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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 91 章

    “南南。”

    男人呼/吸有些急/促, 灼/熱的氣息也在逼近溫南,唇上傳來/濕/潤的觸感,男人的/吻/帶著繾綣的溫柔破開她的齒關, 攪/.動/著她的舌尖,溫南的手抱著陳敘的脖頸, 手心下是/男人/滾/燙/.堅/硬的肌膚,她后背抵在冰冷的木門上, 被陳敘困在方寸之間。

    溫南被迫仰起頭, 咽下獨屬于陳敘的氣息。

    她渾身發軟, 手指發顫, 全憑陳敘的力道托著她,溫南被親的腦袋都漿糊了, 她睜開洇濕水霧的眼睛,看著近在咫尺, 眼底爬滿猩紅暗/欲的陳敘,咽了咽口水, 雙手縮回來抵在男人火/熱的胸膛前,聲音不自覺帶著低軟:“陳敘,你是不是喝醉了?”

    唇齒間夾雜了點酒味,溫南覺得自己都上頭了。

    陳敘低低一笑, 扣住溫南的后頸, 將她的腦袋按在他懷里, 他不能再看溫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怕自己忍不住, 等不及。

    “我沒醉。”

    陳敘親了下溫南的發頂:“就是想親你。”

    溫南小臉一紅, 在陳敘懷里安靜的待了一會,直到外面傳來潑水聲陳敘才放下她, 溫南拽了拽褶皺的衣角,快速打開門:“我先回屋了。”說完撒丫子就跑了,生像是后面有大狼狗攆著。

    陳敘在屋里坐了好一會,等體內的火氣消下去才出去,經過廚房時對陳奶奶和孟秋說:“奶奶,小姨,我去宿舍了。”

    陳奶奶:“去吧,明天早上回來吃飯。”

    陳敘:“好。”

    陳奶奶和孟秋收拾完廚房又去屋里看了看陳敘布置的家當,兩人轉悠了一會才各自睡下,只是睡了還沒多大會,隔壁廖家忽然傳來李淑的尖叫聲,還有孩子的哭聲,廖營長憤怒呵斥的聲音,溫南睜開眼,看見孟秋翻起身,孟秋穿上外套,看了眼溫南,說道:“你睡你的,我過去看看啥情況。”

    溫南打了個哈欠:“好。”

    外面吵吵嚷嚷的,尤其李淑的嗓門在深更半夜里尤為響耳,溫南聽到了張小娥吼李淑的聲音。

    廖家隔三差五的總會出現爭吵聲,周圍的鄰居們都已經習慣了,孟秋開門出去,碰見了一同出來的陳奶奶,陳奶奶一邊系扣子一邊往出走:“也不知道李淑又整啥幺蛾子,大晚上不睡覺吵吵嚷嚷的,自從她來了家屬區,咱們這一條巷子就沒清凈過!”

    孟秋也覺得李淑這人不太好相處,跟人相處時,經常當面一套背地里一套,還各種對自己的兒媳婦挑刺,兩家就隔著一道墻,廖營長沒回家時,李叔對方萍橫豎都看不對眼,不是擠兌她就是罵她,廖營長回家后,李叔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恨不得把方萍當親閨女。

    每一次廖家吵架都是李叔在裝委屈,裝可憐,好像方萍對她特別不好,什么理都讓她占了.

    廖家什么時候停止爭吵的溫南不知道,小姨和陳奶奶什么時候回來的她也不知道,溫南一大早爬起床,還沒醒過神就聽見外面張小娥在喊:“候嬸子,方萍把孩子丟下走了,孩子這會餓的嗷嗷叫呢!”

    一大早起來一團的這一條巷子就開始鬧起來了。

    方萍丟下孩子離家出走了,廖營長和陳敘還有何營長他們順著去公社的一路追上去看能不能找到方萍,家里就剩下李淑和孩子,孩子在屋里餓的哇哇直哭,李淑就在屋里待著不管,溫南聽著孩子的嗓子都快哭啞了,陳奶奶氣的拽下腰間的圍裙丟在灶臺上,和張小娥氣勢沖沖的去了隔壁廖家。

    一進門張小娥就跟李淑吵起來了,陳奶奶去屋子抱孩子,就連隔壁何營長的媳婦葛曉玲也過去了。

    過了一會,陳奶奶抱著孩子過來了,張小娥還在那邊跟李淑吵架,孟秋去廚房拿碗給孩子沖奶粉,溫南系上圍裙,在廚房里準備早飯,她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面,孟秋吹了吹熱乎乎的奶粉,給孩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奶,小寶寶吃到了奶粉,可算不叫喚了。

    早飯是溫南做的,張小娥跟李淑吵了一早上,過來吃早飯的時候,嘴里還嚷嚷的罵李淑。

    孟秋抱著哄孩子,張小娥吃了一口菜,氣道:“那老婆子就是個無賴,那個家只要有李淑在的一天就別想安寧,要我是方萍,我他娘的早走了,留在家里受那份窩囊氣!”

    陳奶奶嘆了一聲:“總有些老人拎不清,有事沒事就喜歡給兒媳婦找麻煩。”

    桌上這三人,除了溫南以外,誰不是過來人?

    溫南吃過早飯就去學校了,中午是陳敘來學校接她,溫南將課本放好,高興的跑出去:“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陳敘笑道:“回來有一會了。”

    今天天冷,刮的風冰冷刺骨,溫南攏緊衣服領子,哈出的氣都抱著白煙,陳敘解開身上的軍裝外套要給溫南披上,溫南見狀,趕緊按住他的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我就是剛從教師出來有點冷,你別給我披衣服,你自己穿著。”

    開玩笑!

    現在可是大冬天,她可不想因為自己只讓陳敘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外面溜達。

    萬一感冒了怎么辦?

    陳敘垂眸看了眼按著他手臂的那只白皙的小手,手心到指尖都是涼的,男人反手握住溫南的手,他手心溫熱,包裹住溫南的手,讓她凍得發麻發疼的指尖總算有點好轉了,教室里比較大,生了一個爐子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溫南仰著小臉笑瞇瞇的:“你的手真暖和。”

    陳敘眼底蕩開笑意:“等會我給你找個玻璃瓶,給里面灌點熱水,沒事就捂著暖手。”

    溫南笑道:“好。”

    “對了。”她抬頭續道:“芳萍找到了嗎?”

    “找到了。”

    溫南好奇道:“她去哪里了?”

    陳敘道:“我們開車一路追著找,最后在豐林縣的汽車站找到她,方萍打算回娘家,被廖營長帶回來了。”

    溫南嘟囔道:“還回來干什么?我要是方萍,那個家我一秒都待不下去,早跑的遠遠的了。”

    陳敘:……

    他捏了捏溫南的手指,沒好氣的看著她:“放心,陳家不會讓你受一點氣,你也別想著逃跑的事。”

    溫南:……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溫南又聽見李淑在哭哭嚷嚷,廖營長扯著嗓子跟他娘理論,方萍抱著孩子坐在陳家,溫南一進家門就瞧見了,孟秋坐在邊上陪著方萍,方萍眼睛哭的紅腫,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溫南走過去拽了個板凳坐在方萍旁邊,聽著隔壁的吵架聲,她小聲叫道:“方嫂子。”

    方萍轉頭看她,一雙眼睛哭的跟兔子眼似的:“嗯?”

    溫南抿了抿唇,拐著彎的問了一句:“廖營長老家還有房子嗎?”

    方萍愣了一下:“有啊,他親戚都在老家呢。”

    孟秋聽出溫南的意思,咳了一聲,想阻止溫南說下,怕她惹禍上身,被李淑找麻煩,溫南抬眸看了眼孟秋頻頻給她使眼色,她抿唇笑了下,用眼神示意笑意放心,然后跟方萍說:“我聽張嬸子說過,之前李嬸子住在老家,你和廖營長在家屬區感情特別好,都沒吵過架。”

    方萍點了點頭:“是啊。”

    她嘆了一聲,剛想說話,忽的一下反應過來,明白了溫南話里的意思。

    溫南再多的話沒有說,怕多生是非,方萍坐了一會就抱著孩子回去了,至于廖家一下午是怎么鬧得溫南不知道,但她晚上放學回到家時,聽小姨說廖營長請了三天假,送他娘回老家去了,溫南聞言,也莫名的松了口氣。

    那多事的老婆子一走,她耳根子也能清凈許多了。

    晚上就方萍一個人在家里帶孩子,陳奶奶做好晚飯讓溫南給方萍送過去一份,溫南過去時,方萍正在廚房里生火,她看見溫南過來,高興的搓了搓手,拉著溫南說了許多話,說的都是下午她讓廖營長送她娘回老家的事。

    方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下午就對他說,他要是不送他娘回老家,我就不跟他過了,溫南,我當時說完這句話還有些害怕老廖跟我生氣,結果你猜怎么著?老廖說他正好有這個打算,他也覺得他娘要是再待下去了,這個家遲早得散。”

    方萍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這么久以來,溫南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了暢快的笑意:“我好久沒感覺這么輕松過了,我婆婆在家的時候,我總害怕她下一秒就給我找事,怕她一抬嘴就說我女兒不值錢,她不停的給我壓力,讓我覺得在這個家里喘一口氣都艱難,現在我婆婆走了,我總算覺得一切都熬過來了。”

    溫南見狀,陪方萍說了一會話才走。

    明天再上一天課就到了溫南的婚假,她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陳敘送她去學校,溫南一進辦公屋就將這幾天的課程提前羅列出來,一直忙到中午陳敘來接她時才忙完,兩人回到家屬區,大老遠的就看見陳奶奶在院門口站著望著巷子口這邊,陳奶奶看見陳敘和溫南,著急的問陳敘:“小州不是說今天回來嗎?怎么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啊?”

    陳敘道:“他可能趕的是半夜的火車,最晚今天晚上就到家了。”

    陳奶奶知道陳州今天回來,怎么也坐不住,吃午飯的時候,陳奶奶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就起身跑出去看是不是陳州回來了,反倒是陳敘,溫南發現他今天有些不太對勁,平日里他話就不多,今天更少了,溫南往他旁邊湊了湊:“陳敘,你在想什么呢?”

    男人頓了下,埋頭將碗里的湯喝完:“在想結婚那天的事。”

    陳敘放下碗,漆黑的眸笑看著溫南,看的溫南心突突一跳,她收回視線低頭吃飯,眼角的余光看到邊上的人起身離開,溫南轉頭看了眼,見陳敘撿了點煤去了新婚的屋子,緊跟著她聽見了鐵鉤勾爐子的聲音,溫南吃過飯放下碗也去了新房,她將屋門半關著,屋里面一直生著火,暖暖的,床上鋪著陳奶奶和小姨做的紅被褥。

    陳敘蹲在爐子前,他身上穿著薄毛衣,袖子挽起,露出青筋交錯的小臂,蹲下身時,能看見后腰的皮帶,溫南想到前幾次被陳敘抱起來時,大腿/內/.側/總是抵/.在他的皮帶扣上,頓時臉紅了個頭頂,眼前視線忽的暗下,溫南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就是一陣溫熱。

    她看向近在咫尺的陳敘,伸手抵在男人堅/.硬/的胸膛的上用力推了推,沒推動。

    溫南:……

    陳敘低笑出聲,在她唇上啄了下。

    “奶奶——”

    屋門外忽然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隨即是陳奶奶激動的叫聲:“小州!奶奶可算把你盼回來了!快快快,讓奶奶看看你瘦了沒?”

    第92章 第 92 章

    陳奶奶聲音響亮, 就連隔壁的張小娥也聽見了,張小娥放下筷子趴到墻頭上看向陳家小院:“喲,陳連長, 你可回來了,你是不知道, 你奶奶這些天天天盼著你回來呢,哎喲, 嬸子怎么瞧著好像瘦了點?是不是東華市的部隊吃的不太好啊?”

