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8月20日。
距離全國大賽決賽還剩兩天。
照橋悠照舊在6:00晨起, 用微波爐熱好面包和牛奶,簡單吃完、整理網球包和其他物品,然后下樓進入便利店。黑皮金發的店員是上個月新來的, 但也很快跟照橋悠熟悉了起來,一見他進門, 就熟練地挑選出三個最鼓最大的牛肉三明治給他。
照橋悠道了謝, 然后和切原、灰呂匯合,一起去晨練。
將近7點,其他部員們也陸續到達網球部。
如果是以往,照橋悠他們還會更早一些,甚至有一陣是堅持清晨5點就開始跑步。
但大賽期間,所有人的訓練任務都必須減輕1/3, 幸村甚至派了兩個準正選負責記錄所有人的訓練情況, 以保證隊員們不出現受傷、過度勞累或者肌肉酸痛等影響比賽狀態的情況。
照橋悠、切原和灰呂也因此縮減了訓練時長,他們不愿意打破早起習慣,只能下午提早離開。
晨跑、熱身完已經是8點,照橋悠按慣例拿出三明治來分享, 恰好一人一個。青春期的少年們,運動量夸張、食量也驚人, 如果中途不補充能量, 肯定捱不到中午。
上午的項目是模擬對手練習。
柳蓮二提供情報資料,幸村則選定和青學選手球風、特點相近的選手,讓他們模仿出“回旋蛇球”、“Jack Knife”、“攀月截擊”等絕招,給出賽隊員做陪練。
梨步田和浦山是丸井桑原的雙打陪練。兩人一前一后站在中線處, 在球場中形成一個I字——模仿的是大石和菊丸擅長的澳大利亞陣型。
“光是這些還遠遠不夠啊, 青學還會‘同調’呢。”
丸井打完一輪,忍不住從包里找蛋糕, 仿佛要用美食來撫平心中的焦躁不安。
青學的菊丸和大石已經能夠同調,決賽里肯定會出場。立海大這邊固定雙打組合只有兩組,仁王那組拆開去打單打了,所以能夠跟青學的“黃金組合”抗衡的就只有他和桑原。
但是,他對“同調”還毫無頭緒啊……丸井往嘴里塞著蛋糕。
只聽說是雙打神技,會讓雙打實力有質的提升,可到目前他也沒有親眼見識過。說起來,大石和菊丸,應該是國中生里第一對達成“同調”的組合吧、
“杰克!”丸井吞下蛋糕,忽然抬頭道,“為什么我們兩個沒有突破‘同調’呢?我們不也是國小就在一起打球,我們搭檔出賽的時間還比他們長呢!”
丸井越想越不服,他這樣天才,學“同調”應該也不在話下才對。他頓時疑心道:“杰克,是不是你的問題?‘同調’講究心意相通,你是不是因為我逼你請客偷偷在心里罵我?”
這純屬是沒事找事了。
桑原滿臉無奈,好脾氣地遞上一瓶電解質飲料,防止丸井被蛋糕噎著:“……文太。”
丸井一拳打進棉花里,只好自己郁悶著默默吃蛋糕。不一會兒,肚子填飽了,氣也發泄完了,他又恢復原狀。
“‘同調’就‘同調’吧,本天才難道會怕嗎?杰克,走,我們繼續練。讓所有人看看,我們不靠‘同調’也照樣能打敗他們!”
“好!”
……
另一邊,網球部的室內球場,門是緊閉的,室內只有真田、幸村、仁王和柳蓮二四人,因此顯得格外空曠。
真田握著球拍,看向球網對面穿著藍白色校服、茶色短發、戴著方框眼鏡的少年,眉毛皺得死緊。
理智上知道對面的人絕無可能是手冢,但外貌、氣質、甚至實力都和手冢一模一樣,就連手冢領域、零式這樣的絕招也復刻地毫無區別……
這樣下去,說不定打著打著就不知不覺被騙過去,真田暗暗提起警惕。
“真田。”對面的“手冢”忽然出聲。
真田下意識抬眸。
“不要大意地上吧。”茶發少年冷淡而鎮定的眼神、語氣也和過往印象里完全一致,毫無破綻的形象讓真田竟然生出一股恍惚之感。
“立海大全國三連冠,毫無死角。”
真田:“……”
一秒破功。
手冢怎么可能說出這種話,太出戲了。
茶發少年說完便倏地身影一閃,變回銀發長辮、氣質吊兒郎當截然相反的少年。
真田不由得咬牙:“仁王!”
……
晚上5點,訓練早早結束。
一大群少年們浩浩蕩蕩地涌入拉面館,原本空蕩的拉面館一下子塞滿,變得熱鬧起來。
店主也知道決賽即將來臨,大方地給直接給少年們免單,還各添了一份叉燒肉和雞蛋。當然,給照橋悠的那份是依舊是大龍蝦。
鮮甜的豬骨拉面端上桌,少年們大快朵頤,一身疲憊盡消。
吃完拉面,少年們各回各家,幸村卻找上照橋悠。
“幸村前輩找我有事?”
“嗯,悠醬之前答應過我的。”幸村笑瞇瞇提醒,“球拍。”
照橋悠頓時想起,自己還打壞過宿敵一支球拍,還答應了陪他一起去補拍的。
幸村:“球拍已經送去請師傅幫忙換新線了,今晚該去取了。不介意的話,陪我一起去吧?”
照橋悠沒法拒絕。
網球器械店隔著兩條街,大概兩千多米遠,對于運動少年來說,恰好是飯后消食的距離。
學生們都在過暑假,學校周邊都隨之變得冷清,校外的沿海公路上也只剩下零星幾個人,顯得十分安靜。
兩個少年并排走在靠海的一側。
已是黃昏,海風在藍色的海面與金色的天空之間游走,不辨方向。四面八方都是涌動著的風,溫暖而潮濕,水汽里微微夾雜著一絲咸腥的氣息,但不難聞,只會讓人感覺親切熟悉。
積攢一整天的燥意全被溫柔的海風拂走,連帶著比賽即將到來的焦慮也被撫平。照橋悠忽然感到頭腦清明,白日里千頭萬緒連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想法和心情仿佛終于找到了一個出口,順著海風盡數傾瀉而出。
“前輩還欠我一個要求。”
幸村精市有些驚訝:“欸?現在就要兌現嗎?”
他知道自己早就把照橋悠惹毛得徹底,但他以為照橋悠應該會暫時忍氣吞聲等到比賽結束再來一個大招呢。
“嗯,現在。”照橋悠點頭,然后頓住腳步,“前輩,我想上單打一。”
“為什么?”幸村看向他。
“青學那邊,會讓越前上單打一。”照橋悠找了個在網球世界里合情合理且不容拒絕的理由,“因為我想和他比賽。”
越前龍馬一定是突破了“天衣無縫”,甚至……他還會在決賽的單打一出戰,為青學奪取最終的勝利。
原本因為關東大賽圓滿結束,照橋悠已經將那個預知般的夢拋到腦后。但昨天在四天寶寺他從錄像里看到那一幕——越前龍馬熠熠發亮的眼神,分明和他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
照橋悠從越南南次郎那里見識過“天衣無縫”真正的威力。
“千錘百煉”是雙倍還擊,“才氣煥發”是絕對預告,這兩者本質上都是作用于自身,將力量集中到身體的某一部分,提高能量的轉化率。
但“天衣無縫”不同,它在將自身狀態提升到200%的同時,“矜持之光”的光芒還會將對手吞噬,抑制對手的實力的發揮。
與此同時,所謂看穿網球的本質,某種意義上,也恰好與精神類招數相克。
照橋悠在腦海中模擬重現過和越前南次郎的比賽,到現在也沒有找出破解的辦法。
精神力招數無效,只能憑借基礎實力消耗對手。可以預見,單打一必然會是一場苦戰。但如果拼上一切,照橋悠也并不認為自己會輸。
所以單打一的人選只能是他。
赤也灰呂他們不夠成熟,沒有應對經驗。
至于宿敵,他的復健剛剛結束,尚處在觀察期,大可不必冒這樣的風險——葵上前輩就是在復健中途因為意外韌帶二次受傷,釀成嚴重后果。
最合適的人選只有他。
他沒有打職業的規劃,不需要介意未來的網球壽命,因此早就做好為三連冠付出一切的覺悟。
“請讓我在單打一出賽,我會贏。”
幸村定定地看著照橋悠,鳶紫色的眼眸里映出少年堅定的神色。
他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極具穿透性,仿佛要看透照橋悠的所有想法。
“好哇。”幸村莞爾一笑,“不過,也不必那么在意輸贏,你只要好好享受比賽就夠了。”
照橋悠聽到他同意,心底頓時一松。
他的心態穩定下來,又習慣性在心里給宿敵挑刺。
居然勸他不在意輸贏?
那每天晨訓都要給所有部員洗腦一遍“立海大三連冠毫無死角”的人是誰啊。
虛偽。
先自己能做到再說吧。
照橋悠揚起敷衍的微笑:“謝謝前輩,我會的。”
幸村見照橋悠明顯不信,似乎打算當成客套話無視掉,只得無奈道:“認真一點啊。”
“要享受比賽,才能走得更遠啊。”幸村解釋道,“我們一直都希望你能一直活躍在網球的賽場上。希望你一直打下去,不管是作為對手,還是作為同伴,我都期待著在未來的賽場上能看到你。”
幸村一頓:“大家都是這樣想的。”
照橋悠難得地有些無措。
是他表現得太明顯了嗎?他忍不住懷疑。
被幸村一說,好像所有人都看出他未來不準備繼續打網球一樣。
這么說來,赤也和灰呂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拜訪越前南次郎的那次聽到他說不喜歡網球,才會表現得那么失望。
“悠醬的想法總是很有趣,看待網球的角度也很與眾不同……”
——甚至有時候,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旁觀者,只是被硬拉進了網球世界而已,隨時都準備抽身離開。
幸村半開玩笑地道:“有這么出眾的天賦,如果隨隨便便就放棄網球,就太可惜了。”
“……謝謝前輩。我會認真考慮的。”照橋悠道。
他當然不會這么快放棄網球。
三連冠之后還有四連冠,至少在他畢業之前,他都會堅持下去。
沿海公路在夕陽的照射下,染上一層淺淺的金黃色,道路筆直地向遠處延伸,顯得尤其漫長。
“那家店還沒到嗎?”
“就在前面。”
……
8月21日。
距離全國大賽決賽還有一天。
出賽名單確認下來。單打三是真田弦一郎,雙打二是切原和灰呂,單打二是仁王雅治,雙打一是丸井和桑原,單打一是照橋悠,幸村是替補。
確定出賽的正選們都已經取下所有負重,提前進行適應性訓練。
其他不出賽的人員則各有安排,或是充當后勤,準備物資,或是充當拉拉隊,訓練加油口號和手勢。
8月22日。
明天就是全國大賽的決賽。
前兩日還忙碌著的網球部,反而變得安靜下來。
準備工作全部都已經在前兩天完成,所有人就只是按部就班地訓練。
訓練任務變得空前地輕松,光看網球部一片祥和氣氛,幾乎難以想象第二天就是決賽,是決定他們所有人包括已畢業的兩代前輩共同努力三年最終成果的日子。
下午5點,照橋悠和眾人把明天要用的物資提前搬上大巴,打了聲招呼,便早早回家。
“明天見。”
“好好休息哦。”
晚上7點,手機響起,是煩人哥哥打來的視頻通話請求。
如果按下“接受”,對面肯定會出現一片白花花的裸。體吧。照橋悠冷笑一聲,熟練地點擊“拒絕”,然后用電話打過去。
“什么事?”照橋悠聲音冷淡。
電話里傳來驚喜做作的聲音:“啊,悠醬主動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想哥哥了?放心,哥哥馬上就過來……”
“再不說我掛電話了。”照橋悠開始倒數,“三、二……”
“等、等等!”照橋信慌忙阻止,“明天就是你們的決賽了吧,哥哥已經推掉了工作,到時候也會去現場支持悠醬哦!”
照橋悠軟下語氣:“嗯,謝謝哥哥。記得做好偽裝,不準惹亂子。”
電話里的聲音頓時蕩漾起來:“啊~難得聽到悠醬這樣關心我啊,果然悠醬也是最愛哥哥了吧,只是因為太害羞不愿意表達,嗚哇,我的弟弟真是天下第一可愛……”
照橋悠臉一黑,直接掛斷電話。
8月23日,全國大賽決賽終于來臨。
早上6點,照橋悠準時睜開眼睛,按下還未來得及響起的鬧鐘,如往常熱好早餐,吃完出門。
“早上好。”他推開樓下便利店的門。
“照橋同學,早上好!”青年店員熱情地和他打招呼,不需照橋悠開口,便直接遞上提前準備的三明治。
“已經打包好了,三個牛肉的,加熱過了。”
“謝謝。”照橋悠接過三明治,將零錢放到柜臺。
“照橋同學今天應該是要去參加全國大賽的決賽吧?”
“對。”照橋悠點頭,“是上午開始。”
“那么,加油哦。我會從直播里看你們的比賽的!”店員一指對面的懸掛在貨柜臺上方的電視機。
“嗯,我們會拿到冠軍的。”照橋悠將三明治放進包里,揮手離開,“再見。”
六點半,眾人在學校大門口集合,待幸村和柳蓮二清點完人數,便一起乘大巴前往東京。
抵達賽場后,便是開始搬運物資,簽到,換運動服熱身……等到8點,廣播里宣布參賽隊伍可以入場時,球場的觀眾席里已經坐滿了人。
照橋悠抬眼一望,便在立海大休息區對應的觀眾席前排,看到瘋狂朝他們揮舞手臂的葵上前輩,旁邊還有毛利前輩、澤野前輩、鶴田前輩、佐藤前輩……還有不少眼熟卻叫不出名字的高中生,全是他從部活室展覽柜擺放的往年關東大賽獲獎合照里見過的面孔。
再旁邊,還有戴鴨舌帽和墨鏡、黑衣長褲裹得嚴嚴實實的青年,見他的目光掃過來,立即激動地揮手,仿佛一個變態。
除此之外,還有四天寶寺、冰帝、山吹……幾乎所有學校的選手都來了,他們都穿著各自學校的隊服,又扎堆坐在一塊,以至于橢球形的觀眾席變得一片黃、一片灰、一片綠,五顏六色的,遠遠看起來像是一座彩虹蜂巢。
照橋悠收回目光。
青學的人還沒入場,照橋悠拿出牛肉三明治,依舊是和切原、灰呂一人一塊,預先補充點能量。
“大家準備好了嗎?”幸村將少年們召集起來,提前列隊,檢查他們的狀態。
“準備好了!”照橋悠按出賽順序站在隊尾,和隊友們齊聲道。
“最后一場比賽,大家上吧。”幸村微笑道,“拿下屬于我們的三連冠。”
第172章
立海大按照規定時間入場, 青學的隊伍卻似乎晚了些,一直等廣播催促了好幾遍,他們才卡著點入場列隊。
兩列隊伍整齊地排于中網兩邊, 列隊握手。照橋悠一下子就注意到站在自己對面戴著白帽、畏畏縮縮的少年。
又是替身上場?
越前龍馬又遲到了嗎?
