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林落救過來的半臂獸人對他道:“神侍大人,我叫白,謝謝您到這里來!
“你們還要找合適居住的地方,盡快離去吧。附近的大型野獸都被幾個王族的獸人戰(zhàn)士獵殺了,你們小心一些應(yīng)該碰不上,先用我說的陷阱還有工具捕捉小型的獵物!绷致涞。
他叮囑白:“現(xiàn)在是秋天,植物果實最多的時候,你們要是找到我畫的那些植物果實,記得不要直接放在地上,弄些樹枝枯葉墊著再儲存!
“等明天春天,在居住地附近刨坑,將部分植物果實栽種下去,拔掉它們附近的野草,你們就能收獲更多的植物果實!
白他們并不明白林落為何強調(diào)栽種植物果實和養(yǎng)吃草的野獸,但是林落的心意讓他們心頭滾燙,鄭重地點頭:“我們知道了!
“神侍大人您快回去吧!
“神侍大人,獸神永遠保佑您。”
“……”獸人們彎腰給他行禮,轉(zhuǎn)身向著荒野走去。
林落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才對強道:“走吧,回去!
強彎腰,又想和來時那樣把他抱在手臂上,林落趕緊后退一步,道:“強你變作獸形,馱著我走吧!
好家伙,剛才趕著來找白他們沒顧得上,現(xiàn)在一回想起自己一個大男人被女孩子抱芭比娃娃一樣抱在手臂上,林落腦殼兒就嗚嗚地冒氣兒。
強抿嘴忍著笑,利落地變成獸形,用尾巴把林落卷到背上,向著黑金王族的營地跑去。
突然,他們兩人剛靠近營地,只在剛來那會兒見過的春神侍,還有紅雨,以及幾個獸人一副在那兒等著他們的架勢。
春神侍抬手攔住他們:“林落?”
林落從強背上滑下來:“春神侍!
春神侍的目光有些深,在他身上繞了好幾圈:“祭司大人召你前去說話,你一定不能有所隱瞞!
林落怔了怔,很快就明白祭司為何召見自己,自己為獸人治療的時候沒法偷著藏著,隨著受傷的獸人傷勢漸好,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暗暗用眼神安撫住強,跟在春神侍身后去見祭司。
祭司位高權(quán)重,哪怕在條件艱苦的戰(zhàn)場,也擁有一座單獨的泥塊屋子,尖端飄蕩著五顏六色的條狀皮毛,和這里格格不入。
林落垂著頭,進入屋子后直接跪在地上:“拜見祭司大人!
“你就是背叛獸神的反叛者,林落!
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帶著食肉動物特有的腥味和危壓,讓林落后背的皮膚一下子繃緊。
這是他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直面獸人的威壓,讓他再次明白獸人,半獸人,以及純種人的差距。
光武力值這一條,就是天塹。
一旦他被某個獸人盯上,就很難逃脫。
林落聲音有些干澀地道:“回祭司大人,我并沒有背叛獸神,獸神至高無上!
“忠心侍奉獸神的神侍不該有這些東西!彪S著祭司的話,一個獸人守衛(wèi)把一些東西放在林落跟前的地上。
新鮮的牛舌片葉子,止血草,連那口讓強刨出來的石鍋都在,石鍋里還有熬煮的牛舌片水。
林落聲音恢復(fù)了正常,他悄悄掐自己大腿一把,讓自己聲音帶上些許顫抖:
“祭司大人,這,這是我從我的部落學(xué)到的一點侍神之術(shù),它們只能讓獸人的傷好得快那么一點點,更多的還是要看獸神大人對獸人戰(zhàn)士是否眷顧!
“它如此淺薄,連獸神大人力量的萬分之一都趕不上!
小小的純種人跪在那兒,還沒有一些小型動物大。
祭司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鼻子發(fā)出意味不明的聲音,“你很聰明。”
“從今日起,你待在這里,把你所知道的祈福之術(shù)教給我讓你教的人,并且在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可再用這些賜福之術(shù)為獸人祈福治療!
林落眉頭一下子皺起,讓他教人沒問題,可是不讓他使用牛舌片,止血草等東西為獸人療傷,他很不高興。
他知道祭司的打算,肯定是打算把自己醫(yī)治獸人的法子壟斷到小部分神侍手里,讓他們成為獸神的代言人,更甚至讓這些醫(yī)治方法成為某種獎勵。
那其他普通的獸人怎么辦,他們就該死嗎。
林落低著頭,心頭一轉(zhuǎn),道——“祭司大人,獸神平等地眷顧每個獸人,半獸人,我可以把我知道的祈福之術(shù)教給所有神侍!
學(xué)的人越多,傳播的范圍越大,而不是把有用的法子束縛在一個特定的圈子里。
祭司顯然是個獨斷專行的性子,他很不高興地發(fā)出低沉的獸吼:“林落,獸神意志不可違背,你想當(dāng)獸神的背叛者嗎!
林落放在地上的手微微捏緊,去他的獸神,要是真的有神,知道你們打著他的幌子干這種爛事,一個雷劈死你們!
“轟隆隆——”云層低垂的秋日里,屋子外邊突然想起幾道雷聲,閃電的亮光劃破天際,幾乎閃瞎林落的眼睛。
林落哽了一下,不是吧不是吧,不是真的有獸神吧。
不管他有什么想法,被近乎半監(jiān)禁在這里的他都不可能違背祭司的命令,吩咐完春神侍去叫一些神侍,祭司大人就坐在鋪著獸皮的石頭床鋪上。
林落被允許站起來,站在靠墻的角落。
長時間的跪讓他兩條腿血液不通暢,麻得幾乎站不住,又怕被祭司找麻煩,不敢往后邊的墻上靠,難受得他齜牙咧嘴。
沒一會兒,五個林落并沒有見過的神侍被春神侍帶進來,這五個神侍都不是和他一起從城來的,已經(jīng)在失落之地待了幾年。
林落的心往下沉了沉,他預(yù)想的情況成真了,這些人和祭司肯定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或許等祭司回大月城獸神殿,他們就是祭司成為大祭司的籌碼。
他那些法子徹底成了祭司掌握神力的佐證。
春神侍對林落道:“林落,他們都是很有能力的神侍,接下來的日子,你把你所知道的祈福和治療之術(shù)告訴他們。”
末了,她語氣稍稍有些溫和地道:“等各位神侍都掌握祈福治療之術(shù)后,你就能回去了!
“祭司大人也會賞賜你很多東西!
祭司大人還是那副模樣,看不出什么區(qū)別,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春神侍的話。
林落望著春神侍,恭敬地道:“我會的,春神侍大人!
事已至此,林落不會蠢到搞什么抱死那些知識和方法的事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目前最重要的是從這里離開。
他拿起昨天晚上才采摘下來的牛舌片葉子,道:“它叫牛舌片,在營地旁邊的草叢里就有很多,像這樣成熟的葉子摘下來之后不需要曬干,直接舂碎或者揉碎,包在傷口上能消——”
消炎兩個字卡在喉嚨里,林落換個說法,“可以將邪惡的東西驅(qū)逐出獸人的身體,減少他們傷口變紅,身體變熱的幾率!
春神侍叫來的幾個神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低賤的純種人,怎么敢說這種話。
就連祭司大人,還有他們自己,對獸人傷口發(fā)紅,身體溫度升高毫無辦法。
獸人一旦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就意味著已經(jīng)沒救了,只會對這類獸人采取祈福之術(shù)。
然后過些時日這次獸人就會死去,被投進天坑。
這幾個神侍拿不準(zhǔn)林落的身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說話,春神侍對他的情況了解得更多,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在林落管轄的范圍內(nèi),同時間段的受傷的獸人死亡人數(shù)最少,連必死的身體發(fā)熱的獸人都只有三個死去的,其他全活下來了。
所以這次從營地里回自己部落的身體殘缺的獸人,林落管轄的占了一大半,也引起了春神侍的注意,才有了現(xiàn)在的事。
春神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讓林落把步驟逐一演示一遍。
從牛舌片的藥性,到采摘,再到用法。
新鮮的藥草立刻使用,對神侍們來說很新奇,他們用的藥草都是獸神殿統(tǒng)一發(fā)送的,為了方便運輸和儲存,藥草都經(jīng)過曬干處理,拿到手里后再按照流傳已久的做法,磨成粉使用。
還有林落所說的把牛舌片放進水里煮,他們更是怎么都想不到,藥怎么能這樣呢。
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這一說就說了很久,從牛舌片說到止血草,天晚了,幾個神侍拜別祭司,回自己住的地方睡覺。
從進來連口水都沒得喝的林落看了看春神侍,道:“春神侍大人!
“我那個獸人守衛(wèi)還不知道我要留在這里,怕是會擔(dān)心,我想見見他!
春對他態(tài)度還算和善,看了一眼似乎已經(jīng)要睡著的祭司,道:“可以,他就在外邊,去了之后盡快回來!
“謝謝春神侍大人!绷致淙讨诳屎宛囸I,走出祭司所在的屋子。
他一走,祭司睜開眼睛,看著春:“春,你在擅作主張!
春一下子跪倒在地:“祭司大人,他只是一個低賤的純種人,并不會影響到您!
祭司神色不明地道:“可是這個低賤的純種人,掌握了獸神的神力!
“他必須死。”
第24章
春的臉色變了變,想說什么卻被祭司抬手止住了,“要不是你是我的孩子,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見獸神,向獸神懺悔你的罪過!
“下去吧,他的事你不許再插手!
春咬著牙:“是。”
春承認,她確實對林落的印象不錯,而且林落救回那么多獸人,足以說明林落的本事。
但祭司大人不會讓林落活著的,真正的神力怎么能出自一個低賤的純種人之手,他會變成祭司大人回到大月城的墊腳石。
甚至讓祭司大人離大祭司之位更近一步。
可是……可是……
春說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她覺得有些冷,離開祭司住的屋子。
林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進入倒計時,他走出一百多米后就看到了強,強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焦急地搓著雙手,不停地往祭司所住的屋子。
看見林落,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扒拉著隔開這片地方的木頭樁子,腦袋上的耳朵刷地豎起來。
而林洛看到他,心里才稍稍安定幾分,大聲地道:“強,這幾天我都會待在這里跟祭司大人學(xué)習(xí),你每天給我送幾次水和兩次烤肉來。”
然后他小聲地,語速極快地道:“我們給獸人醫(yī)治的事被祭司知道了,祭司要求我把方法教給幾個神侍,這事你不用刻意瞞著,有人問起你就說!
強望著林落,心里緊了一下:“神侍大人,你……”
他是被獸神殿收養(yǎng)的流浪幼崽,從小被圈養(yǎng)在一處地方。
他知道神侍,祭司,并不是很多外面的獸人知道的模樣,面對他們這些流浪幼崽,會改變很多。
讓他們害怕,讓他們難受。
現(xiàn)在他的神侍大人被盯上了,怎么辦。
強張了張嘴,對林落道:“我會按照神侍大人您說的,每天給您送兩次烤肉,幾次水!
“神侍大人,我等您回來!
那么多的神侍,可以調(diào)動許多獸人的祭司,強知道自己不可能帶走林落。
他只能按照林落的吩咐,把那些事做到最好。
林落嘴唇勾了勾,拍拍強堅實的臂膀:“別擔(dān)心,一時半會兒沒事的。”
“回去吧,給我送點水還有吃的過來。”
強點頭,嗯了一聲離開。
林落一轉(zhuǎn)身就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祭司屋外的春,他面色如常地走過去,道:
“春神侍,待會兒我的守衛(wèi)還要給我送點水還有烤肉過來,不知道是我去接,還是她拿進來!