    陳奶奶抓著陳州的手臂, 小孫子個頭也高, 陳奶奶看他都得高抬著頭, 老太太眼里帶著淚花:“肯定吃的不好,看著都瘦了一圈, 你說說你,在咱們這待的好好的, 干啥非要去東華市啊,你讓奶奶多擔心啊!”

    陳奶奶和張小娥你一言我一語, 壓根不給陳州說話的機會。

    孟秋起身收拾碗筷,看了眼被陳奶奶抓著的陳州,小伙子個頭很高,穿著軍綠色軍裝, 留著短寸頭, 臉型和眉宇間都和陳敘很像, 只不過陳敘給人第一眼感覺是沉穩內斂的一類,陳州則有種爽朗的大男孩氣質, 她笑了下:“陳州, 你吃過飯了嗎?”

    “對對,給奶奶說, 你吃過飯了嗎?”

    陳奶奶這會才想起來問這事,陳州解下肩上的背包放在凳子上,眼尾都帶著明朗的笑意:“沒呢,快餓死我了。”

    他走到井邊打了半盆水,擼起袖子,大冷天的,用井里剛打上來的水洗手洗臉,陳奶奶著急的跑廚房給陳州拿暖水瓶,陳州朝臉上抹了兩把水,對陳奶奶說:“我不冷,您就別忙活了。”他又看向孟秋,爽朗俊逸的眉峰帶著笑意:“奶奶,您也不給介紹介紹?”

    陳州起身拿過陳敘的毛巾擦臉擦手,水打濕了男人的鬢角,被井水潤過的眼睛炯炯發亮。

    陳奶奶還沒說話呢,趴在墻頭的張小娥說道:“那是你哥他對象的小姨,叫孟秋,按照輩分,你也得喊一聲小姨。”

    陳州笑道:“小姨,我叫陳州,你叫我小州就行。”

    孟秋眼里都是笑:“好好,小州,你趕了好長時間的路了,先坐那休息,小姨給你熱飯。”

    說著,孟秋端著桌上的碗筷去了廚房,陳州對著孟秋的背影喊了聲:“那我就謝謝小姨了。”

    他的性子跟陳敘不大一樣。

    陳州從小性子爽朗好動,嘴也甜,不像陳敘,寡言少語。

    他將毛巾搭在繃繩上,掃了眼院子,問道:“奶奶,我哥和他對象呢?還有,奶奶,您說說我哥,我回來了他也不說開車到火車站來接我,心里還有我這個弟弟嗎?大半年不見,是不是把我這個親弟弟都忘了?”

    “你哥這幾天忙著呢。”

    陳奶奶指了下屋子:“他兩在屋里呢,小州,你坐火車坐了多久?這一路上累不累?”

    陳州扶著陳奶奶坐在板凳上,他站在老太太身后,雙手搭在老太太肩上,腰背微躬,笑看著陳奶奶:“我一個大小伙子了,坐一晚上火車能有多累,奶奶,你先坐著,我去找我哥。”然后俯下身,在陳奶奶耳邊低聲說:“順便看看我哥對象長什么樣。”

    陳奶奶笑著拍了下陳州的肩膀:“你這臭小子。”

    “陳州同志。”

    小院里忽然響起一道清脆好聽的聲音,張小娥瞧見走出屋子的溫南,喊了一嗓子:“陳營長,你嫂子出來了。”

    溫南:……

    “張小娥,你給老子下來!”

    杜團長吼了一嗓子,溫南瞧見張小娥朝她聳了聳肩膀,然后跳下墻走了,陳奶奶也笑道:“小州,這就是南南。”

    陳州抬眸看向屋檐下的小姑娘,穿著玫紅色的棉衣外套,頭發高高挽起,皮膚雪白好看,秀眉下的瞳眸璀亮有神,瞳孔里簇著笑意,小姑娘笑起來很好看,臉頰兩邊有小酒窩,再襯著那雙漂亮的雙眼皮,陳州忽然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人他沒見過,但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陳州眉峰輕挑了一下,直起身走到距離溫南兩步之外停下,他身上穿著軍裝,個頭高大挺拔,臉上的棱角和眉眼輪廓都和陳敘有幾分相像,溫南一直好奇陳州是什么樣的人,今天一見,單從外表就看得出這是個爽朗性子的人。

    陳州眉峰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這人給他的感覺極為熟悉。

    他揚唇笑了下,自來熟的笑道:“我叫陳州,你叫什么名字?”

    溫南抿唇笑了下,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后就傳來陳敘低沉磁性的嗓音:“她叫溫南。”男人從屋里出來,走到溫南身側,伸手自然的摟住溫南纖細的腰肢,對上陳州瞬間怔楞的目光,續道:“小州,這就是我信里向你提到的對象,也是你大嫂。”

    陳敘垂眸看了眼溫南,見小姑娘眼睫卷翹撲閃,眼尾浸著笑意,他薄唇輕抿了片刻,掀起眼皮再度看向陳州。

    陳州還處在怔愣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面的人。

    他總算明白為什么第一眼看見他哥的對象就覺得眼熟了,原來她叫溫南,姓溫,和溫國是一個姓,他們是親兄妹!兩人不論是長相還是臉頰的酒窩都很神似,陳州想到前段時間收到溫國死訊的消息,他曾答應過溫國,會娶他妹妹,所以他第一時間給大哥寫信告訴他溫南和溫南的事情,如果溫南來找他,一定讓他哥幫他留住溫南。

    后來他收到他哥的來信,信上就說了兩個字,沒有。

    陳州一直以為溫南沒來找他,他還想著等有時間回去了,親自去溫國的小姨家見一見溫南,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溫南,而且兩人的身份還對調了!

    溫南原本是溫國介紹給他的對象,現在可好,成了他哥的媳婦!

    還他娘的成了他嫂子!

    陳州眉峰皺成了川字,看向陳敘的目光帶著旁人難以察覺的薄怒和怨氣。

    “哥!”

    陳州聲音壓低,像是冷笑了下。

    陳敘看到陳州眼底的質問,摟著溫南腰肢的手略微收緊了幾分,他輕咳一聲,垂眸看向溫南:“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去學校。”

    溫南點頭:“嗯。”

    她去了隔壁屋子挎上帆布包,出來時朝陳州笑了笑。

    陳敘自然的牽起溫南的手,從陳州身邊經過時,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有什么事等我回來說。”

    陳州轉身看向離開小院的兩人,心里憋著一股氣。

    他也說不來憋的什么氣,氣他哥騙了他,氣他哥把本該是他的媳婦拐跑了,更氣他哥見了他還跟沒事人一樣!

    陳州怎么也沒想過,他從東華市千里迢迢趕回來,結果撞上這么糟心的事。

    關鍵是,溫國的妹妹壓根就不認識他,只知道他是陳敘的弟弟。

    “小州,你傻愣著干啥呢?過來吃飯了。”

    陳奶奶喊了一聲,陳州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將臉上的情緒全部壓下去,然后走到陳奶奶邊上坐下,抬頭看了眼將飯放到小方桌上的孟秋,其實仔細看,溫國和溫南的眉眼與眼前的小姨都有幾分相似,當初溫國跟他說過他小姨和妹妹在馮家的處境并不好,如今他小姨待在陳家,應該是家里出了變故。

    午飯是湯面條,陳州餓了一路,埋頭呼嚕吃著面條,奶奶在邊上問著陳州在東華市的情況,他都大致說了一遍,只報喜不報憂。

    一碗面下肚,對面的孟秋笑道:“鍋里還有呢,小姨再給你盛點。”

    陳州抬頭笑道:“謝謝小姨。”

    等孟秋端著碗進去,陳州狀似不經意的問起孟秋和溫南的情況,陳奶奶也沒避諱孟秋,在孟秋端著飯出來時,繼續說著孟秋和溫南的遭遇,老太太說著說著,伸手握住孟秋的手,看著孟秋眼圈微紅的模樣,也心疼的很,拍了拍她的手背,對陳州說:“馮家一家子都不是東西,這兩次要不是你哥幫忙,小秋和南南指不定要被欺負成什么樣,說不定馮春那狗東西還真會把南南嫁給他們村隔壁的老鰥夫,想起這事我就生氣!”

    陳奶奶把溫南是如何到家屬區找到陳家,然后在陳家入住的事都告訴了陳州,唯獨沒說陳杰的事,這件事孟秋并不知情,陳奶奶也不想讓孟秋多愁善感。

    陳州這碗飯吃的很慢,吃到后面飯已經冷了。

    孟秋抹掉眼淚,起身把碗筷摞起來端到廚房,陳州扶著陳奶奶起身后,將桌子搬到屋檐下:“奶奶,我出去一趟,晚點跟我哥一塊回來。”

    陳奶奶道:“行吧,我知道你坐不住,不就是想去部隊看看你那些戰友嗎。”

    陳州笑道:“還是奶奶了解我。”

    他拽了拽軍裝下擺,大步離開小院,在巷子里碰見了趙營長和何營長他們,笑著打了聲招呼,杜團長從拐角走過來,也瞧見了陳州,“嘿”了一嗓子:“好小子,大半年沒見,又長個了啊。”

    陳州笑道:“我也覺得我長個了。”

    何營長上前,伸手搭在陳州肩上:“來,給叔說說,東華市部隊咋樣?”

    幾個人在石橋旁聊開了,說笑聲也回蕩在河邊,就連楊志同聽見動靜也跑過來,杜團長和何營長他們先去部隊里,陳州和楊志同單獨聊了一會,石橋對面陸陸續續走來幾個人,陳州抬眸就看見朝這邊走來的陳敘,楊志同也看到了,說道:“看樣子你哥剛把溫南同志送到學校。”

    陳州問了一嘴:“他天天都送嗎?”

    楊志同:“可不是嗎,陳營長可寶貝他對象了,干啥都先緊著他對象。”他用肩膀撞了下陳州的肩:“我還是頭一次見你哥對一個人這么上心。”

    第93章 第 93 章

    “陳營長。”

    見陳敘走近, 楊志同叫了一聲,陳敘略一頷首,算作打招呼。

    陳州拍了拍楊志同的肩膀:“你先去忙, 我跟我哥隨便走走。”

    楊志同點頭:“成。”然后又跟兩兄弟說道:“大半年沒見了,大家伙都想你了, 晚上我們去食堂聚一聚。”

    陳州:“沒問題。”

    楊志同走后,陳州轉身面向陳敘, 兩兄弟個頭差不多高, 陳州這半年在東華市的訓練極為辛苦, 看著瘦了一些, 他咬了咬后槽牙,見他哥目光平靜, 一點也沒有因為拐走他媳婦該有的愧疚和不好意思,陳州心里生著悶氣, 握拳在陳敘肩上重重抵了一拳,這一拳力道不輕, 陳敘高大的身軀輕微顫了下,雙腳卻穩穩扎在地上,平靜的目光里終于涌出波動:“要不要找個地打我一頓出出氣?”

    陳州:……

    他冷笑了下:“我打了你,難受的是奶奶。”

    再說了, 他哥就要當新郎官了, 結婚那天新郎臉上掛彩, 傳出去也不好聽,他們老陳家也丟不起這人。

    陳敘抬手揉了揉被陳州捶過的地方, 看著陳州臉上明晃晃的怨氣:“跟我去后山轉轉。”

    說完率先走了。

    陳州:……

    他哥從小到大就這個德行, 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說話做事沉默果斷, 有時候明明是他哥的錯,但總讓他有種是自己錯了的感覺,陳州心里跟陳敘堵著氣,他悶著頭,冷著臉走在陳敘身邊,兩兄弟誰也沒說話。

    但陳州是個憋不住話的性子,他抬起手肘撞了下陳敘的手臂,斜挑著眉看他:“哥,我問你兩件事,你最好跟我說實話。”

    陳敘斜乜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陳州看向前方干枯的樹枝和坑洼的土路:“當初你給我發電報,說奶奶給咱們認了個表妹,你電報上沒寫表妹的名字。”他轉頭看向陳州:“你是不是故意的?”