照橋悠見替身少年雙腿發顫,而菊丸和桃城表面一本正經, 余光卻總往這邊瞟, 便忍不住想逗弄兩句,故意出言搭話。
“越前君,好久不見了。”
替身少年一聽照橋悠開口,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抖如篩糠。
他可疑的表現頓時吸引了裁判的注意力。
青學眾人原本都強作鎮定,此刻也紛紛投來緊張的目光。
照橋悠無意刁難他們, 于是輕描淡寫地圓場道:“果然, 越前君也很激動吧?放心,我和你一樣期待今天的比賽。”
他露出天使般的鼓勵笑容:“加油哦。”
如鉆石般閃耀著七彩光芒的笑容一瞬間奪走全場的注意力,裁判果然將替身少年不對勁的表現拋到腦后,和觀眾們一樣, 只顧著呆呆看向照橋悠發出“哦呼”的感嘆。
青學眾人松了口氣,對照橋悠的好感更甚。
——不愧是溫柔善良的照橋同學啊, 明明看出又頂替隊員, 還是好心的幫他們圓場。
有驚無險的插曲過去,比賽便正式開始。
青學派出的單打三是手冢國光。
真田一直期待和手冢國光在正式的比賽一決高下,他籌備已久,終于如愿, 整個人精神狀態都尤為興奮。
“我不會放過你的!”
“要上了, 手冢。就讓我將你打入敗北的深淵吧!”
“看我的!疾如風!”
……
手冢一言不發,球場里只有真田一個人在不停地嗶嗶輸出。
照橋悠和切原、灰呂并排坐成一列, 手肘壓著膝蓋,動作一致地托腮看真田的比賽。
灰呂遲疑道:“副部長看起來……干勁滿滿啊。”
切原一臉耿直:“他是不是喝多了?”
“嗯,等比賽結束,一定要提醒他親自看一遍這段錄像。”照橋悠笑瞇瞇道。
照橋悠三人借著聊天打岔舒緩賽前的緊張心情,旁邊的丸井則是吃蛋糕,被桑原阻止后就換成嚼泡泡糖、吹泡泡,再隔壁的仁王一個人默默地坐著,用外套蓋著腦袋,大概是在進行賽前的腦內模擬。
場上,手冢面對真田的進攻,很快用出了“手冢領域”。網球仿佛受到指引一般,自動地飛到他周圍。
“侵略如火!”真田吼道。
他用力地揮拍扣殺,一個個迅猛如火的高壓球砸在“手冢領域”上。圓形的領域在真田的攻擊力被迫擴張,甚至逐漸潰散。
手冢的左臂于是燃起白光。
他以“千錘百煉”之極限將真田的攻擊力化為己用,反過來以雙倍還擊的效果將“侵略如火”打了回去。
球速比原來更快,威力比原來更強,網球仿佛被火焰包裹,一瞬間越過中網,瞄準真田弦一郎防守的漏洞,抵達球場的角落。
所有人都以為手冢即將得分。
然而下一刻,球場上卻出現了驚人的一幕。
——真田弦一郎在眨眼間突破大半個球場,瞬移般地出現在網球的落地點,揮拍回擊。
“是我眼花了嗎?”切原驚訝地揉了揉眼睛。
“這應該就是副部長為了對付手冢專門準備的招數吧。”照橋悠猜測道。
“不錯。”柳蓮二頷首承認,“除了大眾熟知的‘風林火山’,弦一郎其實還封印了兩個絕技。這一招叫‘動如雷霆’,意思是以閃電般的速度出現任何地方,打出來的球也會擁有像落雷一樣的速度和力量。”
“好厲害……”灰呂聽得眼睛閃閃發亮,果然人類是沒有極限的,只要刻苦鍛煉,就可以達到光的速度!
“另一招叫做‘難知如陰’,你們馬上就可以看到了。”
如柳所言,手冢的“手冢領域”“千錘百煉”甚至“零式”都相繼被破解,他開始用出“才起煥發”的極限,然而與此同時,真田周身的氣場也開始發生變化,一股黑暗的氣息將他與網球徹底籠罩。
照橋悠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忽然感知不到真田的情緒了。
他從小就擅長感知他人情緒,在進一步開發精神力之后,更是連周圍人任何細微的情緒波動都能捕捉到。
但此刻,真田的一舉一動卻好像被黑色濃霧籠罩,讓人無法探察,更無法預測。
“這就是所謂的‘難知如陰’吧?恰好與‘才氣煥發’相克……”
照橋悠還記得大概年初時真田就已經研發出這兩招的雛形了。
所以是認定了手冢一定會突破‘才氣煥發’,特意提前研發出絕招嗎?
真沒想到真田副部長也會有這樣深謀遠慮的時候。
平時毫無心機的人,一旦認真起來,就變得萬分可怕。
“看來副部長贏定了!”切原篤定道。
“大概也不會那么輕松。”照橋悠注意到手冢露出熟悉的神情,大概是因為有相似的心境,他立刻就理解了手冢已經抱定孤注一擲的決心。
“放棄吧,要回擊‘雷’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真田雙手握拍,再度豎著劈下,網球如同一道金色巨雷,以垂直的軌跡穿越球場。
“既然是無法接到的球,那么,不去接就好了。”
手冢周身再度卷起無形的氣流,金色的雷電被氣旋引導,墜落在白線之外。
“Out,0-15!”
“出界?”切原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副部長居然失誤?”
“不是失誤。”照橋悠也研究過“手冢領域”的運用,因此很容易看出原理,“通過施加更強的外側旋轉,迫使網球飛出界外,這是‘手冢領域’的反向利用。”
一道道的落雷被引到界外,手冢的分數逐漸向上攀升,眼看就要反超真田。
“Game won by 手冢國光,4-4!”
“可惡!”切原焦急地捶了一拳旁邊的欄桿,“副部長他……”
“不會。”照橋悠果斷搖頭。讓對手的球出界比吸引對手的球要難得多了。前者所需的旋轉幾乎是后者所需的六倍甚至往上。
“手冢的手臂本來就受過傷,他恐怕很難堅持到最后。”
“可是,你們看副部長的膝蓋……”灰呂指向真田弦一郎明顯已經瘀血的膝蓋。
柳蓮二嘆氣:“‘雷’的力量主要集中在膝蓋,弦一郎迫切地想用‘雷’正面擊破,對膝蓋的負擔太重了。”
“這樣下去,不就是兩敗俱傷嗎?”切原喃喃道。
“不會。”照橋悠搖頭。
“手冢必須時刻維持……”他聽到青學那邊又一次擅自幫手冢取的招數名,從善如流道,“維持‘手冢魅影’的狀態才能保證網球一定會出界,但是副部長卻不需要一直使用‘雷’,別忘了,他還有‘林’這樣抵消旋轉的招數,大可以以逸待勞,保存實力。”
“Game won by 5-4!”
再度交換場地。
果然,幸村趁短暫的休息時間,提點了兩句,真田再上場時,就用上了照橋悠所說的“雷”與“林”交替使用的方法。
比分仍在拉鋸,但真田卻逐漸占據了上風。
“Game won by 6-5!”
“副部長好像不太高興。”灰呂仔細盯著真田的神情,明明快要到賽末點了,但是他看起來反而沒有之前那么情緒高漲了。
“大概是不甘吧。”照橋悠很容易就猜到真田的想法,“以副部長那種正直過頭的性格,大概會認為這種打法是回避,不夠堂堂正正。”
“40-0!”
“到賽末點了!”切原期待道,“這樣再贏一球就好了!”
但場中的真田卻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
“動如雷霆!”他握著球拍對準網球劈出一道金色電光,與此同時,他早已紅腫的膝蓋也終于支持不住,向前跪倒在球場上。
而對面,手冢也已經無法再支撐“手冢魅影”,氣旋吸引著金色雷光降落到他的球拍上。
他的球拍被巨大的力量擊飛,但網球卻被旋轉引領著向前飛行,恰好落在了中網上,沿著網繩滾動。
真田瞳孔驟縮,他抓著球拍想飛撲過去,但膝蓋已經腫痛到無法動彈。
不能輸!
絕對不能輸!
真田用盡全身的信念,對著懸在網繩上的小球怒吼:“給我過去!”
立海區的少年們全都緊張地盯著球場,暗暗發出和真田同樣的祈禱。
照橋悠同樣也注視著懸而不決的網球。
過去吧,他在心中道。
網球于是向后一翻,落回了手冢所在的場地。
“Game won by 真田弦一郎,7-5!本場比賽由立海大附屬中學獲勝!”
“贏了!”切原驚喜地直接從座位跳起來,“太好了,而且副部長也是按他自己的想法,堂堂正正贏下比賽的!”
“嗯。”照橋悠微笑。
不夠堂堂正正的,只有他而已。
幸村和柳蓮二將行動不便的真田扶回來,負責后勤的梨步田立即取出冰袋給真田進行冷敷。
開局便拿下勝利,還擊敗了青學最強的手冢,所有人臉上露出喜氣洋洋的笑容。
幸村看向照橋悠,半開玩笑似地告誡道:“剛才的比賽雖然很精彩,但是你可不要學他們。”
“我明白。”照橋悠微笑頷首。
他并不是君子。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當然不會這樣做。
場館上方忽然升起轟鳴聲,照橋悠仰頭望向從上空飛過的直升飛機。
終于來了,他的對手。
不過……
照橋悠又升起一絲疑惑。
——越前龍馬現在這么大牌的嗎?
第173章
雙打二是切原、灰呂上場, 他們的對手是乾貞治和海堂薰。
——乾是數據型選手,海堂的優點是耐力,屬于反擊型。這兩人也并不是擅長雙打的類型, 組合在一起只是因為數據型選手更具包容性,就像立海大這邊, 柳蓮二有時也會跟后輩們搭檔出賽一樣。
照橋悠對切原和灰呂有十足的信心。
數據對他們兩個毫無意義。灰呂每時每刻都在超越極限, 幾乎每三小時他的數據就要更新迭代一次。切原在正常狀態、覺醒“無我”狀態、紅眼狀態下球風實力各有不同,要收集他真正數據,起碼需要跟蹤調查一個月以上。
海堂擅長的耐力持久戰,更是構不成威脅,輪體能和力量,誰能拼得過灰呂呢?
雙打二是穩贏的比賽, 照橋悠毫不擔心。
比賽開始沒多久, 照橋悠終于從青學區看到越前龍馬姍姍來遲的身影。
但青學眾人卻并沒有露出輕松的神情,反倒互相低聲討論著什么,氣氛似乎很沉重。
他們也沒有遮掩情報的意思,于是很快, 照橋悠連同立海大眾人都聽說了越前龍馬似乎意外失憶的消息。
“我過去看看。”照橋悠跟旁邊的前輩們提了一句,剛要起身, 就感覺到胳膊被拽住, 他抬起頭,見丸井不贊同地看向自己。
照橋悠明白他的意思。
作為對手,在比賽中途跑去對方休息區,就算是出于好心也很容易被誤解。
“前輩放心, 我有分寸。”
如果是其他學校, 照橋悠當然會選擇避嫌。
但對手是青學,他們整個網球部, 從上到下,在為人處世上都單純得過分,除了不二周助,恐怕挑不出第二個腦子能多轉幾個彎的。
照橋悠穿過大半個觀眾區走過去青學區。一群藍白隊服的少年正圍在越前龍馬身邊急得團團轉,他們看到照橋悠走來,根本毫無懷疑或防備的心思,不待照橋悠詢問,便你一言我一語將越前龍馬在輕井澤訓練時因為頭部受到撞擊而意外失憶的經過全吐露出來,甚至還期待地看向照橋悠,似乎想問他有沒有解決辦法。
照橋悠微笑著垂眸看向正一臉茫然聽他們說話的越前龍馬,語氣溫柔:“你還記得我嗎?”
越前龍馬頓時呆住,臉上升起紅暈:“哦呼。”
照橋悠:“……”
他轉頭看向桃城:“看來是真的失憶。”
桃城、菊丸等人剛才就已經嘗試過,此刻也談不上失望,只得紛紛嘆氣。
“越前不僅是不記得我們,他居然連網球也忘得一干二凈了。這樣下去還怎么比賽嘛!”
照橋悠沉吟幾秒:“你們有替補嗎?”
菊丸看向桃城,桃城卻撇開頭。
青學眾人露出難色。
假如比賽真能進行到單打一,那就意味他們著離全國冠軍只有一步之遙。
但立海大的單打一是照橋悠,跟手冢切磋時勢均力敵,連不二也在青訓中被打敗過。如果派桃城上場……獲勝的概率太低了。
但越前龍馬卻還有希望。
他屢戰屢勝,甚至經常在比賽中突破。像亞久津、像跡部,那些一開始看起來不可能打敗的人,他都一一打敗了。
他創造過太多次奇跡,以至于青學眾人不知不覺中對他抱有莫大的信心。
——就算對上傳說中的照橋同學,越前一定也會像以前那樣,再一次創造奇跡的吧?
照橋悠見青學眾人面露猶豫,立刻猜到他們心中所想。
果然還是不愿意放棄啊。
照橋悠心中惋惜,臉上卻恍若未覺,順勢略過話題,笑道:“不過現在也才雙打一,你們起碼還有一小時時間,先不要慌張,冷靜下來也許能想到辦法。”
他一說完,便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一股小小的力拉住,低頭一看,越前龍馬仰頭看著自己,他眨著眼睛,展現一副與以往完全不相符的天真神態。
“你是我的對手,待會要跟我比賽的,對嗎?”
“是。”
“這樣啊……”越前龍馬點頭。他一大早被莫名其妙帶來這里,完全是一頭霧水。直到剛才聽著青學眾人和照橋悠討論,他才終于明白了幾分。
“你一定很期待這場比賽吧?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他一雙貓瞳里溢滿真誠的愧疚。“如果能恢復記憶,我一定會履行約定和你打一場的!”
越前龍馬說完,青學眾人互相看看,臉上都浮現出一絲愧疚,仿佛這起意外事故中,最大的受害者不是越前、不是青學,反而是照橋悠似的。
照橋悠:“……”
如果是真田或者灰呂,的確會為對手出意外不能全力以赴地比賽而失望。
但他恰恰相反。
對手是誰、過程如何都不重要,只要最后能讓立海大實現三連冠就行,能不戰而勝是最好。
但這種話說出來,未免太崩人設。
依靠對手出意外取得勝利,也并不完美。甚至說不定會被認為小人得志。
“其實,你想要恢復記憶,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照橋悠一句話吸引眾人了注意力。
“什么辦法?”青學眾人迫不及待道。
“最簡單的就是讓頭部再受一次撞擊,負負得正,也許能想起來了。”
桃城視線四移,開始尋找磚塊。
越前龍馬嚇了一跳,立刻雙臂抱頭瘋狂表示抗拒。
“不過這種辦法風險很大。”照橋悠又慢悠悠開口,“如果頭部受傷,那就算恢復記憶,也沒辦法上場比賽了。”
青學眾人頓時失望:“啊……”
越前龍馬松了口氣。
“不過,還有另一種更安全的辦法。”照橋悠又道,“那就是從精神層面刺激。越前君平時最崇拜的人是誰?”
眾人一致看向手冢。
手冢義不容辭:“需要我做什么?”
