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高考的監考非常嚴格, 除了一貫的交手機之外,要求主副監考兩人一前一后、一坐一站,不允許來回走動影響學生作答。作為語文老師, 每次顧清洲都會在整理試卷時先掃一掃今年的新題型,等到再挨個發試卷, 一張試卷也便能看得七七八八。
但是, 這一次, 顧清洲發試卷時, 一點看試卷的心思都沒有。
腦子里全是蘇峙的那句話。
考慮好了嗎?
他都不說考慮什么, 怎么考慮?
考慮讓他追他?
還是考慮跟他談戀愛?
這樣一走神, 查看學生證件的時間就多了一些。
這個第一排的學生有些害怕地盯著顧清洲,怎么監考老師看到自己的證件皺眉了呢?難不成自己和身份證上變化太多他沒有認出來?還是說自己其他哪里有問題?
蒼天啊,這還是第一場啊, 不要這么考驗人好不好!
還好顧清洲意識到自己走神后, 很快就把學生的證件放了下來, 然后依次去看其他的學生。等到這一圈看下來, 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他示意搭班的運平小學薛老師去后面坐,自己則在前面填寫監考表并簽字。
本場沒有學生缺考,不需要貼缺考的條形碼,只需要把首尾學生的準考證號寫下來再簽上兩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兩個半小時的監考, 很快就在顧清洲的胡思亂想中度過。導致在考試結束拿到手機后,有高三老師問他作文題目是什么, 他都沒有答出來——為了避嫌,高三全體老師是不允許監考的。
中午休息的時間比較多, 因為各個考場收試卷的速度不同, 交卷的速度也自然不一樣。作為主監考,顧清洲去排隊交卷, 需要相關責任老師清點完畢答題卡和監考表并確認無誤后再貼上封條。
顧清洲排著隊,卻一直都沒有看到蘇峙回來。
難不成已經交完了?
直到顧清洲封好封條,還是沒有看到蘇峙。顧清洲看了看手機,蘇峙也沒有給他發消息,自己便先去了食堂。半路遇上了組里的陳老師,兩人還討論了下今年的題目。奈何當時顧清洲的心思并沒有在試卷上,只能時不時地應上幾句。
可實在是不應該。
蘇峙不應該不給他發消息啊。
下午監考的時候也沒有見到蘇峙的身影,偏巧他和蘇峙被安排在了兩個樓層,一東一西。最開始顧清洲以為蘇峙是遲到了,直到當天監考結束后的會議上,顧清洲才明白是因為什么。
下午的監考,蘇峙并沒有遲到,也是正常監考。但因為上午發生的事情,導致他們這一組的監考員來得比較晚。而且最重要的是,往年的監考過程中,只有每場開始時會有一個短小的會議,結束交卷后都是直接下班的。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卻突然開了個會。
主席臺上,楊校長一臉陰沉,其他幾個校長主任臉色也都不好看。
嚴肅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這個,我知道各位老師都很辛苦,但這件事不得不說。如果不說,明后兩天的監考中萬一再出現類似事件,那么我們北師一中將會成為整個北市的笑柄!”
這話一說,下面一陣嘩然,大家都剛監考結束拿到手機,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楊校長咳嗽了兩聲,繼續說:“我是實在沒想到,整個北市一共39個高考考點,竟然只在我們一中出現了手機事件!”
這下,下面的聲音更響了。
運平的薛老師第一次監考的老師不明白什么是手機事件,在一旁偷偷地問顧清洲。
顧清洲小聲回答:“就是考場里查出了手機。”
顧清洲說完,心里立馬出現一個不太可能的想法——難道是蘇峙的考場?
他悄悄偏過頭,看了一眼一人之隔的蘇峙。畢竟幅度不大,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見他正端坐在臺下,認真地聽著楊校長講話。
要真的是蘇峙,未免有些太慘了些。
本身自己就是不需要監考的,偏偏還遇上這件事。
楊校長的話還在繼續:“門口三道關卡,到了教室還要再進行掃描。就這樣層層檢查,竟然還沒有查出手機。這不能全是我們老師的責任,但畢竟我們作為考點責任人,在第一時間就要去承擔相應的責任。”
“最重要的是,這個學生要是拿手機出來抄也就罷了。已經十一點二十二了,還有八分鐘考試就結束了。這個癟犢子,非要把手機拿出來看時間。結果一個不小心人臉識別直接開了機,當場視頻的聲音就傳出來了。后來才知道,進考場前他一直在看視頻,一看時間到了隨即就把屏幕鎖了,忘記了交上去,又沒查出來。”
“最最重要的是,這個癟犢子,總共就做了11道選擇題,其他的連一個字沒寫。但考場有聲音啊,有聲音老師就得出面,我們就得去查。這不,一整個中午,從我們兩位監考老師一直到我,每個人都在寫事發經過。那個電話是一個接著一個地打,我這本來就不多的頭發又要掉完了!”
許是不想讓大家的心情太過沉重,楊校長的話依然幽默風趣。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中午沒有見到蘇峙的人。
旁邊的薛老師一陣感慨,對著蘇峙安慰道:“這也太倒霉了吧,你們可真夠衰的。”
蘇峙倒沒有說什么。
顧清洲看了看蘇峙,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問一問他?
結果,蘇峙倒先給他發了條微信。
【。】:嗚嗚嗚嗚嗚,清洲,為了跟你一起監考,我怎么就這么倒霉?我不管,你要賠償我。
為了跟他一起監考?怪不得一開始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不過,楊校長不是說原來的老師生病了嗎?蘇峙代替的是高一的一位老師,顧清洲并不認識,所以真實性就不得而知了。但無論怎么樣,蘇峙的確挺冤的。掃描儀都沒有掃出來的手機,卻出現在考場里,還要負連帶責任。
想了想,顧清洲給他回了消息。
“要不,一會結束去吃飯?”
**
走出學校的時候,天邊的晚霞正絢爛。蘇峙情不自禁拿出手機拍了一張,還叫顧清洲看。
顧清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卻聽到咔嚓一聲。本以為蘇峙還是拍晚霞,等他轉頭的時候,正好看到蘇峙對著他的方向收回了手機。
“拍什么呢?”顧清洲問。
“拍優美的風景啊。”蘇峙并沒有承認。
顧清洲雖然不信,但也沒有說什么,誰讓他今天比較可憐呢。
他還有些慶幸,如果沒有這件事,蘇峙一定準又追著他問那個問題吧。
路上限行的欄桿已經撤到了一旁,不少行人開始在學校門口的路上來來回回,附近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兩人走在路上,決定隨即選擇一家大排檔。
很多攤主都在出攤,看著兩人過來紛紛吆喝著。
附近的大排檔都是相連的,這似乎也成了一種說不透的現象——好像扎堆的排檔生意才會更好。
蘇峙選了一家相對比較干凈的,詢問顧清洲的意見:“要不我們坐外面?”
這家店的桌椅都是干凈的白色,周圍也沒有什么垃圾。顧清洲點點頭:“你喜歡就好。”
坐下后,蘇峙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等一下,臟。”顧清洲及時制止。服務員還沒有上紙巾,顧清洲從口袋里掏出紙,仔細地幫蘇峙把桌子擦了一遍,又繼續擦了另一遍。
“好了。”
顧清洲將擦完的紙扔進垃圾桶里,一轉身就發現蘇峙正趴在胳膊上看著他。
“顧清洲,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好?”
蘇峙的聲音沒什么波瀾起伏,像是問一句最平淡的問題,就好比問顧清洲吃飯了嗎,那么隨意。可在顧清洲聽來,卻另有一種感覺。
他略微低下頭,掏出手機掃了下桌子上的二維碼準備點單——別說,這家大排檔還挺高級,竟然還做了小程序點單,他以為這種便宜的操作都只會出現在一些比較正規的餐廳中。
“回答我呀。”蘇峙拖著尾音,軟軟糯糯的。像是受了委屈之后的撒嬌,又像是一種本能。
顧清洲將手機遞給蘇峙,讓他繼續點。
“我對你好嗎?哪里好了?”
蘇峙接過手機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去點單,他反問:“那你的意思是,你對我不好咯?那顧清洲,我對你這么好,你為什么對我不好呢?”
唉,顧清洲嘆了一口氣,知道今天蘇峙心里不高興,便沒有在意。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該對阿峙好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對阿峙,好不好?”
蘇峙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然后他看了眼顧清洲的手機,發現這是顧清洲的私人手機。
“這個手機是你的嗎?我怎么沒見過?”蘇峙裝作不經意間問了一句。
顧清洲這才意識到,自己給錯了手機。
其實也不算給錯手機,他平時消費花錢都會用裝有私人號的手機,更加方便一些。
倒也沒有藏著掖著:“我一直都有兩個手機,平時你見得那個是工作相關的。”
“哦——”蘇峙意味深長地拉長語調:“這么說,你加我的微信也都是工作號咯?顧清洲,枉我對你這么好,你竟然都用工作號加我,這是對我極大的不尊重。”
呃,有嗎?顧清洲有些費解。
不管是工作號還是私人號,都是他在使用,只不過是把工作和生活更好地區分開罷了。
這點小事也值得去生氣嗎?
“要不,現在加私人號?其實工作號和私人號沒什么區別的,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歡發朋友圈。”
“那我不管,你加那些臭小子都用的是私人號,加我卻用工作號,就說明我和你之間的關系,連和學生之間都不如。好沒良心的清洲!”
呃……這是跟學生在吃醋?
“那阿峙說,怎么樣才能不生氣?”
**
簡直了!簡直了!
一整頓飯的時間,顧清洲臉上的紅暈都沒有消失過,這個蘇峙,怎么會這么大膽!
他!他!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親了他一下!
還好兩人在外圈的角落,路上又沒有什么人!要是被人看見,那還得了!
這次的親吻又是簡單的唇與唇之間的相貼,可能連一秒都沒有,蘇峙就很快和顧清洲拉開了距離。
似乎因為自己的這個小計謀得逞,蘇峙接下來的心情變得不錯。
本來顧清洲還想具體問問有關手機的事,他這樣一做,頓時又不想問了。
看著一旁的蘇峙,一邊喝著酒一邊哼著歌,顧清洲就氣不打一處來!
臭小子!小屁孩!
自從上次KTV之后,顧清洲一直覺得蘇峙的酒量不是那么好,所以當蘇峙喝完兩瓶又要開第三瓶時,他立馬制止了。
“明天還有監考呢,少喝點。”
“我不,我高興,我委屈,我就要喝!”蘇峙好像有些喝多了,開始前言不搭后語。像裝的,又像真的。
顧清洲又嘆了口氣,總覺得,自從認識蘇峙之后,嘆氣的次數都變得多了一些。
“手機那事,是不是挺嚴重的?楊校長有沒有訓你?”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
“沒什么,不過是寫了長長長長的檢討而已。”蘇峙又趴在了桌子上,兩手之間比畫了一個距離。
“長的我,中午連飯都沒吃上,你竟然都不給我發個消息關心一下。”說完又撇撇嘴,繼續喝了一大口。
顧清洲想摸摸蘇峙的腦袋,但周圍的人漸漸多了,半路又去拍了拍蘇峙的肩膀。
“嗚嗚,清洲,你說為什么那么倒霉的事就發生在我身上了呢?你說你,是不是該安慰或者賠償我?別以為你沒回我消息,這事就能翻篇。”感覺蘇峙已經喝多了,人都坐不住,開始搖搖晃晃地往顧清洲身上倒。
為了不讓蘇峙接下來做一些更過分的事,顧清洲只好表面上先答應。
“好好好,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
“這可是你說的!”蘇峙一下就坐直了身體,用手指著顧清洲。
看到他這個樣子,顧清洲就覺得一定不會有什么好事發生。
果然。
“我今晚要跟你睡。”蘇峙一拍桌子。
顧清洲趕緊捂住了蘇峙的嘴,并心虛地向旁邊看去。還好距離都不是很近,有的人已經對蘇峙的舉動投來了不耐煩的眼神,顧清洲對那桌人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祖宗,你小點聲!咱們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
蘇峙嗯嗯嗯的,還想要說什么。奈何顧清洲一直就這樣捂著蘇峙的嘴巴,不讓他再說一些招架不住的詞匯。
蘇峙用力把顧清洲的手巴拉下來:“顧清洲,你想憋死老子嗎?”蘇峙這話的聲音又有些大,另外一桌的女生們沒忍住也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顧清洲本來沒有想太多,還以為是蘇峙的聲音吵到了她們,依然像之前一樣,對著幾個女生笑笑:“對不住啊各位,我朋友喝多了。”
誰料,幾個女孩子不僅沒有生氣,甚至還直接當著兩人的面討論起來。
更有甚者,還掏出了手機,看著像是要給他們拍照?
“天吶,他竟然說要憋死他了,是我理解的那種嘛!”
“噓,你小點聲,萬一不是多尷尬!”
“不會不會,我就是激光眼,看他們兩人多般配啊!我猜,高個子那個肯定是攻!”
“沒錯,賭一塊錢的。”
“那什么,冒昧地問一下,請問你們倆是一對嗎?”其中,有一個小姑娘在其他人的慫恿下,走到了兩人的面前。
顧清洲:?一對?什么一對?
他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另一旁的蘇峙這時候沒有了喝醉的樣子,他一把攬過顧清洲,親昵地將臉貼在顧清洲的臉上。又對著女生招招手,示意他有話要悄悄地說。
女生自然很激動,彎著腰靠近兩人。
就在顧清洲還不知道蘇峙到底要做什么的情況下,蘇峙用低沉又曖昧的聲音說:“小姑娘眼光不錯,我倆就是一對。我向你隆重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顧清洲。”
顧清洲幾乎是拽著蘇峙落荒而逃的。
走出大排檔好遠,顧清洲才敢回頭看了看。發現那幾個小姑娘,還在對著兩人拍照。
就在剛才,蘇峙承認兩人的關系時,他真切地看到小姑娘眼中善者的光芒。緊接著她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其他的人。一時間,那個桌子上“啊”聲一片。顧清洲實在是待不下去,迅速地在手機上買單,拉著蘇峙就逃離了現場。
人來人往的小路上,蘇峙就像一頭無尾熊,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放在顧清洲身上。
“蘇峙!好好走路!”顧清洲把蘇峙從自己的身上巴拉下來。結果還沒走幾步,又被蘇峙拽住。
顧清洲回頭,發現蘇峙竟拽著他的衣角蹲在了地上。
“嗚嗚,你竟然連名帶姓地兇我!”
顧清洲一下就被這個撒潑打滾的人氣笑了。
想了想,還真是,自己確實是第一次這樣叫蘇峙。
他對著蘇峙伸出手:“還想不想跟我一起睡?想就起來好好走!”
“想,但不想好好走!我頭暈!清洲,你背我好不好?”
蘇峙看著清瘦,背起來倒不是那么輕松。大概他真的喝多了,顧清洲背起他的時候,他就安靜地靠在了顧清洲的背上,好像在睡覺。
回小區要經過學校,幸好學校里已經沒什么人。不過路過的時候恰好被值班門衛大叔看到了,還跟顧清洲打了招呼。
“小蘇這是喝多了啊?”
顧清洲點點頭,稍微說了一兩句就繼續往前走。
瞧,顧清洲,別人看到你倆這樣在一起,根本不會多想,所以你又在顧慮什么呢?
“阿峙,其實我們倆之間,算起來應該是我先認識的你。雖然,第一印象不怎么好,但后面的相處讓我也慢慢被你吸引。你還不知道吧,在你去學校之前,有一次我倆都生病去藥店,我當時包裹得很緊實,你并沒有認出來我,你竟然還以為我是去買套套的。這是不是也說明,我們倆之間也挺有緣的。”
顧清洲往上托了托蘇峙,又繼續說:“有些話,只能趁你睡著了再說。給我點時間吧,讓我考慮清楚。”
“阿峙,我是喜歡你的。”
背上的蘇峙動了動,把顧清洲嚇了一跳,還以為蘇峙并沒有睡著。他剛想說什么,蘇峙又呢喃一句:“清洲,我今晚要跟你睡。”
顧清洲的心情這才得到緩解,還說夢話呢。
“好,再睡一會兒吧,馬上就到家了。”
然而,在顧清洲看不到的地方,蘇峙慢慢睜開眼睛,臉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顧清洲,我看你還能忍到什么時候。
**
接下來兩天的監考還算比較順利,除了讓楊校長無語的拆錯試卷袋事件,其他倒也沒有什么別的大事發生。
最后一場監考結束后,運平小學的老師先一步離開,而他們則是在原位置上等著學校發監考費。
中考一場監考費是100,有單獨的地生,物化和政史都是一場,所以監考費是600,學校又會補貼相同的數量,一般由教育局后期統一發送。
而高考不同,時間長任務重,所以一場150,一共六場,再加上學校的補貼。最重要的是,他們一中有著特殊的待遇,現場直接發錢。
蘇峙坐到顧清洲的身邊,跟他咬耳朵:“一會我們能領到多少錢啊?”
顧清洲不動聲色地往一旁撤了撤,不由得想起來兩天前那一晚。
那一晚雖然蘇峙是睡在他家里,但他依然是睡在外面的沙發上。而且,那晚之后,顧清洲發現自己對蘇峙的渴望越來越明顯。
就像剛剛,明明是很普通的對話,可蘇峙的氣息撲面而來,顧清洲的腦海里根本想不到其他,竟出現的是蘇峙那一張一合的薄唇。
很想,親一口。
“你躲我做什么?”蘇峙一拉顧清洲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方面拽了又拽。
還好報告廳前后排的距離隔得不是很近,兩人身后恰好沒有一中的老師。
顧清洲無奈地從蘇峙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假裝拿手機給他計算。
“1800?我去,這還真的挺多的,沒想到三天監考比我打卡工資的三分之一還多!”蘇峙又靠近了一些,小聲地說著。
他這次倒挺一本正經,顧清洲也不好推開他。
不過蘇峙的話倒沒有錯,第一年新入編的老師,打卡工資會以實習生的標準來發,一年后考核不合格還是有可能被開除(當然說是這么說,卻從來沒有這么做過),每月打卡工資4830。
“說到工資,清洲啊,學校到底啥時候能發工資,我快吃不起飯了,只能求你包養了。”
喵嗚——
第32章 第 32 章
包養個鬼!
顧清洲恨不得把領來的一千八百塊的現金甩到蘇峙的臉上。
“呶, 錢來了!夠你支撐到暑假的了!暑假前應該就發了。”
蘇峙收起錢,勾著顧清洲往外走,還哀怨地在他的耳邊嘟囔著:“這是哪個教育系統的規定啊, 為什么入編前半年就不能發工資?”
顧清洲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就想趕緊遠離蘇峙。
這個灼人的, 也讓他無比灼熱的人。
**
高考結束后, 也就意味著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還有不到20天就會迎來他們的期末考, 尤其是高二, 在期末前還會有一個準高三的啟動儀式。
假期結束的第一節早讀課, 恰好是顧清洲的, 看著下面哈欠連天的,顧清洲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故意假裝看向別的地方,果然有幾個人就趁機趴在了語文書下, 逮著機會瞇上幾秒, 其中有一個就是景紹。
顧清洲倒也不著急, 他慢慢走過去, 對著景紹將要通風報信的同桌就是一瞪眼。嚇得他趕緊放聲大讀,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激活景紹的睡眠系統。
景紹當時就被嚇了一跳,他迷迷糊糊從書中抬頭,然后下意識往窗外看去:“是不是校長來巡視了?”
可同桌哪里還敢說話, 只能拼命給景紹使眼色。
可憐的景紹睡眼蒙眬的,根本就沒有get到親愛的同桌傳遞過來的信息, 甚至還問:“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
這下同桌連眼神都不敢亂瞟了,繼續大聲朗讀著:“潯陽江頭夜送客, 楓葉荻花秋瑟瑟……”
“毛病——我去!老大!我錯了!”景紹翻了同桌一個白眼, 就把頭轉到另一邊準備接著睡。可剛轉過來,就被眼前的顧清洲嚇了一跳, 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第一時間就承認了錯誤。
顧清洲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敲了一下景紹的腦袋:“下課后跟我去辦公室,請!家!長!”
景紹坐下后欲哭無淚。
然后還有哪個不要命的,竟然在顧清洲的眼皮底下還給景紹傳了張紙條:
“景少爺,您這請家長其實挺方便的喂。”
“滾犢子!”
景紹認識這個字跡,是“飄逸”的朱子軒的。不過朱子軒有句話倒說錯了,這次,想讓他請家長,可一點也不方便。
來到辦公室,看著顧清洲對面空空的桌子,景紹萬分慶幸——幸好他哥回去參加畢業答辯了,要不然這兩人的混合雙打,豈不是能把他打死?
“說說吧,這幾天是不是天天打游戲打到半夜?”顧清洲點了點桌子。
“沒有——吧,半夜倒不至于,還要寫作業和談戀愛呢,嘿嘿。”景紹見辦公室沒人,也不避諱。
“喲,你還知道寫作業呢?我以為在你景少爺的眼里,只有打游戲和談戀愛呢。”顧清洲話說得輕松,里面卻滿含嘲諷。
“老大,我真的錯了。我以后肯定不打盹了,期末一定考得更好!”
給景紹一個提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每年一中高三都會再重新分出來兩個“小創班”,顧名思義就是“小型的創新班級”。一方面是人數少,有利于老師的管理。另一方面,每年的清北苗子也都會從這兩個小創班里產生。而選拔人的形式,首先就要做到平時考試在年級組排名的前200,其次再專門經過考試,按比例選取——其他學校也會參加,雖然有的學校防止學生的流失保留過本線名額會禁止學生報名。
顧清洲看了班里幾個學生的成績,景紹除了那次沒考好,平均下來還差那么一點。如果這次期末考好了,就不成問題。
“你哥回來前,你打算在哪住?”顧清洲問。
景紹撓了撓頭:“兩個家里都沒人,住哪都行吧。不過,我應該還是回自己家住。我哥那個客房太小了,還不能亂動,睡得我太不舒服了!”
小?蘇峙家的客房對應起來就是顧清洲的房間,格局挺大的啊,怎么會小?
顧清洲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還不是我哥那些要了命的設備?我要是給他弄壞了,他就不是要了自己的命了,那就是要我的命!更何況,他自己的房間更不會讓我進去的。”景紹一個沒留意,就把那間房里的秘密說了出來。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畢竟蘇峙曾經專門交代過,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他們班主任。
完蛋了,這下可真要命了!
設備?什么設備?顧清洲剛想問,正好預備鈴聲響了。景紹趕緊開溜:“那什么,老大,上課了,英語課,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等顧清洲反應,對著顧清洲一鞠躬就直接逃也似的飛出辦公室。
辛樂悅在一旁注意到,貼心地問顧清洲:“是不是還有什么要緊的事?要不一會我進班把景紹喊過來?”
顧清洲搖搖頭:“沒什么大事,這小子剛回來狀態有些不好,還要辛苦辛老師多留心。”
辛樂悅答應著,就準備進班上課。
這下輪到顧清洲疑惑了,自從上次之后,辛樂悅對自己似乎沒了那種心思。但一想到之前她跟趙一霖的合謀,顧清洲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蘇峙的客房里有設備……
晚自習最后一節課,顧清洲沒課,但他一直站在班級門口,等著景紹。
下課鈴響了,前后門的李鑫宇和馬嘉駿就像比賽似的,一下就沖出教室。兩人還在走廊上battle一番。可李鑫宇那架勢剛比畫出來,就看見了站在后門的顧清洲,對著馬嘉駿就是一陣擠眉弄眼。可走廊比較黑,雖然有燈,但馬嘉駿看不到李鑫宇的表情。甚是得意,還以為自己贏了呢。
下一秒,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我草——老大,嘿嘿,是您啊。”
“下次我要是再看見你第一個沖出來,我就打斷你的腿!”鈴聲還沒落呢,就能跑出來,說明早就把書包收拾好了!