    陳敘眉峰蹙了下,轉頭看向陳州:“你那時寄信說溫國的事了嗎?”

    陳州:“沒有。”

    陳敘:“所以,我為什么要故意不寫溫南的名字?”男人頓了下,又補了一句:“我那時沒想過她能在家里久待。”

    陳州:……

    “那后來我寫信回來告訴你溫南的事,你為什么騙我?你那次是故意的?”

    陳敘:“嗯。”

    陳州:……

    從石橋到后山也要一段的路程,兩兄弟都壓著聲音說話,一直快到后山腳時陳州才壓不住聲音:“哥,你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陳敘薄唇緊抿,一字未語。

    他走過自留地,來到山腳邊,山腳下小溪潺潺,山里面風聲簌簌,冰冷的風吹在臉上,帶著刺骨的冷,兩人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冷意,陳敘長腿一邁跨過小溪,陳州緊隨其后,他跟著陳敘走到楊梅樹下,這個季節楊梅就剩下光禿禿的一棵樹了,陳敘抬手拽了拽樹枝,低沉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小州,我在這里親過溫南。”

    陳州垂在褲縫邊的拳頭攥緊了。

    他就是想聽他哥一個解釋,結果他哥在他面前炫耀個沒完!

    陳敘的聲音還在繼續:“自留地批下來那段時間,我們兩經常來自留地,我種菜,她給我送飯,往常家里只有奶奶一個人,自從她來了之后,我每次訓練回到家,還有一個女人在家里做好飯等著我,我每晚給她端洗澡水,我們會去縣城一起看電影,我帶著她見了我身邊所有的戰友,大家都看得出我們的關系,我們不是夫妻,卻過著夫妻間才有的日子。”

    他看向陳州:“小州,如果你的信能早點寄回來,我會與她保持好該有的界限,要是讓我現在放手,我做不到。”

    陳敘垂眸看了眼陳州緊攥的拳頭,輕抿的唇角幾不可察的扯了下,他掀起眼皮對上陳州漆黑的眼睛:“小州,從小到大我什么都可以讓著你,唯獨溫南不行,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打我一頓,正好也讓我瞧瞧你在東華市待了大半年都學了些什么?別什么本事也沒學到,灰溜溜的跑回來。”

    最后兩句話嘲諷意味十足,幾乎在陳敘的話剛落地,陳州的拳頭就揮過來了。

    陳敘偏頭躲過,抬手擋住陳州再度揮過來的拳頭,兩兄弟在楊梅樹下你一拳我一腳的打起來,兩人拳拳到肉,哪里疼就往哪里打,但都有默契的避開對方的臉,兩人你來我往的打了很久,明明是大冷天的,兩人額頭都冒著汗珠,短利的發根上都能看見汗水。

    過了許久兩兄弟才消停,陳州扯開軍裝領扣坐在地上,他雙腿微曲,手肘抵在膝蓋上,雙手擼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隨著肌肉的拉伸,被陳敘揍過的地方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身體又熱又痛快,血液里還沸騰著躁.動的因子,就連脖頸的青筋和脈搏都在劇烈跳動著。

    這是陳州歷經半年時間,打的最痛快的一架。

    渾身都透著舒服勁!

    他轉頭看了眼坐在邊上的大哥,男人膝蓋曲起,雙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然后低著頭沉默不語。

    “哥。”陳州用胳膊肘碰了下陳敘,在陳敘掀目光看向他時,笑了下:“說實話,你剛剛是不是故意激怒我的?就是想讓我打你一頓,你心里也舒坦,是不是?”

    陳敘笑了下:“嗯。”

    陳州:“我就知道。”

    從小到大,他哥什么人品他心里能沒數嗎?

    陳州往后一躺,雙手枕在腦后,望著湛藍的天空:“哥,溫南知道我跟他哥認識的事嗎?”

    陳敘也往后一躺:“不知道,家屬區都以為她哥給她介紹的對象是我。”

    陳州:……

    他轉頭看了眼陳敘:“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便宜你了。”

    陳敘:……

    他說:“有件事我一直想找機會問你。”

    陳州道:“啥事?”

    陳敘眉峰皺了皺:“我和溫南見過陳杰了,陳杰說溫國給他妹妹介紹的對象是他,你這邊也說溫國介紹的對象是你,具體是什么情況?還有,你從來沒出過南陽市,怎么跟溫國認識的?”

    陳州坐起身,撿了顆石子拋向遠處:“哥,你還記得去年我們營和五團的兩個營去豐林縣山上拉練的事嗎?”

    陳敘:“記得。”

    陳州道:“溫國他們部隊也派了兩個營的人過來,我們搞了一個月的演習,就那段時間我和溫國認識的,溫國找過我和陳杰,當時陳杰拒絕了,他又找上我。”說到這,陳州扭頭笑看了下陳敘:“奶奶不是著急讓咱兩趕緊娶媳婦嗎,我就想著溫國把他妹妹說的這么好,那我就答應他吧。”

    陳州又朝遠處拋了顆石子:“不過這件事我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就想著有機會了先跟溫國妹妹見個面,只是沒想到后來聽西平市部隊調過來的戰士說起溫國的事,我才知道溫國犧牲了,我給溫國部隊打過電話問過溫南的事,他們都不清楚,我那時有任務在身也趕不回來,只能先給你寫信,要是溫南走投無路來家屬區找我,就讓你想辦法幫我留住溫南。”

    陳敘望著天空,薄唇抿的緊緊的。

    當初溫國找過陳州和陳杰,或許陳杰并不知道陳州已經答應了溫國,在陳杰眼里,溫南是走投無路來投奔他的,所以不得已應下這門親事,雖然這些都是他的猜測,但他隱隱覺得,這差不多就是事實。

    “哥。”

    陳州朝陳敘伸出手,陳敘伸手握住陳州的手,借他的力道坐起身,陳州松手,握拳在陳敘肩上又懟了一拳:“說白了,還是我跟溫南沒緣分,走吧,奶奶在家里等著我們呢。”

    兩人從后山出來,陳敘看了眼學校的方向,對陳州說了兩個字:“抱歉。”

    陳州伸手繞后抱住他哥的肩膀,咧著一口白牙笑道:“大點聲,我聽不見。”

    陳敘斜乜了他一眼:“半年不見,你皮又癢癢了?”

    陳州:…….

    下午快放學的時候,溫南將這幾天請假需要的教案備好交給周玲,周玲坐在凳子上,懷里抱著玻璃瓶,里面灌的熱水暖手,她抬頭笑看著溫南:“恭喜你呀,后天就要成為新娘子了。”

    旁邊的呂美也湊過來:“溫南,你結婚那天,我們一定過去。”

    溫南笑道:“那我等你們。”

    辦公屋里沒有燒爐子,現在天冷,就算門窗關著還是冷的厲害,溫南往手心哈了口熱氣,搓了搓手,屋門從外面推開,秦河抱著熱水缸進來,看了眼還在跟周玲聊天的溫南,笑了下:“陳營長在學校門口等你呢。”

    溫南:“我這就出去。”

    眼下已經步入冬季了,路上鋪滿了枯葉,屋檐下都飄著零碎的葉子,溫南挎上帆布包,踩著碎葉子跑到陳敘身前,男人手里拿著雷鋒棉帽,自然的帶在溫南頭上,毛茸茸的帽子遮住了兩個凍紅的耳朵,陳敘又從懷里取了個玻璃熱水瓶遞給溫南:“剛灌的熱水,暖暖手。”

    溫南抱住瓶子,凍的發僵發麻的手指接觸到熱乎乎的溫度,瞬間舒服了不少。

    她仰著小臉問陳敘:“你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

    帽子比較大,帶在溫南頭上,襯的她的臉蛋愈發嬌小,她抬手推了推蓋住眼睛的帽檐,一雙璀亮的眼睛燁燁發光,陳敘看的眼熱,抬起手用拇指按了按溫南的唇角,忍住想一親芳澤的沖動,扯唇笑道:“我猜到你今天出來的早。”

    男人的手指帶著薄繭,壓在唇角,莫名帶起一陣陣酥麻。

    他的手很快收回,溫南小幅度的舔了下剛才被陳敘指腹按壓過的地方,然后仰起小臉問:“你弟弟呢?”

    陳敘:“在食堂,大家伙都知道他今天回來,今晚在食堂聚餐,我們等會也過去。”

    溫南“哦”了一聲,那估計今晚人挺多的。

    果然不出溫南所料,她跟著陳敘去了食堂,一進門就看見靠著窗戶那邊圍了一大群人,好幾張桌子拼在一起,一群人圍著桌子坐著,大家都穿著軍裝,一個個坐姿筆直,脊背挺直,今天飯桌上都是陳州和陳敘在部隊的戰友,沒有帶家屬區的軍嫂們,桌上只有溫南一位女同志。

    大家伙看見溫南,齊齊喊了一聲:“嫂子好!”

    這架勢,硬是把溫南搞不好意思了。

    這還沒結婚呢,嫂子都叫上了。

    陳敘唇角抿著笑意,拉著溫南坐在空位上,在溫南的右邊坐著陳州,陳州邊上坐著周巖,陳敘一出現,周巖就開始‘陰陽怪氣’起來,他摟著陳州的肩膀,然后把陳敘這半年干的缺德事都吐給陳州:“小州,你給哥評評理,明明是他惦記著溫南,還不要臉的說我老,嘿,他不老嗎?我他娘的就比他大一歲,按歲數來算,他還比溫南大六歲呢!”

    周巖心里早把這些事揭過去了,對溫南的心思也歇下了。

    他今天就是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糟蹋一下陳敘,出一口當初被陳敘當猴耍的氣,楊志同也湊熱鬧:“陳州,我覺得周營長說的在理,陳營長這事干的不地道啊。”

    溫南低著頭,安靜的吃飯,盡量不去參與這種話題。

    她抬眸看了眼邊上的陳敘,男人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端起缸子里的水說道:“這件事是我不對,今天我就以水代酒,給幾個兄弟賠個不是。”說完將一缸子水灌下去。

    “嫂子。”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溫南怔了一下,順著聲音來源看去,冷不防的撞上陳州漆黑炯亮的瞳眸,男人的眸在溫南酒窩處停滯了幾秒,隨后察覺到陳敘撇過來的眼神,那眼神涼颼颼的,帶著強烈的占有欲和警告,陳州眉峰挑了挑,將距離溫南較遠的一盤肉菜端到她面前,笑道:“嫂子,你多吃點肉,看我哥把你養的瘦的。”

    陳敘:……

    溫南:……

    陳州嫌事不夠大,笑著補了一句:“嫂子,要是我哥照顧不好你,你放心,還有我——”接觸到陳敘涼颼颼的眼刀,陳州拐了個彎,續道:“我替你收拾他。”

    第94章 第 94 章

    “還有我!”

    周巖也湊過來, 緊跟著其他人也湊上來:“嫂子,還有我,要是陳營長欺負你, 我們替你收拾他。”

    熱鬧的氛圍渲染在整個食堂,溫南笑道:“那我先給大家說聲謝謝了。”

    部隊里規定不能喝酒, 一群人端著一缸子水代酒碰杯子,楊志同問道:“陳州, 你這次回來待多久?”