春沒有看他,目光像是落在虛無之處:“我會跟守衛(wèi)打聲招呼,讓你的守衛(wèi)進來!
林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即道:“那我晚上在什么地方歇息呢,祭司大人雖然說讓我住在住所里,可我怎敢打擾祭司大人!
純種人的聲音溫溫軟軟的,像春天最早的雨絲,落在人臉上幾乎察覺不到,潤潤的,帶著讓人欣怡的生機。
春抬頭望著林落,道:“旁邊有守衛(wèi)住的土坑,我讓他們掃出一個出來,這幾天你就住在那里!
春是個性格和善的神侍,在獸人戰(zhàn)士里名聲很不錯,她親自帶林落去守衛(wèi)們住的地方,招來守衛(wèi)的頭領(lǐng):“這是林落神侍,這幾天要暫時住在這里,把一個土坑打掃出來!
她跟祭司的關(guān)系極少有人知道,但守衛(wèi)們看過祭司對她優(yōu)待的情景,對她的話十分聽從,連帶著看林落這個純種人的目光都不敢露出鄙夷,恭恭敬敬地去打掃土坑。
春這就要走了,臨走前她對林落道:“明天記得在太陽升起之前去祭司跟前,祭司對獸神很虔誠,每天日出之前都要向獸神禱告!
林落覺得她的話別有深意,但一時半會兒琢磨不出來,等她離開之后才走進已經(jīng)打掃好的土坑。
別看是祭司身邊的守衛(wèi)的土坑,跟一般的土坑也沒什么分別,踩實的泥土面上有幾塊獸皮,中間有燒火過后的痕跡。
跟他在阿達那兒住的土坑一模一樣。不,阿達家的土坑還被他用柴火烘烤過,沒這么潮濕,也沒有到處亂爬的小蟲子。
跟他自己打理過的土坑更不能比,林落承認,他想念自己那簡陋的,但好歹有張干草墊子的床了。
林落把獸皮拎起來抖了抖,頓時灰塵四處亂飛,小蟲子在地上亂爬,鉆進小洞里。
“咳咳……”林落好懸沒被灰塵弄得睜不開眼睛,這獸皮他是真的不想往身上蓋,干脆疊好放到角落里,先生火。
他剛把火升起來,被木頭撐起的獸皮就被掀開,兩只手都拿著東西的強走進來。
林落又餓又渴,接過他手里的竹筒杯子喝了一大口水,順便把葉子包著的烤肉放到火堆旁邊的石頭上。
強望著空蕩蕩的土坑眉頭皺緊,道:“神侍大人,待會兒我再來一趟,給你送獸皮還有墊子過來!
林落嘴唇上沾著水珠,眉眼舒展,對強露出笑容:“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這日子難受了。”
“那幾張獸皮,我剛剛隨便一抖就抖出好多灰塵,連蟲子都有,恐怕獸皮里邊裹著好多蟲卵。”
林落不怕蟲子,但是他不確定那些蟲子到底有沒有攜帶病菌。
要是不小心被咬一口得了病,那才真是又受罪又死得冤枉。
他對強道:“你幫我拿獸皮還有墊子來,我拿火烤一烤睡覺的地方,殺一殺蟲。”
折騰了不少時間,等林落把睡覺的地面用火烤了兩遍,再鋪上強拿來的墊子還有獸皮,他的眼皮已經(jīng)沉重得睜都睜不開了。
裹著獸皮,把自己全埋在有熟悉味道的獸皮里,林落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不過他還記著春交代自己的話,第二天起得很早,在太陽升起來之前到祭司住的屋子外邊。
祭司果然如春所說已經(jīng)起了,正沐浴著剛剛升起來的太陽的光亮,跳祭祀之舞。
大開大合的祭祀之舞被他跳得很兇猛,猛獸的氣息展露無疑。
林落突然明白春對的心思了,她應(yīng)該是想讓自己在祭司面前刷刷好感度,至少讓祭司知道,自己對他很尊敬,對獸神也絕對忠心。
可是春為什么這么做呢?
林落稍微往深處一想,就察覺到危險的信息。
第25章
那位對自己還算和善的春神侍,應(yīng)該是知道祭司對自己的真正態(tài)度,想幫自己的一把。
但是眼前的祭司看起來根本不是那種會隨便動搖自己的念頭的人。
林落腦袋里各種念頭一閃而過,臉上的神情卻維持著尊敬和敬服,望著跳祭祀之舞的祭司。
當(dāng)最后一個動作結(jié)束,林落跪到地上給祭司行禮:“拜見祭司大人。”
祭司站在原地,望著他:“是春告訴你的。”
林落當(dāng)然沒有那么笨,適當(dāng)?shù)芈冻雎牪欢纳袂椋溃骸拔伊?xí)慣早起,看著意味著一個獸日的太陽升起來。”
“不過失落之地和我原先所住的部落不同,失落之地沒有山,太陽是從草面上升起來的!
失落之地是大平原,偶有起伏也是相對隆起的土丘,連小山坡都稱不上。
沒有樹木,全是石頭和野草,以及一些低矮的灌木。
林落在自己管轄范圍內(nèi)的獸人說過,這里原先是大林王族最大的城所在地。
但是隨著兇石王族被噬獸族滅族,大林王族也一退再退,現(xiàn)在僅剩一小部分領(lǐng)地是大林王族的聚集地。
要是失落之地再丟掉,大林王族就徹底從獸人大陸上消失了。
祭司重復(fù)著林落的話,看了林落一眼,轉(zhuǎn)身回泥塊壘起來的屋子。
沒一會兒,春和五個神侍來了,林落和昨天一樣,開始為他們講解有關(guān)止血草的知識,并把用法用量告訴他們。
……
在林落為他們講解的第三天,他管轄的獸人們都知道他跟在祭司大人身邊學(xué)習(xí),不由得為他感到高興。
能跟在祭司身邊,是多大的榮幸啊。就像他們希望為林落做事一樣,是榮譽,是嘉獎,是他們求之不得的。
只要強出現(xiàn)的地方,就會有很多獸人圍著他,問林落這次在祭司大人身邊要學(xué)習(xí)多久,什么時候回來。
他們還捉到一些柔嫩可口的小獸,想要獻給林落。
被林落使用異能治療過的伊就是特別想念林落的其中之一,他還帶著稚嫩少年氣的臉上出現(xiàn)高興和關(guān)心,在強身邊蹦跶:
“強,是不是快到你給神侍大人送水的時間了,你可以幫我給神侍大人帶一件東西嗎!
邊說伊邊從身后拿出一串東西,強一看,是秋天的一種野果,果皮是醬紅色,果子是橢圓形的,就像手指一樣。
能在失落之地找到這樣好看的野果不容易,伊悄悄地道:“野果子長在一個只有我和兄長知道的地方,每年只有這個時候才有,可甜了,我特意盯著它,直到它最好吃的時候才采下來!
要不是林落在祭司大人那里學(xué)習(xí),伊肯定要自己送給林落,哪像現(xiàn)在,只能退而求其次,讓強代替自己送去。
康來到伊身邊,拍了一把伊的頭,“強是神侍大人的守衛(wèi),不能這樣隨便對待!
強這幾天按照林落所說的,只要有人跟他問林落,就一五一十地說,甚至還特意找機會把這個消息說出去。
可是隨著林落在祭司那里待的時間越長,他心里越不安定,這種不安定在今天中午給林落送烤肉的時候達到頂峰。
他看出來,神侍大人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沒有說。
往日里溫溫軟軟的眼睛也含著什么東西,叫他從離開到現(xiàn)在都心神不寧。
他望著伊送過來的野果,總算找到了再次去找林落的理由,他接過野果,道:“我現(xiàn)在就把果子給神侍大人送去!
話音還沒有落,他已經(jīng)走了,急匆匆的背影讓伊對康道:“強怎么走得這么快,我還想讓他給神侍大人帶句話,說我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讓神侍大人不用再經(jīng)常去看我了!
康眉頭皺了皺,覺得有些不對勁,突然,他身體一怔,望著某處野草繁茂,灌木叢生的地方,對伊道:
“我剛才看見一只跳跳獸從那里跑過去,你去看看。要是可以捉到就可以送給神侍大人了!
跳跳獸是出名的肉嫩的小獸,但是數(shù)量不多,一般遇不到。
伊一想到神侍大人小小的,吃跳跳獸最適合不過,立刻變成獸形往康指的地方追過去。
他的身影剛從康的視線里消失,伊看了看四周,隱蔽地往傳出異動的地方走去。
“你來做什么?!”
藏在野草里的人抬頭望著他,焦急地道:“有狂獸進入你們的營地了,他狀態(tài)很不好,很有可能隨時狂化,我需要你幫忙!”
野草里藏著的人康并不陌生,噬獸族數(shù)量格外多的時候,他們就會被派到戰(zhàn)場最前方去,在那里,有很多很多的狂獸。
他們的獸形比普通獸人更大,更猙獰,一旦沾染到血就會停不下來,是完全只知道殺戮的野獸。
康曾經(jīng)離死亡只有一線,是眼前這個狂獸拉住他,替他擋了那幾乎可以把他捅穿的噬獸族的尖尾。
在隨后的幾年,康和這個狂獸有了一點隱蔽的聯(lián)系,他會幫這個狂獸弄一點鹽,弄一點和神侍用的樣子差不多的藥草。
康眉頭狠狠皺起:“狂獸進入了營地!”
“你們不是過不來這邊嗎!?”
灰撲撲的,肩部已經(jīng)獸化的狂獸急切地道:“他已經(jīng)快接近狂化,那個對他已經(jīng)沒有很大的作用了!
康道:“有狂化跡象的狂獸不是會被排查出來,專門有人看守嗎,他是怎么躲過排查的?”
狂獸的語氣控制不住地躁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肩部的獸化像是活物一樣,慢慢地蠕動:“他不是逐步狂化的,是一下子就進入即將狂化的狀態(tài)!
“他應(yīng)該會去祭司的住所,你快帶我去,我把他帶回去。”
康不明白:“他去找祭司做什么?”
狂獸:“他不是找祭司,他在找一個叫林落的神侍,聽說那個神侍現(xiàn)在在跟著祭司大人學(xué)習(xí),所以他才會去祭司的住處!
康快被這亂七八糟的東西搞得腦袋爆炸。
但是狂獸進入營地絕對不是小事,如果說一個還保有理智的狂獸比一般的獸人厲害一半,那狂化的狂獸就是普通獸人恐懼的存在。
他們會是最嗜血的野獸,不知道疼痛,不知道退后,除非死,否則絕不會停止攻擊。
而現(xiàn)在那個即將狂化的狂獸目標(biāo)竟然是祭司住的地方,祭司和神侍對狂獸是最頑固的清除派,沒有一個祭司和神侍看見狂獸會心慈手軟的。
還有,林落神侍。
他只是純種人,會被狂獸撕成碎片的!