“不會了不會了,肯定不會了。老大您先忙,我就先撤了!”
“李鑫宇你個狗R的,竟然不告訴我——”馬嘉駿追上跑在前面的李鑫宇,直接踹了一腳,兩人打鬧著出了校園。
顧清洲搖搖頭,這都是準高三生了,還跟小孩一樣沒什么差別。
左等右等,景紹和葉子真磨磨蹭蹭地從班級里走出來。
“景紹——”
突出起來的聲音把景紹嚇得一哆嗦,他欲哭無淚地轉頭:“老大,您怎么還在這嚇人呢?”
“今晚跟我回去,住惠民,明早我叫你起床。”
**
“我聽景紹說,你非要把他帶到我家來住?”
快十一點了,顧清洲洗漱好準備再做一做明天要講的復習卷,蘇峙的視頻就在這時候打了進來。
想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打視頻呢,顧清洲竟然有種不好意思的感覺。猶豫了好幾秒,才點了綠色同意。
蘇峙正躺在宿舍的床上,一手枕在腦袋后,一手舉著手機,將自己的臉全部露在了手機屏幕中。
而顧清洲呢,做著試卷,將手機立在不遠處,蘇峙只能看見顧清洲的頭頂以及半個腦門。
“你還說呢,今天早讀課他就困得要死,我都沒想著找家長,他自己倒好,先告起我的狀來了?”顧清洲也不抬頭,筆下沒停。
“沒想到顧老師對學生這么用心呢?是不是因為有我倆這層關系呢?”蘇峙的話賤賤的,讓顧清洲一聽就想揍他!
顧清洲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手機里的蘇峙:“那我倒要問問了,蘇老師覺得我們倆之間是什么關系?”
正躺著的蘇峙沒想到顧清洲能問得這么直白,向來他都是撩人的那個。但這并不能難倒他,他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后面的被子上:“什么關系?那自然是非常,非常,親密的——”
【對方網絡異常】
顧清洲看到正在說話的蘇峙突然就卡在了屏幕中,緊接著屏幕上就出現了這幾個字。他覺得好笑,看樣子連老天都不想他說這話啊。
“蘇蘇,你跟誰打視頻呢?”好不容易網絡恢復正常,手機上突然又從側面出現一個人臉,把顧清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低下頭,假裝在做題。
“丁天齊,你莫要嚇老子的幺妹。”蘇峙突如其來的一句四川話,聽得挺好玩,顧清洲抬起頭,看見被蘇峙拽正的丁天齊。
“顧老師,來,給您介紹一下,這可是我們體育組的扛把子,丁天齊,體育界的未來馬龍。”視頻中,蘇峙正勾著丁天齊的肩膀,兩人看上去非常親密。
顧清洲仔細看了看,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又盯著他看了好幾秒,這才想起,當初在華谷遇到的,可不就是他和蘇峙。
蘇峙介紹丁天齊的目的很純粹,丁天齊是他最好的哥們,也是第一個知道他性向的人。他想把顧清洲不知道的過去介紹給他,但是!他可不是想讓顧清洲盯著丁天齊看的哇!關鍵是還看了那么長時間!想到這,蘇峙一腳就把丁天齊踹到了一邊,然后捂著手機說:
“滾滾滾,快去練習你的答辯。”
丁天齊被踹得莫名其妙,被拉過來的也是他(當然,除了最開始他的好奇心),被踹走的還是他!他得罪誰了他!不過看著視頻里斯斯文文的人,是蘇峙喜歡的類型,難不成是蘇峙的男朋友?
丁天齊回到自己的書桌前,一邊看著B站的答辯視頻,一邊側著耳朵注意著蘇峙那邊的動靜。
笑話,現場吃瓜的機會,他怎么會放過?
“顧清洲,你喜歡什么類型?”
蘇峙那邊手機晃了幾下,畫面有些亂,然后便是很小聲地說話聲。顧清洲以為是他和舍友有什么話要說,便沒在意,一直做著試卷。沒想到,蘇峙會突然來這么一句。
這讓他如何回答?
顧清洲看著蘇峙的眼神往一邊掃了掃:“你喜歡個頭超過一米九的?”
顧清洲搖搖頭。
“那你喜歡腦袋大的?”
顧清洲想了想,又搖搖頭。
“那你喜歡看上去比較壯碩的?”
顧清洲仔細思考了一下,依舊搖搖頭。
“那你為什么要盯著他看這么久???”蘇峙將攝像頭換成后置,手機里就出現背對著蘇峙的丁天齊。
雖然是坐著的,但個頭看起來的確很高。
腦袋的確很大。
嗯……看上去的確很健碩。
“我,有嗎?”顧清洲打趣道。
不就是剛才不確定那是誰多看了幾眼嘛,這就吃醋了?
“有!我生氣了,顧清洲,哄我。”
蘇峙的手機還沒來得及切回前置,顧清洲清楚地看到,本來在那手舞足蹈看著視頻的丁天齊,突然停了下來,甚至還向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應該是聽到了蘇峙的某個關鍵字。
“咳咳,”顧清洲咳嗽兩聲,“雖然你戴著耳機,但說話還是要注意些,畢竟宿舍里還有人呢。”
在那生氣的蘇峙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把視頻切回來,他切回前置,幾乎拿著鼻孔在對著顧清洲。一副你不哄我我就很生氣的樣子,非常可愛。
所以下一秒,顧清洲脫口而出。
“阿峙,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想你了。”
**
“老大,我哥讓我問您,您是不是把他屏蔽了?要不然怎么好幾個我爸給我的通知我都沒收到啊?”上午最后一節課下課,顧清洲剛想去食堂吃飯,就被景紹攔了下來。
顧清洲滿頭黑線:“景紹,不要說得好像你沒有手機一樣,你爸媽想要告訴你什么,還需要通過你哥?”
景紹被問得啞口無言,暗罵蘇峙,早就說了他們老大這么厲害,這個理由肯定一下就被老大識破了!
景紹嘿嘿地笑著:“我也不知道我爸媽怎么不直接給我發消息?我哥就是這么說的。老大,要不您看看,您是不是點錯了?”
眼看著景紹,不對,準確地說是在蘇峙命令下的景紹就要得寸進尺,顧清洲臉一板,對著景紹說:“還不去吃飯?中午你要是遲到了,那可就在教室外面做小題了。”
“不用不用麻煩,我這就走。”
景紹嘆了口氣,出了辦公室門就給蘇峙發了條語音:“哥,我就說這個理由行不通嘛,根本就沒有看到老大的手機。你要是做錯什么事了,實在不行,你給老大打電話唄,他又不可能把你拉黑了。”
而辦公室的顧清洲,看著那個句號旁邊的屏蔽按鈕,一絲紅暈悄悄爬上他的臉。
那天晚上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說出想蘇峙的那句話。說完之后,他就立馬掛了電話。然后按著自己撲通撲通狂跳的心,把蘇峙的微信設置成了“消息免打擾”。
他點進去,蘇峙給他發了挺多條消息,什么早安午安吃飯了嗎。他不是在準備畢業論文答辯嗎,怎么還這么閑?
其中還有一條:“想我了嗎?”看得顧清洲又是一陣臉紅。
里面還真的有有關景紹爸爸的消息,什么景紹爸爸給景紹寄了東西放在門衛,辛苦顧老師通知景紹去拿。要么就是景紹媽媽想兒子了,辛苦顧老師通知景紹下課后給媽媽回個電話。
這都是什么蹩腳的借口!
一中又不是寄宿學校,怎么會把東西寄到學校門口?
再者說,景紹自己有手機,他媽媽想他了難道不會直接打電話嗎?
之前就用景紹騙過他,這次他才不會上當!
蘇峙給他發的最近一條消息是一小時前的,他正好有最后一節課。也是一條無關痛癢的問候,問他中午吃什么。
吃什么?吃食堂,還能吃什么。
臨近期末,學校的時間上也做了調整。中午的小午練已經改成了足有9張的大試卷,留給學生的休息時間變少了。做的試卷變多,老師身上的任務就更重了。所以顧清洲這段時間都是吃食堂,吃完就回來改卷子。
顧清洲看了眼手機,果斷選擇——不回。
他就是一只鴕鳥,能避則避。
“報告。”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進。”顧清洲頭也沒抬。還想著,這是哪班的學生這么有禮貌。平時這四個班的仔,“報告”倒會喊,就是從不會敲門。
“顧老師這么辛苦呢,連午飯都沒有時間去吃?”一個人影落在了顧清洲面前的試卷上,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聲音和語調,帶著調弄和漫不經心,還有著一些惱怒。
顧清洲正驚訝于自己為何能從這簡單的一句話中就聽出這么多情緒,自己整個人就被蘇峙壓在了椅背上。
“說,是不是把我屏蔽了?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當初蘇峙進校時,和那批校招的大學生一起填寫了微信里的小程序,里面詳細記錄了電話、畢業院校和相關專業等信息。顧清洲知道蘇峙就是北市著名體院的,但是體院在郊區,還沒有直達的地鐵。來一趟要倒公交車和地鐵,甚至還要走一段很遠的路,沒有兩小時是到不了的。
這么說,蘇峙在給他發消息前就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兩人的距離極近,蘇峙抵著自己,眼睛里帶著惱怒和生氣,水汪汪的像一只委屈的小狗。
“這么遠回來一趟,累不累?”大概蘇峙是沒想到顧清洲會這么問,一時間有些愣神。
這段時間,顧清洲和其他的班主任都是在辦公室里午休的,所以緊靠著后面空地的窗簾是一直拉上的。前面雖然沒拉,但畢竟有個走廊,外面的人幾乎看不清楚里面的樣子。
顧清洲大膽了些,伸手摸了摸蘇峙的臉。
“我錯了,阿峙不要生氣。”
蘇峙哪里能經得住這個,想都沒想,就親了上去。
這是兩人的第三個吻。
當然,不算那次意外的話。
與前面的淺嘗輒止不同,蘇峙似乎想把這幾天的怨氣都發泄出來。可他畢竟也是個生手,只知道輾轉與啃咬,兩人的牙齒還時不時地會磕在一起。偏偏還急不可耐,短短幾秒內,顧清洲感覺自己的嘴巴都要腫了。
他只好變被動為主動。
蘇峙的腰半彎著,顧清洲一把摟過,讓他坐在自己的身上。一只手扶著蘇峙的腰身,另一只按在他的后頸。然后,不等蘇峙從吃驚中反應過來,就去找他的舌。
含住,吸吮,帶著蘇峙交換著彼此的真誠……
“顧清洲——”一吻過后,蘇峙靠在顧清洲的頸間,大喘著氣。
“嗯?”顧清洲自己都不知道,這句反問中帶上了多么重的情欲色彩。
“你是不是談過很多個?”要不,怎么這么會親!
防止被其他人看見,顧清洲想把蘇峙打發走。
“我就這么見不得人?”蘇峙抱怨著,
“你不是請假了嗎?被領導看見不好。”顧清洲不抬頭,腦中全是剛才和蘇峙接吻的場景。
談了很多個?
簡直是胡扯!
明明,明明連一個都沒有。
“喂,清洲,我只是請假了,又不是死了,為什么不能被領導看見!”蘇峙顯然是不想走,好不容易顧清洲這么主動一回,還不趕緊趁熱打鐵。更何況,他的畢業論文準備得都差不多了,明天才答辯。
“你在這,影響我。”顧清洲抬起頭,看了一眼側坐在自己辦公桌上的人。
剛吻過的嘴唇紅潤潤的,嗓音既低沉又充滿魅惑,讓蘇峙沒忍住,再次低下頭。
“老大,老大!不好了!”有道著急的聲音由遠及近,是幾乎闖進來的楊浩諾。
蘇峙趕緊坐直了身子,顧清洲也隨之往后一撤。
“出什么事了?慌慌張張地像什么樣子?”顧清洲站起來,用怒意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可能事情真的很著急,楊浩諾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請假的蘇峙。
“王子成和小胖打起來了!就在學校外面!老大您快去看看吧!”
**
兩個班的學生打架,說起來也是比較平常的事情。不過,這次有些嚴重。一旁的人怎么勸都勸不住,楊浩諾來學校純粹也是碰碰運氣,幸好顧清洲真的在。
顧清洲也顧不上蘇峙了,讓蘇峙趕緊回去,跟著楊浩諾就趕緊往外走。
“我陪著你。”蘇峙跟在兩人后面。
從學校到兩人打架的地方,一來一回用了差不多五分鐘,等顧清洲趕到的時候,兩人竟然還扭打在一起,兩人像是大紅了眼,怎么都拉不開。
“干什么呢?還不住手!”顧清洲加快了速度,一邊跑一邊呵斥著兩人。
周圍看熱鬧的人很多,聲音很吵,兩人打得正起勁,又怎么可能聽到顧清洲的聲音。小胖雖然胖,但比王子成矮上一頭多,根本不是王子成的對手。眼看著王子成一拳就要打在小胖的太陽穴上,蘇峙趕緊沖了過去,硬生生地挨了王子成這一拳。
“阿峙!”
“蘇老師!”
第33章 第 33 章
午練的鈴聲已經響起, 校園里一片安靜,這讓辦公室內能清楚地聽到生氣的喘息聲。
江南正在來的路上,顧清洲坐在座位上, 王子成和小胖低頭站在他的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還好蘇峙的個頭高, 王子成那一拳打在了蘇峙的背上。倒沒什么大問題, 但性質卻極度惡劣。顧清洲沒有讓蘇峙再回學校, 起初, 蘇峙還是不肯, 直到顧清洲把家里的鑰匙給他, 他這才樂呵呵地回去。
那個樣子,哪里像被揍過。氣得顧清洲真想讓王子成再給他一拳!
“說說吧,到底什么情況?”見兩人平息了不少, 顧清洲這才開口說第一句話。
“他找事——”
“他先動的手——”
顧清洲眉頭一皺, 眼睛一掃, 兩人頓時又噤了聲。
“小胖, 你先說。”
雖然小胖不是顧清洲班上的學生,但頻繁出入辦公室,他對小胖還是有些了解的。全身上下,就僅剩那張氣人的嘴了!也是活該被揍!可看著也挺可憐, 臉上破了兩處,像是跟女生打架似的, 應該是被指甲劃了兩道口子。本來就不怎么帥氣的臉,這下更沒法見人了。
“我就吃完飯準備回校, 路上遇到了您班的李昕昊, 順嘴就跟他說了下王子成……”說到這,大概是知道自己理虧, 沒敢繼續往下說。
“他說我——”王子成沒忍住想要接話。
“你閉嘴!還沒輪到你說話!”顧清洲瞪了王子成一眼,王子成立馬乖乖低頭。
“我就說王子成最近求愛不成,被我們班班花拒絕了,然后就……”
聽到這,顧清洲樂了,當然表面上還在強裝淡定。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就這點小事,至于打得這么狠?
顧清洲把目光投向王子成:“他說得是真的吧?有沒有夸大其詞?”
王子成搖搖頭。
“那就為這就把同學打成這樣?王子成我看你最近膽子是越來越大,你那個招飛考試不想去了?這一旦留個處分,等幾個月后你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至于嗎?打成那個樣子?”都打到蘇峙身上了!
王子成低著頭,沒敢說一句話。
“你也是,以后說話注意些,嘴上別沒個把門的。等你們班主任來了,再看怎么處理你。”
雖然小胖傷得比較嚴重,江南到校后第一時間也跟他的家長打了電話,但好像他家長非常大度,甚至都沒有來學校。說什么男孩子之間打打鬧鬧都很正常,互相道個歉就完了。
盡管如此,顧清洲還是讓王子成的媽媽來了趟學校。交代了一番,又讓王子成寫了一份檢討。
等這件事處理好后,午休都結束了。下午一二兩節課顧清洲是26班的作文課,想問問蘇峙怎么樣了,都沒來得及。上完課后,又開了會,準備第二天期末模擬考的相關工作。等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飯時候。
顧清洲癱坐在座位上,中午就沒吃東西的胃發出了抗議。蘇峙來找他的時候倒是給他帶了一份手搟面,可早就坨得不能吃了。顧清洲按了按胃,拿出手機來想給蘇峙發消息。
這一打開手機,發現竟有三個未接電話——雖然沒有備注,但不難知道是蘇峙的。顧清洲這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有把屏蔽解除。
【。】:顧清洲,我到家啦。
【。】:顧清洲,你的床好香啊,我好想睡一會兒。
【。】:顧清洲,睡不著,想你跟我一起睡。
【。】:顧清洲,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為什么接吻會那么厲害?
【。】:顧清洲,好想親你。
……
顧清洲翻著記錄,在這之后,蘇峙好不容易消停一會,沒到一小時,又繼續給他發。
【。】:顧清洲,我可能要被打死了,背好疼啊。
【。】:顧清洲,你到底還要不要管我的死活?
【。】:顧清洲……
顧清洲笑著,隱隱作痛的胃似乎好了一些。
想著要不要給蘇峙發個消息,但轉念一想,等晚誦后布置好考場就可以下班了。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顧清洲打開抽屜,他記得好久前自己放了一盒藥在抽屜里,可現在怎么都找不到了。
算了,喝點熱水,顧清洲起身給自己接了杯水。
只是,讓顧清洲沒想到的是,這次的胃疼來得這么猛。看晚誦的時候,他就有些站不住。一陣陣的虛汗從身體里冒出來,顧清洲扶著講臺差點就倒了下去。
“老大,您怎么了?”楊浩諾坐在講臺一側,首先發現了顧清洲的不對勁。
接著,班里的讀書聲漸漸小了,后排的人干脆都站了起來,看向顧清洲。
“老大沒事吧,要不要坐下來歇會?”
“我去給老大倒杯水!”幾人分工明確,有的給顧清洲搬了凳子,有的去扶顧清洲坐下,有的則去辦公室拿顧清洲的杯子。
坐下來的顧清洲,嘴唇發白,額頭上都是冷汗,得前面幾個小姑娘揪心不已。
“要不要送老大去醫院啊?老大的樣子好像很痛苦!”吳柯菲說。
“沒事,”顧清洲擺擺手:“我緩一會兒就好。”
細心的徐子怡看到顧清洲捂著胃,便問:“老大您是不是沒吃飯胃疼?我這有胃藥,但是需要餐后服用。”
“那我到后面超市給老大買個面包。”朱子軒說完,還不等顧清洲反應,就直接跑出了教室。
等吃了面包吃了藥,顧清洲緩和了不少。看著還圍著自己緊張的學生,心里非常感動。他慢慢站起來,楊浩諾仍舊在一旁扶著。
“謝謝同學們,我沒事了,都快讀書吧,好好準備明天的考試。”
“老大,要不您下班吧,一會布置考場交給我就行了。”王若若說。
“不用,沒事。你們好好讀書,我再歇一會就好了。”
有了這一個小小的插曲,25班的讀書聲變得格外響亮。而本來沒有布置考場任務的王子成,更是主動留下來幫忙——楊浩諾猜測,肯定是中午去處理兩人的打架問題,老大才沒來得及吃飯。
景紹更是不用說,他還要等著把老大送回家呢。
不過,要不要跟他哥說一聲?聽楊浩諾說,中午他哥可是為小胖擋下了那一拳。
看了眼坐在講臺看著布置考場的顧清洲,景紹跟葉子真打了招呼,飛也似的往學校外面跑。
他的小電驢停在學校門口,手機在擋風被里,他要給他哥制造這個機會啊!
所以等顧清洲磨磨蹭蹭走出辦公室時,就看見門口的空地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阿峙?你怎么來了?”顧清洲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我來看看這個小沒良心的死了沒。”蘇峙瞪了顧清洲一眼。
嘴里雖然說著刻薄的話,但腳下并沒有停,他迎著顧清洲往前走,一把把人扶住。
“怎么會有胃病?我為什么不知道?”
顧清洲一猜就是景紹“告的狀”。他拍了拍蘇峙扶著他的手,說:“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很久都沒犯了。沒想到今天會這么嚴重。”
“下午是不是又忙去了?也不回我的消息?是不是連晚飯都沒有吃?”蘇峙手上扶著顧清洲,但并沒有留情,說一句就掐顧清洲一下!
天知道景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說得有多恐怖!
什么他們老大嘴唇都白了,差點就倒在講臺上了,那個冷汗一直冒,站都站不穩。
嚇得蘇峙從床上起來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跤!
為了快速能到學校,他也顧不上楊校長之前的叮囑了,騎著他的摩托車就一路開過來。還好學生都陸續放學了,門口也不算擠。門衛大叔看見他騎著摩托車,一定讓他停在停車場。因此,從停車場到格物樓的這幾百米,蘇峙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過來!
“我不是故意不想回你消息的,下午確實有點忙。本還想著回家再說呢,誰知道景紹把你給搬來了。”雖然說吃了藥,但顧清洲還是沒有多少力氣,借力靠在蘇峙的肩上,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景紹這小子,能處!他一定是看出來我倆之間的關系了!”蘇峙得意地說。
這句話又讓顧清洲想起兩人視頻時,被卡斷的那句話。
“那你說,我們倆是什么關系?你當時跟丁天齊怎么說的?信號不好,沒有聽見。”顧清洲問。
這下蘇峙倒不說話了,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一切按計劃行事。
“我們倆,親密的同事關系啊!親密的鄰居關系!”蘇峙眼神躲閃,借故去看天邊的晚霞。
“哦?是這個關系啊?”顧清洲也不生氣,知道蘇峙在口是心非。
“那阿峙以后可要跟我保持點距離了,不要隨便就親。畢竟我們倆是親密的同事和鄰居關系。”
“顧清洲!你!又氣人!”
“我只是陳述事實!”顧清洲打趣道。
許是被顧清洲氣到了,蘇峙哼哼幾聲,扶著顧清洲也沒有再說話。
而顧清洲想著剛才蘇峙對兩人關系的回答,也陷入沉思。
前幾天不還信誓旦旦說要追自己的嗎?如今看來,這是泄氣了?
不應該啊。
呸,顧清洲,你怎么還期待起來了!
就這樣,兩人各懷心事,幾百米的路硬是讓兩人走出了漫長的感覺。
直到走到摩托車前。
“你今天又騎它來了?”
“還不是被你嚇的。”蘇峙又哼了一聲。
“上車,小爺帶你去兜風!”蘇峙將其中一個頭盔遞給顧清洲。
**
天邊云霞正美,明媚的橘色讓顧清洲忍不住打開頭盔的面罩看過去。風聲隔著頭盔從耳旁呼呼而過,顧清洲雙手放在蘇峙的腰側,感受著他緊實的肌肉以及流利的線條。
眼看著騎過了小區,顧清洲不明所以,難道真的是帶他去兜風?
