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止血的藥草遞了一次又一次,壓到正在清理的傷口上,等傷口里腐爛的肉還有臟東西清理干凈后開始縫合傷口。
不遠處,無數雙或明或暗的眼睛望著這里。
從獸人營地里來的神侍,給必死的暮治傷的神侍,無論哪一個單獨拿出來都夠吸引人眼球。
他們望著林落,心思各異。
……
“已經縫合好了,也包上了藥,這幾天別讓他動,謹防剛縫合的傷口撕裂,靠近他的人也都要清理自己的雙手和獸皮。”
消耗了異能,又精神緊繃地做了一個多小時的清理縫合,林落有些疲累。
不過讓他高興的是中間沒出意外,出血量控制得很好,暮也沒有中途醒來。
林落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異能用到暮的身上,讓他更舒服一些,從土坑里走出來。
拆掉了獸皮的土坑只剩下三根支撐的木架,遮擋不住一些人窺伺的目光,狂獸不俗的感官也讓他們聽到了林落的話。
受了那么重的傷的暮竟然能救活嗎?!
獸人營地里的神侍有這么厲害!
蘭高興得都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呆愣了一下才走到還昏睡著的暮身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阿蜥和強把土坑的獸皮放回去,林落休息一會兒后對阿蜥道:“你帶我去找首領吧。”
阿蜥欲言又止,但是首領蒼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深了,他不知道首領為什么會以蘭朋友的身份出現在林落面前,也不知道他怎么會在昨夜出現。
他沉默地點頭,帶著林落往首領所在的地方走去。
林落還以為狂獸的首領蒼會住在土坑里,直到阿蜥把他帶到一片荒蕪的荒地。
這里位于狂獸營地的邊緣,再往前就是幾大王族和噬獸族爭搶最殘酷的地方,失落之地的最中心。
林落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和數種動物的味道,以及一股說不出的甜腥。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盤踞在荒地上的巨蛇,墨色的鱗片在日光里散發著冰冷,數百米的身體龐大無比。
阿蜥站住了,低著頭對遠處的巨蛇道:“首領,神侍大人有事找你!
巨蛇動也不動,盤踞著的身體像靜止了一樣。但是他的眼睛微微睜開,暗紅色和天空色的眼睛看向林落和阿蜥。
阿蜥退后一步,對林落道:“首領叫您過去!
“?”他們這上下屬的默契不錯啊,一個眼神就知道了。
林落抬腳走向已經被巨蛇弄平整的荒地,在離巨蛇還有七八米的距離停下來,再往前走,他脖子仰斷都只能看見巨蛇的蛇身,一想到自己對著別人的身體說話,林落就覺得奇怪。
他對著巨蛇頷首:“首領你好,我是神侍林落,多謝你昨天的救命之恩!
林落清楚,要不是蒼出現在獸人營地,僅憑已經狂化的蘭,自己絕對不能從祭司的手中逃脫,說蒼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為過。
他接著道:“昨天我與首領說的交易首領覺得如何?”
巨蛇吐著蛇信,巨大的頭顱低下來,“林落。”
林落怔了一下,想起自己昨天跟他說過自己的名字,望著巨蛇的眼睛:“首領意下如何?”
“可以!滨r紅的蛇信離林落有些近,透著一股近在咫尺的冰冷。
林落眼睛一彎,覺得首領果然和蘭的那個朋友說的一樣,脾性很好。
他道:“那首領可以指派幾個狂獸給我嗎,一來有些事兒需要做,二來在狂獸營地里行走要安全些!
白白小小的神侍臉上浮現出輕松的神色,叫蒼眼里的情緒沉了沉,他突然想看這個神侍變臉,巨大的身軀變成人形,站在離林落四五米遠的地方。
“!”
“?”
“……”林落心里一百個臥槽,臉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
狂獸首領=蘭的朋友
蘭的朋友昨天晚上還回答自己的問題,說狂獸首領脾性好。
沒事兒吧,自己夸自己脾性好,而且明明是同一張臉同一副身體,昨天和現在的他簡直是兩個人!
能玩兒這招的,林落肯定不相信他真是個脾性好的了,至少沒有他說的那么好。
林落對上蒼俊氣的面容,平靜了一下心緒,讓自己保持著一個合作者的溫柔:“首領,您真是……讓我太驚喜了!”
在主動露出人形的那一刻,蒼就注意著林落的一舉一動,他想看這個神侍會是什么表情。
在發現自己被愚弄之后,是會憤怒,還是敢怒不敢言。
不管怎么樣,都有些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了眉眼彎彎的神侍,還沒自己手掌大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惱怒和不滿,散發著香甜的氣息。
蒼的臉色暗下來,俊氣的面容壓迫感十足:“過來!
短短幾分鐘,他表現出來的陰晴不定和恐怖的氣息就讓林落察覺到,這個狂獸首領有點兒……不正常。
他呼了兩口氣,走到蒼的面前。
越走近蒼帶給他的壓迫感越重,直到他站在蒼的跟前,仰著頭望著蒼。
蒼微微彎腰,“想要找人,跟我一起!
說著,他抬腳向著營地走去,那么長的一條腿,一步就是林落好幾步。
兩條腿倒騰得跟風火輪似地林落差點兒把我明明站在那兒,可以少走幾步,你把我叫過去到底是為了啥這句話吼出來。
他安慰自己,眼看著這個首領已然是個蛇精病了,他還是包容包容吧,他一個正常人理解不了蛇精病的腦袋是正常的。
高大的狂獸在前邊兒走,只到他腰腹上頭的純種人在后邊追,臉紅紅的,嘴里喘著氣。
在不遠處等著林落的阿蜥看到迎面走來的首領,連忙退得遠遠的,很快他就看到追上來的林落。
望著林落氣喘吁吁的樣子,他下意識走過去伸出手:“神侍大人,我抱著您走。”
林落搖搖頭,鼻尖上冒著細碎的汗珠,小聲地道:“你們首領讓我跟他一起去找跟在身邊的狂獸!
他壓低聲音,湊到阿蜥耳邊:“你們首領一直都是這樣?”
阿蜥哽住了,狂獸的嗅覺聽覺視覺都比普通獸人更強,神侍大人的這句話首領肯定聽到了。
他斟酌著,道:“我們首領,一如既往,對神侍大人格外寬待!
林落給了阿蜥一個受罪了的表情,對自己都還算優待,那對其他狂獸得什么樣。
礙于首領的話,阿蜥不敢抱林落或者背他,陪著他一起去追。
蒼在營地里極少顯露出人形,一出現在營地里就讓很多人脊背一寒,讓他周邊呈現出真空地帶。
離他足足有幾百米的林落滿頭大汗地跟上來,站在他身邊,雙手叉腰,哼哧哼哧地喘著氣。
這種感覺太死亡了,林落只有在讀大學跑八百米的時候體驗過,他膝蓋一軟,下意識拉住身邊的東西穩住自己的身體。
然后就聽到耳朵邊一片的吸氣聲。
“……”林落扭頭,看著自己手里扶著的包裹在黑色獸皮下的大腿,順著大腿往上看。
他“笑著”收回手,對著低頭的蒼:“首領你真強壯,是我見過最強壯的獸人!
阿達告訴過他,對一個獸人最好的贊美就是夸他強壯,林落理解了下,覺得和現代夸男生帥氣,女生漂亮的效果是一樣的。
而且蒼確實是他見過的最強的獸人。雖然體型是修長掛,但腹部的肌肉,手臂和腿上的肌肉昭示著強大的爆發力。
他的夸獎也不算違心。
“砰!”跟他一起追上來的阿蜥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到地上,周邊的狂獸目瞪口呆。
第32章
林落感覺到不對,難道阿達對自己說過的夸獎獸人強壯的話不是這個意思?
他把扶著蒼大腿的手收回,對著蒼彎了彎眉眼。
蒼陰鷙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下,一聲獸吼。
狂獸們從四面八方聚攏,站在不遠處,阿蜥看著毫無所覺的林落,從地上爬起來悄聲在他身后道:“神侍大人,我們首領已經告知所有狂獸,你將會在營地里住下來,并說明你可以挑選四個狂獸在身邊做事。”
林落沒想到一聲獸吼竟然就含了這么多內容,這溝通方式也太高效了吧。
望著在蒼的召喚下已經趕到這里的蘭,林落提了提氣,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大聲:“你們好,我是神侍林落,從今天開始將在營地里開設一個醫療點,為狂獸療傷!
他小小的一個站在蒼的身邊,由于他剛才當眾對首領求歡,許多狂獸頗有趣味地望著他。
一個神侍,居然跑到他們狂獸營地來,真是有意思。
林落沒有錯過這些狂獸臉上的不以為然和無動于衷,他繼續道:“由于我身邊只有一個獸人,很多事騰不開手,所以還要找四個狂獸給我做事,有人想要試試嗎?”
凌亂站著,沒什么隊形的狂獸無動于衷,站在后邊的蘭從人群里走出來,他對著林落行了一個禮:“神侍大人,我能為暮先在您身邊做一些事,等他傷好后讓他跟著您嗎?”
林落點頭:“可以!
“那就先由你頂替他的位置。”
自從暮受傷后,蘭的狂化跡象就越來越明顯,許多狂獸有目共睹。
但此時的蘭除了臉上和肩膀上幾道獸紋,一點都看不出狂化的跡象,就和昨天傳出的消息一樣,他的狂化被遏制了。
還有暮,那樣重的傷,要不是蘭把他從戰場上帶回來,按照其他狂獸的處理,在戰場上就給暮一個痛快。
某些從昨天起就在暗處注視著林落的狂獸懷著心思,從人群里走出來:“神侍,我愿為你做事!
“我也愿為你做事,不過,不知道神侍會給我能什么報酬。”
林落瞧著走出來的兩個狂獸,一個長相英俊,身形壯碩,他的臉部還沒有出現狂化的跡象。
但從脖子往下就不好了,紅色的毛發從關節,脖頸處生長出來,詭異的突起浮現在身體上,看起來格外猙獰。
另一個狂獸則只能用漂亮二字來形容,細長的狐貍眼,嫣紅的嘴唇,連眼角處的狂化跡象都恰到好處地顯露出幾絲媚色。
狐貍狂獸也絲毫不遮掩,直接詢問林落能夠給他們好處,他不想給一個廢物做事。
林落是對紅毛狂獸還有狐貍狂獸,也是對其他狂獸道:“想必你們也看到了蘭的模樣,我可以遏制你們的狂化!
“成立醫療點,也是想在給狂獸治療傷口的同時,為已經到狂化臨界點的狂獸治療,遏制他們的繼續狂化!
“至于狂化跡象還不嚴重的狂獸,則要等一些時日!
毫無隊形站著的狂獸們直起腰,目光沉沉地望著林落。
站在前邊,氣息強大的某個狂獸道:“神侍,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從我來到這里,我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愚弄我們,就算首領護著你,我們也不會放過你!
“過一些時日就可以證明我所言所行是否真實。”
眼神狂躁,狂化跡象幾乎遍布全身的狂獸死死地盯著他:“那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們效忠獸神殿!
林落擺擺手:“報酬你們首領已經給我了。”
把他從祭司住處帶出來,給他庇護,這報酬已經足夠了。
狂獸們望著首領,想著這個小小的神侍剛才對著首領求歡,腦袋懵了一下。
林落覺得這些狂獸看自己的目光奇奇怪怪的,讓他后頸涼颼颼地。
他趕緊道:“還需要最后一個狂獸,誰想來試試。”
“我……我……可以嗎?”其他狂獸都還因為林落的話而心緒恍惚的時候,一個比所有狂獸都矮的狂獸舉起手,聲音小小地道。
要不是林落耳朵比較尖,他都聽不到這個狂獸的聲音。
離這個狂獸最近的狂獸手臂一伸,把這個狂獸像拎小雞崽子一樣拎到林落的面前:
“神侍,他膽子太小,也不知道怎么活下來的,留在你身邊給你做事也行啊,省得丟我們狂獸的臉。”
被拎著的小個子狂獸有一對白色的長耳朵,眼睛圓圓的帶著點紅,長相秀氣可愛。
是狂獸里很少見的食草動物,一只小兔子。
他道:“可以啊,最后一個就他吧!
兔子狂獸嘴唇往上勾了勾,露出潔白的兔牙,他從高大狂獸的手上跳下來,站在離林落不遠的地方,和蘭以及另外兩個狂獸站在一起。
林落對聚在這里的狂獸道:“從明天開始,我就會開始為瀕臨狂化界限的狂獸治療,你們中間有瀕臨狂化界限的,或者有朋友是這樣的,可以帶到蘭居住的土坑那邊,我將會在那里設一個醫療點。”
“一天只能治療六個即將狂化的狂獸,治療他們后我會帶著人去給身上有傷的狂獸治療。”
“能動的可以自己去我那兒,不能動的帶我去就好。”
說完,林落轉身抬頭,對蒼道:“謝謝首領給我行的方便,等我手里頭的事兒鋪展開了,再準備些烤魚和魚湯,好好謝謝首領。”
雖然人是個蛇精病,但也是個幫了自己,救了自己的蛇精病,算起來還是自己以后的頂頭上司,請吃飯是應該的。
蒼望著和以往有所不同的狂獸營地,垂眸望著林落:“我等著。”
“那首領我先帶著人走了,過幾天聯系!彼膫狂獸,除了那個兔子狂獸,其他三人都是正常的狂獸身高,林落只到他們胸口或者胸口下邊一點點。
帶著他們在許多狂獸的目光下回到蘭的土坑邊上,林落先給介紹強:“這是我在獸神殿的時候分派給我的獸人,她叫強,以后你們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先找她,她會告訴我!
除了蘭還有跟著一起來的阿蜥,三個狂獸都是強不熟悉的,她站到林落邊上道:“我是強,是神侍大人的守衛!
身上有紅毛的狂獸道:“我是烈火,獸形紅棕熊!
長相漂亮的狐貍獸人道:“我是青玉,獸形狐貍!
兔子狂獸小聲地道:“我是牙牙,獸形牙牙獸!
蘭和阿蜥都不用介紹了,林落對他們幾人道:“明天開始就會有狂獸過來治療,所以今天事兒有些多,我來給你們分一下任務!
“強,你知道我要用的藥草都有哪些。所以你帶著牙牙,青玉,去找藥草,越多越好!
“烈火,蘭,去弄完整的木頭,在那兒蓋一處屋子!
