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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 81 章

    結婚申請有待審核代表的意思張小娥心里清楚, 初審已經過了,現在就等著調查女方家庭背景和身份,一旦通過兩人就可以結婚了, 老杜昨晚跟她說的時候,她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陳營長跟溫南結婚,那可是表兄妹, 政審的初審怎么就過了?!

    她一晚上都沒怎么睡, 翻來覆去, 絞盡腦汁的想這件事。

    她還想著第二天去陳家問問候嬸子和溫南咋回事, 沒成想一出家門就碰見溫南了。

    張小娥雙手抓著溫南的手臂,她常年干農活, 手上有一把子力氣,捏的溫南有些疼, 她掙了掙手臂:“張嬸子,你捏疼我了。”

    張小娥:……

    她松開手, 看著溫南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覺得她可真嬌氣,她感覺自己也沒用多大勁啊。

    屋門半開著,外面的亮光順著門縫灑進來, 落在挨著墻的床邊, 溫南看了眼急吼吼的張小娥, 知道這事要是不跟她說,她能急死, 溫南也沒想到陳敘竟然給部隊提交了結婚申請報告, 眼下部隊的人肯定都知道了要跟陳敘結婚的對象是她。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正好借這個機會把這件事的始末告訴張小娥, 讓她宣揚出去。

    “這件事說來話長。”

    溫南話音剛落,就被張小娥拽著坐在床邊:“那你就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你和陳營長到底咋回事?”

    溫南低頭看著腳尖:“我和陳敘沒有親戚關系,我也不是他表妹。”

    在張小娥的催促中,溫南將原主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張小娥,包括溫國給她介紹的陳杰,一開始張小娥聽得一愣一愣的,時不時的罵馮家不是個東西,到后面張小娥噤了聲,安靜的聽著溫南說著來到家屬區后的一些事。

    溫南說完后,看向張小娥:“事情的始末就是這樣。”

    張小娥:……

    她消化了好一會,還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一開始來家屬區其實是來找你對象的?”

    溫南點頭。

    張小娥:……

    她又問:“之前陳營長拜托我家老杜還有其他人一直在找一個姓陳的,也是在幫你找你哥給你介紹的那個對象,那人是陳杰?”

    溫南抿唇,點了點頭。

    張小娥:……

    合著陳家人把整個家屬區都給騙了呀!

    張小娥又氣又想笑,氣候嬸子和溫南瞞著她,不給她說實話,又想笑溫南和陳營長這兩人還真挺有緣分的,隔著十萬八千里都能走到一起,難怪當時候嬸子大晚上的跑她家里對她說,讓她別把溫南和陳杰相看的事傳出去。

    幸好她沒傳,不然溫南的名聲就被她糟蹋了。

    “你們瞞的可真深啊。”

    張小娥還是氣不過,在溫南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溫南疼的“嘶”了一聲,然后抱住張小娥的手臂撒嬌賣乖:“我也不是有意要瞞著張嬸子的,我知道張嬸子人好心也好,就算知道這件事也不會告訴其他人,我來到家屬區也有小半年了,張嬸子把我當親閨女看待,我有什么事巴不得跟您說呢,要說在整個家屬區,除了我姨奶以外,只有張嬸子對我是最好的了,這樣吧,我今天去食堂做糕點,給張嬸子多做幾種點心,我請客,讓您美餐一頓,算是給您賠罪,好不好?”

    溫南小嘴很甜,說的話更甜,把張小娥哄的一愣一愣的。

    張小娥嘿嘿一笑:“我真有你說的這么好?”

    溫南下巴一揚,甜甜一笑:“那是,在咱們家屬區,您可是最好的了,又是調解鄰里糾紛,又要操心咱們一團家屬的和睦,還總是幫我和姨奶的忙,我聽陳敘說你和杜團長明年要走,張嬸子,我都舍不得你走。”

    后面這句話是溫南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從她來到家屬區后,張小娥處處照顧她,雖然不是親人,但她的所作所為卻是她新世紀的爺爺奶奶都比不上的。

    提起這事,張小娥神色忽然黯淡,她拍了拍溫南的手,眼底也泛出濕潤:“人哪有不分開的,你杜叔這些年調了幾個部隊,我就得跟著換地方,好在我在這邊待的時間久一點,有十年了吧。”

    張小娥回憶起以前的事,和溫南說了許多話,到最后難受的哭起來,說她也舍不得走,走了以后她姑娘一個人在這邊待著,想回一趟娘家都得坐一晚上的火車,多遭罪啊,想看外孫子一眼也難了。

    兩人聊了許久,眼看著時間快來不及了,張小娥收起眼淚,長吁一口氣說道:“行了,我這不是還沒走嗎,要走也得翻了年才走,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食堂,要不來不及做糕點了。”

    溫南笑道:“好。”

    她起身走到院里,回頭看見張小娥也跟出來了,猶豫了片刻才道:“張嬸子,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張小娥爽快道:“你說。”

    溫南抿唇一笑,臉頰的酒窩香甜可愛:“我想讓大家伙都知道,我哥當初給我介紹的對象就是陳敘,不是陳杰。”

    張小娥平日里大大咧咧,是個直性子,但有些事還是明白的,聽溫南這么一說,她就懂了:“沒問題,這事就包在我頭上。”她砸吧了下嘴,續道:“你今天能不能再做個蔥爆肉和西湖牛肉羹啊?”

    張小娥還有些不好意思:“我和你杜叔都挺惦記這兩道菜的。”

    溫南聞言,眉眼一彎:“沒問題,中午你和杜叔來食堂,我管夠。”.

    溫南到食堂的時候,所有人都在。

    陳敘的結婚申請報告目前只有部隊內部知道,食堂的人還不知道這件事。

    吳鳳看見溫南,高興道:“哎喲,你可算來了,你不知道,你上個禮拜沒做糕點,來吃飯的小伙子一個個都饞的厲害,都在問我你啥時候回來做糕點呢。”

    胡秀也湊過來和溫南聊天,溫南笑道:“我上個禮拜有事。”

    溫南走到王廚子邊上,提出她中午想做一份蔥爆肉和西湖牛肉羹,王廚子聞言,爽快道:“行,大家伙都說你做飯好吃,你上次試菜的時候我吃過一次,后面都沒吃上,我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現在天冷了*,早上還下著雨,廚房一開火挺暖和的。

    溫南做好糕點,開始忙活炒菜和羹湯,吳鳳在邊上給溫南搭手,到中午飯的時候,食堂外面陸陸續續進來穿著軍綠色軍裝的士兵,溫南擦了擦額頭的汗,在角落里坐著,等到吳鳳喊張小娥時她才起身,跟張小娥一塊來的還有杜團長,溫南買了好幾樣飯菜和糕點,擺在桌上,和張小娥杜團長坐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溫南的錯覺,她感覺從她坐在食堂后,食堂里的人時不時的轉頭看她。

    溫南猜測,應該是陳敘那封結婚申請報告引起的。

    飯桌上杜團長沒有問溫南和陳敘的事,興許是張小娥在來的路上都告訴他了,飯桌上基本都是張小娥說話,溫南應著,杜團長時不時嗆張小娥幾句,張小娥不跟他計較,又舀了一碗西湖牛肉羹呼嚕嚕喝了大半碗,說道:“還是溫南做的飯香,我等會帶回去點糕點,下午給我閨女帶過去,她現在就好這一口,饞的厲害。”

    飯吃到一半,溫南眼角的余光忽的暗下,她一轉頭就看見了坐在旁邊的周巖。

    周巖垂眸看她一眼,轉頭跟杜團長和張小娥打招呼。

    吃過飯,杜團長放下碗筷,看了眼溫南,說了一句:“你這丫頭,心思藏得挺深的,連叔也被騙了。”

    溫南:……

    杜團長見溫南臉頰浮起紅色,沒再打趣她,招呼周巖:“吃完了沒?吃完了走吧。”

    周巖道:“還沒,杜團長,你先去,我不著急。”

    杜團長:“行。”

    沒一會吳鳳忙完也過來了,和張小娥坐在一起互相傳著杏花村和家屬區的八卦,說的那叫一個歡樂,溫南喝完最后一口湯,正準備起身時,邊上的周巖出聲道:“溫南,方便單獨說幾句話嗎?”

    溫南轉頭,看了眼悶著頭扒飯的周巖,點了下頭:“好。”

    周巖始終沒抬頭,他快速扒拉完飯盒里的飯菜,然后起身拿著飯盒去外面的水槽洗干凈,溫南起身跟在周巖身后,走到食堂門口時撞上了迎面跑過來的江進,江進手里抱著飯盒,大汗淋漓的,身上的軍裝都被汗水浸透了,看著像是剛從訓練場回來。

    “溫、溫南同志。”

    江進腳步一頓,看著溫南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自在,他撓了撓后腦勺,問了一句:“你來食堂吃飯?”

    溫南:……

    來食堂不吃飯干什么?

    溫南忍著笑,她看出江進的緊張,估計也是因為陳敘要和她結婚的原因,畢竟在外人眼里,兄妹變結婚對象,怎么想都有種不可能的感覺。

    她點了下頭:“嗯,剛吃完。”

    江進朝食堂努了努下巴:“那我先去吃飯了。”

    溫南:“好。”

    等江進進了食堂,溫南小跑到食堂外面的大槐樹下面,看向抱著飯盒站姿筆直的周巖,抿了抿唇,問道:“周營長,你想說什么?”

    周巖眼睫低垂,看著與他有三步距離的溫南,她還是跟他第一次看見的一樣,很好看,抿著唇時臉頰的酒窩陷下去,深深吸引著他的目光,周巖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在溫南璀亮的眼睛上停滯了好一會才低聲說:“這件事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問清楚。”

    溫南安靜的等他繼續。

    周巖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問道:“我當初問你,你說有喜歡的人了,那人是陳敘嗎?”

    溫南大方承認:“是。”

    周巖:……

    他抬頭望了望四周,眼底騰起被戲耍的薄怒,有種想把陳敘狠狠收拾一頓的怨氣!

    他一開始以為溫南是他妹子,才極力想讓陳敘撮合他和溫南,結果那臭小子張口閉口說他老,死活不愿意讓他接近溫南,他還以為陳敘特別疼愛這個妹子,直到昨天他才知道,這死小子心里憋著壞呢!

    溫南哪是他妹子啊!

    分明是他提前給自己預定的媳婦!

    第82章 第 82 章

    周巖垂眸看向溫南, 將眼底對陳敘的火氣壓下去,咳了一聲問道:“當初你和陳敘一直在找陳杰,是為什么?”

    他想不通這一點。

    而且在找到陳杰后, 他的確也看出來陳杰和溫南在相看。

    食堂外面人來人往,他們在槐樹后面, 說話的聲音外面的人幾乎聽不見,不過溫南也不怕別人聽見, 她也沒隱瞞周巖, 將原主哥哥犧牲后的一連串事情說給周巖, 說到最后, 她發現周巖神色僵住,男人本就緊抿的唇抿的更緊了。

    溫南眨了眨眼, 問道:“你怎么了?”

    周巖:……

    沒怎么,就是想把陳敘拽回來, 好好揍一頓!

    這混小子騙的他好慘!

    早知道溫南不是他妹子,他就先下手為強了, 害的他前幾個月天天在陳敘跟前當孫子,就差把這小子供起來了!不過周巖也明白,感情的事強求不來,溫南喜歡的人是陳敘, 這兩人兩情相悅, 以他的性子, 干不出橫插一杠的事。

    周巖道:“沒事。”

    男人垂眸避開溫南的目光,沉吟了片刻續道:“我跟陳敘是老戰友了, 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找我, 能幫的我一定不推脫。”

    溫南眉眼一彎,笑的燦爛:“謝謝周營長。”.

    和周巖分開, 溫南去了食堂,和吳鳳她們聊了一會就和張小娥一起離開食堂。

    外面雨停了,土路上鋪上了一層潮氣,鞋子踩在上面留下一串串泥巴腳印,張小娥是個憋不住話的人,沒等溫南開口問,她就說了:“溫南,你想讓大家伙知道的事我都傳出去了,等會回到家屬區,要是有人說話不好聽,你放心,嬸子幫你罵回去!”