第26章
康知道狂獸找上自己的意圖,想通過自己悄無聲息地把那個即將狂化的狂獸帶回去。
否則驚動了營地的祭司和獸人,那個狂獸一定會死。
不牽連到伊還有林落神侍,他可以幫這個忙,就當(dāng)還幾年前的救命之情。
“快走,現(xiàn)在營地里的獸人大多去狩獵了,是最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币烈话褜⒆约荷习肷淼墨F皮衣裳脫下來,蓋到狂獸的肩上,讓他跟自己走。
兩人迅速離開狩獵的地方,進入營地,借助獸人超常的嗅覺追趕那個即將發(fā)狂的獸人。
……
林落察覺到祭司會怎么樣處置自己了,自從今天早上他把牛舌片,止血草,以及簡單的護理知識教給春幾人后,祭司沒有再說讓他下午再來的話。
那一刻,林落身體里的血液都凝固了。
從他被祭司叫來這里開始,祭司就沒打算讓他活著回去。
從此以后這些神跡會被冠上祭司的名,將隨著他的名字飄到其他地方,讓他成為許多人敬仰的獸神的最大眷顧者。
他林落活著,就是祭司的一個傷疤。要是被人找到他這個突破口,祭司還要擔(dān)心自己把這些東西教給其他人。
至于那些學(xué)會了這些東西的神侍,他們早就成為祭司的忠實信徒,恐怕祭司要他們現(xiàn)在去死,他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祭司對他們自然是放心的。
可是春神侍那時候突然開口,說有事情跟他說。
祭司對這個春神侍格外地縱容,竟然沒有當(dāng)場呵斥春神侍,只是像捉弄老鼠的貓一樣,沒有把林落放在眼中。
春神侍像躲避什么一樣,走得很快,林落跑著才能勉強跟上她。
她把林落直接拉到土坑邊,望著他欲言又止,終于道:“那是祭司大人,我……”
林落氣喘吁吁,他把手從春神侍的手里抽出來:“沒事!
“對了春神侍,你覺得牛舌片止血草很神奇嗎?”
春神侍覺得眼前這個小小的純種人很奇怪,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冷靜地問明擺著的問題:
“當(dāng)然,林落,它們可以救很多很多的獸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它們還要有用的藥草。”
林落望著他,道:“可是它們對我所知道的來說,只是這么一點……”
林落伸出手指,比劃了短短的一截,“還有很多很多藥效非常神奇的藥草,比如可以治療肚子不舒服的藥草,治療咳嗽的藥草……”
爺爺是寨子里唯一的赤腳醫(yī)生,頭疼腦熱都能抓上幾副藥,林落的童年是在苦澀的藥草味兒里度過的。
獸人大陸的植物雖然跟地球上有所差異,但又神奇地有很多相似之處,給林落足夠的時間,他一定可以找到更多的藥草。
春望著林落,心臟劇烈跳動,“你到底是從什么部落來的?你們部落怎么會把這些教給你?”
“我的部落是個存在很多個獸年的部落,不!绷致湎氲侥莻末日來臨時政府和軍隊沒有放棄人民。
但凡有信號和收聽工具的地方,都可以聽到他們在讓大家堅持下去,他們在一步步地解救大家。
林落道:“他不是部落,他是無數(shù)個城組成的國!
“在我的國家,老去的人可以吃飽,孩子們可以不用擔(dān)憂危險,學(xué)習(xí)很多有用的知識。”
“我所知道的,只不過是很小很小的一點,就像天上的星空里的一顆。”
春抬頭,望著處于白天的天空,夜晚來臨的時候,天上的星星那么那么地多。
她喃喃地道:“我想不到……我不知道……”
“真的會有這樣的地方嗎?”
林落眉目中帶著笑,“有的。”
春神侍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對林落道:“要是你真的知道更多你說的藥草,祭司大人……”
林落點頭:“嗯,我知道!
突然,就在林落和春說著話,要暫時以腦子里的知識把眼前的死劫度過去的時候,祭司所處的屋子那邊傳來尖利的獸吼。
林落心里就像被一把重錘悶悶地錘了一下,這種感覺他并不陌生,在出城前往失落之地的時候遇到那個狂化的狂獸時他感受過一次。
黑暗,冰冷,狂躁,連自身也要撕碎的冷血。
營地里怎么會有狂獸,還是在祭司住的地方!
林落拔開腿就往那邊跑去,春震驚之后也趕緊跟上去。
“吼——”跑過去的林落還沒有靠近祭司所住的屋子,就被眼前的巨獸怔住。
只見一頭毛發(fā)灰白色,獸形像狼又比狼猙獰數(shù)倍,燈籠那么大的獸瞳里血絲遍布,蛛網(wǎng)一樣的血絲仿佛下一刻就要滲出血液。
皮毛下邊的肉像變異了似地,集結(jié)成一塊塊,包圍他的普通獸人對比之下像還沒有長成的未成年,被他一爪子掀翻好幾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祭司在十幾個守衛(wèi)的保護下走出屋子,他冷冷地看著狂獸,突然變出黑熊的獸形,沖向狂化的狂獸。
林落看到了,祭司的獸形黑熊脖頸上掛著一圈鐵制的尖刺,末端還掛著那枚象征祭司身份的晶石。
他的守衛(wèi)們也點起一個接一個的火把,濃重的白色煙霧冒出來。
兇惡的狂獸不知為何,在面對祭司變成的黑熊的時候遲鈍了很多,眼睛上的血絲真的滲出了鮮血。
“砰!”比狂獸小一圈的黑熊撞上了他,鐵制尖刺狠狠扎進他的皮肉里,退開的時候勾出巨大的傷口,血就像從水龍頭里淌出來一樣,血腥味讓人想吐。
“吼——”狂獸狂躁地甩著頭,避開黑熊的再次攻擊。
但是對獸人半獸人沒什么用的白色煙霧似乎讓他很痛苦,甚至在加速他的狂化。
他皮毛下邊的肉像是活過來一樣,糾纏著,鼓動著,疼得他不得不用爪子撓開那些肉塊。
黑熊一次次撞上去,厚厚的熊爪伸進他的傷口里,抓出里邊的肉。
明明此時的狂獸按理來說不知道疼痛,林落卻覺得不是的,他好難受。
他調(diào)動身體里的異能,全部落在這頭徹底狂化的狂獸身上。突然,一道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來,帶著陰寒桀驁的氣息。
“黑熊,你的手再往前動一寸,我就把黑金王族營地夷為平地!
“你殺了他,我就殺了黑金王族的所有人。”
已經(jīng)把狂化的狂獸重傷,下一秒就可以掏出他心臟的黑熊全身僵住,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舉著火把的守衛(wèi)們后退幾步,拿著火把的手在顫抖。
已經(jīng)開始動用異能的林落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看向他們看著的方向,只見黑金王族的營地里出現(xiàn)了一條數(shù)百米長,幾米粗的蛇。
他的頭部高高地抬起,鮮紅的蛇信探出來,收回去,一暗紅一天空藍的眼睛是獸類的豎瞳,讓人看一眼就害怕。
他全身覆蓋著墨色的鱗片,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不管是獸人還是土坑都被碾壓到泥里,暗色的血在鱗片間流淌。
“狂獸首領(lǐng),蒼!焙谛芤а狼旋X,手卻不敢再往前。
守衛(wèi)們已經(jīng)退出了很遠,垂著頭夾著尾巴,瑟瑟發(fā)抖。
堪稱巨物的蛇猛地一甩尾巴,祭司所住的泥塊屋子被砸成粉末,隨著他巨大的身軀靠近,周邊的土坑無一幸免。
突然,他的蛇尾迅猛至極地襲向脖子間有鐵制尖刺的黑熊,墨色的鱗片和尖刺摩擦發(fā)出刺耳的滋滋聲,很快被鱗片擠壓成一團廢鐵,黑熊的身軀也被蛇纏住,發(fā)出慘叫。
“蒼,我是祭司!”
“你們難道不想要獸神之心了嗎!”
“沒有獸神之心,你們都會狂化!”
殺了不止一個祭司的蒼蛇尾縛緊,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耳朵里,就要把他絞成一團肉泥。
突然,蒼察覺到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動,本要被他親手處理掉的蘭巨大的身軀縮小縮小再縮小,在一陣白光中恢復(fù)了人形,靜靜地趴伏在地上。
仿佛剛才狂化的狂獸只是人們的一場夢。
狂獸首領(lǐng),蒼,祭司,守衛(wèi),以及逃到這邊來的神侍都被眼前這一幕奪去了所有的心神。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狂化的獸人不會恢復(fù)成人形。一旦狂化就意味著他們要被清理,否則不管是對狂獸還是獸人,都會造成極大的損傷。
所有人望著站在變成人形的狂獸不遠處的小小身影,只見那是個純種人,皮膚是乳汁一樣的白,眉眼溫溫軟軟,像泛著甜軟的氣息。
他的一只手張開對著地上的人形狂獸,臉色蒼白,當(dāng)狂獸變成人形落在地上的時候,他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癱軟在地,胸口劇烈地起伏。
祭司是個聰明人,他大腦空白了一瞬,明白過來那個純種人所擁有的是什么樣的力量。
是比他們用獸神之心控制狂獸更徹底,更完美的力量,擁有這個力量,不止黑金王族的狂獸,其他王族的狂獸也能被收為己用,大月城大祭司之位又算什么!
蒼一暗紅一天空藍的豎狀獸瞳沉下去幾分,他巨大的猙獰的頭顱俯低,冰冷暴戾的雙眼望著癱坐在地上的林落。
林落渾身都是汗水,身體里所有的異能全部耗盡,還榨得一滴都不剩,疲乏的不止精神,還有身體,讓他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眼前的巨大陰影是什么,傻愣愣地眨了眨眼。
當(dāng)蛇類鮮紅的信子探出來,擦著他的臉過去的時候他瞳孔一下子放大,往后躲避了一下。
“你,你不要靠我那么近,你太大,像要把我吞進肚子里!绷致洳慌律撸踔吝有些喜歡蛇冰冰涼涼的鱗片和身體。
但是眼前這條蛇實在是太大了,什么恐怖片里的巨蟒,在他面前根本不能比,完全不是一個次元的生物。
而且他的異能消耗完了,他更深切地感受到這個蛇形獸人散發(fā)出來的恐怖氣息。
像颶風(fēng),像鋪天蓋地的海嘯,讓人不能動彈,不敢動彈。
蒼暗紅的獸瞳動了一下,松開絞著祭司的蛇尾,伸向林落。
黑熊跌跌撞撞地落到地上,捂著劇烈疼痛的胸口道:“他是大月城獸神殿的神侍,他的能力是屬于獸神殿的,你也看到了,讓一個狂獸恢復(fù)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只有獸神殿才有讓他恢復(fù)的辦法。”
祭司是個聰明人,不過是看了一眼林落的狀況就說出這番天衣無縫的話。
林落的奇怪神力對狂獸有用,但是讓一個狂獸恢復(fù)正常就耗盡,顯然是有極限的。
但狂獸何其多,光黑金王族派往失落之地的狂獸就有一萬多個,林落的能力對狂獸來說雖有奇效,但杯水車薪。
狂獸最終還是要靠獸神殿的獸神之心才能活下去,而且他還說,林落的能力只有獸神殿有方法恢復(fù),林落要被掌握在獸神殿,抑或是他的手中。
按照祭司的推測,別說半獸人,就是獸人都不喜歡,害怕狂獸,更別說林落這個嬌小的純種人了。
面對蒼這樣恐怖的狂獸,林落一定不會反駁自己說的話,乖乖地落到他的手里。
巨大的蛇形獸人遮天蔽日,小小的純種人幾乎看不見。
林落望著眼前的巨蛇,轉(zhuǎn)而看向祭司,他想到這條巨蛇出現(xiàn)的時候祭司臉上的懼怕,想到守衛(wèi)們連連后退的狼狽。
這條巨蛇很厲害,厲害到說出蕩平黑金王族的營地的話,厲害到祭司甚至都不敢追究他的所作所為。
林落從地上爬起來,還沒巨蛇鱗片大的手緩緩伸出,摸到了巨蛇吻部的鱗片:“狂獸的首領(lǐng),我是一名神侍,我叫林落!