“我在這里照看暮,然后把蓋屋子的地方畫出來,等蘭你們把木頭弄回來就可以直接蓋了。”
幾個狂獸領著任務離開了,林落要他們做的事兒都不難,比起在前方跟噬獸族廝殺的危險,這些事兒就跟他們睡覺一樣容易。
他們走了,只剩下林落,阿蜥還有躺在土坑里的暮。
阿蜥站在離林落有些遠的地方,道:“對不起,神侍大人,我沒有給你做事!
說實話,林落也有些詫異,他以為阿蜥在聽到自己要找四個狂獸做事會加入進來,他能感受到阿蜥對自己尊敬。
阿蜥望著他,道:“在冬日來臨之前,噬獸族一定會再發起攻擊,那也是我們冬日之前唯一能夠囤積食物的時候,我已經沒有食物了!
林落:“噬獸族可以吃?”
阿蜥:“噬獸族渾身都是硬殼,沒有多少肉,但是我們沒有其他的食物。”
“沒關系的……”林落微微彎著眼睛,讓阿蜥輕松一點,“我看你的狂化跡象也很嚴重了,明天的六個治療名額里先給你一個,對上噬獸族的時候小心些。”
“好。”阿蜥面部覆蓋著狂化跡象的地方抽搐著。
每個狂獸,都是出生之時就注定被家人拋棄,被獸神殿養到十歲后就送到噬獸族戰場上的野獸。
他們要么被噬獸族殺死,要么狂化后死亡,極少有在失落之地這樣的地方活很久的狂獸。
就像阿蜥,他對生了自己的母獸一點印象都沒有,他一睜眼就是獸神殿守衛的鞭子,其他狂獸的爪子和利齒,以及自己和別的狂獸的鮮血。
在見到林落之前,他想象不到會有這樣的人,好溫暖,好柔軟。
他問林落:“神侍大人,我能為您做什么?”
林落看了看周邊,指著蘭的土坑旁邊的空地:“你跟我一起把那里的石頭還有野草弄到一邊去,有不平整的地方你踩一踩。”
“好!卑Ⅱ崃⒖滔蛑沁呑呷ィ浑p粗壯的手搬起一個個石頭,野草在他手里更是跟豆腐一樣,連根拔起來。
狂獸們力氣大,體力超群,沒一會兒,去弄樹木的蘭還有烈火拉著超級高,直溜溜的十幾根樹木回來。
失落之地是平原,野草和灌木繁多,樹木極少。
林落沒想到會找到這么合適的,指揮著蘭還有烈火用爪子把樹木切割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先在四根栽到四個角上,再讓他們弄些柔韌性不錯的藤蔓,一根一根將樹木捆起來連到一塊兒。
木屋的頂林落早就想好了,立一根柱子在屋子正中間,再從屋頂四周搭到中間的柱子上。
看起來不好看,過于原始,但是個屋子啊!
簡陋的木屋很快就在幾個狂獸的手底下成型,四四方方的屋子全部由大小差不多的木頭構成,頂是圓的,四周的木頭聚攏在中間的柱子上。
木頭跟木頭之間有縫隙,特別是頂,下雨了肯定是外邊下大雨,里邊下小雨。
林落摸著還有些濕潤的木頭,對幾人道:“今天就先到這兒,等木頭稍微干燥一些,再和些泥土,一層干草一層泥,蓋在頂上,就可以防止雨淋進去了。墻直接用稀泥糊!
別說烈火和阿蜥了,就連自己就建了一個土坑的蘭都覺得眼前的木屋很漂亮。
蘭甚至想立刻就給暮造一個,他覺得林落太神奇,怎么能想到這樣的東西。
瞧著他們三個恨不得把眼睛貼到木屋上去,林落忍不住笑了笑:“好了,以后這里就是醫療點了,傷重,治療之后不能移動的狂獸就先住在這里,由我還有你們照料。”
“今天忙了這么一會兒,也快到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先去河里捉些魚,把這一頓對付過去!
“對了,我們可以多捉一些,明天忙起來肯定沒有時間打獵,存起來吃!
一聽到要吃魚,蘭、阿蜥隱隱有些期待。
烈火則有些遲疑,魚的腥臭狂獸們幾乎都試過,實在沒有獵物的時候,他們也會撈一些來吃,但誰都不喜歡那個味兒。
烈火是狂獸里極厲害的,手里存了一些熏干的肉干,讓他吃魚,他著實有點想打退堂鼓。
可是他來到林落身邊,就是想搞清楚林落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遏制狂獸的狂化,以及這種遏制有沒有什么后遺癥。
就像獸神之心,一旦服用過后就意味著再也不能依靠自控活下去。
烈火沒有說話,跟著蘭、阿蜥、林落往離這里最近的河流走去。
還是林落來漚麻的那條河,蜿蜒的河道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延伸到這里,又流向不知名的遠方。
河水清澈幽深,河岸兩邊全是已經泛黃的野草,被昏黃的太陽照射著格外荒涼和美麗。
林落擼了幾把野草,搓成繩子道:“太小的就不要了,放回河里等它長一長,我們要大的!
吃過魚的蘭、阿蜥興致勃勃地跳進水里,烈火也跳進去。
林落站在岸上道:“你們用腳探一探靠近河岸的地方,魚都喜歡躲在水草里。”
幾人按照他說的去做,很快,河水就被魚的游動而攪渾,青黑色的魚身在水里一閃而過。
幾人哪能讓出現的魚跑了,一抓一個準一抓一個準。
林落站在岸上趕緊把這些魚扒拉遠一點,不讓它們有蹦回河里的機會,然后一腳踩住魚身,拿野草搓的繩子從腮里穿過,忙得跟小蜜蜂一樣,撲過來撲過去。
第33章
抓魚對狂獸來說不難,在天快黑下來之前,林落站的這片河岸邊已經躺著十七八條,條條都有林落那么長。
林落對河里的三人道:“夠了夠了,快上來!
三人從河里跳上來,拿上林落拴好的魚,往剛剛建好的醫療點走去。
強還有青玉、牙牙應該也是剛回來,幾大捆牛舌片葉子,止血草,放在蘭土坑旁邊的空地上,看到他們,連忙過來搭把手,接過他們手里的魚。
林落望著差不多和小木屋一樣高一樣寬的新鮮藥草,對著強、青玉還有牙牙道:“夠用了,我把魚處理一下就好。”
強突然走到他跟前,把一包用葉子包著的東西遞給他:“神侍大人,采藥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
林落打開葉子一看,只見是一包已經干掉的辣椒,紅彤彤地特別喜人。
林落腦袋就跟炸了一片煙花,他白生生的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抬頭望著強:“辣椒,你在哪兒發現的。”
“跟止血草長在一起的,不多,大部分都掉到地上不能要了!
林落把辣椒全接過來:“今天晚上的烤魚一定比昨天的更好吃!
蘭和阿蜥湊過來:“這是什么?”
林落道:“讓烤魚更好吃的東西,不過有些人覺得太刺激,接受不了那股辣味兒。”
“到時候你們先嘗一些,覺得好吃就多烤幾條放辣椒的!
把這點辣椒寶貝地放到一邊,林落拿著石刀,刮魚鱗,掏內臟,把魚的腮全部摳出來。
土坑十幾步遠的地方就有一條很細小的溪流,邊宰殺邊沖洗。
他在現代就是做飯的一把好手,宰魚宰雞都利索,強和牙牙遞一條他弄一條,邊弄邊跟他們說宰魚的小技巧:
“弄魚的時候不僅要把刮鱗片,把腮還有內臟摳出來,還要注意不要把苦膽弄破!
林落從魚的肚子里把黑乎乎的苦膽弄出來,讓強他們看看是什么樣子的,道,“膽汁很苦,沾到魚肉魚肉都會苦苦的,很難吃!
“還有一些魚的身體里會有黑膜,也要撕了,那玩意兒腥味很重……”
林落蹲在小溪邊宰魚,強,牙牙也蹲在旁邊聽。
牙牙頭上的耳朵動了動,像兩顆紅色寶石一樣,認真地望著林落。
他生得秀氣可愛,頭上又有一對長長的兔子耳朵。要不是胸口那里有狂化的跡象,說是身高稍微高一些的半獸人也有人相信。
林落還是第一次見到食草的獸人,扭頭逗他:“牙牙,你的獸形是牙牙獸,那你吃肉還是吃草啊!
牙牙臉蛋有些紅:“不吃草,吃肉!
林落懂了,在獸人大陸,甭管是食草動物還是食肉動物,只要是獸人,就喜歡吃肉。
連半獸人都對肉情有獨鐘,蔬菜植物只是肉食空隙里的調劑。
總共宰了十二條魚,拿回新建好的醫療點后先改刀,再用沉淀過后的鹽水腌上。
十條魚烤,兩條魚切塊先用魚腹的油煎一下,再加水做成魚湯,沒一會兒,魚的鮮味就飄了出來。
林落特地烤了一條辣的,分了幾小塊遞給沒有吃過辣味的蘭、阿蜥,還有烈火、青玉、牙牙。
幾人拿著撒了辣椒面的烤魚塊,想到剛才那股嗆人的味兒,吞了吞口水。
蘭和阿蜥吃過林落做的烤魚,沒多想就往嘴巴里送,瞬間,一股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味道在嘴巴里炸開,讓兩人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嘶——”阿蜥張開嘴巴,不可思議地望著手里的烤魚,“怎么是這個味兒的?”
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他都覺得自己的嘴巴消失了。
但是很快他又舉起這塊味道奇特的烤魚塊咬了一口,再一口。
烈火吃了一嘴徹底放棄,抱著剛做好的木杯子猛灌水,青玉細長的狐貍眼被辣得微微瞪大,但是想了想,舉起烤魚再咬一口。
最歡快的是牙牙,兩只兔子耳朵左右晃動,嘴巴紅彤彤地幾口就把辣魚塊吃完了,然后兩眼亮晶晶地望著林落:“神侍大人,這個好好吃!
已經在喝第三杯水的烈火扭頭看著自己平日里看都不會看一眼都弱小狂獸,莫名覺得現在的牙牙無比高大。
他默默坐到離林落還有牙牙最遠的地方,咬沒有放辣椒的烤魚,焦脆的魚皮,鮮嫩的魚肉,讓他很快把那股恐怖的味道忘在腦后。
一個個的,表情賊好玩兒,林落瞧得可有意思。
他撕下一半放了辣椒的烤魚遞給牙牙,對青玉,蘭道:“我給你們烤一些放一點點辣椒的!
青玉和蘭確實喜歡這股味道,很刺激,很有味,但是有些受不住這么辣的,這種叫辣椒的調味料再少一些更好。
至于烈火,已經把大半只沒有放辣椒的烤魚吃進肚子里。
火堆旁邊,幾人吃烤魚喝魚湯,鮮香的味道傳到旁邊在荒地里躺著坐著的狂獸鼻子里。
很多狂獸每天只吃很少的肉,保證自己可以動彈就可以,林落他們吃魚的事兒周邊的狂獸昨天就知道了。
但是他們想不明白,魚怎么能做出這樣的味道。
“咕!币粋狂獸的肚子發出饑餓的叫聲,他側身把自己團成一團,吞了吞口水。
……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落就起來了,他伸了個懶腰,在溪水邊洗了把臉,折一根草莖放到嘴里嚼了嚼,聊勝于無地清潔一下牙齒,先去土坑里看了看暮。
昨天剛做完縫合,暮的精神并不算好,但是沒有出現要命的發熱。
林落解開獸皮看了一下,縫合的傷口被牛舌片弄得有些泛綠,除此之外沒有什么不好的。
他小聲地對跟進來的蘭道:“還好,再包今天一天,到晚上就可以換藥了!
“強待會兒會熬藥,你煮兩碗魚湯給他吃過后再喂他喝藥!
“好。”蘭小心翼翼地拉住暮的手,看著暮在睡夢里卻沒有多少痛苦,眉眼舒展的模樣,露出輕松和踏實。
林落從土坑里出來,看著天際的一線白,深呼了一口氣。
清爽的空氣在肺里循環一圈吐出來,讓他大腦清醒舒適。
新的一天,開始了。
昨天林落當著眾多狂獸說的那番話猶如一陣颶風席卷了整個狂獸營地,他說可以遏制狂獸的狂化,為狂獸治傷的話已經在營地里傳瘋了。
昨天晚上,無數狂獸都沒睡著,不管是真有意的,還是想先觀看的,都打定主意今天來看看。
所以林落才起來那會兒就看到醫療點木屋前后左右的空地上站滿了狂獸。
等他查看完暮的傷勢,從土坑里出來更多了,獸類的眼睛在還沒亮起來的天光里閃爍著光亮,跟一個個的小燈泡似地。
被這么多眼睛看著,林落對身邊的烈火道:“我就在醫療點的那塊石頭上坐著吧,你去挑五個已經到狂化臨界點的狂獸來,剩下一個名額給阿蜥了。”
從昨天到現在,烈火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要親眼看看,林落是怎么讓狂獸恢復的。
他轉身向圍在這里的狂獸走去,許多聽到林落說話的狂獸躁動著,抬腳就想往林落那邊走。
烈火身上的紅色毛發猶如燃燒起來的火焰,一拳把企圖闖過去的狂獸打得后退好幾步。
退后的狂獸狂躁地抬起頭,對著他齜牙咧嘴。
烈火看著他:“神侍說了,一天只挑六個即將狂化的獸人,在這兒要守這兒的規矩。”
被打退的狂獸不僅是頭,連身體都已經顯露出獅子的形狀,頭顱更是僅僅維持著一點點人形的輪廓,嘴巴猶如野獸一樣滴答著口水,看起來和真正的野獸沒什么兩樣。
他雙眼殺意幾乎要溢出來,“桀桀,烈火,他要的不就是我嗎,你放心,我不會捏死那個純種人的。”
烈火眼睛眨也不眨,“他是首領帶來的神侍,你這樣的態度,會嚇到他。”
即將徹底狂化的獅子狂獸:“我們狂獸不就是這樣的嗎,哪怕撕碎了很多噬獸族,也會狂化死去!
“他要是用這事來欺騙,不止我,很多很多狂獸都會迫不及待地殺了他!
烈火勾起嘴唇,“你,過去吧,你是今天名額里的一個!