    溫南今天做的西湖牛肉羹和糕點可算是讓她吃舒服了。

    她越看溫南越喜歡,這姑娘雖然沒她閨女能干,但勝在長得漂亮,做飯好吃,品行也好,就是命苦了些,從小沒爹沒娘,唯一的親哥哥還死了,千里迢迢來到南陽市找他哥介紹的對象,還找錯了人。

    好在溫南碰上的是陳營長,兩人互相喜歡。

    溫南轉頭笑看著張小娥:“謝謝張嬸子。”

    果真如張小娥所說,她們剛走到石橋就碰上了圍在樹底下閑聊的幾個軍嫂和奶奶們,她們看見溫南,一個個那眼珠子上下瞄,有人跟溫南打招呼,也有人冷著眼看溫南,絲毫不避著她,說一些難聽的話。

    “原來不是陳營長的表妹啊,搞得跟真的一樣,你們看看她,一個沒出嫁的女同志就住在陳營長家,孤男寡女的,誰知道兩人有沒有干啥事?要我說啊,她八成早不是黃花閨女了,這么一看,陳營長也不是啥好東西。”

    “你這話說的有點難聽了,啥叫孤男寡女啊?候嬸子不是還在家呢嗎。”

    “大家鄰里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別把話說的太難聽了。”

    “我覺得她說的沒毛病,誰家好姑娘住在陌生男人家里?還兄妹相稱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全然當著溫南的面叭叭一頓輸出,說話最難聽的軍嫂溫南有印象,是五團連長的一個媳婦,叫羅春燕,平日里跟花鳳珍走的挺近的,她經常看見這個軍嫂從趙家出來,溫南沒給她好臉,更沒忍著好脾氣,沖上去當著眾人的面扇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狠,打的羅春燕的臉偏了偏,溫南的手也陣麻陣麻的。

    羅春燕懵了,捂著臉錯愕的瞪著溫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止她懵了,就連圍在旁邊的一群人也懵了,誰也沒想到平日里看著乖巧的溫南會忽然發飆打人。

    張小娥率先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將溫南拽在身后護著她,就她那細胳膊細腿的,要是被羅春燕反打,只有被欺負的份,羅春燕終于回過神來,氣的臉紅脖子粗,咬著牙要越過張小娥去收拾溫南,嘴里叭叭亂罵著,溫南聲音清脆響亮,蓋過她的聲音:“你罵我可以,但你不能罵陳營長,他是保家衛國的軍人,當初收留我也是看我無家可歸,他沒有做違背道德的事,我們更沒有做出格的事情,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滿腦子都是搞破鞋的歪思想,我和陳營長清清白白,你污蔑我名聲,壞陳營長聲譽,我不止要去保衛科舉報你,還要去部隊舉報你,舉報你身為軍嫂,隨意往同袍身上扣高帽子,壞我名聲,壞陳營長的名聲!”

    羅春燕罵道:“你他娘的還打我了呢!”

    溫南絲毫不怯場:“誰讓你嘴巴臟,打你都是輕的,你要是覺得理虧,我們現在就去部隊找政委評理!”

    張小娥一把扯開羅春燕,扯著嗓子就開始吼:“羅春燕,老娘告訴你,今天有我在這,你你敢打溫南一下你試試,老娘掀了你家房頂,你自己也不看看你那張臭嘴,張口閉口往人家小姑娘和陳營長身上潑臟水,我就住在陳營長家隔壁,陳家還有候嬸子在呢,你這么給兩個小年輕身上潑臟水,是不是也在罵候嬸子呢?!”

    “就是啊,春燕啊,你就少說兩句吧。”

    “你剛才說的話的確太難聽了,大家都住在一個家屬區,別鬧得太難看了。”

    邊上的軍嫂都來勸架,羅春燕覺得她委屈的不行,張小娥嘴巴利索,壓著她的嗓門一頓叭叭,沒過一會,人群里擠進來兩個人,是陳奶奶和孟秋,孟秋著急的跑過來抓住溫南上下打量了好幾眼,擔心問:“南南,你咋樣?有沒有傷著啊?”

    羅春燕:……

    她氣的瞪著孟秋和溫南,扯著嗓子喊:“她傷個屁!傷的是我!”羅春燕看向陳奶奶:“候嫂子,溫南把我打了,你看這事咋辦吧!”

    沒等陳奶奶說話,張小娥先說話了:“打的就是你!誰讓你嘴欠!”

    陳奶奶看著羅春燕,聲音有些冷:“小娥說的沒錯,換做是我,我也要打你,你也吃了這么多年的飯了,連話都不會說?我大孫子人品端正,在家屬區的這三年,大家伙都看著的,誰家有個什么事找到我大孫子,他誰的忙沒幫?南南就算不是我外甥孫女,那也是她哥生前說給小敘的媳婦,兩人是經過家里長輩認識的,名正言順,怎么到你嘴里就把小敘和南南說的啥也不是,你不挨打誰挨打?!”

    陳奶奶冷哼一聲,轉身握住溫南的手,看向周圍的軍嫂們:“今天大家伙都在,那我也把話說明白了,南南是我大孫子陳敘戰友的親妹妹,她哥死前就把南南說給小敘當媳婦了,南南來家屬區也是找小敘的,他兩一開始以兄妹相稱是我讓他們這么做的,因為兩人還沒感情基礎,我總不能讓人家小姑娘一來就嫁給小敘,但南南也不能名不正言不順的住在陳家,我就讓他們對外以兄妹相稱,這件事是我沒有考慮周到,給小敘和南南帶來了點麻煩。”

    她看向羅春燕,冷哼了一聲:“不過我們陳家不惹事也不怕事,你今天當著大家伙的面詆毀小敘和南南,你要是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要是不道歉,我老太婆今天就豁出去了,要去你們五團鬧一鬧,找你們五團的政委說道說道,他們團的軍嫂壞人女娃娃名聲不說,還侮辱軍人名聲!”

    陳奶奶說的一道一道的,愣是把羅春燕說害怕了。

    張小娥也跟著火上澆油:“候嫂子,我跟你一塊去,咱們去五團找政委,今天必須讓五團政委跟咱們一團一個交代!”

    說著擼起袖子,拽著溫南就要走。

    羅春燕:……

    她算是怕了這幾個人了,想到先前花鳳珍經常跟她說,那溫南是個攪事精,遇到她準沒好事,她一開始還不信,現在信了!

    羅春燕急忙叫住張小娥,又看了眼臉色冰冷的陳奶奶和溫南,忍著臉上的疼和丟失的面子,不情不愿的說了句:“對不起。”

    陳奶奶抿著嘴沒說話,孟秋也氣的握著溫南的手沒松開。

    張小娥哼了一聲,說道:“聲音太小了,我們沒聽見。”

    周邊還有一部分看熱鬧的軍嫂跟著起哄:“就是啊,聲音太小了,我們沒聽見,你聲音大點唄。”

    張小娥:“剛才罵人的時候嗓門不是挺響亮的嗎?這會咋就成蚊子聲了?”

    羅春燕:……

    她不情不愿的吼了一嗓子:“對不起!”

    說完也不管張小娥她們愿不愿意,推開人群就跑遠了。

    溫南察覺到陳奶奶有些發抖的身子,轉身扶住陳奶奶:“姨奶,你別生氣,跟這種生氣不值當。”

    孟秋也過去扶住陳奶奶的另一只手臂:“候嫂子,咱們自己身子最重要,別被外人影響了。”

    陳奶奶看了眼一左一右的孟秋和溫南,緩了口氣笑道:“行,我知道了。”然后看向張小娥:“小娥啊,剛才的事謝謝你了,要不是你護著南南,南南今天就被欺負了,算是我老婆子欠你一個人情。”

    沒等張小娥說話,溫南笑瞇瞇的說了一句:“這個人情我幫姨奶還,張嬸子,我今晚做幾道以前沒做過的飯菜,晚上你和杜團長過來吃飯。”

    張小娥一聽,眼珠子都亮了:“行啊,我先去給我閨女送糕點,晚點回來就來找你們。”

    溫南和孟秋攙著陳奶奶先回家了,張小娥一上午的時間幾乎把她說的事都傳遍了家屬區,估摸著不用等到晚上,杏花村的人應該也知道她和陳敘的關系。

    溫南一下午待在家里沒出去,一直到黃昏時才出門去供銷社,準備晚上的食材。

    從陳家到供銷社要經過好幾個巷子口,她拐到主巷子,路上碰見熟臉的軍嫂就照常打招呼,有的軍嫂面不改色的回應她,有的軍嫂三三兩兩的結伴,從她身邊經過后,會交頭接耳的說閑話,溫南全當看不見。

    她堵不住所有人的嘴,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

    溫南買了一籃子食材,無視供銷員打量她的眼神,準備拎著籃子就走,結果手還沒碰到籃子,就被人先一步拿走了。

    溫南秀眉微蹙,轉頭正想看看是誰,卻意料之外的撞上了一雙漆黑的眸,男人眼底浸滿了笑意,棱角分明的面孔好像比一個月前消瘦了一些,身上穿著秋季的軍裝,他頭發也比一個月前長了些,臉上還長了些胡茬,給冷俊的面孔憑添了幾分野性的帥氣。

    一個月沒見,溫南很想陳敘,想到每晚入睡前眼前都是他的模樣。

    今天的流言蜚語溫南都視而不見,堅強的給自己周身筑起銅墻鐵壁,不讓任何人的言語影響到她,可眼下一看見陳敘,溫南所有的堅強崩潰瓦解,她瞬間紅了眼眶,眼底濕漉漉的霧氣模糊了視線,就這么紅著眼,可憐兮兮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第83章 第 83 章

    陳敘的目光始終凝著溫南的眼睛, 小姑娘璀亮的眼睛里布滿了淚汪汪的眼淚,男人心口像是堵了塊石頭,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幾分, 極力遏制住想抱她入懷的沖動,啞著聲音道:“我們先回家。”

    他走到溫南身側, 高大的身軀無形中給了溫南莫大的安全感。

    溫南咬緊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低著頭, 安靜的跟在陳敘身邊,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偶爾擦過她的手臂,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路邊有認識的軍嫂路過, 陳敘照常打招呼,有人看到他們兩走在一起, 也會在背地里指指點點。

    “南南。”

    陳敘聲音低沉磁性,還是那么好聽。

    溫南鼻腔里溢出一聲“嗯”, 她始終低著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努力不讓它落下來,陳敘喉結動了動, 看到路兩邊來回經過的人都在看他們, 對于家屬區發生的事他都知道了, 他前面那會剛回來,先去部隊報道, 然后急匆匆的趕回家, 奶奶說溫南去了供銷社,他一刻也等不及的想見到她。

    他不敢想溫南一個小姑娘承受這些人的流言蜚語該怎么辦?

    他以為任務很快會結束, 至少能在結婚申請報告下來之前能趕回來,但他失算了。

    “怎么了?”

    溫南不見陳敘說話,忍著哭腔,抬起頭看向他,陳敘一垂眸就看見了溫南眼底的淚珠子,小嘴微微撅著,可憐的要命,他心口像是被巨石重重撞擊了幾下,不再顧忌著兩人的身份和家屬區的指指點點,伸手握住溫南的手,將她溫熱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眉眼里染著溫柔的笑意:“我想你了。”

    他聲音很低,只有溫南能聽到。

    溫南吸了吸鼻子,眼淚還是止不住的落下來,她破涕為笑,囈語了一聲:“我也是。”

    “喲,陳營長回來了?啥時候回來的?”

    兩人剛走出主巷子口就碰見了從公社回來的張小娥,張小娥拎著小布包,有說有笑的,碰見路邊熟臉的人笑哈哈的打招呼,然后嗓門很大的問陳敘:“你和溫南的結婚申請報告終審啥時候下來?我還等著喝你兩的喜酒呢。”

    陳敘眼里帶笑:“應該快了,我明天找政委問問。”

    張小娥笑道:“那你速度點,我給你說,溫南長得好看,做飯又好吃,這么好的媳婦不趕緊早點娶回家,小心被別人惦記了。”

    張小娥說這話純粹是為了給其他人聽,讓大家都知道,這兩人沒有一絲血緣關系,壓根不是兄妹,人家結婚都是經過部隊政審通過的,你們誰說的了一個字,要是誰再敢嚼舌根子,有本事去部隊找領導們嚼舌根子。

    陳敘笑了下:“我會的。”

    他握緊溫南的手,牽著她回到陳家,張小娥把東西放回家也過來了,溫南晚上多做幾道菜,孟秋和陳敘給溫南打下手,張小娥陪陳奶奶在院里坐著聊天,張小娥嗓門大,說了今天去公社遇到的趣事,逗的屋里面的溫南和孟秋也笑出聲。

    孟秋把才洗干凈的菜放進盤子里,笑道:“南南,張嫂子這人真有趣,心腸也好,跟你王嬸子一樣。”

    溫南知道她說的是馮春家隔壁的王嬸,于是笑道:“張嬸子人可好了,從來到家屬區后,她幫了我不少忙呢。”

    陳敘坐在灶口前燒火,時不時掀目光看一眼站在灶臺前炒菜的溫南,男人炙熱的目光毫不遮掩,溫南即使不去看也能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帶著繾綣的波動,她被陳敘看的都不會炒菜了,手抖的險些把鹽巴灑多了,小姨似乎也看出來了,抿著唇笑了下,將收拾好的菜放在菜板上,說道:“我把菜都配好了,你慢慢炒,我出去找張嫂子她們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了,留下廚房里的兩個人。

    溫南:……

    她低頭瞪了眼陳敘,小聲道:“別看了。”

    陳敘垂眸低笑,給灶口里添了點柴火,起身走到溫南身后,握住她拿著鏟子的手:“你撒調料,我幫你炒。”

    男人的手帶著被火烤過的溫度,又熱又燙,溫南被燙的打了個激靈,她松開手,從旁邊拿過調料,剛往里面倒了點醋,眼前驀地一暗,緊跟著視線里出現陳敘冷俊的面孔,男人漆黑的眸眷戀的凝著她,火/熱的/舌/抵/.開她的唇,勾著、絞著/她的/舌不放,溫南腦袋一下子僵住了,怔楞在原地,直到/唇/舌發麻,耳根子傳來陳敘低低的笑聲才回過神來。

    她臉色爆紅,踩了下陳敘的腳,佯裝慍怒瞪他:“鍋要糊了!”