“去哪?”顧清洲隔著頭盔喊。
“私奔!”蘇峙稍微偏過頭,大聲地回應。
顧清洲白了蘇峙一下,手上只想狠狠地掐他一下。又怕會影響這高速的摩托車,只得作罷。
摩托車騎了大概有十分鐘,在一家診所門口停下。
“到這兜風?”顧清洲拿下頭盔。
“要不是你磨磨蹭蹭的,還需要到這社區診所里來?大醫院都下班了,這里的醫生不錯,以前景紹生病的時候都在這看。讓他給你瞧瞧,別我不在的這幾天又生病。”
聞言,顧清洲又想敲這個小屁孩一下。
明明比自己小了好幾歲,卻偏偏要裝這么成熟。
顧清洲本身是很抗拒醫院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總能讓他想起爸媽出車禍的那一天。
“我好得差不多了,平時有專門吃的藥,只不過這次不知道放哪去了,就不要來這里了。”顧清洲并不想進去。
社區診所并不是很大,大部分也就只有一間屋,幾乎也都是透明的墻。兩個這么帥氣的男生站在門口,必然就吸引了里面不少人的目光。
“顧清洲,”蘇峙側著腦袋去看低著頭的顧清洲,又戳了戳他的臉:“你不要告訴我你害怕來醫院?”
被戳破的顧清洲只覺得尷尬,把臉轉向與蘇峙相背的另一邊。
“瞎說什么,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唔,是嗎?可我覺得有必要呢?清洲啊清洲,平時你照顧顧櫻和班上的學生細致周到,怎么到了自己,竟然是個怕醫院的主?你要是不進去也行,那我就在這門口親你一下。”
顧清洲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蘇峙既然說了,自然也是能做出來的。
他看了眼透明的玻璃,里面已經有兩個女生看著他們竊竊私語了,就像那晚大排檔的場景一樣。
顧清洲可不想再成為眾人眼中的顯眼包,抬腳邁進了診所。
“就這一次,下次威脅我也不管用!”他生氣地說。
蘇峙哼哼兩聲,他才不信呢。
顧清洲在外面要臉,對他的威脅,還不是手拿把掐?
蘇峙之所以會帶顧清洲來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個華醫生還會把脈。他本來是想帶顧清洲做次胃鏡的,看顧清洲這個抵觸程度,幸好醫院關門了。
來之前,蘇峙和華醫生打過招呼,所以兩人一進去,蘇峙就拉著顧清洲直奔華醫生的辦公室。
“華叔,人帶來了,辛苦您給看看。”
被蘇峙叫華叔的人,頭發已經花白,但是從面上看上去還是很年輕。蘇峙跟他熟稔地打著招呼,感覺就像是經常來的客人一樣。
不過,跟診所這么熟悉,可不是一件好事。
華醫生挺和藹的,讓顧清洲坐下,給他把了把脈,又看了看他的舌苔。
“舌邊有齒痕,脈象虛、澀、無力,這個胃病有些嚴重啊,可不能不當一回事。胃病雖然大部分屬于慢性病,但不代表不會引發一些急性的炎癥。你這個要再不好好養著,說不定哪天就會演變為急性病癥。”
“有那么嚴重嗎?”顧清洲問。
“不要質疑我華叔!”蘇峙坐在顧清洲的旁邊,伸手掐了一下顧清洲的腰側。
顧清洲忍住癢,瞪了蘇峙一眼。
蘇峙卻沒有在意,繼續說:“下次再不好好吃飯,來的就不是華叔這了!”
華叔笑笑,并沒有因為顧清洲的質疑而惱火。他在紙上寫著,很快就寫了大半張紙。寫完后,蘇峙自覺地就接了過去,走到再后面一個小房間。
“劉姨拿藥。”
他的話音剛落,從房間里出來一個人,看著比華叔還要年輕些,也是滿臉笑容,接過蘇峙手中的處方箋。
“聽著就像你的聲音,又給你華叔介紹病人吶?”
“那可不,除了我華叔,我可不信其他人。”蘇峙得意地接過話。
診所里還有其他病人,華叔的辦公室本身就是透明的,被旁邊正在打吊瓶的人看到。納悶地問:“華醫生還會中醫把脈啊?可真厲害。”
華叔謙虛地擺擺手,又指著拿著藥包出來的蘇峙說:“不行不行,也就糊弄糊弄他這小子。”
“我樂意讓您糊弄,走了啊華叔。”蘇峙自然地拉過顧清洲。
顧清洲對著華叔點點頭:“謝謝您華叔。”
走出診所,顧清洲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問如何吃藥呢。誰知,蘇峙將藥包放進顧清洲懷里,像是看出了顧清洲的想法:“不用問他,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顧清洲沒想到現在蘇峙越發的沒臉沒皮,當場就要回去問。被蘇峙一把拉住:“好好好,跟你開玩笑的。上車,回家我給你一次性煎好。”
顧清洲這才重新拿過。
“不對,你是不是沒付錢?”
**
看著廚房里忙碌的蘇峙,顧清洲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又說什么沒帶自己家門鑰匙,還說要給自己煎藥,所以顧清洲要回自家鑰匙的想法被蘇峙直接扼殺在搖籃里。
沒帶鑰匙的借口,他可不會再信了!
“哥,小蘇哥熬什么呢?怎么一股中藥味?”顧櫻放學一進門就看到了廚房里走來走去的身影,一會攪一攪砂鍋一會看看時間的。
“沒什么,瞎折騰。”顧清洲懷里的豆豆看見主人回來了,著急從顧清洲懷里跳走,鋒利的爪子一下就劃到了顧清洲的手背上。顧清洲吃痛,但并沒有在意。
好不容易蘇峙熬好了,隨時就端了一碗出來,讓顧清洲趁熱喝。
“剩下的等晾好了我給你裝進中藥袋里,上面寫好時間和加熱的時長了,至少先喝完這三天。聽到沒?”看顧清洲也不喝,蘇峙干脆坐到了他的旁邊,又伸手掐了掐他的腰側。
顧清洲看著那碗發黑的液體,飄散出來的味道刺激著他的鼻腔——這怎么能喝得下去?
顧清洲把碗放到一邊,一本正經地說:“這藥你沒付錢,所以我不能喝。”
“誰說我沒付錢的,我不需要付錢。顧清洲,你不覺得華叔的診所距離琴姐的店很近嗎?那一條街可都是我罩著的。以前景紹經常生病,有人就給我小姨介紹了華叔。小姨不在家,景紹生病我就會帶著他去華叔那。后來我就經常性會去幫華叔一些小忙,作為報酬,拿藥都是免費的。當然啊,要是打吊針什么的,我可是會給錢的。”
聽蘇峙這么一說,顧清洲想了一下,華叔的診所確實和那個巷子比較近。
不過,蘇峙的話又讓顧清洲想起一件事。
“配型結果出來了嗎?”
本來還得意洋洋的蘇峙聽到了這話,臉上的表情立馬就收起來。顧清洲不是想掃興,他比誰都想知道這個結果。
“還沒有,出來了我能不告訴你嗎?快把藥喝了。”蘇峙很快轉移了話題。
顧清洲見蘇峙不太高興,便沒有再提。只不過——他端起藥碗,真的是難以下咽啊!
以前聽爸媽說,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吃不進去湯藥。人家小朋友都喜歡喝什么草莓味道的沖劑顆粒啊,他就不行,反而是藥丸子膠囊能吃下去。所以,再次看向面前這黑黢黢的東西時,顧清洲依然沒有勇氣把它送到嘴里。
“喝啊?再不喝可真的就涼了,藥效不好。”
“我其實好得差不多了,就不需要喝中藥了吧。”顧清洲垂死掙扎。
“喂,顧清洲,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的,你竟然說不喝?更何況,現在是需要調理你的胃!等等,顧清洲,你不會是像小孩一樣,不敢喝藥吧?”本來前面蘇峙還挺生氣的,說到最后,他自己都樂了。
被說中心事的顧清洲老臉一紅,把頭偏到一邊,賭氣地把碗重新放回茶幾上,擺出一副就是不喝的樣子。
不過,蘇峙的注意力并不僅僅在他不喝藥上。顧清洲放下藥碗時,蘇峙不經意間看到他手背上那道紅色的劃痕,想都沒想,就拿起他的手。
“手什么時候劃破的?也不小心一點。”說完,還輕輕地摸了摸,試探地問:“疼不疼?”
蘇峙的樣子讓顧清洲有一絲的失神。與蘇峙認識到現在,好像他都沒有能徹底地了解他。有時候吧就像個什么都不會的孩子,有的時候呢又是個體貼入微的大人。
“快把藥喝了,我給你涂藥。”
“要不,先涂藥?手好疼啊。”顧清洲繼續掙扎。
正看著他手背的蘇峙突然就抬起頭來,眼睛里的光看得顧清洲的心也跟著跳動。
“顧清洲,你在跟我撒嬌嗎?”
第34章 第 34 章
顧清洲并沒有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語氣是什么樣的, 但蘇峙這樣一說,顧清洲有些后知后覺。
緊接著便是暗自懊惱,自己什么時候像蘇峙一樣孩子氣了?
顧清洲將臉轉向一邊不說話。
許是看出了顧清洲的窘迫, 更多的目的是讓顧清洲喝藥。蘇峙端起面前的藥碗:“撒嬌也不行,別想轉移話題。”
雖然被識破了更加尷尬, 可顧清洲實在是不愿意喝。
看著顧清洲為難的樣子, 蘇峙心一橫, 說:“來, 我喂你。”
顧清洲有些納悶地看著蘇峙, 他不正端著碗喂自己嗎?還要怎么喂?
接下來, 顧清洲瞪大了雙眼。只見蘇峙將藥碗放到他自己的嘴邊,喝了一大口。
然后!對著顧清洲就吻了過來!
苦澀的中藥順著蘇峙的嘴一點點向顧清洲的過渡,一些藥汁因為顧清洲來不及下咽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再蔓延到脖子, 一直滑到顧清洲的胸膛。
滿嘴是形容不出來的苦, 讓顧清洲在咽了幾口之后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誰料, 蘇峙略微抬起頭,竟在嘴里含著中藥的情況下,對著顧清洲伸了舌頭。
那舌頭太過柔軟,輕輕滑過顧清洲緊閉的牙齒, 導致顧清洲不自覺地就張開了嘴。
隨即,濃重的苦味再次傳遍顧清洲的口腔。顧清洲被迫著一口接一口地將那些中藥悉數咽了下去。
“我自己——”被這樣“喂藥”的顧清洲, 簡直是又羞澀又羞澀又羞澀!在蘇峙放開自己的間隙,他趕緊提出抗議。可誰知, 蘇峙根本不給他機會, 很快又喝了滿滿一大口中藥,對著顧清洲的唇再次貼了上去。
苦澀的味道不僅充斥著整個口腔, 還順著食道一直傳遍了全身。顧清洲發誓,他從來沒有喝過這么苦的藥!
好不容易這樣喝完了,蘇峙放開了顧清洲。兩人的嘴角都有著黑色的液體。蘇峙對著顧清洲奸邪地一笑:“幸好中藥是黑色的,你說,要是濃稠的白色,以我倆現在嘴角掛著的樣子,別人會不會就多想啊?”
“這有什么可多想的?”顧清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到蘇峙那不懷好意地笑,才后知后覺!
又開始犯渾!
什么濃稠的白色!
這!
“清洲,你想什么呢,不會想一些帶顏色的東西吧。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什么酸奶啊牛奶啊什么的,不都是白色的嗎?怎么清洲,你臉這么紅,想到哪去了?”蘇峙倒打一耙。
顧清洲又一次被氣得啞口無言。
他別過臉去:“沒什么,是你想多了而已!我只是覺得這藥太苦!”說完就要去抽紙擦擦自己嘴角的藥汁。
不光是嘴角上,剛才漏到胸前的還沒擦。顧清洲穿著一個半拉鏈的連帽短袖,他往下把拉鏈拉下去,想用紙巾去擦一擦。
“苦嗎?我怎么沒有覺得苦呢?要不,我再試一試?”
“今天的都喝完了,你要想喝,以后的都給——”剩下的一個“你”字被顧清洲咽回了肚子里——蘇峙竟又靠了過來,伸出舌頭將他嘴角的藥汁一舔而光。
不光如此!
像是知道顧清洲下一步的動作似的,蘇峙順著顧清洲的嘴角來到了他的下巴。再緊接著,便是顧清洲那凸起的喉結。被蘇峙輕輕舔到的時候,顧清洲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蘇峙便隨著那滾動的喉結上下來回舔了兩次。最后,沿著藥汁的痕跡,蘇峙的舌一路靈活地來到顧清洲的胸膛。
“臟——”前后的時間不過十幾秒,顧清洲的腦子里無法思考。只覺得,蘇峙的舌頭所到之處,清除了藥汁的黏膩,卻留下了一條火焰,可以清楚明了看得見的火焰!
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與辦法,直接把蘇峙推開。然后將手中的紙胡亂地擦在自己的胸口,緊接著就把拉鏈拉上,動作一氣呵成。
蘇峙倒也不惱,看著顧清洲臉上的紅溫繼續加大劑量:“真的不苦啊,清洲挺甜的。”
顧清洲這下終于坐不住了,什么叫清洲挺甜的?會不會斷句?高考語文126分白考了?
“去哪里?”
“去洗澡!你抓緊回去睡覺!”
“蕪湖,清洲,你莫不是忘了?我都說了,鑰匙被我落在學校了。”緊接著,生怕顧清洲又找景紹的理由,他立馬補充道:“景紹在自己家睡了,今天我小姨父回來看他,總不能還在我這住吧。”
顧清洲連理都沒有理蘇峙,直奔衛生間而去。
“清洲——”蘇峙一把拉住顧清洲,在他的怒目之下,嘿嘿一笑。
“清洲,我后背疼,我想跟你一起洗。”
**
被冷水刺激得一哆嗦,顧清洲臉上的溫度這才降下了不少。他又把溫度調高了一些,生怕自己胃還不好,又被凍感冒了。
這是蘇峙第三次睡在他家里了!
上次他依舊是在沙發上將就了一夜,本以為今天蘇峙又會提出睡在一張床上,沒想到他這次竟然這么過分!
一起洗個鬼!一起洗!
就王子成那一拳頭,能有多重?估計這會,早就沒什么感覺了,還能拿這個當作一起洗澡的理由。
他當他傻嗎!
一起洗澡!
這輩子別想!
顧清洲簡單沖洗了一下,連頭發都只是隨便囫圇一下——他家浴室門上的鎖壞了,根本鎖不上。此時此刻,他非常擔心蘇峙會奪門而入。
有時候,顧清洲不得不哀嘆,上天總是有這樣的玄學。當他一心想要中大獎的時候,從來不會給他。一旦他想一些不好的事情,還每次都能讓他“如愿”!
正當顧清洲沖洗頭上的泡沫時,他聽到了打開衛生間門的聲音。
他們家衛生間的門和大門一樣,聲音非常響,動靜大,所以哪怕是顧清洲耳朵里全是水聲,也不妨礙他能聽到開門的聲音。
完了,顧清洲第一時間想!
我的浴巾呢?這是顧清洲第二個想法。
本身學校提供的公租房都是老舊的小區,那時候的衛生間很少有人做干濕分離的,顧清洲在剛搬來的時候就在衛生間中間掛了個簾子,以防萬一。可平時這個簾子都沒有拉上過,今天也是如此。
所以當蘇峙進來的時候,顧清洲瞇著眼睛,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蘇峙的面前。
他甚至都不知道蘇峙是什么反應!
“你進來做什么?”顧清洲背過身去,在第一時間關上了花灑。
可頭發上的泡沫依舊很多,有些甚至都進入了他的眼睛里。他的手上也都是泡沫,一擦被刺激得更疼了。
“我進來上廁所啊,誰讓清洲你們家只有一個衛生間。你洗你的,我不看。”蘇峙的語氣里全是無辜。
緊接著,顧清洲就聽到了掀開馬桶蓋的聲音。
北市雖然不是很北方,但屬于J省的北邊,一些習慣還是和東北那邊比較相似。最典型的,就是冬天的大澡堂子。顧清洲不是沒有去過澡堂里洗澡,小的時候會跟他爸一起。后來知道自己的性向后,就再也沒有進過這種公共場合。到了大學,宿舍里條件也不錯,有獨立的衛生間可以洗澡。
顧清洲大學宿舍就和他家里一樣,雖然沒有干濕分離,但是中間有一個簾子。要是誰去洗澡了,都會把簾子拉起來,怕的就是蘇峙現在這個情況。
但其實這種情況實在是太普遍了,平日里大家上廁所也不都是站成一排。所以,如果顧清洲的反應太激烈的話,是不是有點太那啥了?
就在顧清洲糾結要不要趕蘇峙出去的時候,顧清洲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
不僅如此,蘇峙竟還吹起了口哨。悠揚的口哨聲連帶著那嘩嘩的水聲,深深地刺激著顧清洲的耳膜。
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顧清洲打開花灑,調到了最大水量,任由有力的水流沖刷著他的頭發。他希望,水流不光可以把他頭上的泡沫吹掉,甚至可以吹走他腦海中那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在剛才,在那一瞬間,顧清洲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不光如此,他還想狠狠地——
“嘩啦——”是馬桶的沖水聲。
顧清洲緊繃的那根弦稍微松懈一下,他依舊背對著蘇峙的方向,靜靜地站在花灑下面,機械地沖洗著頭發。
他在等,等門聲響起,等蘇峙離開。
可是,過了十幾秒鐘,他期待的門聲并沒有響起。顧清洲有些懷疑,難不成蘇峙剛才離開了,自己沒有聽見?
就當顧清洲想轉身看一眼的時候,蘇峙的聲音在他的身后響起:“清洲,我的后背真的很疼,你真的不愿意幫我看一看嗎?”
**
顧清洲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
準確地說,是一個春/夢。
他夢見自己就站在花灑下,而自己的面前,則是蘇峙。
蘇峙就那樣靠在自己的懷里,而自己正——
熟悉的鬧鐘響起,顧清洲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結果一個沒注意,掉了下去——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睡的沙發。
坐在地上,顧清洲有些懊惱。他低頭看了下自己,認命地想去衛生間再洗一次澡。
他揉了揉眼睛,像平時一樣,直接推開衛生間的門,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嗨,清洲,這么早就想跟我一起上廁所了?”
什么鬼!
顧清洲一下睜開眼,發現蘇峙正站在馬桶旁邊,剛把睡褲的腰帶解開,露出某處重點部位。
顧清洲下意識閉上了眼。
“你怎么不鎖門?”
“哦吼,清洲,你是不是又忘記你家衛生間的門壞了?”蘇峙戲弄地說著。
顧清洲氣急敗壞地走出去,剛打開門,就聽見后面蘇峙說:“我看到了哦,清洲,要不要我給你幫忙呀?”
看到什么?
顧清洲再次瞪大了雙眼,他下意識地捂住身下,“嘭——”的一聲關上衛生間的門。
這個蘇峙!到底為什么每天都要說一些虎狼之詞!
在房間里換衣服的顧清洲,一邊換一邊恨恨地想。
明明是蘇峙先來招惹,又說什么要追他,又說什么考慮好了沒有。
難道這樣耍無賴耍流氓就是他追他的方式?
他怎么沒看出來蘇峙這么流氓呢?
真是瞎了眼了會喜歡上他!
“清洲啊,我一會兒就回學校了,又要好幾天才能見面了,你要不要去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啊?”
顧清洲正雙手交叉放在睡衣下擺,想把睡衣脫了。就這樣,剛把睡衣脫了一半,蘇峙又直接闖了進來。
讓顧清洲脫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真的是!為什么從昨晚到現在,都要一直經歷這么讓人尷尬的場面?
顧清洲猶豫了一秒,還是把睡衣放了下來:“你怎么又不敲門就進來?”
“你也沒關門啊?”蘇峙一攤手。
好嘛,這一早上,竟是鎖門關門敲門了!
“正好,不去。”顧清洲背過身去,假裝去衣柜里挑今天的衣服。
感覺到身后蘇峙慢慢靠近,顧清洲陡然僵直了身子,但依舊沒有轉過身。
“清洲的腹肌好好看啊,好想摸一摸。”蘇峙從身后伸出手,將顧清洲精瘦的腰身環住。還沒等顧清洲反應過來,下一秒蘇峙的手就順著顧清洲睡衣的下擺摸了上去。
果然,他沒看錯,清洲真的有好幾塊腹肌呢。
“我來數一數,清洲到底有幾塊腹肌呢?1,2,3——”
“哥,一會你帶我去學校吧,我車昨天晚上忘記充電了。”顧櫻跑著過來,生怕顧清洲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先走了——雖然學校很近,但是她就是不想走過去!
“呃……哥,小蘇哥,你倆……”
顧櫻的口中正叼著一片吐司,看到眼前“詭異”的場景,面包差點沒掉到地上。
他哥難道真的不是1?
小蘇哥明明比他哥矮小半頭,能是1?
還有這大早上的就進行這項運動,連門都不關?
顧櫻立馬捂住了眼睛,又微微張開手指的縫隙看著兩人:“那什么,我什么都沒看見,你們繼續你們繼續,走路去上學,我自己可以。”說完,一邊繼續捂著眼睛,一邊倒退著往后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甚至還貼心地給兩人關上了房門。
“蘇峙!”顧清洲咬牙切齒!
“在呢!”蘇峙歡快地答應著,臨了還不光再摸上一把。
**
這次期末模擬檢測完全以高考的時間為準,所以為期三天。只是與高考不同的是,不考試的時候學生并不是會在家休息,而是正常在學校里上課,進行下一場考試科目的復習。
語文又是第一場考完,所以顧清洲并沒有了教學任務,卻又不能離開,只好在辦公室里刷著大眼仔。
正刷著呢,蘇峙的消息就發了過來,是一張畢業論文的照片。
【。】:馬上要答辯了,好緊張啊顧清洲。
【一中顧老師】:還有你蘇老師緊張的時候?
【。】:那肯定的啊,聽說今天的考官是典型的問題殺手,有多少學長學姐們在他的問題中緊張的話都說不出來。
至于嗎?他們以前的畢業答辯其實就是走個過場,平時的學分績點夠了,四六級過了,答辯不都是輕輕松松的事?所以顧清洲嚴重懷疑,蘇峙在夸大其詞。
【一中顧老師】:哦?是嗎?那我也無能為力了,畢竟隔行如隔山,在這里只能預祝蘇老師答辯順利了。
【。】:清洲,我剛聽同學說了一個可以緩解緊張的辦法,不過需要你的幫助。
果然,顧清洲就知道,蘇峙找他準沒好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給蘇峙回了個問號。
【。】:你親我一口嘛,親我一口我就不緊張。
【一中顧老師】:!
顧清洲手起刀落,點進句號旁邊的三個點,想都沒想就給蘇峙點開了“消息免打擾”。
這個蘇峙,看樣子昨天王子成那一下真的打輕了!
下午三點考數學,第一節課正常上數學課。可王科不在,說是下午自己沒有監考,就不想再折騰一趟,讓顧清洲幫忙看著做數學題。
顧清洲倒沒說什么,這個時候了,如果上課也不一定真的有效果。
雖然把蘇峙屏蔽了,可是顧清洲還是會隔三岔五地點進微信看一看,生怕又會漏掉蘇峙的什么消息。
后來也還好,蘇峙并沒有再給他發什么,應該是在專門準備答辯的問題了。
可一直到下午顧清洲去看數學課了,蘇峙還是沒有給他發消息。
顧清洲取消了免打擾。
這不應該啊?什么時候畢業答辯這么嚴格了?中午難道連吃飯的時間都不給?怎么可能一連幾個小時都沒有拿手機的時間?