幾乎看不出人形的獅子弓著腰身,像野獸一樣爬向治療點。
烈火走向下一個狂獸。
這么一點距離,在獅子狂獸的眼里很短很短,短到幾乎一瞬間就到了。
守在林落身邊的青玉還有牙牙一發現他的靠近,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他們兩人感覺得到,眼前的狂獸距離徹底狂化已經很近很近了,也許下一秒就會暴起傷人。
青玉和牙牙默不作聲地往前走幾步,把林落擋在后邊。
醫療點四周前來觀看的狂獸也暗暗提防,他們不是關心林落的安全,而是狂獸一旦徹底狂化戰斗力將會增強數倍,不到殺人的最后一刻只想見血,無差別攻擊。
林落面色微微凝重,拉開青玉和牙牙。
弓著腰身,像野獸一樣爬在地上的狂獸抬頭望著林落,恐怖的狂化跡象已經把他整個人包裹,膽子小的看了恐怕都會做噩夢。
“純種人,對你看到的滿意嗎,即將狂化的狂獸。如果你不能讓我恢復,這么近的距離,我可以第一個咬死你!
獅子狂獸身體里的狂躁已經控制不住,連說著話,就已經要控制不住殺了林落。
林落調動身體里的異能,兩只手的掌心里浮現出乳白色光亮,靠近四肢著地的狂獸。
乳白色的光亮出現的那一瞬,獅子狂獸卡文就被吸引,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林落手掌里的光,覺得自己冰冷的身體感受到了熨貼到最深處的溫暖,讓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他伸出手,想要把這抹光抓到手里,那抹光卻直直地落在他額頭上。
林落一只手放在他的額頭,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閉上了眼睛。
源源不斷的乳白色光亮從林落的手掌送入卡文的身體,小小的神侍站著也沒有多高,將將可以用一個舒服的姿勢把手放在狂獸的身上。
最靠近木屋的狂獸站著,遠一些的狂獸為了看到這里面的情形,直接露出龐大的獸形。
獅子,老虎,豹子,牛,羊,馬,狼,蛇,蟒……
巨大的狂獸獸形遮天蔽日,把原本要照進來的天光完全擋在了外頭,天空里飛著幾只鳥型狂獸,羽翼寬闊,仿若天上的云彩。
唯一的光亮,只有那個小小的神侍手掌中的光亮。
蘭,強,青玉,牙牙,以及不遠處正在挑選狂獸的烈火,都回過頭來看著他。
他們的眼睛突然瞪大,瞳孔晃動。
卡文臉上的毛發在慢慢縮短,渾濁的獸瞳褪去了一些狂躁,逐漸顯露他原本的樣貌。
這是一張稱得上粗獷英俊的面容,眉骨鋒利,鼻梁高挺,就像草原上奔跑的雄獅,帶著讓人心悅誠服的氣息。
不少人曾經見過這張臉,雄獅狂獸卡文,曾經斬殺過三百多只噬獸族的強者。
但是自從兩年前他狂化的跡象越來越嚴重以來,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面容了。
雄獅卡文,即將和從前的那些曾經殺過噬獸族的狂獸一樣,狂化,被抹殺。
可是眼前的他,分明就恢復了些許,恍若神跡。
無數狂獸包圍著這里,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卡文注視著眼前的神侍,看到神侍張著嘴,對自己道:“我現在一天只能讓和你一樣的六個狂獸脫離狂化界限,這半個獸年內,你無需擔心狂化的危險。”
“你們中狂化跡象嚴重的太多了,想要徹底恢復,要等許久之后了!
卡文不知道該說什么,該做什么,在今天之前,他從來不敢想之后這兩個字,他快要死了,快要在狂獸逃脫不過的狂化下死亡。
或許死于噬獸族的啃食,或許死于狂獸的圍剿。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暫時離他遠去。
他回憶著曾經看到的獸人對神侍的禮儀,生疏地將右手放在左胸上。
掌握著異能消耗量的林落道:“你先到旁邊感受一下,有什么異常及時跟我說。”
“之前我只讓狂獸徹底恢復過,沒有試過只恢復一部分,不穩定地話就再壓制一次!
“是,神侍大人……”卡文站起身走到一旁,變換手部腳部的獸化狀態,圍在旁邊的狂獸迫不及待地問他,“怎么樣,真的沒事了嗎?!”
卡文的恢復在這兒的人都看到了,只要他們放出感知感受一下,就知道卡文身體里的狂躁被壓下去很多,不然他的頭顱也不會恢復成人形。
但狂獸們就是忍不住問,多問一句,他們就忍不住多一點的開心和喜悅。
死去的狂獸太多太多了,因為狂躁,他們受到的歧視和冷待也太多太多。
只要是狂獸,誰沒有想過要是他們沒有狂躁,而是和正常的獸人一樣,他們還會被這樣對待嗎?
烈火放在身側的手隱隱顫抖,他竭力克制住心里的那份躁動,走向把他緊緊包圍著的狂獸。
“我!”
“我要讓神侍為我治療!”
“滾開,應該是我!”
剩下四個狂獸很快就被挑選出來了,他們和卡文的狀況差不多一樣,幾乎都在狂化的邊緣。
林落把身體里最后一點異能榨干,呼著氣把手從排在最后的阿蜥額頭上收回來,有些驚艷地看著阿蜥帶著嬰兒肥,很稚氣的面容:“阿蜥,原來你還是個小孩子。”
說著,他突然感覺身體有些軟,往后退了一步。
把這里圍得水泄不通的狂獸發出此起彼伏的吸氣聲,許多狂獸下意識往他的方向邁出腳步。
離他最近的阿蜥速度極快地用手攬住他,著急不已:“神侍大人,您怎么了?!”
林落擺擺手:“沒事,就是有點累,歇息一會兒就好了!
突然,他發現旁邊密密麻麻的狂獸離自己太近了,近到離自己幾乎只有幾米遠的距離,好些露出獸形的狂獸大大的腦袋一個挨著一個地擠在一塊兒,顏色各異的獸瞳又恐怖又搞笑,跟掛滿了燈泡一樣。
但是里邊幾乎都帶著或多或少的緊張,這份緊張未必是出于關心,但林落也放進了心里。
他望著周圍的一顆顆大腦袋,道:“真沒事,我坐一會兒就好了!
“今天的六個狂獸都治療結束,下午我會帶著人去給身上有傷的狂獸治傷,你們中要是有傷的,可以先在烈火那里說一下,也是按照嚴重的先來,傷勢輕一些的后延兩天。”
“等我把治療的辦法教給強、烈火青玉還有牙牙、蘭他們,治療的速度就快了!
林落已經讓阿蜥把自己扶到木屋前邊的石頭上坐著,他越看旁邊的獸形各異的狂獸,越覺得搞笑。
什么怪物奇譚在這兒太弱了,這簡直就是怪物世界,怪物的老家。
但是又有一點兒怪異的萌。
林落坐在石頭上,時不時地跟蘭他們說話,讓他們把待會兒要用的藥草還有工具準備好,還要分出人在醫療點這里熬藥,以備一些需要口服的狂獸來這里取藥。
圍著的狂獸就這么看著他。
第34章
休息一個小時,喝了兩碗昨晚剩下的魚湯,吃了一塊烤肉,林落站起身叫蘭他們:“走吧,去看看狂獸們的傷!
留在這里熬藥的強皺著眉:“您再多休息一下。”
蘭、阿蜥和強一樣的想法,想讓林落多休息休息。
烈火、青玉、牙牙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不長。
但也覺得強說得對,他們已經親眼見過林落展現出來的神跡,現在的林落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還有很多的狂獸想讓林落給他們治療,遏制他們的狂化。
林落道:“已經休息好了,清除狂獸的狂化跡象和做事不一樣,坐一會兒就能恢復嗎!
“阿蜥昨天告訴我,冬季來臨之前噬獸族一定會再次進犯,多給大家處理一下傷口,要好一些!
做什么事就一心一意地做,更何況林落很喜歡現在的日子,無拘無束,自由,所學有用。
他真心希望狂獸可以抵擋住噬獸族。
勸不動他,看他精神也好,強他們就不再勸了,收拾足量的牛舌片止血草還有其他藥草,帶著他沿著醫療點往外圍走去。
狂獸營地土坑極少,這一片就只有蘭的土坑,以及很遠處的一個土坑,其他狂獸白天的時候四處找吃的,晚上就在荒地里睡。
傷勢輕的還能活動,傷勢重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腐爛的傷口里全是膿液,蒼蠅,蟲蟻,天空里獵食的食腐鳥盤旋著,視機而動。
這樣的情景,林落并不陌生,大異變來臨后他所在的城市一夜之間也變成了這樣。
林落蹲到遇到的第一個狂獸面前,這個狂獸的腿部受傷,小腿肚那里的肉被撕開,骨頭變了型。
他沒有貿然去摸狂獸的傷口,低聲對這個狂獸道:“我是神侍林落,可以治療一些傷,除了腿的傷你身上還有其他傷口嗎?”
狂獸因為高燒而泛紅的臉偏過來,死氣沉沉地望著自己的腿,就是不說話。
林落也不強迫他,轉而說起自己給伊治療的事:“在獸人營地里,我醫治過一個獸人,他肩膀這兒的骨頭從肉里穿出來,已經斷了。”
“按照從前的方法,要把骨頭斷掉的地方砍掉,再用燒紅的木炭把斷口處的肉燙糊,才能讓獸人有活下來的機會!
小腿斷掉的狂獸還是偏著頭不想交流的模樣。
但仔細一看,他的耳朵豎起來一點點,把林落的話聽進去了。
林落道:“不過我沒有用這種法子,要是砍了一條完整的手臂,對那個獸人而言太痛苦了。”
“我把他的骨頭推回去,包上一些藥,到我來你們營地這會兒,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腿部受傷的狂獸終于抬起頭看向他,這是一頭獸形是馬的狂獸,狂化的跡象不嚴重,臉部還能看出人形的輪廓,生得清秀,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長又黑。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知道你,從獸人營地來的神侍!
“他們說你要救治狂獸,讓狂化的狂獸恢復!
站在林落身旁的蘭道:“就在剛才,神侍大人已經為即將狂化的六個狂獸治療!
阿蜥指著自己:“我就是被神侍大人治療的六個狂獸之一。”
“阿蜥?”腿受傷的狂獸震驚地望著眼前的阿蜥,兩人還算認識,他對阿蜥對情況再了解不過。
可現在的阿蜥面部已經沒有了狂化的跡象,露出熟悉的面容,小腿受傷的狂獸不得不相信,眼前小小的神侍是真的擁有神奇的神力。
阿蜥對熟悉的這個狂獸道:“讓神侍大人給你治療吧,是神侍大人的話,會有奇跡的!
小腿受傷的狂獸望著林落,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神侍大人,我想請您為我療傷,我想……站起來……”
手腳受傷,比軀干受傷更讓狂獸絕望,他們會變成不能跑不能走的廢物。
冬季即將來臨,他們絕對活不過冬季。
林落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對他道:“沒事的,你的傷勢并不太嚴重,將腿固定一段時間就好。”
“烈火,你把這個狂獸送到醫療點去,待會兒回去逐一治療。”
“是,神侍。”烈火力氣很大,抓地上的狂獸跟抓小雞仔一樣。
獸形是馬的狂獸一走,林落繼續看向旁邊的狂獸。
這個狂獸的傷還好,創面不大,也只有一點點發膿的跡象,林落干脆利落地給他處理傷口,包上牛舌片。
下一個狂獸的傷口還新鮮著,大概率傷到血管了,血把狂獸的大腿還有身下的野草都染紅了。
林落趕緊用獸皮繩子扎住他的大腿,找到創面,包上止血草……
一個又一個狂獸,一個又一個狂獸,傷勢輕,可以立即處理的林落當場處理,傷勢重,必須要進行縫合,或者創面大面積清理的先讓烈火,青玉,蘭他們帶回醫療點。
太陽漸漸升起來,爬到了正中,又逐漸西沉。
林落邊給狂獸治療,邊跟牙牙,青玉,烈火,阿蜥,蘭他們說這幾種藥材的知識,包括基礎的護理知識。
幾人意識到林落在教他們如此寶貴的神力,有些驚慌,這是只有神侍才能知道的東西。
林落望向一望無際的失落之地:“身上帶傷的狂獸實在太多了,憑我一己之力,要救治到什么時候?”
“你們懂得越多,我就越輕松,能及時得到治療的狂獸就越多!
林落又給一個狂獸將傷口包扎好,站起身捶了捶腰。
剛剛被他治療的狂獸,蘭,烈火,還有青玉,阿蜥,牙牙等人望著他。
突然,他們低下頭,將右手放在左胸上:“您的意志將照耀狂獸所在之地。”
阿蜥和蘭跪到地上,捧起他已經有些臟污,沒有換洗的麻衣,貼到額頭上。
緊接著,烈火像做了什么決定,也和阿蜥,蘭一樣跪到地上。
青玉,牙牙緊隨其后。
而在不遠處,一些暗自跟上來的狂獸憑借狂獸超群的聽力,也聽到了風里林落的聲音。
他們注視著小小的神侍,胸口涌動著什么東西。
……
第二天,為了不讓林落四處跑,消耗大量的體力,蘭和烈火直接想了一個辦法,把林落醫治狂獸的消息放出去。
傷勢輕的狂獸自己走來醫療點,傷勢重的可以由其他狂獸送來。
于是林落只用在醫療點為大家治療了,他熟練地把創面極大的傷口做縫合,包扎,強和牙牙青玉舂藥,熬藥。
一個個傷勢重的狂獸被安頓到醫療點的木屋里,木屋里躺不下了就躺到旁邊的荒地上。
“牙牙,記住這個狂獸,他的藥一天換兩次,還要喝強熬的藥水。”又給一個狂獸做完縫合,林落接過牙牙手里端的水,咕嘟咕嘟全喝完了。
牙牙把空杯子接過來,認真地點著頭:“好的,神侍大人!
“對了神侍大人,剛才青玉過來告訴我,這是今天最后一個需要縫合傷口的狂獸,給他縫合完您就可以休息了!
“行!币宦牭竭@是今天最后一個傷者,林落忍不住露出輕松的表情。
他掃了一眼四周,只見以醫療點為中心,周圍全是或躺或坐或靠著石頭的狂獸。
他們都是被送到這里傷勢比較重的狂獸,他早上給六個狂獸遏制一部分狂化跡象后就給他們治療。
才三天,這里就躺了不下一百多個狂獸,這么多人他肯定忙不過來的,只能按照傷勢的輕重緩急排隊,做到太陽下山之前就不做了。
突然,林落想起什么,對牙牙道:“我想找幾個狂獸為我做點事兒,不知道去哪里找?”
牙牙眨眨眼,看著神侍大人有些圓的眼睛,捂住胸口。
嗚嗚嗚,好可愛好漂亮,再沒有比他們神侍大人更可愛更漂亮的獸人半獸人純種人狂獸的了。
而且聽聽神侍大人說的這話,要是叫那些感激神侍大人的狂獸聽見,非得拿石頭敲幾下腦袋不可。
他們居然沒發現神侍大人的請求,讓神侍大人找不到人。
牙牙捂住胸口,對林落道:“您在這兒叫一聲就有狂獸來,神侍大人,您叫人做什么?”