    男人翻炒了幾下鍋:“沒糊。”

    溫南:……

    廚房里燒著火,里面暖和的很,現在外面天冷了,溫南覺得廚房的溫度暖暖的剛好,卻見陳敘鬢邊都是薄汗,軍裝領口都解開了幾顆,她眨了眨眼,問道:“很熱嗎?”

    陳敘:“熱。”

    好吧,看來男人火氣旺這句話還真不虛。

    溫南做了五菜一湯,考慮到陳敘和杜團長飯量大,她每樣菜的份量都準備的多一點,湯剛出鍋的時候杜團長回來了,看見溫南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連忙讓張小娥去供銷社打了兩斤白酒,他跟陳敘也一個多月沒見了,趁著今晚溫南做的飯菜和陳敘好好喝一場。

    溫南在灶臺前解圍裙,看見陳敘進來,下意識問了一嘴:“你能喝酒嗎?”

    陳敘笑了下:“天黑不去部隊,可以喝點。”

    溫南好奇問:“你酒量怎么樣?”

    她記得之前李局長的兒子結婚,陳敘和周巖在酒席上被灌了不少白酒,陳敘好像沒什么事。

    陳敘趁廚房沒人,弓下腰在溫南唇上啄了下:“我酒量沒問題。”

    溫南臉一紅,她發現陳敘回來后,逮著機會就親她。

    沒一會張小娥拎著兩瓶白酒回來了,她又回去拿了兩個酒缸子過來,溫南坐在陳敘邊上,時不時的看一眼酒缸子里的白酒,吃一口菜,轉頭又看了眼陳敘,男人坐在板凳上,腰背自然的微彎著,側臉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和杜團長說著話時,唇角噙著幾分笑意,溫南視線下移,落在男人凸起的喉結上,隨著他的說話聲,喉結上下滾動著,也不知道和杜團長說到什么高興的事了,男人喉嚨里溢出低沉的笑聲。

    “誒,你眼珠子都快長到陳營長身上了。”

    邊上忽的傳來張小娥的聲音,緊跟著陳奶奶和孟秋哈哈大笑起來,就連杜團長也發出爽朗的笑聲,偏生張小娥還在說:“你好歹是姑娘家,就算一個月沒見著陳營長,也不用老盯著人家看。”

    “你別說南南了。”

    陳奶奶笑著阻止張小娥。

    孟秋也笑道:“南南,快吃菜,你張嬸子跟你開玩笑呢。”

    溫南:……

    溫南:!!!

    她臉臊紅臊紅的,看到陳敘笑看著她時,溫南直接坐不住了,她豁然起身:“我吃飽了。”然后頭也不回的跑進屋里。

    張小娥的笑聲越來越大了。

    溫南:……

    溫南在屋里待了一會才磨磨蹭蹭的出來,就像張小娥說的話,還沒變小媳婦呢,就先有了小媳婦的嬌羞。

    溫南:……

    她覺得張小娥吃個飯都堵不住她的嘴。

    飯桌上陳敘和杜團長說了許多話,兩人說到年后杜團長退伍的事,原本還歡樂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張小娥去廚房拿了個碗,不管杜團長怎么阻攔,非要給自己到一碗白酒咕嚕嚕灌下去,沒一會酒勁上頭,張小娥抱著溫南哭得稀里嘩啦,說她舍不得走,她已經把家屬區當自己嫁家了,想到明年要走,還離自己閨女那么遠就更難受了。

    杜團長也被張小娥悲傷的情緒影響到了,他低著頭,雙手使勁搓了搓臉,再抬頭時,眼珠子有些猩紅。

    陳奶奶和孟秋安慰張小娥,一直到深夜這頓飯才結束。

    杜團長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喝的上頭,整個人暈沉沉的,張小娥已經醉過去了,陳敘把杜團長扛回去,孟秋和溫南扶著張小娥回去,將杜團長兩口子安排好后她兩才回去,回到家的時候陳奶奶已經把鍋碗洗的差不多了,溫南把陳奶奶和孟秋推搡著,讓她們回屋早早歇著,剩下的她來弄,反正明天周日,她放下不去學校,睡得晚也能睡個懶覺。

    陳奶奶打了個哈欠:“那姨奶先睡了。”

    孟秋把抹布放在灶臺上,眼睛都困的睜不開了:“南南,小姨先睡了,你忙完了趕緊過來。”

    溫南點頭:“好。”

    她給鍋里添上水,準備燒熱水洗澡,院子傳來關門的聲音,緊跟著廚房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溫南莫名其妙的心口亂跳,她拿起鍋蓋蓋上,聽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看著地面延伸而來的影子,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溫南閉了閉眼睛,努力壓下那股不斷增生的緊張感,剛一轉身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抱住腰肢坐在灶臺上,男人高大的身軀/擠/.進/她的月退間,遒勁有力的手臂用力抱住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頸,迫使她抬起頭,男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鼻息處,漆黑的眸深深的鎖著她,溫南聽他叫著她的名字。

    “南南。”

    男人聲音低沉磁性,尤其在昏暗的廚房里帶了些撩人的沙啞。

    第84章 第 84 章

    陳敘眼里翻涌著能吞噬人的暗/欲, 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溫南被灼/燙的呼吸燙的身/子發顫,男人的/唇/落在她額間, 眼皮,鼻尖, 漸漸往/下,吻/上/她的耳垂, 脖頸, 溫南手指用力攥緊陳敘的軍裝, 雙/.腿/被迫分開, 無力被動的承受著陳敘的喜歡。

    “南南。”

    陳敘的聲音帶著蠱惑,他的唇/順著溫南纖長的脖頸/逐漸往上, 吻/上/那微微張開的紅唇。

    溫南嗚咽一聲,渾身軟綿無力, 她被陳敘親的腦袋發暈,唇/.舌發/麻, 溫南暈暈乎乎的倒在陳敘懷里,察覺到男人某個地方的變化時,嚇得身軀一僵,嘴巴也一下子閉上, 結果不慎咬到陳敘的舌尖, 男人悶哼一聲, 指腹按了按溫南脆弱的后頸,哄道:“放輕松, 別害怕。”

    溫南:……

    她低下頭撲在陳敘頸窩不松手, 臉蛋臊紅臊紅的。

    陳敘低笑,在她發間親了親:“小姨睡了, 你今晚在我屋里洗澡,我在院里守著你。”

    溫南小聲道:“嗯。”

    “你放我下來。”

    見陳敘抱著她不動,溫南踢了踢懸在半空的腿,陳敘道:“我再抱一會。”

    “南南。”

    陳敘摸了摸溫南的腦袋:“下周我要去山里面實戰演習,在山里待一周就回來。”

    溫南聞言,埋在陳敘懷里“嗯”了一聲,她知道軍人隨時有訓練,有任務,有時候連一句話都來不及留下就走了,就像這一次,匆匆忙就走了,一走就是一個月,溫南抱緊男人勁瘦的腰身,悶悶的說了一句:“陳敘,我想你了。”

    聽著小姑娘有些哽咽的哭腔,陳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扣住溫南的后頸,安撫的在她唇角親了親。

    溫南是被陳敘抱回屋里的,她坐在床邊,看著陳敘抱著倒好熱水的木桶進來,等陳敘關上門出去,溫南才脫/去衣服坐在木桶里,溫熱的水包裹著全身,暖盈盈的,她撩水洗了洗手臂,小聲叫了句:“陳敘,你在嗎?”

    外面傳來男人的聲音:“我在。”

    溫南抿唇笑了下,快速洗完澡穿上衣服回到隔壁屋里,小姨睡的正香,溫南從她身上翻過去,不小心碰到了孟秋,孟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南南,你才忙完嗎?”說完打了個哈欠。

    溫南低聲道:“嗯,剛洗完澡。”

    翌日一早,溫南難得睡了個懶覺,起來的時候陳敘已經去部隊了,她今天還要去食堂做糕點,小姨吃過早飯和丁紅娟去自留地了,把剩下的菜摘回來腌起來,放到后冬也能吃,陳奶奶在院里掃地喂雞,溫南吃過早飯,把鍋碗刷干凈,跟陳奶奶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路上三三兩兩的軍嫂,有個別幾個時不時的看她幾眼,溫南全然看不見。

    她想起陳敘昨晚對她說的話,他說,別怕,一切有我。

    溫南走出家屬區,剛路過石橋就聽見身后傳來趙小麥的聲音:“溫南,等等我。”

    溫南回頭看去,趙小麥喘著氣跑過來,拽著她跑到石橋旁邊的樹后面:“溫南,家屬區傳的事是真的嗎?”趙小麥抿了抿唇,頓了一下,繼續問:“你和陳營長不是兄妹?”

    溫南蹲下身,從地上拔了一根草繞在指尖玩:“真的。”

    趙小麥震驚的瞪圓了眼睛,昨天她一直待在家里處理家里的菜,腌起來等著后冬吃,還有一堆換季的衣服等著她洗,所以昨天趙小麥連家門都沒踏出,還是晚上在飯桌上聽她爹娘說起溫南和陳營長的事她才知道。

    溫南竟然不是陳營長的表妹。

    溫南來家屬區是來找她哥介紹給她的對象,那對象就是陳營長。

    趙小麥想起第一次見溫南時,她說來這邊找親戚,她當時說的她小姨身子不好不方便過來,就讓她過來看看,趙小麥抬頭看了眼低頭繞著草尖的溫南,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溫南眼睫一抬,笑看著趙小麥:“小麥,我騙了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趙小麥立刻搖頭:“我沒生氣,我只是在擔心,家屬區的人說你閑話,你應該很難受。”

    她說完又握住溫南的手:“溫南,外面的人不管說啥你都別理,她們愛說啥說啥,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昨晚在飯桌上,她娘就把溫南罵了一通,說她黃花大閨女住在陳營長家,不要臉,罵的越來越難聽,后來被她爹說了幾句才消停。

    溫南笑道:“小麥,謝謝你。”她扔掉繞在指尖的草尖:“午飯后你在這等我,我給你一樣東西。”

    趙小麥好奇道:“什么東西?”

    溫南抿唇一笑:“你中午就知道了。”

    和趙小麥分開,溫南拐彎去了食堂,不出意外,食堂的人也知道她和陳敘的事,吳鳳和胡秀抓著溫南問*了半天話,兩人并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她,反倒安慰她,讓她別在意有些人的閑言碎語,在一旁摘菜的劉英子時不時那眼睛瞟一眼溫南,嘴里嘀哩咕嚕的,雖然聽不清在說什么,但不用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話。

    吳鳳轉頭瞪了眼劉英子:“你跟個雞一樣咯咯噠的干啥呢?”

    劉英子:……

    胡秀附和道:“就是,說又說不清楚,還不如三歲的小娃娃說話清楚呢。”

    劉英子瞪了眼胡秀,沒好氣的說了句:“我說啥關你屁事。”

    因為劉英子這句話,胡秀和吳鳳又把劉英子嘴了幾句,從食堂外面進來的楊志同看了眼鬧哄哄的幾個人,沒管她們,徑直走到捏糕點的溫南身邊,順手從旁邊拿了一把菜摘著,看了眼溫南,低聲說:“你跟陳營長啥時候結婚?”

    溫南:???

    她有些意外的看向忽然出現的楊志同:“司務長,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楊志同:……

    “剛來。”他又問了一遍:“你跟陳營長啥時候結婚?”

    “不知道呢,等陳敘的結婚申請報告下來應該就快了吧。”溫南將捏好的糕點擺在蒸屜上,抬頭看向楊志同,笑道:“司務長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找陳敘,為什么跟陳敘從兄妹變成男女對象的關系?”

    楊志同笑道:“部隊里都傳開了,大家伙都知道你有個親哥哥是西平市胡陽縣部隊的連長,幾個月前犧牲了,陳營長是你哥生前給你介紹的對象。”說到這里,楊志同頓了下,然后神秘兮兮的問了一句:“你猜部隊的人都怎么說的?”

    溫南抿了抿唇,選擇搖頭:“不知道。”

    楊志同嘿嘿一笑:“大家伙都在說陳營長蔫壞,明明是自己的媳婦,還對外說是他妹妹,當初部隊好多小伙子想去看你長啥樣,還有想跟你相看的,都被陳營長阻攔了,大家伙都以為他疼妹子,舍不得妹子嫁人,沒成想是怕別人惦記他媳婦。”

    溫南沒忍住笑出聲.