就這樣想著,顧清洲把手機拿進了教室。
“把之前講過的數學試卷拿出來看錯題,又不會的可以問課代表或者學委,聲音不要太大。”顧清洲的眼睛盯著手機,嘴上的任務卻沒少布置。
第一排的陸夢娣她們,悄悄坐直了身子,對著顧清洲手里的試卷探了探頭——看老大的表情,她們才不會相信老大是在認真研究試卷呢,肯定是有什么事!
等到看清顧清洲手中的黑色物件時,又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老大竟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看手機!
這事絕對不正常!
要知道拿手機進課堂這事放在其他所有老師那里都很正常,有時候數學老師遇到不會的題目還會當場搜題呢。但是,除了手機上有文件要傳在大屏上,或者給他們傳達什么精神,他們幾乎就沒有見過老大拿手機進來。
不過,老大拿的是工作手機,所以并不是自己的私事咯?
陸夢娣跟吳柯菲擠眉弄眼,旁邊的翟犇也偷摸加入,不一會三人的紙條上就得出一個結論——這事,肯定跟學校的老師有關!所有老師中,跟老大關系最好的,也就是才來沒幾個月的蘇老師了。這幾天蘇老師又回去準備畢業的事情,昨天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被王子成給打了,老大一定是在擔心蘇老師!
一定是!
“咚咚咚——”顧清洲伸手,毫不留情地在三人的腦袋上磕了三個腦瓜嘣。
“好好做題,實在不行,我給你們出題!”顧清洲低聲呵斥。
被打了腦袋的三個人也不生氣,沒臉沒皮地對著顧清洲嘿嘿笑笑,然后立馬低頭,投入到題海之中。顧清洲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試圖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這些熊孩子們,眼睛太尖了,萬一因為自己不好好考試,那他怎么對得起為人師表這四個字!
想到這,顧清洲拿起戒尺,將手背在身后,開始在班級里巡視起來。
他們班的數學整體成績還行,但缺少尖子生,能考到140以上的幾乎沒有,130以上的都鳳毛麟角。這樣下去,高三的復習就成了他們逆轉翻盤的好時候。
聽說這屆高二升高三整體不會大分班了,只會選出幾個拔尖的去“小創班”,也不知道剩下的人高三會是哪個老師來帶。
唉,顧清洲竟莫名地有些傷感起來。
馬嘉駿是數學偏科戰神,顧清洲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正對著第一道大題在那犯了愁。顧清洲又嘆了一口氣,小馬啊小馬,這第一題再不會解,可怎么辦了?
顧清洲拽走就要被小馬咬爛的筆,嫌棄地在小馬的校服上擦了擦口水,就開始在小馬的試卷上幫他演算起來。
“求F(x)的單調減區間都不會?最簡單的就是畫圖法了……聽懂了嗎?”顧清洲三下五除二就在小馬的試卷上畫出了函數圖像,又點了點自己剛畫出的圖像:“現在能看出來遞減區間在哪里嗎?”
小馬崇拜地看著顧清洲,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似的,一個勁地說明白了。
“老大,我宣布,你是我的神!”
顧清洲又把筆在小馬的校服上擦了擦,故意做出一臉嫌棄的表情:“我看啊,你還是好好對待你的筆吧!”
“老大,我聽見你手機振動了,好像來打電話了。”陸夢娣在前面喊。
會不會是蘇峙的消息?顧清洲回講臺的步子走得快了許多。但是一看到陸夢娣幾個人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他的速度又慢了下來。
“好好做你們的題,不用管。”顧清洲斂了神情。
陸夢娣吐了吐舌頭,低下頭來繼續做題。
顧清洲從來沒有覺得從教室的一頭到另一頭需要那么長時間,等到他走到講臺上的時候,像是此地無銀一般,先是抬頭巡視了一下全班,對極個別不認真的學生瞪了瞪眼,然后再裝作若無其事地拿起手機。
果然是蘇峙的消息。
只不過并不是電話,但可能因為發來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聽起來比較像來電話時的動靜。
雖然不是電話,但和電話也沒有什么區別。蘇峙這次發來的,全部都是語音。
看著那一條條小紅點,顧清洲又抬頭掃視了全班。確定所有人都認真地做題時,他長按那一串串語音,把它們都轉成了文字。
【。】:顧清洲啊啊啊,我要被這個狗學校逼瘋了,今年的答辯尤其嚴格!
【。】:我跟你說,不僅要抽上下午,還從抽到的時候開始就要上交手機!
【。】:比考編面試還要變態!
……
【。】:嗚嗚嗚,顧清洲,你怎么不理我?我想你了,你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好不好?
第35章 第 35 章
蘇峙的畢業典禮在兩天后舉行, 他們專業是最后一個答辯的,因此在答辯結束之后,學校就開始布置起畢業禮堂來。
舉行畢業典禮的這天, 正好是期末模擬考的最后一天。大沈主任一開始就把監考表發在了群里,蘇峙跟其他人確定了顧清洲的監考號, 發現他最后一天有兩場監考, 所以僅存的那點希望全部破滅了。
聽說這些模擬考學校也挺重視的, 不考試的時候還要繼續上課。班主任肯定離不開身, 顧清洲肯定是不會來參加他的畢業典禮了。
“唉——”蘇峙戳著碗里的米飯, 又嘆了一口氣。
“你不吃給我。”丁天齊早就看上蘇峙碗里的雞腿了, 這一頓飯還沒吃幾分鐘,小蘇蘇都嘆氣七八次了。好好的雞腿也不吃,數不清被戳了幾個窟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給雞腿散氣呢!
“吃吧吃吧, 再吃胖死你, 看你怎么找女朋友!”蘇峙正愁沒機會發泄脾氣呢, 丁天齊就撞他槍口上來了!
“是是是, 我不好找女朋友,說得跟你有女朋友似的。哦不對,我們的小蘇蘇是要找男朋友的人。看這唉聲嘆氣的樣子,是不是沒有男朋友在身邊欲/求/不滿啊?”
“我不滿你大爺我不滿!”
蘇峙撥弄著手機, 丁天齊這一提醒,讓他更加沒了吃飯的想法。
這兩天顧清洲監考也挺忙的, 不監考的時候還要看著班級。聽說王科老師那天的數學課就沒上,看班的任務就落到了顧清洲的頭上。本來答辯完那天還想跟顧清洲視頻來著, 可惜他一直都忙到很晚。
唉, 蘇峙又嘆了口氣。
雖然來不了,但不過, 也就還有不到24小時了!
明天上午,畢業典禮一結束他就要回去!
作為一塊磚,秉承著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精神,蘇峙和丁天齊從借調設備又被搬到了禮堂現場。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準備的,學校估計是網上的視頻看多了,說什么咱們雖然是體院,但是藝術學又是王牌專業,人家那些文化學校都能每年都有不一樣的畢業典禮,咱們今年也要好好唱一唱。
這不花大價錢租來了整套的音響設備,又在禮堂的各個地方安置好,以便在拍攝的時候也像視頻中的那些學校一樣,從各個角落都有人能唱歌。
蘇峙看來,就是吃飽了撐的。
畢業嘛,無非就是戴上他們的學士帽,由他們的吳校長給他們撥一下穗,走個形式禮成就行了。如果沒有這些破事的話,這兩天他至少還可以回去見一見顧清洲。
唉,蘇峙第N回嘆氣!
“哥,蘇哥,別嘆了。這兩天我聽得耳朵都出繭子了。人家是孟姜女哭倒長城,怎么著,您老人家還想把咱這大禮堂給嘆趴下啊?”丁天齊一邊調試著音響設備,一邊順勢就在話筒里吐槽蘇峙。一時間,那個啊字像回旋鏢一樣,不停地在禮堂上空轉啊轉的,那個聲音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
“丁天齊!還沒調試好就閉上你的嘴巴!一會不用我嘆,這個禮堂就被你震倒了!”
一起布置禮堂的人哈哈大笑。
畢竟是藝術類院校,禮堂本身就很大。前面按區域劃分了畢業生各個系各個專業的位置,后面幾排則是留給了想要來觀禮的家屬或者說親戚朋友之類的。但為了防止混亂,學校會統一發出印有學校logo的小卡片,想來觀禮的拿著卡片入場即可。
當時統計的時候,蘇峙也報名了。可現如今,看著手中不能使用的入場券,他又又又嘆了口氣,拍了照發了條朋友圈。
“無用武之地啊!”
很快景紹給他評論了:哥,這是什么入場券?沒用的給我,我去!
好嘛,這一下就和丁天齊一樣,撞蘇峙的槍口上去了。蘇峙兩個拇指上下翻飛,字啪啪打個不停:你瞎啊,看不到那是我們學校的logo?看屁看!明天的考試準備好了嗎?能考好嗎?期末能考前十嗎?小創班能進去嗎?
手機前的景紹,看著這奪命幾連問,沒忍住顫抖了下身子。
怎么回事,這幾天他連他哥的面都沒見到,怎么火氣這么大?
好不容易布置好了禮堂,回到宿舍,蘇峙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看了下時間,顧清洲還沒下晚自習。蘇峙又掙扎著起身去洗澡,他準備無論如何今晚都要和顧清洲打次視頻。
可大概是太累了,等蘇峙洗完澡出來后躺在床上等著顧清洲時,竟然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
蘇峙騰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把睡得正香的丁天齊嚇了一跳,他拿起一旁的抱枕就扔了過去。
“臥槽,蘇蘇,你做噩夢了還是變鬼了?怎么這么嚇人?”
“滾!”蘇峙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他看著手機上顧清洲的消息欲哭無淚!
五個小時前,顧清洲說:“阿峙,畢業快樂。要不要打個視頻?”
啊啊啊啊!顧清洲第一次主動要和他打視頻,他竟然睡著了!
要不,現在給他回過去?
可是明天早上哦不對,幾個小時后,他還要早起看早讀,要是這時候打擾他,肯定連睡都不用睡了。
蘇峙欲哭無淚,重新倒回床上,拉過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蓋住,恨不得悶死自己。
他怎么就能睡著呢!
就這樣,蘇峙徹底睡不著了。也不想看手機,就這樣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這邊丁天齊的鬧鐘響了一聲又一聲,可丁天齊絲毫沒有起床的意思。蘇峙哀怨地從床上起來,慢慢走到丁天齊的床前,伸手一下就摸到了丁天齊的鬧鐘。
可憐的丁天齊,剛轉了個身正準備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的床頭站著個黑眼圈濃重的人。偏巧蘇峙的高度正好能讓丁天齊看到他整個腦袋,把丁天齊嚇得差點從上鋪上摔下來!
“臥槽!蘇峙!你個狗B!你要嚇死老子!”
**
蘇峙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進禮堂。
所有班級進禮堂前,會拍一張畢業照。蘇峙雖然不是最高的,但也是屬于站在最后一個臺階上還是站C位的那種。攝影師拍照的時候,幾次對焦都發現這個班里最帥氣的男孩子怎么一直陰沉著臉,尤其是那兩個濃重的黑眼圈,配上黑色的學士服,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黑無常來索命了!
“咳咳,那個站在最中間的那位帥哥,你,你笑一下。”你不小,我真的瘆得慌。萬一相機里拍出了什么不正常的東西,那可要嚇死人了。
蘇峙聽了攝影師的話,拼命地擠出一個笑容。攝影師趕緊抓拍,雖然這個笑比哭還難看,但,至少還成了人形。
蘇峙專業所在的區域正好在家屬區的前面,也是屬于接歌環節的其中一part。原本計劃在這個區域里,是他們班的胡一同學演唱。可誰知道,胡一在前一天突然扁桃體發炎,現在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下讓蘇峙的班主任都為了難。
這次校長這么重視這場畢業典禮,如果因為他們專業拖了后腿,那可如何是好!
這時候有人提議:“老師,讓蘇峙同學來代替吧。彩排的時候他一直都在,而且設備本身就是他調的。蘇峙同學唱歌也非常好聽,肯定不會出錯的。”說話的是個女生,舉手的時候挺勇敢,但說完看向蘇峙的時候,卻害羞地低下了頭。
好聽你大爺!蘇峙想罵人!
但在老戶面前他忍住了——老戶就是他們班主任。
“好,蘇峙就由你來。胡一,把你的歌詞部分發給蘇峙看看,趁現在還有時間,蘇峙先熟悉熟悉。一定把這一環節唱好了!”老戶根本不給蘇峙拒絕的機會,直接命令道。
蘇峙又能怎么樣呢,只能從命。
學校選的歌正如選歌的人一樣,沒什么創新。前段時間被唱火爆的《奢香夫人》,也不知道這次是誰推薦給了選歌的主任。一想到到時候集體大合唱,唱這么炸裂的歌,蘇峙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蘇峙看著歌詞,爭取盡可能快地把這幾句歌詞記住。
趙一霖所在專業恰好就在蘇峙那一排的前面,隔著老遠趙一霖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耀眼的蘇峙。她默默看了眼位置,跟距離她幾人之隔的同學打招呼,想跟她換個位置。
如果她沒有數錯的話,這個位置正好就在蘇峙的正前方。
這段時間她實在是太忙了,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去找蘇峙。雖然時不時地會發一些消息,可是蘇峙要么是不回,要么是回得很敷衍。
而且她們專業答辯的時間比蘇峙要早,兩人甚至回學校的時間都是錯開的。這好不容易畢業典禮能見到了,趙一霖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不過幸好辛姐那邊說有個什么秘密武器,一旦最后實在是無法跟蘇峙有結果,辛姐的那個武器就可以使用上了。
不過,辛樂悅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她這個秘密武器到底是什么!
“阿峙,你在干什么?”趙一霖坐下后趴在椅背上,問蘇峙。
蘇峙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在忙。還有,不要那么親密地叫我。”
周圍挺亂的,有人在聽歌有人在打游戲,還有的人在拍照留念,所以沒人聽到蘇峙的聲音有多么的冷淡。
趙一霖撇撇嘴,其實很多時候她都還是想放棄的。當初蘇峙跟她說性取向的時候,她還去查了很多資料,也問了挺多的人。發現性取向可以是天生,也可以是后天人為的逆轉。可蘇峙是什么類型她并不知道。雖然挺想讓蘇峙是后者,這樣她的機會就多了一些。但每次被拒絕,真的不好受!
趙一霖又看了眼蘇峙,發現他一直盯著手機,嘴里默念著什么,似乎在記什么東西。她便轉過臉去坐好,沒有再打擾他。
她怕適得其反。
等所有專業的學生都坐下之后,就是家屬們的進場時間。但是畢竟家屬區是統一安排在最后面,所以沒有辦法一一對應。不少同學都站起來看著門口的方向,爭取跟親朋好友揮一揮手。而蘇峙,坐在位置上根本都沒有動一下。
這會顧清洲該監考了。
場內監管老師拍了拍話筒:“請各位同學和來觀禮的朋友們落座,保持會場的安靜。我們的畢業典禮,即將開始!”
前面的流程都挺正常,校長的致辭,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然后就是隆重的撥穗環節。等到這些都結束之后,便到了最后的高/潮部分。
沒有主持的開場,沒有報幕,只有前奏音樂的響起。
當前奏響徹會場的時候,與之而來的是歡呼的浪潮。
各個角落里開始出現了唱歌的聲音,一句接著一句。很快就到了蘇峙。
按照提前彩排好的,蘇峙要在位置上起身,首先面對后面的觀禮區唱上一句,然后沿著小路走到前面,與其他人會合。
“越過綿綿的高山……越過無盡的滄海——”前面唱完的同學給蘇峙打了一個手勢,蘇峙拿著話筒起身,準確無誤地進了拍子。對著觀禮區的他,剛唱完第一句,就卡了一下。就當眾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時,他完美地接上了第二句。
蘇峙開始往一側走。
“如果期待依然在,總是春暖到花開。”
歌詞沒有騙人,有期待,總會春暖花開。
走到舞臺外側的主道路上時,蘇峙的部分就完成了。他站在那里,等著下一位唱完,然后與其他人到臺上進行大合唱。
禮堂里很大,也很黑。僅有的光亮照著每一個演唱的人,所以蘇峙努力地向自己剛才位置的方向看過去。
燈光在一開始打在他身上時,幫他照亮了前面的一些人。
他清楚地看見,原來應該在監考的顧清洲,在那個時候,正一臉寵溺地看著他。手中還隨著音樂、隨著周圍的人,一起揮舞著熒光棒。
所以他才卡殼,他才停了那一秒。
黑暗中,蘇峙似乎一眼就找到了顧清洲,他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舉高了手臂,讓蘇峙能夠看得更清楚一些。
這個顧清洲。
蘇峙低下了頭,覺得眼眶熱熱的。
**
“阿,蘇峙,一會我們去拍張照吧,算是合影留念了。”畢業典禮結束,全體人員有序離場,首先離開的就是觀禮區的家屬們。
蘇峙看著顧清洲的方向,顧清洲指了指門口,示意他自己在外面等著。
蘇峙就那樣眼巴巴地看著顧清洲跟著人群走出禮堂,哪還有心情去聽趙一霖說話。
“不拍了,我一會還有事。”蘇峙直接拒絕。
丁天齊跟蘇峙中間隔了幾排,對著蘇峙揮手:“哥幾個都說好了,出去拍照啊。”
趙一霖的可以拒絕,但兄弟之間……
想到顧清洲,蘇峙猶豫了一下。
不過,正好!讓顧清洲幫他們一起拍!
蘇峙給丁天齊回了個OK的手勢。
好不容易出了禮堂,蘇峙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一棵樹下的顧清洲。
禮堂建得高,有很多臺階,蘇峙恨不得插個翅膀就飛下去。
“顧清洲!”人潮洶涌中,蘇峙站在最高的臺階上,沒忍住對著顧清洲喊了一聲。他對著顧清洲揮著手,激動得像個孩子。
天已經很熱了,顧清洲等在樹下,盡管陽光還是會透過樹枝的縫隙照在他的身上,可他依舊沒有感覺到熱。
蘇峙見到他時眼中的光足以抵擋所有的外界條件,等待的這幾分鐘,他甘之如飴。
只是沒想到,蘇峙會參與到這次的唱歌活動,給了他一個很大的驚喜。
很快,他聽到了蘇峙的聲音。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顧清洲看到了對著他揮手的蘇峙。
顧清洲笑笑,也對著他揮了揮手。
“顧清洲!”蘇峙幾乎是幾層臺階一起跳著往下,看得顧清洲膽戰心驚,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摔了。還沒等他囑咐幾句,蘇峙都快要跑到他的面前了!
“顧清洲!”蘇峙加快了速度,像是在百米跑,沖刺之后竟直接跳到了顧清洲的身上。
顧清洲伸手回抱住了蘇峙。
不僅如此,蘇峙的兩條長腿也直接環在了顧清洲的腰側。
“顧清洲!顧清洲!你怎么會來!”蘇峙就那樣掛在顧清洲的身上,雙手緊抱著顧清洲的脖子,表情的驚喜和語氣中的激動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回頭。有沒忍住的,還拿出了手機,對著兩人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顧清洲被周圍看得不好意思,拍了拍蘇峙的背示意讓他下來。
蘇峙從顧清洲的身上跳下來,并沒有老實,而是勾起顧清洲的脖子,整個人依舊膩在他的身上。
“這會你不應該在監考嗎!還有!沒有那個入場券,怎么進去的?”蘇峙有很多問題想問。
顧清洲拍了下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可蘇峙不為所動。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好家伙,他跟顧清洲都兩天沒見了,那可是六秋啊!肯定要好好膩歪膩歪。
顧清洲看蘇峙無動于衷,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任由蘇峙就這樣掛在自己身上。
“不是某個人可憐兮兮地發朋友圈說那張券沒用了嗎?我不得好好利用一下。”顧清洲微側過頭,輕輕地在蘇峙的額前上點了一下。
“但我沒給你啊,你怎么能進來?”
“你們這個又不是什么大型的演唱會,非要看到紙質票才能入場。我就把你那張照片保存下來,在門口出示的時候就說自己忘帶了,又照片。本來你這個號碼就是沒有使用過的,他們自然就讓我進來了。”
“唔,原來如此,我們家清洲就是聰明。看來啊,為了我,清洲可真是付出好多呢,你說我該怎么獎勵你呢?”蘇峙的腦袋悄悄靠近了顧清洲的耳朵,用著極低沉又極曖昧的聲音,顧清洲的耳朵在一瞬間就通紅不已。
“蘇蘇,快一點,就等你了!”不遠處有人叫了蘇峙一聲,顧清洲看了下,好像是蘇峙的那個室友丁天齊。顧清洲從沒有像此刻一般,這么感謝一個人。
“還不快點去?要不要我在哪兒等你?”顧清洲趁機脫離了蘇峙的禁錮。
“沒事,”蘇峙再次勾起顧清洲的脖子,“我們就是去拍照的,正好缺一個攝影師。現在我隆重聘請顧清洲同志,作為我們畢業合照的首席攝影師!”
**
男生拍照比女生簡單太多,各種稀奇古怪的姿勢,隨地就能大小演。也不需要溝通或者什么一定要拍出大長腿,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留念。
不過,作為體院的學生,他們的顏值與身材怎么都占了其中一樣。所以顧清洲沒有刻意去找角度,拍出來的都非常好看。
當然,顏值與身材均占的蘇峙更是出片。要說顧清洲在拍照時沒有私心那必然都是假的,每一張他幾乎都是以蘇峙為標準,蘇峙表情到位了他就會按下快門。
到了最后,各種樣子和姿勢的照片都拍夠了。蘇峙大手一揮:“好了,該我們倆拍了。”
“嗷~”周圍起哄聲一片。
蘇峙接過顧清洲手中的相機,遞給了丁天齊:“快,給我倆拍幾張,其他人該散就散。”
能跟蘇峙一起拍照的,都是跟蘇峙關系不錯的人,都知道蘇峙的性取向,或多或少也就明白給他們拍照的人和蘇峙之間的關系。又怎么會聽蘇峙的說散就散,都站在一旁,一個兩個搭著肩膀,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又有鏡頭,又有其他人的注視,顧清洲感到特別不好意思。
蘇峙倒沒什么,他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顧清洲是他的。
“那什么,顧老師,您自然一點,笑的有點假。”丁天齊有些不好意思地指出來。
蘇峙疑惑地轉頭看了看顧清洲,不看還好,一看顧清洲更不知道該怎么笑了。
蘇峙示意丁天齊開拍,他站在顧清洲的身側,往顧清洲的方向歪了歪頭,伸出一只手比了個剪刀手,另一手悄悄勾住了顧清洲的小指。
“好,很好,看這里,一二三,茄子!”
第36章 第 36 章
拍完照后兩人并沒有著急離開, 蘇峙想帶著顧清洲在校園里逛一逛。
丁天齊走過來,本來想勾著蘇峙的脖子說話,一想到人家的正派男友就站在旁邊, 伸出一半的手在空中以詭異的姿勢調轉了方向,落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蘇蘇, 一會我們的聚餐你們還去不去?”
這是在顧清洲來之前就確定好的散伙飯, 蘇峙很想去, 更想帶著顧清洲去。
他用手背蹭了下顧清洲的指尖, 詢問道:“我先帶你四處逛一逛, 然后去跟他們一起吃飯?”