林落對牙牙道:“想多抓一些魚,你看咱們這兒的狂獸這么多,他們還在治傷,手腳不方便,總不能一直餓著。”
牙牙張了下嘴,他想說什么,終究沒說,彎著眉眼對林落道:“那我立刻去叫幾個狂獸去捉魚,神侍大人您坐著休息!
林落搖搖頭:“我也要走走,站了一天,腿腳都快僵了。”
他這么說,牙牙自然不會阻攔,帶著林落從醫療點的小木屋往外圍走。
只要是還能睜開眼睛的,來這里治傷的狂獸都不由自主地望向林落,看著他們的神侍。
牙牙拉著林落,站在醫療點邊緣對烈火喊了一聲:“烈火,神侍大人想找幾個獸人去河邊抓魚。”
正變成獸形刨石鍋的烈火刷地一下變成人形,看向林落。
他先行了一個禮,然后什么也沒問地仰天獸吼,下一瞬,二三十個狂獸奔襲過來,地上的野草都被踩得尸骨無存。
眼瞅著還有更多狂獸在往這兒跑,林落趕緊道:“夠了夠了。”
第35章
來的這些幾乎都是被他遏制狂化的狂獸,以及傷勢較輕,治療后不怎么影響行走動彈的狂獸。
“神侍大人。”
“神侍大人您叫我們有什么事需要幫忙嗎?”
“……”林落道:“我想捉些魚。”
這兩天他和強幾人都是吃魚,前來治療的狂獸已經發現他做的魚味道不錯了,但是一直沒好意思詢問方法。
這會兒聽他提起,有個狂獸遲疑著道:“神侍大人,不知道我們可否跟您學怎么做魚?”
這兩天也有不少狂獸捉魚來吃,但是那股腥臭的味道除了餓得不行的時候墊墊肚子,他們連碰都不想碰。
林落點頭:“當然可以,今天晚上你們就可以學了自己去做!
外向的狂獸臉上露出笑,發出獸吼聲,內斂的狂獸也動了動眉毛和眼睛。
幾十個人浩浩蕩蕩地往河岸邊走去,林落這次徹底不用干活了,只站在河岸上教狂獸抓魚的技巧,和怎么殺魚。
魚太多了,拿回去處理小溪的水流都沖不干凈血,內臟和鱗片也不好處理,扔了又會發臭。
還不如就在這兒宰殺,內臟鱗片都扔河里,水一沖就沒了。
狂獸們都身高體壯,在河里也靈活得很,一條條的魚扔到岸邊來,再由林落帶著幾個獸人刮鱗,摳內臟還有腮。
殺完毒魚在河里一洗,干干凈凈。
沒一會兒,就捉了上百條魚,殺好的魚堆得跟小山包一樣。
林落揚手對河里的狂獸道:“可以了,醫療點的魚不用捉了,捉你們自己要吃的,回去教你們烤魚。”
失落之地水系發達,河里的魚又沒有遭到過捕撈,又笨又肥,被狂獸捉了這么多還是傻愣愣地水里打轉。
狂獸們輕而易舉地捉了一兩條,從河里跳上來。
捉魚的狂獸剛才都看到林落他們殺魚的動作了,手變成形狀各異的爪子,利索地劃開魚的肚子,把里邊的內臟扯出來。
林落在旁邊趕緊道:“魚腹不要割得太深了,內臟腥味重,還有苦膽。要是把苦膽劃破肉就是苦的,不好吃。”
力氣極大,不知道輕重的狂獸們一聽到他的話手抖了抖,扒拉魚的動作都放輕了一些。
望著幾十雙豎起來的毛茸茸的耳朵,林落只覺得心里舒暢。
沒覺醒異能前他對動物的親和力就特別高,讓他可以rua到各種各樣的毛茸茸小動物。
覺醒異能后更是,那些動物園里平時只能看不能摸的動物都跑了出來,獅子老虎大熊貓,rua個夠!
他喜歡動物。
“神侍大人,這樣可以不?”一個獸形是熊的狂獸提著手里的魚問他。
林落看了看,一米多長的魚魚鱗刮得還算干凈,內臟還有腮都摳掉了。
但是狂獸用的力沒有掌握好,魚腹上的那條口子幾乎把魚劃成兩半,魚頭也差點兒碎成幾塊。
望著狂獸頭上兩只小小圓圓的黑色耳朵,林落道:“行的,能吃就可以!
他掃了一眼狂獸們:“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吼!”
“吼吼!”狂獸們一人提著幾條魚,跟著林落一起回醫療點。
突然,就在眾人往回走的路上,五六個狂獸站在他們回去的必經之路上,眼神陰沉地看著他們。
一個面部特征顯得狡猾的狂獸望著林落,語氣有些嘲諷地道:“你們最后不還是和我們一樣,這就是你們冒著得罪獸神殿,效忠的神侍?”
這幾個狂獸一出現,和林落來抓魚的狂獸神情就有些許的不同,一個狂獸把林落擋在身后,“你們來這里做什么。”
“這里不是你們的地盤。”
面部狡猾的狂獸突然變成獸形,一只卡車一樣大的猩猩砰地落在地上,咧著大嘴對著林落的方向發出獸吼。
林落的耳朵炸了,捂著耳朵閉上眼睛。
跟著他來的狂獸們憤怒地紛紛露出獸形,護著林落的卡文變成一只比猩猩還要大的雄獅,咬住猩猩的肩膀瘋狂甩動,長長的鬃毛像是即將燃燒的火焰。
其他狂獸緊跟上去,把和猩猩狂獸一起的幾只狂獸包圍起來,堪稱巨型的獸形兇狠地撞到一起,發出讓地面都震動的碰撞聲。
林落已經被一個羊型狂獸抱著,幾個跳躍躍出了發生恐怖戰斗的圈子,遠遠地站在邊緣。
他問羊型狂獸:“這些狂獸也是黑金王族狂獸營地里的?”
“對……”羊型狂獸點頭,“但是他們是接受獸神殿獸神之心的狂獸,跟我們一向合不來!
獸神之心對狂獸的狂躁有遏制作用。但作用就是終于一日會失效,且會在獸神之心的影響下對祭司,獸神殿有難以自抑的崇拜和依賴。
他們更親近祭司和獸神殿。
幾個狂獸根本不是二十多個狂獸的對手,半分鐘不到全被揍趴下了。
這邊的狂獸一點兒都沒留手,惡狠狠地揪著那幾個狂獸的毛,“別以為有首領的話我們會讓著你們,再過來招惹就不是今天這么簡單!
被揍得眼青鼻腫的幾個狂獸呲著牙,掙扎著想從爪子底下掙脫出來,被壓著他們的狂獸抓著扔出好遠。
羊型狂獸帶著林落向著打贏了的狂獸走過去,林落什么都沒問,跟著狂獸轉身就走。
而被揍了一頓的幾個狂獸從地上爬起來,才往他們那邊營地走出十幾步,就被一個頭上不僅有耳朵,還有一只獨角的狂獸攔。骸耙姷侥莻據說可以讓狂獸恢復正常的神侍了?”
“見到了,是個純種人!
“皮爾斯,他就是獸神殿要我們找的那個神侍吧?”
名叫皮爾斯的狂獸望了他們一眼:“其他的與你們無關,只要確認確實有這么一個人就行了!
幾個被揍了的狂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道:“皮爾斯,聽說那個神侍不僅可以讓狂獸恢復正常,還會給狂獸治傷……”
“獸神殿的大人像要做——”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皮爾斯一眼瞪過去。
皮爾斯危險地看著他,道:“這些話再讓我聽見,我就上報給獸神殿的大人,不再給你服用獸神之心!
另外一個狂獸悄悄拉了拉說話的這個狂獸,低著頭對皮爾斯道:“我們都知道的,獸神意志至高無上。”
“哼……”皮爾斯陰沉沉地瞅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走。
由于服用獸神之心的一部分狂獸和不服用獸神之心,主張以自身意志抵抗狂躁的狂獸不合。
所以黑金王族的這一萬多狂獸分成兩部分,各住在一邊。
皮爾斯和幾個被派去試探的狂獸回到了營地,和另一邊的營地相比,這邊的營地和獸人營地有些像。
土坑多一些,還有一個大一些的土坑,有兩個穿著麻衣的神侍站在土坑前邊,兩人周圍還有不少東西。
皮爾斯的目光在獸神殿送來的獵物。
鹽,以及一些捆成捆的藥草上,對著神侍行禮:“神侍大人,已經發現那個獸神殿背叛者了!
兩個神侍站得離他遠遠地,像是怕他突然發狂,嫌棄又戒備地緊盯著他,“知道了,祭司大人傳下神諭,只要那個背叛者進入你們的營地,立即派人去告知獸神殿,接下來的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
“是。”
兩個神侍片刻都不喜歡待在這里,一聽完皮爾斯說話,帶著守衛就走。
他們臉上的嫌棄和鄙夷絲毫沒有隱藏,路上的狂獸連忙退開,畢恭畢敬。
兩個神侍的身影徹底消失了,皮爾斯摸了摸不算新鮮,已經有些味兒的獸肉,掀了掀唇角。
……
另一邊,林落一路上聽了好多兩幫理念不同的狂獸的恩怨。
簡而言之就是服用獸神之心的狂獸對獸神殿恭敬,是他們的走狗,獸神殿也樂得用他們的境遇刺激蘭他們這邊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另外一邊送獸肉送鹽,還有神侍給他們祈福治療。
蘭他們因為不服用獸神之心,對祭司還有神侍,根本不會有什么尊敬,還格外仇視。
兩幫人時不時地就有摩擦,見面就干架,不過也不敢干得太狠。因為蒼這個首領曾經出手過一次,打那以后兩方人頂多互毆,沒出過人命。
林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還陰謀論了一下那幾個突然出現的狂獸不會跟自己有關吧。
自己光明正大地從獸人營地到這邊,祭司不僅沒了面子,還沒了里子。
按照祭司那個性格,能放過自己才怪了。
不服用獸神之心的狂獸對獸神殿仇恨,不好滲透。但另外一邊就容易多了,他要是祭司他也從那邊下手。
一百六十多條魚全弄回來了,林落讓狂獸在醫療點旁邊生了一堆火,給魚改刀,抹鹽水。
至于殺魚的技巧他直接讓已經殺過魚的狂獸教給其他沒去抓魚的。
這兩天他們吃魚的事兒早就被很多人看在眼里,那股味兒雖然還有魚的腥,但跟難聞搭不上邊兒,不少狂獸都吞了好幾次口水。
見他要教大家做魚,一個接著一個的圍上來,把醫療點圍得水泄不通。
第一條魚還有第一鍋魚湯很快就好了,林落站在火堆旁邊,望著已經跟著做,或者正要去河里抓魚的狂獸,道:
“今天抓的這些魚,先做一半,熬出來的魚湯還有烤出來的魚給醫療點受著傷,手腳沒辦法動彈的狂獸!
“以后但凡是來醫療點治傷的狂獸,手腳沒問題的要為醫療點做一些事兒,暫時不能動彈的,傷好之后也一樣!
正因為魚湯和烤愉快聚集在一起的狂獸們大多是手腳沒問題,或者身上的傷很細微,連治療都不用的。
他們抬頭看著木屋前邊的林落,在狂獸營地,從來都是弱肉強食,也許下一秒就會死去的壓迫感讓他們不想花費心思去經營什么感情。
因為他們不僅是同伴,還是結束對方的刀子。
要什么感情呢,純屬拖累。
林落站在火堆前,人小小的,聲音卻不小:“這些事兒都不難,抓魚,煮魚湯烤魚,或者去采藥,給不能動彈的狂獸換藥!
“做的時間不長,不會耽誤你們多長時間!
于是那些被林落遏制過狂躁,或者在他這里治過傷,并不影響走動的狂獸們主動去拿魚,開始烤魚做魚湯。
在林落手里很大的魚在他們手里小了好幾號,輕而易舉地就改刀,穿到木棍上烤,石鍋不夠了,狂獸們直接變成獸形,爪子哼哧哼哧地刨,拿著新鮮出爐的鍋開始煮魚湯。
很快,他們把烤好的魚還有魚湯放到不能動彈的狂獸面前。
受傷嚴重,不能動彈的狂獸覺得眼前的一切簡直像做夢一樣,拿著烤得有些糊,還沒有鹽的烤魚望著連面都沒有見過的同伴:“謝……謝……”
被謝了的狂獸猛地一瞪眼睛:“咋地,嫌難吃!”
“不不不。”手腳不方便的狂獸把魚皮都烤得有點黑的烤魚接到手里,咬了一口。
他們缺少鹽,也沒有其他的調味料,這個烤魚相當于完完全全的原味。
那滋味對林落來說肯定不太行,但狂獸們覺得還不錯,至少那股腥臭的味道去掉很多。
遞烤魚的狂獸瞧著吃烤魚的狂獸,“你看起來有些眼熟啊,我們以前見過?”
手腳不方便的狂獸躺在地上,聞言仔細看了看站著的狂獸:“好像……是見過……”
但兩人都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見過了,或許曾經在營地擦肩而過,或許在戰場上并肩而戰。
但肯定沒有像現在這樣,說過話。
手里還端著魚湯的狂獸一屁股坐在旁邊,剛想把魚湯往自己嘴邊送,才想起是給身旁的人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吃著烤魚的狂獸愣了一下道:“溫牙,我叫溫牙。”
“你呢。”
“我叫蓋洛普!
旁邊還有不少和他們一樣的狂獸,互相交換自己的名字,再記住一個對他們來說陌生,但是有些許溫度的名字。
醫療點的一百多條魚全都用完了,學到了殺魚技巧和烤魚技巧的其他狂獸自己從河里捉了魚,幾乎整片營地都飄著魚的味道。
第36章
從那天晚上說過以后,前來醫治的狂獸都很自覺,幫著捉魚,采藥草,給其他狂獸換藥,包扎傷口。
林落連著七八天忙得腳不沾地,早上天不亮就起來,隨便洗漱洗漱,吃點兒強他們準備好的烤魚塊還有水就開始給處于狂化邊緣的狂獸治療。
然后休息一個小時,再給受傷的狂獸治傷,直到天黑下來為止。
雖然累,但是效果很顯著,最危險的那批狂獸已經治療得差不多了,開始治療狂化沒那么嚴重的狂獸。
而經過這么多天的時間,他來到營地后最先治療的暮已經可以從土坑里出來走一走了。
暮是個很溫和的狂獸,溫和到完全看不出是個狂獸,眉眼溫柔,連說話都帶著一股水似的柔和。
蘭攙扶著他,看見林落往林落這邊走來。
“神侍大人。”暮給林落行禮。
“你的傷口剛拆線,小心別掙裂!绷致涞。
暮微微笑著:“蘭把您的話記得很好,要不是您說可以出來走一走,他恨不得把我綁在土坑里!