    溫南做好糕點就回去了,臨走時買了兩包糕點,吃過午飯后她去了石橋旁的樹底下,等小麥過來時,將一包糕點塞到趙小麥手里,趙小麥怔楞的看著手里沉甸甸的牛皮紙包,眼底像是被熱氣燙到似的,氤氳出水盈盈的眼淚,連眼角都濕潤了。

    溫南笑道:“你別哭呀,要不人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她抬手幫趙小麥擦眼淚,趙小麥雙手抱著糕點,緊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可說話的聲音卻帶著壓抑不住的哭腔:“溫南,你對我這么好,我都不知道用什么回報你,我爹娘都沒舍得給我吃一塊糕點,你一下子送了我一包。”

    趙小麥越說越激動,最后埋在溫南懷里哭的不停地抽氣。

    趙小麥性子就是如此,就算是哭也是緊緊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溫南抱住趙小麥,小聲道:“沒事,等你以后有錢了,請我吃糖。”

    趙小麥破涕為笑:“等我有錢了,我要請你吃好多好糖。”

    她不能把糕點拿回去吃,就拉著溫南坐在石橋后面的樹底下,兩人背對著家屬區,趙小麥將紙包揭開,看到里面的三種點心,都是她弟弟經常拿到她面前炫耀,可她只能聞著味,一口都吃不到,之前溫南在食堂時,有時做了糕點會給她帶幾塊,她在家里沒吃上,卻在溫南這邊吃到了。

    她吃了幾塊,堅持讓溫南也吃了兩塊。

    糕點的軟糯香味彌漫在口腔里,驅散了所有的不愉快,趙小麥怕出來的時間太久被她娘教訓,跟溫南聊了幾句后就匆匆跑回家了。

    時間一晃到了周四,陳敘天不亮就走了,這一次幾個團的要去山里搞實戰演戲,一去就是一個禮拜,這期間都是孟秋來學校接送溫南,這天晚上,孟秋從自留地回來,去學校接上溫南,兩人前腳剛到家,后腳隔壁就傳來了吵架的聲音,溫南還以為又是李淑跟她兒媳婦吵起來了,但仔細聽了幾遍,那聲音好像是從趙家傳來的。

    嗓門最亮的是花鳳珍,沒一會張小娥也跑過去了。

    溫南聽見吵架聲中還有趙小麥的哭聲,陳奶奶也察覺到不對勁,趕忙起身出去,溫南緊隨其后,孟秋見狀去追出去了,三人走到院門外,看見趙家門外圍了許多軍嫂,趙小麥坐在地上,花鳳珍用笤帚在她身上使勁抽了幾下,張小娥氣的奪走花鳳珍手里的掃帚,指著她鼻子罵她:“你還是個當娘的嗎?有當娘的這么對自己閨女的嗎?我呸!要是唾沫星子能淹死你,老娘吐一缸子唾沫!”

    溫南扶著陳奶奶走過去,陳奶奶皺眉問道:“這是咋了?咋好好的打孩子啊?”

    花鳳珍氣的哼了一聲,還沒說話呢,張小娥先一步說道:“都是因為羅春燕那個狗雜種害得!”

    第85章 第 85 章

    她拿著掃帚, 看了眼人群里沒有羅春燕的影子:“羅春燕那張賤嘴在巷子口跟人說溫南的壞話,被小麥聽見了,小麥不樂意就跟羅春燕理論了幾句, 結果那王八羔子來趙家一通子添油加醋胡說八道的編排小麥。”說到這,張小娥瞪向花鳳珍:“就這么個重男輕女的娘, 是非不分,上來就打自己閨女, 小麥托生到你們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全家屬區我就找不到第二個想把閨女賣出去換高價彩禮的親娘, 找不到第二個虐待自己閨女的!我呸!老娘想起跟你是一個團的家屬都覺得丟人!”

    張小娥小嘴叭叭的, 輸出特別厲害,花鳳珍氣的渾身發抖, 愣是插不進去一句話。

    趙小麥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胳膊, 臉上糊滿了淚水,溫南上前扶起趙小麥, 孟秋也過來幫忙,趙小東原本站在花鳳珍邊上亂蹦亂跳的哈哈大笑,見溫南過來,一下子慫了, 躲在花鳳珍身后, 用眼睛偷偷瞄溫南。

    “小麥, 謝謝你。”

    溫南小聲說了一句,小麥今天的遭遇也是因為護著她引起的。

    趙小麥輕輕搖頭, 緊抿著唇沒說話。

    其實她一點也不后悔, 溫南是她活到這么大唯一對她好的朋友,不管有什么好吃的, 好事情,溫南都第一個想到她,今天她從自留地回來,路過巷子口聽見羅春燕跟幾個軍嫂說溫南壞話,說的話特別難聽,她實在聽不進去,就跟羅嬸子理論了幾句,誰知道羅嬸子跑到她們家來,告訴她娘,說她為了溫南頂撞她這個長輩。

    添油加醋,亂說一通,但她娘信了。

    周圍聚滿了人,趙小麥恨不得挖個地縫鉆進去,她覺得所有人都在笑話她,都在背后對她指指點點,外人笑話她,家里人不愛她,趙小麥忽然間覺得,自己存在這個世上的意義是什么?

    她覺得,可能死了也沒人記得她。

    溫南握著趙小麥細瘦的手臂,能感覺到小麥身子在不停的發抖,今天小麥是維護她才被花鳳珍打,這件事她不能善罷甘休,必須讓羅春燕付出代價,不然小麥這頓打白挨了不說,還讓羅春燕小人得逞!

    溫南掃了眼一圈沒看見羅春燕的人影,她看向張小娥,說道:“張嬸子,今天這事是因為羅春燕引起的,她不僅詆毀我,還唆使花嬸子打小麥,這件事要是不解決,好像顯的咱們一團的家屬連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隨便別人幾句話就鬧出笑話,被別的團當成笑柄。”

    溫南這話說的狠,就差點花鳳珍的名了。

    花鳳珍咋聽不出來?

    她氣的瞪向溫南,還沒開口呢,張小娥的大嗓門先蓋她一頭:“溫南說得對!咱們一團家屬還能讓五團的人欺負了?!”

    “丁紅娟,劉小梅,梁聰玲,咱們去羅春燕家找她去,羅春燕今天要是不給咱們一團一個交代,咱們就鬧到他們五團去!”

    張小娥點一個人名,人群里就應一聲,陳奶奶也道:“我也去!我們南南行得正坐得端,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被成天她說三道四,我也要找她算賬!”

    孟秋也站出來,她聲音輕聲細語,但擲地有聲:“我也去。”

    張小娥她們說走就走,還有一團的軍嫂們也跟著張小娥起哄,一塊去了羅春燕家里,花鳳珍沒敢去湊熱鬧,她冷哼一聲,拽著趙小東就躲回家里,也沒管趙小麥,這會花鳳珍家門外已經沒什么人了,大家都去羅春燕家看熱鬧去了。

    溫南察覺到趙小麥情緒不對勁,扶住她的手臂,溫聲道:“小麥,你先跟我回家。”

    趙小麥抬起頭看著眼前關上的院門,過了好一會才搖頭:“溫南,你先回去吧,我沒事。”

    怎么可能沒事?

    趙小麥的情況明顯不對勁。

    溫南放心不下,趙小麥不走她也不走,就安靜的陪在她身邊:“小麥,我們村里有個女孩跟你一樣,但她現在過的特別好,你想聽聽她的故事嗎?”

    趙小麥眼皮動了動,看向溫南,似乎在等著她繼續,溫南笑了下,續道:“她比你慘,在她五歲的時候爸媽離婚了,她媽媽改嫁了,和另一個丈夫生了兩個孩子,一年到頭都不來看她,全然忘了她還有另一個女兒,那女孩的爸爸后來也娶了個媳婦,后娘不喜歡她,告訴女孩爸爸,要是養女孩,她就不過日子了,女孩的爸爸為了自己的一家人,把女孩扔到爺爺奶奶家里,爺爺奶奶還帶著他們的孫子,老兩口重男輕女,和你一樣,在家里干苦力,但她只要不聽話,或者跟兩個哥哥搶東西,就會被爺爺奶奶趕出去上山挖野菜填肚子。”

    說到這里,溫南停頓了一下,趙小麥看著她,似是跟溫南口中的女孩有了共情能力,問道:“她現在咋樣了?”

    溫南呼出一口氣,笑道:“她熬過來,現在找了個疼她愛她的丈夫,被婆家人當寶貝寵著。”

    怕趙小麥不相信,溫南加重語氣:“我說的是真的,沒有騙你。”

    趙小麥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臉上的笑有些蒼白無力:“真好,她終于解脫了。”

    溫南眉心皺了皺,上前握住趙小麥的手:“小麥,你也會熬過來的,你看,之前你爹娘張羅著給你隨便找個人家嫁了,陳營長是不是幫你解決問題了,你相信我,相信陳營長,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嫁個好人家,你以后的路還很長,我們還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趙小麥笑了,眼里充滿了淚花:“好。”

    溫南捏了捏她的手:“那你先跟我回家,在我家待一會,等張嬸子她們把事情解決好,幫我們討回一個公道。”

    趙小麥點頭,低著頭跟溫南去了陳家。

    溫南本來想親自去羅春燕家,找羅春燕好好算一筆賬,幫她和小麥出一口惡氣,但她覺得小麥的狀態不太對勁,她怕自己走了,留下小麥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巷子里,萬一想不開出什么事怎么辦?

    天已經黑透了,院里亮著暖黃的燈光。

    羅春燕家里離陳家隔著兩條巷子,那邊鬧成什么樣溫南也聽不見。

    “有人在家嗎?”

    半開的院門外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溫南聽著有點耳熟,還沒想起來是誰,就聽旁邊的趙小麥叫了一聲:“葛嬸子。”

    溫南偏頭看去,就見一個人女人走進來,穿著灰色的外套,頭發挽在腦后,正是何營長的媳婦葛曉玲,溫南意外她會過來,起身叫了聲:“葛嬸子,你來了,快來坐。”

    葛曉玲常年待在家里,不怎么和外面人打交代,話也不多,她坐在趙小麥旁邊,看了眼趙小麥哭的通紅的眼睛,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猶豫了一會,伸手拍了拍趙小麥的肩膀,安慰道:“小麥,一切都會過去的,沒事的。”

    趙家就在她家隔壁,剛才發生的事她都知道了,她想著過來安慰安慰小麥,那孩子可憐,遇到這么一對父母,也是遭罪。

    趙小麥眼睛一紅,淚珠又開始落下來。

    溫南握住趙小麥的手,安慰了她一會,主動和葛曉玲挑起話頭聊別的,以此來分散小麥悲傷的情緒,葛曉玲順便問她,兩個孩子在學校怎么樣,聽不聽話,溫南笑道:“都很聽話。”

    沒一會何余來找葛曉玲,哭鬧的要葛曉玲陪著他才肯睡覺,葛曉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溫南和小麥說了幾句話就抱著何余回家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了許久的巷子里終于傳來了張小娥響亮的嗓門,還有丁紅娟哈哈的大笑聲。

    “老娘一看見她吃癟的樣子就高興!”

    “你們看看她剛才那慫樣,也就花鳳珍那瞎眼的人才覺得羅春燕說啥都是對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沒一會就到家了。

    張小娥率先走進院里,將剛才去羅春燕家的事給溫南說了一遍。

    先前那會一團的軍嫂們都去羅春燕家里鬧了,張小娥是領頭的,她讓人去部隊外面找五團的政委和羅春燕的男人,說今天這事五團的人要是不給個解決辦法,她們一團的軍嫂們就鬧到底,羅春燕破壞家屬區的和諧,給陳營長妹子身上潑臟水,慫恿花鳳珍毆打趙小麥,這兩件事不論哪一件都是很惡劣的行為!

    五團的政委和羅春燕的丈夫得知此事,親自過來了一趟。

    張小娥拍了下手,笑的特別痛快:“溫南,你是不知道當時羅春燕那個臉啊,比臭水溝的水還臭,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

    溫南問道:“什么好消息?”

    陳奶奶和孟秋在笑,丁紅娟也在笑,看的溫南一頭霧水。

    張小娥哼了一聲,說道:“羅春燕這次犯了嚴重的錯誤,大家伙一致投票決定,讓羅春燕明天在家屬區大門口當眾給你和小麥道歉,你明天晚點去學校,可別錯過了。”然后走到趙小麥身邊,摟住她消瘦的肩膀,看著趙小麥哭的通紅的眼睛,張小娥聲音放低了一些:“小麥,你也要去,羅春燕明天也得給你道歉。”

    趙小麥低著頭:“謝謝幾位嬸子,謝謝陳奶奶。”

    別說,溫南聽到這些也挺解氣的。

    她握了下趙小麥的手:“明天咱兩一塊去。”

    她要親眼看看羅春燕怎么打臉。

    天也不早了,大家伙都差不多各自回家了,溫南把剛才她們離開后,花鳳珍將小麥關到門外的事跟張小娥說了一遍,張小娥眉毛一豎,罵了一句:“她除了會把小麥趕出家門,打小麥,還能有啥本事?”

    “小麥,走,奶奶送你回去。”

    陳奶奶牽住趙小麥的手往出走,張小娥道:“候嬸子等等我,我也去,我這會嘴皮子癢,剛訓完羅春燕,還想再訓訓花鳳珍這個是非不分的老娘們!”

    第86章 第 86 章

    陳奶奶和張小娥帶著趙小麥去了趙家, 溫南原本也想跟著,但轉念一想,花鳳珍本就討厭她, 她要是去了,說不定還會連累小麥再被花鳳珍罵一頓, 她和孟秋把飯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孟秋圍著圍裙, 堅持要洗碗, 溫南爭不過她, 就由她去了。

    “南南。”

    孟秋控了控碗里的水, 放到碗柜里:“候嬸子和張嫂子人真好,你們一團家屬區的軍嫂都還挺團結的, 剛才大家伙把羅春燕說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尤其你張嬸子, 那張嘴我是真佩服,嘴皮子太利索了。”

    溫南笑了笑, 心里挺感激張小娥和其她幫她出氣的軍嫂們。

    孟秋又問道:“南南,小敘申請的結婚申請報告終審啥時候下來?”