照橋悠一本正經:“用真愛之吻喚醒他。”
手冢:“……”
越前龍馬:“……”
青學眾人拉長聲音:“哦——?”
手冢神情僵硬,在氣氛尷尬到接近焦灼的時候,照橋悠“撲哧”一聲打破沉默。
“我是開玩笑的。”照橋悠眉眼彎彎,“越前君雖然頭部撞擊暫時不記得我們,但他打了這么久的網球,身體和肌肉的記憶是抹不掉的。你們可以試試……”
“我明白了!”
桃城恍然大悟:“我這就帶他去練球!謝謝你,照橋同學,我知道你也很期待這場比賽,你放心,我一定會讓越前恢復正常好好跟你打一場的!”他急急忙忙說完,便拽住越前的手臂往場外跑。
照橋悠笑笑,和手冢等人道別,返回立海大的休息區。
丸井見他回來,興奮地張開手:“已經五比零了!”他一臉與有榮焉的表情。
切原和灰呂的雙打,完全是他和桑原調教出來的。他們取得巨大的進步,丸井比自己贏得勝利還高興。
接近賽末點,乾和海堂薰終于爆發,一個拋棄數據網球,一個打出龍卷風蛇球,陡然扭轉形勢,反扳回一局。
對手突然變強,只是短暫地打亂切原和灰呂的節奏,兩人調整了一局,很快又繼續占據上風。
隨著比賽局勢逐漸激烈,灰呂的情緒也一步步高漲,甚至隔著球網為對手加起油來。
“沒錯!就是要這樣,即便到最后一刻也絕不能放棄!”
他一邊揮拍,一邊熱情洋溢地大喊:“乾同學,海堂同學,站起來啊!人類的極限是沒有止境的,我們要不斷地挑戰自己!”
海堂薰大喝一聲,用盡全力掄出球拍,同時大聲怒吼:“可不要小看我海堂薰!”
網球高速旋轉著,金色的光束在空中飛旋,宛如一條金蛇,沖向灰呂和切原。
“這是……螺旋激光束!”乾鏡片一閃,一瞬間給海堂薰的新招數取好名字。
“好!”灰呂頓時雙目一亮,他右邁一大步,重心下沉,雙手握拍迎上網球。
螺旋激光束被他輕松接住,在沉重地一聲“嘭”后,匯成一道更刺目的光束,筆直地從海堂薰面前掠過,轟在球場底線上,激起一陣塵煙。
“海堂君,我非常欣賞你永不言棄的態度!”灰呂熱情地露出咧開嘴,露出一排閃亮的牙齒,“來吧,和我一起挑戰極限!”
已經精疲力竭的海堂薰:“……”
這是立海大的新型折磨對手的戰術嗎?
場外,照橋悠和丸井相視嘆了口氣。
丸井無奈捂臉:“……的確是那家伙的風格。”
照橋悠:“但這樣聽起來真的很像是嘲諷。”
再加上切原赤也時不時地打出一些“擦邊球”……可想而知,立海大的風評必然又要變差。
“Game won by 切原赤也、灰呂杵志,6-1,本場比賽由立海大勝出!”
切原和灰呂拿下勝利,回來時都是一臉喜氣洋洋,滿臉期待地湊到照橋悠面前:“悠醬,我們打得怎么樣?”
“打得很好,不過下次比賽時候不要說話了。”
“欸?為什么?”
“會妨礙你們倆的帥氣。”
“真的嗎?本大爺剛才很帥嗎?”
“感覺在騙人……”
輕松愉悅的閑聊,在不二周助打出星火花、單打二的比賽局勢急轉直下后戛然而止。
“Game won by 不二周助,7:5!本場比賽由青學勝出!”
——在賽前預估中應該會贏的仁王,竟然被不二一招星火花攔住腳步,單打二因此失利。
立海大原本在前三場拿下勝利的計劃因為不二而打破,比賽仍要繼續。
丸井和桑原于是站起身,他們是雙打一。
“前輩加油。”照橋悠微笑道。
“放心吧,有本天才在。”丸井自信地拍胸脯。
照橋悠望了一眼青學區,越前龍馬還沒回來。
倒是有不少的眼熟的外校選手,跡部、遠山、伊武深司、亞久津、日吉諾等人都相繼離開座位,大概都忙著幫越前龍馬恢復記憶去了。
雙打一的比賽已經開始,照橋悠也起身,“我去熱身。”
灰呂仰頭不解:“不是去過了嗎?”
“坐得太久了,活動一下。”照橋悠微笑解釋。他從真田的座位旁經過,見真田似乎有所猶豫,心中一笑,索性再推一把。
“前輩也和越前君打過一場比賽吧?”照橋悠頓住腳步,“他現在……應該需要你的幫助。”
照橋悠說完便低調走出球館,果然在館外看到跡部等人一個接一個地陪越前龍馬練球,真田也在其中。
剛開始時,越前龍馬還如同初學者對網球茫然無措,但很快,在肌肉記憶的帶動下,他揮拍的姿勢逐漸變的熟練,眼中的光芒越來越明亮,使出的網球招式也越來越多……
照橋悠計算著時間,提前回到場內。
他剛在座位坐下沒多久,恢復記憶的越前龍馬回到了青學區,引起一小片的歡呼。
與此同時,球場上的黃金搭檔也終于使出“同調”,飛快扭轉局勢以7-5拿下勝利。
“現在請單打一的選手上場!”
觀眾區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照橋悠卻面容沉靜,他提起球拍,走向球場。
——來吧,“天衣無縫”。
第174章
丸井和桑原落了敗, 自他們出賽以來還是第一次,兩人神色有些勉強,與照橋悠錯身而過時, 仍努力輕松地笑了笑:“看來沒有‘同調’還是不行啊。加油,悠醬。”
“前輩, 我會贏的。”照橋悠認真頷首。
他正要走向球場, 忽然又被幸村精市喊住。
“站住。悠醬,你過來。”
照橋悠依言走近教練席。
幸村雙手環胸,神情似笑非笑:“你早就知道仁王會輸,對嗎?”
他聯想起照橋悠在賽前兩天找他提出想上單打一的事。
早在半決賽開始之前,他們內部就開過研判會議。
以不二從關東大賽到青訓時展現出的實力,是明顯弱于仁王的。即便不二在半決賽面對白石時開發出新的絕技, 他們也仍認為能夠幻影成手冢的仁王獲勝概率更大。
而照橋悠卻突然提出要上單打一。
他對于2:2的結果似乎絲毫不感到驚訝, 對于越前龍馬失憶又恢復,似乎也早有預料。簡直就是篤定了比賽一定會拖到單打一,再由他來決出勝負一樣。
——他似乎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仁王能在第三場結束比賽,甚至也不相信幸村會在單打一拿到最終的勝利。
對比賽保持時刻謹慎的態度, 本是好事,但從一開始就對自己的隊友不抱任何信心, 這是幸村絕對無法容忍的。
“未免太傲慢了, 悠醬。”幸村顧及照橋悠還要上場比賽,壓下火氣,半開玩笑道,“你這樣會被仁王揍的。”
照橋悠張口:“我……”
“該上場了。”幸村卻打斷道, “等比賽完再說吧。”
“現在進行的是單打一的比賽, 由立海大附屬中學照橋悠對青春學園,越前龍馬!”
照橋悠只得暫時放下話題, 走上球場。
越前龍馬已經恢復成平日酷酷拽拽的姿態,臉上神采奕奕的,一見照橋悠先拋出一句:“喂,多謝你啦,不過,我還是會打倒你的。”
照橋悠笑了笑,不太有心情應付:“你的記憶全部都恢復了嗎?”
“差不多?”
“那就開始吧。”
“我不客氣咯。”越前龍馬抬手先是一記最擅長的外旋發球。
強烈的旋轉會導致網球彈起后飛向對手的身體——切原有時也愛打這種球,照橋悠退后一步,讓出擊球空間,輕松揮拍回擊。
拿手絕招被擊回,越前龍馬并不慌張,畢竟他的絕招還有一沓,甚至連抽擊球都可以分成ABCD四款。
抽擊球A和B都是以球路軌跡命名,前者勝在球速快、球路筆直能量大,后者勝在網球落地后彈起角度近乎垂直,回擊難度大。
但對于照橋悠來說,把握好擊球時機,以拍網甜區減弱力量沖擊,拆解其中旋轉——招數再如何天花亂墜,實際也都是這樣化解罷了。
“再來!”越前龍馬揮拍。
——抽擊球C,升級后變成Cool截擊,照橋悠曾在錄像中見過比嘉中的田仁志慧被這一招擊中臉部。
網球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光滑彎曲的半弧。因為強烈的回旋,落地后就不會再彈起,所以必須上網截擊——照橋悠早就已經研究透越前龍馬所有的招數,在頭腦中進行過無數遍腦內模擬,對于每一項絕招都反復推敲過好幾次回擊方式,現在不過是將之展現出來罷了。
行云流水一般,照橋悠將越前龍馬所有的絕招都一一還擊。
“Game won by 照橋悠,1-0!”
“很厲害的抽擊球。”照橋悠隨口贊道。抽擊球需要在離地較近的位置揮拍擊球,越前龍馬也算是發揮“身高優勢”了。
“你也不賴啊。”越前龍馬沒有琢磨出言外之意,當真以為是在夸自己,眼中的戰意越來越盛,“不過……還是差得遠呢。”
來了,照橋悠做好準備——根據經驗,越前龍馬只要說出這句類似“變身宣言”的話,就會使出大招,扭轉比賽形勢。
果不其然,越前龍馬的周身燃起白光。
是無我境界——
他開始用出更加花里胡哨的招數。
海堂的回旋蛇球,田仁志的大爆炸,橘的爆球亂舞,日吉若的古流武術擊球……
照橋悠揮拍,將之一一拆解反擊。
他雖然沒有這部分招數的資料,但這些招數的主人原本都敵不過他,越前龍馬將他們的招數復制過來,當然也毫無意義。
至少也得搬出幸村、手冢這個級別的實力,才可能造成威脅。
“都是很有意思的招數,再多打些來看看。”
“那就——”越前龍馬跳起來,在空中翻轉好幾周,用力扣下球拍。
“看我的宇宙超級霹靂無敵大山輪!”
網球當即在球場中掀起一股十分離譜的龍卷風,呼嘯著朝照橋悠襲來。
“‘無我境界’連招數名都要一起復制嗎?”照橋悠一笑。
——這是遠山金太郎的招數,他在錄像里見過。
威力更甚于石田銀的波動球,但技巧淳樸,運用好甜區,并非不能回擊。
照橋悠閉上眼睛,運用精神力探知到金色的球路,在最佳擊球點時伸出球拍。網球落在拍面的甜區中心,震顫被減至最小。
照橋悠雙臂提著球拍運轉半圈,將網球調轉方向全力擊出。
“那么,這個呢?”越前龍馬雙手握拍,以揮刀的姿勢對準網球劈下。
——這是真田的“動如雷霆”。
教練席上的幸村看到這一幕,眉頭頓時一跳。
弦一郎比賽的時候,青學那邊越前龍馬還沒有到球場,所以只可能是弦一郎剛才出去時演示過。
幸村開始有些頭疼。
今天到底是要怎樣呢?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五場比賽看下來,最讓人順心的竟然只有切原和灰呂。
越前龍馬打出的“雷”仍然是不完全版。
他畢竟沒有深厚的劍道基礎和體悟,無法貫徹“動如雷霆”的真正奧義。
如果是真田親身上陣,照橋悠或許會感到吃力。但越前龍馬只是模仿出“雷”的形態而已,不足為慮。
照橋悠雙臂涌動光芒,以“千錘百煉”雙倍還擊。
晴空炸響,網球宛如一道雷光,降落在越前龍馬身后。
“Game won by 照橋悠,2-0!”
“欸?”越前龍馬低頭看了一眼腳邊被網球砸出的輕微發黑的圓形坑印,“看來這招也不怎么厲害嘛。”
比分暫時落后,越前龍馬卻毫無氣餒之意,他的眼神反倒愈加興奮,充滿躍躍欲試之意。
“看來要認真一點咯。”
越前龍馬握著網球,周圍的白光也開始向著他握拍的左臂匯聚。
——是“千錘百煉”的極限。
不僅如此,他甚至迅速舉一反三,自如地控制力量從手臂到雙腿,在減緩體力流逝的同時打出雙倍還擊,和照橋悠相抗衡。
“15-30!”
“30-30!”
“30-40!”
一局比賽的時間被拖長,照橋悠暫時領先,到達局末點。
“接下來,我會在第十球時得分。”越前龍馬忽然將球拍對準照橋悠,自信地宣告。
起手外旋發球,然后是抽擊球B……
第九球,越前龍馬將全部力量集中到雙腿,接下照橋悠打到邊角的網球,然后拍子一揚,打出一記高吊球。
照橋悠上網,揮拍扣殺。
殺球被氣旋包裹、化解,落入越前龍馬的拍網之中。
——棕熊落網?
不對,照橋悠注意到越前龍馬雙手握拍的姿勢。
這是升級過的“麒麟落地”!
照橋悠抬頭望向空中的網球,迅速后撤。
網球飛到底線附近,開始以接近垂直的角度下落。“麒麟落地”的下墜沖力更強,球拍甫一接觸網球,照橋悠便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襲上手腕。
他運轉球拍,小球抵在甜區中心旋轉兩周,原來的壓力便隨之化解、轉換。
照橋悠將第十球打了回去。
“Game won by 照橋悠,3-0!”
越前龍馬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他按了按帽檐:“還以為‘才氣煥發’再加上不二前輩的招數會有一點用呢。”
“讓你失望了。”照橋悠莞爾。
當然不會有用。
“才氣煥發”他也會,況且他早就在頭腦中推演計算過無數遍,越前龍馬想憑借“才氣煥發”來預測他的行動,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于不二的絕技,當然也對他無效——立海大內部會進行賽前模擬賽,青學所有人展現過的絕招他們都研究透了,仁王能回擊,他當然也能回擊。
照橋悠想,到目前為止,唯一不在他掌控范圍內的,也就只有“天衣無縫”了。
從第一局到第三局,雖然都在贏,但時間卻在逐漸延長。照橋悠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優勢正在不斷流失。
從剛開始時的全然壓制,變成和越前龍馬旗鼓相當。
而越前龍馬卻在比賽中飛速地進化,或者不如說,是借著比賽一步步地恢復實力。
他的狀態幾乎越打越強,使用“無我境界”本該會耗費大量體力的,但越前龍馬卻絲毫不受影響。
他臉上甚至帶著笑容,白色的光芒漸漸覆蓋到他全身。
“我剛剛想起來,還有一個新開發的招數。你要不要看看?”
照橋悠心頭一沉:“好啊。”
越前龍馬揮拍抽擊。
網球飛速旋轉,以極快的宿敵從中網的鐵絲處切割而過,裂成兩半飛向照橋悠!
這是……那天他在錄像里看到越前龍馬和遠山金太郎比賽時用出的最后一招。
球裂成這樣,還能算分嗎?照橋悠冒出疑問。
但無論如何,還是先打回去再說吧。
只是兩個球而已。
照橋悠揮動球拍,想像平時閉目練習球感時一樣,分別找到最佳擊球點再快速回擊。
然而兩個半球襲來,一上一下落在拍面上,照橋悠右腕一痛,球拍竟然被擊飛。
“0-15!”
