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真的沒事?”
謝瑯幾步走了進來,目光在水牢內探尋,“我放在里面的東西你不會給我丟了吧?”
回宗后,他本想找機會,把人弄里面,但重逢時,對方已兌現之前承諾的,任他為所欲為。
因而后面,他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又因宗務纏身,沒有進來看。
哪能料到對方已經發現,還將其作為了儲藏室。
“你說那金色帶鈴鐺的鏈子?”溫見雪指向左側最后一間水牢,“在哪里,沒動!
謝瑯看了看,倒回來,道:“先別整理了,跟我來。”
溫見雪放下手中的活,掐了個潔塵術,道:“你修筑水牢做什么?那個鏈子做什么的?”
“說了你會罵我!
溫見雪聽謝瑯這樣一說,更加好奇了,跟了上去,道:“你說說看,我不罵你!
謝瑯沉呤片刻,“真的假的?”
溫見雪抬眼,“我發誓。”
“那我說了?”
“你說!
謝瑯彎身,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為了弄你!
溫見雪:“……”
溫見雪耳朵微燙,他調整好呼吸,緩緩露出笑容,道:“你……”
“不可以罵我!
溫見雪保持笑容。
“我是想問你,你除了喜歡這個,還喜歡什么?”
謝瑯詫異地看他,看了會,道:“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想禁我?”
溫見雪笑得更溫柔,“你要是把水牢和鏈子用在自己身上,我便不禁你了!
謝瑯仔細想了想,笑瞇瞇道:“可以啊!
溫見雪瞧見謝瑯一臉笑容,便知他沒安什么好心,有些后悔說了上面的話。
拽住對方衣領,拉低了一點,踮起腳,咬對方唇瓣一下,道:“磨磨蹭蹭,出去了。你讓我等到今日再調查,說不出個所以然,這才要你好看!
謝瑯連忙彎身,道:“小的惶恐!
“走!睖匾娧┌阉屏顺鋈。
兩人離開水牢。
謝瑯帶著溫見雪來到劍宗主宗后面那片荒山。
這片荒山,前幾年買了下來,待靈力溫養些日子,就可以開墾種植。
野草及膝,夜風拂面。
穿過兩道山澗,宗派內的熱鬧都遠離了。
草香清淡,溫見雪挑著燈盞,隨手撥走草尖閃閃發光的靈蟲,隨即被謝瑯蒙住了眼睛。
“做什么?”
謝瑯道:“等著!
敏銳的感官察覺到周身妖氣濃郁了幾分。
似乎是瞬間,蒙住他眼睛的手變成了妖的爪子,粗燥的皮緊緊貼在眼皮,靠近眼睛的地方觸及絨毛尖尖。
有點癢。
溫見雪微微動了一下。
右手手指針扎一般,疼了一下。
“嘶——”溫見雪忍不住嘶了一聲,旋即,他感覺到心頭血被引出一滴。
“你做什么?”
話音剛落。
溫見雪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條主仆契約線。原先只有兩根主仆契約線。
一根,他與吞金。
另一根,他與晴天。
現下多出的這一根,比前面兩根更加明亮,更加粗壯,幾乎要遮掩前面兩根。
按照契約對象實力的高低,實力越高,主仆契約線越明亮、粗壯。
溫見雪幾乎不用思考,便知多出的這根主仆契約線是從哪里來的。
他猛地拉開謝瑯蒙住他眼睛的手,朝謝瑯看去。
謝瑯已經恢復人形,見他看來,一如既往,吊兒郎當,彎著眼睛,朝他笑。
“之前瞧書上說,半妖也能同妖物、妖獸、靈獸一般,與人締結主仆契約,研究了些日子,今日一下子就成了,不錯!
溫見雪一時間不知說什么。
他盯著謝瑯看了半天,道:
“你與我締結主仆契約做什么?你我又不是……”
謝瑯拿出一本平平無奇,巴掌大,黑封小冊子,遞給他。
溫見雪翻開小冊子。
小冊子第一頁,赫然寫著北荒狼妖四個字。
手指觸及北荒狼妖四個字。
一串有關北荒狼妖的信息往腦海里鉆,信息最后,寫著記錄在冊的北荒狼妖名字:謝瑯。
“……萬……萬妖譜?!”
溫見雪往后翻,后面記錄了其他妖物,并不多,十幾頁,其中占多數的是海妖。
“你一直稱它為萬妖譜,那它便是萬妖譜了!
謝瑯抬起手,食指抵著下巴,道:“我改良了控妖術,配合你給的控妖丹,已經能完全控制妖物!
“宗務繁忙,加上之前被骨龍出世的事耽擱了,目前還沒編寫好《萬妖譜》,只將我碰到的妖物記錄在冊了!
他說到這里,意識到什么,解釋道:“記錄在冊的妖物不是作惡多端,就是自愿被記錄的,我沒有強迫他們。”
“你手中的《萬妖譜》是正本,因是我編寫,旁人要想使用,要么我死了,要么實力碾壓我,所以我將自己契約給你!
“契約后,因你能完全掌控我,無論如何,都能呈現,實力碾壓的情況。”
“本來我是不想契約給你。主仆契約,主死仆從,我擔心有一天出意外,我們……”
謝瑯極度討厭死這個字。
放下手,他擰起眉頭,道:
“那什么了,仇人還在世!彼f完這句話,煩躁不已,眉間浮現戾氣,低低罵了句,“狗嘴,說什么不吉利的話!