    溫南:“不知道。”

    她將小姨洗好的碗筷放在柜子里,抬頭透過廚房的窗戶看了眼陳敘的屋子,算一算時間, 再有兩三天他就回來了。

    上次分別一個多月, 兩人相處了三天, 他又走了,這一走又是七天。

    洗完鍋碗, 溫南燒了點熱水, 回屋里簡單擦洗了一番,端著搪瓷盆出來時正好碰見剛回來的陳奶奶, 溫南問道:“姨奶,小麥怎么樣了?”

    陳奶奶道:“好點了。”

    剛才她和小娥領著小麥回去,張小娥把花鳳珍訓了一頓,她在中間當個和事老,將羅春燕的心思點出來,羅春燕在花鳳珍跟前編排小麥,唆使花鳳珍當著大家的面把小麥打了一頓,傳出去丟的也是花鳳珍的臉面,大家伙都覺得花鳳珍沒腦子,被羅春燕當槍使。

    陳奶奶和張小娥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而羅春燕明天要去家屬區門口當眾給溫南和小麥道歉的事花鳳珍也知道了,臉色頓時陣青陣白的,啥話也沒說,就讓小麥洗洗臉睡覺去。

    “小麥這孩子可憐吶。”

    陳奶奶搖頭嘆了聲,洗漱了下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溫南就被孟秋拽起來,陳奶奶也起來了,三人在院里洗漱的時候,張小娥的腦袋從墻頭冒上來,嚎了一嗓子:“喲,溫南今天起來的早呀。”然后跟陳奶奶說:“候嬸子,快快快,我剛剛去家屬區門口看了眼,已經有不少軍嫂過去看熱鬧去了。”

    陳奶奶趕緊拿毛巾抹了抹臉:“來了。”

    三人洗漱完出了家門,正好碰見從另一邊走來的花鳳珍和趙小東,后面還跟著趙小麥,趙小麥看見溫南,朝她笑了笑,無聲打了聲招呼,溫南也抿唇笑了下,轉身跟張小娥她們去了家屬區門口,這會家屬區門口圍了不少人,羅春燕應該也是剛到,一個人站在正中央,臉色紅的能滴出血來。

    “讓一讓,來,都讓一讓啊。”

    張小娥伸手擠開人群,拽著溫南往里面擠,邊擠邊說:“趙小麥,你也跟上,羅春燕今天是給你們兩道歉呢,你們可得在跟前啊。”

    羅春燕:……

    她看著張小娥一行人站在前頭,又看了眼溫南和趙小麥,氣的牙癢癢,垂在袖子里的手都捏緊了。

    有些看熱鬧的軍嫂起哄:“快道歉啊,我們都等著看呢。”

    “就是啊,道歉呀,昨天你不是挺能說的嗎?今天咋不說話了?”

    起哄的都是一團的家屬。

    羅春燕臉色漲紅,把丈夫昨晚教她的幾句話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我向溫南同志,趙小麥同志道歉,我不該背后嚼人舌根,編排兩位同志,也不該唆使——”說到這里,她頓了下,恨不得挖個地縫鉆進去。

    “繼續說啊!”

    “別停啊,說啊。”

    張小娥和幾個人起哄。

    羅春燕低著頭快速說道:“我不該唆使花鳳珍打小麥,我在這里跟溫南和趙小麥道歉,對不起。”

    說完后也不管大家伙有沒有聽清楚,用力推開前面的人擠出去,低著頭一股腦的跑遠了,羅春燕拐過巷子口都能聽見身后傳來的笑聲,她氣的跺了跺腳,恨恨的瞪了眼巷子口的方向,真恨不得把張小娥生吞活剝了,都是這大喇叭多事,她說溫南礙著她啥事了?她唆使花鳳珍打小麥又礙著她啥事了?那大喇叭咋那么多事!

    羅春燕一走,家屬區門口的軍嫂們也逐漸散了。

    溫南看了眼趙小麥,趙小麥低著頭跟在花鳳珍身后,朝她偷偷擺手。

    羅春燕今早給溫南和趙小麥道歉的事傳遍了家屬區和杏花村,溫南吃過早飯,去往學校的路上都能聽見路邊三三兩兩結伴經過的軍嫂們和杏花村的村民都在說這些事,基本都在說羅春燕活該、倒霉,嘴欠說人壞話,結果碰上硬茬了。

    溫南拐過彎,走在小路上,抬頭看了眼山腳的方向。

    今天是陰天,山頂周圍圍繞著朦朧白霧,這個季節外面都已經變冷了,想來山里面更冷.

    這幾天天氣驟然降溫,天不亮又下起了雨。

    溫南昨晚洗澡時著涼了,以至于早上起床時頭暈沉沉的,她又翻了個身鉆到被窩里睡著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一只溫涼的手覆在她額頭上,唇上也傳來溫涼的觸感,溫南癢的舔了舔唇畔,舌尖/卻被男人火/熱的舌/勾住/吮/住。

    突然的吻讓溫南瞬間驚醒,她掀起眼皮就看見近在咫尺的陳敘。

    時隔一個禮拜沒見,他臉上又長出了青色胡茬,吻著她時,堅硬的胡茬有些扎人,溫南眼睛莫名一紅:“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小姑娘皮膚白,眼睛一紅,襯的小臉又白又可憐。

    陳敘親了下溫南濕漉漉的眼睫,低笑道:“回來有一會了。”

    溫南聲音有些悶悶的,帶了點鼻音,陳敘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指腹在她唇角揉了揉:“你聲音不對,是不是著涼了?”

    溫南吸了吸鼻子,鼻子堵得慌,她點了下頭:“好像是。”

    陳敘從床邊取來溫南的外套,將她從被窩抱出來,給她披上外套:“我們去衛生所,這幾天變天,氣候不穩定,容易著涼感冒,你身子弱,感冒了會難受。”

    溫南看著陳敘跟個老媽子似的伺候她穿外套,幸好現在要入冬了,溫南睡覺的時候,里面穿著長衣長褲,不然不是她尷尬就是陳敘尷尬,男人抱著溫南坐在床邊,單膝蹲下,給溫南穿上襪子和鞋子,溫南低頭看著男人鋒銳好看的眉峰和低垂的眼睫,他鼻梁高挺,薄唇自然的抿著,下頷線棱角分明。

    現在早上已經要穿棉襖了,陳敘還只穿著一件秋季的薄軍裝。

    溫南問道:“你不冷嗎?”

    陳敘幫溫南勾好鞋跟,起身時在溫南吻上親了下:“不冷。”

    溫南:……

    真是逮著機會就親呀。

    陳敘帶著溫南走出屋子,陳奶奶從廚房的窗口看了眼,笑道:“你們干啥去?”

    陳敘:“溫南感冒了,我帶她去衛生所看看。”

    陳奶奶聞言,連忙道:“那快去看看,這個季節感冒可不是小問題。”

    孟秋擔憂的看了眼溫南:“南南,你快去跟小敘去看看。”

    溫南看著兩人擔憂的神色,心里暖盈盈的,她喜歡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喜歡陳家的氛圍,喜歡現在的一切,如果再讓她穿回去,她才不干。

    留在這里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幸運。

    去衛生所的路上,陳敘牽著她的手一直沒松開過,男人身高腿長,走在她前面,為她擋住了撲面而來的冷風,溫南捏了捏陳敘的手,男人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低頭笑看著她:“怎么了?”

    “我想跟你說小麥的事。”

    溫南抿了抿唇,將前幾天花鳳珍對待趙小麥的事說了一遍:“我總覺得,小麥這樣下去,會想不開。”

    陳敘沉吟了片刻,抬頭揉了揉溫南的腦袋:“這件事我想想辦法,你不用操心,該干什么干什么。”

    這就是陳敘給她無限的安全感。

    無論她說什么,做什么,陳敘都會站在她身邊,云淡風輕的說一句:一切有我,不用怕。

    要不是現在在家屬區的巷子里,溫南真想撲上去抱住陳敘。

    兩人去了衛生所,溫南把情況給醫生說了說,醫生檢查了一遍,說是風寒感冒,著涼了,給她開了點藥帶回去吃,兩人離開衛生所,在門口碰見了何營長,何營長披著外套,趿拉著鞋子,一抬頭瞅見他們,打了聲招呼問道:“溫南,你感冒了?”

    溫南怔了一下,笑道:“何營長怎么知道是我?”

    何營長:“陳敘那身子骨跟頭牛似的,我認識他們三年就沒見他進過衛生所,還是你來了之后才看見他到這里來。”

    溫南:……

    難怪。

    陳敘問:“你怎么過來了?”

    何營長道:“媳婦娃娃全感冒了,我過來給她們買點藥先吃吃,我讓曉玲來打幾針她不愿意來,嘿,她不來孩子也不來,你說說這娘兒幾個真犟。”他擺了擺手:“不說了不說了,我得去買藥了,娘兒幾個還在家等我呢。”

    從衛生所出來,外面的風好像又大了。

    溫南冷的打了個哆嗦,陳敘見狀,解開扣子脫下軍裝外套披在溫南身上,外套帶著男人體溫,熱乎乎的,瞬間隔絕了撲面而來的冷風,她驚訝轉頭,看向只看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衫的陳敘,秀眉皺了皺:“你不冷嗎?”

    陳敘:“不冷。”

    其實山下比山里面暖和多了。

    兩人回到家里時陳奶奶她們已經做好早飯了,陳敘讓溫南請假一天在家里養病,他去學校幫她請假。

    溫南搖頭:“不用了,我沒事。”

    陳敘垂眸看她:“你感冒了,跟孩子們接觸會傳染他們,這個階段你就現在家里待著,等病好了再去學校也不遲。”

    溫南:……

    她差點把這個給忘了。

    陳敘交代完就走了,溫南回屋里吃過藥又躺在床上瞇了一會,沒想到這一瞇覺,一睜眼就到了中午,窗戶外傳來香氣四溢的飯菜,陳奶奶的聲音在院里傳來:“小秋,待會小敘回來,讓他宰只雞,咱們晚上燉點雞湯。”

    “候嬸子,孟秋,有個好消息你們聽不聽?!”

    陳奶奶的話剛落,張小娥的聲音就從外面墻頭那邊傳來,冷不丁的嚇了陳奶奶一跳,她給雞倒好食,抬頭看向咋咋呼呼的張小娥:“啥好消息?”

    孟秋也拿著鍋鏟出來了我,等著張小娥說話呢。

    張小娥看了眼院里:“溫南呢?”

    陳奶奶:“感冒了,吃過藥還在睡著呢。”

    張小娥砸吧了下嘴:“算了,我先跟你們說吧,我前面剛從食堂回來,碰見食堂的司務長楊志同了,他說他上午在部隊的時候聽一團的人說,陳營長的結婚申請報告終審批下來了,候嬸子,你說這是不是好消息?”

    第87章 第 87 章

    溫南半睡半醒間聽見了張小娥的聲音, 她眨了眨眼,剛翻身坐起來又聽見陳奶奶高興的聲音:“好消息啊!這還真是好消息!”

    陳奶奶一直盼著兩個孫子早點結婚,她好早早抱上重孫子呢, 眼下小敘的婚事就在眼前,她能不高興嗎?

    溫南走出屋子, 迎面碰上走來的陳奶奶和孟秋,拉著她的手說著這件事。

    陳奶奶原地走了走, 跟孟秋說:“我攢了許多棉花票, 咱兩下午去一趟公社, 買點棉花, 再扯點布,給小敘和南南做兩床新被褥, 再給南南做兩件新衣服,對了, 我還攢了糖票,等小敘和南南結婚那天, 我多備點糖。”

    陳奶奶拉著孟秋說了一大堆,溫南還是頭一次見陳奶奶嘴皮子這么利索,連趴在墻頭的張小娥都沒插進去話。

    “溫南。”

    張小娥喊了一聲,對上溫南望過來的目光, 打趣道:“瞅你姨奶高興的, 等你和陳營長結婚后, 趕緊給她生個重孫子。”

    溫南:……

    她小臉一紅,沒說話。

    “張小娥, 你又趴墻頭干啥呢?!”

    外面傳來杜團長的嗓門, 緊跟著陳家的院門也從外面推開,一身軍裝的陳敘從外面進來, 男人眉眼里浮著笑意,手里拿著一張折疊的紙張,溫南猜到那是什么,陳奶奶看見陳敘回來,激動的上前問:“小娥說你的結婚申請報告終審下來了,是不是?”

    男人頷首,將手里的紙交給陳奶奶:“嗯。”

    陳奶奶將紙鋪開,上面寫的啥字她也不認識,只看到右下角蓋的有紅色章子,她將疊起來還給陳敘,臉上的皺紋透露著高興:“批準了就好,小敘,下午我和你小姨去公社,買點棉花和布料,再給你看個好的日子,讓你和南南早點結婚,對了,等你和南南結婚的日子定下來就給小州發一封電報,讓他提前回來,你這個當哥的結婚,他哪能不回來。”

    陳敘攥著紙張的手僵了一瞬:“我知道了。”.