照橋悠忍不住抬頭看向報分的裁判,對方一臉地與世無爭,仿佛網球被打裂只是像吃飯喝水一樣再正常不過的現象。
行吧。
照橋悠心中微嘆,揉了揉手腕,走到場外從備用球筐里再取出一個新的網球。
剛才那一招,他本應該能打回的。
練習時,來七個球他都能一一回擊,沒道理打不回越前龍馬的兩個半球。
是因為……“天衣無縫”吧?
照橋悠再度回到球場,看向對面的越前龍馬。
少年頭上的帽子在剛才那一招時落到了地上,他握著球拍,眼神熠熠,仿佛一位堅韌的武士。
他的身影和氣質,漸漸與照橋悠印象里的越前南次郎重合。
“快點來繼續吧。”越前龍馬露出笑容,“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打敗你了。”
觀眾區之間響起一片驚訝的低呼,接著便嗡嗡地討論起來。
“那個一年生居然推開了傳說中的第三扇門……”
“不可能吧?”
“這有什么不可能,那可是南次郎之子啊,繼承了‘天衣無縫’的血統!”
“那立海大這次豈不是……”
照橋悠心情復雜。
即便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親眼看著越前龍馬突破“天衣無縫”,照橋悠還是感到強烈的不甘。
他試圖靜下心來發球,然而揮拍時卻感到一絲阻滯,發球的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
——這就是“天衣無縫”的效果。
不僅將自身的實力提升到最佳,同時,其光芒也會吞噬對手的實力。
照橋悠已經感覺出四肢隨著每一次擊球,變得越來越沉重,這是他的體力在飛快流逝。
注意力被迫下降,他看不透越前龍馬的破綻,試圖用精神力感知,但“天衣無縫”的光芒又將越前龍馬全部包裹。
局勢瞬間逆轉,越前龍馬連追四局,比分反超——“Game won by 越前龍馬,4-3!”
奇數局交換場地,有短暫的一分半休息時間。
已經接近正午,在烈陽下打了將近一小時球,照橋悠被曬得幾乎有些發暈。
他坐在長椅上,用毛巾蒙住頭,盡量調整呼吸,讓自己盡快從被“天衣無縫”影響的狀態下掙脫出來。
“喝點水嗎?”幸村精市遞過來一瓶電解質飲料。
照橋悠沒有接,他將頭埋在毛巾里,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前輩,我沒有盼著讓誰輸,我只是……有一點預感而已。”
預知的事情太過縹緲,說出來恐怕動搖信心,更何況,萬一說出之后,就像俄狄浦斯效應一樣反倒把結局推向了預言呢?
照橋悠抱著顧慮,卻沒想到會被幸村誤會。
他當然希望這次也像關東大賽時那樣,比賽如同預期在前三場就順順利利結束,最終無事發生。
但如果預感成真呢?
總不能讓夢里的情景真的發生吧?
照橋悠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夢境里看到宿敵蒼白虛弱的臉色,而對面的越前龍馬意氣風發,渾身閃耀著“天衣無縫”的光芒。
“部長……”照橋悠忍不住道,“你真的好全了嗎?”
幸村不明白照橋悠為什么突然拐開話題,該不會是因為他提前結束了復建就杞人憂天吧?
“好全了。”他強調了一句,反問道,“我難道看起來很脆弱嗎?”
但葵上前輩看起來也并不脆弱啊?
照橋悠默默在心中反駁。
明明是那么有活力又有天賦的人,卻因為復健失敗而永遠不能再打網球。
他既然知道越前龍馬會“天衣無縫”,又在夢中看到那一幕,怎么可能不去阻止呢?
萬一宿敵重蹈覆轍怎么辦呢?
幸村察覺到照橋悠的沉默,既好笑又好氣,一把掀開毛巾,擰開瓶蓋強硬地將飲料塞到照橋悠手里:“快點喝,你總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中暑吧?那可就丟大臉了。”
照橋悠:“……”
他想象了一秒中暑后自己不雅倒地的畫面,不得不妥協接過飲料,灌了兩口。
幸村看他喝完,臉色有些好轉,才繼續開口,用循循善誘的語氣道:“雖然說是預感,但既然會對你造成困擾,那就證明,其實你還是沒有那么相信自己的隊友,是不是?”
照橋悠深吸一口氣,他無法反駁,只得點頭:“……是。”
“悠醬,”幸村于是沉下聲音。“你如果認為雅治、文太、甚至包括我的勝率不大——這件事本身是沒有問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你出于你的角度做出自己的判斷,說明你有主見,我很欣賞。”
“但是,當斷則斷,悠醬。”他語重心長道,“你既然在心里懷疑雅治、文太他們會輸,就該利落地提出將他們換下場。作為部長……”
幸村一頓,“你知道的吧?我們一直是把你當做新一任部長看待的,你提出的每項意見,我都非常重視。”
“我知道。”照橋悠輕輕點頭。
他一直都知道。
不僅是意見,甚至他提出的要求,幸村都沒怎么拒絕過。
照橋悠垂下眼眸,長長的睫羽在眼瞼處灑下一片陰影,襯得他眼底晦暗不明。
“作為部長,”幸村繼續道,“你不可能每次照顧到每個人的心情。要么,你就果決地否定;要么,你就全心全意的信任。站在賽場邊,半信半疑地觀望,這是最糟糕的做法。”
“悠醬,”幸村放緩語氣,“當你的隊員站在球場上,你就必須百分百地信任他會贏。你要知道,作為領導者,你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到自己的球員。如果你猶豫不定,你的隊員就會感到彷徨,那么你所帶領的球隊就更不可能取得勝利。”
照橋悠深藍色的眼睛里氤氳起一層淺淺霧氣。
“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你想要自己承擔起最后一場比賽的壓力。你已經很努力了。”幸村輕輕嘆了口氣,將手放到照橋悠的頭頂緩緩摩挲。
“但是還不夠,因為你是立海大未來的部長,你的眼光必須要寬廣,不能只著眼于小小的一場勝利。你不光要保證自己贏,更重要的是,你還得想辦法讓自己的隊員也贏。每個部員都是你的責任。”
照橋悠沉默了幾秒,再次低下頭:“前輩,對不起。”
本不該是2:2的,如果不是他舉棋不定,他們本可以前三場就結束比賽的。
“今天是三連冠的最后一場,我本可以讓它更加圓滿的落幕的。”
幸村莞爾:“哪里是最后一場了?對你來說,才只剛開始而已。”
幸村說著,便注意到對面的越前龍馬已經準備重新上場。
“差不過快一分鐘半了吧?時間過得好快。”
幸村接過照橋悠手里的飲料放到一邊,用毛巾擦了擦他額前汗濕的碎發,輕快地拍拍少年的肩膀:“去吧,不要有顧慮。同意你上單打一,就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贏。”
幸村眉眼一彎,調侃道:“只不過是‘天衣無縫’而已,哪里敵得過我們宇宙級無敵完美的悠醬呢?”
第175章 幸村生日番外
3月5日的早上6點。
照橋悠做了噩夢, 夢里他和宿敵兩人站在學校的林蔭道上,但周圍的人卻都跟沒看見他似的,全都殷勤地對著宿敵“哦呼”。
噩夢被刺耳的鈴聲驚醒, 照橋悠迷迷糊糊抬手想要關掉床頭的鬧鈴,卻一不小心將鬧鐘撥了下來, 砸到自己的額頭。
疼痛使人清醒。
照橋悠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首先, 從小到大,他做噩夢的次數屈指可數;其次,他的生物鐘一向規律,很少輪得到鬧鐘來叫醒;最后,他從小閃避值滿點、就算嬰幼兒時期都沒有磕到撞到過,今天居然不小心被鬧鐘砸到?
這已經是不亞于世界末日級別的不祥預兆了!
今天究竟會發生什么?
富士山爆發?太平洋板塊移動?月球掛不住了要撞擊地球?
照橋悠一邊胡亂猜測著, 一邊下意識劃開手機。
——3月5日。
等等……
照橋悠背過網球部所有人的資料, 看到熟悉的數字,便立刻恍然。
懂了,宿敵的生日,他的倒霉日。
——就是十四年前的這一天, 宿敵誕生于世界,從此他的人生蒙上了一層陰影。
必須要好好慶祝一下, 照橋悠恨恨地想。
他將手機揣進兜里, 出門和切原、灰呂兩人會合。
照橋悠將事情原委一說,切原頓時大驚:“什么!難怪我今天這么倒霉!我也起晚了,還被老媽揪耳朵,作業也忘記帶……啊, 還有我的發型今天也格外得不好打理!”
灰呂也大驚:“原來如此!難怪我今天也起晚了, 胳膊和腿都有些酸痛,早上做俯臥撐都來得及做滿三百個!”
照橋悠:“……”
他想了想, 還是昧著良心地帶節奏:“對,這一切都是幸村精市的錯!”
灰呂猶豫:“那我們還給他送生日禮物嗎?”
照橋悠:“送!”
……
日本比美國快13個小時。
照橋悠三人下午1點整發的郵件,幸村正好在半夜12點收到。
“是你的朋友嗎?”
幸村的父母特意請了假,帶著正在放春假的小女兒飛來美國,跟幸村一起慶生。
“掐點送祝福,很有心誒。”幸村媽媽笑瞇瞇道,她湊過去注意到幸村手機屏幕上的頁面,“哇,還有祝福視頻。”
“是哥哥的隊友嗎?”幸村妹妹興奮地拉著幸村的衣角。
“我也不知道。”幸村無奈地笑了笑。
郵件地址是照橋悠的沒錯,但內容里卻只是含糊地說了一句“這是大家送給你的最真摯的祝福。”
按照以往的斗爭經驗,幸村覺得這個視頻不會那么簡單。
“哥哥,可是奈奈想看看,讓奈奈看一下吧。”
隔了幾個月不見的妹妹纏著自己撒嬌,幸村實在不忍掃她的興,只好點開視頻。
開頭是將近三秒的黑屏。
幸村正有些疑惑,視頻里忽然出現了一片暗沉的酒館,接著鏡頭顫顫巍巍地轉動,畫面里出現了一群脖子上掛著鳶紫色花束的飛機頭黑衣肌肉猛男。
幸村妹妹:?
幸村:?
一個領頭的黑衣男走出來。
他眼神冷酷,冰冷開口:“遵照奧古拉斯黑暗神的囑咐——”
“吾等幽冥暗使,今日齊聚于此,”黑衣男猛地一提氣,“乃是為慶賀至尊黑魔王幸村精市的誕辰。”
他身后一群黑衣小弟立刻單膝跪地,作出恭敬狀。
領頭黑衣男拍了拍掌,黑衣小弟們便開始震聲齊讀:“祝至尊黑魔王幸村精市大人萬壽無疆、福澤綿長、一統魔界、千秋萬代、東方不敗……”
幸村隔著屏幕,都忍不住倒退半步:“……”
小弟們念完賀詞,領頭黑衣男又拍了拍掌,冷酷道:“請至尊黑魔王觀舞!”
一群黑衣小弟便積極地朝空中灑出大把的彩帶和花瓣,圍著桌面上的生日蛋糕,開始搖頭晃腦、四肢亂舞,堪稱邪。教現場。
幸村:“……”
幸村心中正百感交集,忽見屏幕上方又彈出一條新郵件,他順手點開。
“尊敬的幸村部長,為了慶祝您的生日,我們已經將這個視頻投放在部活室展覽,并且開放給所有人參觀。這樣,就能讓更多人參與進來,共同歡慶這個美好的節日!From:照橋悠。”
幸村:???
他正要回復郵件,忽然察覺衣角被一股小小的力道扯了扯,詫異回頭,便迎上了自家妹妹亮晶晶的眼神。
幸村時心中一咯噔,頓時大感不妙。
果然——
“哥哥……他們那樣子好帥氣啊。你以后就叫奈奈幽冥魔女,好嗎?”
第176章
“那個越前龍馬……好厲害。”浦山椎太忍不住道。
所謂的“天衣無縫”的極限, 伴隨著越前南次郎的退役,早就在網壇銷聲匿跡了。
至少在場這些看比賽的國中生們都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天衣無縫”的樣子。
在不少人眼中,“天衣無縫”已經和越前南次郎一樣蒙上一層傳說的色彩, 甚至還被認為是人類不可觸及的領域。
浦山椎太看著越戰越勇的越前龍馬,不由得生出一絲羨慕。
“面對那么大的壓力, 他居然還能不斷地突破……”
浦山自言自語地喃喃, 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旁邊的梨步田捕捉到一絲。
梨步田立刻眉毛一豎,語帶威脅:“你剛在說什么?”
浦山立馬滑跪:“沒有沒有!我只是在感嘆,照橋前輩那么優秀,果然還是只有英吾你才配得上當照橋前輩最好的粉絲。”
梨步田冷哼一聲,抱著胳膊挑剔道:“第三扇門!我以為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 也不過比‘無我境界’的白光大一圈罷了。我們照橋前輩渾身冒的可是彩光!呵, 他越前龍馬算什么,還差得遠呢!”
浦山被梨步田的思路帶跑,他目光往下一掃。
——休息時間已經結束,兩方選手回到場上, 球網兩邊各立著一個光團。
如果說越前龍馬像一個大功率的白熾燈,那么照橋悠就像五彩斑斕的鐳射激光燈。
相比起來, “天衣無縫”的確是普通了一點。
“……越前龍馬確實不能比。”浦山果然心悅誠服。
……
一分半的換場時間不算長, 但可能是聊天了轉移注意力,照橋悠再站起身時渾身煥然一輕,已經沒有那種強烈的被“天衣無縫”削弱壓制的感覺了。
比分是4:3。
和預估的差不多,照橋悠想。
只是被反超一局, 差距還不大。
接下來是他的發球局, 占據優勢,如果利用得好, 或許可以一鼓作氣扭轉局勢。
照橋悠揮拍,發出一記快速發球。
越前龍馬輕松追上。
網球來回球網兩邊來回幾次之后,越前龍馬率先上網,預備打亂照橋悠節奏。
然而照橋悠卻將球拍微斜,輕輕一挑。
網球朝前飛出,徑直栽到網繩上,接著又憑借著強烈的上旋,向上翻越網繩,緊貼著球網輕巧落地,沒有彈起。
越前龍馬握著球拍愣住了。
——手冢的零式短球雖然同樣不會彈起,但好歹可以在落地前截擊,但照橋悠這一球,始終緊貼著球網,一旦伸拍截擊,就必定會觸網犯規。
這幾乎是不能回擊的網球。
“15-0!”
網球再次貼著球網落地。
“30-0!”
“40-0!”
“Game won by 照橋悠,4-4!”
立海大區的觀眾席則自然是一片歡欣鼓舞。
“太好了!悠醬好厲害!”切原興奮地和灰呂擊掌。
他們是親眼看著照橋悠不斷完善這一招的,從距離球網十公分不斷縮小距離,到現在讓網球貼著球網下落,變成“無法回擊的球”。
“會贏的吧!”少年們再度對照橋悠充滿信心。
然而此刻的球場中,照橋悠的心情卻并不如同伴們預想的輕松。
現在已經輪到越前龍馬的發球局。
發球員掌控著最開始的節奏,現在優勢轉讓給越前龍馬,照橋悠再想控制比賽走向、制造條件打出擦網球,難度就會翻倍地增加。
照橋悠必須根據越前龍馬打過來的球,被動地隨時調整計劃、在一瞬間做出判斷和計算,然后精準地控制旋轉的角度和擊球的力道。
照橋悠幾乎每一次揮拍,都能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已經繃緊到極致。
“0-15!”