    陳州道:“最多待三天。”

    周巖說:“你小子這一走, 指不定下次啥時候才能回來。”

    陳州:“我年底要是有假就回來一趟, 沒有就到明年了。”然后看向周巖, 打趣道:“巖哥,你要是盼著我回來, 就趕緊找個媳婦結婚,你要是結婚我肯定回來。”

    周巖:……

    楊志同笑了下:“陳州, 你哥眼看著就要結婚了,你小子不得加緊點?小心你奶奶追到東華市給你介紹媳婦。”

    陳州喝進去的一口水差點嗆出來:“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頓時飯桌上笑聲一片。

    這頓飯吃的很熱鬧, 散場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周巖他們先回部隊了,陳敘和陳州送溫南回陳家,從食堂一出來冷風就往衣領里面灌, 溫南冷的打了個哆嗦, 她縮了縮脖子, 伸手拽了拽帽子,剛放下手身上就披了一件軍裝外衣, 衣服帶著陳敘的體溫, 溫熱暖和。

    溫南驚了一下,詫異抬頭, 見陳敘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襯衫,急的就要扯衣服還給他,男人按住她的手,將衣領扣子扣起來,垂眸笑看著她:“我身子骨抗凍,不冷,咱們就要結婚了,你別在這節骨眼上感冒了。”

    溫南臉一紅,她眼睫垂了垂:“哦。”

    陳敘又幫溫南整了整雷鋒帽,這才牽起她的手往回走,陳州一路上沒說話,偶爾轉頭看一眼個子嬌小的溫南,她的臉蛋幾乎籠罩在雷鋒帽下,低著頭時,連臉蛋都瞧不見。

    肩膀忽的一重,陳州回過神,看向斜乜著他的陳敘,頓時扯唇一笑,不怕死的來了一句:“這么看著我干嘛?還怕我搶走不成?”

    陳敘:……

    男人眉峰微皺,沒跟他開玩笑:“有些事注意分寸,別過分。”

    陳州意識到他哥真生氣了,也不嬉皮笑臉了,伸手刮了刮鼻尖:“知道了。”

    溫南聽的糊里糊涂的,不明白兄弟兩在說什么,等回到家里,陳敘去廚房幫她燒熱水時,溫南才湊到他面前,小聲問道:“你剛剛和陳州說什么呢?陳州做什么事了?我怎么覺得你剛剛在生氣。”

    陳敘倒水的動作頓了一瞬,搭下眼皮看了眼坐在灶臺前烤火的溫南:“沒什么。”

    然后岔開話題:“等會水燒好你先洗,我明天回來再把洗澡水倒掉。”

    溫南點頭:“好。”

    陳敘燒水很快,一會的功夫就差不多了,他給浴桶里倒好水抬到屋里,屋里燒著爐子,暖烘烘的,一點也不冷,等陳敘和陳州關門去部隊后,溫南才脫去衣服鉆到浴桶里,洗完澡就鉆到暖暖的被窩里睡下了。

    她這一覺睡的很沉,一直第二天天色大亮才醒來。

    院里傳來陳州和陳奶奶聊天的聲音,陳敘時不時插上幾句話,小姨也笑呵呵的,溫南伸了個懶腰,爬起來穿上衣服出去,明天是她和陳敘結婚的日子,陳敘也不用去部隊,吃早飯的功夫,陳奶奶跟溫南說:“南南,按習俗來說,你結婚前不能在家里待著,今天下午讓小敘送你去縣城李局長家里,明天接親的隊伍直接去李局長家里接你回來。”

    孟秋說:“南南,小姨下午跟你一起去,明天跟你一塊回來。”

    溫南知道這個習俗,在新世紀,她鄰居家的兒子結婚就是這樣。

    陳敘看向溫南,眼里浸滿了笑意:“我昨天跟李叔打電話說好了,下午我開車送你和小姨過去。”

    溫南抿唇笑道:“好。”

    吃過飯陳敘和陳州就忙去了,溫南也不知道他們在忙什么,孟秋帶著溫南進屋,幫忙整理明天結婚要穿的衣服鞋子,還有一些需要回禮的東西,陳奶奶也在邊上搭手,兩人跟溫南說著明天結婚的注意事項。

    說實話,溫南覺得她到現在還有些飄飄然。

    總覺得不太真實。

    她來到這里大半年,眨眼的功夫就要結婚了。

    張小娥和吳鳳也過來了,和陳奶奶她們聊起天來,沒過一會,葛曉玲和丁紅娟也來了,屋子里一下子擠了不少人,里面就屬張小娥嗓門最大,笑哈哈的說著話,溫南頭一次覺得自己真跟個小媳婦似的安靜的坐在床邊,張小娥說:“候嬸子,咱們這會就給新房的床上撒上花生桂圓,還有窗戶上,門上,把喜字都貼上。”

    說干就干,張小娥一起身,吳鳳也跟著起身,陳奶奶也高興的走出院子,和張小娥她們忙活起來。

    中午飯是孟秋做的,剛做好飯陳敘他們就回來了。

    兩兄弟一人扛著半扇豬肉,一人手里拎著一大兜雞鴨魚肉,全是從公社買回來的,溫南看到這架勢都有些震驚,這要是在新世紀,這些肉壓根不算什么,但在七十年代,買肉需要肉票,而且肉票還限量的年代里,要想買半扇豬簡直難如登天。

    孟秋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咋買這么多豬肉?”

    吳鳳也險些驚掉了下巴:“你們這是攢了多少肉票啊?!”

    “快快快,把肉放到這來。”陳奶奶趕緊招呼陳敘和陳州進廚房,張小娥也跑過來問:“你兩上哪買這么多肉?這得多少肉票啊?”

    陳敘道:“找戰友借的肉票。”

    陳州將雞鴨魚肉放在框子里,甩了甩胳膊說,笑看著張小娥:“張嬸子,你別管得多少肉票了,明天你就可勁的吃就行了,我們管夠。”

    “嘿!”張小娥抬手拍了下陳州的肩膀:“你想撐死你嬸子啊?”

    陳州笑道:“我可沒那么壞心眼。”

    陳敘和陳州走到井邊,兩人用剛打上來的井水洗手洗臉,其他嬸子們都在廚房聊天幫忙呢,溫南走過去蹲在陳敘邊上低聲問道:“你真找你戰友借肉票了?這得要多少肉票?”

    可別結個婚,讓陳敘負債了。

    陳敘轉頭,看著溫南眨巴著眼睛,小臉上隱隱可見肉疼,男人低低笑了聲:“騙嬸子們的。”

    溫南:???

    她更懵了。

    陳州拽下毛巾擦了把臉,低頭看了眼蹲在那里小小一團的溫南,想到了溫國之前說過的話,他說:我妹妹身子單薄,在馮家日子不好過,你要是能娶了我妹妹,也算是把我妹妹從馮家解救出來,我溫國記你的恩情,不過我妹妹長的好看,配你綽綽有余。

    他到現在都記得溫國說這些話時,一副傲嬌的模樣,就好像娶了他妹妹是他賺了多大的福氣似的。

    不過眼下這么一看,溫國說的好像沒毛病。

    陳州“嘖”了聲,真是讓他哥撞上這個福氣了。

    溫南正和陳敘說悄悄話,眼珠子亂轉時,冷不到的對上陳州的視線,男人的目光好像一直定格在她身上,溫南眨了眨眼,心口莫名的跳了幾下,她不明白陳州看著她做什么?正猶豫著要不要避開陳州的視線,對方卻毫不避諱的朝她笑了下:“嫂子,我聽楊志同他們說你做飯可好吃了,也不知道在我走之前有沒有機會嘗嘗嫂子的手藝。”

    溫南笑道:“沒問題。”

    陳州張揚的眉眼里也浸滿了笑意:“那我等著嘗嫂子的廚藝。”

    陳敘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兩人相交的視線,他將毛巾搭在繃繩上,握住溫南的手:“該吃飯了,吃過飯我送你去縣城。”

    溫南點了點頭,陳州在后面插了一句嘴:“哥,我也去,正好去看看李叔凌嬸子。”

    今天中午張小娥她們都在家里吃飯,桌子不夠用,張小娥就回去把她家的桌子搬過來拼在一起,吃過午飯陳敘去部隊借車,沒過一會院里就聽見汽車轟鳴的聲音,溫南去屋里拎東西,有三個大包裹,她的手剛摸到包裹的帶子就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拎走了。

    溫南錯愕轉頭,看見身后的陳州,男人穿著軍裝,個頭高大挺拔,兩只手拎起三個大包裹,朝她挑了下眉峰,唇角也扯出一抹笑:“嫂子,走了。”

    溫南:“哦,好。”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碰見趕過來的陳敘,陳敘看了眼陳州,陳州朝他擠了下眼睛:“哥,我可乖了。”

    溫南:???

    陳敘:……

    要不是有外人在,陳敘真想給他兩腳。

    陳敘帶著溫南和孟秋先上車,陳州把東西拎到車上,和孟秋坐在后座,陳州本就是個話多的人,車上基本都是他在說話,陳敘時不時插幾句嘴,兩兄弟說著東華市那邊的事,陳州說,他今年年底有望升營長。

    說到最后,陳州高大的身形往前傾了下:“哥,我昨天聽何營長說,你明年也有可能升?”

    陳敘輕輕轉了下方向盤,拐過顛簸的路口,掀起眼皮看了眼后視鏡的陳州:“還不清楚。”

    這種事在文件沒下來之前,一切都是虛的。

    車子抵達縣城,陳敘將車停在供銷社,和陳州買了些禮品,陳州大半年沒來過李家,這次過來總不能空著手,幾個人坐上車趕到李家,李局長一家早早就準備好了,陳州把東西拎著,陳敘帶著溫南和孟秋上樓,大半年沒見,李局長拍了拍陳州的肩膀:“咋看著瘦了點,東華市那邊是不是比不上南陽市?”

    陳州道:“是比不上,不過再艱苦的條件我也能待下去。”

    李局長笑了幾聲:“不錯,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兵,有骨氣!”

    凌梅端著茶水從屋里出來:“來來來,喝點茶水暖暖身子。”

    幾個人說了聲謝謝。

    陳敘和陳州坐了一會就走了,家里還有一堆事等著忙,溫南和孟秋跟李局長兩口子聊了會天,沒一會公安局那邊來人找盧局長,好像有什么急事,李局長點了根煙,將帽子夾在腋下,對溫南和孟秋說:“你兩坐著,把這當自己家,我先去趟局里,晚點就回來。”

    孟秋拘謹的站起身,對李局長笑了笑,溫南也站起身,笑道:“李叔慢走。”

    李局長走后,凌梅帶著溫南和孟秋去了拐角的屋子,屋里鋪著嶄新的被褥,墻上貼著喜字,桌上還放著糖果,一看就是用心布置的,凌梅笑道:“南南,你和你小姨今晚就睡在這屋,等明天小敘來接你。”

    溫南笑道:“謝謝嬸子。”

    凌梅:“你就別跟嬸子客氣了,南南她小姨,你有什么事跟我說就行。”

    孟秋拘謹的笑了下:“好。”

    溫南將東西放好,對凌梅說:“嬸子,我到汽車站去一趟,見我朋友,很快就回來。”

    孟秋知道她要去看誰,于是道:“我跟南南一起去。”

    凌梅囑咐她們早點回來,溫南應了一聲,和孟秋離開李局長家,趕到汽車站時,趙小麥坐的那趟汽車剛好到站,趙小麥在車里就看見溫南和孟秋了,車子一停她就急匆匆的跑下去,高興的朝溫南招手:“溫南,小姨。”

    趙小麥穿著藏藍色棉衣,襯衫上打著補丁,灰色的褲子上也打著補丁,她梳著兩個麻花辮,額前留著薄薄的劉海,明明和之前的打扮一模一樣,但她身上的氣質和以前大有不同,一個多月的時間,趙小麥身上的怯懦和自卑雖然沒有徹底消失,但卻比之前好了許多。

    “小麥,好久不見呀。”

    溫南握住趙小麥的手,趙小麥笑開了花,臉蛋凍得紅紅的,帶著溫南和孟秋去汽車站的門衛室里待著,里面雖然也冷,但比外面強點,趙小麥疑惑道:“溫南,你不是明天結婚嗎?怎么今天來縣城了?”