    吃過中午飯陳奶奶就火急火燎的拉著孟秋去了公社,張小娥也跟著湊熱鬧去了,留下溫南一個‘病患’在家里躺著。

    陳敘去部隊前進屋子看溫南,男人坐在床邊,溫熱的手掌覆在她額頭上探了探:“怎么樣?有沒有好一點?”

    溫南搖頭:“鼻子還是不舒服,喉嚨也有點疼。”

    陳敘俯下身,薄唇緊緊貼著溫南的唇,溫南偏開頭想避開,卻被強有力的大手扣住脖頸動憚不得,她“唔”了一聲:“我感冒了,會傳染給你的。”

    陳敘:“我身子骨扛得住。”

    溫南:……

    話落,男人加/深/了這個吻,溫南被/親的/險些喘不上氣,陳敘的手沿著溫南的脖頸滑向手臂,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垂落在床邊的瑩白小手,手指/擠/開/溫南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手心相貼的那一瞬間,溫南身軀顫了下,血液里好像有什么直沖天靈蓋,她眨了眨激的水盈盈的眼睛望著陳敘,舌/尖/被男人輕輕/咬了下。

    不疼,癢的很。

    溫南的臉宛若紅霞,她避開陳敘裹滿濃稠暗/欲/的目光,低聲道:“你還不去部隊嗎?”

    男人*的手臂穿過溫南的后腰,大手掌在她單薄的后背上,稍一用力就讓女人纖/細柔軟/的身子緊緊貼著她:“我再抱你一會。”

    溫南發現,陳敘動/情后,真挺粘人的。

    溫南騰出那只手回抱住陳敘,轉頭看了眼男人短利的發根,唇畔附在他耳邊說:“你說陳州知道你跟表妹結婚,是什么反應?”

    她說著話本來是打趣陳敘的,可無意中察覺到男人身上陡然繃緊的肌肉。

    溫南怔了一下,微偏了下頭,看著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疑惑道:“你怎么了?”

    陳敘沉默了一瞬:“沒事。”

    他又在溫南唇上親了親:“你好好躺著,暖水瓶我放在床頭桌上了,杯子里有熱水,我先去部隊了,晚上早點回來。”

    溫南“哦”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說出剛才的話后,總覺得陳敘有些不太對。

    難不成他真怕陳州知道他娶的是自己的表妹?

    可她這個表妹,是半路子冒出來的假貨。

    溫南吃了中午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索性不睡了,想著到院里給雞剁草喂食,發現雞槽里有剁好的草,于是去廚房準備晚上的飯菜,等陳奶奶她們回來能趕上吃現成的,這個季節菜地里的菜已經沒什么了,溫南從地窖取了點菜,柜子里還有一塊肉,她把肉剁碎,打算包餃子用,沒想到剁完肉后,身上出了點薄汗,鼻子也透氣了。

    黃昏剛落陳敘就急匆匆的回來,男人直奔溫南屋里,推門進去沒看見人,聽見廚房里有鍋鏟的聲音,轉身去了廚房,看著圍著圍裙,站在灶臺前的溫南,圍裙的帶子勒在溫南腰上,將那腰肢勒的愈發纖細。

    溫南翻了翻鍋里的飯菜,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墻上投射下來的陰影,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轉過身,卻撲在一睹溫熱的懷里。

    溫南:……

    她抬頭佯裝慍怒瞪他一眼:“你走路怎么沒聲呀?”

    陳敘笑道:“是你沒注意到。”他身后探了探溫南的額頭:“你怎么不在床上歇著?”

    溫南轉身趕緊把鍋里的菜翻了翻,鼻尖上都冒著汗珠:“我躺不住,不過我在廚房活動了一下午,出了一身汗,這會感覺好多了。”

    “我來吧。”

    陳敘拿走溫南手里的鏟子,將菜炒出鍋盛在盤子里。

    “喲,你們家做啥好吃的呢?可真香啊!”

    院外傳來張小娥的聲音,溫南走出廚房,便見張小娥背著大包裹,孟秋手里還拎了一堆東西,陳奶奶沒拿東西,一進門就跟溫南說,這一路上張小娥幫她背東西拿東西,看她老胳膊老腿的都不讓她上手,溫南聞言,抿唇笑了下:“張嬸子,我包的餃子,炒了兩道菜,等會再做點烙餅,你和杜團長晚上在這吃,就別回去做了。”

    陳奶奶笑道:“南南說得對,這一路上可把你累壞了,晚上可得多吃點。”

    張小娥將大包裹遞給陳敘,拍了拍手說:“行啊,我聞著味都香,今晚我可就不客氣了。”

    孟秋將東西放下,洗干凈手去廚房幫溫南一起做烙餅,陳敘將陳奶奶買的東西搬到屋里,陳奶奶坐在床邊,拍了拍有些困疼的雙腿,問道:“小敘,你想想還有啥要買的,到時候你帶南南去,奶奶這胳膊腿實在是走不動道了。”

    陳敘笑道:“好。”

    晚上張小娥和杜團長都過來了,溫南包的餃子挺多的,還烙的香蔥餅,炒了兩道菜,杜團長吃的那叫一個痛快,吃過飯杜團長他們坐了一會就走了,陳敘端著碗筷去了廚房,轉身時碰見部隊的通訊員趕過來,通訊員站在門衛,朝陳敘敬禮后說道:“報告,陳營長,崗亭有您的電話,是豐林縣公安局李局長打來的。”

    陳敘:“知道了,我等會就過去。”

    通訊員聞言,轉身回去了。

    溫南好奇的湊過來問道:“李局長給你打電話做什么?”

    陳敘將碗筷放在灶臺前,挽起袖子給鍋里添上水,看著溫南迫切的想知道的小模樣,眼底浸出笑意:“我找李叔說小麥的事。”

    溫南一怔:“你托李叔給小麥找對象?”

    陳敘:……

    男人道:“小麥的路并不是只有嫁人這一條路,她還小,不著急結婚,我讓李叔幫忙給小麥在縣城找一份工作,李叔這個點打電話過來,應該是有眉目了。”

    她仰著小臉看陳敘:“按理說,我只比小麥大一歲,我也還小,不著急結婚。”

    陳敘:……

    “你不行。”

    溫南:“為什么?”

    陳敘漆黑的眸緊緊凝著她,臉部紅心不跳的說了兩句:“我年齡大了,等不了。”

    溫南:……

    她抬手抱住陳敘的脖頸,踮起腳尖,說了句自己都惡寒的話:“哥哥,你在我心里永遠十八歲。”

    陳敘:……

    男人耳根攀上不正常的紅色,他偏頭咳了兩聲,伸手扯下溫南的手臂:“在灶口前坐著烤烤火,洗完鍋碗我去接電話。”

    溫南笑道:“好。”

    沒一會陳敘忙完就出去了,溫南被陳奶奶叫到屋里,陳奶奶和孟秋忙活著整理棉花和布料的事,明明還沒定下日子呢,這兩人倒先準備結婚的東西了,溫南將布料疊起來,笑道:“姨奶,不著急,這些晚幾天再做也來得及。”

    陳奶奶道:“誒,得早點做,日子眼看著就快到了。”

    溫南:???

    她眨了眨眼:“姨奶都看好日子了?”

    陳奶奶還沒說話,孟秋接話道:“定在農歷十月初九了。”

    農歷十月初九?

    溫南算了算日子,好家伙,距離她結婚就剩下半個月了!

    “我覺得這塊布料給南南做一件外套剛好,小秋,等會咱們給南南量量尺寸。”陳奶奶將手里的布疊起來,又跟孟秋說:“咱們明天先去杏花村找周裁縫,先給南南把衣服做出來。”

    孟秋道:“行。”

    沒過一會,溫南聽見院子的腳步聲,她轉身出去,看見院里的陳敘,跑過去問道:“李局長怎么說的?給小麥找的什么工作?”

    第88章 第 88 章

    陳敘道:“先讓她干汽車售票員, 等明年百貨大樓有替補人員了,再把她調到那邊。”

    目前來看,汽車售票員的工作也不錯呀。

    這年頭售票員都是吃公家飯的, 那可是鐵飯碗鐵工資,而且趙小麥性格內向, 不怎么會與人相處,她干售票員這份工作, 還能鍛煉她的膽量和應變能力。

    溫南回頭看了眼陳奶奶和小姨還在屋里捯飭棉花布料, 于是回頭跳起來在陳敘臉頰親了下:“陳敘, 你真好。”

    男人笑了下, 抬手揉了揉她腦袋:“別貧了,我給你燒的熱水, 洗洗澡早點睡覺。”

    溫南:“嗯。”

    陳敘去廚房幫溫南倒水:“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好一些?”

    溫南點頭:“好多了。”

    現在天冷了,溫南擦洗了一下就趕緊鉆被窩了, 第二天一早沒等孟秋叫她就先醒了,今天還是個陰天, 天空滴答著濛濛細雨,陳敘一大早去學校又給溫南請了一天假,吃早飯的時候,溫南問:“陳敘, 你給小麥找工作的事趙營長和花鳳珍知道嗎?萬一他們不讓小麥去怎么辦?”

    畢竟小麥在家里就跟萬能保姆似的, 家里的活都是她一個人干, 小麥要是走了,這些事都是花鳳珍的了, 那個女人會愿意嗎?

    陳敘低頭喝了口湯咽下:“我等會去部隊, 和杜團長一起找趙營長說這件事。”

    陳奶奶好奇道:“小敘,你給小麥找工作了?找的啥工作?”

    陳敘:“現成汽車站的售票員。”

    孟秋笑道:“這可是個好工作啊。”

    陳奶奶也點頭:“這個工作好。”然后壓低聲音哼了聲:“小麥去縣城也好, 她一個人在縣城好好過日子,離這一家子遠遠的,最好再找個縣城的丈夫嫁了,以后少回這個家受氣,花鳳珍太不是東西了,虧她能生出小麥這么懂事的孩子。”

    陳奶奶嘀哩咕嚕的把花鳳珍罵了一頓才解氣,然后想起一茬事,抬起頭跟陳敘說:“對了小敘,你跟南南結婚的日子我都定好了,定在農歷十月初九,你記得給小州說一聲,讓他趕在農歷十九前回來。”

    陳敘掀起眼皮看了眼溫南,漆黑的眸熠熠生輝,看的溫南臉莫名一熱,她聽陳敘低笑了一聲。

    “知道了。”

    吃過早飯陳敘就去部隊了,溫南吃過藥就被小姨趕著回屋休息,她和陳奶奶在隔壁做新被褥,兩人滿腔熱血,一個比一個積極,快到午飯時,溫南讓她們兩繼續忙,她去廚房做午飯,柜子里還有一塊肉,溫南中午做的肉餅和青菜面,上面撒了點肉絲,飯剛做好,陳敘和杜團長他們也回家了。

    廚房里暖和,溫南坐在灶口前烤火,仰著小臉看盛飯的陳敘,男人穿著軍裝,身姿頎長挺拔,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低頭看向她:“早上的藥吃了嗎?”

    溫南點頭:“吃過了,你和杜團長給趙營長說小麥的事了嗎?”

    陳敘道:“說了,趙營長同意小麥去縣城,說中午回家給花鳳珍說一聲,最快明天下午小麥就要到縣城汽車站報道。”

    溫南沒想到時間這么趕。

    不過這也是個好事,早點走早點擺脫那個家,她相信小麥一個人在縣城會過得更好。

    吃過飯陳奶奶和孟秋著急趕被褥就先回屋了,陳敘將剩下的碗筷端到廚房,男人抬眸,看了眼站在鍋臺前的小姑娘,腰間圍著圍裙,上身前傾,用抹布擦著鍋臺角落,現在天冷了,她外面穿著加棉的薄棉襖,身形依舊嬌小纖細。

    陳敘走到她身后,從后單手摟住溫南纖細的腰肢,讓女人單薄的身子/緊/貼/著他,溫南嚇了一跳,踮起的腳尖險些朝后滑去,男人手臂抱著她,穩住她的身子,灼/熱的氣息/吞/吐/在耳垂上,酥/癢的/觸/感順著肌膚滲入四肢百骸,溫南小臉紅撲撲的,空出的一只手用力抓著男人的手臂。

    “南南。”

    “放輕松。”

    陳敘在溫南/側頸/親了下,隨后尋到她的唇,火/.熱/的舌/破/開溫南的唇,攪/動/著,吸/吮著,溫南被親的毫無招架之力,身子軟軟靠在陳敘懷里,被男/人/力量帶動著轉過身加深了這個吻,一直到溫南氣喘吁吁,陳敘才放過她。

    “南南。”

    男人抱著溫南,一聲聲的喚著她的名字。

    低沉的嗓音在溫南心里濺起層層漣漪,她發現陳敘/動/情時,很喜歡叫她的名字.