越前龍馬看著在自己跟前落地的網球,眼眸微微發亮。
“欸?你這一招蠻有意思的嘛。我也想試試。”
照橋悠心中一緊。
緊接著就見越前龍馬也做出和他一樣的揮拍動作。
網球低低地飛出,撞在網繩上,然而卻沒有如照橋悠的那邊攀過球網,它只是在網繩上彈了一下,便無力地垂落。
沒有過網。
“0-30!”
越前龍馬并不失落,只是好奇地撿起網球:“為什么沒有翻過去?”
照橋悠心情一松,微笑道:“只是我的運氣比較好罷了。”
“還挺難的欸。”越前龍馬聳了聳肩。
他已經意識到,要將旋轉和力度控制到那個精度,對手臂的負擔是很大的,沒有長時間的練習根本做不出來。
“不過,雖然沒有成功,但我也算是想到了破解辦法。”越前龍馬抬眸,自信道,“既然是沒辦法回擊的球,那只要讓你打不出來就好了。”
話畢,他便跳到空中,借用身體的旋轉加大核心力量,用力扣下球拍。
“再來一次,宇宙超級霹靂無敵大山輪!”
灌注著龍卷風般恐怖力量的網球落下,在“天衣無縫”的加持下,網球的力道比先前的更強,照橋悠單手持拍,還未來得及運用球拍甜區消解力量,球拍就已經被擊飛。
“15-30!”
又開始了,那種被壓制的感覺。
照橋悠若無其事地回身撿起球拍,五指插入網格中,調整拍線的松緊。
必須要快點結束比賽。
這一局他必須要破發,再利用一分半的換場時間調整狀態,保住下一局的發球局。
在成千上萬次的腦內模擬中,速戰速決是照橋悠想出的最有可能的打敗“天衣無縫”狀態下越前龍馬的辦法。
相反,這一旦這一局他不能破發,那么他勢必會被拖入加時賽。
在“天衣無縫”的作用下,照橋悠會被不斷地壓制削弱,越前龍馬卻能源源不斷激發潛力。兩廂對比,照橋悠幾乎必輸無疑。
“宇宙超級霹靂無敵大山輪!”越前龍馬再一次用出旋轉扣殺。
他的目的在于封鎖照橋悠的觸網球。
——網球在某種意義上是借力打力的運動,球拍本身就會將力道反彈給網球,所以說,對手打回來的如果是強力高壓球,一般情況下,球員不可能輕飄飄地就將球打回去的。
除非球員將來球的力道全部吸收。
照橋悠將球拍上揚,讓網球落在了拍網甜區,但即便如此,手臂還是承受不住地震顫。照橋悠咬牙,旋動球拍,用旋轉化解網球的巨大沖力。
他努力忽略掉肌肉的酸痛,拉著網球在拍網甜區順時針旋轉兩圈,等到網球的沉重感逐漸轉化、消失,再拉動球拍,輕輕施加一層上旋,將網球向外一撥。
網球輕飄飄地反彈回中網,在網繩上一撞,依舊是緊貼著球網墜落。
“15-40!”
“好強。”忍足在觀眾席上看到這一球,不由得真心嘆服,“不愧是立海大的接班人。”
越前龍馬突破傳說中第三扇門時,包括忍足在內的大多數人都以為他已經贏定了,卻沒想到照橋悠還藏著這樣神來一招,讓勝負又不再明朗。
“網球就是網球,‘天衣無縫’并不代表一切。”跡部將手指摁在眉心,淡淡地點評道。
局末點。
越前龍馬仍舊跳了起來,打算用高壓球封鎖照橋悠的觸網球。
“宇宙超級霹靂無敵大山輪!”他在空中旋轉了整整兩周,然后雙手握著球拍,向下一劈。
空中雷光乍現。
照橋悠驚詫仰頭。
越前龍馬竟然將遠山金太郎的龍卷風扣殺和真田的“雷”結合了起來。
但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晚了。
雷光在一瞬間穿透照橋悠手中的球拍。
“30-40!”裁判大聲道。
越前龍馬從空中落地,意氣風發地舉起球拍,指向照橋悠:“你還差得遠呢。”
照橋悠聞言看向對面的少年。比賽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越前龍馬的狀態反倒更加精神奕奕,一雙貓瞳里始終涌動著純粹的興奮和喜悅。
他在喜悅什么……
是因為網球嗎?
越前南次郎精心培養的兒子,從小就開始打網球,對網球抱有純粹的熱愛,遇強則強,可以在比賽中飛速進化仿佛沒有上限一般。
——就算沒有預知夢,照橋悠也不會對越前龍馬突破“天衣無縫”感到意外。
但他沒想到的是,“天衣無縫”仍然不是極限,越前龍馬進化的速度甚至比他想象得更快、更夸張。
照橋悠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越前龍馬的實力,已經超出他的預判范圍了。
“我可以叫下暫停嗎?”幸村起身向裁判示意,“我們的隊員需要換一支球拍。”
照橋悠收回注意力,微笑看向幸村:“部長,可以麻煩你把備用球拍拿給我嗎?”
幸村依言從照橋悠包里取出備用球拍,上前遞給他。
照橋悠道謝接過,緊接著右臂就猝不及防被幸村握住,他不由得痛呼一聲。
“悠醬,我們立海大不需要又一個手冢。”幸村聲音嚴肅,用兜里取出鎮痛噴霧,噴在照橋悠紅腫的右臂上。
照橋悠點頭:“我知道,我心里有數。”
“到底為什么打這場比賽,你自己想清楚。”幸村沒再說什么,向裁判示意比賽可以繼續,便回到教練席。
照橋悠動了動右臂,皮膚上一片冰涼,肌肉的脹痛感消退許多。
——他到底為什么打這場比賽?
照橋悠想起幸村的問題,莫名感到一絲好笑。
是不是所有打網球的人,在比賽的關鍵時刻都喜歡進行一番深刻的內心拷問?
這莫非是什么奇怪的升級方式嗎?
但如果非要答的話——
到底喜不喜歡網球?為什么站在球場上?
是為了三連冠,還是為了在所有人必將到來的漸行漸遠之前畫上一個圓滿的結局……他都只能說不知道而已。
但無論如何,這場比賽是必須要贏的。
兩年以來,他拼命訓練,幾乎從未放松片刻。
他還是第一次和這么多人一起這樣傾盡全力地為同一個目標而拼搏。
“天衣無縫”又怎么樣,他憑什么不能贏呢?
照橋悠踏上球場,洶涌的精神力隨之鋪向球場。
與此同時,巨大的六翼天使虛影在他身后浮現。
第177章
“那個……是神跡嗎?”
所有人都看到了球場中堪稱神奇的一幕。
天使一身純白長袍浮在空中, 全身被金色光芒籠罩看不清面容,他背生六翼,白色的羽毛紛紛揚揚從空中落下, 卻落地的一瞬間融入地表卻消失不見。
“六翼熾天使?”青學當中的乾貞治立即舉起相機,試圖拍下這一畫面,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 電子屏幕上只映出照橋悠的模樣,并沒有天使的虛影。
他只得快速用鉛筆在筆記本上素描記錄。
“不愧是照橋同學,連天使都可以召喚出來!”
“如果是照橋同學,就完全可以理解啊,畢竟是同胞。”
“那是米迦勒、加百利還是拉斐爾?”
“唔,我好像看到了幾片黑色羽毛?是路西菲爾也說不定啊。”不二笑瞇瞇道。
菊丸立刻反駁:“你絕對是看錯了吧?照橋同學那么純潔善良, 怎么可能會跟魔王扯上關系啊!”
……
“Game won by 照橋悠, 5-4!”裁判的聲音忽然傳來,將所有人從沉醉中喚醒。
什么時候?!
照橋悠是怎么拿到的局末點?
“是因為那個天使嗎?”堀尾震驚道,“我剛才好像看到那個影子動了一下……”
“那不是神跡。”穿著僧袍的滄桑男人出現在青學的觀眾席前排,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那個叫做異次元招數。”
“異次元?那是什么?”
“你莫非是……越前南次郎!?”乾貞治打量突然出現的邋遢男人,鏡片一閃, 驚聲道, “日本網球界的傳奇,越前南次郎!”
越前南次郎微微頷首。他原本只打算低調看完兒子的比賽,卻沒想還能看到這樣精彩的一幕,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
“異次元……”越前南次郎神情復雜, “那一般都是要經歷過數次嚴重的敗北、被打垮之后, 帶著極致的不甘和執著的信念從地獄深淵中爬起,將拼死都要贏的意志融入網球才能領悟的招數……”
“嚴重敗北、地獄深淵?”青學幾個少年喃喃重復這幾個關鍵詞, 他們仰頭想了想,紛紛遲疑搖頭。
“太夸張了吧,聽起來和照橋同學不太符合吧。”
“是啊,感覺照橋同學那種處處完美的天之驕子,不可能受到那么嚴重的挫折。”
“說是與生俱來的天賦還差不多。”
“別太天真了。”不二笑著看向幾個一年生后輩,“照橋同學的網球,就像他自己一樣。不論從什么角度看,都只能得到‘完美’的唯一標簽——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少年們都是一臉懵懂。
“有多完美,就有多可怕。”不二凝重道。
毫無死角獲得所有人的喜愛,以常理來推,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畢竟就算是金幣,也會有一些清高人士棄如敝屣。
但照橋同學不論走到哪里,都是贊聲一片,這絕不是憑借天賦可以做到的。
同理,他的網球也是如此。
……
觀眾席上傳來各種各樣的議論,但喧鬧的聲音傳到球場就仿佛遇到一堵透明的隔音墻一般,盡數消弭。
球場中的兩人仿佛處在另一個世界,天使虛影與天衣無縫的光芒在球網兩邊對峙。
照橋悠此刻的狀態出奇得好。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煥然一清,先前那種被削弱壓制的憋悶感完全消失,仿佛打破了某種壁障一般,他甚至生出一種整個球場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的錯覺。
握著球拍時,有種躍躍欲試的戰栗感。
照橋悠跟隨直覺,拋球、揮拍。
四束金色的流星接連墜落。
“Game won by照橋悠,6-4!本場比賽由立海大附屬中學獲勝!”
裁判宣布比賽結束的聲音,擊碎了球場外無形的結界,從觀眾席傳來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可聞。
照橋悠回望過去,所有觀眾都起立了,掌聲和歡呼聲如浪潮般一層接著一層。
贏了。
沒有依仗天賦,更沒有依仗絲毫的運氣。
完完全全是憑借自己努力拿下的勝利。
這就是勝利的感覺嗎?
照橋悠仰起頭。
天空萬里無云,澄澈的藍呈現出水彩般的漸變色。
在胸口鼓漲的喜悅,怎么都壓抑不住的嘴角……和以往拿到那些頭銜、獎牌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從小到大,他獲得過無數的獎項,有些是不費吹灰之力、甚至是人家送上門的,譬如關東/日本最完美的面孔、中學生微笑大使之類稱號,也有些是他認真訓練過一段時間得到來的,比如保持在年級前列的學業成績、拿過地區獎的美術作品……
但他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純粹的快樂。
不待他深想,他就被激動圍過來的隊友們擁住了。
“就知道你會贏!”丸井高興地摟住照橋悠的肩膀。
“好酷啊!最后那個叫什么!”切原吱吱哇哇,“大召喚術嗎?”
“少來了,我不需要那種招數名。”
……
幸村去和工作人員交涉領獎程序的事情,過了幾分鐘回來,就見少年們已經站成整齊一排,眼巴巴地看著他:“什么時候領獎啊部長?”
幸村好笑道:“馬上了。”
工作人員在布置領獎臺,幸村趁時間把全體部員組織起來在賽場中央拍大合照,張羅完,正好去領獎。
三年生們一起捧著獎杯,二年生的照橋悠、切原和灰呂則舉著錦旗,所有人一同露出笑容——這些畫面都將會定格下來,擺放進部活室的櫥柜。
狂歡一直持續到少年們整理完物品,將帶來的東西都搬回大巴。
可能是期待了三連冠太久,也可能是太累了,在達成目標之后,眾人竟然開始有些不知所措,大巴上反常的安靜。
居然就這樣拿到了。
照橋悠握著裝錦旗的長盒,還有些如在夢中。
現在倒回去復盤,他們今天的出賽陣容絕對算不是最佳,甚至大家也沒有全部展現出最佳的狀態。
真田覺得自己贏得還不夠徹底、雷和陰都可以再進一步,切原嘟囔沒有再比賽中喊出拉風的名號,丸井覺得自己的體力分配沒有足夠好、或者賽前應該去找冰帝那對雙打取取經預先了解過同調的,仁王那一局如果拖得更長時間一點未必不能破解不二的星火花……
照橋悠自己更不必說,他早有預感,如果之前能果斷地提出更換陣容,是可以讓比賽在前三場就結束的。
照橋悠緩緩摩挲著錦盒外表上粗糙的刻字,心中說不出是遺憾更多還是滿足更多。
這不是一場完美無缺的決賽。
但是,他們的三連冠也仍是這樣結束了。
明年,還有明年!照橋悠握緊了錦盒。
等明年,他要讓立海大拿到更加完美的四連冠!
第178章
三連冠的達成, 同時也意味著一段青春的結束。
全國大賽落幕后,接下來就整年都沒有大型地區聯賽了。按照慣例,三年生們會在接下來的半年內逐漸將重心從網球部中抽離——這既是為了準備學業, 也是為了盡快放手、讓后輩們成長起來。
返程的大巴上氣氛難得有些沉默。
幸村于是起身走到站到過道中間,活躍氣氛:“今天辛苦大家了, 咱們一起去聚餐吧。大家想吃什么?”
一提到聚餐, 少年們立刻打起精神,將那點微不足道的感傷拋到九霄云外。
“烤肉烤肉!”
“要吃自助,一次性吃個夠!”
少年們熱切地討論了一陣,最終確定在神奈川縣一家很有名的烤肉店。
幸村欣然應允,讓大巴直接改道開去目的地。
“想吃什么隨便點。”到了烤肉店,幸村也一反常態地大方給眾人派菜單。
“會不會太貴?”丸井注意到菜單上的昂貴的標價。
“沒關系的!難得有機會聚餐, 經費這種煩人的問題就不要想那么多啦。”幸村毫不猶豫, “隨便點!”
“真難得誒。”切原聞言有些感動,湊過去悄悄跟照橋悠和灰呂咬耳朵,“部長居然那么大方!”
——幸村和柳一向把經費捏得死緊,就連上次關東大賽十六連霸, 慶功宴吃的也只是拉面而已。相比同樣是關東名校的冰帝,隨隨便便出去集訓都是飛機別墅堪比度假, 他們立海大過得實在是太艱苦樸素了。
照橋悠莞爾:“畢竟是三連冠嘛。”
鮮嫩的肉片在炭火的炙烤下發出“滋滋”的聲音, 外表逐漸變得焦黃油亮,濃郁的肉香勾得少年們食欲大動。
“好耶!一定要吃夠本!”