顧清洲看出了蘇峙眼中的期待, 雖然自己不太想去,卻又不想掃了他的興。
便點點頭:“好。”
蘇峙頓時笑得更開心了,他對著丁天齊比了個OK的手勢。丁天齊識趣地跟兩人再見, 說到時候把地址發給蘇峙。
剛才拍照的那群男生, 就這樣當著兩位正主的面, 圍在一圈, 雖然往前走,但時不時地還要看著兩人,順帶著大聲地“蛐蛐”。
“丁天齊,你不夠哥們啊, 咱們蘇蘇終于嫁出去了,你也不知會我們一聲。”有個人說。
“我冤枉!蘇蘇也沒跟我具體說!只是沒有在我面前避諱而已!這不就是變相的官宣了嘛。”丁天齊踮著腳看了兩人一眼, 發現蘇峙正瞪著他,又趕緊縮回了腦袋。
“那個顧老師, 就是蘇蘇單位的同事嘛?又溫柔又帥!”
“怎么, 你還覬覦上兄弟的家屬了不成?”
“我哪敢啊!”
……
幾個人的聲音終于消失不見,蘇峙有些無奈地看著顧清洲:“他們就會亂說, 不要理他們。”
顧清洲自然也是聽到了那些話的,只是,聽起來,還蠻不錯的。
他將胳膊搭在蘇峙的肩上,兩人的身高差讓顧清洲這個姿勢非常舒服。
他伸出手,用手背看似無意輕輕滑過蘇峙的臉:“哦?他們都在亂說?那么阿峙,你覺得他們哪句話在亂說?是我不溫柔不帥?”
“還是,”顧清洲頓了一下,略微彎著腰,湊近了蘇峙的耳朵,“還是說,我不是他們兄弟的家屬?”
兩人依舊站在一棵樹下,烈日被阻擋,偶爾有一兩只蟬在恣意鳴叫。
蟬在地下蟄伏多年,好不容易破土而出,才不過幾周的工夫就會殞命。蘇峙回學校的這段時間,雖然兩人不全是沒有見面,但分別的感受真的讓顧清洲體會到了各種滋味。
顧清洲來的時候就想得很明白,誰追誰的,都無所謂。
只要在一起,便好。
周圍還有稀稀疏疏離開的人,也有在各個地方拍照的。顧清洲的指背就這樣蹭過自己的臉,所到之處,皆如火燒。再加上那噴薄到他耳朵的氣息,蘇峙差點沒腳下一軟。
這個顧清洲!不過兩天沒見,在哪學的這撩人技術!
蘇峙在這方面向來有著濃濃的勝負欲,當即,他就偏過臉去,迅速地蹭著顧清洲的嘴唇而過。
——畢竟周圍還有人,他還不太敢那么明目張膽。
溫熱的觸感在顧清洲沒反應過時就已經結束,他四下看了看,拉著蘇峙就轉了個身,緊接著就將蘇峙抵在樹上——顧清洲的身后是通往另一個教學樓的斜坡,一個人都沒有,而其他人都被這棵樹擋在了蘇峙的后面。
于是,在蘇峙的驚愕之中,顧清洲毫不猶豫地低下了頭,下一秒就直接含住了蘇峙的唇,將剛才那短暫的觸感繼續延長。
蘇峙的唇很香很軟,顧清洲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他先是整個含住,又專挑下嘴唇輕輕地噬咬。在蘇峙無意張開嘴巴時,又繼續向里面攻城略地。含著蘇峙的舌,不停地舐弄著,時不時地還會用舌頭掃過他口腔的每一處,最后再繼續合二為一。
“顧清洲——”蘇峙雖然在撩人上是一把好手,但真刀真槍干起來,根本不是顧清洲的對手。上次被顧清洲這么狠地親還是在上次!他根本招架不住!
唇間的囈語成了他求饒的方式,再被親下去,他真的要!!
顧清洲接收到了蘇峙的求饒信號,慢慢放開了他。最后在他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作為最后的結束儀式。身體很難沒有反應,顧清洲有些后悔,不該在學校里親他的。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少,顧清洲抵著蘇峙的額頭在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反觀蘇峙,雙唇被親得通紅,上面泛著的水漬很難不讓人再次動情,甚至連雙眼都染上了情/欲的色彩。
“阿峙,我——”
顧清洲想表白,卻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
他一向都是震動,怕今天學校里有什么事這才開了聲音。顧清洲深呼吸了幾口氣,又摸了摸蘇峙的臉,掏出手機準備接電話。
竟然是辛樂悅。
走出那棵樹的遮擋,顧清洲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余光中發現有個人影從一側匆匆跑過。顧清洲并沒有看清,只當是哪個學生。
顧清洲今天的監考跟辛樂悅換了最后一場,考試結束后,除值日生外要留下來打掃,其他學生就可以直接回家。因此顧清洲在和辛樂悅換考場的時候,還讓他幫自己看一看學生的衛生情況。
如果還有別人,顧清洲肯定不會和辛樂悅交換。
辛樂悅的電話倒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說辦公室的鑰匙找不到了,問問顧清洲知不知道放在哪。
顧清洲他們辦公室的鑰匙一向都是放在防盜網后面的,有的時候立起來放,肯定從外面就看不到。顧清洲讓辛樂悅伸手摸一摸,或者看有沒有放進窗戶里。
“找到了!謝謝你啊顧老師,我有沒有打擾你?”辛樂悅的話讓顧清洲有些納悶,總感覺這句話里有話。
“沒有。辛苦辛老師了,明天請你喝奶茶。”
“好呀。”辛樂悅在電話那頭笑得異常開心,又客套幾句,就掛上了電話。
顧清洲總感覺這通電話接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他也應該感謝這個電話,如果沒有這個電話,他應該就跟蘇峙表白了。可眼下這個環境,這個形式,也太過隨意了些。
“阿峙,走吧,你不是還要去聚餐的嗎?”
顧清洲收起手機,看到蘇峙整個人靠著樹直接坐在了地上。
顧清洲不由得一陣失笑:“怎么坐下了?”
“顧清洲!你再說你沒談過戀愛!”嗚嗚,快把人家都親死了!
**
蘇峙他們的聚餐地點定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大排檔,小伙子們食量大,來大排檔最合適不過。
說是大排檔,但是裝修得很好,上了二樓都是包間。聽說幾人本來沒打算在這里吃,這里都要提前預約。丁天齊打個電話碰了碰運氣,還有一間空包廂,正好合了大家的心意。
來吃飯的加上顧清洲和蘇峙正好是10個人。落座之后,顧清洲像往常一樣,幫蘇峙擦著面前的桌子,又拆好餐具用開水燙好,然后又要給丁天齊倒水燙餐具,嚇得丁天齊趕緊接過。
他們這群糙漢子,哪里有這種待遇,也不會注意到這些衛生細節。一時間,幾個人有樣學樣,輪流燙了杯子,還時不時互相傳遞個眼神。
“蘇蘇,還不給我們介紹一下?”有人說。
“好,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事兼對桌兼搭班兼鄰居,顧清洲顧老師。”
“顧老師好。”幾個人紛紛叫著,有種學生問好的搞笑感。
“唔,這么多重身份呢,是不是沒跟我們說最重要的那個身份?”說話的人就坐在顧清洲的正對面,臉上是不懷好意的笑容。
顧清洲只好低頭喝水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滾一邊去。這個討打的人叫鞏子豪,我們都叫他老黑。其他依次是馮蕭涵,王致遠,郭耀文,李喆和邵晨楓,丁天齊你已經認識過了。”蘇峙依次介紹著,顧清洲跟他們點頭打著招呼。
幾個人相處起來倒也輕松,吃飯聊天的時候并沒有只聊著他們自己熟悉的事情,還會主動去問顧清洲蘇峙在學校里有沒有一些糗事。
像邵晨楓和郭耀文也是參與校招考試,只不過要到八月份才會進校培訓,兩人還打聽了一些關于學校工作的問題。
放桌上的氛圍非常好,有人時不時地會說上幾句玩笑話。遇到好吃的,蘇峙會第一時間夾給顧清洲。兩人并肩而坐,有時垂在身側的手會不經意間觸碰到。每次有了細微的接觸,兩人總是會相視一笑。
后來不知誰提議要喝個酒,丁天齊立馬直接去了前臺,一口氣搬來一箱。一時間,包廂里又充斥著開酒瓶的聲音。
顧清洲跟著大家一起笑著,卻也有很多的感慨。他上大學時沒什么好朋友,更不用說像蘇峙這群好兄弟一般能夠在一起吃飯喝酒。高中時期的朋友,大部分因為上學走到了天南海北。為數不多能聊得來的,還是工作之后認識的同事了。
“想什么呢?”蘇峙又碰了碰顧清洲的手背。
顧清洲表面不動聲色,在桌子下的手卻悄悄回握住了蘇峙的。
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
“在想你們的關系真好。”
蘇峙哪里肯放過顧清洲,牽起顧清洲的手又握了握。
“是不是嫌他們吵?要不咱們先走?”蘇峙小聲地說著。
“不用,沒事,他們挺可愛的。”
等一箱啤酒喝得差不多,都快到11點了。大部分的人早就搬出了宿舍,還有個別沒有搬完的就想等著畢業結束再一次性清走。聽說宿管阿姨為了成全大家的畢業,今晚會延時兩個小時關門。
看了下時間,蘇峙說:“時間差不多了,大家伙散了吧。以后常聯系!”說完拿起面前的酒瓶舉起來。
幾個大老爺們,在聽到蘇峙這話時,竟然紅了眼眶。雖然大家都還在北市上班,有的準備考研,但真正能見面的次數以后肯定會越來越少。大家紛紛起身,舉起酒瓶。
“嘭——”是酒瓶相碰的聲音。
“畢業快樂!”
顧清洲喝得少,就怕蘇峙喝多了沒人照顧。蘇峙呢,雖說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都是一瓶接著一瓶,但喝得也不少。一行人離開的時候,就只有顧清洲還能走個直線。把幾人分別送上了出租車,顧清洲拍了拍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張臉:“咱們跟丁天齊一起回宿舍?”
丁天齊也喝了不少,此時正抱著一個大樹在那傾訴衷腸。
“不,不回宿舍。回宿舍,住不下。”
確實,蘇峙和丁天齊是兩人間。而且,一旦回宿舍住,那顧清洲肯定要和蘇峙擠在一張床上。那么狹窄的宿舍床,睡上兩個人……
“那你坐著等我一下,我先給丁天齊叫車。”顧清洲扶著蘇峙坐在花壇旁邊,蘇峙乖乖聽話坐好。
好不容易把丁天齊送走,顧清洲回頭去看蘇峙的時候,發現小東西竟然躺在花壇上睡著了。
“阿峙,醒醒。”顧清洲在蘇峙的旁邊蹲下,輕輕拍了拍蘇峙的臉。
“嗯~他們都走了嗎?”蘇峙看起來很困,他努力想睜開眼,但是徒勞無功。最后干脆直接閉著眼睛,摸上了顧清洲的臉。
“走了,那現在,咱們去哪?我叫代駕。”
好像就等著顧清洲說這話,蘇峙嘿嘿地笑著。他依舊閉著眼睛,然后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
“噔噔——我有這個!”
**
“咔嚓——”前臺小姐姐對著即將進入電梯的兩個男生拍了張照片,然后迫不及待地就發在了前臺專門的小群里。
“還有沒睡覺的家人嗎?有沒有人來和我打賭的?我賭這倆絕壁是一對!”
照片一發,有其他人便開始蹭蹭在群里回消息。
“好帥啊光看這個背影,不會是什么‘從后面看想犯罪,從正面看想自衛’的那種類型吧?”
“我可是給他們辦了入住的,包帥的!關鍵是連身份證的照片都帥得不行!”
“苗苗你的意思是說,這倆是一對?”
叫苗苗的前臺,腦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剛才兩人抱在一起時的畫面。個子矮一點的帥哥顯然是喝醉了,一個勁地往高個子帥哥身上撲。而高個子帥哥,一邊要安撫矮個子帥哥,一邊還要拿出兩人的身份證開房付款。
而且苗苗當時沒忍住,第一時間就問要不要開一間大床房。結果那個高個子的帥哥的臉比喝多了的還紅!
啊啊啊!這真的是網文照進現實世界啊!!
這兩人,一定有一腿!
進入電梯的顧清洲沒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想到剛才前臺看他倆的眼神,他就尷尬。
當時蘇峙躺在花壇邊,從口袋里拿出的不是別的,是身份證!然后就開始磨顧清洲要去酒店開房!
開房啊!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誰家好人大半夜去開房?
還是兩個大男人。
可顧清洲忘了,是他自己心虛在前,所以覺得兩個大男人去開房太過扎眼。
于是,越尷尬越混亂,本來沒什么的,搞得好像兩人真的有一腿似的!
尤其是前臺那句大床房!
什么大床房!肯定要標間啊!
好不容易找到房間,顧清洲拿房卡去開門。當開門聲音響起的時候,一直癱軟著掛在自己身上的蘇峙像是被激活了似的,竟然有了力氣,一把就將顧清洲抵在了門口。
顧清洲手上的房卡還沒來得及送上店,蘇峙整個人就已經撲了過來。
“顧清洲,你低一點頭,我都親不到了。”面前的蘇峙哼哼唧唧的,對顧清洲傳達著自己的不滿。
顧清洲失笑,配合地低下頭。下一秒,帶著酒味的舌頭就伸進了他的嘴里。
“不就是舌吻嘛,誰還不會。”蘇峙嘟囔著,一邊說一邊將舌頭胡亂地在顧清洲的嘴里掃蕩。有時會掃到顧清洲尖尖的牙齒,自己還被痛得不行。
顧清洲更想笑了。
察覺到了顧清洲的不認真,蘇峙開始上手。他的手很涼,摸索著探進顧清洲衣服的下擺,一路摸著顧清洲的腰側腹肌,向上而去。
顧清洲本來的確有玩鬧的想法,蘇峙的這個舉動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導火索。顧清洲手上一個用力,將蘇峙整個人抱了起來。
被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蘇峙手上沒了摸的,剛開始還有些不滿地噘著嘴。可下一秒,他體會到了這種樂趣。他雙手緊緊地抱著顧清洲的脖子,和顧清洲唇與唇緊密相貼,時不時還會勾住顧清洲的舌頭吮吸著。兩條腿勾住顧清洲的腰側,他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以及顧清洲的變化。
沒有通電,房間里有些熱。顧清洲一手托著蘇峙,一手拿著房卡去摸索著將房卡放進卡槽,然后抱著蘇峙往床的方向走。
顧清洲剛抱著蘇峙將人放在床上,“叮——”的一聲,房間里響起了聲音。是通電之后的提示,燈也跟著亮了。
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了下眼睛,蘇峙下意識用手背擋住了光。顧清洲從蘇峙的身上起來,看著身下的人。本來就紅通通的臉上,現在愈發顯得嬌媚。T恤的領口偏到一旁,露出了粉嫩嫩的鎖骨,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想咬上一口。T恤的下擺因為躺著的姿勢往上去了去,纖瘦的腰身也露了出來。
如果可以雙手掐住那里,再去肆意攻掠……
顧清洲猛然清醒。
身下的蘇峙依舊保持著手背擋住眼睛的姿勢,沒有了動靜。顧清洲為自己剛才出現的禽獸想法懊惱不已,再一會,他就聽見了蘇峙均勻的呼吸聲。
顧清洲無奈地笑了笑,竟然睡著了。
看來今天是真的喝多了。
從蘇峙的身上下來,顧清洲將蘇峙的鞋脫掉,把人放好。
自從上次爬山之后覺得自己的體力不如蘇峙,顧清洲這段時間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會鍛煉鍛煉。如今能夠把蘇峙輕松地抱起來,也算是極大的進步。
他把枕頭墊在蘇峙的頭下,睡到枕頭上的蘇峙蹭了蹭枕頭,舒服地翻了個身,將腿翻了出來。
顧清洲從床上下來,將空調調到適宜的溫度。然后去衛生間,投了條毛巾。再出來的時候,蘇峙又換了另一種姿勢。可愛的樣子,讓顧清洲的嘴角就沒有降下來過。
他輕輕地擦了擦蘇峙的脖子,毛巾是溫熱的,舒服得蘇峙一直哼哼。然后便是臉,胳膊和手。
毛巾被暫時放在了一邊,顧清洲看著蘇峙身上的牛仔褲犯了愁——要不要給他脫掉?
如果脫的話,勢必會……但如果不脫,這樣睡一覺,也太難受了。
想了想,顧清洲還是打算把蘇峙的褲子脫下來。
蘇峙的牛仔褲沒有腰帶,所以脫起來還算是輕松。只是,解開扣子的時候,顧清洲的手明顯沒控制住,一直在微微地抖個不停。好不容易把扣子解開,顧清洲別過臉去,開始將蘇峙的拉鏈拉下來。
在拉鏈下拉的過程中,顧清洲的手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重點部位。雖然只是指尖的輕輕地蹭過,可那清晰的觸感,讓顧清洲一瞬間就覺得尾椎發麻。
像身體過了電流一般,還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顧清洲深吸了幾口氣,依舊偏著頭,摸索著蘇峙褲腰的位置,幫他往下拽。
像是感覺到有人幫他脫褲子似的,蘇峙還配合地抬了抬屁股,讓顧清洲脫褲子的過程還算順利——如果不去計算他心理陰影面積的話。
顧清洲又去投一遍熱毛巾,把蘇峙的腿也擦了擦。擦到大腿內側的時候,大概是因為癢,蘇峙在床上蹭來蹭去,看得顧清洲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他趕緊給蘇峙蓋好被子,轉身就去了衛生間。
看著鏡子里略有些狼狽的自己,顧清洲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顧清洲啊顧清洲,竟然被一個小朋友拿捏了。
等顧清洲洗完澡出來,蘇峙已經睡得很沉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把T恤給脫了,正側躺著,雙腿把被子夾著。
顧清洲看著背對著自己只穿了一條內褲的蘇峙,差點沒被刺激得暈過去。蘇峙的動作太過“妖嬈”,如果不是那可愛的皮卡丘內褲,他真的說不定會一巴掌拍過去試試手感。
唉,顧清洲又嘆了口氣。走到蘇峙的床前,想把他的被子拽出來給他蓋好。
可沒想到睡著的蘇峙勁還那么大,顧清洲拽了好幾下都沒有拽出來。顧清洲手上再一用力,這一次,不光是把被子拽出來了,蘇峙整個人也被拽到了仰面向上的樣子。
幸好,蘇峙哼哼了幾聲又睡了過去。
顧清洲幫蘇峙蓋好被子,回到另一邊的床上開始工作。
從時間上說,已經是第二天了。今天要改模擬考的試卷,而且因為學生才休息不久,所以這次不能影響上課的進度,不再集中閱卷,各位老師要在沒課的時候盡快改完。
語文考完得早,顧清洲一早就分好了各個板塊。信息處的呂老師也在當天就掃好了答題卡,第一天下午語文就可以閱卷了。
顧清洲看了下后臺,語文閱卷已經全部結束,他將一些問題卷處理好后,點了確認,成績就可以自動上傳了。
順勢他就看了25和26班的成績單。
25發揮穩定,在B班里依舊第一。26也發揮穩定,6個B班里依舊倒數第二。
顧清洲點開了一些沒有及格學生的答題卡,放大了看一看到底是哪里出現了問題。
正看得認真,突然感覺一旁的床陷下去了不少。還沒等顧清洲回頭,身后就貼上來一個人。
也沒想到今晚能不回家,顧清洲同樣沒有帶換洗的衣服。他上床的時候脫了褲子,只留著上身的短袖。
蘇峙身上涼涼的,貼過來的時候讓顧清洲瑟縮了一下。
“清洲,你身上好舒服啊。”
第37章 第 37 章
顧清洲感覺自己沒睡幾個小時, 鬧鐘就響了。
慶幸的是,蘇峙昨晚也只是貼過來兩人一起睡,并沒有其他的舉動。
考完試沒放假所以早上沒有早讀, 顧清洲這才能有時間回去。
將蘇峙的胳膊從自己的身上拿開,顧清洲起來洗漱。從蘇峙學校回到一中, 開車差不多要一個小時。
時間還早, 顧清洲想了想, 還是叫醒了蘇峙。
“你是在這睡足還是現在就跟我回去?”
蘇峙迷迷糊糊地又翻了個身, 沒有摸到身邊的人這才揉了揉眼睛。
“幾點了?”
“還不到六點半。”
蘇峙又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昨天還真是喝多了, 要不然怎么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好像明明他要和顧清洲發生什么來著,但最后怎么就睡著了?
蘇峙想跟顧清洲一起走,但實在是太困了。
“要不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去吧。”想了想, 蘇峙掙扎著要起來。
思考了一下, 顧清洲還是把蘇峙按回了枕頭上。
“你睡吧, 中午我來接你。”
柔軟的枕頭很快讓蘇峙再次深陷其中, 他實在是不想起來,也沒有對顧清洲的話有過多思考。
中午來接他,挺好的,正好他能休息休息。
蘇峙趴在枕頭上很快又睡了過去, 顧清洲笑笑,輕輕揉了揉蘇峙的腦袋, 準備回學校。
路過前臺的時候,還是昨天那個小姐姐, 正坐在位置上打哈欠。
顧清洲雖然不忍心去打擾她, 但還是想去交代一下。
“您好,502房間暫時不退, 過了12點也不要打電話,到時候如果超時了,退房的時候從押金里扣。”
本來前臺還在昏昏欲睡中,聽到顧清洲的聲音,眼神中立馬出現了八卦二字。面前的這位可不就昨天那個高個子帥哥,看這個帥哥神清氣爽的樣子,還不讓打電話打擾,可想而知那昨晚的戰況是多么激烈!
“好的。”前臺微笑著點著頭,只是其中的笑容讓顧清洲有些瘆得慌。
等到顧清洲道謝離開,前臺迫不及待地又打開了群聊,也不管群里的姐妹還在睡著,kuku就是一頓八卦輸入。
顧清洲打算先回家換身衣服。到樓下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去上學的顧櫻。
顧櫻湊上前聞了聞:“又喝酒啦?也不管妹妹的死活了?竟然敢徹夜未歸?”
顧清洲點了下顧櫻的腦袋:“你不是也沒有給我發消息嗎?”
哼哼,顧櫻在心里哼哼兩聲。還要發消息?那肯定是去找小蘇哥,她可不想成為她哥追求□□,哦不,幸福路上的絆腳石。
“哥大不由妹啊,我還是上我的學去了。”顧櫻老氣橫秋的樣子,把顧清洲逗得一樂一樂的。
等顧清洲換好衣服來到學校,正好沒有耽誤第一節課。
第一節是26班的,他拿著試卷走上講臺,掃了一眼下面一個個低著頭的人,將心中的火氣是忍了又忍。
看樣子還是知道自己沒考好的,畢竟平時的月考在app上都能查出來。
顧清洲專門還拿了平板,準備結合app分析的錯題情況進行試卷的講解。
其中有一道非常簡單的翻譯題,按照道理,就是典型的送分題。顧清洲看了下app的統計,8分能夠得5分以上的少之又少。更有甚者,8分才只得了2分。
顧清洲點開人員統計,全班唯一一個得2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親愛的課代表丁小山。
“丁小山!”顧清洲幾乎是咬牙切齒。
丁小山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知道顧老大這會已經火冒三丈。可她不知道怎么的,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下。
“這是蘇老師教我的。”
顧清洲被氣笑了:“你蘇老師都回去答辯那么多天了,你說他教你的?”