    溫南:“我今天住在李局長家里,明天陳敘過來接我。”

    趙小麥不太懂這些,她點了點頭:“我今天早上跟主任請好假了,正想著等會坐車回家屬區呢,沒想到你和小姨過來了。”

    還真別說,趙小麥出來工作了一個多月,在汽車上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性子也開朗了許多,溫南和她聊了好一會,外面有人喊趙小麥,讓她趕緊趕最后一趟車回公社,趙小麥笑道:“溫南,我先回去了,咱們明天見。”

    趙小麥挎著布包,包里面不知道裝的什么,鼓鼓的。

    三個人走出門衛室,趙小麥朝溫南和孟秋招了招手,坐上最后一趟汽車出了汽車站,孟秋望著漸漸遠去的汽車,嘆了一聲:“趙營長家里到現在還鬧著呢,也不知道小麥回去會不會碰上花鳳珍,這孩子命苦,遇上這么個糟心的爹娘。”

    溫南抿了抿唇,沉默了會才道:“花鳳珍帶著趙小東回娘家待好幾天了,應該暫時不回來。”

    兩人回到李局長家,正好趕上李尚小兩口回來,幾個人坐在客廳聊了一會,晚飯是凌梅做的,孟秋去廚房幫忙,一直到晚飯做好李局長都沒回來,幾個人吃過晚飯就早早睡了,明天是溫南結婚的大喜日子,她這個主人公得早起收拾打扮。

    第95章 第 95 章

    溫南感覺自己這一覺沒睡多久就被孟秋叫醒了, 外面天色還黑著,孟秋從包里取出紅色的新衣服,從里到外都有, 她將衣服遞給溫南,催促道:“快快, 起來穿衣服,等會我們會給你打扮打扮, 從縣城到家屬區要三個多小時, 陸聿他們今天肯定來的早, 好趕在好時間回到家屬區你們兩結婚拜高堂。”

    溫南一臉困倦的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 凌梅也起來了,和孟秋在客廳忙活。

    沒過一會, 房門打開,李局長剛從外面回來, 凌梅問道:“你怎么現在才回來?”

    李局長熬得眼里都有了紅血絲:“有件案子我們得配合市里的行動,我熬不住了, 先去睡一會,陳敘他們快到了你記得叫我就行。”

    凌梅道:“行行行,你趕緊補會覺。”

    溫南穿著紅色小棉襖和褲子,腳上穿著這個年代最流行的紅色扣帶小皮鞋, 一身衣服襯的她的身段纖細好看, 這身衣服是陳奶奶找杏花村老裁縫專門量身定做的, 烏黑的頭發辮著麻花辮,上面梳著兩朵小花, 這發型是溫南自己梳的, 辮子并不是緊的,而是那種蓬松的麻花辮, 眉毛彎彎秀氣,鼻梁小巧,笑起來臉頰陷下去兩個小酒窩,好看極了。

    李局長進屋前扭頭看了眼,笑道:“小敘這小子有福氣啊,娶這么俊一個小媳婦。”

    凌梅附和道:“我也覺得,南南,來,讓嬸子再看看。”

    孟秋眼里浮著慈愛的溫柔,她牽著溫南的手坐到客廳的椅子上,凌梅上前將仔細瞧了瞧,嘖嘖道:“真是個俊姑娘,陳敘這小子算是撿到一朵花了。”

    溫南抿唇笑了下,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沒過一會李尚和媳婦也起床了,兩人今天請假,家里面擺了一張桌子,天大亮后,家里來了幾個人撐場面,桌上擺著花生瓜子糖果,一屋子熱熱鬧鬧的,孟秋陪著溫南坐在屋里,她早上吃了兩個雞蛋墊肚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鞭炮聲和吵嚷的聲音。

    “陳營長來了!”

    “哎喲,好大的陣仗啊,你們快出來看,人家娶媳婦開著小車來的!”

    “李尚,快快快,把門堵著,別讓陳營長他們進來,要想接媳婦,得給紅包。”

    人群里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剛睡醒沒多久的李局長也跟著起哄:“對對,把門堵上,今天沒紅包別想把新娘子接走。”

    凌梅和孟秋在客廳里看著笑呵呵的,李尚和三個大老爺們把客廳的門堵上,樓道里傳來紛沓的腳步聲,沒一會房門就被砸的框框響,陳州的大嗓門先吼起來了:“李叔,小尚,趕緊把門打開,快點的!”

    李尚趴在窗戶上,探出個腦袋,笑的見牙不見眼:“紅包拿來?沒紅包別想見溫南姐。”

    這次來接親的就五個人,陳州和周巖,還有何營長跟江進,他們和陳敘一樣,都穿著軍綠色軍裝,唯獨陳敘身上綁著大紅綢子,男人身高挺拔,站在屋門口笑看著李尚,然后朝周巖使了個眼色,周巖會意,從兜里取了幾個紅包走到窗戶前遞給李尚:“小尚,差不多行了,小心把哥幾個逼急了收拾你。”

    李尚壓根不懼,從周巖手里接過紅包拿進去給屋里的人分了,他們正在里面看紅包呢,打開的窗戶外面光線忽的一暗,李尚嚇了一跳,屋里有人看向窗外,吼了一嗓子:“他們跳窗進來了!趕緊的攔住他們!”

    跳窗進來的是周巖,一個跟頭翻過去躲過那些人,當兵的都是練家子,都有點底子在身上的,幾個人愣是抓不住周巖,李局長見狀,也沒想過去攔,站在一旁笑瞇瞇的看戲。

    何營長的嗓門特別大,隔著一道門傳過來:“周巖,趕緊的開門。”

    陳州抵在門邊上,等屋門稍微有點門縫,他一個用力將屋門撞開,險些撞上了周巖,屋里面圍了好多人,陳敘和陳州他們闖進去,直奔溫南所在的屋子,凌梅和孟秋堵在屋門口,還有李尚媳婦也在,三個女人笑看著他們,有人起哄道:“我看你們咋把新娘子接出來,你們幾個老爺們總不能粗魯的對你們長輩吧?”

    還有人看了眼時間,笑著打趣道:“陳營長,時間快不夠了呀。”

    孟秋一聽時間快不夠了,一時間有些著急,腳步也不由的往一邊慢慢的挪,陳敘注意到小姨的動作,隨即又笑看著凌梅,凌梅臉上都是笑意,問道:“陳敘,嬸子問你兩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不能撒謊。”

    陳敘眉眼帶笑:“嬸子*請問。”

    凌梅問道:“給大家說說,你啥時候喜歡上溫南的?”

    這個問題不止凌梅好奇,周巖和陳州也好奇,就連何營長和江進也豎起耳朵想聽一聽,屋里面有些暗,溫南坐在床邊,雙手搭在腿上,望著關著的屋門,屋門下的縫隙處黑影綽綽,凌梅的問題問完,外面一下子安靜下來,隨后幾秒的功夫就傳來陳敘低沉有力的聲音:“下雨那天,我背著她回家。”

    別人不知道這回事,但溫南知道。

    那天她跟小麥割草,趕巧撞上下雨天,她又來例假,那天是陳敘背著她回家的。

    原來,陳敘從那么早就喜歡上她了?

    溫南著實有些意外,沒等她細想,凌梅的聲音再次傳來:“你會照顧溫南一輩子嗎?”

    陳敘眼里浸滿了溫柔,聲音堅定有力:“會。”

    僅僅一個字,像是有穿透力,直擊溫南的心靈,她低垂著眼睛,看著門下面晃動的黑影。

    “還有幾個問題。”

    凌梅來勁了,還想再逗逗陳敘,陳敘眉峰幾不可察的挑了一下,沖旁邊的陳州使了個眼色,陳州會意到,驀地上前一把將凌梅扛在肩上:“凌嬸子,得罪了,等我哥把媳婦娶回家,我隨便你收拾。”

    “哎喲喲,你這孩子,快放我下來!”

    凌梅嚇了一跳,沖嘎嘎直樂的李局長嚎了一嗓子:“你還笑,我這把老骨頭快被這小子顛散了!你還不過來幫忙!”

    李尚媳婦和孟秋都被這架勢嚇住了,屋門暴露在陳敘幾人的面前,陳敘當機立斷:“周巖,撞門。”

    第96章 第 96 章

    周巖撞開屋門, 江進和何營長堵住屋門兩側,不讓李尚他們再來堵門,房間不算大, 只放著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屋門被撞開的瞬間, 陳敘看見了坐在床邊的溫南,她穿著紅色小棉襖, 兩條細直的小腿并攏著, 搭在腿上的雙手纖細雪白。

    這是陳敘第一次看見溫南穿如此艷麗的顏色, 這一刻的她就好像冬日里綻放的梅花。

    嫣紅漂亮。

    溫南也看見了走進來的陳敘, 男人身上穿著嶄新的軍裝,身上斜挎著大紅綢子, 頭發短利精神,面孔英俊, 眉峰如山川巍峨,漆黑的瞳眸里淬滿了獨屬于對她的溫柔, 溫南心口抑制不住的快速跳動了幾下,搭在腿上的雙手也不由的攥緊了幾分。

    “南南。”

    陳敘走到她身前,垂眸笑看著她:“我來接你了。”

    溫南抿唇點了點頭:“嗯。”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臉頰有些燙呼呼的, 想抬頭又怕撞進陳敘那雙溺滿溫柔的眸子里, 外面吵嚷嚷的, 李尚和一群人咋呼個不停,何營長朝里面吼了一嗓子:“陳營長, 你想看媳婦晚上擱屋里好好看, 別在這耽誤工夫。”

    江進也道:“陳營長,我們攔不住他們了!”

    周巖堵在屋門口, 看了眼屋子里,陳敘個子高,將溫南完完全全堵住,他收回視線,也跟著說道:“陳敘,你麻利點。”

    溫南聽著外面催促的聲音,這才抬起頭看向陳敘:“我們走吧。”

    說著準備起身,下一秒腰身一緊,腿彎也被一雙有力的雙手圈住,陳敘將溫南抱在懷里,在她耳邊低笑道:“抱緊我脖子。”

    溫南臉一紅,聽話的伸手抱住陳敘的脖頸,將臉蛋埋在男人的頸窩處,陳敘抱著她往出走,周巖見狀,退出屋子,和何營長幾個人堵住其他人,讓陳州抱著新娘子沖下樓,周巖和何營長他們也緊隨其后,陳州給凌梅鞠了一躬,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凌嬸子,改天我親自過來向您賠罪,我先走了。”

    說完一溜煙的沖下樓。

    李局長他們在后面跟著,大家伙笑哈哈的,樓底下的鞭炮點燃,在一聲聲噼里啪啦中,吉普車駛出筒子樓,開車的是何營長,溫南坐在副駕駛,剩下四個大老爺們擠在后面,車子一路顛簸的駛向杏花村。

    李局長他們開著另一輛車,帶著小姨跟在后面。

    周巖和陳州愛說話,再加上何營長也是個嘴不停地人,車里面熱熱鬧鬧的。

    陳敘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溫南,她靠在椅背上,看著前方不斷后退的道路,小姑娘梳著蓬松的麻花辮,從側面看,她臉蛋白皙嬌小,時不時的抿嘴,能看見臉頰處的酒窩一陷一陷的,男人越看越入神,即便溫南不去注意也能感覺到身后炙熱的目光。

    周巖扭頭瞥了眼陳敘,又看了眼副駕駛的溫南,隨后用胳膊肘懟了下陳州:“今晚好好整整你哥,給他來個難忘的新婚洞房。”

    陳州挑眉:“行啊。”

    江進也湊過來:“也算我一個。”

    陳敘:……

    他瞥了眼嘀嘀咕咕的三個人,沒搭理他們。

    車子開到杏花村路口,溫南看見路兩邊圍了許多人,從路口到家屬區的石橋那里全是人,車子開到哪里,那些人就跟到哪里,所有人都看著副駕駛的新娘子,看的溫南有種想遁地的感覺。

    “新娘子來了——”

    “新娘子好漂亮!”