“再給我來一盤!”
“對了,悠醬,”灰呂一邊用長筷翻動肉片, 一邊想起來道, “你之前去找那個裁判干嘛呀?”
照橋悠筷子一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當時比賽已經結束, 他從全身心投入的狀態中退出來,清醒地意識到球場被他們打得坑坑洼洼,慘烈得宛如月球表面,第一感覺是擔憂:
打到這種程度,比賽結果還能成立嗎?
像是越前龍馬用武士抽擊打裂開的那些網球,能算分嗎?
最重要的是,照橋悠還在比賽中途召喚出了天使——單打比賽中一方同時上場兩人,這絕對是違規吧?
就算天使手里沒有球拍,規則上也不允許閑雜人在比賽中途進入球場啊!
總而言之,這些問題如果不在現場問清楚,萬一比賽結束之后被人舉報,或者網協的人對著比賽錄像重審時認定比分無效取消他們的名次,他們豈不是百口莫辯?!
照橋悠因此特意去試探裁判的態度。
“網球還真是神奇啊,像這樣的比賽裁決起來會不會比較困難呢?”
“還好吧。”裁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問出這種問題的照橋悠是多么少見多怪似的。
“從規則上來說,只要能成功把網球回擊到對手的界內就可以了,至于球在擊打的過程中變成什么樣——像是碎成兩半啊,無絲分裂出無數球影,或者憑空自燃變成火球或者流星什么的……”
“以上這些,都與我們無關。”裁判佛系攤手,神情毫無波瀾。
照橋悠:“……”
他已經隱約察覺到裁判的擺爛態度,索性再進一步試探:“所以說,網球比賽真是神奇嘛。召喚出天使的時候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不知道會不會算違反規則……”
裁判:“天使又不屬于人類,不在規則的約束范圍內,所以比分有效。”
照橋悠不免哽住。
評判標準聽起來怪異,但仔細一想,邏輯上又無懈可擊。
“少年人,你放心吧。”裁判淡定地擺手,“我在世界級賽事做過了四年,給外星人、巨人都當過裁判,什么龍卷風、海嘯、小行星都見識過了……有絕對充分的經驗!就算你們打出十級沙塵暴,我的眼睛也能穿透風沙看清你們的網球是否落在界內。”
照橋悠:……???
照橋悠到現在也沒想明白裁判到底在表述什么,他只能隱約從中感覺出,世界級的網球比賽或許是遠遠超過大家想象的。
“悠醬?悠醬!”
眼看盤子里的烤肉快要被搶光,灰呂連忙夾了幾片放進照橋悠的盤子,見他還在晃神,拍了拍他肩膀,“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照橋悠眼神放空,語氣幽幽,“也許,裁判才是球場上最強大的那個人。”
灰呂:“哈?”
……
一場聚餐狂歡結束,少年們紛紛回家休息。
幸村卻叫住照橋悠、切原和灰呂,說是有事交待,然后領著三人來到部活室。
簡短用幾句套話總結了今天的比賽之后,幸村率先夸贊道:“你們今天表現得很好。”
“不錯。”真田也面露滿意,“成長的速度超過了我們的預料。”
柳蓮二頷首:“我們一致認為,你們三個已經具備了成為網球部接班人的資格。”
“真、真的嗎?”
似乎自入部以來,還是第一次被幸村、真田和柳三人同時夸贊,切原和灰呂臉上均是按捺不住的喜意。
照橋悠感覺出一絲不對,暗暗提起警惕。
幸村:“所以我們決定提前讓你們接手網球部。”
切原和灰呂愣了一下,差點懷疑自己出現幻聽,于是一致將目光投向照橋悠。
然而照橋悠此刻也覺得不可置信——離三年生正式畢業還有整整兩個學期,三巨頭居然會這么快將權力拱手相讓?
“是真的。”幸村認真道,“從現在開始,網球部所有事務都交由你們三個負責,返校之后,悠醬就是正式的部長,赤也和灰呂都是副部長。”
意思是……從今以后他們就翻身做主了嗎?
切原和灰呂忍不住激動地對視一眼:等了這么久,這一天終于來臨了!
“前輩,放心吧!我們絕對會管好網球部的!”兩人熱淚盈眶,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
“悠醬呢?”幸村看向一言不發似乎有所顧慮的照橋悠,笑瞇瞇道,“悠醬意見如何?”
照橋悠略有遲疑。
權力來得太輕易,他反倒心生疑竇,有種不真實感……
“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嗎?”幸村故意問道。
照橋悠:???
如果是他來當部長,網球部絕對會比現在欣欣向榮一百倍好嗎!
怎么可能會沒信心?!
呵,這么簡單的激將法!
照橋悠在心中冷笑。
“我沒有意見。只不過,前輩所說‘網球部所有事務’也包括三年生嗎?”照橋悠懷疑道。
幸村點頭:“是。所有的部員都歸你們管。”
照橋悠謹慎:“所有事務都由我們決定?”
幸村失笑:“沒錯。”
宿敵態度實在過于坦蕩,照橋悠實在找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兩廂對比,反倒顯得他好像對宿敵杯弓蛇影,十分忌憚似的。
“好。”照橋悠拋掉心中若有若無的一絲不安,坦然應道,“謝謝前輩們的信任,我們一定會管理好網球部的!”
三巨頭和接班人對接完,再到第二天便抽空和所有正選開會,所有人都表示同意,接著在暑假結束、第二學期開始的第一天,三巨頭就網球部全體會議上,正式讓位給了新一代的照橋悠、切原和灰呂。
部員們雖然覺得有些突然,但也沒人提出異議。
一來照橋悠三人早就是公認的接班人,二來在立海大,全國大賽之后三年生就要逐漸為后輩讓位已經形成傳統,上一屆的葵上錦等人甚至在關東大賽開始前就自愿退部。
因此,在度過短暫的適應期后,部員們就逐漸習慣了新的領導者。
而這其中,低年級的一年生們是接受最快的。
因為他們入部時,幸村精市恰好在國外治病,是照橋悠擔任代理部長,因此,照橋悠正式接任部長后一年生們反而更加習慣。
甚至,還多了幾分隱隱約約的興奮。
——他們當中很大一部分人在報名網球部時就是沖著傳聞中的照橋同學而來,但由于部規嚴格、訓練忙,即便是同在一個網球部,他們也不能隨意打擾照橋悠。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們終于擁有了名正言順的和照橋同學接觸的機會。
說起來,照橋同學也會用像幸村部長一樣對待戀人一樣的態度對待他們嗎?光是想象一下照橋悠溫柔關心的模樣,心臟就砰砰飛快,激動得恨不得飛上天!
絕對要在照橋同學面前好好表現!
于是照橋悠很快發現,那些后輩們一個個仿佛打了雞血似的,絞盡腦汁往他前面湊。
“照橋部長,我今天一早打掃了部活室!”
“照橋部長,我和栗山清洗了器械!”
“還有我還有我……”
“太好了,謝謝你們。”照橋悠迎著眾人求夸贊的模樣,露出天使般的微笑,然后親手給所有人送上飲料表示慰問。
于是少年們更加騷動了:
“我我我還要去清理雜草!”
“那我就去給小草澆水!”
“可惡!我去把器材室重新粉刷一遍!”
“我去
很快,少年們就爭著搶著把網球部從上到下、從內至外都清洗過兩遍,甚至連部活室門口的雜草就被精心梳理過,澆上一輪水,顯得青翠如滴。
照橋悠巡視著煥然一新的網球部,心中萬分得意。
看吧,網球部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榮、團結友愛!
比宿敵在時渾渾噩噩、民不聊生的模樣好一萬倍!
他是多么的英明神武啊,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完美的部長嗎?
呵,不愧是他自己!
第179章
僅僅上任一天, 就讓網球部發生這么大的變化。如果繼續下去,網球部絕對會在他的帶領下實現新的輝煌吧!
宿敵愚蠢地將權力拱手相讓,但照橋悠卻絕不會心慈手軟。
三十年河東, 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他要讓幸村精市嘗到后悔的滋味!
他要帶領網球部實現關東十七連霸, 然后是全國四連冠, 讓立海大的聲名達到前所未有的層次,讓所有人都崇拜他,然后超過宿敵,讓所有人看到他照橋悠是絕無僅有的世界上最完美的部長!
到時候,網球部門口要擺一座他的十英尺的雕像,讓所有經過的人在第一時間仰望他的絕世風貌!
還要擺三個小矮人雕像伏在他腳下阿諛奉承, 暗示三巨頭屈服于他做牛做馬!
部活室也需要改造——照橋悠想起部活室單調普通的四面白壁的裝潢。唯一亮眼的就只有陳列柜中整整幾排金光閃閃的獎杯, 以及歷屆合照。
太簡陋了。
應當擴建成一座展館!
讓他的后援會幫忙贊助寫真照、立牌、等身蠟像之類的應援周邊作為展品,還可以以“網球部史上最偉大最完美影響最深遠的部長照橋悠”為主題舉辦展覽,對外界開放!
這樣既能加強對外宣傳,又有助于增強部員集體榮譽感!
多么絕妙的主意啊!
一時間, 照橋悠腦海中涌現出無數靈感,他立刻回到部活室準備記錄下來, 然而他才剛在扉頁標題一欄寫下“網球部未來三年計劃”幾個字, 門口便傳來“啪啪”的拍門聲。
“請進。”
照橋悠抬起頭,看到漥谷須亞蓮激動的眼神。
——“照橋部長,我剛剛成功挑戰了網球部的握力和舉重記錄,你要來看看嗎?”
照橋悠斟酌幾秒, 還是放下了筆。
作為部長, 在部員取得重要進展時給予鼓勵,有利于幫助樹立威信, 更何況漥谷須亞蓮還是準正選中的重點培養對象。
照橋悠于是隨之出門,看漥谷須亞蓮展示握力和舉重,然后微笑著鼓掌點評:“很厲害!如果合理地跟發球技巧結合,會產生很大的威力,加油,亞蓮!”
“謝謝部長!”漥谷須亞蓮激動地大聲回復道。
然而這一幕立刻引起周圍人的蠢蠢欲動。
網球部里能干的活畢竟有限,精力充沛的少年們搶著做完之后,正愁找不到機會接近照橋悠。看到漥谷須亞蓮的“示范”,他們立刻舉一反三:
部員A:“照橋部長,我準備挑戰網球部的立定跳遠記錄,您可以來看看嗎?”
立定跳遠……行吧,方向轉置之后,勉強可以運用到跳殺。照橋悠豎起大拇指:“好!非常棒!”
部員B:“我可以挑戰最快吹氣球記錄……照橋部長可以來指點一下嗎!”
……至少證明肺活量很好,體能過關!照橋悠認真鼓掌:“好,厲害!”
部員C:“還有我!我打破了最長時間不眨眼記錄!”
照橋悠:“……好!!”
所以網球部究竟哪里來的這么多奇怪記錄?!!
照橋悠好不容易從熱情的后輩中脫離出來,正欲回去部活室重新梳理思路。然而一推開門,就見到等候在內的梨步田。
他一見照橋悠,立刻站起身,捧著一盤切好的水果,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關切道:“照橋部長,長期伏案工作對身體不好,不如吃點水果,讓英吾來為你捏捏肩吧!”
照橋悠:“……”
我才剛從外面回來。
“謝謝,我還不累。不如你拿去跟漥谷須、浦山他們吃吧?”照橋悠按住眉心,不著痕跡地趕客。
梨步田咬牙:今天已經被漥谷須捷足先登一次,他絕不能落人下風!
于是落寞地垂頭,眼睫撲閃,猶猶豫豫地開口:“照橋部長,其實,英吾最近的心理狀態不太好……”
照橋悠欣慰:“你終于意識到這一點。”
梨步田一噎,依舊努力表演:“……尤其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唉,照橋部長,英吾感覺都已經快要失去對網球的信心了。”
后輩在訓練或者生活中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向部長傾訴并且尋求幫助,是理所當然的事。照橋悠作為一個完美的部長,不可能拒絕。
他不得不露出忍耐的微笑:“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和我說一說吧。”
梨步田一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道:“這要從我出生時說起……”
照橋悠面無表情:“從最近說起。”
梨步田見好就收,無論如何他已經率先解鎖與照橋部長促膝長談的成就,自己的成長經歷可以等下次再見縫插針分享。
于是,他幽幽地嘆了口氣,神情低落道:
“英吾很喜歡浦山君做雙打搭檔,所以前一陣教浦山君打側旋發球,但是效果一直不夠好。浦山君好像生英吾的氣了。都怪英吾的傳授能力太差,還吹毛求疵,沒有考慮到浦山君的網球基礎。”
“……還有,英吾每次對浦山的練習賽都是6:0勝出。可能是英吾贏得太過分,傷到了他的自尊心。英吾也有好幾次想要讓球,但是又想到照橋前輩以前教過,要認真對待每場比賽、每個球都全力以赴,所以一直很糾結……”
“最近的訓練也是。英吾不是怕累,但是英吾的訓練進度太快了,周圍其他人都跟不上,最后就變成自己一個人練習,有種被排斥的感覺。說起來,前輩當初也會有這種困擾嗎?”
照橋悠深吸一口氣,誠懇道:“我沒有過這種困擾。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梨步田好奇:“什么?”
“倒立。”照橋悠緩緩開口,“難過的時候就去倒立,這樣,眼淚就會倒流回心底。”①
梨步田:“……”
他的身體不自覺后仰,臉上逐漸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明顯是被尬得不輕。
照橋悠露出微笑,指向門外:“那么現在,去倒立吧。”
梨步田:“……”
送走綠茶精,照橋悠翻開筆記本,然而筆尖才剛點到紙面上,部活室的門又被“篤篤”敲響。
浦山椎太一臉急切:“不好了!部長,英吾受傷了!”
不會是倒立導致手臂脫臼了吧?
照橋悠嚇了一跳,連忙趕往球場,正好看梨步田英吾倒在地上,神情萬分痛苦——他渾身完好無缺,唯有左手小指被割破1mm左右的傷口,依稀滲出一絲紅色。
照橋悠:“……”
果然十萬火急。
再晚一步,他恐怕就趕不上現場看人貼創可貼了。
照橋悠返回部活室,準備繼續思考網球部未來改造計劃,然而才剛寫完一串標題,門再次被敲響。
浦山椎太一臉慌亂:“不好了!部長,英吾好像受刺激想不開了!”
照橋悠慢悠悠抬起頭:“你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嗎?”
浦山急切道:“不是,他好像說什么‘紅消香斷無人憐’,還說要‘干干凈凈地來,干干凈凈地去’②……他已經在挖坑了,部長您快去看看吧!”
照橋悠:???
不可能吧?梨步田已經作到要想不開的程度嗎?