“對,”丁小山堅定地回答著:“蘇老師說,注釋中對人物的解釋不需要去管,不用翻譯,直接照抄就可以了。比如說卿,指的是古代王侯對大臣的愛稱,我們在翻譯的時候就不需要把這句話寫下來。”丁小山回答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據,這讓顧清洲在一瞬間還真以為她很正確呢。
丁小山這話一出,還沒等顧清洲有什么反應,下面的同學已經笑作了一團。翟彬言是丁小山的同桌,她趕緊把丁小山拽下來,對著顧清洲尷尬地笑笑:“顧老大,您講您的,不要理這個二貨。”
“我怎么——”
丁小山還想說什么,翟彬言直接把她的嘴巴堵住了。
“大姐,請您睜大眼睛看一看,這題和蘇老師之前說的能是一回事嗎!還想讓蘇老師背鍋啊!”
的確,蘇峙講得并沒有問題,但意在是指針對一些專有名詞的情況。但這道翻譯顯然不是,丁小山光記得舉的例子,并沒有靈活運用到。
不過,提到蘇峙,顧清洲看了下時間,這會的他估計還沒醒呢。
“你看,老大笑了,說明我還不是那么無藥可救對不對?”丁小山自戀地說。
翟彬言翻了一個白眼,往一旁挪了挪,試圖不讓丁小山的沒腦子傳染給自己。
顧清洲一二兩節課連著上完,之后便沒什么事了。
呂老師發來消息,讓顧清洲安排學生去領答題卡。第三節課是體育課,按照一中的慣例,只有在考試前的體育課才會分出去給各個學科進行期末復習。巧了,本身今天25班的課就分給了他,而同一時間的26班則分給了王科老師。
顧清洲算了下時間,正好利用課間把答題卡分出來,下課就可以回去接蘇峙。中午學校他沒有值班,有足夠多的時間。
趁著大課間,顧清洲讓王若若帶幾個男生去領答題卡。他在辦公室外的走廊給劃分好位置,到時候每個班的答題卡分起來就可以直接一步到位。
一連三節課的忙碌,讓顧清洲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看手機。直到第三節課上完,顧清洲才發現手機上多了幾個來自同一個陌生號碼的未接電話。最開始,他并沒有在意,也沒有回過去。如果對方找他有事,肯定還會打過來。平時學校的同事都是集團網短號,所以更不可能是同事的電話。
可一直等到顧清洲接上了蘇峙,那個電話都沒有再打來,顧清洲便徹底把這事拋到了腦后。
到酒店的時候,還不到12點。路過前臺,發現已經換了另一個小姑娘。不過,這小姑娘就像認識他似的。從他一進來就盯著他看,一邊看一邊偷笑,還不停地在手機上打字。搞得顧清洲一臉茫然。
顧清洲刷卡開了門,房間里面靜悄悄的,沒有開燈,窗簾也是拉上的。顧清洲以為蘇峙還沒醒,輕輕地關上門。
剛走過衛生間,就感覺身后出現了一個人。顧清洲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人從身后抱住。
“你回來了啊?早知道一開始就跟你回去了,省得你還要來回跑。”
蘇峙像是還沒睡醒似的,蹭了蹭顧清洲的后背。
“沒關系,洗漱了嗎?我給你帶了衣服,換上我們回去吧?”顧清洲拍了拍環在自己腰上的手。
蘇峙像只貓似的,又蹭了蹭顧清洲,這才把人放開。
本以為蘇峙會去衛生間里換衣服,誰知道開了燈之后,蘇峙直接就當著顧清洲的面脫了自己的上衣。顧清洲立馬拿出手機,假裝在回消息。
可干凈的頁面上,沒有任何一條他要回的通知。
蘇峙又怎么會不知道顧清洲的性子?
他現在非常后悔,后悔一向不會因為酒精耽誤事的人能在昨晚那么關鍵的時候掉了鏈子!
顧清洲走后沒多久他就醒了,然后迷迷糊糊地開始回憶昨晚發生的事。一想到如果自己沒有睡著兩人就很可能進行到最后一步,他就萬分懊惱。
就這樣一邊笑一邊懊惱著,又睡著了。
顧清洲都把衣服給他脫完了,他竟然能睡著!
可真的是!
一想到這,蘇峙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他光著上身,走到沙發旁,裝作找東西的樣子,在顧清洲的旁邊亂摸。
“你找什么呢?”顧清洲被時不時會碰到自己大腿的手撩撥得不行——往左側,蘇峙就摸到左邊。往右側,蘇峙又會摸到右邊。
“我記得我襪子在這呢,是不是被你坐在屁股下面了?”
蘇峙干脆雙管齊下,站在顧清洲的面前,兩手同時摸向顧清洲的兩側。
“哪有,沒有。我坐下來的時候,什么都沒有。”顧清洲感覺有些癢,躲閃著。
“而且,你不連上衣都還沒穿嗎,找什么襪子?”
蘇峙身上的褲子還是昨天被他脫掉的那一條,估計起來的時候把衣服和褲子又都套上了。
“對啊,清洲你倒是提醒我了,我還沒換褲子呢。”
正當顧清洲為自己要脫離蘇峙的魔爪而感到慶幸時,蘇峙在他的面前站直了身子,然后下一秒!竟直接當著他的面脫下了褲子!
雖然……該見的也都見過了,可這么直白的舉動顧清洲又怎么能受得了!
顧清洲一個起身,從蘇峙的旁邊過去,直奔衛生間而去。
“呀,清洲,你去哪啊,不是要看我換衣服的嗎?不對,清洲,你怎么沒有給我帶內褲啊。喂,清洲,我跟你說話呢——”
顧清洲把水龍頭打開,試圖用嘩嘩的流水聲來阻擋蘇峙的聲音。
帶內褲?還要給他帶什么?
短袖和褲子是自己以前的,稍微小一點蘇峙應該能穿。內褲!總不至于讓他穿自己的吧!不合適不說,也太過那啥了一些。
反正也就一小時的路,回家再換又能怎樣!
在衛生間里磨蹭了很久,顧清洲又走到門邊,悄悄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確定外面沒有啥奇奇怪怪的聲音之后,顧清洲才開門走出去。
還好,蘇峙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沙發上等著顧清洲。
“走吧,回學校附近再吃飯。”
蘇峙點點頭。
這一次的蘇峙乖巧得有些另類,讓顧清洲不得不懷疑,他一定沒有憋什么好屁!
果然,進電梯的時候,蘇峙突然就靠近了顧清洲。
“清洲,你說下一次咱們什么時候才能有機會再去開房呢?感覺沒有做一些事情,開這個房真的好浪費啊!”
我!
顧清洲狠狠地瞪了蘇峙一眼,還是喝醉了比較可愛。就像任人宰割的小羊羔,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就是個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
早知道,昨晚就給宰割了!
**
畢業答辯之后,蘇峙算是徹底成了一個社會人。而高二這一學期也逐漸進入尾聲。
不過在此之前,顧櫻首先迎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場大考。
因為中考并沒有用到高中部的考場,所以顧清洲他們還要正常上班。知道顧櫻要考試,大沈主任特地給顧清洲放了一個上午的假,方便顧清洲送考。而蘇峙本來就沒有了課,到學校簽到之后,又偷偷溜了出去,準備和顧清洲一起去給顧櫻加油。
走到門衛的時候,門衛大叔還跟蘇峙打招呼。
“小蘇老師這是去吃早飯?”學校里有不少班主任都會在看完早讀后出去吃個早飯,大叔以為蘇峙也是其中之一。
“對對對。”蘇峙正愁沒有理由,順著大叔的話就接了下去。
給顧櫻送考,蘇峙是保密的。
不光如此,他還有另一個秘密武器。
考前一天,他打聽了顧櫻的出門時間。顧櫻就在本校考,路程那么近,所以打算八點十分再出門。蘇峙七點五十到學校打了卡,回到家里正好八點。再換上衣服,與顧櫻的時間完美融合。
聽到對面開門的聲音,蘇峙趕緊打開家門。
“噔噔噔噔!小櫻,小蘇哥祝你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剛出門的顧櫻和顧清洲被突然跳出來的蘇峙嚇了一跳,下一秒,連帶著一向沉穩的顧清洲都笑得直不起腰來。顧櫻更甚,眼淚都笑出來。
“小,小蘇哥,你穿這身,真的好,好,好帥啊!我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來形容了!哈哈哈!”顧櫻笑個不停,書包都快要笑掉了。
蘇峙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大紅色的旗袍,還是專門獨家定制的呢,就是為了今天穿給顧櫻加油。照顧清洲的性子,別說穿旗袍了,穿個紫色的內褲都不一定會!
這么重要的儀式感,那必須靠他來完成啊!
“你不要告訴我,一會你就穿這個去初中部門口給小櫻加油?”顧清洲按著肚子,差點沒笑岔氣。
“昂,”蘇峙點點頭,“有什么不可以的嗎?”
“去初中部,可是要經過咱們校門的,你不怕被咱們門衛大叔看見?”顧清洲友情提醒。
“你不開車去嗎?”蘇峙疑惑。
“這么近的距離開車只有一個下場——堵死。”顧櫻好心提醒。
這樣一說,蘇峙才后知后覺。
“那你倆打算怎么去?”蘇峙算是問了個白癡問題。
“騎車呀。”
“那我也騎車。到時候我從路南嗖的一下騎過去,肯定沒人能看見。”蘇峙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到點了。他大手一揮:“出發!”
蘇峙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波動。有一家子來送考的,媽媽就會氣哼哼地對著爸爸發火,說什么:“你看看人家的犧牲,你再看看你。”
有自己一個人來考試的,則會默默地看著穿著旗袍的蘇峙,一臉羨慕。
其實顧清洲最開始以為蘇峙只是會在家門口穿給他們看,沒想到真的能直接穿到考場外,說不感動那是假的。顧櫻是他的妹妹,與蘇峙沒有任何的關系,如果不是因為他,蘇峙也不會為顧櫻來加油助陣,更別說還穿著大紅色的旗袍了。
一時間,顧清洲有太多想說的,卻礙于這個環境,最后只能默默地化為一個細小的動作。
在顧櫻看不到的地方,顧清洲輕輕勾了勾蘇峙的手指,雖然只一秒就放下了。
把顧櫻送進考場后,蘇峙和顧清洲一起騎著車回家。只不過,回家的路必然要經過學校的大門。蘇峙讓顧清洲騎在自己的右側,自己則努力縮著,生怕被其他人看出來。
可老天總是喜歡開玩笑,就在騎到學校門口安然無恙要通過的時候,突然有老師從學校里面騎車出來,正好就和顧清洲迎個對面。
這個人不是別人,是佟雷。
蘇峙想直接騎過去,但正好旁邊停了一輛站崗的警車還沒有結束,硬生生地攔住了蘇峙的去路。
“顧哥,送完考了?”佟雷熱情地跟顧清洲打招呼,還并沒有注意到顧清洲身邊的人。
“對,你這是?”
“我U盤落家里了,第二節有課,這不想著趕緊去拿。”佟雷跟顧清洲解釋著,目光卻不自覺地被旁邊這個鮮艷的人吸引。他沒忍住仔細看了幾眼,竟然是!
“這,這不是小蘇嗎!”
“嘿嘿,佟哥,旗開得勝!”蘇峙只能尷尬地笑笑。
**
黑板上倒計時的數字越來越小,距離期末考試也越來越近。
各科每天都處在做試卷改試卷以及講試卷的枯燥循環之中,學生們也漸漸變成了做題的機器。
眼看著他們的狀態越來越不佳,顧清洲心里非常著急。
他向來不贊同一味的題海戰術,有的學生適應有的學生反而會在壓力面前越發后退。
顧清洲不想讓這種考試的焦慮從高二就開始,如果高二都這樣,那高三得有多少人在壓力之下崩潰。
于是,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當然,是在經過了領導同意之后,他將分給他的那一節體育課,改成了戶外。
一聽說還能有體育課可上,就連一向喜歡在教室里刷題的呂俊熙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顧清洲對他們比了個“噓”的手勢,交代了一些事項。這節課并不能當成體育課來上,但是體育老師會陪同。在操場上的聲音盡可能要小,不能影響到其他的班級。
其實這種戶外課不是沒有過,有的老師為了能更好地達到課堂效果,也曾經上過戶外課堂。只不過,與顧清洲的私心不同,他們的戶外課堂是精心準備的。
為了不讓別人說閑話,顧清洲也算是準備了一些活動。
雖然不能在操場上自由活動,可全班同學圍成幾圈,以游戲的方式復習著語文知識,這也讓25班的熊孩子狠狠開心了一把。更何況,老大和蘇老師被圍在中間,兩大男神看起來那可是double養眼。而且,沒想到蘇老師的知識儲備那么高,很多題竟然都沒有搶過他。
這又燃起了25班的熊熊斗志。
顧清洲準備的下一項內容是文言文版的“你畫我猜”,他準備了一些默寫常考的句子,在彩紙上做成題板,方便表演的人看。
朱子軒首先就要求出戰,他和李闊一隊,要求對戰景紹和蘇峙。
雖然聽說蘇老師語文很厲害,但怎么說他都高中畢業四五年了,很多課文肯定是忘了!朱子軒表示出了極大的信心——盡管李闊并沒有。
一連幾輪下來,兩組成績都相同。蘇峙給朱子軒豎起了大拇指,畢竟怎么說他和景紹之間還是有一定的默契在的。
為此,顧清洲改變了游戲規則——以理解性默寫的形式來。而且將會由另一個人來提問,兩組分別來進行搶答。
這個規則一出,大家都沒忍住鼓掌。景紹不服氣:“老大,您這也太偏著朱子軒了吧!蘇老師這都畢業多少年了,怎么還能記得理解性的默寫?”
顧清洲一攤手:“本身他作為老師參加這個游戲就勝之不武了,再不增加點難度,我相信很難服眾。大家說是不是?”
“是!”眾人克制著嗓子回答道。
景紹還想要爭辯什么,蘇峙毫不在意的樣子:“無所謂,放馬過來。景紹,還不相信你哥我的實力?”
王若若亮出題板,由呂俊熙出題。這不僅考驗答題組,對出題人來說也是一種鍛煉。
“《諫太宗十思疏》中,通過一組排比句從反面來說明問題,從而進一步強調了自己政治意圖的句子。”
這下朱子軒有點傻眼了,他把《諫太宗十思疏》忘得干干凈凈啊!他趕緊看向李闊,沒想到李闊也是一臉苦相!
景紹一看兩人沉默了,不由得激動起來——雖然他也不會,可他哥肯定會!
“蘇老師,哥,該你了!”
可景紹叫了兩聲,蘇峙都沒有任何反應。
顧清洲也同時看向蘇峙,發現他正盯著手機出神。然后突然就站了起來,走出學生圍著的圈,開始打電話。
“蘇老師這是怎么了?表情怎么這么凝重?”
第38章 第 38 章
配型結果出來了。
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 蘇峙有些害怕。短信里有一條鏈接,點進去就可以查看報告。蘇峙盯著這一連串的字母在出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成功還是失敗, 在他腦海中不斷交織著。
猶豫了幾秒之后,他還是點了進去。
可手機就好像跟他作對似的, 頁面最上方的小圈圈一直在轉個不停, 可就是打不開。
蘇峙有些等不及, 他給侯進國打了電話。
“結果是什么?”蘇峙開口便問。
電話里沉默了許久, 蘇峙從來沒有聽過侯進國這么疲倦的聲音。
“很適配。”
又等了很久, 侯進國才再次說話。
蘇峙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他又往前走了走,離顧清洲和學生們再遠一些:“適合你他媽的還不高興?”
如果說一開始,蘇峙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情。可此時此刻, 當聽到適合兩個字的時候, 蘇峙是激動的!
侯夢和侯宇是蘇峙看著出生的, 毛秋英早產的那一天, 侯進國還在外面上工。是蘇峙敲了鄰居家的門,讓鄰居家的叔叔幫忙送去了醫院。兩人被推去照藍光,蘇峙也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外面。
所以侯進國知道,只要是侯夢和侯宇的事, 蘇峙不可能不管不問。
“我他媽的怎么能不高興?可我哪有錢?以前沒有配型的時候,還能心存僥幸。不一定什么時候才能有配型, 這個錢就還能再借一借。現在,能借的我都借遍了, 我能怎么辦?我能怎么辦?”說到最后, 侯進國在電話里哇哇大哭。
說實話,以前蘇峙挺恨侯進國的, 覺得他根本不配當一個好父親。可現在看來,侯進國可能是個好父親,可不一定是對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湊夠了錢,什么時候能手術?”
大概是從蘇峙的話里聽出了希望,侯進國吸了吸鼻子:“結果出來的時候醫生就跟我說了,要先轉到市醫院,兩人目前的狀況還不是特別好。要先進行一周的化療,再進行骨髓移植。”臨了,又補上一句:“醫生說,前后加起來差不多要80萬。”
80萬……別說80萬了,蘇峙手上連8萬都拿不出來。
“你有多少錢?”蘇峙問。
“東拼西湊的,也不過借來了30萬。你爺爺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也不過是幾萬塊錢。所以,你說,我能怎么高興起來?”
侯進國并沒有正經工作,以前開過黑車。港上鎮以銀杏樹出名,他也跟人一起收過樹。后來什么都不行了,他便開始打零工。以前他媽媽還在的時候,家里加工面條的作坊開得還不錯,四里八鄉地都愿意來他們家加工面條。平時零售,有時還會向超市搞批發。
可自從他媽去世之后,侯進國的狗脾氣幾乎把老顧客都得罪完了。家里,也就只剩下晾曬面條的橫桿。
侯進國的心情蘇峙很能理解。如果說配型不成功還好,他們還可以欺騙著自己。可現在成功的結果放在他們的面前,如果他們不想盡一切辦法去做這個手術,就好比親自把兩個孩子送給死神。
“我來想想辦法,你那邊也再去借一借。另外,你把兩人的檢查單那些資料都拍照發給我,我看能不能在網上眾籌。”想了很久,蘇峙接著說。
“小然,我——”大概是沒想到蘇峙會這樣幫著他們家,向來不會給蘇峙好臉色看的侯進國,竟在電話里向蘇峙服了軟。
“我叫蘇峙。”只不過,蘇峙并不領情而已。
他幫助侯進國,跟侯進國無關。
“我會把你從黑名單里拉出來,兩人的情況隨時跟我說。”
感覺到后面有人走過來,蘇峙匆匆交代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下課鈴響了,學生們意猶未盡地離開了操場。景紹走在人群的最后,他看著老大跟他哥站在一起,神色依舊凝重。
該不會是侯家那兩個孩子又出什么事了吧?
“怎么了?”顧清洲問。
蘇峙擠出一個笑容:“沒什么,推銷保險的,一個勁地纏著我要給我介紹。”
顧清洲又怎么會相信蘇峙這個蹩腳的理由,但畢竟還在學校,他不方便說什么。
“我今天只有第一節晚自習,要不等我一起回家?”
“好。”蘇峙點了點頭。
**
雖然只有一節晚自習,可下課時也七點多了。天已經慢慢黑了下來,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大抵是要趕著回家做飯的。
兩人都在回家的小路上,說起來這條路也算是走了很多天了,可每一次走似乎都能帶來不一樣的感覺。
就好像今天,這是第一次蘇峙這么安靜地走在這條路上。
“阿峙,我問你個問題。”
蘇峙走在顧清洲的旁邊,踢著面前的一塊石子。
“什么問題?”
“你知道動物園里最不能惹的動物是什么嗎?”
蘇峙沒想到顧清洲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還下意識地認真思考了一下。
“老虎?大象?還是獅子?”
見蘇峙被轉移了注意力,顧清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不是。是猩猩,因為他敲胸的。”顧清洲發誓,如果不是因為蘇峙真的太emo了,他死也不會做這個嬌羞的敲胸動作。
蘇峙被顧清洲這突如其來的冷笑話以及顧清洲的動作搞得哭笑不得,等緩過來之后,才后知后覺。
顧清洲以這樣的方式來默默地安慰著他。
“那我也要問你一個問題。”蘇峙臉上的表情比剛才要好太多,顧清洲自然是好好配合。
“你說。”
“你有打火機嗎?”蘇峙很正經地來了一句。
顧清洲以為蘇峙想抽根煙,便在身上摸了摸——其實不摸也沒有,不過是想假意配合蘇峙一下。
“好像沒有,要不我們去前面買——”
“沒有也沒關系,”蘇峙往顧清洲的方面邁了一步,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因為你已經點燃了我的心。”
顧清洲被這土味情話土到了,給蘇峙看自己起來的雞皮疙瘩。
蘇峙趴在顧清洲的肩膀,笑個不停。
從學校拐個彎,就是回小區的路。門口除了有常開的幾家小店,平時也會有臨時擺攤賣菜的爺爺奶奶們。
煙火正濃,恰逢歸家之時,蘇峙看著那些人,腳步停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去埋怨過命運的不公,相反,他知道,上天不可能平等地對待著每一個人。可有時,面對著這人間煙火時,他也想,能有這個機會去參與其中。
顧清洲在蘇峙停下的時候,也跟著他停了下來。但什么都沒有說,他等著蘇峙先消化。
路兩邊賣什么的都有,各種當季的時令蔬菜,還有陸續采摘的新鮮草莓。有個阿姨在那奮力地吆喝著:“奶油草莓,剛摘的奶油草莓。”
顧清洲拉著蘇峙走到那個阿姨面前,一小筐一小筐的草莓放在了電動三輪車的車廂里,而阿姨正側坐在車廂邊緣。看到兩人來了,趕緊從車上下來,招呼著兩人。
“帥哥要不要來一筐試試?這都是我們自家種的,不甜不要錢。”
“要不要先嘗嘗?”阿姨緊接著說。
顧清洲擺擺手,示意蘇峙去挑一筐。
這個時候的草莓才剛下來沒多久,肯定貴。這讓蘇峙不由得想起來那好幾十萬,最終還是搖搖頭。
顧清洲就當沒看見,自己選了一筐比較大的,遞過去。
阿姨很快給打包好:“20一筐。”
顧清洲點點頭,去掃草莓旁邊的收款碼。
一直到兩人走遠了,蘇峙這才重新開口:“那么貴,就這一小筐,我都表示得那么明顯了,你怎么還買呀?”
顧清洲笑笑,從里面挑了一顆最大的,遞給蘇峙。
“趁新鮮才好吃。如果等大批的草莓都上市了,價格雖然便宜了不少,但吃起來總歸少了一點滋味。就像,”顧清洲停了一下,繼續說。
“就像很多事情的發生,人們往往都想成為第一個知道的。如果跟著大流去了解一些事情,心里的感覺總歸也是不好的。所以,阿峙,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
蘇峙去現場采摘過草莓,有的草莓春天種,六七月份成熟,有的草莓秋天種,來年二三月份成熟。但大家都好像喜歡在冬天里去摘草莓,就像冬天吃冰淇淋、冬天吃西瓜。不應季吃水果,的確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草莓很甜,一般這種草莓也很干凈。當甜味刺激著味蕾繼而轉移到大腦時,蘇峙憋在心里的情緒終于爆發出來。
手中還拿著剩下的草莓,蘇峙蹲在了地上,將臉深深地埋在雙腿之中。
顧清洲默默嘆了口氣,蹲下身,接過他手中的草莓,自然地把剩下的放進嘴里。
“別說,這個草莓還真的甜。”
“誰讓你吃我草莓了?”蘇峙帶著鼻音質問。
“吶,我還沒咽下去呢,要不給你?”顧清洲開起了玩笑。
沒想到蘇峙還真的當了真。他猛然抬起頭,泛紅的眼眶里布滿著委屈。他一把摟過顧清洲的脖子,兩人蹲在地上的相同身高讓他將這個舉動進行得非常順利。沒等顧清洲有任何反應,他的唇就貼了上來。
不僅如此,此時此刻的蘇峙就像一頭兇猛的獅子。他在第一時間就撬開了顧清洲的嘴巴,去探索草莓的蹤跡。
“你騙我。”蘇峙含糊不清地說著。
顧清洲的嘴里根本沒有草莓,只有草莓的清香。
兩人所處的位置在剛進小區不遠處的小公園里,周圍也沒什么人。顧清洲并沒有在這之后躲開蘇峙,而是溫柔地安撫著他。
只不過,兩人的這個姿勢實在是怪異。
顧清洲親了沒幾下后,往后撤了撤:“要不回家再說?”