    “新娘子回來了!”

    孩子們歡呼著,有些大人也跟著湊熱鬧,車子停在石橋處,人群里有人高呼一聲:“點炮——”

    在鞭炮聲中,陳敘打開副駕駛的門,將溫南抱在懷里,在人們的簇擁中走回家里,從石橋到陳家也有一段路程,陳敘抱著她毫不費力,溫南仰起小臉,盡量忽視周圍人看向她的目光,她的視線一直落在陳敘臉上,男人唇角噙著笑意,察覺到溫南的目光,垂眸看著她。

    “南南。”

    陳敘低低叫了一聲。

    男人聲音低沉繾綣,聽得溫南耳邊都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這副模樣惹的陳敘低笑出聲,那雙抱著溫南的雙手也微微收緊力道,想立刻把眼前的人藏到家里,關上房門,讓誰也看不見她這副嬌羞的模樣。

    這么想著,陳敘的步子也在加快。

    張小娥和吳鳳她們都要跟在后面,咋咋呼呼的說著話,幾個婦女瞧見陳敘忽然加快腳步,張小娥喊道:“你跑那么快干啥?別把新娘子顛下去了,小心點啊!”

    吳鳳也在說:“大喜的日子,要是摔倒了可要遭人笑話的。”

    杜團長扯住咋咋呼呼的張小娥,說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他在部隊扛著幾百斤的沙袋照樣跑,溫南才多重,摔不到的。”

    陳奶奶和趙小麥在院門口等著新娘子回來,陳敘和溫南前腳到家,小姨和李局長他們也到了,院子里和外面的巷子里擺了二十多桌,大人小孩都擠滿了,陳敘和溫南舉行完婚禮,溫南正式改口,從姨奶改成奶奶,最后在鞭炮聲中被陳敘抱起進了新房,陳敘一進去就將門扣死,他將溫南放在床上,手臂用力摟住女人細軟的腰肢,低頭尋到溫南的唇親了親。

    男人氣息粗野,帶著動情的喘氣,聽得溫南心口狂跳。

    她雙手抵在陳敘身前,臉紅撲撲的看著她:“外面都是人。”

    “我知道。”

    陳敘聲音帶了些誘人的沙啞,他抱了抱溫南,又在她唇上親了下才罷休:“我先出去了。”

    溫南輕輕點頭:“好。”

    陳敘剛起身,外面就傳來何營長的大嗓門:“陳營長,這還沒到晚上呢,你別猴急啊,趕緊出來喝酒。”

    溫南:……

    她將頭扭向一邊,覺得臉都快燒起來了。

    陳敘揉了揉溫南的腦袋,整理下自己的衣服,這才轉身開門,門剛一打開就被何營長他們拽走了,屋門開著,門上面掛著紅色的門簾,沒一會小姨和張小娥,吳鳳還有胡秀都進來了,屋里擺了一張桌子,張小娥從廚房端了幾道菜過來,幾個人在屋里吃飯。

    溫南看了一圈,問道:“張嬸子,我奶奶和小麥呢?”

    張小娥說:“馬上就來。”

    吳鳳坐在長條凳上,將溫南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笑道:“溫南,你平日里就怪好看的,今天一打扮,我的媽呀,更好看了,我們杏花村就找不到一個跟你一樣好看的小媳婦。”

    張小娥笑道:“別說你們杏花村了,就是家屬區也找不到一個跟溫南一樣好看的小媳婦。”

    一個個把溫南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幾個人說了會話,陳奶奶和小麥也進來了,陳奶奶挨著溫南坐,趙小麥坐在溫南的右手邊,她笑看著溫南,夸贊道:“溫南,你真好看。”

    溫南笑道:“謝謝。”

    這些人都是溫南熟悉的人,她到沒有拘束感,趙小麥這次回來話比之前多了,張小娥還在飯桌上夸她,屋里面都是女人,吃點飯喝點湯,外面熱鬧一片,陳敘被一群戰友拉著灌酒,溫南轉頭,透過窗戶看向外面,陳州摟著陳敘的肩膀,將幾個人遞過來的酒一一擋住,他說:“你們行了啊,把我哥灌醉了,他晚上還怎么洞房?這些酒我替他擋了。”

    陳敘奪走陳州手里的酒盅:“哥沒事。”

    吃過飯張小娥她們出去收拾了,小麥留下來陪她,屋門關著,阻擋了外面的冷風,屋里燒著爐子,暖烘烘的,溫南笑看著趙小麥:“你吃飽了嗎?”

    趙小麥點頭:“飽了。”

    她從斜挎的布包里取出一樣東西遞給溫南,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給人送禮物,怕溫南不喜歡,時不時的看一下溫南的臉色,將抱著牛皮紙包的禮物放在溫南懷里:“這是我在百貨商店挑的紅色的圍巾,你看看喜歡嗎?”

    溫南想起昨天在車站碰見小麥時,她的布包就鼓鼓的,原來是要送給她的禮物。

    溫南笑道:“我看看。”

    她打開牛皮紙包,一條紅色圍巾映入眼簾,布料質感是最粗糙的一種,溫南細細撫摸著趙小麥送給她的一片心意,趙小麥緊張的觀察著溫南的神色變化,怕她嫌棄,趕緊解釋:“溫南,你別嫌棄,我現在只能買得起這種布,等我以后掙了錢,一定給你買一條好的。”

    溫南笑出聲,將圍巾抖開圍在脖子上,紅色的圍巾襯的她今天的妝容愈發漂亮,一雙眼睛靈動好看,臉頰陷著酒窩,笑瞇瞇的沖趙小麥直樂:“誰說我不喜歡的?”

    溫南下床,在地上走了一圈,又將圍巾圍了一圈,問趙小麥:“好看嗎?”

    趙小麥怔楞的點了點頭:“好看。”

    溫南坐在床邊,低頭玩著紅色圍巾,然后轉頭笑看著趙小麥:“你說說你,昨天怎么不給我這條圍巾?這樣我今天結婚的時候就能戴上了,你看看,多好看。”

    趙小麥心口一窒,看著溫南手指勾著圍巾的邊緣,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問道:“溫南,你、你真的不嫌棄嗎?”

    “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溫南伸手握住趙小麥的手,趙小麥常年干農活,手上都是繭子:“小麥,這是你送我的新婚禮物,是你全部的心意,這份禮物對我來說很珍貴,小麥,謝謝你,我很喜歡這條圍巾,真的喜歡。”

    這條圍巾是用趙小麥偷偷攢下來的工資買的,她可能因為買了這條圍巾而身無分文,可能這一個月下來,她會節衣縮食,但趙小麥即使知道會經歷這樣的窘迫,還是用她攢下來的工資給她買了一條圍巾。

    趙小麥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回肚里了,她反握住溫南的手,毫無壓力的笑道:“你喜歡就好。”

    外面還熱鬧著,一時半會不會散場。

    溫南和趙小麥在屋里說了許多話,期間有小孩子進來討喜糖,溫南給每個孩子散了幾顆水果糖,等人都走了,她從口袋取出一個紅包塞到趙小麥手里,趙小麥嚇得縮回手:“我不能收。”

    “為什么?”

    溫南捉住她的手,將紅包強硬的塞到她手里:“你就放心拿著吧,這紅包好多人都有呢。”她怕趙小麥不信,湊到她耳邊說:“你是不知道,陳敘他們來李局長家接我,被他們搶走了好多紅包,紅包里面沒裝多少錢,結婚就圖個喜慶,你就收著吧。”

    聽溫南這么一說,趙小麥才勉強收下紅包。

    趙小麥要趕下午的一趟車,陪了溫南一會就走了,外面的酒席也是到下午才結束。

    一大幫人在院子和巷子里收拾碗筷,院子里吵吵嚷嚷的都是聲音,溫南一個人坐在屋里,她看了眼窗外,黃昏漸落,半邊天都染上了紅霞,屋門忽然從外面推開,溫南轉頭看去,便見陳敘推門進來,男人身上的軍裝不知道什么時候脫掉了,身上就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領口解/開了兩個,露出修長的脖頸和滾動/凸/起/的喉結。

    陳敘頭發短利,眉骨英挺,許是喝多酒的原因,臉上多了幾分/潮/紅,從他進屋后,溫南也聞到了一股酒味。

    “你喝了多少酒?”

    溫南有些驚訝。

    她下床穿鞋,給陳敘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你喝點水。”

    陳敘拽了拽衣領扣子,接過水一飲而盡,垂眸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溫南,小姑娘高仰著腦袋,瞧著脖子都不舒服,陳敘后退一步將門鎖死,手里的缸子放在柜子上,上前兩步,彎腰弓背,手臂熟練的撐在溫南的臀/.部下方,將小姑娘抱起放在柜子上,男人強/硬的擠/.開/她的/雙/.腿,粗糙的手指撫住溫南的下頷和脆弱的脖頸,帶著掠/.奪/性/的目光看著眼前呼吸繃緊的小姑娘。

    “南南。”

    陳敘呢喃一聲,試探性的在溫南耳珠上/舔/了下,灼/熱的氣息噴/.薄在耳廓周圍,溫南像是觸電了一樣,渾身打了個激靈,她下意識伸手抓住陳敘的手臂,男人手臂肌肉繃緊/鼓/起,硬/.邦邦的。

    第97章 第 97 章

    溫南像是失去了著陸點, 雙手毫無控制的抓著男人的手臂,那力道跟小貓撓癢癢似的,讓陳敘身體里的血液不斷/噴/張, 男人手臂和脖頸的青筋紋路毫無節奏的/跳/.動著,摟著溫南細/.軟/腰肢的手臂忽的收力, 讓小姑娘僅僅貼著他。

    那一瞬間,溫南渾身僵住, 小臉爆紅。

    陳敘喉結頻頻滾動, 沒了一開始的循循善誘, 像是吞噬獵物的猛獸, 帶著破壞力的瘋狂,唇被/抵/.開, 溫南可憐的嗚/咽了幾聲,剩下的余音被陳敘盡數吞沒。

    “陳敘, 你干啥呢?天還沒黑你就想洞/房?”

    “陳營長,我們來鬧洞房來了, 你趕緊把門打開,不然我們撞門了。”

    門外忽的傳來周巖和何營長的聲音,還有江進他們湊熱鬧的叫聲,拍門聲也接踵而來, 陳敘抱住溫南, 在她肩上重重親了下, 猩紅的眼里布滿了濃稠的暗/.欲,像是細密的蜘蛛網, 恨不得將懷里的人絞/住纏在身前, 男人閉了閉眼,壓著聲音里的沙啞和不悅, 沖門口低吼道:“等會!”

    “不行,我們要撞門了!”

    “還沒鬧洞房呢,陳營長就想先入洞房?哪來這么好的事,哥幾個,撞門——”

    門外面一下子開始起哄了,他們嘴上說著撞門,但只是大力的拍了拍屋門。

    開玩笑,這個節骨眼誰敢撞門,萬一陳營長真跟小媳婦在屋里恩愛,他們一大幫男人撞門進去,人家小媳婦以后還活不活了?

    溫南被嚇著了,雙手胡亂的推搡陳敘,男人身子屹立不動,任溫南怎么使勁都無濟于事,他拍了拍溫南的后背:“別怕,他們不敢撞門進來。”

    “真的?”