蘭在一旁道:“神侍大人說的自然要遵從,而且你盡快好起來后,就可以跟在神侍大人身邊做事了!
蘭對林落道:“暮他其實很不喜歡跟噬獸族戰斗,他不是害怕受傷,只是那會讓他很不舒服!
“在這次受傷之前,他的狂化一直比我更嚴重,卻因為我的緣故一直苦苦忍耐著。”
“相比上戰場跟噬獸族戰斗,他更適合跟在您身邊做事,他一定會做得很好的!
林落在為暮治療的時候,就察覺出來了,暮是一個極端的自控者,他的狂化相比于其他狂獸的外放,藏在更深的地方。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消耗著他的生命,有早衰之相。
蘭是他最親近的人,自然察覺到了。所以冒著被祭司殺死的危險,也要去找他治傷。
甚至先給暮頂替了一個位置,只為了讓暮不去最前沿,在后邊做事。
明明談論的是他的事,暮的面容卻沒什么波瀾,帶著幾乎要消失的笑容。
林落覺得,暮確實不適合到最前線去,跟噬獸族廝殺。
他明顯是個心思極度細膩,且性情平和的狂獸,那樣的環境會讓他更痛苦。
林落對暮道:“等暮你身體好了,可要好好跟蘭問一下他做的事兒是哪些,他很能干,攬了不少事到自己手上。”
“謝謝神侍大人!蹦狐c點頭。
忽然,就在林落和他們兩人分來,準備給狂獸治傷的時候,遠遠地聽到一聲獸吼,待在醫療點治傷的狂獸,以及在這里治療過,來幫忙的,全都面色猙獰,變成獸形就往獸吼發出的地方跑去。
天空被鳥型狂獸遮住,地面被陸地狂獸踏得砰砰作響,像地震了一般。
蘭飛快地把暮塞進土坑里,對林落大聲道:“是噬獸族來了!”
“烈火青玉,你們保護好神侍大人!”
林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一聲不同于獸吼的聲音,那聲音就像布被猛地撕裂的聲音,讓他腦子空白了一下,胸口頓時涌起惡心嘔吐的感覺。
而在遠處,一道黑色的線向著狂獸的營地壓過來,就像平地上升起的十幾層樓高的海嘯。
林落眼睛徒然瞪大:“那是……”
“噬獸族……”烈火面色凝重,“今年冬季之前的噬獸族比往年更多!
林落心頭顫了顫,如果說普通的獸人體量是大卡車,那狂獸就是獸人的兩到三倍。
可在噬獸族面前,都顯得小,光是從狂獸營地的后方看去,一個噬獸族就有七八層樓那么高,大的有十幾層,錚亮的甲殼讓它們在太陽底下反著光,也昭示著它們的外殼有多么堅硬。
烈火和青玉,還有牙牙,強全部變為獸形。
烈火對林落道:“神侍大人,我們要再后退一些,這里或許也不太安全。”
林落深刻認識到自己的身體在這里有多弱,他不會讓自己成為累贅,點了點頭答應烈火的提議,向著狂獸營地的邊緣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有一隊手里持著可以克制狂獸火把的獸人,站在離狂獸營地邊緣不遠處。
林落剛被烈火他們簇擁著往這里走來,手持火把的獸人就把手里的鐵制武器對著他們,不讓他們再退。
烈火青玉還有牙牙他們見怪不怪,林落皺了下眉。
他知道獸人這是為了防止狂獸逃脫的法子。
一旦狂獸畏懼噬獸族退后,在這里就會被殺死。
在獸神殿還有黑金王族的統治者看來,只有這樣,才能拖延住噬獸族的侵占。
……
失落之地最前沿,黑色的巨大甲蟲煽動著翅膀,從已經淪陷的大林王族的領地里源源不斷地飛出來。
這些噬獸族不僅有堅硬的甲殼,粗硬的可以洞穿狂獸皮肉的長長口器,還有一對鋒利的彎刀一樣的前臂。
它們口中不停發出讓狂獸狂躁的尖叫聲,煽動翅膀飛速掠向狂獸,已經變成獸形的狂獸高高的一躍,躲過鋒利的前臂,卻落入它們的全套,被幾只口器刺入身體,瞬間被口器里分泌的粘液將骨頭和肉融化,成為一個只有皮膚還完好,包裹著里邊“肉湯”的容器,然后被一些尾部會分泌黏絲的噬獸族包裹起來,拖到它們巨大的地下王國里去。
上百年來,這些突然出現在獸人大陸的噬獸族只以獸人半獸人還有狂獸為食。
大林和已經徹底消失的兇石王族,生活在這兩個領地的獸人和半獸人狂獸全部被它們當成了食物。
所以剩下的五個王族才聯合起來抵抗這種怪物。
“——”戰場最前沿,數百米長的巨蛇猙獰地張開巨口,粗壯有力的尾巴狠狠一砸,將正要把口器扎入他鱗片縫隙的噬獸族砸成幾瓣。
綠色的鮮血從黑色的甲殼里流出來,更刺激了巨蛇的暴戾,一暗紅一天空藍的眼睛注視著噬獸族中間的那頭更大的甲蟲,天空藍的那只眼睛涌動著暗紅,幾米長的尖齒猛地將空中飛的噬獸族咬死,沖進蟲族堆里。
在巨蛇后邊,是黑金王族狂獸營地的狂獸。
再后邊,則是黑金王族的獸人,他們負責解決從前方遺留的噬獸族。
而不遠處,是其他王族的狂獸還有獸人,時不時地就有狂獸在戰場的刺激下狂化,狂化的狂獸要是沖進噬獸族還好,在被噬獸族殺死之前他們還能殺幾個噬獸族。
要是沖向后方的,就會被昔日的同伴迅速殺死。
狂獸獸人們的鮮血和尸體越來越多,噬獸族的尸體也遺留在地上,腳下的泥土和荒草就被血浸泡著,發出黏膩的聲音。
兩天一夜之后,這片地方陷入難得的安靜,巨蛇天空藍的那只眼睛已經有一大半變成暗紅色,恐怖暴戾的氣息讓狂獸都不敢靠近他。
“他到底狂化了嗎!痹陔x黑金王族不遠的一片地方,一個連眼球都已經狂化,眼眶長出細小毛發的狂獸望著蒼巨大的獸形,跟身邊的狂獸說話。
他身邊的狂獸道:“聽黑金王族的狂獸提起過,他的人形沒有任何獸化到跡象!
“應該還沒有出現狂化的跡象!
“真不可思議!庇隄赏踝宓目瘾F首領收回目光。
他身邊的狂獸覺得這話沒錯,真是不可思議,按照慣例,越強大的狂獸狂化的速度會越快。
如果說普通的狂獸可以跟噬獸族打十幾二十年的交道。
但強大的狂獸最多十年,最短的可能也就三五年。
頻繁地使用身體里的力量,會讓狂獸狂化得越快,力量越大越快,越嚴重。
可是據他們所知,黑金王族的那位首領已經存活了快二十個獸年了,竟然還沒有出現狂化的跡象。
巨蛇粗壯的身體劃入噬獸族剛剛開拓出來的地宮,將無數洞穴組成的地宮砸成爛泥,連帶著里邊已經被黏絲包裹的狂獸半獸人也埋在里頭。
卡文獸形踉蹌了一下,砸在地上,他望著塌陷成一個大坑的地方,知道首領已經把那些惡心的噬獸族地宮搗毀了。
至于那些被捉進去的狂獸獸人,已經是骨頭和肉都已經融化的不知道要怎么稱呼的模樣,他們都活不了了,讓他們埋在下面已經是最體面的死法。
因為如果被噬獸族拖到它們的大本營去,當成食物,他們會被噬獸族的口器一點一點吸去皮里的“肉湯”,在這期間他們還活著,最后才被吸干凈腦汁,死亡。
卡文望著四周死去的狂獸還有獸人,疲累地抬起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突然,卡文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出血太多了!快拿獸皮繩來,扎住他的這兒!”
“止血草,止血草快敷在上面!”
“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我是林落,我是林落神侍,對,你別擔心,你的骨頭斷了,用木棍固定也許會長歪一點點,但是不用被砍下來!”
“烈火,快讓開,他要狂化了!”林落大聲叫正背對著一個狂獸的烈火,手掌里突然生出乳白色的光亮,全部落在那個在戰場的刺激下突然狂化的狂獸。
狂化的狂獸還是獸形,身上的毛發被血染紅,身上有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身體顫抖著,臉上露出痛苦的模樣,隨著乳白色的光亮傳入他身體,他的神情變得迷茫和平和,最后在一陣乳白色光亮中落在地上,變成人形。
林落站在黑金王族狂獸的地方,不遠處是雨澤王族,再遠一些則是狂沙王族。
他們都看到了這一幕,一個不應該,也不會出現在這里的純種人站在無數狂獸里,對著一個狂化的,即將被處決的狂獸伸出手。
在那讓他們感到無比舒適的乳白色光亮中,狂化的狂獸竟然恢復了人形。
“不可能的!
“他是誰?!”
“他到底是誰!”
“……”同為黑金王族狂獸,卻因為接受了獸神殿的獸神之心,和另外一部分狂獸理念不合的皮爾斯就在林落五六米遠的地方。
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望著眼前發生的情景。不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腦袋。
他聽到身邊有狂獸叫那個純種人:“神侍大人!
神侍大人。
那個進入狂獸營地,獸神殿的祭司要他時刻注意著的神侍。
竟然是這樣的。
林落不知道已經被許多許多的目光注視著,這兩天一夜他一直被烈火青玉還有牙牙強保護著,在營地的最后方。
直到前邊傳來噬獸族已經快被殺退,他才終于按捺不住,同時說服了烈火他們,帶著藥還有東西趕到這里來。
在真正看到這里之前,他可能一輩子都想象不到這里有多么的慘烈和恐怖。
到處都是狂獸和獸人的尸體,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受傷的狂獸和獸人。
他們有的因為傷口的疼痛而慘叫,有的默默地咬牙承受,有的在臨死的最后一點時間里,睜著已經快要閉合的眼睛望著不知名的地方。
他全身的血冷了一瞬,才慢慢恢復過來,開始吩咐烈火他們,按照輕重緩急先治療有生命危險的狂獸和獸人,傷勢輕一些的,稍微延后一點點。
“不好意思。”林落望著眼前還維持著獸形,獸形為老虎的狂獸,這只狂獸受的傷實在太嚴重了,腹部被劃開了兩米多長的口子,內臟全掉了出來,一部分還被踩爛。
若非狂獸強悍的身體,他早就已經死了。
狂獸沾著血的鼻子拱了拱他,唔唔地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
林落眼睛酸澀,靠近狂獸的鼻子,和他貼了貼。
他認出這個狂獸了,是幾天前找他治療過小傷的狂獸,是只愛干凈,不怎么喜歡說話,但有點害羞的老虎。
每次送來的草藥都很干凈,還整理得很整齊。
老虎唔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林落摸了摸他的毛,顧不上手上的鮮血,眨了眨眼睛,走向下一個受傷的狂獸。
林落控制著異能使用的量,只要把即將狂化的狂獸從邊緣拉回來,他就停手。
可是一次戰斗,許多本就在狂化邊緣的狂獸控制不住身體里的狂躁,紛紛向著徹底狂化變化。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到第八個,林落只覺得大腦疼痛無比,像被無數根針扎進去,再用錘子把針敲進去一樣,疼得他臉色發白,臉上脖頸上全是冷汗。
不遠處的蒼突然過來,巨大的蛇身將他絞起來,提到巨蛇的眼前:“你已經到極限了!
“我……我好……像……”林落臉上的冷汗一顆一顆掉下來,整個人猶如透明的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他望著巨蛇還有一小半是天空藍的眼睛,臉貼在比自己臉還大的鱗片上,哆哆嗦嗦地道:“狂化的……狂獸……你別……殺他們……”
“關起來……等明天……”
“明天你也恢復不過來!
他巨大的頭顱往被絞著的林落近了一些。
突然,痛苦極了的林落覺得腦子里的疼痛減輕了一些。
他下意識抬起雙手,伸向巨蛇的頭顱。
巨蛇暗紅色和天空藍的眼睛凝了一瞬,看向半閉著眼睛,頭發都被冷汗濕透,小小一點的純種人。
“你……過來一點點……”林落疼得只剩下本能,他伸著雙手,夠著巨蛇的頭顱。
許多的狂獸看向蒼,黑金王族的狂獸更是緊盯著,他們許多人話到了嘴邊。
卡文吞了吞口水:“首領,神侍大人想要靠近您!
巨蛇的目光沒看向他,但是陰冷的氣息讓卡文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了。
小小的神侍看起來好像更痛苦了,抬著的手往下墜了墜。
黑金王族的狂獸們下意識伸出手,想接住他的手。
巨蛇絞著他的蛇尾突然動了,帶著林落向著自己的頭顱移動,一點點靠近。
半昏迷的林落終于離那股讓自己舒服的力量更近了。
最后,他抱住巨蛇一側頭顱,臉貼在一塊鱗片上。
“唔……”他蹭了蹭,抱得更緊。
巨蛇這才發現林落為什么會想要靠近他,是他頭上某塊鱗片上卡了一塊有小神侍巴掌那么大的東西。
他將那塊東西從鱗片的縫隙里取下來,小神侍立刻有所察覺,身體和手隨著這塊東西而動。
蒼忽然變成人形,一手抱著林落,一手將這塊白色的東西塞到他胸口。
林落立即雙手緊緊抱住這塊東西,蒼白的臉色立刻好看了許多,睜開了眼睛。
林落感覺到自己的異能就像被一場雨淋過,迅速地充盈飽滿。
而且他那原本只有那么點容量的異能擴大了肉眼看不見的一點點。
他很是欣喜,突然,他想起什么,身上的肌肉瞬間緊繃。
蒼提溜著他的后頸,把他放到地上。
一想到自己快失去意識的時候對著人家伸手要抱抱的事兒。
雖然是因為本能地被手里的東西吸引,但也讓林落有點兒不對勁。
他摸了摸鼻子,對蒼道:“謝謝!