“如你所見,我可以讓狂化的狂獸恢復(fù)正常。盡管這份力量還不能夠治療很多狂獸,但相信你們是需要的!
“我想和你做筆交易!
他才不想和祭司纏纏綿綿,不僅不給好處,還打算榨干他的所有作用殺了他。
既然如此,還不如賭一賭,看看這個狂獸的首領(lǐng)能否讓自己活下來。
命,要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命。
蒼的蛇形露不出什么表情,或許說,他原本就沒有露出什么表情。
哪怕林落展現(xiàn)出來的力量對他們狂獸來說無異于驚濤駭浪。
突然,恢復(fù)成人形的蘭咳嗽幾聲,睜開了眼睛。
他一下子鎖定了林落,跌跌撞撞地爬到林落的跟前:“你是林落神侍?”
“我是找你的!
林落指著自己:“找我?”
“找你,獸人的營地傳出消息,你很會治療傷口,我想找你去給一個人治傷。”
林落道:“是個狂獸嗎?你的同伴?”
蘭身側(cè)的手握緊,他知道,祭司,神侍是最看不起狂獸,認為狂獸都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生下來就應(yīng)該處死的頑固派,讓一個神侍給狂獸治傷,根本不可能。
可是,他不能失去那個人,哪怕偷偷潛進獸人的營地自己會死,他也想試一試。
“可以,那我現(xiàn)在就跟你們?nèi)タ纯茨莻人的傷!
蘭以為自己耳朵炸了,他望著小小的神侍:“您,您答應(yīng)了!
林落道:“在我眼里,你們,和獸人半獸人沒有分別!
“就像我是個純種人,除了你們很強壯,我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同。”
林落的聲音有些脫力的虛弱,甚至比風(fēng)的聲音還要小,但是卻讓蘭渾身一怔。
他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從耳朵,到心臟,到四肢百骸,似乎都因為這一句話而泛酸。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他們和獸人半獸人純種人是一樣的,他們不是狂獸,不是怪物。
蘭對著林落行了一個生疏,并不規(guī)范的禮,“林落神侍,我是蘭!
“蘭,這個名字很好聽……”林落彎了彎眼睛,“我記住了!
祭司在一旁氣得七竅生煙,他就像眼睜睜看著大祭司的權(quán)杖從自己眼前飄走,氣急敗壞地怒吼:“林落!你是獸神的叛徒,你會遭到獸神殿的追殺!”
林落當(dāng)然知道自己方才說的話做的事意味著什么,他徹徹底底成了異教徒。
但再讓他抉擇一次,他還是這么做。
他和獸神殿的理念不一樣,他不想成為某個人,或者某個勢力擴張自己勢力的底牌。
他不想自己所學(xué)的東西成為什么獸神的神跡,獸神的恩賜,那明明就是人自己創(chuàng)造的。
當(dāng)然,林落也不會就這樣和祭司撕破臉,他語焉不詳,語氣低落地道:“祭司大人,我只是想活下去罷了,我會回來的!
“獸神在上。”
林落對著天空行了一個禮,表示自己對獸神的虔誠,轉(zhuǎn)身對蘭道:“我們走!
蘭面上一喜,在接觸到首領(lǐng)的身軀時,懼怕地偏了偏,同時忍著害怕隔開林落和首領(lǐng)。
突然,林落對蘭道:“我有一個守衛(wèi),想帶著他一起離開,我們?nèi)フ宜幌隆!?br />
蘭自然沒有不同意的,他正想跟首領(lǐng)說一聲,林落已經(jīng)看到了站在廢墟里滿面急色的強,邊對她招手邊跑過去。
“強,我要去狂獸住的地方,為一個狂獸治療,你跟我一起吧。”
強看到他的那一瞬,提著的心狠狠落了地。
他望著林落,右手放在左胸:“我永遠追隨神侍大人,神侍大人去何處,我就前往何處!
林落露出笑容,十分高興。
他帶著強來到蘭身邊,趟過廢墟向著失落之地最前方走去。
第27章
強和大勇還有康他們不同,他是獸神殿專門為神侍培養(yǎng)的,自己已經(jīng)和祭司撕破臉,他留下來肯定會遭到詢問和更不好的事,帶他走是最好的。
曾經(jīng)給自己做過事的大勇還有康則不同,他們是被自己叫來處理一些雜務(wù)的,跟自己的牽絆不深,性命無虞。
突然,林落想起來自己是跟這位狂獸的首領(lǐng)蒼做交易的,被恢復(fù)人形的狂獸一打斷,反倒把這事兒忘在腦后了。
他悄悄看了眼巨大無比的蛇,琢磨著這位狂獸的首領(lǐng)應(yīng)該是同意跟自己做交易了的,至少,沒有拒絕。
解決了性命之危,林落心情好了大半,不由得思索狂獸居住的地方會是什么樣的。
應(yīng)該和營地這邊差不多,或者差一些,按照獸人戰(zhàn)士們的說法,黑金王族此次派出的狂獸有一萬出頭,這么多人聚在一起,規(guī)模小不了。
不遠處,同樣聽到狂獸吼叫的康,還有偽裝成普通獸人的莊拼了命地往這邊趕來。
但是下一秒他們就看到向失落之地最前沿去的巨蛇。
在最慘烈的戰(zhàn)場上,康見過巨蛇,給他留下來無比深刻的印象。
他聲音有些發(fā)抖,問狂獸莊:“你們……首領(lǐng),怎么會在這里?!”
“難道潛入營地的狂獸是你們首領(lǐng)!睕]有人不知道狂獸的首領(lǐng)的名字,但康只敢用狂獸首領(lǐng)來稱呼那個狂獸。
狂獸首領(lǐng)蒼,脾性殘暴,性格古怪,也許你上一秒還在和他說話,下一秒就被他撕碎。
不管是面對噬獸族,還是狂獸,還是獸人,他照殺不誤。
連高高在上的祭司他都殺了兩個,要不是還要用他對付噬獸族,獸神殿早就想殺了他。
莊望著首領(lǐng),搖頭:“潛進來的不是首領(lǐng)!
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巨獸旁邊的人影露了出來,一個渾身上下只有腰間圍著一塊獸皮的獸人,一個女性獸人,還有一個在他們面前被襯得無比嬌小的純種人。
康心頭咯噔一下,神侍大人怎么會在那里,被狂獸首領(lǐng)脅迫了嗎。
而莊已經(jīng)目瞪口呆,他認出那個只殘留著獸耳獸尾,以及臉上肩膀上幾道獸紋的獸人就是他要找的蘭。
可是蘭不是快要狂化了嗎,怎么可能恢復(fù)成人形!
突然,巨蛇的頭轉(zhuǎn)向他們,莊知道首領(lǐng)的陰晴不定和暴戾,連忙推著康走出來,“首領(lǐng)!
一暗紅一天空藍的獸瞳看著莊,讓莊全身的獸毛炸了起來,喉嚨像被緊緊勒住,屏住了呼吸。
巨蛇轉(zhuǎn)回目光,巨大的身軀速度極快,很快就把他們甩在身后。
莊渾身一軟,把康的獸皮衣裳還給他,道:“謝謝你,我要回去了!
康拿著獸皮衣裳,望向林落,往前走了幾步:“神侍大人。”
剛才巨蛇看向他們的時候林落就看到了康,他一打招呼,林落對他招了招手,“康!
“神侍大人,您是被他們……”
林落搖頭:“我是自愿跟他們?nèi)サ,伊的傷已?jīng)沒有大礙了,再過幾天就能碰水了!
得知他是自愿跟狂獸走的,康松了一口氣。
他對林落很崇敬,林落跟很多的神侍都不一樣,他可以治好已經(jīng)快要去見獸神的獸人,他的話語總帶著康不明白,但能感受到的力量。
康在開口時甚至打算,要是林落是被狂獸強行帶走的,他一定會出手,哪怕他不是狂獸的對手。
林落對康道:“回去吧,要是有人問我的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們,以后要是有事找我,就通過這個狂獸給我傳消息吧!
林落指著莊,笑著道:“你們兩個是朋友嗎?”
莊扭頭,望著康。
康愣了一下,雖然遲疑,但點了點頭:“好。”
莊咧開嘴,露出有些僵硬的笑,朋友,他居然有一個獸人朋友。
真奇怪。
康離開了,林落帶著強,跟在兩個狂獸的身后。
他們穿過黑金王族的營地,被許多個獸人還有神侍盯著。
巨蛇在營地掀起了巨大的異動,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有狂獸進入營地了,當(dāng)他們看到穿著麻衣的林落還有強跟在狂獸的身后,紛紛露出震驚的模樣。
他們以為林落和強是被狂獸擄走的。
但很快有從祭司住處那兒來的獸人告訴他們,那個純種人神侍已經(jīng)背叛了獸神,是獸神意志的背叛者。
獸人還有神侍立刻露出鄙夷和憤怒,狂獸不過是披著人皮的野獸,和狂獸攪和到一塊兒的神侍是毫無異議的墮落者!
“純種人果然就是純種人,不被獸神喜愛!”
“我就說那個叫林落的跟我們不一樣,現(xiàn)在知道了吧,說不定他是狂獸特意弄進獸神殿做神侍的,學(xué)了我們神侍的東西去給狂獸用!
“他會被狂獸撕碎的,狂獸和野獸沒有區(qū)別。”
“……”人群里,紅雨望著離自己有些遠,但很明顯就是林落的身影,腦子里一團亂。
他不相信林落會背叛獸神,也不想聽那些人奚落林落的話,帶著守衛(wèi)離開。
獸人營地和狂獸營地中間隔著一段荒地,邊緣地帶有專門看守的獸人,嚴禁獸人或者狂獸進入彼此的營地。
但這里很明顯剛被巨蛇肆虐過,看守的獸人東倒西歪,土坑被碾平,林落和強,在莊還有蘭的護衛(wèi)下頂著獸人們憤恨的目光進入荒地。
林落抬眼看見,只見荒草和石林間有稀薄的煙霧升起,還有一些獸皮搭建的土坑。
那里,就是狂獸的營地。
很快,他們就到了。
來的路上林落做了很多的設(shè)想,想象著狂獸的營地會是什么樣的。但當(dāng)他邁進這里的時候,眼前的一切讓他閉了閉眼,身側(cè)的手緩緩握緊。
土坑很少很少,荒野里或站,或坐,或躺著許多身體部位獸化的狂獸,他們身上幾乎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
許多身體殘缺,傷口已經(jīng)腐爛的狂獸躺在地上,蒼蠅,蚊子,蟲蟻把他們包圍,撕咬著他們腐爛的傷口。
在獸人,神侍,祭司口中和野獸沒什么區(qū)別,甚至給林落留下強大印象的他們有一個普遍的特點。
瘦,很瘦。
骨架很大的他們像只有一層皮包裹著,干癟的肚子深深地凹陷下去,似乎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吃飽過了。
這就是狂獸嗎,怎么會是這樣的……
林落望著,喉嚨里像梗著一團打濕的棉花,憋得他胸口疼。
蘭眼巴巴地望著他,道:“神侍大人,我,我有一塊還不錯的獸皮,不知道夠不夠您看傷。”
林落呼了一口氣,收回目光,對蘭道:“你帶我去看看那個受傷的狂獸吧!