照橋悠半信半疑,按照浦山指的方向找過去,就見梨步田腿邊放著玩具鋤,正捧著地上的落葉往土坑里扔。他余光注意到照橋悠到來,特意放緩動作,眼神更加憂傷,口中輕微嘆息,恰好形成一幅十分唯美的定格畫面。
梨步田眼含憂郁,見照橋悠果然被自己吸引目光,心底劃過一絲喜意,同時更加做作地嘆道:“紅消香斷……”
照橋悠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鼓勵道:“你的創意非常環保。林蔭道還有許多落葉,也要拜托你了。”
梨步田:“……”
照橋悠說完轉身就走,不再給任何梨步田表演的機會。然而回到部活室,他卻沒有繼續動筆,而是開始在心中默念。
從十倒數到二時,部活室的門果然被再次敲響。
浦山慌慌忙忙跑起來:“不好了,部長!”
“浦山。”照橋悠打斷他,“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浦山一頓:“什么?”
照橋悠認真道:“請幫我寫一張紙條‘請勿打擾’,貼在門外面,除非是網球部倒閉,否則不要讓其他人前來打擾我好嗎?”
浦山猶豫道:“部長,可是……”
照橋悠再度打斷:“網球部要倒閉了嗎?”
浦山:“……不是。我明白了,照橋部長。”
浦山默默退出,將門合上,部活室歸于寧靜。
照橋悠咬著筆尖,終于可以繼續醞釀網球部改造方案,以及壓迫三巨頭的計劃ABC。
經過閉門苦思整整一天,他終于將計劃初步擬定完成。
十米高的音樂雕塑噴泉,個人紀念館,等身蠟像,主題展覽……
改造網球部所需經費對國中生而言是個天價數字,材料費人工費,光是一尊雕像就花費巨大。
然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網球部才在全國大賽上拿了一筆6萬円的獎金,雖然遠不足以做出雕塑,但可以先把石頭買回來。自己動手雕個模,剩下的邊角料再用來做三矮頭……
正所謂水滴石穿,只要日復一日的堅持下去,總能實現網球部的改造大業!
照橋悠想象網球部未來的恢弘場景,心中頓時豪氣萬丈。
盡管已經伏案一整天,他卻絲毫不覺得頭昏腦漲,反而越發充滿干勁,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讓計劃實施。
第一步是購買石料。
照橋悠翻出柳蓮二交給他的網球部賬目本,現在經費還有將近5萬円,大概是獎金被用去了一部分。
照橋悠在稿紙上計算,石材市價按一方5000円算,5萬円恰好能買10個立方米……等等,照橋悠忽然察覺出一絲不對。
他重新舉起賬本,忽然覺得最末一欄的經費余額的這串數字似乎有些怪異——“49745”的前面隱約浮現出一段極短極淺極細的劃痕,如果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數字前面一根短線……照橋悠手指一顫,心中浮起一絲恐慌。
他想,這……該不會是“-49745”吧?
部活室里沒有放大鏡,照橋悠于是將室內的燈打開,然后將賬本紙面拿到距離眼睛不到十公分的位置,仔細端詳,甚至還拎著賬本上下晃了晃,手指在紙面上刮了刮……最終確認在49745前面那根短橫線,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經費余額其實是個負數。
他果然被幸村精市、柳蓮二給聯手騙了!
照橋悠簡直不敢置信。
網球部的確花了很多錢在器材和場地維護上,窮是窮,可全國大賽才過去不到1個月,不是還有一筆六萬的獎金嗎?不說盈余,至少不可能負債吧?
照橋悠將賬本往前翻,翻找最近數額最大的一筆支出。
——神奈川某知名烤肉店,活動是聚餐,后面跟著一長串數字,在同列其余都是個十百位數的數額之間可謂一騎絕塵。
照橋悠:……原來如此!!!
他之前就隱隱覺得奇怪那天聚餐宿敵怎么會那么爽快,還讓大家放開了吃,原來是拿著明年的經費給自己充大款!
宿敵恐怕早就盤算好了:在退部之前揮霍一把,好給大家留一個慷慨大方的好印象。至于到了明年,負債累累的網球部將會過上怎樣的凄風楚雨的日子,與他已經畢業的高中生幸村精市有什么關系?
果然陰險狡詐至極!
照橋悠意識到自己被坑,氣到手指發顫。他努力平復呼吸,將賬本往前翻,又在7月大約是青選期間找到了幾筆大額支出:維修室內球場左側的四號發球機,修補B號和C號球場塑膠,重裝部活室玻璃窗,重裝A球場的戶外燈……備注欄全部寫著“未支付”。
照橋悠:“……”
原來那時候網球部就已經入不敷出了。
離宿敵畢業尚有6個月,還有時間。照橋悠想,賣藝、打工或者別的什么,無論如何,他要在從幸村精市身上把他失去的都剝削回來!
改造計劃遭遇重大挫折,照橋悠不得不將方案書暫時束之高閣。他痛定思痛反思了幾分鐘后,決定出去透透氣。
立海大整體是東西合璧的風格,古樸典雅,網球部周圍是錯落有致的大樹和整齊的草坪,顯得清幽安靜。照橋悠以往訓練疲累或者心煩氣躁,常躺在草地上放空休息。
然而……
照橋悠震驚出聲:“這是怎么回事?!”
只見原本平坦的草地多出無數個圓形坑洼,深淺不一,分布密集。泥土翻新之后,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土腥味。
一眼望去,宛如打地鼠游戲界面照進現實。
浦山跟上來,硬著頭皮解釋:“照橋部長……之前您鼓勵了英吾之后,網球部就掀起了葬葉的新風向……”
照橋悠:“……”
他望著那一片面目全非的草地,只覺得一陣陣頭痛。圓坑排得整整齊齊,看起來仿佛隨時會冒出來一只土黃色地鼠頭。
照橋悠忽然又感覺一絲不對勁:網球部亂翻天,三巨頭呢?正選呢?他們為什么都去哪里了?
“我之前就是想和您匯報這件事,幸村葵生了一個蛋……所以、所以……”浦山支支吾吾,憋紅了臉,最后放棄似的道,“照橋部長去看看就知道了。”
照橋悠疑惑地跟著浦山過去,在小樹林里找到了幸村葵的窩。
昔日的小黃雞體積已經增大好幾倍,羽毛顏色變深,變成一只胖乎乎的母雞,正躺在草窩里呼呼大睡。
而在它對面,切原正一臉慈和地趴在地上,團成一團,不知在搗鼓什么;其他正選則分成三撥,仁王、幸村饒有興致地看著,真田、柳蓮二、柳生表情淡淡目光中隱含幾分探究,灰呂、丸井、桑原則緊緊盯著切原,看起來尤為緊張期待。
照橋悠:“你們……”
幸村率先發現照橋悠,慢悠悠走過來:“當部長的感覺如何?”
照橋悠臉色差點維持不住,他竭力不讓自己在宿敵面前失態,深呼吸幾口空氣,轉移話題道:“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幸村眼帶笑意:“孵蛋。”
照橋悠:“什么?”
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切原已經注意到照橋悠到來,激動地正欲揮手,但緊接著又想起自己懷里還揣著蛋寶寶,連忙又壓下動作:“悠醬,你快來看!我們要當叔叔了!”
灰呂怕吵醒幸村葵,走過來和照橋悠解釋:“小葵長大之后就沒那么好玩了,好在她生了蛋,所以我們決定把小雞孵化出來……怎么樣?這主意是不是超棒!”
照橋悠迎著灰呂和切原兩人亮晶晶的眼神,沉默了整整一分鐘,然后道:“你看咱們網球部有公雞嗎?”
灰呂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是小葵生的不是受精蛋,永遠都孵不出來小雞。”照橋悠不由得閉了閉眼,“趁蛋還新鮮,趕緊吃了吧。”
第180章
“我們可以不演小矮人嗎?”丸井道。
在他身旁, 桑原正往腿上套一條寬松到足以再裝下一個人的喇叭褲。這褲子是仁王雅治專門設計,可以完全將下半身的動作罩住,即便是蹲下也看不出來——硬生生把身材挺拔的少年襯成比例五等分的矮人。
照橋悠搖頭:“前輩, 網球部現在面臨嚴重的赤字危機,海原祭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成敗在此一舉。”
幸村精市:“文太的意思應該是指我們可以換一些劇目, 比如《威尼斯商人》《哈姆雷特》之類。”
照橋悠循聲一看,見幸村精市還沒有去試穿戲服,在心中冷笑一聲,一本正經道:“但是我們這次要確保得第一。大家不妨轉換角度,假如這次是我們去看冰帝表演,大家是更期待他們一本正經地扮演哈姆雷特復仇, 還是看跡部反串白雪公主、忍足扮丑成小矮人, 表演滑稽幼稚的童話故事呢?”
眾人:“……”
過于有說服力以至于無言以對。
“這應該是前輩們在國中畢業之前的最后一次大型社團活動了吧。”照橋悠在“曉之以理”之后開始打感情牌,力圖讓所有人統一思想認識。
“這次表演,不僅是為了挽救網球部,更是為了給我們所有人留下一次圓滿的回憶, 讓我們的青春不留遺憾!所以前方不管遇到什么困難,我們都一定要全力克服!”
眾人果然紛紛動容, 不再抱怨, 毅然決然地穿上戲服開始排練。
照橋悠目露傷感,取出邪惡王后的戲服套裝遞向沉默立在一旁的幸村精市:“幸村前輩,你說是吧?”
幸村精市:“……”
道德綁架得未免太過明顯。
“我們已經好啦!”在負責扮演小矮人的七人中,切原和灰呂反倒是最熱衷的。
兩人戴著尖尖的假耳, 手里握著一支鋒利短劍, 露出光腳。灰呂穿著深褐色外套,切原則戴一件灰撲撲的披風, 脖子上用一條細鏈串著一個金色戒指。
灰呂拍著胸脯:“我是比爾博·巴金斯!”
切原仰起頭:“我是弗羅多·巴金斯!”
照橋悠:“……你們扮演的角色是小矮人,不是霍比特人,謝謝。”
“可是矮人性情暴躁,如果白雪公主闖入他們家中、偷用物品,恐怕只會血濺當場!”灰呂據理力爭,“而霍比特人天性善良和平,如果遇到落難的公主,他們一定會伸出援手!”
“沒錯,肯定是安徒生搞錯了!幫助白雪公主的其實是霍比特人!”切原揣測道。
“白雪公主的童話不是安徒生寫的……算了。”照橋悠無意與他們糾纏,反正只是無傷大雅的小設定,改就改吧。
于是在翌日,和立海大交手過的東京、神奈川各所學校就收到了海原祭邀約。
“《白雪公主與七個霍比特人》?”跡部看到邀請函上立海大的節目名稱,當即臉色一黑,“這也太不華麗了。”
“但應該還挺有意思的?”忍足摸著下巴暢想,“而且上次見到的那位夢中情人小姐應該也會來吧,她要扮演白雪公主嗎?”
……
舞臺的后臺化妝間。
柳蓮二正彎腰幫幸村整理繁復的裙擺,最后一次確認道:“確定要照他的劇本演嗎?”
他有點難以想象幸村居然肯認下這個虧,全程配合著照橋悠來。
“總不能把人逼得太急,”幸村笑了笑,“偶爾配合他們折騰一下也挺好,到明年,就全靠他們自己了。”
——大概是化了妝、又穿上女裝的原因,襯得他身材更加顯得單薄,平時鋒利的氣勢都收攏起來,此時一笑,更是多了幾分溫柔多情的氣質。
“唔,負債將近五萬円,可能真把悠醬嚇到了。”幸村半開玩笑道。
幸村當了兩年多的部長,對經費使用已經駕輕就熟,這筆數額雖然大,但依照以往收入開銷,其實正卡在網球部的承擔范圍內。
但對于缺少經驗的照橋悠來說,網球部負債恐怕是很大的事,所以他才會這樣著急,不惜主動提出女裝扮演白雪公主,并拉所有人下水。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照橋悠過來詢問道。
他已經化好全妝,套上白雪公主標志性的藍黃配色裙。他一出現,周身的光芒立刻將原本昏暗的化妝間照得亮堂堂,堪稱是七彩動人!
玉川良雄看到這一幕,沉思幾秒后看向原本負責舞臺燈光的齋藤,誠懇建議道:“要不然你待會還是和我一起拉幕布吧。”
齋藤:“……沒關系,我可以去負責道具。”
負責旁白的漥谷須亞蓮道:“我有點緊張。”
過往十三年的不良生涯里,他的主要校園生活就是打架斗毆爭地盤,從沒參加過這種活動。
“沒關系,你可是團長,”照橋悠安慰地拍他肩膀,“從老到少聲線多變,絕對的實力派。念個旁白絕對沒問題。”
漥谷須:?
雖然不太明白,但是看到照橋悠鼓舞的笑容,他莫名地就升起一股信心,于是清了清嗓子打開擴音器,開始念道:“在邪惡的城堡中,居住著一位邪惡霸道的王后,每天都要對著鏡子詢問自己是否美麗。”
舞臺上,深紅色的幕布緩緩分開。
抹著深色眼影打扮成邪惡王后的幸村精市出現在舞臺中間。
他坐在巨大的椅子上,面前正對著一面黑漆漆的鏡子。
“魔鏡魔鏡,請告訴我,”邪惡王后幸村精市一邊梳理頭發,一邊自戀地問道,“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嗎?”
仁王裹著一身黑袍,舉著鏡子大聲回復:“王后,雖然你十分美麗,但是很可惜,你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邪惡王后幸村精市頓時大驚失色,用充滿憤怒的聲音大聲質問:“什么?還有誰比我更加完美?衛兵!衛兵!”
他呼喚兩聲之后,一身盔甲裝扮的浦山椎太走上臺,單膝跪在他面前:“尊敬的王后,請問您有何吩咐?”
“我命令你去殺掉白雪公主!”邪惡王后幸村精市大聲道。
幕布緩緩拉上,第一幕結束。
臺下的觀眾已經坐滿,青學、冰帝、不動峰等學校同在東京圈,已經是海原祭的常客。遠在關西的老對手四天寶寺本來今年不打算來,但在看到邀約卡上立海大網球部準備的節目后也特意前來捧場。
他們大多數人與幸村精市接觸僅限球場,對他的印象就只是運籌帷幄的“神之子”,以至于此刻看到幸村的表演,紛紛感到不可置信。
桃城率先忍不住吐槽:“不會吧……那個部長幸村,居然會同意出演這種角色?”
越前龍馬懶洋洋吸了一口飲料:“更正一點,立海大現在的部長已經變成了照橋悠。”
一時驚起千層浪。
一時間周圍各學校選手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什么?!”菊丸幾乎從后排跳起來摟住越前龍馬的脖子,“小不點,這么大的消息你居然不告訴我!快說,你還知道什么內幕!”
“痛欸!菊丸前輩!”越前龍馬掰開菊丸的胳膊,抱怨道。
“我只是聽切原那家伙炫耀過幾次而已。全國大賽結束沒多久,幸村和真田就把部長和副部長的位置讓給了照橋和切原。”
“……這么快?”周圍人都有些驚訝。
雖然說立海大在更新換代這方面一向都很超前,但三巨頭的形象在中學界屹立這么久,幾乎代表立海大的不敗神話,他們真能放心把責任傳給下一屆?
然而緊接著他們就想起立海大的接班人有照橋悠、切原、灰呂,往下數也還有不少曾經在今年的關東和全國大賽中露過臉的準正選,可以說是人才濟濟……原來那么早,立海大就已經在培養下一代了嗎?