和之前沒說身份,故意逗弄他相比,這會兒的蒼連眼神都是冷的,也沒有回應他的話。
林落抱著白色晶石,等身體里的異能恢復一些,繼續走向狂化的狂獸。
第37章
不遠處,雨澤王族和狂沙王族的狂獸看著林落,雨澤王族的首領直接往黑金王族這邊走來。
蒼的目光移到他身上,雨澤王族的首領道:“我叫山爾,雨澤王族狂獸首領,想與你商談一件事。”
山爾是一只羊,在狂獸里屬于弱勢狂獸。但他發生了一些異變,不僅比一般狂獸更加強大,還成為雨澤王族狂獸的首領。
但是真正面對蒼,山爾由心底涌出一股寒意。
他道:“你們王族的那位神侍,是獸神殿出來的?”
“你們跟獸神殿的關系不錯?”
山爾的目光控制不住地看向那道正在給狂化的狂獸治療的背影,那個神侍手掌中乳白色的光亮吸引著他,讓他覺得溫暖,想要靠近。
蒼的眼神突然變得奇怪,對山爾道:“你想讓他給雨澤王族的狂獸治傷?”
“可以嗎?!”突然,一個聲音從山爾背后傳來,是一個滿臉都是胡子,人形看起來跟鐵塔一樣的狂獸,“我們狂沙王族的狂獸也想要那個神侍治療!
狂獸狂化不僅在黑金王族的狂獸群里爆發,其他幾個王族的狂獸也相繼出現了傳染一樣的狂化。
那些在平日里本來就在狂化邊緣的狂獸徹底失去了人的意識,幾個王族的狂獸已經殺死好幾個徹底狂化的狂獸。
要不是看林落竟然可以讓狂獸恢復正常,剩下的徹底狂化的狂獸已經被他們解決了,就和以前一樣。
蒼道:“他是獸神殿的背叛者,背叛獸神的人,會遭到獸神殿的排斥,無論黑金王族還是其他任何一個王族!
“讓他給你們治療,雨澤王族和狂沙王族的獸神殿會把你們認定為背叛者的同謀。”
山爾和絡腮胡皺眉:“他不是獸神殿派給你們的?”
蒼不說話,徒手撕開旁邊噬獸族的甲殼,露出甲殼下邊一塊粉紅色的肉塊。
這塊肉有四百多斤,聽起來不少,但是對比噬獸族那么大的體積,小得可憐。
山爾和絡腮胡那么強的存在感,林落自然也注意到了。但是他沒有放過多的注意力在上邊,忙著給狂獸和獸人治傷。
狂獸有狂化的,有受重傷的,獸人的傷勢普遍輕微一些,受傷的數量也更少。
等把黑金王族最后一個狂化的狂獸恢復成人形,林落低頭看了一眼手里抱著的那塊白色晶石。
今天要不是這塊白色晶石,他的異能早就耗完,根本不可能救這么多狂獸。
而且他感覺得到,晶石不僅可以補充他消耗的異能,還能擴寬他的異能儲存,對他來說無比重要。
這塊白色晶石是在蒼的鱗片縫隙里發現的,林落看了一眼正在掀噬獸族甲殼的蒼,收回手對身旁已經學會了基礎急救知識的狂獸:
“讓傷勢輕微,或者沒受傷的把重傷的狂獸抬回醫療點,今天晚上就把傷口給縫合了!
“傷勢輕的你們處理,有什么不懂的,拿不準的來找我!
“是,神侍大人!
狂獸們開始打掃戰場,把死去的狂獸還有獸人的尸體堆到一起,點火燃燒。
噬獸族的尸體則要撬開甲殼,取出里邊那塊肉。
林落隨著第一批重傷的狂獸回到營地,等把最后一個需要縫合的狂獸縫合好,天已經快亮了,一夜沒熄滅的許多火把在醫療點附近燃燒著,照耀得恍若白晝。
林落困得走路都會踉蹌,他一邊把手伸進強他們準備好的石盆里洗干凈,一邊對身邊的狂獸道:“他們的傷口需要密切觀察,出現異樣要立即告訴我!
“好的神侍大人……”除了強他們幾個,許多沒有受傷的狂獸自發地來醫療點這里幫忙,這個給林落打下手的狂獸道,“您快去休息會兒吧,您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息了!
林落點頭,把手擦干就走到醫療點的小木屋,倒在墻角的一塊地方倒頭就睡。
林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用獸皮擦了擦臉,望著在醫療點木屋外邊忙活的烈火道:“我去找一下首領。”
那塊晶石牽動著林落的心,他想弄清那塊晶石的來歷。
林落來到蒼盤踞的那片荒地,秋天越來越深,地上的野草也越來越黃和干枯,只被風吹著,已經倒成一片,再被巨蛇的身體一壓,大部分都成了碎末,被風卷著吹得到處都是。
林落望著盤踞在一起的巨蛇,遠遠地招了招手:“首領,我是林落,有事兒找您!
他以為巨蛇不會回應自己,正準備抬腳往前走幾步,巨大的蛇頭猛地竄到他面前,林落差點兒撞上去。
他下意識扶住蛇頭,穩住身體,等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后,連忙松開手往后退幾步。
蛇鱗的觸感和林落之前撫摸過的蛇很不一樣,他之前摸的都是可以養在家里的寵物蛇,鱗片軟軟滑滑的。
蒼的卻不是,堅硬,冰冷,光滑,這還是頭部偏細小的鱗片,他身上的鱗片比林落的頭還要大,邊緣鋒利無比。
忽然,林落看到巨大的頭顱上有一道傷,在蛇的眼睛下方,傷口周圍的鱗片被劃開了些,里邊的肉翻卷著。
林落愣了一下,指著巨蛇的眼睛道:“首領,您這里受傷了!
巨蛇鮮紅的蛇信伸出來些許,兩只顏色不一樣的眼睛望著林落。
或許是昨天自己異能耗盡,痛苦的時候蒼沒有把他扔下不管,而是抱著他,還給了他晶石,林落的膽子大了一丟丟:“您變成人形跟我到醫療點去,我給你擦處理一下,擦一點藥吧!
巨蛇眨了下眼睛,眼睛里的情緒沉重得幾乎要把林落壓碎。
林落不停腹誹,不是吧不是吧,自己這句話沒什么問題吧。
難道讓這個陰晴不定的蛇精病首領動了什么殺心?
林落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不管是摸人家頭,還是自作主張要給人治傷,說不定都踩在了巨蛇的雷點上,又往后退了兩步。
蒼望著他,突然變成人形,跟林落道:“你要為我治傷!
變成人形后,他眼睛下方的那道傷看起來更猙獰了,長長的一道傷口從太陽穴劃到鼻梁,帶著要把他頭削下來的意猶未盡的架勢。
除此之外,他的肩膀,前胸,后背上也有傷。
林落的眉皺了皺,點頭:“您的傷越快處理越好,發炎了就不好了。”
“這里沒有工具和藥,首領您跟我一起去醫療點吧。”
“正好我想問問您那塊白色晶石的來歷!
蒼看著他點頭,突然抬腳往他的后邊走去,那長長的腿一邁,林落連蹦帶跑險而又險地墜在后邊。
兩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剛出現在營地,在這里治傷,還有來這里幫忙的狂獸都愣了一下,隨即退得遠遠的。
但那些受了傷不方便移動的狂獸就沒這么好運了,只能躺在原地低著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落追上來,喘著氣對蒼道:“去屋里吧,我用的東西都放在屋里,很齊全!
他帶著蒼,繞過躺在地上的狂獸。
躺在地上的狂獸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在心里給林落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有膽子當眾跟首領求歡的神侍大人,離首領這么近都不感到害怕,實在是強。
林落往石盆里兌了一點熱水和冷水,再扔了兩塊獸皮在里頭,邊擰邊對蒼道:“首領你坐那兒吧,我先給你清理一下傷口!
獸皮變得熱乎乎的,林落拿著一塊獸皮走到已經坐到石頭上的蒼面前,這塊石頭是故意弄這么矮的,為的就是方便林落為身高超群的狂獸檢查頭部和肩膀背部胸口的傷口。
所以這會兒他罕見地可以直視蒼的眼睛,他也才發現,蒼生得實在是太好了,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沒有一處不好看。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也許就長這樣。
林落擦著蒼臉部傷口周圍,檢查傷口的深度,以及里邊有沒有臟東西。
然后是脖頸,肩膀,背部,前胸,大大小小的傷口加起來有二十多條,最嚴重的還不是眼睛那里的,是后腰處的撕裂傷,再往里一寸就傷到男人最重要的那……啥……
林落檢查完,把已經臟掉的兩條肉皮揉干凈,放到旁邊的木頭架子上,過一會兒,自會有狂獸進來收走,放到石鍋里煮。
這是他叮囑他們一定要做,不能疏漏的,本身這里一天要接觸很多病人,不能讓病人二次感染。
“首領,您的傷大多只需要敷藥就行,后腰那兒的卻要縫幾針,我先給你處理一下身上的輕傷,再縫合傷口!
蒼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眼里里暗紅涌動:“為什么背叛獸神殿。”
林落愣了一下,道:“我沒有背叛獸神,我只是和獸神殿的人理念不同。”
“比如!鄙n接著道。
林落:“我之前曾經在獸人營地里使用不同于其他神侍的辦法救治獸人,獸神殿祭司發現后,將我叫到了他的住處,并要求我將方法教給他信任的神侍!
“然后,除掉我!
“我不喜歡這樣,不僅是因為祭司要我的命,更因為我并不覺得這些可以救人的方法要藏起來,它們明明可以救更多的獸人不是嗎!
蒼望著他,眼里的情緒不明。
他放開林落的手,想到林落第一次為狂獸治療時的場景,還有他昨天跑到前沿,救治了一個又一個的狂獸。
接下來的治療很安靜,林落把大大小小的傷口包上牛舌片和止血草。
然后讓蒼趴在特意叫烈火他們做的石床上,給他縫合后腰處的傷。
縫合好后叮囑他:“最近幾天不要沾水,等拆線的時間到了我把線抽出來就好!
蒼翻身,從石床上坐起來,“那塊白色的東西,是我與噬獸族廝殺的時候卡到鱗片里的。”
沒想到他會主動說起這事兒,林落眼里帶著驚喜:“那是不是其他的噬獸族身體里也有那種晶石?!”
“不,那塊晶石出自我斬殺的最大的噬獸族,只有強大的噬獸族身體里才會出現!
林落眉毛皺了皺。
普通的噬獸族就那么大那么厲害,每次跟狂獸還有獸人對上,都讓狂獸和獸人死傷不少。
他的異能要是只能靠那種晶石,真的太難了。
他瞅著蒼:“這次進犯的狂獸,有幾個能產出這種白色晶石的噬獸族?”
“只有一頭。”
“……”好家伙,那自己的異能豈不是不能恢復到全盛時期了。
林落又小聲地,眼巴巴地望著他:“那……那這種噬獸族……是不是很難獵殺?”
蒼直視著他:“只有我獵殺過。”
o(﹏)o
合著我只能吃你的飯唄。
第38章
林落現在就是一個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氣虛軟飯男,他摸了摸鼻子,跟蒼商量地道:“首領,我能在咱們之前的交易里加這么一條不?”
他伸出手,兩根手指比了那么一點點。
蒼看向他。
林落道:“就,就是之前我不是與首領做交易,您和狂獸們為我提供庇護之所,我為狂獸治療!
“但是您也看到了,我的能力有限,每天最多只能為六個達到狂化極限的狂獸治療。一旦有大規模的狂化,我應付不過來。”
“所以,我想在與首領的交易里加入一點點,以后首領可不可以為我提供這樣的晶石啊。”
林落越說聲音越小,覺得自己這還往交易里加條件的做法有點……那啥。
他舉著手,對蒼道:“我會更加努力地為你們治傷的!”
坐在石床上,蒼比站著要矮一些,但還是比林落高一丟丟。
蒼望著林落認真的表情,“交易成立。”
林落瞬間開心了,不管之前這有點兒不正常的首領怎么樣,這一刻從上到下散發著閃閃金光。
他笑得眼睛彎彎:“首領您真是一個大好人!”
林落生了一張又乖又漂亮的臉,臉有點圓。但下巴頓感不重,反而很秀氣精致,笑起來來的時候特別漂亮,像軟乎乎的小山雀。
忽然,就在這時,獅子狂獸卡文從站在木屋外邊:“首領,皮爾斯說有事要稟告!
蒼的目光從林落身上移開:“嗯……”
很快,一個高高壯壯,頭上不僅有耳朵,還有一根獨角的狂獸走進來。
他低著頭,站在離蒼還有六七步遠的地方,道:“首領,獸神殿那邊想見您,與您商議一些事!
“什么事!
“我聽到一些,好像是其他幾個王族獸神殿的人與黑金王族獸神殿達成了一些協議!
其他幾個王族,獸神殿,蒼站起身:“讓他們到狂獸營地來談。”
這個回答已經讓皮爾斯喜出望外了,誰不知道他們首領陰晴不定的脾性,能讓他松口一起商談,已經是奇跡了。
從前獸神殿哪次來,不是灰頭土臉地回去。
皮爾斯腰彎得更深:“是,我回去就將您的話告訴獸神殿!
他直起腰,再對蒼道:“首領,這次噬獸族進犯,我們那邊營地不少人受了傷,還有一些人狂化,想讓神侍大人去給他們看看。”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獸神殿的意思!
皮爾斯身體一抖:“昨天我就想過,今天早上獸神殿的人來,也提了出來!
皮爾斯根本沒辦法在蒼的面前隱藏任何事,或許在他升起欺瞞這個念頭的時候就會被首領掏出心臟。
就像在他之前的那個狂獸,骨頭現在都被蟲子啃完了。
蒼把目光移向林落:“你想為他們治療嗎。”
林落愣了一下,沒想到蒼把選擇權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自從直到狂獸內部也有派別,他就想過,望著長了一只角的狂獸,林落道:
“可以治療,但是需要治療的人必須到這邊的醫療點,我暫時不會到你們那邊去!
只要待在這邊,就算皮爾斯和他們那邊的人想要耍花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從這邊安安全全地回去。
皮爾斯對林落的這個做法立即點頭答應了:“多謝神侍大人,我回去后就開始安排!