    溫南有些不敢相信,那拍門的架勢氣勢洶洶,好像下一秒就要撞門進來。

    陳敘道:“真的。”

    男人幫溫南一一扣好領扣,抱著她坐在床邊,溫南一直低著腦袋沒敢吭聲,陳敘摸了摸溫南的腦袋,然后轉身走到柜子前平復了一會才打開屋門,屋門打開的瞬間周巖他們就闖進來了,一群人看到溫南安靜的坐在床邊,開始拉著陳敘起哄,一個比一個激動。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時候暗下了,暮色降臨,小院里亮起了燈,外面一幫人在洗刷碗筷,收拾桌子,陳營長結婚,可是家屬區迄今為止酒席辦的最大的一個,葷菜也不少呢,凡是來吃席的,沒一個不是撐著肚子走的,院外面熱熱鬧鬧的,屋里面也很是熱鬧。

    新婚之夜,陳敘被周巖和陳州兩個老爺們拽著練拳不說,還體罰陳敘。

    溫南坐在床邊,看著所謂的鬧洞房,都有些替陳敘吃不消。

    俯臥撐,仰臥起坐,倒立,多人對招,要多狠有多狠,溫南看著陳敘身上的襯衫都被汗水浸透了,男人卻感覺不到累似的,這樣鬧洞房的模式打破了溫南對新世紀鬧洞房的看法,她在新世紀刷視頻,經常看到鬧洞房的時候,把新郎綁在樹上用鞭子抽,要多變/態有多變/態,有的地方鬧洞房還搞出人命了。

    沒想到部隊這里鬧洞房是搞體罰,不過這種高強度的體罰,一般人也受不了。

    “來來來,嫂子,你坐到陳營長背上,給陳營長加重量。”

    江進出了一招,正好擠進屋里的張小娥和丁紅娟聽見了,也起哄道:“這個好!”說完,兩人擠進去拽著溫南,讓她坐在陳敘背上,溫南顫巍巍的坐下,男人身上的襯衫被汗水浸透,貼著小麥色的皮膚,溫南坐上去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陳敘的脊背繃得緊緊的。

    她嚇的抓住陳敘的肩膀,小聲問道:“你行不行?”

    何營長起哄道:“男人不能說不行!陳營長,大聲說出來,你行不行?!”

    陳敘笑道:“行!”

    溫南鬧了個大紅臉,抓著陳敘肩膀的手松了松,男人做著標準的俯臥撐,背上壓著溫南這么一個大活人,他像是沒感覺一樣,輕松自如的做著俯臥撐,一個鬧洞房,各種花樣層出不窮,一直鬧到深夜這群人才離開。

    張小娥和丁紅娟在院子里收拾了一會,陳奶奶和孟秋也在院里忙活。

    剛才鬧洞房,幾個長輩都在外面看著,也沒好進去打擾,張小娥拽著孟秋,說起她當初嫁給杜團長的時候,那鬧洞房的架勢,比現在還兇呢,那時候可是連她一起整,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忙活了一會就走了。

    新婚屋里面一片狼藉,床上還灑滿了花生桂圓,陳敘渾身都是汗,他看了眼彎腰在床邊收拾床鋪的溫南,喉結動了動:“我去沖個澡。”

    溫南“嗯”了一聲,頓了下,又轉頭問他:“你累不累?”

    周巖他們折騰了陳敘幾個小時,都是高強度的體罰,她瞧著都累,陳敘解開襯衫扣子,笑道:“這才哪到哪,我先去沖個澡。”

    溫南因為陳敘這句話鬧了個紅臉,在陳敘出門前,她補了一句:“給我也燒點洗澡水。”

    “好。”

    男人開門出去,將門又帶上。

    溫南將屋里掃了一遍,把床鋪鋪整齊,然后聽見院里傳來嘩啦的水聲,她掀開窗簾朝外看了眼,就見陳敘光著膀子在院里洗涼水澡。

    溫南:……

    現在可是大冬天的,又出了一身汗,這么洗也不怕著涼?!

    溫南打開屋門,探出腦袋,一眼就看見了陳敘緊實有力的腹肌,她沒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快速抬頭看向陳敘:“你怎么在院里洗冷水澡?要是凍感冒了怎么辦?”

    陳敘將毛巾擰干再散開,擦著身上的水分:“沒事,我都習慣了。”

    溫南:……

    陳敘又道:“外面涼,你先在屋里待著,我等會把洗澡水端進去。”

    溫南:“哦。”

    她關上門,在床邊坐了一會,聽見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趕忙跑過去開門,陳敘抬著木桶進來,里面裝了大半桶溫水,男人將木桶放到爐子附近,又給爐子里加了煤,讓屋里更加暖和,溫南本以為他忙完這些就出去了,結果男人好整以暇的坐在床邊,漆黑的眸凝著她。

    溫南:……

    她揪著衣服領扣的手一時間僵住了,眨了眨眼,好半晌才開口:“你——”

    誰知道男人先一步問:“你不洗澡嗎?”

    溫南:……

    陳敘忽的起身逼近溫南,男人溫熱的大手裹住她的小手,聲音比剛才沙啞了幾分:“不洗也沒事,晚點洗也行。”

    溫南還有些懵,鼻息間卻是一熱,男人冷俊的五官在眼前放大,陳敘彎腰,手臂穿過溫南的膝蓋窩抱起她放在床上,男人身高腿長,體格也大,他怕傷到了溫南,側著身子,一只手穿過溫南的后頸抱著她,另一只手輕撫小姑娘的臉頰。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溫南云里霧里,她的呼吸也漸漸急/.促。

    那只帶著薄繭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樣,所到之處都帶著細微的電流,陳敘親了親溫南洇濕微紅的眼角,低沉的聲音帶著安撫力:“南南,忍一忍,別怕。”

    溫南嗚咽了兩聲,雙手死死掐著陳敘的手臂,他的手臂肌肉硬邦邦的,她手指又酸又麻。

    院里的燈是熄滅的,唯獨屋里亮著燈。

    漆黑的夜里響起小貓嗚咽的聲音,隔壁兩間屋子都沒住人,陳奶奶和小姨今晚都住在張小娥家里,溫南的嗚咽聲伴隨著哭泣,不僅沒讓陳敘收斂,反而越來越過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敘才放過她。

    現在別說洗澡了,就是動一動手指都累的不行。

    溫南也不知道陳敘哪來那么大的經歷,經歷了幾個小時的高強度體罰,還能這么生龍活虎。

    “還疼嗎?”

    陳敘抱起溫南,垂眸看了眼溫南的有些紅腫的地方,溫南臉一紅,趕忙抓起被子擋住:“你、你別亂看。”

    男人低笑:“你現在哪個地方我沒見過?”

    溫南:……

    她轉身將頭悶在陳敘懷里,聲音也悶悶的:“疼,累。”

    陳敘摸了摸溫南光潔的背:“我幫你洗澡,泡泡溫水說不定會好點。”

    溫南猶豫了一會,還是“嗯”了一聲。

    就像陳敘剛才說的,她哪里陳敘沒見過?有什么好害羞的,被陳敘伺候著洗澡,她還省事呢,這么一想,溫南倒也釋然了,陳敘穿上衣服從外面拎了桶熱水倒進桶里,抱起溫南將她放進溫熱的桶里。

    別說,身子泡進溫熱的水里,還真驅散了一些疲憊。

    她靠在木桶邊緣,任由陳敘伺候著給她洗澡,男人幫她洗完澡,又去把床單被褥換了,這才抱起溫南,擦干凈她/身/上的水分,將她放進干凈清爽的被窩里。

    溫南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也不知道陳敘忙活到幾點睡的,她這一覺睡的第二天大太陽才起床,孟秋和陳奶奶都回來了,早飯做好,陳敘進屋叫溫南,溫南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睜開眼就看見近在咫尺的陳敘,她眨了眨眼,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他們結婚的第一天。

    陳敘:“還疼嗎?”

    溫南知道他問的是哪里,遲疑了一會輕輕點頭:“還有點疼。”

    陳敘抱起溫南,拿干凈衣服給她披上:“吃過飯我去衛生所買點藥給你涂上,應該好的快一點。”

    溫南:……

    她趕緊搖頭:“不用。”

    她覺得自己有點抹不開這個臉。

    新婚之夜的第二天,丈夫去衛生所買私/處受傷的藥,怎么想怎么丟人。

    陳敘笑道:“我去又不是你去,你今天好好躺著,我們明天把周圍的幾個長輩走一走就完事了。”

    溫南:“哦。”

    兩人走出院子,溫南蹲下身洗漱,然后邁著小步子走到飯桌上坐下,對上陳奶奶和小姨眼里的笑意,頓時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抱著饅頭就啃了兩口,陳奶奶笑道:“別光顧著吃饅頭,多吃點菜,南南,你得好好補一補,不然到時懷了孩子你得受不少罪,聽奶奶的,多吃點肉。”

    孟秋也在邊上說:“對,多吃點,爭取今年就懷上大胖小子。”

    溫南:……

    她被饅頭噎了一下,轉頭就瞧見陳敘的脖頸青筋突突跳著,再仔細一看,這家伙抿著唇笑著。

    溫南氣的在桌下踢了陳敘一覺,陳敘輕咳一聲,給溫南夾了一塊肉:“先吃飯。”

    陳敘說到做到,吃過飯還真去衛生所給她買了藥帶回來,然后關上屋門,坐到床邊,掀開被子,說道:“我幫你涂藥,順便看看你的傷嚴不嚴重。”

    溫南臉紅了個透頂,急忙拽住被子連連搖頭:“不、不用,我自己會抹藥。”

    男人拽住被子再次掀開,力道強勁,卻并不讓溫南感覺到疼,溫南的力氣在陳敘面前就跟撓癢癢似的,壓根抵不過男人的力氣,陳敘掀起眼皮看了眼小姑娘又羞又氣的模樣,唇角抿著笑意:“你自己看不到傷的嚴不嚴重,聽話,我幫你抹藥。”

    他明明就是想占便宜!

    溫南敵不過他,索性擺爛,往枕頭上一靠,抓起被子蒙在頭上,努力摒棄掉身上的不適感,人一旦陷入黑暗,身上的感官就會異常敏銳,就如此刻的溫南。

    屋里面拉著窗簾,光線昏暗,坐在床邊的男人低垂著眸,手指沾著藥均勻的涂抹著,原本一雙平靜的黑眸漸漸爬上猩紅的血絲,沉穩的呼吸也變的越來越急,被黑暗籠罩的溫南察覺到異常,聲音悶悶的從被子下傳出來:“好了嗎?”

    “快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聽得溫南耳根酥麻。

    “疼。”

    溫南的聲音帶著委屈的可憐,抓著被子的手指都繃緊了。

    陳敘俯身在溫南肚子上親了下:“快了。”

    恰好門外傳來陳州的聲音:“哥,你在不在屋里?在的話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陳敘明顯感覺到溫南的緊張,他拽下蒙在溫南頭上的被子,看著小姑娘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無視門外的陳州,沙啞的聲音帶著誘惑力:“南南,我是誰?”

    溫南軟軟的聲音帶著若有無的哭腔:“你怎么好好的問這個?”

