓一擁而上,其場面之宏大,堪比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
弱小的螞蚱被七八只貓圍著,還沒綠豆大的眼睛眨了眨。
姜珩一爪子踩在螞蚱身上,笑得格外囂張,“你跑啊?這次你插翅難逃了吧?”
他對著螞蚱左看看、又看看,“我要把它送給陸沂川!”
男人一定會流下感動的眼淚。
一群小貓嘰嘰喳。
“只送螞蚱一點新意都沒有。”
“是呀是呀,螞蚱這么好抓,一點也不特別,要送特別的。”
“我們可以去抓個老鼠,黑黑的,大大的,一定要找活的,還會滿地爬,兩腳獸肯定很高興。”
姜珩:“……”
他是笨,又不是真的傻。
他要是真的抓個老鼠送陸沂川,他貓連著老鼠都會被陸沂川打包扔出去的。
再說了,他雖然現(xiàn)在是貓,但骨子里依舊是個人,家里的毛茸茸小老鼠玩具他追得歡,可要是遇到真的老鼠,他跑得比誰都快。
沒人不怕老鼠這種陰暗生物!
變成貓的人也不行。
見他拒絕,小貓們又出主意。
“那可以抓小鳥,找那種顏色多多又漂亮的,兩腳獸肯定喜歡。”
喜提牢底坐穿。
“壁虎也好看,還有四只腳,讓它偷偷爬到兩腳獸被窩里,給他一個驚喜。”
驚嚇。
“長長的辣條,咔嘣脆。”
姜珩:“……”
姜珩婉拒了小弟們不顧他人死活的建議,咬著螞蚱去工地找大白貓和小黑貓。
螞蚱被他咬著,動也不敢動一下,無助地彈了彈腿。
這個點工地也快下班了,陸沂川下午要過來視察,姜珩找不到陸沂川在哪里,只能去找大白和小黑,讓他們帶他去找陸沂川。
他翻過小土堆,在一堆工人里發(fā)現(xiàn)了在門邊跟門神似守著的兩個人。
姜珩走過去,把螞蚱吐出來踩在腳底,仰頭禮貌問話,“你們還沒下班嗎?”
黑發(fā)少年看看時間,“按道理應(yīng)該下了,但今天陸總來視察,下班時間就被推遲了。”
他老實道:“領(lǐng)班說,務(wù)必要讓陸總看見我們無與倫比的工作熱情。”
姜珩沉默兩秒,“所以就讓你倆在這里站崗?”
兩只貓變成人,把瞳孔的顏色遮一遮,再戴上帽子把白貓的頭發(fā)顏色蓋住,捯飭捯飭,竟然成了保安里顏值最高的那掛。
終于有了新工作,公司的食堂還能管飽飯,大白很興奮,干得比誰都認真。
“是的,領(lǐng)班說了,陸總待會會過來,讓我們在這里迎接他。”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就走來一群人。
被圍在中間的男人很高,穿著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裝,身型修長,被眾星拱月般的圍在中間,一眼就能望見。
姜珩腳底的螞蚱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嘶鳴,在他放松警惕的時候,忽然一個用力,從他爪子下掙脫了出去。
我的螞蚱!
玩得灰撲撲的長毛小貓此刻也顧不上遠處走過來的人群,立馬朝螞蚱追去。
好在螞蚱剛剛斷了兩只腿,跳不了多遠,沒幾分鐘就被姜珩逮了回來。
他咬著螞蚱,看著離大門不到兩米距離的人群,默默往大白身后躲了躲。
項目的負責(zé)人領(lǐng)著陸沂川往里走,“陸總,現(xiàn)在雖然才剛動工沒多久,但我相信,不出三個月,這里肯定會煥然一新。我請的設(shè)計師和施工團隊都是專……”
他話還未說完,剛靠近工地大門,站在門邊的兩個保安便齊齊九十度彎腰,“陸總好!”
陸沂川行走的步伐頓了下,目光從兩個保安身上掠過,然后垂了垂,看著躲在后面假裝自己是只透明貓的小貓。
負責(zé)人臉上的笑容更盛,“你看,公司的員工一向都是如此熱情,看見您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說完,他沒聽見陸沂川的回應(yīng),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地上蹲著的小貓。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貓,全身的毛發(fā)如同云朵般蓬松飄逸,大尾巴長長拖在地上,嘴里還咬著一只螞蚱,對上他的目光時,無辜地眨了眨。
負責(zé)人愣了幾秒,呵斥兩個保安,“哪里來的貓,還不趕緊趕走!”