“獸神在上,獸神光輝照耀!逼査菇洺:瞳F神殿的人打交道,行禮十分標準且熟練。
讓來了這邊后見到的都是生疏行禮姿勢的林落笑了笑。
皮爾斯離開了,幾個王族的獸神殿祭司還有神侍即將來狂獸營地,與蒼商談事兒的消息傳開來。
狂獸營地一下子炸了鍋,他們連獸神殿的獸神之心都不肯服用,對獸神殿的祭司和神侍極度排斥。
現在不僅黑金王族的獸神殿要來,其他王族的獸神殿也一起,簡直像是把一根刺扎進了他們肉里,讓他們不舒服極了。
外邊兒全是討論這件事的聲音,叫嚷著要給那些讓人厭惡的祭司神侍顏色瞧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林落悄悄看了坐在石床上的蒼一眼,把染著血的骨刺,麻線,還有舂牛舌片止血草的工具端出去。
吵吵鬧鬧的狂獸們看著從木屋里出來的林落,安靜了一瞬,很快有幾個狂獸道:“神侍大人,我們剛才說的話不是沖著您的,是獸神殿的其他人!
“對,我們很喜歡神侍大人,神侍大人您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林落把手里的東西遞給青玉:“知道知道,你們跟我解釋什么呢!
“之前獸神殿的人來過沒有,在哪里跟你們首領談事?”
“來過,就在營地的入口!
林落梗了一下:“就站著商量?商量完就回去?”
“對,我們首領脾氣不好他們都知道!
林落明白了,在蒼的絕對武力面前,黑金王族獸神殿的人除非必要。否則絕不和他打交道,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就是他想象不到蒼到底給那些人留下了怎么樣的印象,怕成這樣。
很快,皮爾斯去而復返,他有些忐忑地對蒼道:“首領,幾個王族的獸神殿都到那邊了,黑金王族的祭司說在那邊要方便一些,讓我來詢問您是否可以到那邊。”
“還有……”皮爾斯看了一眼林落,小心翼翼地道,“他們說,想見見林落神侍。”
本來就壓著火,跟獸神殿互相看不順眼的狂獸們聽到皮爾斯的話,瞬間炸了。
蒼的目光在恨不得擼起袖子砍了獸神殿腦袋都狂獸身上看了一眼,炸了的狂獸們就像被淋了一盆水,全按下了火焰。
蒼對林落道:“帶上你的守衛跟我來!
末了,他道:“沒有人敢傷你,任何伸出爪子的人,我會擰下他的頭顱,掏出他的心臟。”
他的聲音里帶著血腥味兒,讓人渾身發涼。
林落覺得去見識一下幾個王族的獸神殿挺好的。
他對著強,烈火,青玉,牙牙,還有蘭招了招手:“受傷的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你們跟我去見見獸神殿的人!
幾人走過來,到他身后:“是!
蒼走在最前邊,林落走在他身后,再后邊則是分成兩邊的強幾人。
在皮爾斯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來到狂獸的另一半營地。
林落看到這邊狂獸營地的時候還以為回到了獸人營地,只見不少的土坑坐落在荒地上,最中間的地方還有一個捆著幾條顏色不一獸皮的土坑,明顯是為祭司或者神侍準備的。
說明經常有祭司或者神侍來這里,這邊的狂獸和獸神殿的牽絆確實很深。
他們剛踏入這邊的營地,看守的狂獸就對著蒼行禮:“首領。”
然后看向林落。
昨天戰場上林落做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
作為服用獸神之心,聽候獸神殿差使的狂獸,他們的想法有些復雜。
明明獸神殿說過,不服用獸神之心的狂獸是被獸神拋棄的,可獸神殿為什么派這樣的神侍過去,而不是給他們!
就因為首領也是不服用獸神之心的一員,他們想讓首領退步,而達成了什么協議嗎。
蒼目光都未曾留下一分,帶著林落繼續往前走。
忽然,林落聞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身后的蘭等人猛地皺眉,露出不舒服的模樣。
而林落已經看到前面有幾十個手舉專門對付狂獸的濃煙火把,在那兒站成兩隊的獸人。
濃濃煙霧后面,是坐在臨時搭建出來,有不少石頭凳子的空地上的各王族獸神殿的人。
這些人皆身穿麻衣,天氣涼下來之后披上了柔軟豐厚的獸皮,或是額頭上,或是手里,或是脖子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晶石。
一副正統的祭司打扮。
而在他們身邊,還有十幾個沒有佩戴晶石的神侍。
察覺到他們的到來,這些祭司和神侍看過來,目光里的高高在上,鄙夷,厭惡,一覽無余。
林落在獸神殿里學習過,知道他們對狂獸的這些東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在祭司某種不知名介質的影響下,根深蒂固,他們對獸神和祭司有多虔誠,對狂獸的鄙夷和厭惡就有多重。
忽然,林落感覺到身旁傳來一股陰鷙恐怖的氣息,他還來不及反應,蘭,烈火幾人突然將他圍住。
他從縫隙里看到,蒼的下半身突然變成蛇尾,洞穿了眼神最赤裸的某個祭司。
其他祭司和神侍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有的祭司反應過來后立刻要召集守衛。
“吼!”祭司神侍的守衛們紛紛露出獸形,脖子上佩戴著鐵制尖刺,旁邊還有舉著對付狂獸火把的獸人。
沒有完全露出獸形的蒼尾巴細長,指甲變成了墨色,額頭,臉上,以及上半身覆蓋著一層細密的鱗片。
林落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些變成獸形的獸人一個個被砸得老遠,個別的還被他絞成了肉泥。
數十個守衛很快被清理出這片地方,濃厚的白色煙霧散去,風吹過,帶來了新的泥土和枯草的味道。
蛇尾將第一個殺死的祭司舉起來,眾目睽睽之下撕成了兩半。
“在我的領地,就要遵從我的意志!
“我是此地狂獸首領,蒼!
第39章
被派往失落之地的,或多或少聽過黑金王族狂獸首領蒼的名字,伴隨著這個名字的,是噬獸族的血和他陰晴不定,桀驁不馴的殺戮。
他殺祭司,殺神侍,就像失控的野獸。
但是其他王族的祭司和神侍沒有見過他,一個狂獸也不值得他們召見。
要不是涉及到獸神神跡,他們才不會踏足此地。
可是這個蒼才一露面就露出獠牙,絲毫不將他們放在眼里,讓幾個王族的祭司和神侍顫抖和懼怕。
他們不由得看向黑金王族的祭司,每個狂獸都會服用獸神之心,越強大的狂獸需要的獸神之心越多,只要服用過獸神之心,就會對獸神殿和祭司尊敬,順從。
黑金王族祭司咬牙,要是蒼服用過獸神之心,他早就把這個該死的狂獸毒死!把他碎尸萬段!
黑金王族祭司臉上浮現出僵硬的假笑,掀了掀嘴皮道:“蒼,今天我們來是與你共商一件有關于獸神意志的大事,你怎無故殺人!
“我想殺,就殺了!鄙n突然伸手把烈火,蘭幾人護著的林落提溜著后頸到身邊,走到幾個王族的祭司神侍坐的地方,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坐到了其中一個位置。
祭司神侍們退后幾步,敢怒不敢言地望著他。
一時之間,位置顛倒,蒼這個后來者倒像在接受他們的朝拜。
一個老得幾乎要入土,須發皆白的祭司可能活的時間長一點,膽子也要大一些,問蒼:“在昨天的戰場上,出現一個擁有獸神神跡的神侍,請問就是他嗎?”
他一開口,幾個各懷心思的祭司都稍稍穩定了神智,語氣有些僵硬地刀:
“所有神侍,都是受到獸神眷顧的孩子,他們應當終身對獸神忠誠,一切以獸神的意志為最高!
“既然他可以施展獸神的神跡,理當從狂獸營地離開,潛心學習,更好地為獸神做事!
蒼掃了一眼他們:“看來黑金王族的祭司沒有跟你們說,狂獸營地的神侍是一位獸神背叛者。”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么,寬大的手掌落在林落的腦袋上,仿佛把他當成了撐手的玩意兒。
末了,他還低頭問林落:“是不是,林落神侍!
腦袋上的力道不重,但是甩不開,林落望著這些不知道在私底下達成了什么交易和條款。
總之打的算盤和那個黑金王族祭司差不多的其他王族的人,道:“首領蒼說的沒錯,我是一個背叛者,我不愿回獸神殿!
“如果你們只是來讓蒼放我回去,或者勸我去獸神殿,我沒有那個意思和打算!
小小的神侍坐在高大的狂獸身邊,腰以下還是蛇尾的狂獸手放在他頭上,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聽小神侍的話。
這些祭司來之前或多或少地從黑金王族的祭司那里了解了些許情況,但是都沒有放在心上。
那個胡須皆白的老祭司皺著眉對林落道:“我已經知道你與祭司塵之間的事,但他已經和我們達成一致,只要你回獸神殿,從前的事一筆勾銷,再也不追究。”
“你將成為偉大的神侍,名字在獸人大陸流傳!
林落依然搖頭,對他們所說的并不感興趣。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一旦自己沒有強大的狂獸庇佑,而是相信他們的說辭回到獸神殿,那不就是任由他們拿捏嗎?
到時候要說什么要做什么哪還由得了自己,也許換個服用獸神之心的狂獸首領,自己的日子也沒有這么舒服。
他對自己目前的處境還是比較滿意的,他眼睛眨了眨,對幾個祭司道:
“我并不只是為狂獸治療,若是你們中有重傷之人想要我救治,可以送到我們的營地來!
“當然,由你們送來的人,需要收取些許報酬,比如鹽,獵物,以及其他有用的東西!
幾個祭司眉頭緊皺,這一切跟他們想的大相徑庭,他們想要的是把林落牢牢地握在手里,一個不聽話的神侍,還不如——
幾人再次開始給林落分析里面的利弊。
但林落主意已定,任他們說破嘴皮子就是不松口,坐在蒼身邊雷打不動。
幾個王族的祭司和神侍在他這兒打不開口子,更不敢打蒼的主意,再不甘心都只能先回去。
一幫神棍兒跟來時一樣兩手空空地回去了,那個被蒼撕成兩半的祭司的尸體或許是被那些人忘了,還留在這里,這么一會兒就有食肉的鳥在天空中盤旋,等著機會。
皮爾斯畢恭畢敬地站在不遠處,自從蒼殺了那個祭司和幾個獸人以來他就提著一顆心,等祭司神侍一走,他就跪在蒼的面前:“首領!
蒼沒理他,直接帶著林落抬腳準備離開。
林落看了一眼地上猙獰的尸體一眼,小聲地問蒼:“首領大人,您為什么……要殺那個祭司和那幾個獸人……”
“怎么,覺得他們不該死,我不該殺!
“不是,就是有點兒好奇!
蒼聲音冰冷:“一身令人作嘔的味兒!
蒼突然低頭,比他臉大的手把他的頭抬起來:“林落神侍,你有沒有想過,正常的獸人和半獸人生出狂獸的狂獸數量那么少,而被送到這里的狂獸源源不斷嗎!
林落:“?”
低頭彎腰的蒼用一種全然居高臨下的姿勢望著他,林落覺得自己像落盡他的眼里,那雙看起來很正常很穩定的眼里波濤洶涌,像要把一切都覆滅。
冬季之前跟噬獸族的最后一場死戰結束,失落之地就陷入了難得的安寧。
林落和蒼回來后就忙了起來,要給這邊的狂獸治傷,時刻觀察他們狂化的情況。
那邊的狂獸也送人過來了,兩方人馬誰也看不慣誰,都打起來了,還是林落拼了命地擠進去,擋在兩方人中間,憑借著自己碰瓷的功力讓他們停下來。
那邊送來的狂獸都是跟噬獸族搏殺的傷,狂化的狂獸卻沒有。
林落猜測,應該是獸神殿那邊出手了。既然是他們的選擇,他也不打算多問。
至少,現在沒能力多問,那塊白色的晶石太稀少了,他遏制這邊的狂獸的狂化就已經有點吃力了。
夜晚,結束了一天忙碌的林落捶著腰還有腿,躺到簡陋的獸皮上。
他拿著那塊白色晶石,雖然累卻沒什么睡意。
他腦海里浮現出前兩天蒼說的那些話,狂獸出生的概率很低很低,就像阿達他們的部落,在那個小狼狂獸出現之前只有阿達生的那一個。
可是,這里的狂獸數量卻是恒定的,每次跟噬獸族廝殺,都會有很多狂獸死去,否則根本攔不住噬獸族。
但會有源源不斷的狂獸送來……
而且,這里的狂獸都是獸人,沒有半獸人。
難道只會出現獸人狂獸,而沒有半獸人狂獸嗎?
這根本不合乎邏輯,除非……
林落想到了什么,渾身發冷,還惡心。
第40章
“首領,那天你說的意思,是獸神殿控制了半獸人狂獸,故意讓他們生出狂獸嗎?”
昨天晚上林落睡得并不安穩,他突然理解蒼為什么會那么厭惡獸神殿,蒼一定明白其中的一些事,才會是那樣的態度。
蒼盤踞在他平常待的地方,巨大的頭顱搭在盤起來的身體上,看起來十分危險。
林落的聲音在荒地里響起,蒼睜開眼睛,暗紅色和天空藍的眼睛望著他。
他道:“噬獸族出現之前,個別部落一旦有狂獸降生,并不像現在這樣由獸神殿統一將狂獸養大,要么把狂獸送出部落,要么讓狂獸的親人嚴加看管!