普通選手們只是感嘆,但白石、跡部、手冢、橘吉平幾個部長卻都感到了一絲壓力。
“第二幕要開始了。”忍足察覺出氣氛微妙的變化,轉移話題道。
隨著幕布緩緩拉開,旁白適時響起:“在十三年前,這個王國誕生了一位公主,她皮膚純白如雪,嘴唇赤紅如血,頭發深藍如海,因此她被命名為白雪公主。”
出現在舞臺最中央的是一位膚白勝雪、深藍色卷發的少女,她穿著童話公主般的經典藍黃配色蓬蓬裙,渾身閃耀著七彩的光芒。
少女在光芒中緩緩抬頭,對面前觀眾綻放出一個略帶羞澀的天使笑容。
臺下頓時響起一片整齊的吸氣聲,接著便不約而同發出“哦呼”的感嘆,
“是真的白雪公主!”
“比精靈還美!”
“這發光的美貌是真實存在的嗎?我應該不是出現幻覺吧!”
少女向觀眾打過招呼之后,就坐下來倚靠在假石上開始看書。
與此同時,舞臺的另一側,士兵浦山椎太正握著刀劍,一步一步,逐漸逼近少女的身后。
但單純善良的白雪公主照橋同學卻仍沉浸在書本里,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背景音樂的風格逐漸由舒緩轉變成緊張驚險,臺下的觀眾們早被白雪公主的光環影響下徹底入戲,此刻聽著周圍咚咚不斷的鼓點聲,紛紛感到心跳也隨之砰砰加快。
“天吶!”忍足緊緊盯著舞臺,急得雙手交握,“這下怎么辦?白雪公主不會遇到危險吧?”
“怎么可能?”跡部滿頭黑線,“接下來該七個小矮人出場了吧。”
他話音一落,頓時收到周圍一圈人隱含憤怒的瞪視。
忍足:“可以不要劇透嗎?”
乾貞治:“跡部君,請尊重大家的觀劇體驗!”
金色小春:“就是,人家看到正緊張呢!”
跡部:……你們沒事吧?
臺上,士兵浦山已經走到了白雪公主的身后,他從抽出長劍,高高地舉了起來。
兵器出鞘的聲音將白雪公主驚醒,當長劍即將伸到她頭頂時,她終于回過頭來。
于是士兵浦山在一瞬間見到了白雪公主的面容,他愣住了,發出一聲“哦呼”。接著,就情不自禁地跪下來,因為他實在不忍心傷害這樣完美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請您快點離開這里吧。邪惡王后命我來殺害你,可是我下不去手,我的余生將在贖罪中度過,希望您能原諒我。”
士兵浦山痛苦道,他指向遠方的森林,“為了您的安全著想,請再也不要回到這里!否則邪惡王后發現后,還會再傷害您的。”
“謝謝你,如果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白雪公主照橋悠感動到,接著便轉身果斷地跑進森林里。
白雪公主在森林里徘徊。
這時,舞臺右側的半邊幕布緩緩合上,接著又很快拉開,臺上便出現了一座小木屋,真田、柳蓮二、丸井、桑原、柳生、切原、灰呂七人扮演的霍比特人在旁白的介紹下相繼登場。
與此同時,臺下觀眾看到球場上趾高氣揚的對手全部變成五短身材,紛紛“撲哧”噴笑出聲。
白石更是發出真心實意的贊嘆:“沒想到立海大的人也這么有搞笑天賦,嗯~Ecstasy!”
臺上,白雪公主發現木屋后,立即上前尋求幫助,并表示她愿意付出勞動以抵扣食宿費。在她的請求下,溫和善良的霍比特人答應收留她。于是,白雪公主在霍比特人的幫助下,逐漸融入森林生活。
第二幕就此結束。到了第三幕,舞臺背景又變回陰森黑暗的城堡。
邪惡王后幸村精市坐在中央的王座上,面向魔鏡。
他期待地問道:“白雪公主已經被我殺死了。魔鏡魔鏡,現在,告訴我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是我嗎?”
仁王扮演的魔鏡再度大聲否認:“您錯了,白雪公主并沒有死。她在森林里和霍比特人生活得好好的。而且,白雪公主溫柔善良、人見人愛,簡直比您完美一百倍!”
“可惡!”邪惡王后幸村精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惱羞成怒地叫嚷起來,“不!我無法忍受有人比我更加完美!我一定要想辦法,親自消滅這個白雪公主!”
在舞臺側后方被幕布遮掩的候場處,照橋悠聽著臺上幸村精市充滿嫉妒憤怒的聲音,忍不住露出空前舒暢的笑容。
自他進入網球部的兩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如此身心愉快。
這就是操控一切的感覺嗎?他終于感受到了權力的美好之處了。
照橋悠甚至覺得,為了宿敵這句話,他還可以再忍受麻煩纏身一整年。
第三幕結束,幕布再次合攏。接下來的一幕是換到森林背景,講述邪惡皇后用毒蘋果害得白雪公主陷入沉睡的情節。
白雪公主照橋悠和霍比特人正選們都已經在舞臺上就位,開始表演白雪公主的日常森林生活。
然而到邪惡王后即將帶著毒蘋果上場的時候,后臺卻出了點小岔子。
幸村掀開籃子里的毛巾,取出仍帶有余溫的水煮蛋,哭笑不得地道:“不應該是蘋果嗎?”
齋藤硬著頭皮尷尬解釋:“這是照橋部長臨時吩咐的,說是……為了帶貨。”
“好吧。”幸村不欲與他為難,從善如流地挎著籃子上臺。齋藤適時將一束燈光打到他頭頂,吸引來觀眾的注意力。
“這次,我一定要親自除掉白雪公主!”說完,邪惡皇后幸村精市就披上一件灰撲撲的斗篷,戴上兜帽。
他杵著拐杖,挎著籃子,佝僂著腰,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可憐的老婦人。
他緩慢地走向舞臺中央的小木屋,然后輕輕敲門。
“是誰在敲門?”白雪公主照橋悠探出頭,看到幸村精市的扮相,差點當場笑場。
老婆婆幸村精市背對觀眾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用蒼老的嗓音道:“心善的姑娘,能讓我在這里歇歇腳嗎?”
“當然沒問題。”白雪公主見是一位可憐的老婆婆,立即打開門請他進來休息,并熱情地與他聊起了天。
老婆婆于是將放在腳邊的籃子提起來:“好姑娘,謝謝你的照顧,作為報答,我想與你分享我的食物。”
臺下,觀眾們都緊張都屏住呼吸,不忍見到白雪公主被害的場面。
金色小春已經取出紙巾,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眼淚。
遠山金太郎更是嚇得雙手捂住眼睛,小心翼翼地從指縫里觀看。
“糟糕,她肯定要拿出毒蘋果了!”
然而下一秒,老婆婆卻從籃子里取出了一枚圓滾滾的雞蛋。
臺下的觀眾:???
與此同時,旁白響起:“這是邪惡王后煉制了一整晚的毒雞蛋,只要誰咬上一口,就會立即被噎死。”
金色小春醞釀已久的悲傷忽而一岔,一時間表情空白。
白石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哈哈哈,居然是會噎死人的毒雞蛋。”
臺下一陣笑聲過去,臺上白雪公主照橋悠也恰好將雞蛋殼剝完,他才輕輕咬了一口,就立即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而旁邊的老婆婆則撕下偽裝,露出邪惡王后的真容,大笑著離開舞臺。
于是,等到七個霍比特人回到家時,就看到白雪公主倒在地上,已經停止了呼吸。
“事情并非沒有轉機!”灰呂扮演的比爾博巴金斯忽然出聲。
躺在地上的照橋悠聽到聲音頓時一激靈,差點睜開眼來。
劇本里沒有這段臺詞啊!
他頓時升起一股熟悉的不祥預感。
但偏偏他此時扮演的是昏死狀態,不可能隨意說話、走動,沒辦法阻止。
果不其然,切原扮演的弗羅多巴金斯往前踏出一步。
他掏出掛在脖子上用長鏈懸掛的金色戒指,將之舉到空中,用激動的聲音大聲道:
“魔戒全屬至尊御,至尊指引諸魔戒,至尊魔戒喚眾戒,眾戒歸一黑暗中!”
灰呂則對旁邊一臉茫然的霍比特人同伴們解釋道:“至尊魔戒可以延長人的生命。只要將它佩戴到白雪公主的手上,她就可以醒過來。”
躺在地上的白雪公主照橋悠:“……”
如果早知道這兩個家伙這么會加戲,他絕對不會同意霍比特人的設定。
但是此刻,還有個人比照橋悠的心情更焦急,那就是在后臺候場的梨步田。
他好不容易才搶到鄰國王子這個角色,擁有親吻照橋前輩的機會(雖然只是隔著水晶棺)。
馬上可以輪到他上場,但切原和灰呂卻忽然跳出來一通加戲。
照現在的劇情脫韁般的發展,王子原有的戲份已經完全被搶走了,梨步田哪里還坐得住?
“不行!我不允許!”他忽然沖上臺,一把奪走了切原手中的至尊魔戒。
“你竟敢搶奪魔戒!”切原和灰呂見狀,同時朝梨步田撲了上去。
“快抓住這個帝國間諜!”
這一段完全沒有排練過。真田、丸井等其余的霍比特人面面相覷,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也跟著切原、灰呂兩人撲上去,一同加入哄搶魔戒的大戰。
舞臺上一片混亂,齋藤和玉川在后面看著都傻眼了。
“幸村前輩……現在怎么辦?”
能怎么辦?
一大群“霍比特人”和“王子”在場上打架,他就算想救場都沒位置上啊。
幸村精市頭疼地嘆了口氣:“直接謝幕吧。”
他指揮漥谷須讓開,用擴音器一口氣念出旁白結束語:“《白雪公主與七個霍比特人·上》到此結束!沉睡的白雪公主是否還有機會蘇醒?魔戒究竟落入誰手?王子究竟有什么陰謀?敬請大家期待明年9月份的《白雪公主與七個霍比特人·下》!謝謝大家的觀看!”
臺下觀眾:???
“這就……結束了?”菊丸英二看著臺上逐漸合攏的紅色幕布,茫然地轉向身旁的隊友,“你們看懂了嗎?”
乾推了推眼鏡,大石沉默搖頭。
“只能說是……”忍足委婉點評,“戛然而止、意猶未盡。”
宍戶亮聞言憤怒道:“不是未盡,是他們根本就沒演完吧!居然要等到明年才能看到結局!”
跡部閉上眼,以此表達他對這場表演萬分嫌棄的態度。
舞臺上。
幕布甫一合攏,照橋悠立即從水晶棺里跳出來,他顧不上那群還在打架的麻煩精,先找上幸村精市。
“今天舞臺發生的意外,是我縱容赤也他們修改人設的后果。”照橋悠先將過錯攬下,接著虛心道,“謝謝前輩救場。不過,前輩說明年海原祭會繼續演下部……”
幸村笑瞇瞇道:“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明年一定會取得完美的成功。”
——至于這個坑到底如何圓,就不關他們三年生的事了。反正明年海原祭的時候,他們早都已經畢業。到時候坐在底下當觀眾,還能再看一回樂子。
照橋悠猜透幸村的算計,皮笑肉不笑道:“謝謝前輩。”
幸村精市,你等著吧。
……
從大廳里出來,外面便是熱鬧的校園大道。
一眼望去,盡是五彩斑斕的活動宣傳板,代表各個社團和班級設置的節目活動。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的設在道路兩邊草地上的服務攤位。
冰帝眾人看完表演,原本打算分散去逛一逛,但很快被一處火爆的攤位吸引視線。
慈郎好奇地湊進去一看,立即激動地嗷嗷大叫:“是丸井君!天哪!有丸井君扮演小霍比特人的劇照,還有丸井君的立牌、鑰匙扣、卡套、零錢包……啊啊啊我都要買!”
難怪剛才那個表演那么亂七八糟,原來精力都放在了做周邊上。慈郎太過單純,恐怕會被立海大人設套騙錢。
跡部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忍足,你去看一下。”
忍足依言走去,他原本要找慈郎,然而目光一掃,竟在攤位上發現白雪公主的高清寫真照!甚至還有去年他夢中情人的照片!
“好可愛!這個怎么賣?”
“什么?還有豪華簽名版!”
“給我每樣來一張,不,十張!”
跡部:“……”
“樺地,你去把慈郎提出來;宍戶,你去找忍足……不,還是算了,你就在這里等我們。”
跡部走向忍足,黑著臉道:“買夠了嗎?”
忍足見大少爺竟然親自來找自己,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快速付完款將簽名照抱進懷里:“夠了。”
跡部恨鐵不成鋼地掃了他一眼,視線掃向攤位,無非是一些寫真集、人物周邊之類的無聊雜物,其中甚至還混雜的一排生雞蛋,價格也十分離譜,一顆竟然賣到1000円!
饒是跡部財大氣粗、買東西鮮少看價格,也被立海大這種獅子大開口的氣勢鎮住。
果然這攤子就是幸村那幫人開來騙錢的。
跡部一身難掩的貴氣,攤位負責人小林老遠就認出他就是照橋部長提點過的VVVip客戶,注意到跡部眼中流露出不屑,連忙主動介紹道:
“客人好,這款雞蛋價格雖然貴,但它可是白雪公主同款雞蛋。”
旁邊正在挑選白雪公主周邊的菊丸聞言好奇:“雞蛋還能分同款不同款?”
小林:“意思就是這些蛋,跟白雪公主吃的那個水煮蛋,是同一只雞生的。”
跡部挑眉:“所以,它們和其他雞生出來的蛋有什么不同呢?你自己能分辨出來嗎?”
菊丸被跡部點醒,原本發熱的頭腦稍微冷靜了幾分:“對啊,誰會花1000円買一個普通雞蛋啊,簡直就是把人當冤大頭嘛!”
小林:當然是因為今天的舞臺劇爛尾,他們拿不到海原祭的獎金了。
被跡部當場拆臺,小林臉色卻絲毫不慌。
“你們有所不知。”他緊張地環顧四周,然后湊近跡部和菊丸兩人,壓低聲音道,“這些蛋其實是一只叫做幸村葵的小雞生出來的。兩位客人應該也有所耳聞吧?幸村葵,就是我們前部長幸村精市收養的女兒!”
跡部一頓,看向那排生雞蛋的目光頓時透露出幾分與眾不同來。
菊丸眼睛轉了轉:“你的意思是說,如果買下這個蛋帶回去,有可能孵化出幸村的孫女!”
小林神秘一笑,不予置否。
但看在菊丸的眼里,這已經等于是默認的態度了。
小林小心翼翼地將那排生雞蛋護到胸前:“這些可全都是小葵親生的,數量有限,一共只有五個。”
菊丸連忙舉起手:“那快先給我來一個!”
不二不知從什么地方鉆出來,笑瞇瞇地舉起食指:“我也想要一個,彌補一下遺憾。”
遠山金太郎從空中一個跟頭翻下來:“什么好東西?我也想要!”
神尾飛速擠進來:“是小葵生的蛋?我們不動峰也要!”
這群人……真是太不華麗了!
跡部抽出五張一萬円的紙幣,拍在桌面:“本大爺出十倍,全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