    陳敘看著她,手上動作不停,溫南身子不停地顫抖,眼里都激出了眼淚:“陳敘,你是陳敘。”

    男人眼里浸出笑意,低頭在溫南洇濕的眼睫上去親了下:“南南真乖。”

    “我先出去了,你再躺會。”

    陳敘幫溫南蓋上被子,垂眸看了眼指腹上的水漬,隨后將手插進兜里,開門出去。

    陳州站在屋檐下,肩上背著軍用背包,聽見聲音,轉頭看向陳敘,屋門關上的瞬間,陳州透過縫隙看見床上被子包裹著一個人,他收回視線,笑了下:“哥,東華市那邊給這邊部隊打電話了,有緊急任務,我現在就得走。”

    陳敘抬手拍了拍陳州的肩膀:“在外注意安全,一切小心。”

    陳州頷首:“嗯。”

    陳敘上前,單手抱住陳州,手掌在陳州背上拍了拍:“有時間了回來轉轉,別總讓奶奶惦記你。”

    陳州眼角有些紅,他悶聲道:“知道了。”

    陳敘:“走,我送你去火車站。”

    陳州“嗯”了一聲,隔著一道門,對屋里的人說了一句:“嫂子,我走了。”

    溫南的聲音從屋里傳來:“你一路小心呀,到了給我們發電報報個平安。”

    陳州:“好。”

    他看了眼關著的屋門,隨后轉過頭,跟著陳敘一道離開,經過陳奶奶屋子時,聽見屋里面傳出奶奶哭泣的聲音,陳州腳步頓了頓,垂在身側的拳頭也不自覺收緊,他眼角愈發的紅了,眼眶里蒙上了一層濕意,陳敘拍了下他的肩:“走吧。”

    第98章 第 98 章

    陳州提了提肩上的背包:“奶奶, 我有空就回來看你。”

    說完和陳敘走了,孟秋從廚房追出來,給陳州塞了一包吃的:“小州, 這里頭裝了點包子和兩樣葷菜,你帶在路上吃。”

    包裹里的東西還冒著熱氣, 陳州抱緊包裹,抬眸看了眼對面的孟秋, 清雋的小伙子露出爽朗的笑容:“謝謝小姨。”

    陳敘洗了個手, 帶著陳州去了部隊, 借軍區的車和周巖還有楊志同一起送陳州去火車站。

    陳州這一走又不知道多久才回來, 從陳州走后,陳奶奶在屋里一直哭, 到中午都沒出來吃飯,溫南和小姨輪番安慰, 哄了一上午可算把老太太哄好了,中午是孟秋做的飯, 陳奶奶吃的不多,吃完又回屋躺著了,陳州的離開陳奶奶需要一個適應期,畢竟日思夜想的孫子回來待了兩天就走了, 擱誰身上都難受.

    距離陳州走了有三天了, 這三天張小娥天天來家里找陳奶奶, 嘴巴叭叭的說個沒完,把家屬區和杏花村這幾天發生的事給陳奶奶挨個說了一遍, 讓陳奶奶連丁點的空閑時間都沒有, 更別提還在為想陳州的事傷心了。

    陳州離開的第五天,陳敘帶回來了陳州發來的電報。

    陳奶奶捧著電報, 氣的罵道:“這個臭小子光顧著忙忙忙,啥時候才能跟你一樣趕緊討個媳婦回來,你們兄弟兩都成家了,我的任務才算完成,這樣下去了也有臉面見你爹娘。”

    陳敘笑道:“奶奶要是這么說,小州可得打一輩子光棍了。”

    陳奶奶反應過來,又氣又笑的*拍了陳敘一巴掌:“連你也氣奶奶。”

    溫南和孟秋在廚房做飯,聽見陳奶奶的聲音,兩人朝窗外看了一眼,見老太太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孟秋松了口氣,她搟好面條丟進鍋里,看了眼坐在灶口前燒火的溫南,問道:“南南,學校里冷嗎?”

    不提還好,提到這個溫南就覺得渾身刺骨的冷。

    她在家里待了三天,昨天休完假去了學校,教室比較大,就燒著一個爐子,四處還漏風,她坐在講臺的凳子上都覺得手指和腳趾凍麻了,溫南懨懨的點了點頭:“冷。”

    孟秋笑道:“小姨給你做了一雙厚棉鞋,等會吃完飯你試試,要是合適就穿到學校,看暖不暖和。”

    溫南一聽,眉眼一彎:“謝謝小姨。”

    吃過飯回到屋里,溫南坐在床邊,試著小姨做的棉鞋,陳敘推門進來,看見搭在床邊的腳丫,走過去單膝蹲在地上,握住溫南的腳踝,溫南掙了掙,沒掙開:“你要干嘛?我要去學校了。”

    陳敘沒說話,而是將溫南的腳丫塞到他衣服里,冰冷的腳心接觸到男人溫熱的腹肌,溫南腳趾都蜷縮了幾下,她眨了眨眼,看著陳敘面不改色的模樣,問道:“你不嫌冷?”

    陳敘握住溫南的另一只腳塞進衣服里,掀起眼皮看著小姑娘美滋滋的小模樣,低笑道:“不冷。”

    兩人在屋里膩歪了一會才出去,溫南穿著小姨做的棉鞋,特別暖和,她挎上斜挎包,穿著玫紅色的小棉襖,剛和陳敘走出家門就聽見隔壁的趙營長家里吵起來了,花鳳珍的聲音特別響亮,尖叫聲也特別大,門外面圍了許多軍嫂,一向愛看熱鬧的張小娥也趴在廖營長家里的墻頭上。

    溫南沒興趣看花鳳珍的熱鬧,別熱鬧沒看成惹一身騷。

    算一算時間,花鳳珍離開有半個月了,趙小東請假也有半個月了,溫南懶得去管趙小東這個學生,陳敘送她帶學校就去了部隊,溫南在教室里坐了一下午,別說,小姨做的棉鞋還真暖和,腳丫子不凍了,到了下午放學,溫南跟呂美她們打了聲招呼就走了,一出校門就看見學校門口樹底下的陳敘。

    天蒙蒙黑,樹下漆黑看不清楚,溫南只能大致看到陳敘的臉型輪廓,男人穿著冬季軍裝,那么冷的天,領口還解了兩個,也不知道冷不冷,陳敘手里拿著雷鋒棉帽,見溫南笑瞇瞇的跑過來,抬手戴在她頭上,順手拽下雷鋒帽的兩個耳朵,護住溫南凍得通紅的耳朵。

    溫南雙手探進陳敘的衣服里,手剛接觸到男人緊實有力的腹肌就被陳敘拽出來了。

    她仰著小臉,不滿道:“怎么了?”

    陳敘輕咳一聲,將溫南的手包裹在手心里:“在外面注意點。”男人話鋒一轉,壓低聲音續道:“回去給你摸。”

    溫南險些笑出聲,她低著頭,用力抿緊唇,然后不停地點頭。

    陳敘:……

    溫南回去以后,沒顧得上摸陳敘的腹肌就被張小娥拉去聽八卦了,廚房里空間狹小,陳奶奶在燒火,孟秋在搟面條,張小娥拽著溫南蹲在廚房門口,說起今天趙營長家的事。

    趙營長和花鳳珍這次吵的特別兇,已經到了鬧離婚的地步了,現在不是花鳳珍跟趙營長鬧離婚,而是趙營長不跟花鳳珍過了,今天徹底撕破臉皮了,連團里的政委都驚動了,趙營長誰的話也不聽,硬是拽著花鳳珍鬧到政委跟前,當著政委的面寫了離婚申請書,就等上面蓋章了。

    溫南沒想到鬧得這么厲害。

    她問:“趙營長為什么跟花鳳珍鬧離婚?”

    陳奶奶說了一句:“她是自作孽,活該。”

    張小娥哼了聲,說道:“要怪就怪花鳳珍拎不清,家里有個啥好東西都往娘家送,趙營長這些年發了多少糧票油票布票,都被花鳳珍送回娘家了,你看看小麥穿的啥衣服,再看看花鳳珍娘家人吃的啥穿的啥。”說到這里,張小娥又冷哼了一聲:“你猜花鳳珍在娘家待了半個多月咋又回來了?”

    溫南好奇:“為什么回來?”

    張小娥一拍大腿:“是他弟弟要結婚了,但是家里沒錢唄,她弟弟看上了縣上雙職工家里的女兒,人家要幾百塊錢的彩禮,還要她弟弟在縣城買一份工作才肯把閨女嫁給花鳳珍的弟弟,花鳳珍本來就向著娘家人,她娘家人再這么一攛掇,花鳳珍就跑回來了,想著趁趙營長不在家,把家里的存折拿走,把存折里的錢都取出來給她弟弟娶媳婦,嘿,還趕巧了,趙營長今天休息,沒去部隊,把花鳳珍逮了個正著,這才鬧起來了。”

    溫南:……

    花鳳珍是妥妥的伏弟魔啊。

    為了弟弟,為了娘家人,活生生把自己家給作沒了。

    像花鳳珍這種媳婦,換做任何一個丈夫都忍受不了,溫南想到了小麥,如果趙營長真和花鳳珍離婚了,小麥會跟著誰?

    她要是跟了花鳳珍,這輩子都會被花鳳珍糾纏著,就算嫁人了,花鳳珍也將會是小麥這輩子甩不掉的吸血蟲,溫南抿了抿唇,看向院子里洗臉的陳敘,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能讓趙營長留住小麥?

    男人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頭朝她看來,兩人的視線冷不丁的撞在一起,陳敘將毛巾搭在繃繩上,朝溫南安撫的笑了下.

    這幾天家屬區都在說趙營長跟花鳳珍鬧離婚的事,花鳳珍這些天也住在家里,幾乎趙家天天都能聽見爭吵聲。

    隔壁的方萍抱著孩子坐在陳家,和溫南還有孟秋訴說這兩天的苦悶。

    自從花鳳珍回來,她就沒安靜日子過,天天吵天天鬧,吵的她孩子都睡不踏實。

    趙家吵了半個月,半個月后,趙營長申請的離婚申請書終于下來了,這天中午,溫南和陳敘剛從學校回來,兩人走到石橋那,碰見了拎著大包小包的花鳳珍,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路邊,趙小東沒跟著她,想來應該是跟著趙營長了。

    花鳳珍邊走邊抹眼淚,嘴里還在罵著趙營長不是個好東西,然后一抬頭碰見了迎面走來的陳敘和溫南,花鳳珍臉色一變,目光惡狠狠的瞪著溫南,尤其在她回來后聽家屬區的人說溫南和陳營長結婚了,她就覺得這女人惡心,還是個天生的狐貍精,專門勾搭男人的。

    要不是溫南這個狐貍精,小麥咋會去縣城的汽車站工作?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全落到她一個人頭上?她家里的變故,她現在的遭遇,都跟這狐貍精脫不了關系,花鳳珍從來沒這么恨過一個人,自從溫南來到家屬區,她家里好像就沒太平過!

    真像林美珍當初說的那句話一樣,溫南就是個禍害精,到哪都會禍害人!

    溫南小臉冷冰冰的,漂亮的眼睛毫無畏懼的對上花鳳珍充滿敵意的目光,花鳳珍氣的咬緊牙關,雙手死死的攥著包袱,要不是害怕旁邊人高馬大的陳營長,她都想撲上去撕了溫南那張狐貍精的臉。

    “喲,你還站在那干啥呢?舍不得走啊?可惜家屬區以后都沒你的地了。”

    張小娥和幾個軍嫂邊說邊笑的從巷子口走過來,花鳳珍聽見張小娥的聲音,扭頭死死的盯著她,張小娥雙手叉腰,揚著下巴看她:“看啥看?老娘臉上有花啊?”

    這一刻的花鳳珍猶如過街老鼠,誰見了都想罵上兩句。

    不為別的,就為這些年她在家里對待趙小麥的事就足以讓人唾棄,當然,趙營長也是個拎不清好壞的人。

    花鳳珍至始至終都沒敢嗆溫南一句,灰溜溜的背著包袱走了。

    回家的路上,溫南問張小娥:“張嬸子,趙營長和花鳳珍算是徹底離婚了?”

    張小娥:“那當然啊,不然這婆娘還留著過年啊?”

    溫南沒忍住笑出聲,然后想起小麥,又問道:“那趙小東和小麥都跟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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