    陳敘把鍋碗洗完就去了部隊,溫南去陳奶奶屋里,看看有沒有什么幫忙的,陳奶奶和小姨已經把布量好尺寸裁好了,剛把棉花鋪好放上去,溫南幫她們遞針線,做被褥和針線活不是溫南的強項,她頂多在邊上遞個小東西。

    從早上到現在雨都是滴答的下著,到了下午,雨下大了,沒一會的功夫水溝里就聚滿了水。

    溫南轉頭看了眼窗外,正好看見趙小麥推開院門進來,她身上披著蛇皮袋子,褲腳都被雨水打濕,黑色的布鞋沾了一層厚厚的泥巴,溫南道:“姨奶,小姨,小麥來了,我跟她說說話。”

    陳奶奶道:“去吧。”

    溫南打開屋門,下雨天的潮氣撲面而來,她冷的打了個哆嗦,趙小麥看見她,臉上洋溢著溫南很少見到的燦爛的笑容:“溫南!”

    聲音里也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溫南也不由得笑起來,招呼小麥進屋里坐,兩人坐在床邊,溫南搓了搓手,知道小麥過來是為了什么,她轉頭看著趙小麥帶笑的眉眼,打趣道:“這么高興呀?”

    趙小麥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溫南,謝謝你和陳營長。”

    她從口袋里拿了兩顆大白兔奶糖塞到溫南手里:“這是我偷偷干活攢下來的錢買了兩個奶糖,給你和陳營長吃,陳營長幫我找到工作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報答你們,溫南,我會努力好好干的,一定不會讓你和陳營長失望。”

    奶糖的糖紙還帶著趙小麥手心的溫度,溫南攥緊手心,沒有推辭小麥的好意。

    這是她目前拿的出最好的東西,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謝她和陳敘,溫南沒有拂了她的心意,拆開一顆奶糖咬在嘴里,笑眼彎彎道:“好甜。”

    趙小麥握住溫南的手,眼里帶著笑,卻充斥著朦朧的淚花:“溫南,等我掙了工資,我還給你買。”

    溫南沒跟趙小麥客氣:“那我可等著吃你的糖呢。”

    趙小麥從小到大幾乎沒去過縣城,她連縣城是什么模樣都沒不知道,于是問溫南有關縣城的事,溫南看得出趙小麥對去縣城的期待憧憬和惶恐,她捏了捏趙小麥的手:“沒事,明天我跟你一塊去縣城,把你安頓好我再回來。”

    趙小麥眼眶一熱,眼淚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抱住溫南,哽咽的說不出話。

    一個只跟她認識小半年的人掏心掏肺的對她好,可是她爹娘卻一直冷眼對待她,就連這次陳營長給她找的好工作她娘也不樂意讓她去,說她一個女孩子要工作干啥,好好的待在家里等著嫁人就行了,她娘還想著把這份工作賣給別人再賺一筆錢,要不是爹說這份工作是陳營長和縣城的李局長幫忙舉薦的,誰也頂替不了這份工作,估計這份工作就沒了。

    其實在得知陳營長給她在縣城找了份工作后,趙小麥是開心的,她甚至覺得壓在她身上的重擔一下子消失了。

    她想擺脫這個家,想離他們遠遠的.

    雨下到晚上才停,陳敘回來后,溫南告訴他,明天她要送小麥去縣城,幫她安排好再回來。

    陳敘打趣道:“你認識路嗎?知道帶著小麥該找誰嗎?”

    溫南:……

    她如實搖頭:“不知道。”

    男人笑了下,伸手揉了下她毛茸茸的頭發,我明天請假和你一起送小麥去報道。

    溫南笑道:“好。”

    知道明天要早起趕車,第二天早上溫南就起了個大早,陳奶奶做好早飯,她和陳敘剛吃了幾口趙小麥就來了,她穿著平日的藏藍色的棉襖和長褲,衣服上重著打了好幾個補丁,梳著兩個麻花辮,身形消瘦矮小,單薄的肩上背著蛇皮袋子,里面裝的都是她平常用的和衣服鞋子。

    別說溫南看著小麥可憐,心里不是滋味,陳奶奶和孟秋看著都難受的慌。

    自家女兒要出去工作,汽車站售票員那可是個鐵飯碗,擱誰家,誰家父母不高興的把孩子送過去?到了趙家,花鳳珍是啥也不管,陳奶奶問:“小麥,你吃過早飯了嗎?”

    趙小麥眼里的笑意從昨晚就沒淡下去,她激動的一晚上都睡不著,就算她娘說掙得工資要全部交給她,她也高興,至少她能徹底遠離這個家。

    “陳奶奶,我吃過了。”

    趙小麥笑著說了一句。

    孟秋看著小麥的模樣,實在吃不下去,起身朝小麥招了招手:“小麥,你到姨這來。”

    溫南看出小姨要做什么,便笑著對小麥說:“你跟我小姨去屋里,她有話對你說。”

    趙小麥點了點頭,放下蛇皮袋子跟著孟秋進了屋子。

    孟秋走到柜子前,從柜子里翻出一身姜黃色的棉外套和褲子,然后伸手拉住趙小麥冰涼的手:“孩子,你把這身衣服穿上試試,這是姨結婚前找裁縫做的衣服,那時候我身形跟你差不多,你穿著應該合適,你今天要去汽車站報道,咱們既然要去工作,那就穿的體體面面的,別讓人看低咱們。”

    趙小麥雙手用力攥著孟秋遞給她的衣服,眼眶像是被熱氣熏過,燙的不停地流眼淚。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想搖頭拒絕,卻被孟秋握住手,孟秋抬手摸了摸趙小麥的頭,好看的眼睛里溢滿了溫柔:“你喊我一聲姨,我把你也當我外甥女,你也別跟姨客氣,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等你以后掙了錢,給姨買點糖甜甜嘴。”

    在孟秋努力的勸說下,趙小麥才松口點頭,她低著頭,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趙小麥脫掉身上的外套和褲子,穿上孟秋的棉外套和帶著薄棉花的長褲,剛剛好合身,孟秋幫趙小麥拽了拽衣角,笑道:“小麥穿上精神多了,臉蛋也漂亮,沒事就多笑笑,你看你年紀輕輕的,眉心都有皺紋了。”

    趙小麥低頭摸了摸衣服,穿上以后很暖和,比她的補丁衣服暖和多了。

    她不舍的摸了一下又一下,然后抬頭看了眼對面溫柔的看著她的孟秋,心口狠狠一撞,像是常年緊閉的石門被斧子鑿開了一個口子,從來沒感受過這種被長輩溫柔以待的感覺,讓趙小麥有種她也是有娘疼的錯覺。

    “姨——”

    趙小麥躊躇的叫了一聲,孟秋笑道:“怎么了?”

    趙小麥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試著張了張嘴,可是怎么也不敢說出那句話。

    ——您可以抱抱我嗎?

    第89章 第 89 章

    89

    趙小麥最終還是沒說出那句話, 她將自己的衣服裝進蛇皮袋子,和溫南坐上陳敘開的軍區的車去往縣城,車子開了三個小時抵達縣城, 這是趙小麥第一次出這么遠的門,她看著陌生的縣城, 跟著陳營長和溫南接觸不認識的人,看著陳營長像大哥哥一樣帶著她走進汽車站, 跟汽車站的領導對接她的工作。

    溫南握住趙小麥的手:“小麥, 明天你就要上班了, 你現在可是汽車售票員, 說話就要挺胸抬頭,不能老低著頭, 該說什么就說什么,有什么事就給我和陳敘打電話, 我們會盡快趕過來找你,你一個人在外面,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趙小麥點頭,抽出自己的手抱住溫南:“溫南,謝謝你,謝謝陳營長。”

    她盡量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可眼淚憋在眼眶里, 沒忍住一顆顆的滾落下來, 趙小麥吸了吸鼻子:“溫南,我會好好干的。”

    溫南笑道:“我相信你。”

    陳敘跟汽車站領導對接完, 帶著趙小麥過去熟悉了下工作, 然后和溫南領著趙小麥去了宿舍,宿舍在汽車站的后面, 快到屋門口時,陳敘垂眸看了眼趙小麥:“小麥,我想跟你說件事,這件事你需要保密。”

    趙小麥怔了一下:“什么事?”

    溫南也有些好奇。

    陳敘道:“你實際工資是每個月十元,會計那邊發工資是給你按七塊發,剩下三塊由姜領導發你,這三塊錢除了姜領導和會計知道,車站其他任何都不知道,別人要是問你工資的事,你對外就說是七塊。”

    趙小麥有些沒反應過來,懵懂的點了點頭,倒是溫南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她彎眉笑起來,陳敘垂眸笑看著她:“去幫小麥進屋收拾東西,女生宿舍我就不進去了,她有什么不懂的你給她多說幾句。”

    “知道了。”

    溫南回了一句,等趙小麥接過陳敘手里的蛇皮袋子后,和她一起進了女生宿舍。

    這個點大家都在汽車站忙著,宿舍沒有人,趙小麥用鑰匙打開鎖進去,宿舍空間不算很大,里面是一張大通鋪,通鋪上面放著三床整齊的被褥,溫南幫趙小麥將蛇皮袋子里的被褥取出來鋪在邊上,回頭看了眼在拽被角的小麥,問道:“小麥,陳敘剛才的話你聽明白嗎?”

    趙小麥點了點頭,覺得不對,又搖了搖頭:“不太明白。”

    溫南給她解釋:“你一個月工資十塊錢,但是對外,大家都知道你一個月工資只有七塊,包括你爸媽,而領導給你的三塊錢是別人不知道。”她湊到趙小麥耳邊,笑了下:“這三塊錢是陳敘讓你攢起來,自己偷偷留著用的,千萬別讓你爸媽知道了。”

    趙小麥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陳營長竟然連這一點都為她想到了!

    來縣城之前,她娘還說,不準讓她偷偷藏錢,她會來汽車站找領導問她每個月到底多少錢,要是讓她發現她偷偷藏錢,她娘會打斷她的腿,趙小麥一開始就沒想過藏錢的事,只想著,只要離開家里就好,哪怕每頓啃野菜團子她也高興。

    沒想到她現在每個月還能攢三塊錢呢!

    “溫南,謝謝你們!”

    趙小麥抹掉眼淚,和溫南收拾好東西,從來到縣城后,她心里都是激動的,激動到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的發抖,從屋里出來,趙小麥走到陳敘面前,雙手緊張的捏了捏衣角,然后朝陳敘深深地鞠了一躬:“陳營長,謝謝你這么幫我,謝謝你。”

    陳敘道:“沒事。”他牽住溫南的手,指腹在溫南的手背上摩挲著。

    從宿舍出來,陳敘帶著她們去國營飯店吃過午飯,將趙小麥送到汽車站就走了,兩人臨走前去了李局長家里,正好趕上李局長去市里開會,沒見到他人,陳敘和溫南在李局長家坐了一會就開車回去了.

    陳營長農歷十月初九要結婚的事已經傳開了,時間一天天過去了,眼看著再有四五天就到了。

    距離小麥去工作也有十天了,自從趙小麥離開后,溫南經常從張小娥的嘴里聽說趙營長家的事,趙家沒了小麥這個苦力,什么活都落在花鳳珍頭上,兩口子把趙小東慣壞了,讓端個飯都懶得伸手,花鳳珍又要顧家還要顧娘家,兩頭跑兩頭忙,快把她折騰壞了。

    溫南今天中午從學校回來,前腳到家,張小娥后腳就進來了,拽著她和陳奶奶,還有小姨就開始說昨天趙家鬧騰的事。

    陳奶奶把菜放到缸里:“啥事呀?看你咋咋呼呼的。”

    孟秋在廚房切菜,也好奇的伸脖子,想聽聽趙家又鬧騰啥呢,溫南從廚房拿來暖瓶,給搪瓷盆里摻了點熱水,現在天冷,呼出一口氣都冒著熱氣,溫南雙手放在溫熱的水里,心里嘆了一聲,雖然這邊沒有暖氣,空調,但是有愛她的一家人,心里的暖是這些外在工具填補不了的。

    張小娥拉著板凳坐在井邊的小板凳上,雙手交叉在袖子里,哼了一聲:“昨天老杜他們不是發工資了嗎,趙營長這次領了兩斤半的油票,趙營長前腳把油票給她,她后腳就把郵票給她娘家送過去了,昨天晚上趙營長想吃帶點油星子的飯,結果家里翻了一圈沒找到郵票,好家伙,這一問才知道是花鳳珍干的事。”

    說到這花鳳珍拍腿大笑了幾聲:“你們猜怎么著?趙營長今天早上請假,拽著花鳳珍回他娘家要郵票去了,兩口子剛回來,誒,你們快聽!”

    張小娥忽然起身跑出門外,豎著耳朵聽,然后轉頭跟陳奶奶說:“又吵起來了,我過去瞧瞧去。”

    溫南:……

    難怪趙小東今天沒來學校。

    今天是孟秋做的午飯,她搟的湯面條,陳敘今天天不亮就去山里拉練了,要后天才能回來。

    現在天冷了,吃飯都坐在廚房里,三個人圍著小方桌,吃著熱乎乎的湯面條,半開的屋門外隱隱約約傳來花鳳珍鬼哭狼嚎的聲音,一直到溫南吃完午飯才消停,趙家一上午怎么鬧得溫南不知道,下午快放學的時候孟秋來接她,跟她說了趙家的事。

    趙營長跟花鳳珍動手了,花鳳珍脾氣也上來了,舉著掃帚打趙營長,家里面鬧得雞飛狗跳,最后花鳳珍帶著趙小東回娘家了。

    孟秋氣道:“這女人腦子怎么就拎不清,就算再護著娘家,也不能啥也東西都往娘家送,好歹先顧著自己家。”

    溫南笑了下:“她要是能想明白,就不會那么對小麥了。”

    孟秋:……

    她點了點頭,認同溫南的話:“說的也是,對了南南,小麥在汽車站工作的咋樣?”