保安也是一愣,下意識朝陸沂川看去。
被圍在中間的男人走上前彎腰抱起蹲在地上的小貓,余光瞧見他嘴里的螞蚱時眼角跳了跳,干脆扭過頭眼不見為凈。
“我的貓,你有意見?”
負責(zé)人的臉變了又變,最終擠出一個干巴巴的笑容,“哈哈……陸總的愛貓來了工地怎么不說呢,這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了它可怎么辦?”
陸沂川抬腳往里走,里面一幅忙得熱火朝天的模樣。
“這個點不是應(yīng)該下班了嗎?工人怎么還在上班?”
負責(zé)人上前一步站在他身邊,“因為大家對工作都很熱情,每次到下班的時候都自發(fā)延長工作時間,爭取早日完工。”
男人扯著嘴角涼涼笑了聲,“你是覺得我傻還是覺得我好糊弄?”
負責(zé)人臉上的笑僵了下來,“陸、陸總……”
陸沂川道:“讓工人們都下班,把額外加班的工錢算一算,到時候一并結(jié)給他們,叫領(lǐng)工的過來我親自問他,另外……”
他瞥了眼負責(zé)人,“你收拾東西走吧,我花那么多錢可不是找一個陽奉陰違的狗腿子。”
說完他連眼神都沒給負責(zé)人一個,抱著貓就往里走,身后跟著兩個貓貓祟祟的保安。
走到臨時搭建用于開會的工棚外,陸沂川揉了把小貓的腦袋,把他交給黑貓,“你們也下班吧,我待會還要開個會,他和你們玩一會,我待會來接他。”
黑貓白貓帶著姜珩去了員工食堂。
大白因為異于常人的干飯能力,剛來上班沒幾天,他們兩個就被食堂管飯的大叔給記住了。
一看見他,大叔就給他打了滿滿一盆飯,瞧見他身后的黑發(fā)少年手里端著一只貓,好奇道:“這是你們的貓啊?”
大白直勾勾地盯著菜。
小黑干巴巴解釋,“不是,是老板的。”
大叔不知道他口中的老板真的是頂尖上的那個老板,還以為是哪個管事的,“別說,雖然看著有些臟,但實在好看得緊。”
玩得臟兮兮的姜珩不好意思的縮縮爪子。
小黑捧著姜珩,問他,“你要吃飯嗎?”
姜珩左看看,又看看,然后搖了搖頭。
這里的飯菜都是給工人吃的,主打一個量大管飽,但味道可能就有些美中不足。
姜珩嘴巴被陸沂川這些時間養(yǎng)刁了,對這種油膩葷腥的菜不是很感興趣。
“算了,我等陸沂川一塊回去吃。”
因為姜珩在這里的緣故,陸沂川的會開得很快,黑貓白貓還沒吃完他就來了。
這里的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看他長得好看還穿著一身看著就很昂貴的西裝不由得多看兩眼。
男人的袖口上還殘留著兩個灰撲撲的梅花印,姜珩回到他懷里時,爪子又把兩個梅花引蓋上。
姜珩咬著奄奄一息的螞蚱跟著陸沂川回家。
回程的路是李桉開的車,陸沂川抱著貓坐在后面。
落日的余溫還沒散盡,晚風(fēng)帶來涼意。
姜珩張嘴,螞蚱啪唧一下掉在男人的腿上,“陸沂川,看,我給你帶來的禮物。”
螞蚱每在陸沂川腿上垂死掙扎一下,他的眉心就狠狠跳一下。
“誰讓你帶這些的?”
姜珩抬爪按住螞蚱,“我自己帶的,我小時候去鄉(xiāng)下玩,就是捉的螞蚱,嘎嘣脆,一口一個。”
他推了推,“你別嫌棄呀。”
陸沂川:“……”
李桉諂媚道:“陸總,這是小貓給你帶的禮物呢,說明它喜歡你,千萬別客氣,你就收下吧。”
男人冷冷一瞥,“李特助,你這個月的獎金沒有了。”
李特助:“……”
現(xiàn)在撤回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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