“好!”蘭聲音顫抖,帶著林落去住的地方。
一雙雙眼睛望著和這里格格不入的林落和強,壓抑,狂躁,強大的氣息落在他們的身上,席卷著他們的感知。
林落和強太弱小了,弱小到他們口中的尖齒輕而易舉就能把他們撕碎,撕碎不屬于這里的他們。
變成人形的蘭擋在林落面前,目光掃向昔日里并肩作戰(zhàn)。
但必要時刻,也是解決狂化的自己的同伴:“他是我找來為暮看傷的神侍,動他,就是與我為敵!
他一出聲,周邊或多或少出現(xiàn)狂化跡象的狂獸才發(fā)現(xiàn)他是蘭。
出現(xiàn)狂化跡象的狂獸需要服用獸神殿特質(zhì)的獸神之心粉末,才能維持人形和理智。
但是一旦開始服用獸神之心,就注定他們離徹底狂化不遠了,等獸神之心也不管用,就是他們的死期。
要么被驅(qū)趕到戰(zhàn)場上,死于噬獸族之手,要么被同為狂獸的同伴處理掉。
服用獸神之心會讓他們逐漸喪失感官的感覺,所以他們才沒有很快認出蘭。
離蘭最近的狂獸深深地望著蘭,臉部已經(jīng)有狂化特征的面容看起來恐怖而猙獰,他聲音粗。骸澳,恢復(fù)了人形。”
密密麻麻的狂獸一下子把蘭、莊、還有林落和強包裹得嚴嚴實實,里三層外三層。
“你為什么可以恢復(fù)!
“把這種藥交給我!”
“給我!”
蘭猛地變成獸形,沒有狂化跡象他是頭很威武漂亮的狼,他極大的利爪一把將離自己最近的同伴按在地上,尖利的指甲幾乎要刺破這個狂獸的脖頸:“我要帶神侍大人給暮治療,耽誤暮的傷,我會殺了你!
躁動著的狂獸們望著他的獸形,眼里的情緒明滅不明。
只要和蘭打過交道的都知道,暮對蘭很重要。所以暮那么痛苦都不敢死,他怕自己死了蘭會徹底狂化。
狂獸們讓開路,蘭帶著林落離開。
蘭的住處是一座在這里罕見的土坑,已經(jīng)有幾個破洞的獸皮搭在三角木架上,撐起了小小的一片地方。
蘭變成人形,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腰間的獸皮裙還有頭發(fā),掀開合攏的獸皮走進去。
“暮,你還好嗎,我回來了。”
林落隨之走進去,還沒靠近躺在地上還保持著半人半獸的狂獸,他就聞到了肉腐爛的味道和濃重的血腥味。
他看到蘭很輕柔地拉起這個叫暮的狂獸的手,看向他:“我找到一個愿意給狂獸治傷的神侍,聽說他很厲害,治好了很多很多的獸人,你會沒事的!
林落走到這個叫暮的狂獸身前,蹲下身查看他的傷勢。
就著掀開的獸皮,林落看清了這個狂獸的面貌,是獸人里罕見的白皮膚,眉目舒朗,嘴唇線條柔和,叫林落一下子就想到溫潤二字。
只是現(xiàn)在他被傷痛困擾著,眼睛緊閉,眉頭微微皺起,臉和脖頸因為高燒而泛紅。
蘭把暮身上的獸皮掀開,讓林落看他的傷勢。
哪怕是林落,也被長相溫和的青年身上的傷嚇了一跳。
只見干瘦的上半身傷密密麻麻全是痊愈的傷疤,還沒好完全的傷口,以及最嚴重的從左肩劃到右腹,幾乎把青年撕成兩半的裂口。
這道傷口太大了,把青年的肉暴露出來,差一點點,可能就讓身體里的臟器直接滑出來。
能活到現(xiàn)在,完全是狂獸比獸人更強的身體支撐著。
林落直接對蘭道:“我手里有一些可以試試的方法,但是我不保證一定可以讓他醒過來。”
蘭的表情一下子遍布陰云和難受,他手顫抖著,攥著手里的獸皮,聲音干澀地道:“您一定要救他,神侍大人,您救了他,我……我……”
一無所有的狂獸,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林落表達自己的感激。
就像他之前告訴林落的,他能拿出點報酬只有一塊獸皮。
林落望著眼前似乎快要碎掉,瘋狂的狂獸,“我會盡力。”
“你有朋友嗎,讓你的朋友跟著強,去找有用的藥草。”
“有……”蘭立即跑出去,把外頭跟著一起來的莊拉進來,“我的朋友,莊。”
林落點頭,對強還有莊道:“強,讓莊跟著你,去找我用過的藥草,牛舌片,止血草,都要!
“是!边@是強第一次面對狂獸,比她強大,讓她感到不安。
但也和她想象的不一樣,他們中帶傷的實在太多了,像暮這樣傷勢的狂獸,外邊的荒地上就躺著好些。
暮的運氣比他們好,他有蘭,蘭把他安置在了土坑里,那些狂獸的傷口都爛了,被蟲子螞蟻啃食,天上的食腐鳥也叼著他們的爛肉。
林落又對蘭道:“你去找堅硬的獸骨,或者你們中有皮毛是尖刺的狂獸嗎?”
“要幾根尖刺,在一頭穿一個孔,我要把他的傷口給合起來。”暮的傷口實在太長太寬,林落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傷口縫合,然后再用止血草,牛舌片,以及其他自己知道的藥草進行治療。
蘭認真地,把他的話記住,有尖刺的狂獸,堅硬的獸骨,是可以治療暮的東西。
他一定會找到。
然后林落道:“我還需要找一些東西,你另外找一個人跟我一起去,所有東西湊齊后,就可以開始為暮療傷了!
蘭立即道,“神侍大人稍等,我立即去找一個人來!
蘭起身,走出土坑,才一出來,他就看到很多身處或明或暗的狂獸。
蘭掃了一圈,走到臉部有狂化跡象的蜥蜴獸人面前:“你之前問我,為什么可以恢復(fù)人形,答案就在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幫我一個忙,帶著神侍大人去找他要找的東西,之后我就會告訴你!
“記住,不可以讓人傷害到神侍大人,他到這里,首領(lǐng)知道,也首肯了的!
蜥蜴狂獸嘴巴一張,吐出跟蛇信差不多的舌頭,凝視著蘭正常的面容:“可以。”
“要是你拿不出我想要的東西,我會殺了暮和你,把你們啃進肚子!
蘭牽掛著暮,找好了他就把林落領(lǐng)出來,對林落道:“神侍大人,他可以跟著您一起去找您需要的東西!
林落望著眼前稱得上恐怖的狂獸,對著人點了點頭:“我叫林落,是一位神侍!
蜥蜴獸人望著嬌小得過分,跟這里格格不入的純種人神侍,覺得真是太可笑太有意思了。
居然有神侍跑來他們這里,這樣的獸神叛徒可真是叫人……意外。
他的聲音帶著冷血獸人特有的陰郁,“林落神侍,走吧,去找你要的東西。”
林落走到他身邊,“走吧,對了,你知道哪里有藤蔓,或者很難折斷的草嗎?”
他人矮步子小,狂獸三米多的身高要把步子壓得很慢很慢才合得上。
蜥蜴獸人斜眼看著他的頭頂,隨口道:“狂獸營地,除了可以吃的東西,什么都有!
“還有噬獸族。”
林落腦子不笨,在看到狂獸營地的狀況,就有了一些猜想。
這里是噬獸族跟狂獸廝殺最嚴重的地方,能吃的野獸被他們捕殺一部分,跑了大部分,導(dǎo)致這里能獵到的食物越來越少。
而狂獸是沒有黑金王族的補給的,獸神殿還以獸神之心讓他們聽命,他們是被黑金王族想要拋棄,提防的炮灰。
第28章
在周圍,很多雙眼睛在暗地里隨著林落而移動,蘭恢復(fù)人形的事已經(jīng)傳開了,很多人都想從他身上得到他恢復(fù)的東西,林落這個進入狂獸營地的神侍也進入他們的目光范圍。
“沙沙沙——”
干枯發(fā)黃的野草被風(fēng)吹響,沙沙聲連成一片。
林落手里拿著一截樹枝,撥弄著比自己還要高的野草,看到有藤蔓或者外皮有柔韌感的野草就蹲下身看看。
可惜到了秋季,藤蔓和野草都太老了,變得又脆又硬,根本不適合做縫合線。
蜥蜴獸人就這么看著他蹲下身站起來,蹲下身站起來,抓著一些沒用的野草看了又看。
他感覺到周圍同類的氣息,問林落:“神侍找草做什么!
林落把又一種藤蔓丟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暮的傷口太大,要把傷口合到一起!
他比劃了一下,“就像做獸皮衣裳一樣,用骨頭磨成的針,從肉里穿過去,縫起來!
剛升起這個想法的時候林落就想到用自己身上這件麻衣的麻當(dāng)縫合線使用,但不知道獸神殿統(tǒng)一發(fā)放的這件麻衣是怎么做的,麻線很容易斷裂,弄成衣裳還勉強能看,抽成線完全用不成,所以他才來找替代品。
蜥蜴獸人望著說要給暮治傷的純種人神侍,沒有表情。
突然,林落在黃黃的野草里看到熟悉的植物,他握著手里的樹枝,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往野草叢里扎進去。
小小的一個人,比野草還要矮大半,密密麻麻的草莖就把他攔住了。
蜥蜴獸人走過去,粗壯的手臂扒開野草。
哪怕感嘆了無數(shù)次,林落還是忍不。骸澳銈兛烧鎱柡,力氣真大!”
“……”蜥蜴獸人手臂頓住,周圍各懷心思躲藏著的同類呼吸停滯了一次。
真厲害,這樣的字眼他們第一次聽到,語氣里不是鄙夷,也不是恐懼害怕,而是單純地感嘆,他們力氣大,厲害。
蜥蜴獸人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或許這個神侍,是真的因為暮的傷而來的。
不是以前被獸神殿派來的那些神侍,表面上對他們有所恩賜,其實骨子里都是讓人作嘔的算計。
想讓他們更加離不開獸神之心,在與噬獸族的戰(zhàn)爭里狂化死去。不僅可以擊退噬獸族,還不用擔(dān)心他們數(shù)量增多,讓他們感到害怕。
蜥蜴獸人扒開野草的力氣更大了幾分,讓林落走得更快。
林落終于看到這一片植物了,真的是他記憶里的那種植物。麻,不僅可以做麻衣,還能做麻繩,麻布袋子,自然也能充當(dāng)縫合線。
秋季了,這些麻也葉子枯黃,莖桿生出紋路。
但是只要用水漚過,它的纖維就能完完整整地露出來。
林落指著麻,對蜥蜴獸人道:“它就是我要找的東西,你幫我掰些吧,從這兒!
他在麻的根部比劃了一下,“它全身都能用,我們來得是時候,再過一些日子就太干,不好剝皮了!
這些麻也是加粗加大版的,一棵足有林落半個手腕那么粗,根本不是現(xiàn)代小拇指粗的麻能比的。
蜥蜴獸人沒說話,手部獸化,尖銳的指甲從麻的根部劃過,一根根麻就倒在地上。
他邊割,林落就邊把麻攏到一塊兒,當(dāng)割了有二十多根了,林落趕緊道:“夠了,已經(jīng)夠了,再多就拿不回去了!