蘇峙點點頭,對著已經起身的顧清洲伸出手:“你拉我一把,腿麻了。”
**
顧櫻沒在家,聽說最近找了個兼職。顧清洲想讓她上一個初升高的銜接班,顧櫻不太愿意。說什么等成績出來后再說,顧清洲也就先答應了。
坐在沙發上,蘇峙低著頭沒有說話。
短信的鏈接已經能打開了,他不停地鎖屏解鎖,機械地重復著這個動作。
顧清洲給他倒了一杯水,坐在他的旁邊。
“好了,現在繼續?”顧清洲說。
蘇峙喝了一口,將杯子放到茶幾上。然后往沙發背上一靠:“顧清洲,我現在沒有和你繼續的心情了。唉,沒想到,竟然有一天,你的美色都不能勾引我了。”
“你想什么呢!”顧清洲輕輕彈了一下蘇峙的腦門,“誰要跟你繼續那個啊?我是說,繼續你的話題!不要在這跟我裝傻。”
蘇峙煩躁地揉了揉腦袋,他不想把這事告訴顧清洲。當初,就該連配型都不告訴他。
他不想成為顧清洲的累贅。
“我有什么話題?清洲,你今天太奇怪了。我累了,我要回去洗澡睡覺了。”要是換作以前,蘇峙巴不得找各種借口就這樣留在顧清洲的家里,最好能直接睡到第二天才好。可今天,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
顧清洲一把拉住站起來的蘇峙,然后一個用力,一下就把蘇峙拉回了沙發上。不僅如此,顧清洲一個翻身,將人牢牢地固定在身下。他直接跪坐在了蘇峙的兩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峙。
蘇峙沒想到顧清洲現在的力氣能這么大,這人,一定是背著自己偷偷健身了。
蘇峙將臉轉到一旁,盡可能不去看顧清洲。雙手也跟著用力,試圖離開顧清洲的禁錮。
“我要回家睡覺了,顧清洲,你這是要囚禁我嗎?”
看著推在自己胸前的兩只手,顧清洲驀地握住,輕松一翻,就將蘇峙的兩只手固定在了靠背上。他慢慢欺近,在蘇峙的耳邊說著話。
“阿峙今天怎么這么著急?難不成是家里有人在等著你?”
蘇峙最敏感的地方就在耳朵了,也不知顧清洲是有意還是無意,說話的時候竟然用他的嘴巴蹭過了自己的耳垂。讓蘇峙在一瞬間抖了下身子,昂起了頭。
“顧清洲,你,你——”
“我怎么了?阿峙怎么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你別跟我裝傻!”蘇峙的耳朵越來越紅,掙扎得也越來越用力。
“唔,裝傻啊,裝傻這個本領不是阿峙最會了的嗎?”顧清洲越靠越近,說到最后,干脆輕輕地咬了咬蘇峙的耳朵。酥麻又刺痛的感覺頓時傳遍了蘇峙的整個身體,讓他抖得更加厲害。
“嗯?阿峙要不要說實話?還是說——”
“我說!你從我身上下來我就說!”
顧清洲挑了下眉,算是默認了蘇峙的這句話。但如果他還是不說,他依舊有別的方法讓他開口。
好不容易恢復了自己的蘇峙,又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然后拿出手機打開扔給顧清洲。
“煩死你了!你看你看,你看吧!”
顧清洲點亮屏幕,上面是一則報告,前面的術語顧清洲一帶而過,“配型成功”這四個字被他牢牢鎖住。
“結果出來了?能配型成功不是件好事嗎?還是說你害怕配型的時候對你會有什么影響?你放心,雖然我對這方面也不太了解,但是電視劇里都演過,無非就是取髓的時候你會疼一些。不用害怕。”顧清洲以為蘇峙是擔心對自己身體有什么傷害,先安慰他一番。
“不是我的問題,是,是錢的問題。侯進國,就,我爸,沒有那么多錢一下治兩個。所以,哪怕是我配型成功了,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蘇峙就那樣靠在沙發背上,語氣中充滿著無助。
這還是認識這么久以來,顧清洲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蘇峙。
對于蘇峙的家庭,顧清洲了解得并不是很多。而且還停留在淺顯的表面——像眾多離異家庭那樣,蘇峙有著的是一個很不快樂的童年。
所以顧清洲不確定蘇峙是以一種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這件事。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聽說,他對你很不好。”顧清洲試探著蘇峙。
蘇峙本來飄逸的頭發都快要被抓成雞窩了,他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飲而盡,然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跟顧清洲坦白。
侯進國并不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所以他才會為了侯夢和侯宇的事來回奔波。在蘇峙的記憶中,曾經他們一家三口還是很幸福的。只不過,蘇峙的母親蘇曼,大概從一開始和侯進國的追求就有所不同,所以就導致了后來兩人的不斷爭吵。
蘇曼這個人,就像她的名字一般,她想要的生活不是普通的柴米油鹽,沉浸在文學創作之中的她越來越覺得與侯進國沒有共同話題可聊。但蘇曼又是缺少安全感的,因此才能在一開始的時候覺得侯進國很老實很顧家,才與侯進國結了婚。
蘇曼喜歡各種各樣的文學,喜歡寫作。在那個年代,寫作并不能當飯吃。兩人之間的矛盾,因此就越發地膨脹。
直到有了蘇峙,也就是那時候的侯然。
很可惜,蘇曼并沒有參與蘇峙的成長。而在蘇曼死后,侯進國很快就又娶了毛秋英。毛秋英的腳踏實地讓侯進國對蘇曼的念想越發地消失不見,連帶著對蘇峙的態度也產生了影響。
蘇峙繼承了蘇曼的藝術細胞,從小就有著非同常人的文學嗅覺。當其他小孩都在那玩著一些臟亂的游戲時,蘇峙總是會吵著要去看書。毛秋英自然不會同意,而侯進國每次看到蘇峙在看書,就難免會想起蘇曼,想起那段非常不美好的婚姻,便會對蘇峙越來越差。
由此就陷入了這樣一個循環。
所以,從小就長得嬌小的蘇峙,因為從來沒人接過他上下學,也沒人來給他開過家長會,他自然地就成了被欺負的對象。
瞧,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總能輕易地分辨出哪些人是社會的底層。
蘇峙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似乎那些發生在他身上的暴力與委屈從沒有出現過一般,看得顧清洲心里一陣一陣地疼。
他握住了蘇峙的手,蘇峙笑了笑,回握住了他的,繼續說。
“我還記得六年級那次,有人搶了我小姨送給我的手表。那天下著大雨,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拿著一塊磚就追了上去。對面是多少人我不記得了,但是他們隨便一個人就可以把我按在地上。我只揮出了一塊磚,剩下就開始挨打。”說到這里,蘇峙的臉上有了一絲絲的表情,像是在回憶那時身上的痛。
“當時打架的地方離我們家不是很遠,但凡是侯進國能關心一下我為什么回來晚了或者說下雨了我有沒有傘去接我一次,哪怕只有那一次,我都不會被打。如果那天不是有個大哥哥,我想,你可能現在就見不到我了。”蘇峙說到大哥哥的時候,看了顧清洲一眼。
“怎么會——”顧清洲想安慰蘇峙,卻發現再多的話在這血淋淋的童年面前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說實話,我真的很感謝那個大哥哥。也是他鼓勵我,去成為一個強者,一個擁有著強健體魄的人。”
顧清洲覺得,在蘇峙最黑暗的時候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真的就是蘇峙的那道光。因為他清楚地看見,在蘇峙回憶這個大哥哥時,眼神中終于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但不得不說,侯進國是個好父親,只不過不是對我而已。后來,侯夢和侯宇就出生了。龍鳳胎,可算是給足了侯進國在鎮上的臉面。那段時間,他還是很努力去賺錢的,就是為了讓侯夢和侯宇過上好日子。”
“但同樣,侯夢和侯宇的出生意味著家里的開銷越來越大,尤其是上中學的我。甚至有一段時間,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學校統一要辦飯卡,侯進國說是給了錢,但反正并沒有到我的手上。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給外婆打電話。這才被接去了外婆家。”
回憶到這里,被蘇峙硬生生地停住,他不想再去想那些讓人不開心的事。
顧清洲握著蘇峙的手越來越緊:“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
“清洲啊,”蘇峙躺在了顧清洲的腿上,眼淚順著眼角一路落進了顧清洲的牛仔褲中,然后消失不見。
“他再混蛋,我的身體里依然流著他的血,我不可能不管他。”
“可我,又怎么去管?”
第39章 第 39 章
“不怕, 總歸有辦法的。”顧清洲輕輕地摸著蘇峙的臉,給他以安慰。
但同時,蘇峙的話讓顧清洲的心里也有了答案。盡管這個家庭給蘇峙的童年帶來的是極大的痛苦, 但是按照蘇峙的性格,能做出這種決定, 也是在顧清洲預料之內。
想到這, 顧清洲拍了拍蘇峙的胳膊, 示意他起身。
起來之后的蘇峙, 在顧清洲看不見的地方, 悄悄地抹了把眼淚——可真是太丟人了。
顧清洲回了房間, 倒也沒說什么。蘇峙脫掉拖鞋,抱著雙膝,坐在沙發上出神。
飛魚那邊的錢還沒有結, 可以先提前讓他們清算一下, 事出突然, 相信他們應該會理解。
很久沒有開直播了, 他直播間的打賞功能一直都是關閉的。要不,最近搞次直播,再把打賞開開?
不,不行, 這樣的行為蘇峙自己接受不了。
那就還剩他家里的錄音設備了。
很早之前就有人看中了他那款設備,也是機緣巧合之下, 蘇峙贏了比賽才獲得的這一套。全國發行量很少,自然深受專業配音人士的喜愛。如果賣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再要不然, 就是借。
他只能問小姨借,可不管小姨會不會給他, 本身小姨和小姨父為了景紹就已經四處奔波了,他實在是不愿意向小姨開這個口。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眾籌這一條路。想到這,他拿起手機,開始百度如何去眾籌。不過,聽說眾籌得有超多的轉發量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如果他在朋友圈里發,學校就會知道,那么會不會影響——
“喏,給。”顧清洲什么時候回來的蘇峙都沒有注意,直到顧清洲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遞給蘇峙。
小小的一張,薄薄的一片,是一張建行卡。
“這是什么?”蘇峙問。
“你傻啦?是卡呀,是什么。密碼我已經改好了,是你的生日。里面錢也不多,我很久都沒看了。應該有20萬,你先拿去應急。還差的——”
“我不要。”蘇峙很果斷地拒絕了,“多少錢我都不能要,我不能要你的錢。”
蘇峙干脆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穿起鞋就要往外走。
“為什么不要?”顧清洲一把拉住蘇峙,然后半開起玩笑說:“我又不是給你的,是我借給你的。”
雖然從認識顧清洲到現在,顧清洲從來沒有和自己提過他的家庭,但蘇峙或多或少也從同事中聽到了一些。同事們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顧清洲的父母在車禍中去世,他自己一個人帶著顧櫻。但是關于顧清洲的其他親人,沒人知道。
不光是沒人知道,更沒有人見過。所以,顧清洲這么些年是怎么過來的,蘇峙能夠感同身受。這也是一開始,他不想告訴顧清洲的原因。
蘇峙沒有那么清高,不是說什么“廉者不食嗟來之食”,他只是不想成為顧清洲的累贅。
“咱們倆什么關系,讓你顧老師借給我這么多錢啊,也不怕我跑了?”蘇峙換了種語氣,滿不在乎地說。
顧清洲知道這是蘇峙的假象,并沒有想拆穿他。
“咱們倆什么關系?阿峙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顧清洲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蘇峙。
“阿峙,這句話我想說很久了。但一直以來,都想找一個合適的時候。我太過看重這種所謂的儀式感,可能就會錯失一些機會。蘇峙,你聽好了,我——”
“我突然想起來我家里還做著飯,我就先走了。”蘇峙知道顧清洲想說什么。
這句他期待了很久的話,此時此刻,他真的不想聽到。
如果讓顧清洲說出來,那么,他勢必就要接受顧清洲的幫助。
顧清洲已經很辛苦了,他不能再去拖累他!
什么家里還做著飯?他哪里做飯了?要找理由最起碼能正常一點。
顧清洲想伸手去拉蘇峙,卻被蘇峙靈巧地躲過去。
“阿——”
“嘭——”那一聲還沒有叫出口,顧清洲便迎來了關門聲。
看了眼手中的卡,顧清洲嘆了口氣,在思考到底怎樣能讓蘇峙接受。
但讓顧清洲沒想到的是,很快蘇峙就又請假了。一直到期末考試,顧清洲都沒有再見到蘇峙一眼。
第二天一早,顧清洲就等在了蘇峙的門口,等著他一起去上班。按照以往,雖然蘇峙不需要這么早去,但都會和他一起,然后到辦公室里安穩地吃著早飯再補個覺。可這一天,顧清洲在門口等到差點遲到,蘇峙都沒有出來。
起初,顧清洲以為蘇峙只是起晚了,還給蘇峙打了電話。但靠在門上仔細聽,里面并沒有任何電話鈴聲。
難道說靜音了?
顧清洲又拍了拍門,可里面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眼看著就要遲到了,顧清洲只好先去了學校。
剛到學校門口,他就遇到了快遲到的景紹,正在往學校里狂奔。
“景紹!”
“老大,要遲到了啊!我先進教室了啊!”景紹腳步不停,就那樣一溜煙從顧清洲的身邊跑過。顧清洲本想問景紹蘇峙是不是回他家住了,可但景紹這個樣子,應該是沒有。
等到早讀下課,景紹還主動找了過來,問顧清洲有什么事。
顧清洲回到辦公室,先拿起手機,發現蘇峙還是沒有給自己回消息。
“見你哥了嗎?”顧清洲問。
“沒有,我哥不是跟您住對門嗎?你沒有看見他?”
那看來的確是沒有回家住。
顧清洲揮揮手,讓景紹回去,然后不死心地又給蘇峙打了一個電話。
可無論顧清洲打了幾遍,蘇峙都還是沒接。
不安開始彌漫在顧清洲的心上。
難道出什么事了?
這時候有人從外面進來,叫了顧清洲一聲。顧清洲一看,是郭主任。
“小蘇請假了,一直請到了期末。我聽翟主任說,你跟他住對門,你倆關系又比較好,你知道是因為什么請假的嗎?”
又請假了?顧清洲沒想到,蘇峙能請假這么快。
斟酌了一下,顧清洲只是簡單說了說。
“我聽說他家里出事了,但是他請假這事我也是從您口中剛剛得知。”
“小蘇請假的理由也是這個,但具體家里什么事卻沒說。小蘇能力不錯,平時各方面也都挺優秀的。雖然期末考試與他們音體美信老師沒有多少關系,但畢竟還是有考務的安排。他這一下請那么多天,領導那邊很容易會多想的。你跟他關系好,問問看具體是什么情況,我這邊也好和領導交代呀。”
一中的請假制度從一開始就已經確認。三天以內的,可以由各級組主任同意。但是三天以上的,除了級組主任和分管校長同意之外,還要由總校長進行簽字。
郭主任知道蘇峙不是亂請假的人,所以先應了他三天的。三天后可以繼續來續假,只不過不能總是這樣。
聯想到蘇峙昨晚的情況,顧清洲明白蘇峙一定不想讓學校里知道這件事。所以只能先應下來,說聯系蘇峙后再給郭主任回話。
于是,在郭主任走后,顧清洲又給蘇峙打了一個微信,始終都沒有人接。
“在哪,看到了給我回個消息。”
文字是最沒有溫度的傳達,所以顧清洲給蘇峙發了條語音。
期末考試月,各科任務都比較重。為了更好地迎接這次期末考試,學校重新劃分了課表,每三天一輪。用一天半的時間進行考試,另外的一天半安排給各科進行試卷的講解。像語數外這三大科,都是連續兩節課,顧清洲往往都是上午監考,下午閱卷,第二天上午再監考,下午連上四節這樣循環往復。
可只要他閑下來,都會給蘇峙發消息。
蘇峙也不是沒有回,只是回復得很敷衍。
什么嗯啊哦,或者好的,多問一句就是在忙。
有時候,累了一天的顧清洲回到家里,想給蘇峙打視頻,蘇峙那邊總說沒有時間。
中間,好像蘇峙還回來一次,跟郭主任談了好久。可顧清洲壓根不知道這事,還是蘇峙走后,郭主任跟他說的。
就這樣又失去了一次和蘇峙見面的機會。
顧清洲明白,蘇峙躲在自己的殼里,外界還沒有給他足夠的安全。
所以,顧清洲不著急,他遲早會讓蘇峙安心地走出他的殼。
好不容易期末考試結束,顧清洲在閱卷完的當天下午就打算去蘇峙的老家碰碰運氣。幸好他之前去過,所以對那個地方并不陌生。
可等輾轉到鎮上后,顧清洲一時間沒了主意。他只知道蘇峙的老家叫什么,但并不知道具體的方位。而且,現在很有可能蘇峙會跟著弟弟妹妹一起去治病。他只能先來這里碰碰運氣。
這是顧清洲第二次來這個地方,上次是來景區旅游的。他還記得,當時來到這個地方,因為口音的問題,問路時被一個熱情的老鄉帶到了一個錯誤的地方。
也正是那一次,他無意間救下了一個被打的小男孩。
不過那都是八九年前的事了,顧清洲有些忘記,只記得男孩還給他寫了一張紙條,被他收在了家里。
鄉鎮的公交車停在了終點站,破舊的車門吱啦一打開,車下就圍上來很多拉活的三輪車司機。
下車的人,有的人搖搖頭說就住附近,有的人開始問價,合適的就上車一起走,不合適的再去找下一個。
可無論是誰開口,都帶著有著濃濃的本地色彩。只有顧清洲,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讓圍在他身邊的人更多了起來。
他來之前看了地圖,港上鎮并不大,所以他猜,如果是問這些經常在車站拉活的人,應該會知道蘇峙的家。
顧清洲選了一個看上去稍微年輕一些的,至少應該能夠溝通得來。
“大哥,我想去一個地方,但是地址弄丟了,我想問問您知不知道。”
車上的人陸續走完了,沒拉到活的人還圍在顧清洲的身邊,看看能不能再爭取到一個機會。聽到顧清洲這樣問,有個人直接自告奮勇地就舉了手:
“整個港上鎮,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帥哥,你還能大概記得地址嗎?”這個人年齡倒也不大,說的話有種地方普通話的感覺,顧清洲勉強能聽得懂。
“我不知道具體地址,我只知道這家男主人叫侯進國,不知道各位大哥有沒有聽過。”
“哦,你說阿牛啊,我熟悉得很。他們家就在這國道邊上,跟咱們車站相差不遠。不過,他們一家已經去大城市給雙胞胎治病了,帥哥你怎么這時候來找他們?”那位大哥說道。
果然!
顧清洲非常高興,他一把拉住大哥繼續問:“那大哥您具體知道他們去哪個地方了嗎?”
“你等等啊,我手機上有。”大哥很熱心,并沒有因為沒拉成活而不理顧清洲。
小鎮上的車都是流水發車,其他人也沒事,便也在那討論起侯進國來。
“要說阿牛一家啊,還是靠小然啊。聽說小然不知道在哪借來了那么多錢,這才帶著弟弟妹妹直接轉到了大城市。還要抽小然的骨髓啊,聽聽就疼。”
“就是的,我看阿牛真是造孽,放著這么好的兒子不要。要是小然不管他們,那小夢和小宇就可憐了啊。”
大哥大叔們的話中時不時會蹦出一兩句方言,但是顧清洲大概能聽個七七八八。
小然,應該就是蘇峙吧。
“找到了!看,就是這個什么籌的,小然搞的,在上面給弟弟妹妹籌錢。咱們鎮上好多人都幫著轉發籌款了,上面發的病歷才更新了最新情況,說是要提前結束提前用款。你看看呢。”
顧清洲接過手機,上面清楚地寫明了侯夢和侯宇的生病以及花費情況,最近一次更新的病歷是在S市的一個三甲醫院。北市雖然是個地級市,但遠比不過S市這個直轄市的醫療水平。
顧清洲拿出手機,對著上面的地址拍了照,又把大哥的手機還回去。
“大哥,真的太謝謝您了,耽誤您這么長時間,我給您發個紅包吧。”
“哎喲,這你可就小瞧我們了。拉活是我們的生活來源,可不代表著我們就掉錢眼里了。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周邊有一些賣水果的小商販,顧清洲跑過去買了一袋蘋果,分給了大哥他們。
他們還挺不好意思,又問顧清洲還有什么想了解的。
顧清洲查了下火車票,從北市發往S市的直達高鐵有很多,他要先回家一趟,收拾些東西。可從港上鎮回到北市,太過漫長,他便向大哥們打聽有沒有什么快捷的方式可以回去。
“我問問看啊,我們每天都會有去北市的順風車,看看能不能把你捎上,就是價格有點貴。”
“沒關系,只要能快一點回去,價格不是問題。辛苦您趕快幫我問一下。”
**
S市的病房內,剛做完化療的侯夢和侯宇臉色非常不好看,尤其是侯夢,畢竟是個女孩子,看到蘇峙的時候,沒忍住撒起嬌。
“哥哥,好疼啊。”
“乖,很快病就能好了,到時候哥哥給小夢買糖吃。”
蘇峙看著慘白著嘴唇的兩人,心里也非常不舒服。
從顧清洲家里離開的那一晚,他就聯系了曾經想要他設備的那個人。那個人倒也干脆,猜出來他肯定家里出了問題,要不然不會將這么好的設備賣掉。蘇峙對設備保護得很好,雖然用了幾年,但跟新的沒有什么區別。還沒收到貨呢,就直接給蘇峙轉了5萬塊錢。
緊接著蘇峙就給飛魚的社長去了電話,說明原因之后,也很順利地拿到了一筆錢。再加上他本身還剩的錢,差不多湊了10萬塊。
蘇峙當即就給侯進國轉了過去。
侯進國很快給他打了個電話。
“小然,真的,我替弟弟妹妹謝謝你,真的。”侯進國的話里帶著蘇峙從沒有聽過的真誠,可在蘇峙聽來,卻越發顯得悲涼。
“還差多少?”