“噬獸族出現后,一旦有狂獸降生,就會被獸神殿圈養,十歲之后送到跟噬獸族的戰場上。”
“但是他們很快發現這樣太慢了,死在噬獸族戰場上的狂獸比出生的狂獸多一大半,要不了多長時間,狂獸就抵擋不住噬獸族,獸人也要遭殃。”
“所以,一旦有半獸人狂獸出生,就會被獸神殿圈養在最深處。”
“首領,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蒼道:“我遇到過兩個從獸神殿逃出來的狂獸,在他們的第九個幼崽被獸神殿帶走之后,他們終于找到機會逃出來。”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林落想親口了解這里面的事,圈養半獸人,強迫他們生育,并將這些狂獸送上戰場的事讓林落震驚而惡心。
獸神殿的人到底把狂獸當成了什么,真把自己當成主宰一切的神了嗎。
蒼道:“他們已經死了,在逃出獸神殿之后就死了。”
蒼難得地想起了一些很多年前的事,那是他滿十歲被獸神殿的人押送到戰場的第十二年,他已經是黑金王族狂獸首領。
在他們從一個戰場,轉向另一個戰場的夜里,他在水邊發現了兩個狂獸。
一個是獸人狂獸,一個是半獸人狂獸,半獸人狂獸的肚子高高隆起,里邊的東西還會動。
然后他就從這兩人嘴里知道了自己是怎么來的。
除了有可能是被親生的阿母阿父送到獸神殿以外,生他的狂獸就在某一個獸神殿。
追殺他們兩人的獸神殿的人被他殺了。
但兩個被圈養多年的狂獸服用了大量的獸神之心,不久后相繼狂化而死。
也就是從那時起,本就陰晴不定的蒼更加怪異。
但凡踏進狂獸營地的祭司神侍都有來無回。
深秋的風吹著,吹亂林落已經長到背部的頭發。
不知道為什么,他從蒼的聲音里聽出了一些東西。
狂獸的命運因為他們一生下來就存在的狂化,注定了他們的悲劇,噬獸族的出現,獸神殿的利用,都是在利用他們的狂化。
或許有很多很多狂獸想過改變這種現狀,但是狂化讓他們投鼠忌器。
狂獸的狂化是沒有任何征兆的,或許到他們死在噬獸族的手里他們也還好好的,或許在他們剛出生。七八歲,四五歲的時候就有狂化的跡象。
目前唯一有跡可循的,就是頻繁地使用力量會導致狂化。
他們是連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殺人武器,狂化后完全失去理智,只知道摧毀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東西。
所以狂獸沒有朋友,沒有同伴,沒有家人。
獨身一身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由此,也演變出服用獸神之心和不服用獸神之心的兩大派別,在服用獸神之心的那部分狂獸看來,至少在獸神之心的幫助下,他們是清醒的,可控的。
林落的心臟鼓動著,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什么。可是自己沒有強大的武力,除開那可以讓狂獸恢復的異能,他甚至比不過獸人大陸的半獸人,別人輕輕松松就能殺了他。
忽然,林落的目光看向蒼,他鼓動的心臟驅使著他,讓他開了口:“首領,不應該這樣!
“不該把狂獸當獵物一樣圈養起來,就算想讓狂獸抵御噬獸族,也應當像我和你合作一樣,互有付出和所得!
林落是一個信奉公平公正的人,就如同在大異變之后,他讓動物們給自己尋找食物和日用品,反過來他也用異能給動物們療傷,給他們梳理毛發。
他極度厭惡一味的索取和壓榨,那違背了他的底線。
更何況,獸神殿做的事兒說起來都令人惡心和不待見,一百多年下來,他們肯定已經形成了完整的體系,只要有半獸人狂獸出生,立即被打上無限制生育狂獸的烙印,直到他們喪失生育能力。
蒼兩只眼睛看著他:“大部分狂獸受制于獸神之心,沒有獸神之心,他們會很快陷入狂化!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讓更多的狂獸擺脫獸神之心的控制。然后以擋住噬獸族為條件,和獸神殿談判。”
林落是個行動派,決定要做,就要盡快做,盡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他對蒼道:“首領,你說要是我們到時不僅要求他們放出一部分狂獸半獸人,再讓他們把這片地方交出來給我們,他們會答應嗎?”
這是蒼第三次,認真地打量眼前的這個神侍。
小小的個子,無害的臉,在自己面前卻絲毫不遮掩,暴露出他的想法。
他尾巴動了一下,卷著林落到半空,讓他俯瞰著這片地方。
只見放眼望去全是枯黃的野草,還有些許留有丁點綠色的灌木,蜿蜒的河流遍布,像發光的絲帶點綴著這片土地。
失落之地,大林王族曾經最得意的地方,他們在這里修建了最大的獸神殿。
但是因為噬獸族,這里變成了荒無人煙的荒地。
蒼的聲音響起:“林落神侍,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你想建立屬于自己的獸神殿,驅使狂獸。”
越高高處,風越大,林落捂著被吹得差點成雞窩的頭發,大聲道:“我才不要獸神殿,我想生活在一個狂獸,獸人,半獸人,純種人都平等,人人都有食物吃,有獸皮保暖的地方!
蒼眸色翻涌了一下,尾巴上移一寸,遮住把林落吹得眼睛都睜不開的風,把林落舉到眼前。
察覺到沒有風了,林落睜開眼睛,他的眼睛被剛才的風吹得紅彤彤的,亂糟糟的頭發上還有枯黃的草屑,什么神侍的尊貴威儀,那是一點都不剩。
他吸了吸鼻子,抬眼望著那兩只比燈籠還要大的眼睛。
蒼突然道:“如你所愿林落神侍,在你未完成你所說的之前,我會護住你的命!
林落是被蒼送回醫療點的,在眾多狂獸的懼怕躲避中,林落小聲地對蒼道:
“現在狂獸營地的所有狂獸加起來有一萬兩千左右,除開我們這邊,還有一半多一些是服用過獸神之心,對獸神之心有依賴的!
“他們是我們可以爭取的同伴,在明年春季來臨之前,就算不能讓他們倒戈向我們,也不能讓他們破壞我們的事。”
“所以還需要你時不時地出個面,按住兩邊的人。特別是來這里治傷的那邊的狂獸,他們是現成的突破口!
蒼點頭,答應了這事。
于是接下來幾天,來醫療點治傷的狂獸發現他們的首領最近出現在這里的時候明顯地多了起來,跟神侍大人之間的氛圍也怪怪的。
猛地,狂獸們想到一件事兒,瞪大眼睛。
不會吧!
他們首領終于沒抵擋住神侍大人的求歡,答應了嗎?!
原來連他們首領這種狂獸,也抵擋不了可愛漂亮的神侍大人!
林落正在給一個狂獸拆線,總覺得后背涼颼颼的,等他回頭卻什么都沒發現,也沒覺得身體有哪兒不對勁。
他把拆下來的線放到一旁,對狂獸道:“你的傷基本上沒問題了,注意這幾天不要大步地走路,也不要拿重的東西,以防把傷口掙開就好。”
“謝謝神侍大人!辈鹁的是這邊的狂獸,對林落很尊敬,剛得了話就起身,打算按照林落定下的規矩,去為醫療點辦事。
林落順勢給下一個傷者看傷,這個傷者他印象有點深。
年紀很小,和他差不多高,身體瘦瘦的,大骨架上包著一層皮,典型的挨餓很久的模樣。
林落拉開他腰上圍的獸皮,看著他大腿外側深可見骨的傷口,大開包著的獸皮看了一眼,對身后的牙牙道:“藥已經吸滿膿液了,重新舂些!
林落對這個小狂獸道:“還要再包三天藥,對了,聽牙牙說你昨天晚上沒有吃魚湯和烤魚?”
小狂獸咬了咬牙,低著的腦袋搖了搖。
林落也不嫌棄他頭發臟乎乎的,都打結了,揉了揉道:“沒事,等你傷好了就要給醫療點做事的!
“就像他們一樣……”林落指著那些正把魚,藥草,還有柴火拿來的狂獸,“只有吃了食物,身體才會好得更快!
小狂獸微微抬起頭,看著出出進進的狂獸,覺得這里跟他們那邊的營地很不一樣。
在他們那邊,狂獸受了傷也有神侍治療祈福。但是神侍很兇,能治好的人也特別少,而且神侍不是每天都在營地里,要隔很長時間才去一次。
不像這里的神侍,小小的,像天上的云,好像戳一戳都是軟綿綿的。
還有,他們那邊不會有人送食物給別人。
“嗯……”小狂獸微微點頭,答應了林落的話。
林落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等牛舌片舂好之后讓牙牙上手,給他包上。
這一幕落入了遠處的一雙眼睛里。
一個眼睛很大,看起來和正常眼睛有些出入的狂獸收回目光,對身旁的皮爾斯道:
“那個神侍對我們送過去的狂獸和那邊的狂獸一樣,沒有什么區別!
“皮爾斯,難道你不知道那個神侍和首領大人關系不一般嗎。要不是你在噬獸族的口器下面救過我,這樣的事我絕對不會幫你做。”
皮爾斯因為首領兩個字怔了一下,內心有些不平靜地道:“問過我們的人嗎?那些被神侍遏制狂躁的狂獸有什么異常?”
“沒有……”提到狂躁,眼睛很大的狂獸面色認真,“據他們了解到的,一旦被那個神侍遏制狂躁后,仿佛給狂躁上了一把鎖。不管他們使用力量,怎么被刺激,都不會出現狂化的跡象!
“皮爾斯……”
“好了,別說了,獸神至高無上!逼査固种棺×松磉吶说奈幢M之語。
他對眼睛很大的狂獸道:“接下來你每天都注意著那個神侍!
“記住,哪怕是一些細小的動作也不能放過!
“好吧,不過要是首領問起,我就說是你的主意。”
皮爾斯:“……”
他一口氣哽在胸口,道:“首領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有在意罷了!
……
隨著好起來的狂獸越來越多,天氣也越來越冷,林落已經穿不住那件麻衣了,麻溜地脫下來換成獸皮。
自從來狂獸營地,給狂獸們治傷后。雖然他不要報酬,但狂獸還是往他的醫療點塞了好些東西。
還是趁著他忙活起來的時候塞的,問誰都不承認是自己放的。
所以林落就收下了,在忙活的縫隙里用骨刺縫成了一件衣服。
說是衣服,其實和麻袋差不多,三面縫起來,再在頭的地方開一個洞。
穿上之后蓋到林落的腳背,再往腰上系一條獸皮帶,在肩上披一件小斗篷,保暖效果非常不錯。
林落剛從木屋里出來,強就道:“神侍大人,你今天真好看!
林落瞧著穿一個麻袋的自己,“好看呀?”
“好看……”牙牙也過來湊熱鬧,笑得露出兔牙,“這樣神侍大人看起來要雄壯一點了。”
林落給他們兩人豎起大拇指,合著好不好看的標準是強不強壯,很棒,很狂獸。
他望著已經空了不少的醫療點,問強:“還有多久到冬季?”
“不到半個獸月了。”
“只有這么幾天了?”林落剛到獸人大陸就過了一年冬天,對這兒的冬天印象深刻。
那大雪那寒風,不把人凍死不罷休。
牙牙道:“為了度過冬季,這些日子首領要帶著大家去狩獵,所有狂獸都不會錯過這個好日子,要盡量狩獵多一些獵物。所以我們冬季來臨之前都不待在神侍大人身邊了。”
林落看向牙牙:“是不是要去遠一些的地方?”
失落之地這邊的獵物要供養幾個王族的狂獸和獸人,早就已經供應不足了,要抓夠一個冬天的獵物,林落只能想到跑遠一些。
牙牙點頭:“嗯,首領會帶著我們往噬獸族那邊深入一些,噬獸族以狂獸獸人為食,幾乎不吃普通的野獸,它們侵占的地方還有一些獵物!
牙牙怕他擔心,道:“再過幾天噬獸族的行動就會遲緩,要弱一些,有首領在不會很危險的。”
聽到他這么說,林落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你們去吧,我身邊有強,忙得過來的!
“再說現在需要治療的也少——”林落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獨屬于蒼的獸吼。
住在醫療點附近的狂獸瞬間變成獸形,望著獸吼聲發出的地方跑去,牙牙,烈火,青玉,還有蘭,阿蜥他們也忙著趕過去。
林落自然不會去,他只是對這些即將出發去狩獵的狂獸聚在一起的場面感到好奇,拍了拍強:“咱們遠遠地去看一看。”
強二話不說變成獸形把他卷到背上,馱著他往狂獸們聚集的地方跑去。
卡車那么大的強在狂獸堆里小了幾圈,她背上馱著的林落更是丁點那么大。
但狂獸們都給她讓開了一條路,還和林落打招呼:“神侍大人,您也跟著一起去狩獵嗎?”
“有首領在,神侍大人很安全的。”
“聽說這次去的地方有一群尖角獸,很肥很肥。到時候剝了它們的皮給神侍大人蓋土坑。”
“神侍大人不喜歡住土坑,神侍大人有醫療點的木屋了。”
“可是木屋會漏風,冬天太冷了!”
趴在強背上的林落被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然后被他們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忙得給木屋弄草蓋了,還有干掉的木頭中間的細小縫隙,到冬天確實致命。
“吼——”
“嘰——”
“……”各種各樣的獸吼聲此起彼伏,林落在停下來的強背上抬起頭,只見目光所能看見的地方全是狂獸。
有毛茸茸的,有渾身覆蓋著鱗片的,還有沒毛也沒鱗片的。
天空里的鳥形狂獸也扇著翅膀,就像神話里的神鳥那樣龐大。
但最大的是那只盤踞著的巨蛇,他粗壯的蛇身蜿蜒著,頭顱高高地揚起。
仿佛一仰頭就可以把天空里的巨鳥吞吃入腹。
巨蛇似乎看到了他,扭頭向這邊看過來。
林落對著巨蛇招了招手:“我來看看,過會兒就回去!
“狩獵順利。”
狂獸聽覺靈敏,林落不擔心巨蛇聽不到,還對著巨蛇揚起標志性的八顆牙齒的笑容。
算起來兩人現在是合伙人的關系了,和諧共處才能創造事業嘛。
突然,就在林落打算觀完狩獵出發流程,就回去弄自己的小木屋,讓自己過個溫暖的冬天的時候,一條熟悉的蛇尾卷過來,把他卷了過去。
林落覺得自己就像包子的餡兒一樣,被嚴嚴實實地包在了蛇尾里,堅硬冰冷的鱗片壓著他,可能蒼輕輕用點力,他就成肉沫了。
林落扒拉著蛇尾上的鱗片,望著離自己幾十米遠的地面,“首領,叫我過來有什么事嗎?”
蒼道:“此次狩獵,你跟著一起去!?
林落心尖動了一下。
說實話,獸人大陸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但是不管是在阿達的部落還是在獸神殿,還是來到這里,他都沒有好好看過。
蒼的這個提議完全撓到了他的癢處,他眼睛微微睜大:“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蒼巨大的頭顱貼近他,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其他幾個王族的狂獸也會去狩獵,也許會碰上!
林落一下子明白他為什么要帶自己去了,他們的計劃有越多的狂獸參與越好。要是能夠拉其他王族的狂獸進來,明年春天要做的事兒能成大半。
林落點頭:“好。”
“我讓強去給我拿背包過來,帶一些東西,那塊晶石也帶上!
蒼巨大的頭顱點了一下,林落對著下邊的強道:“強,你去把我放在醫療點的獸皮背包拿來,多放幾根骨刺還有麻線。”
強聽到他的話,立即跑回醫療點,把獸皮背包拿來。
林落從蒼最細的那節蛇尾上取下自己的背包,背到背上。下一刻,蒼巨大的頭顱對著天空一聲獸吼,身后的狂獸們也跟著吼出聲音,向著被噬獸族侵占的地方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