    溫南:“不知道呢,我明天去部隊崗亭給汽車站打個電話,問問小麥的情況。”

    孟秋嘆了一聲:“可憐孩子,有這樣的娘還不如沒有呢。”

    溫南惦記給小麥打電話的事,知道她一般早上七點鐘要出車,溫南第二天六點多起來,穿上衣服就急匆匆的跑去部隊外的崗亭給汽車站打了個電話,對接電話的人說道:“你好,我找汽車站的售票員趙小麥。”

    電話里那人回了一句:“您稍等。”

    溫南聽著那人喊了一聲:“趙小麥,有你的電話。”沒一會電話那頭就傳來趙小麥氣喘吁吁的聲音,溫南笑道:“你怎么喘那么厲害?”

    趙小麥笑道:“我剛從茅廁趕過來。”

    溫南笑出聲:“你在那邊工作的怎么樣?各方面都習慣嗎?”

    趙小麥:“挺好的,這里幾個工作的售票員年紀都比我大,平日里都挺關照我的,溫南,要不是你,我就沒就會來縣城,還認識這么多人,我每天坐汽車聽車上好多人說自己家的事,慢慢的覺得,我也好像沒那么苦了。”

    溫南抿了抿唇,溫聲道:“小麥,相信我,你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陳敘是第二天上午回來的,身上的軍裝都是泥巴點子,他脫掉外套丟到大搪瓷盆里,蹲在井邊用手揉搓的洗著,孟秋從屋里出來,推搡著讓他去休息:“這衣服我來洗就行了,你訓練兩天了,快回屋歇著。”

    陳敘道:“天冷,衣服厚,洗起來費勁,我自己兩下就洗完了。”

    孟秋見爭不過陳敘,也就由著他了:“小敘,等會你去學校接南南嗎?”

    陳敘:“小姨去,我等會和周巖開車去縣城,可能要晚上才回來。”

    “去縣城干啥?”

    孟秋好奇的問了一嘴,陳奶奶從屋里出來,笑呵呵的說道:“還能干啥呀,再有三天就是他和南南結婚的日子了,家里的家具啥的都沒置辦呢,他可不得趕緊在這三天時間里置辦出來。”

    男人笑道:“奶奶說得對。”

    冬季軍裝厚,又沾了許多泥巴,陳敘洗了三四遍才洗干凈,他將衣服擰干搭在屋里的床尾欄桿上,屋里燒的有爐子,烤一烤干的快,陳奶奶從屋外進來,看了眼人高馬大的大孫子,走過去給爐子里添了點媒,問道:“小敘,小州回電報了嗎?他有說啥時候回來嗎?”

    陳敘拽衣服的動作頓了一瞬:“說了,后天到家。”

    第90章 第 90 章

    陳奶奶得知陳州后天回來, 高興的合不攏嘴,以至于陳敘走后,陳奶奶還在笑著, 孟秋從廚房出來,頻頻看了她好幾眼:“候嬸子, 啥事情這么高興?”

    陳奶奶道:“小州后天就回來了。”

    孟秋聞言,替陳奶奶高興:“這是好事, 您先前說他去東華市了, 那邊比不上南陽市, 那孩子估計也受了不少苦。”

    陳奶奶將盆里的水潑出去, 嘆了一聲:“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 他愿意調到那邊,我也攔不住。”

    中午的時候孟秋去學校接溫南, 她跟溫南說了陳敘去縣城置辦家當的事,溫南笑著應了一聲, 回到家吃過午飯她就急匆匆趕去學校了,今天呂美有事請假,周玲前幾天查出懷孕,今天肚子不舒服, 秦河沒敢讓她下床活動, 今天就讓幾個班級的孩子擠在一個教室里, 給孩子們講解知識點。

    花鳳珍回娘家把趙小東也帶走了,趙小東已經連著好幾天沒上學了。

    下午放學來接溫南的還是孟秋, 孟秋身上的圍裙都沒解下來, 一看就是著急忙慌的趕過來的,溫南將書本整理好放在辦公桌上, 問道:“小姨怎么這么匆忙?陳敘還沒回來嗎?”

    孟秋拽了拽圍裙,跟秦河打了聲招呼,和溫南并肩走出學校:“我來的時候他們剛回來了,這會正在家里卸東西呢,南南,你是沒看見,小敘買了好多東西,我這個當外人的看著都心疼錢,不過看到小敘對你這么好,小姨也放心,回頭給你爹娘和你哥燒紙的時候,跟他們也說說,讓他們在那邊也安心。”

    溫南抿了抿唇:“他都買什么了?”

    她不知道這個年代結婚都需要置辦什么,但是比起新世紀的婚禮,這里要簡單許多。

    現在天冷了,莊稼地也少了,天蒙蒙黑,路上只有寥寥幾個行人,冷風嗖嗖的往領口里灌,溫南冷的打了個哆嗦,她拽了拽衣領,聽小姨說:“買了好多呢,三轉一響一個不差,還有一張大床和衣柜。”

    孟秋牽起溫南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眼角閃爍著淚花,也不知道是心里有了感觸,還是只是單純的被冷風吹得,她笑道:“我們南南有福氣,算是嫁對人了,以后要和小敘好好*過日子,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讓那些嫉妒你的都好好看看。”

    兩人到家的時候,陳敘和周巖正在屋里面搗鼓東西,杜團長和何營長也在,就連廖營長和方萍也來了。

    方萍頭上包著圍巾,穿著廖營長的軍棉襖,笑瞇瞇的跟溫南打招呼:“溫南,陳營長對你可真好,三轉一響一個不少,不像我家的,別說一響了,一轉都沒有呢。”

    廖營長在屋里聽見了,朝窗外喊了一聲:“媳婦,我明年就給你買個自行車!”

    方萍笑道:“呸,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屋里面,何營長把床頭架好,杜團長和廖營長在放柜子,周巖把床的四個角搗鼓平整,陳敘將縫紉機挨著窗戶底下放著,一屋子男人聽見廖營長的話都笑了起來,杜團長嘴里叼了根煙,斜眼瞥了眼廖營長:“還在糊弄你婆娘呢?”

    廖營長:……

    何營長嘿嘿的笑著,廖營長抬頭瞪他一眼:“你笑啥?你不是還跟嫂子說給人家買個自行車呢嗎?你買的自行車呢?”

    何營長:……

    他娘的,家里三個孩子要養,老家還有爹娘和幾個妹子養活,他哪來的閑錢買自行車,好在他媳婦沒因為自行車的事跟他吵架鬧騰,不然他有的頭疼了。

    周巖也插了一嘴:“杜團長,張嬸子不是也念叨著要一兩自行車嗎?您給買了嗎?”

    杜團長:……

    他吐了口煙,朝周巖抬了下下巴:“去你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幾個人哈哈大笑,杜團長把矛頭指向陳敘:“陳營長,你瞧瞧你,結婚買了三轉一響,得罪了幾個人?”

    陳敘將縫紉機位置調好,起身看了眼窗外,正好與溫南璀亮的眼睛對上,男人眉眼里溢滿了溫柔:“只要溫南高興就行。”

    言外之意,其他的他不在意。

    杜團長幾個人:……

    何營長呵了一聲:“好小子,見色忘義啊!找打!”他拿眼瞟了眼廖營長和杜團長,周巖也會意到了,幾個人撲到陳敘身上給了他幾個悶拳頭‘解解氣’。

    天徹底暗下了,小院里亮著燈,溫南和孟秋在廚房給幾個人做飯,陳奶奶和陳敘把鋪蓋整理好,何營長他們幾個坐在院里聊著天,溫南將菜切好,抬頭看了眼屋子的方向,轉頭問小姨:“陳敘怎么把咱們睡覺的屋騰出來了?”

    孟秋道:“小敘說咱們住的是他的屋,他騰出來做婚房,讓咱兩先睡小州的屋子,他這兩天睡宿舍。”

    溫南明白過來,將切好的菜裝進盤子里。

    外面聊的熱火朝天,廚房里濃郁的飯菜味飄到了院子里,杜團長幾個人聞了聞,何營長砸吧了下嘴,說道:“陳營長,不得不說,溫南這手廚藝是真絕,你后半輩子可響了福了。”

    陳敘笑著“嗯”了聲,他將東西都收拾好,走進廚房看向在灶臺前炒菜的溫南,顧及到孟秋在場,陳敘不好跟溫南挨的太近,小姑娘腰間系著圍裙,胳膊揮動著鏟子,帶動著半個身子都在動著,陳敘走過去從她手里拿走鏟子,在溫南驚訝的目光中輕咳了聲:“你放調料,我來炒菜。”

    兩天沒見,溫南很想陳敘,尤其人現在就在她面前站著,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籠罩在陰影下。

    明明是大冬天,男人只穿著一件薄襯衫,額頭還浸了一層薄汗,溫南仰著小臉,視線觸碰到陳敘眼底的濃情時,沒出息紅了臉,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了幾下,孟秋給灶口里添了點柴火,看了眼灶臺前的兩個小年輕,她也是過來人,怎么會看不明白?

    孟秋低頭笑了下,起身道:“我有個事忘了跟候嬸子說,南南,你來燒火,我說完就來。”

    然后也不等溫南回話,轉過身就走了,留下溫南和陳敘在廚房里,廚房的窗戶開著,院里的人一轉頭就能看見里面,溫南生怕陳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連忙避開他坐在灶口前,給里面添了幾根柴火,陳敘翻炒了幾下鍋里的菜,垂眸看了眼溫南,橘紅色的火光映在那張秀氣好看的臉蛋上,男人回頭看了眼在院里聊的熱火朝天的幾個人,倏然蹲下身,快速在溫南唇上親了下。

    濕潤感一觸即離。

    溫南失神了幾秒,再抬頭時,便見陳敘人模人樣的炒菜,哪有剛才那副偷摸的樣子。

    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陳敘的氣息,溫南低下頭,利用火光的熱度遮掩住臉頰的紅暈,等飯菜做好后孟秋才進來,溫南這才后知后覺到小姨剛才好端端的怎么出去了,合著是給她和陳敘留單獨空間。

    今晚人多,桌子也不夠,杜團長把自家桌子搬過來,男人坐一桌,女人坐一桌。

    張小娥今晚也在,大家伙都高興,陳旭他們桌上放著兩斤白酒,幾個人打算喝點酒解解乏,張小娥碰了碰溫南的胳膊,朝房屋嘴邊的角落努了努下巴:“溫南,你看,還是鳳凰牌自行車啊,陳營長還真舍得呢,這可得不少錢吧?”

    溫南搖頭:“不知道。”

    她還真不知道這年頭一輛鳳凰牌自行車多少錢。

    孟秋道:“估計得好幾百吧?”

    陳奶奶笑道:“不管花幾百,只要南南喜歡就行。”

    吃過飯杜團長他們就走了,溫南讓陳奶奶先睡覺,她今天忙了一天,得早點休息,張小娥留下來幫忙,和孟秋她們把碗筷端到廚房,兩人就把溫南推出去了,孟秋笑道:“南南,你去看看陳敘布置的新房,廚房有我和你張嬸子呢,你就別沾手了。”

    張小娥擼起袖子給鍋里添水:“對,你去看看新房咋樣,缺啥了趕緊跟陳營長說,省的結婚后他不給你買,你看看我家老杜,結婚后我找他要個啥,就不舍得給我買。”說完還有模有樣的搖了搖頭:“男人啊,都不是啥好東西。”

    溫南忽的笑了下。

    她可沒忘記當初張小娥跟她說過,杜團長看上的是她表姐,杜團長結婚那天上門接親時,看到新娘子是張嬸子,還納悶了好久。

    溫南走出廚房,來到陳敘屋外。

    屋門虛掩著,從窗外通出來的煙囪冒著濃濃白煙,溫南推開門,隨著‘吱呀’一聲響,屋里面的擺設也映入溫南的眼里,單人床換成了雙人床,床頭擺著床頭柜,靠著床的墻壁圍了一圈布,屋里擺著衣柜,還有一張獨屬于女人用的梳妝鏡桌,靠著窗戶這邊還放著縫紉機。

    要不是知道這是陳敘收拾過的,溫南還以為自己走錯屋子了。

    屋中間架著爐子,環視一圈不見陳敘的蹤影,溫南愣了一下,又看了眼空蕩蕩的院子,她記得陳敘在屋里呀,難不成剛才又走了?

    溫南轉身剛要出門,腰身忽的一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抱起來/抵/在門口面,男人遒勁有力的手臂橫在她/臀/下,另一只手臂扣住她的后頸,迫使她微抬著頭對上男人漆黑的眸。

    溫南清楚的看到那雙眸底翻涌著濃稠的暗/欲,瞳孔里攀爬著血絲,像是一張無法掙脫的網將她牢牢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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