“我這邊又借了一些,加上你這個10萬,還需要30萬。”
蘇峙想了一會說:“一會你再把我發給你要用的資料準備好,拍照發給我,我來眾籌。一定要把資料準備齊全,不要耽誤時間。”
蘇峙查了相關的內容,也打電話咨詢了。需要準備的材料除了像身份證戶口本這些基礎的內容,還有診斷報告書、病歷資料、醫療費用清單、家庭證明這些都需要。他想過了,不能讓學校的人看見,就只能求助于大學同學們的轉發。
這一次,侯進國做事倒干凈利落,很快就把蘇峙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蘇峙在第一時間就進入了眾籌的平臺上傳審核。
當第一筆10塊錢的捐款出現在后臺頁面時,蘇峙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他把鏈接發在了大學微信群里。剛畢業沒多久,有的人還沒有退群。看到消息的時候,紛紛艾特蘇峙,問這是誰家的孩子,怎么這么可憐。好好的一對龍鳳胎,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蘇峙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跟大家說實話。
“很抱歉打擾到各位,發這個鏈接的目的并不是想對各位進行道德綁架,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夠把這個籌款轉發出去,讓更多的人看到。謝謝!”
“這兩個龍鳳胎,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已經做過配型,很成功。現在就差錢了。如果錢到位的話,就可以做手術。”
這兩條消息發出去沒多久,丁天齊就在他們的小群發起了群視頻。很快,十人全部上線。
“還是不是兄弟了?出這么大事現在才說?如果不是要眾籌,你是不是都不會說了?還把不把我們當兄弟?”
“就是啊,這么大的事,早說出來我們能出錢的出錢,能出力的出力。更何況,那一年我家里發大水,捐款最多的不就是你蘇峙嗎?怎么,不想給我這個機會?”老黑說。
“抓緊把你賬號給我們,發你微信提出來還要手續費,這時候,能省一點是一點。”郭耀文家里還算有錢,直接就要給蘇峙轉賬。
這恰恰是蘇峙最不想面臨的結果。
說他矯情也好,說他其他的也罷,通過眾籌而來的錢,他可以接受。一個人幾十幾百的,只要轉發得多,被看到的概率增加,那么他就有可能籌到兩人的手術費。但如果是他的這幾個好兄弟,大家也都剛畢業不久,他又怎么好意思開口?
“你們什么情況我又會不知道?兄弟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就辛苦各位多幫我證明轉發,其他的就別說。”蘇峙拒絕的意圖很明顯。
“那不行,蘇蘇,你聽我們的。如果我們在眾籌上給你捐,你提現還要手續費。我們直接就轉你卡上,這樣多好。還是說,你就是想讓我們通過眾籌給你,這樣你就不用還我們錢了?”丁天齊估計刺激著蘇峙。
大學四年的相處,蘇峙又怎么會不明白丁天齊的意思。
他紅了眼眶,視頻里大家還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老黑說自己爸爸認識一個醫院的大拿,到時候幫著問問。李喆說,他馬上給發到各個平臺——他平時沒事喜歡直播游戲,幾個平臺的粉絲都不算少。馮瀟涵說……
蘇峙低下了頭,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抹了下眼角。
就這樣,在眾籌之下,雖然沒有在期限內籌集到那么多錢,但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很快就到了做手術的日子。
侯夢和侯宇已經連續化療了幾天,以達到更好的預處理狀態。現在就等著骨髓移植,如果移植后沒有什么排異反應,至少短時間內兩人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三張手術床并排而行,蘇峙一手握住一個給兩人加油打氣。
而以前對蘇峙冷眼相待的毛秋英,經過這件事之后,也十分懊悔。此時,她正在一旁掉眼淚,甚至都不敢上去看一眼。
“哭什么!應該高興!咱們孩子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侯進國握緊了毛秋英的手,眼眶發紅。
蘇峙看過很多種醫療類的電視劇,每一次看到那些病人躺在手術臺上,頭頂的大燈一照時,他都會跟著緊張。可如今,事情發生在了他的身上,竟有一種輕松的感覺。
他是局麻,所以他能清楚地聽到醫生之間的對話,能感知到身體的那種酸脹感。
可是,這一切在生命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他身體里的一部分,可以救他的弟弟妹妹,沒有比這更偉大的事。
推車推出手術室時,蘇峙不知道外面有誰。他在想,如果這時候顧清洲在就好了。
后悔隨之而來,這段時間為了不讓顧清洲擔心,他只能拼命忍了又忍。
這個時候的顧清洲,會在做什么呢?
“出來了出來了。”是毛秋英的聲音。
“兒子,你感覺怎么樣?哪里疼你告訴爸爸。”是侯進國罕見的關心聲。
蘇峙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覺得嘴里特別苦。
“阿峙,是不是想喝水?”
一個人握住了他的手。
第40章 第 40 章
如果不是因為身上太疼, 蘇峙真的差點就從病床上坐起來了!
不對,不可能,顧清洲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是不是因為他麻藥勁還沒過, 所以出現了幻覺?
蘇峙不可置信地看了一旁的顧清洲一眼,隨即就又把眼睛閉上。再睜開, 再閉上, 一連反復好幾次。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顧清洲跟著護士一起推著蘇峙的車, 看著蘇峙反復地睜眼閉眼, 還以為是這個手術對他的眼睛造成了什么影響。
見蘇峙沒有回答, 他又趕緊問護士。
護士搖了搖頭:“沒聽說穿刺會對眼睛造成影響呀, 一般來說前幾天都是脊椎會感到酸疼,其他也不會有什么不良的反應。實在不行,等到了病房之后再叫醫生再來看一看。”
一直被推到病房中, 蘇峙才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嗓子很干, 蘇峙連續咽了幾次, 才把話說出來。
“你, 怎么來了?”
推車到病床前停下了,其實蘇峙可以自己一個人下床,但是顧清洲擔心蘇峙的身體不舒服,直接一大橫就把人抱了起來, 然后輕輕地放在了病床上。
這一個舉動,把幾個小護士都看呆了。
“顧老師, 謝謝你啊,這么大老遠地跑過來, 真是辛苦你了。”侯進國一直跟在一旁, 等顧清洲把蘇峙放下之后,趕緊上來握住了顧清洲的手。
蘇峙還處在呆愣的狀態, 看著兩人在他面前說著客套話。
不是,為什么顧清洲跟侯進國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為什么顧清洲會過來?
為什么要對他公主抱??
侯夢和侯宇的手術還在進行中,侯進國簡單和顧清洲說了兩句,就要離開。離開前,他走到蘇峙旁邊,想說什么張張嘴又把嘴閉上了。
“您放心,這有我呢。”顧清洲安慰道。
侯進國點點頭,離開了病房。
顧清洲這才有機會在蘇峙的床前坐下。
蘇峙想動一動,這種平躺的姿勢太過難受。
顧清洲察覺了蘇峙的意圖:“別動,我幫你搖起來。”然后走到床尾,將蘇峙的床慢慢地搖到合適的位置。接著便繼續回到蘇峙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沒有說話。
剛做完手術不能喝水,但蘇峙的嘴巴很干,很難受。他想讓蘇峙幫個忙,但是看到顧清洲抿著嘴不說話的樣子,又沒敢開口。
這會兒他的意識逐漸清醒,雖然他不知道顧清洲到底是如何找到他的,但他能知道的是,顧清洲一定很生氣。
蘇峙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試圖通過這種辦法能讓自己好過一些。
顧清洲默不作聲地起來,轉身就要出門。
“你,你去哪?”蘇峙連忙問。
“這會知道怕了?”顧清洲哼了一聲,看著低著頭在那不說話的蘇峙,又心疼又生氣。
雖然他用最快的方式到了S市第一人民醫院,可依然還是沒有趕上蘇峙的手術。雖然這是一個對蘇峙來說很簡單的手術,可顧清洲心里總歸是擔心害怕的。
侯進國得知顧清洲是蘇峙的同事兼鄰居之后,對顧清洲也是很熱情,打聽了蘇峙平時的工作與生活,這起碼讓顧清洲的時間變得好過了些。
好不容易蘇峙出來了,看著推車上嘴唇煞白的蘇峙,顧清洲的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一想到這段時間蘇峙對自己的躲避,顧清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再次冷哼一聲,繼續往門外走。
蘇峙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顧清洲就已經出了病房。
蘇峙癟癟嘴,什么人嘛,去哪都不知道要說一聲的嘛?
顧清洲來得急,來的時候幾乎都沒有拿什么東西,想的就是到醫院之后缺什么再買。如今,蘇峙的病房里連一個喝水杯子都沒有,讓他更加惱火。
顧清洲能看出來,侯進國對蘇峙的確關心。但可能太長時間沒有關心過這個兒子了,以至于一些必需的東西都沒有準備。他打聽過了,捐獻者的休養時間不需要太久,但前三天至少要在醫院觀察。
那這三天,蘇峙就要這樣干巴巴地在醫院躺著,連口水都喝不上?
過分!
顧清洲從護士站離開,手上拿著從護士那里借來的一次性杯子和棉簽,禮貌地道了謝。他走后,見證過他對蘇峙溫柔的護士在那竊竊私語。
“誰又惹到這個帥哥了?剛才明明那么溫柔,怎么現在臉這么黑?”
“哎呀,這你就不懂了吧,肯定是心疼了唄,你看不出來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啊?”
“啊啊啊,你的意思是說——”
顧清洲回到病房,蘇峙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睡著了。只不過睡得并不安穩,眉頭還蹙在一起。顧清洲輕輕地在蘇峙的旁邊坐了下來,仔細地看著他。嘴巴不僅白,還干干的,有的地方甚至起了皮。他現在不能禁食禁水,顧清洲蘸了下棉簽,輕輕地在蘇峙的嘴巴上按了按。
被濕潤的感覺讓蘇峙跟著抿了抿嘴巴,顧清洲拿開棉簽,想再蘸一蘸水。
“還要~”蘇峙閉著眼睛,在睡夢中撒著嬌。
顧清洲又瞪了蘇峙一眼,小沒良心的。
就這樣,蘇峙睡著,顧清洲給他蘸了一次又一次,總算讓蘇峙的嘴巴看起來潤了一些。
在整個過程中,蘇峙都沒有醒過來,時不時地還會翻下身。聽說做穿刺之后,脊椎一下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酸痛。可能就是因為如此,每次蘇峙想翻個身,也只能翻一半。
而顧清洲,就趴在蘇峙旁邊,緊緊地握著蘇峙的手,也漸漸睡著了。
連日來的擔憂讓兩個持續高度緊張的人在這一天終于放松下來,除了蘇峙偶爾的酸脹感,兩人都睡得很實。
直到侯進國高興地跑進來,這才把兩人驚醒。
侯進國很激動,沒有注意到兩人相握的手。顧清洲在他進來的第一時間就把蘇峙的手松開,而蘇峙則是被嚇了一跳,差點沒從床上坐起來。
“手術很成功,很成功,很成功!”侯進國似乎不會說別的話了,一直重復著這幾個字。
蘇峙自然也很高興,但他臉上依舊冷冷的:“那還不去照顧他們,來我這做什么。”
侯進國有些尷尬,笑容僵在臉上。
“阿峙的意思是,兩個小朋友需要照顧。聽說術后還要注意有沒有排斥反應,他這邊有我,您放心照顧弟弟妹妹們。”顧清洲緩解了侯進國的尷尬。
“那小然,你好好休息,我過會再來看你。”
侯進國還是沒有改掉對蘇峙的稱呼。
蘇峙淡淡地應了一聲,侯進國訕訕出去了。
侯進國一走,蘇峙立馬變了樣子。他對著顧清洲伸出手,示意他坐下來。
“做什么?”顧清洲淡淡地回應道。
“疼。”蘇峙委屈地說。
剛才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感覺有人拿棉簽幫他潤唇,他就知道是顧清洲。
顧清洲一定不會離他而去的!
顧清洲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但手上的動作卻出賣了他的心情。他探起身,幫蘇峙調了調身后的枕頭:“哪里疼?是腰椎嗎?這樣一直久靠也不好,要不再繼續睡——”
顧清洲的臉距離蘇峙的極近,但一直都沒有看著蘇峙,給他專心地調整著枕頭。
蘇峙直接就吻了上去。
身后依舊很疼,時不時的腫脹感讓蘇峙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就好像一個很久不鍛煉的人突然大量的運動所帶來的酸脹感,一時間無法消除,任何舉動都無法緩解。
可親顧清洲就不一樣了。
雖然蘇峙的吻技還不是那么成熟,可是只要能親上顧清洲,那種酸痛的感覺就會被他忘在腦后。
但顧清洲顯然不想給他回應,在蘇峙親上的一瞬間,顧清洲稍微愣了一下。隨即,整個身子就往后撤了撤,然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干嘛呀,怎么幾天不見,連親都不讓親了?”蘇峙更加委屈,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顧清洲。
“呵,咱倆什么關系啊,怎么能說親就親呢?”顧清洲也不惱,雙腿交疊,雙手抱胸,對著的賣萌撒嬌不為所動。
顧清洲的話聽起來很耳熟,蘇峙想起來這是自己拒絕顧清洲的幫助時所用的借口,沒想到如今卻打臉的這么快!
當時,他不想拖累顧清洲,在明知道顧清洲要表白的情況下打斷了他的話。
如今,在這充滿消毒水的病房里,表白依然也不是一個好時機。
他只能裝傻。
“可是,親一下就不疼了呀,真的好疼啊。那么長的針頭戳進去,清洲,難道你不心疼我嗎?”
顧清洲看了下時間,蘇峙已經可以吃飯了。
他像沒有聽到蘇峙的話似的,掏出手機開始點外賣。
醫生說,雖然做這個手術對蘇峙本身的影響不是很大,但是前面還是要注意休息,尤其是剛做完手術不適宜吃太過油膩的東西,清淡的白粥最適合。
自己從昨天開始就沒怎么吃飯,估計餓過頭了,也沒有多少感覺,干脆就和蘇峙一樣,點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你干嘛呀,怎么不理我,是不是趁我不能動來欺負我。哼,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了。”見顧清洲一直沒有說話,蘇峙故意很大幅度地要翻身,背對著顧清洲。
可能剛才身體太過舒服了,讓蘇峙忘記了自己腰上的痛。這下好了,是真的疼。
疼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他這個動作又怎么能躲得過顧清洲的觀察,他默默地嘆了口氣,趕緊起身去查看蘇峙。
只見蘇峙背對著自己,閉著眼睛,雙手還抱在胸前,臉上又是生氣又是疼,讓顧清洲只覺得好笑。
可他偏就要改一改蘇峙的這個毛病。
從兩人互相對彼此產生感情之時,蘇峙從來就不是一個被動的人。有什么想法和問題都會直接跟顧清洲說,打直球。最開始,顧清洲是真的有些不太習慣,總覺得很多事情是可以慢慢來的。等后來,顧清洲適應了和蘇峙的相處模式,結果,在這么大的一件事情面前,蘇峙卻一改本性,選擇了逃避。
這是顧清洲無法再經歷一次的。
他要讓蘇峙自己主動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所以,該照顧他會照顧。
但,好臉色,不好意思,沒有。
蘇峙感覺到身后的動靜,等著顧清洲來哄自己。可是等了半天,顧清洲卻一句話都沒說。好像怎么還重新又坐回去了?
就這樣不哄了?
“顧清洲,我疼。”蘇峙悶悶地說。
“嗯,我問過醫生了,像你這種情況,兩三天就會緩解。”顧清洲的語氣依舊淡淡的。
“顧清洲,我想轉過來。”又停了一會,蘇峙繼續說。
“好。”顧清洲不僅答應的響快,手上的動作也跟上,幫著蘇峙又把身翻了過來。
當蘇峙又重新轉過來看著顧清洲時,顧清洲也不躲,就在蘇峙的目光下,淡然地玩著手機。一會抬起來,一會又手指上下滑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處理什么要緊的事呢。
如果這時候蘇峙能看清顧清洲的手機頁面,就會知道有多么的可笑——顧清洲在不停地刷新著外賣小哥的路線——哪里有什么要緊的事要處理,不過是不知道該做什么罷了。
“顧清洲,你看著我。”蘇峙說。
顧清洲也答應,直接抬起頭看了眼蘇峙,問:“還有哪里不舒服?”
“顧清洲,你變了。明明,明明剛做完手術那會,你還是很緊張我的,你——”你了半天,蘇峙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以我們兩人之間的關系,我緊張你很正常啊,南哥佟雷剛做完手術我都會緊張的。而且你現在不是過了觀察期挺好的了嗎,難不成你還想我一直為你緊張啊?”顧清洲語氣平常,聽不出什么成分。
這下,蘇峙可真的是有些慌了。
在他和顧清洲這幾個月的拉扯中,似乎看起來每次占上風的都是他。他喜歡去撩顧清洲,喜歡說一些讓顧清洲臉紅的話、做一些讓他臉紅的事。每一次,看到顧清洲被自己“捉弄”的可愛樣子,蘇峙對顧清洲的感情便會又增加一分。
而且,每次顧清洲的反應能夠讓蘇峙清楚地知識,顧清洲心里對自己的感覺。
可是,如今自己都做手術了,顧清洲不應該更著急嗎?怎么現在好像看上去很無所謂的樣子。
說無所謂吧,但是說什么他又都會去做,就是表情一直這樣不冷不熱的。
顧清洲在氣什么呢?
是不是麻藥打進自己腦袋里了,蘇峙有些反應不過來。
“顧清洲,你在生我的氣嗎?”蘇峙小心地問。
“嗯哼?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畢竟我倆又沒什么實際的關系。”
又是這句話。
蘇峙思來想去,也不明白顧清洲到底生氣在哪里。
從一開始,他就很明確地拒絕過顧清洲的幫助,而且一開始也說得很清楚啊,所以肯定不是因為這個生氣的吧。
還是說因為他來S市做手術?
好像,自己,真的忘記告訴他了!
蘇峙猛然醒悟!
這段時間是真的很忙,不停地來回奔波,蘇峙在自己的印象中記得告訴過顧清洲要請假來S市。S市的醫療水平遠高于北市,而且在征得北市醫院的醫生同意之后,才帶著侯夢和侯宇轉院的。
所以,是因為自己沒有告訴他才生氣的嗎?
“顧清洲,我錯了。”蘇峙主動承認錯誤。
“哦?是嗎?那展開來說說?”
“我要是說我記得我告訴你我來S市做手術,但是實際上并沒有告訴你,你信嗎?”
顧清洲搖搖頭。
“你別不信啊,我真的以為我告訴你了,誰知道我怎么就給忘了呢。”蘇峙著急解釋道。
“不是因為這個,如果你還是不知道你錯在哪了的話,就再繼續想想。”
手機響了一下,是外賣到了,放在了樓下的外賣柜。
顧清洲起身去拿外賣,偏巧又是在蘇峙認錯的時候。
蘇峙更慌了:“你要去哪里?”
“去拿外賣。”這次顧清洲倒回答了他。
等到顧清洲拿完外賣回來,重新坐在蘇峙的面前時,他自己主動接上了這個話題:“想好了嗎?錯在哪了?”
“嗚嗚,顧清洲,你不能欺負一個病人。我是一個病人啊,剛做完手術的病人,你不能這樣欺負我。我麻藥勁還沒完全過去,所以我沒有辦法正常思考。你直接告訴我好不好?”
顧清洲慢條斯理地打開外賣袋子,先把蘇峙的粥拿出來。將床頭的小餐桌移到蘇峙的面前,放好粥,幫蘇峙打開蓋子,又將勺子放在里面,示意蘇峙可以吃飯了。
“首先你這句話就有一個問題,你并不是一個病人,從專有名詞上來說,你是骨髓捐獻的供體,所以不存在生病的現象。其次,來之前我查得很清楚,抽骨髓是局部麻醉,怎么可能讓你沒有辦法思考?蘇峙,難不成,這個麻藥打到你的腦子里去了?”
蘇峙賭氣把臉看向一旁:“我不喝,我就是病人,我就是沒有辦法正常思考。我都跟你道過歉了,你還不答應,你就是欺負我。”
正說著不吃,肚子卻在這時不配合地響了起來。
蘇峙有些惱,重重地哼了一聲。
顧清洲忍住笑意,從床邊坐到了床上,然后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吹了吹之后,遞到了蘇峙的嘴邊。蘇峙緊閉著嘴,依舊是剛才生氣的樣子。
“行啊,你不喝,那我喝好了。反正我也不記得上一頓飯是什么時候吃的了。”顧清洲直接把那一勺送進了自己的嘴里。
蘇峙后知后覺。如果自己真的沒有告訴顧清洲來了S市的話,那么,顧清洲又是怎么找到這來的?
“你還沒說呢,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看著蘇峙終于想到了正題上,顧清洲又重新舀起一勺,再次喂向蘇峙。
“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蘇峙住的是雙人間,但恰好病房里沒有其他人,這便能讓蘇峙不至于那么的丟人。
顧清洲并沒有把自己這一路的奔波說得有多可憐,畢竟和蘇峙所經歷的相比,自己這路途上的勞累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所以,阿峙,其實我生氣的點不在于你是不是告訴我去了哪里,而是,無論遇到什么事,我不想成為最后一個知道的人。我想陪著你,我想幫助你解決你所面對的問題,而不是像這次一樣,只有你自己一人孤軍奮戰。”
“就像冬天里吃草莓,吃冰淇淋,我不在乎成為另類的那一個,我只想能成為你第一時間想到的那個人。”
顧清洲的話似乎打開了蘇峙的淚腺開關,他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
這還是顧清洲第一次看見蘇峙哭,雖然很快蘇峙就將眼淚抹掉,覺得丟人。
顧清洲嘆了口氣,往蘇峙的方向坐了坐,輕輕地把人攬在了懷里。
“阿峙,我不喜歡你轉身的時候身后沒人,所以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記得先告訴我,好嗎?”
埋在顧清洲懷里的蘇峙嗚嗚兩聲,點了點頭,又像是報復似的,將眼淚擦在了顧清洲的襯衫上。
“其實,我已經兩天沒換衣服了,你不嫌臭嗎?”顧清洲跟他開玩笑。
“臭,臭死了。”蘇峙帶著鼻音說道。
“清洲,我想回家了,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去?”
**
從S市到北市,直達的高鐵差不多要三個小時,考慮到蘇峙的身體問題,顧清洲買了商務座。
在第一人民醫院住了五天之后,顧清洲帶著蘇峙回到了北市。
雖然,骨髓捐獻后,供體需要休養一定的時間,但這完全可以在家中進行。之所以在S市耽誤了那么久,一方面顧清洲知道蘇峙還在擔心著自己的弟弟妹妹,想等他們穩定一點,也算是了卻了蘇峙的心事。另一方面,畢竟兩市距離太遠,如果休養不夠,顧清洲怕蘇峙身體接受不了。
為了更好地照顧蘇峙,顧清洲打算搬到蘇峙家里住一段時間。
暑假已經正式來臨,按照道理說,顧清洲沒有幾天的休息時間,已經高三補課生活即將開始。可考慮到顧櫻的問題,顧清洲已經提交了回高一的申請。
所以,這個暑假對于顧清洲而言,將會是最長的一次暑假。
其實住在蘇峙的家里,就是怕他晚上會有什么問題。本來住的就幾步之隔,顧清洲什么都不需要拿。
只不過,上次來的時候,他還記得蘇峙的客房是索著的,后來又讓景紹來住。好像景紹說,客房里,其實空間很小。
“阿峙,要不要提前打掃一下房間?鋪鋪床什么的?”顧清洲打探著蘇峙的口風。
“可以,那就辛苦清洲啦。”蘇峙側躺在沙發上,并沒有想要阻止顧清洲的意思。
奇怪,難道客房里現在沒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