蜥蜴獸人沒說這點東西對他們狂獸來說什么都不是,停了手把林落攏到一起的麻扛到肩上。
林落跟在他身后,跟個小掛墜兒一樣,掛在他的腰上。
林落他們回去的時候強和莊已經(jīng)回去了,這里沒有獸人狂獸吃的野獸,但野草還有植物到處都是。
強跟林落說,他們才走不遠就發(fā)現(xiàn)很多牛舌片還有止血草了,采了很多回來。
蘭也把可以做縫合的尖刺帶回來,一根根足有他手掌那么長的狂獸尖刺,尖端看起來特別地鋒利。
東西都備齊了。
林落讓蜥蜴獸人把麻放下來,對強還有蘭道:“我需要處理一下麻,強,你做過石鍋,教蘭多做兩個!
“蘭,做完石鍋后你再去多找一點柴火,為暮治傷的時候要燒很多的熱水!
“還有,要是有獸皮,把獸皮弄成小塊,就這么大的……”林落伸手比劃了一下大小,“然后燒火放到石鍋里煮一下!
“明天中午,就可以給暮把傷口合起來了!
麻需要漚,取出纖維,還要做一些準(zhǔn)備工作。
能用的東西太少了,林落只能盡量減少治療過程中細菌感染的幾率,讓暮生還的幾率多一些。
他對著急的蘭道:“今天晚上我會先弄些藥給暮服用,再糟糕,也不會比今天糟糕了。”
林落他不知道,他有條不紊吩咐事兒的樣子讓蘭冷靜了很多。
要是連這位獸人口中神奇的神侍也救不了暮,其他神侍更救不了暮。
他不能急,重重地點頭,按照林落的吩咐,對強道:“神侍大人說的那種石鍋,你教我做!
林落是中午來的狂獸營地,這會兒太陽已經(jīng)開始往西偏移,即將開始墜落。
他跟蘭說一聲,叫上蜥蜴狂獸,讓蜥蜴狂獸帶自己去水源的地方。
在太陽已經(jīng)露出頹勢的陽光下,他坐在兩米寬的河流岸邊,用石頭劃開麻的莖桿,再剝下皮,剝一根放到河里一根,用石頭壓著,以免皮被水沖走。
忽然,就在林落處理著麻的時候,遠處的野草叢里閃過一抹灰色,蜥蜴狂獸的身體動了動。
林落抬頭看向那個方向,連忙對蜥蜴狂獸道:“那里有只獵物,你快去捉!”
竟然有獵物,在這兒可真是運氣好到爆棚!
蜥蜴狂獸比他更早發(fā)現(xiàn)那只獵物,隨著幾個王族和噬獸族的戰(zhàn)線越拉越長,這里的獵物越來越少,不吃獵物他們就會虛弱,虛弱了就會被噬獸族殺死。
食物,在這里無比重要。
蜥蜴獸人看了一眼林落,向著獵物的方向迅疾地追去。
林落伸著脖子往那兒看了一眼,看著蜥蜴狂獸變成獸形,那片的野草和石頭都炸了起來。
他左回河岸邊,下巴在膝蓋的麻衣上蹭了蹭,繼續(xù)剝麻。
突然,不知道什么時候離他四五米遠的地方站了一個維持著人形的狂獸。
他很高,比一般的狂獸還要高,林落預(yù)估了下,本來就嬌小的自己站在他面前可能只到他腰上頭一截。
他身上除了腰那兒圍了一塊黑色的獸皮什么都沒有,腹部,胸,手臂,以及半截大腿和一雙小腿,都包裹著一層并不夸張。
但是讓人牙酸的蘊含著恐怖氣息的肌肉。
林落望著青年狂獸長長的蓬亂的頭發(fā),和俊氣到極致,以至于有些脫離人味兒,顯得冰冷的面容:“你什么時候來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蘭的,朋友!
“來這里,狩獵!彼难劬χ敝钡赝致洌导t的眼睛閃出幾絲金色,讓人打心眼兒里發(fā)毛。
可以說,他是林落進入狂獸營地后見到的最有人樣的狂獸,身體上沒有狂化的部位,頭上沒有耳朵,身后沒有尾巴,判斷不出他是什么獸。
林落頭都抬酸了,低頭拿起一根新的麻,劃開皮,刺啦一聲把皮從根部剝到最頂端。
新鮮的麻十分好剝,浸泡在水里,吸了些水更是。
他不由得想起蜥蜴狂獸剛才去追的那只獵物,不會是這個狂獸追趕到這里的吧?
狂獸似乎對他手里擺弄著的東西十分好奇,坐到離他不遠處的石頭上,一雙腿踩進河里。
剎那間,水里無數(shù)隱藏在水草里的魚,蝦,還有小蟲子刷地散開。
一些個魚還沒頭沒腦地撞到林落壓在河里的麻上,讓林落高興極了,趕緊雙手一捉把魚捉住。
好大一條魚,足足有他半個那么大,被捉住用力地掙扎,差點兒把林落帶到河里去。
他趕緊叫這個蘭的朋友:“蘭的朋友,快來幫幫忙!捉這條魚回去做點吃的,做好后分給你一些!”
蘭的朋友從河里走過來,一腳踩住魚的身體,手指直接插進魚拳頭那么大的眼睛里,將魚甩到河岸上。
林落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好家伙好家伙,這力氣真不是蓋的,大魚殺手!
眼看著河里翻滾的好幾條魚,他趕緊道:“蘭的朋友,我們再多抓幾條,我做的魚很好吃!”
這個蘭的朋友也沒有拒絕他的話,一手一條一手一條,精準(zhǔn)無比地把手指插進魚眼睛里,甩上來的魚除了眼睛那兒流血,都還活蹦亂跳的。
他弄上來一條林落就用麻的皮穿一條,他當(dāng)然是弄不回去的。但是有蜥蜴狂獸啊,等蜥蜴獸人回來讓蜥蜴獸人帶回去。
只要是能吃的東西,狂獸們應(yīng)該都不會拒絕的,更何況還是肉。
“好了,這些夠了,沒有鹽,魚肉不能保存,多了就浪費了!
蘭的朋友停手,這次他直接走到林落坐的地方,坐到他之前坐的那塊巨石上。
他整體是偏修長的身材,雖然高,有肌肉,但看起來并不粗壯。
坐在那兒……還怪好看的。
林落把所有魚都穿好了,數(shù)了數(shù),總共九條大魚,夠他和強,還有蘭,以及蜥蜴狂獸分一分了。
哦對了,還有眼前這個蘭的朋友,自己做了讓蘭送些過去。
能抓住魚都是眼前這個狂獸的功勞,一定不能少人家的那份。
林落看他坐了自己之前坐的那塊石頭,搬了一塊小石頭放到河岸邊上,利索地剝所剩不多的麻:
“蘭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手這么快,以后自己來抓魚的話可以抓它的腮,那么大的魚眼睛,也能吃的!
狂獸青年頭低垂著,并沒有回答他的話,時間久到林落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道:“蘭為什么要帶你來這里!
說著,他頭抬起來,暗紅中帶著些許金色的眼睛注視著林落,仿佛想聽他的理由。
林落覺得眼前這個狂獸性格有點怪怪的,但是回答道:“我是來給暮治傷的!
“你是神侍!
“嗯,是個神侍。”
“你是獸神的背叛者。”
林落把新剝好的麻壓進被魚攪渾的水里,看向狂獸青年:“怎么能叫獸神的背叛者呢,獸神眷顧著他的子民,我是他的子民,你也是他的子民。”
問完這幾句話,狂獸青年又不說話了,林落也忙著把麻剝好,低著頭干得認真。
所以他沒有察覺到,巨石上狂獸青年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望著他,從他黑色的頭發(fā)移到額頭,再到和他這個人散發(fā)出的氣質(zhì)一樣有些許淡。
但是形狀好看,有些彎的眉毛,然后是黑色的有些圓的眼睛,鼻子,淺紅色的嘴唇。
他俊氣得脫離了人類模樣的臉上帶著語言難以描繪的森冷,暗中的眼睛血色翻涌,另外一只眼睛里的金色變成天空藍。
蒼不厭惡任何人,也不喜愛任何人,他只是隨著情緒和狂獸的狂躁做事。
比如,現(xiàn)在他就沒打算擰斷這個純種人的脖子。
去追獵物的蜥蜴狂獸抓到獵物回來了,是失落之地常見的一種食草獵物,體型不是很大,但已經(jīng)讓蜥蜴狂獸很滿意了。
他拖著獵物往河岸這邊走,他看到了坐在林落旁邊的青年狂獸。
蜥蜴狂獸的脖子像被掐住一般,渾身的力氣被抽了出來,讓他險些跌倒在地。
首領(lǐng),蒼。
一個讓人害怕,恐懼,心悅誠服的暴戾者。
如果說狂獸都是瘋子,那首領(lǐng)就是最瘋,且有與之匹敵的至高無上武力的那一個。
死在他手里的噬獸族和狂獸一樣多,很多徹底狂化的狂獸都被他掏出了心臟。
蒼知道他站在那里,卻沒有看過去,而是就那么靜靜地坐著。直到林落剝完了所有的麻,嘀咕著怎么蜥蜴狂獸還沒回來時站起身走了。
連聲招呼都沒和林落打,就像來的時候一樣,神神秘秘的。
直到風(fēng)把蒼的味道帶走一部分,蜥蜴獸人才拖著獵物走過來。
林落看到了他,走到他身邊:“怎么了,這獵物難纏嗎?”
“沒有”蜥蜴獸人被林落身上殘留的首領(lǐng)的味道逼得差點退后。
他望著小小的神侍,望向地上的奇怪的動物。
林落看著那些魚,高興地道:“剛才來了一個狂獸,他說自己是蘭的朋友,幫我捉了這些魚!
“……”蘭的朋友,這可真是……蘭要是知道恐怕要嚇一大跳,誰能當(dāng)首領(lǐng)的朋友,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瘋,擰斷脖子,掏心臟的朋友嗎?
更何況,他們狂獸不需要朋友。
蜥蜴狂獸不認為首領(lǐng)會優(yōu)待這個神侍,最大的可能。不過是跟以前一樣,他們首領(lǐng)現(xiàn)在沒心情,沒意思,沒想法。
或許殺了其他的人,讓他的躁動消散了一些。
蜥蜴狂獸對林落道:“這種動物不好吃,很……臭!
林落把拴著魚的麻的一頭遞給他:“試試吧,失落之地水源多,要是可以吃,至少能夠讓一些人多點能吃的!
蜥蜴狂獸從他手里接過麻,一手拖著魚,一手拖著那只獵物,往營地里走。
狂獸的營地不像獸人戰(zhàn)士的營地有明顯的區(qū)域劃分,連土坑都很少很少,狂獸們都是露天休息。
正是天快要黑,到飯點的時候,一些狂獸手里拿著塊狀的不知名獸肉,兇狠猙獰地撕咬著。
那些獸肉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都有些變質(zhì)了,泛出詭異的綠色。
可是就是這樣的獸肉都只有一小部分狂獸能吃,更多的狂獸只能啃咬著骨頭,樹根。
他們肚子干癟,四肢沒什么肉,粗大的骨架讓他們看起來更怪異。
第29章
回到蘭的土坑,林落對蜥蜴狂獸道:“這些魚不少,今天晚上你就在這里吃吧,我跟蘭說一聲!
他話音剛落,蘭從土坑里出來,林落道:“蘭,你的朋友幫我抓了一些魚,今天晚上就吃魚吧!
“把你的那個朋友叫來,還有他!绷致渲噶酥蛤狎婵瘾F。
去剝麻之前,林落已經(jīng)讓強把牛舌片熬上了,這會兒還沒有熬好,苦澀的味道從土坑里飄出來。
這股味道卻讓蘭心安,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蜥蜴狂獸:“我的朋友?”
林落道:“對,你的朋友,眼睛是暗紅色的,很高,不過身上沒有獸紋獸耳,看不出是什么獸形。”
蘭身體一怔,狂獸哪里有什么朋友,眼睛是暗紅色的,身上沒有獸紋獸耳,看不出獸形……
突然,蘭眼睛瞪大了一圈,狂獸里符合這幾個條件的只有一個,他們的首領(lǐng),蒼。
那哪是什么朋友,他能做首領(lǐng)的朋友?!
可是蘭明白,林落在狂獸營地沒有認識的人,他也沒有見過首領(lǐng)的人形,他既然說首領(lǐng)是自己的朋友,肯定是首領(lǐng)在他面前這樣說的。
光是想想,蘭渾身的骨頭就痛,他跟做夢一樣點頭。
林落給蘭還有蜥蜴狂獸說了怎么刮魚鱗,怎么把里邊的內(nèi)臟,以及腥味很重的魚鰓摳出來。
他們處理魚的時候他去看熬著的牛舌片,深綠色的葉子已經(jīng)被熬黃了,藥湯呈現(xiàn)褐綠色,再有一會兒就差不多了。
林落把撕成毛巾大小的獸皮放進另外一口燒著水的石鍋里煮了一下,撈出來過涼水,給暮清理那條大傷口以外的小一些的傷口。
熱乎的獸皮在身上擦過,幾下就變得黑乎乎的,已經(jīng)燒迷糊的暮睜開了眼睛,目光溫和地望著林落。
“你醒了!
“我是林落,是一名神侍,蘭把我?guī)磉@里給你療傷!
暮明顯對他一個神侍來到這里十分詫異,聲音干澀地道:“他沒有傷害到你吧?”
這是林落見到的最平和溫文的狂獸,他的語氣,眼神,精神,和狂躁二字絲毫不搭邊。
要不是林落給他擦身體的時候看到他肩膀,脖頸,耳朵以及太陽穴都出現(xiàn)狂化的跡象,都要被他表現(xiàn)出來的平和騙過去。
他離徹底狂化已經(jīng)不遠了。
林落搖頭:“沒有,我是自愿跟他來你們的營地的。”
暮道:“你是神侍,我們是狂獸,我們沒有什么可以給您的!
“還是,蘭他許諾了你什么嗎?”
“他會不計后果地救我,可是他要是許諾了你什么,他不一定能給你!
手里的獸皮又變黑了,林落換了一條,他像是察覺不到暮的戒備,反問道:“之前也有神侍到你們的營地過?他們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
暮的目光一凝,低斂著目光:“嗯,來過兩次,他們騙取狂獸的信任,讓他們服用了獸神之心!
“獸神之心,每個祭司額頭上都會佩戴的晶石?可以遏制你們狂獸的狂化,保持你們的理智。”
暮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獸神之心是可以止住我們的狂化,但每服用一次,狂躁就會越嚴重。直到獸神之心失去效果,徹底狂化。”
“狂獸里有兩種聲音,一種是贊成服用獸神之心,一種是不服用獸神之心。雖然狂躁躁動的時候十分痛苦,但不必依賴獸神之心,被獸神殿控制!
林落點頭,狂獸被騙過,所以才對獸神殿和神侍抱有警惕之心,這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他在城的時候近距離地跟祭司接觸過,對那枚墜在祭司額頭正中的晶石印象深刻。
他懷疑這種名為獸神之心的晶石其實是一種具有放射性的隕石,可以釋放出影響人精神的物質(zhì)。
配合那些奇奇怪怪的藥草,讓下面的神侍對祭司產(chǎn)生了濃厚的依賴,尊崇。
而恰巧這種獸神之心又可以遏制狂獸的狂躁。
雖然不能徹底根治,但對狂獸來說也是不可抵擋的誘惑。
林落對暮道:“你放心吧,蘭沒有承諾過我什么,我會來到這里,一是與祭司神侍的理念不同,二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要不是你們的首領(lǐng),我現(xiàn)在也許沒有性命之憂。但絕對沒有這樣自由,我還挺喜歡待在這里的!
“你是和首領(lǐng)一起來的?”暮很意外和驚詫。
“不是,蘭想治療你的傷,到獸人營地去找我,你們首領(lǐng)應(yīng)該是為了他而去的,我只是抓住了機會,順道跟蘭回來了!
暮一下子要從獸皮上起來,林落趕緊按住他,正要說什么,蘭端著牛舌片藥湯進來。
暮望著完全恢復(fù)人形,連從前的狂化跡象都消失不見的蘭,掙扎的身體停住了:“蘭……”
蘭看到醒過來的他,欣喜異常地飛奔到他身前:“暮!你醒了!”
暮望著蘭沒有狂化跡象的臉和身體,不敢置信,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皮膚:“你,你怎么!
蘭捧著他的手,道:“是神侍大人,他讓我恢復(fù)了正常!
暮的目光轉(zhuǎn)向林落,愣愣地:“神侍大人讓你變成這樣的……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能力……”
蘭道:“我想治你的傷,聽說神侍大人治好了很多獸人,就去找他!
“但是我剛潛入獸人營地就狂化了,幸好神侍大人出現(xiàn),讓我恢復(fù)了正常!
暮已經(jīng)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目光望著林落,震驚,茫然,喜悅。
連獸神殿都只能用獸神之心當(dāng)牽制他們的利器,讓他們聽從使喚,茍延殘喘地活著。
但是現(xiàn)在卻有一種能力,竟然能夠讓狂化的狂獸再度恢復(fù)成人形。
他眼睛含著一層水光,對林落道:“謝謝神侍大人,謝謝您救回蘭!
“嘩啦——”獸皮被掀開,風(fēng)灌了進來,蜥蜴獸人胸口起伏,站在土坑邊上望著他們。
他白天的時候就有猜想,蘭恢復(fù)成人形的辦法或許與那個小小的神侍有關(guān)。
此時此刻親耳聽到就像一柄巨錘砸在他的腦袋上,他有很多話想問,想跳起來,想奔跑。
他的臉部已經(jīng)出現(xiàn)狂化跡象,離徹底狂化的時間已經(jīng)不遠了,這些日子他一直期盼著獸神殿的人送獸神之心過來。
但獸神殿一直打著削弱他們?nèi)藬?shù)的主意。
不管他怎么懇求,那邊都沒有松口。
在蘭恢復(fù)之前,蜥蜴狂獸已經(jīng)快要瘋了,他感覺自己快要到臨界點。
林落端著牛舌片藥湯,身體側(cè)著擋住暮,對他道:“快把獸皮拉上,風(fēng)吹進來把火苗吹得亂竄,煙霧往這邊飄,熏人得很。”
蜥蜴狂獸立刻把獸皮拉上,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站在林落身邊。
林落讓蘭把暮的頭墊起來一點點,喂他喝藥湯,喝完后對暮道:“這是藥,對你的傷有好處,待會兒讓蘭給你再弄些魚湯還有魚肉來,你吃完好好休息,明天我會給你治療這道特別嚴重的傷!
暮覺得眼前的一切就像在做夢,蘭的狂化問題解決了,目前沒有狂化的跡象,這幾年都沒問題。
而自己身上足以要命的傷口也會被神侍醫(yī)治,他還可以陪著蘭。
暮點頭。
林落接著對蘭還有蜥蜴狂獸道:“你們也知道了,我可以讓即將狂化,或者狂化中的狂獸恢復(fù)正常!
“不過這種恢復(fù)不是永久性的,大約六個獸年左右,就要重新治療一次!
“也許以后隨著我能力的提高可以延長時間,但目前的我確實只能做到這樣。”
什么叫只能這樣,蘭,暮,以及蜥蜴狂獸已經(jīng)被他說的話砸暈了,他們甚至想搖一搖林落的肩膀,問他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六個獸年需要再治療一次,比獸神之心的效果強太多了,只要讓其他狂獸知道,他們都會瘋的。
林落望著他們,“我今天粗略看了一眼,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有狂化的跡象,明天你們帶我去見見首領(lǐng),我想跟他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撥幾個人給我,讓我在營地里做一些事!
“比如把狂化跡象嚴重的狂獸挑出來,先行給他們治療,抑制住他們狂化的進程!
“還有狂獸們身體上噬獸族造成的傷,也需要盡快處理。”
蘭和今天白天一樣,對著他行禮,蜥蜴狂獸愣愣地望著林落,仿造蘭的模樣也行了一個從來沒有行過的禮。
躺在獸皮上的暮起不來,他溫和的目光落在林落身上,望著眼前這個皮膚猶如乳汁一樣,小小的漂亮的神侍,舉起手放在左胸。
……
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給暮擦完身體喂完藥,林落帶著蜥蜴狂獸還有蘭走出土坑,開始處理被他們刮了鱗片,去除內(nèi)臟還有腮的魚。
這些魚特別大,小的有他半個那么高,大的完全跟他差不多。
在得知蘭手里還有一些鹽后,林落用石刀在魚身上劃了一條條口子,把魚腌制起來。
再切了一些魚片,就著魚腹部的油脂,把魚片放進石鍋里翻炒翻炒,加一點融化過后的粗鹽的鹽水,然后加水。
沒一會兒,魚湯就成了奶白色,散發(fā)出有點魚腥味,但還能接受的鮮美味道。
他帶來的姜,花椒,還有辣椒種子全落在獸人營地了,要不然還能做得更好。
第30章
林落先盛出一木碗的魚湯還有魚肉,以及一塊不大的烤肉,遞給蘭:“蘭你先喂暮吃一些,等阿蜥把肉烤好我們再一起吃!
“對了,還有你那個朋友,去叫一下吧,這些魚都是他抓的,應(yīng)該讓他嘗嘗。”
阿蜥是那個蜥蜴狂獸的名字,今年才二十三歲,被送到失落之地的時候十六歲,最近一年狂化的跡象越來越頻繁和增多,臉部覆蓋著蜥蜴細小的鱗片,泛著蜥蜴獨有的顏色,看起來很是恐怖。
蘭拿過林落叫他們用爪子刨的碗,手頓了一下:“好的神侍大人。”
狂獸身體素質(zhì)十分強,哪怕負有致命的傷,暮也還有些許意識和力氣,就著蘭的手喝魚湯吃烤肉。
等他吃完,蘭就去找他的朋友。
蒼是他們的首領(lǐng),休息的地方卻離他們很遠,在營地旁邊的一大片荒地里。
他壓根不敢靠近荒地,在營地邊緣就發(fā)出一聲緊巴巴的獸吼:“首領(lǐng),我是蘭!
漆黑的夜空下,荒草被風(fēng)吹得沙沙響,連野外最常見的蟲子的叫聲都沒有。
就像這片地方什么活著的東西都沒有。
突然,漆黑中現(xiàn)出兩抹亮光,寒涼的月光里,巨大的暗紅獸瞳和天空藍獸瞳隨著頭部高昂,居高臨下地望著渺小的蘭。
蘭身上全是冷汗,低著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首領(lǐng),今天白天跟著我一起來到營地的神侍做了魚,邀請您前去!
巨大的蛇身在荒地上蜿蜒,腹部的鱗片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簌簌聲,他的頭一下子俯低,靠近蘭。
下一秒,他變成人邁開腳步往營地的方向走去。
蘭立刻隔了一段距離跟上去,才這么會兒,他身上的獸皮就被自己的汗水打濕了。
……
魚湯煮了兩大鍋,烤了八條魚加阿蜥抓的那只獵物的一小半。
在狂獸眼里,正經(jīng)的能吃的只有那一小半烤肉,魚類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他們想到那股腥臭的味道就忍不住反胃。
林落把靠近火的那一面魚肉翻到另外一邊,捏著兩根細樹枝扒拉下一塊魚肉塞到嘴里:“熟了!
他對跟自己一起忙活的強還有阿蜥道:“少了點調(diào)味料,味兒不怎么好,但也能吃。”
蘭的朋友抓的魚類是很適合食用的沒有小刺的品種,肉質(zhì)緊實,帶著魚類特有的鮮味。
只用鹽腌制過,魚的鮮味比較明顯。但在鹽還有油脂的作用下,還算可以,至少他這幅現(xiàn)代人類的舌頭能接受。
林落正抬手擦額頭上的汗,就看到今天白天幫著抓魚的那個狂獸來了,他熱情地揮揮手:“蘭的朋友,你來啦?”
“快過來坐!
林落看了看他身后,有些奇怪地問他:“蘭沒跟你一起來?還是他要去做什么事?”
狂獸身后黑乎乎的,林落沒看到蘭的身影,不是蘭去叫的人嗎?
怎么他朋友到了他自己卻不見了?
在首領(lǐng)出現(xiàn)的那一刻,阿蜥渾身都僵硬了,死死地垂著腦袋,恨不得立即打一個洞鉆進去。
強發(fā)覺了他的異樣,同時感應(yīng)到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狂獸十分強大,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十分恐怖。
她忍著強烈的不安和不適,走到林落身邊,想要把林落拉到自己身后。
忽然,落后一段距離的蘭回來了,當(dāng)他看見站在林落身邊的強,神經(jīng)猛地斷裂開,首領(lǐng)動了殺心,下一秒就會擰斷那個叫強的女性獸人的脖子,甚至順便連神侍大人也會被抹殺。
他一下子跑過去,手心濕冷地把強推后退幾步,對林落道:“神侍大人,他就是我的朋友!
林落不是笨蛋,阿蜥,強,還有蘭的種種異常讓他意識到眼前這個自稱蘭的朋友的狂獸可能很不好惹。
他看了幫自己抓魚的狂獸一眼,悄悄拉開和這個狂獸的一點點距離,跟他們幾人道:“魚還有烤肉都可以吃了,快嘗嘗看!
八條烤魚,一人一條都還綽綽有余,他們拿烤魚的時候林落起身給他們盛魚湯。
強早就吃過林落做的東西,心里對林落的手藝一百二十個放心,二話不說就咬了一口烤魚。
蘭和阿蜥遲疑了一下,也咬了一口。頓時,兩人大腦和嘴巴不同步,一個在想這竟然是魚嗎?
是魚吧,有魚的味道。
嘴巴已經(jīng)等不及地咬了第二口,第三口,一口比一口大。
魚肉的口感和獸肉不一樣,沒有獸肉的筋膜感和嚼勁,很嫩,皮烤得酥脆,肉鮮嫩,在略顯單調(diào)的鹽味烘托下別有一番滋味。
是蘭,阿蜥沒有吃過的味道,完全打破他們從前對魚的印象。
蘭忍不住問林落:“神侍大人,為什么你做的魚是這樣的味,好吃!”
林落道:“還記得我今天叫你們做的事兒嗎?烤魚之前要把它的鱗片刮了,摳掉它們的內(nèi)臟,還有腮那兒的東西。”
“魚的腥臭之味來自這些東西,沒有了就好了,然后用鹽腌一腌就可以烤!
“你們還可以吃吃魚湯,味兒應(yīng)該也不錯。”
強,蘭,還有阿蜥迫不及待地抬起木頭碗喝湯,湯才一入口,熱乎,咸香,帶著暖意落在胃里的感受就讓三人忍不住瞇了瞇眼。
三人連話都來不及說了,悶著頭一口烤肉一口魚湯,吃得噴香。
自己做的東西被人喜歡,林落心里很高興,他看向蘭的那位朋友,只見狂獸形狀好看的嘴唇湊到很大條的烤魚上,帶著一點點油光。
他進食的量看起來不大,但仔細一看速度卻不慢,而且把魚刺吃得特別完整,一根根森白的魚刺上一點兒肉絲都沒有。
突然,這位蘭的朋友從烤魚上抬起頭,看向偷偷觀察他的林落:“神侍!
他的聲音自帶一股冷冰冰的感覺,就像從沉積了千萬年的冰山最底層吹出來的,讓人第一時間就想搓搓皮膚上的雞皮疙瘩。
林落點頭:“嗯,我是神侍,不過嘛,估計要在你們營地里常住了!
暗紅色的眼睛看著他:“這里只有狂獸能存活,噬獸族會沖入營地,逼近獸人營地,你會死。”
林落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對啊,你看我這個胳膊腿。”
他擼起麻衣,給蘭的朋友展示了一下自己地球男性標(biāo)準(zhǔn)尺寸。
但是在這里被動成為戰(zhàn)五渣中的戰(zhàn)五渣的手臂:“所以明天我想去找找你們首領(lǐng),看看能不能給我行些方便。當(dāng)然,我們可以互惠互利,比如我給你們治療一些狂化嚴重的狂獸,為你們治傷,你們保證些許我的安全!
說到這兒林落順嘴道:“本來我今天在獸人營地的時候就想和你們首領(lǐng)做做交易,可你們首領(lǐng)走得太快,我追不上。”
突然,林落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去見那個首領(lǐng)了,可以問問有關(guān)那位首領(lǐng)的事兒啊。
人不是說嘛,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于是他問還跟自己說著話的蘭的朋友:“你跟你們首領(lǐng)熟嗎?”
心情難得不錯,狂躁還在可抑制范圍內(nèi)的蒼望著坐在地上,小小一團,臉還沒有自己巴掌大的純種人:“認識!
“那他脾氣怎么樣?”
“會不會有點難搞?”林落現(xiàn)在還清晰地記得那位狂獸的首領(lǐng)蒼出現(xiàn)時的場景,桀驁,冰冷,讓祭司和一眾守衛(wèi)忌憚不已。
還有就是他巨大無比的獸形,用遮天蔽日來形容超級貼切,他的頭顱揚起來的時候把太陽完全遮擋住。
他問的問題讓蒼的神情浮現(xiàn)出一絲奇怪,這是第一次有人問他的脾氣,說他難搞。
他的大腦里出現(xiàn)一些自己做過的事,暗紅色的獸瞳盯著林落:“沒有脾氣!
他殺噬獸族,殺狂化的狂獸,殺黑金王族的獸人,殺祭司,都沒有什么感覺。
他想殺,要殺,那就殺了。
他們的臉,模樣,從來沒有在他這里留下記憶,所以他是個沒有脾氣的。
這是林落沒有想到的答案,沒有脾氣,那個一出現(xiàn)就讓祭司還有守衛(wèi)懼怕的首領(lǐng)居然是個沒有脾氣的狂獸,真是不可思議。
這樣的話,他今天可以睡個好覺了,原本他還打算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要怎么和那個首領(lǐng)和自己做這筆交易。
林落把自己吃的那條魚,沒有動過的那一面給他:“謝謝,我再喝一碗魚湯就飽了,這些都給你吧!
怕狂獸誤會,他指著烤魚道:“我剛吃的是這面,另外一面一點都沒有動過。”
蒼意味不明地接過那剩了一半的烤魚,望著臉上出現(xiàn)一抹輕松的神侍:“你還想知道他的什么!
林落搖搖頭,打了一個嗝順嘴道:“知道他脾性好就夠了,我又不是奔著當(dāng)他男朋友——”
想到狂獸們不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他道:“就是做他的純種人,問得太多也沒用!
“咳咳!!”
“噗!”
“吼!”
蘭,阿蜥手里的烤魚都掉到地上,兩人眼睛瞪大嘴巴張開,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強也愣了一下。
剛開始強還把林落當(dāng)成純種人,但是隨著他做的事,強逐漸將林落當(dāng)成了強大的人,再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純種人身份。
這會兒她看了一眼那個散發(fā)著恐怖氣息的狂獸,腦袋里想到了一些東西……
蒼看著林落:“神侍不怕首領(lǐng)!
林落端著木碗,美滋滋地喝著魚湯:“你不是說首領(lǐng)沒有脾氣嗎,那我就不怕啦!
蒼俊氣得脫離人類范疇的臉龐靠近烤魚,吃了一塊烤得焦脆的魚皮:“看來神侍才來失落之地沒多久。”
不知道狂獸首領(lǐng)蒼這個稱謂意味著什么。
蒼站起身,手里拿著那半只烤魚,向著他來時的地方走去。
他突然就要走,林落下意識想要問他還要不要吃,旁邊心驚膽戰(zhàn),差點兒死在這兒的蘭還有阿蜥連忙叫住他:
“他,他要走就走吧,神侍大人,您去休息吧,我們吃完以后把東西收拾好就行,您明天還要給暮治療!
林落覺得他們兩個怪怪的,但他確實有些累了。
又是差點兒被祭司弄死,虎口脫險后又忙著準(zhǔn)備給暮治療,沒有歇息的時候。
他點點頭,走進暮躺著的土坑,在土坑的另一邊過著蘭剩下的唯一一塊獸皮躺下。
第二天,林落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很高了,獸皮一拉開,不算曬人的太陽照射進來。
快到秋季末,哪怕有太陽溫度都不高,偶爾吹來的風(fēng)還涼颼颼的。
林落搓了搓臉,走到守在外邊的蘭,阿蜥還有強跟前:“阿蜥,你去河邊把麻從河里撈出來,記得在河里搓一會兒。直到把麻上邊的綠色的東西搓完就才行!
“蘭,你去生火燒熱水,燒得越多越好。”
“強,你跟我把土坑的獸皮弄下來,里邊太黑了,不好縫合傷口,要讓太陽照到里邊去。”
蘭,阿蜥還有強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做事。沒一會兒,林落就和強把土坑上面遮擋的獸皮弄下來了。
等阿蜥把已經(jīng)初具麻線模樣的麻拿回來,幾個石鍋里的水都燒開的時候,這場簡陋至極的手術(shù)就開始了。
林落先用熱水煮過的獸皮給暮清理身體和傷口周圍,再把麻線,帶孔的尖刺放進沸水里煮。
然后給自己的手消毒,連帶著打下手的強也一樣,把手洗得紅彤彤的。
等止血的藥草舂了好些,他將手放在暮的額頭上,施展異能。
蒙蒙的近乎透明的乳白色的光亮從他手掌里散發(fā)出來,進入暮的額頭,被疼痛折磨了很多天的暮只覺得渾身上下被軟和而又溫暖的手輕輕撫過,所有的疼痛被平息,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歡欣。
在他的眼里,本就惹人喜愛的神侍大人周身像籠罩著一層光,讓人想要靠近,想要在光里靜謐地沉睡。
“神侍大人……”暮困乏地眨了眨眼睛,像香甜的夢鄉(xiāng)里的呢喃。
林落微微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睡吧,睡醒來就好了!
暮閉上眼睛,呼吸均勻。
耗了將近三分之二的異能,留存三分之一做緊急時候備用,林落小心翼翼地把那道幾乎把暮劈成兩半的傷口拉開,先清理里邊腐爛的肉還有里邊的臟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