溫見雪聞言,猶豫幾息,抬起眼眸,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謝瑯總是能因溫見雪的話平靜下來。
眉間戾氣散去,他彎下腰,道:“我希望你遇到危險時,我能第一時間趕到,如果我趕不到,你也能找到其他幫手!
“你知道不知道,你是把自己性命交了出去?如果我不想你活了,無論是通過主仆契約還是通過《萬妖譜》,都能叫你……”
謝瑯湊得很近。
彼此呼吸糾纏,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如果想要我命,現在就可以拿去!
“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
謝瑯攬住他腰,用鼻尖蹭他鼻尖,“那你還問那話?”
“給的太貴重了!
“當這是我給的聘禮?嗯?”
“聘禮?”
“之前的婚禮太簡陋,心有遺憾,想重新辦場婚禮。”謝瑯抱著他打轉,“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道侶!
溫見雪目光柔軟,笑著應道:“好。”
“知道怎么召喚嗎?我教你!
……
此夜過去,溫見雪帶上晴天吞金等,便開始調查金康花露之事。
謝瑯也去忙著自己的事了。
他除了修煉還有宗內外事務,以及編寫《萬妖譜》。
《萬妖譜》分正副,副本沒有他的名字,在他手里,也能接著編寫。
溫見雪當初煉制了許多控妖丹,現下還余許多,不必擔心編寫到一半,缺少重要事物。
妖物被編寫進《萬妖譜》,供持有《萬妖譜》的人驅使的前提條件是,服了控妖丹,身有控妖紋。
控妖紋是中了控妖術的標志。
待編寫到滿意的程度,或者冊子上限,按照順序,用特定辦法謄寫到正本即可。
……
數日后。
茶館。
幾個年輕人負著劍,幾個躍步,跨進了茶館。他們進入茶館后,徑直茶館最后一個隔間走去。
走到隔間前,猛地撥開隔間竹門。
“你們這么著急做什么?”
隔間靠窗處坐著一個素衣青年,他半束起了黑發,低頭思考什么,幾個年輕人急匆匆進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讓你們辦得事怎么樣了?”
溫見雪說著,給他們倒了杯茶。
“溫師兄,妥了!
幾個劍宗主宗弟子坐下來,從乾坤袋里拿出一摞賬本。
“你要的東西,全在這里了!
“善后做好了嗎?”
“溫師兄放心,做好了。”
吞金脖子上掛著晴天,從一個人袖子里鉆了出來,道:“我盯著他們做的,放心!
溫見雪拿起賬本,一一翻看。
這些賬本來自經常購買金康花露的幾個大店鋪,詳細記錄了店鋪近幾個月,各類商品的售賣數目。
溫見雪找到金康花露的售賣記錄。
這幾個大店鋪,前段時間進了一批金康花露,如今以賣得差不多。
溫見雪對了對賬目,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磥磉@幾個大店鋪沒問題。
至于那些經常購買金康花露的煉丹師、藥師……簡容查了一圈,他也查了一圈,都沒發現什么問題。
或許要如簡容所說,查不出來了。
“溫師兄,要回宗派嗎?”
一旁幾人問。
溫見雪放下賬本,道:“先不回去,讓我想想!
“是!
幾人提著吞金和晴天,退出了隔間。
溫見雪陷入了沉思。脅迫者明明中了毒,需要金康花露,怎么會什么都查不出來?
脅迫者死了?
還是說,有了金康花露的替代品?
當初聽藤妖前輩說,金康花露是唯一能夠緩解中毒癥狀的。
莫非脅迫者暗中栽種了一片金康花地,自給自足?
金康花露來自金康花。
金康花嬌貴,且需要大量千年寒水,脅迫者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栽種一片這樣的東西根本不可能。
除非……
溫見雪想到了。
除非脅迫者本身就擁有金康花種植地。如此一來,金康花露要多少有多少,且還不必為可能暴露自己身份而煩憂。
溫見雪想到這點,立刻請人查目前擁有金康花露種植地的人。
大約兩日后,溫見雪收到一份名單。
尚未看完名單,溫見雪的注意力便被一個名字吸引。
段家二姑爺單扶搖。
……
“段少爺慢走。”
翠玉閣,一行人彎身恭送段復。
段復帶著人消失在天邊,這群人才直起身體。
“這個段少爺比起以前那個段少爺,可要孝順不少,母親大壽,竟來咱們閣定做了朝鳳羽衣!
“今日段夫人大壽,段家不知多熱鬧,只是我等身份進不去,否則定要進去見見世面!
段家。
華筵擺宴,賓客如云,熱鬧非凡。
段復帶著巧奪天工、流光溢彩的朝鳳羽衣在大庭廣眾之下獻于段夫人后,獲得一片贊揚。
他不卑不亢地笑了笑,退至段夫人身邊。
壽宴至夜深,賓客亦未散。
段家主醉了,段夫人正想叫人扶他下去,段復站起身,笑道:
“我送父親回去吧!
段夫人道:“也好。”
段復將段家主扶回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溫水。他回頭看了一眼段家主,丟了一枚白色丹藥。
丹藥入水即化。
段復端起溫水,喂到段家主嘴邊。
“父親,喝口水,這樣會舒服些。”
誰能料到這個老實的繼子會在水里做手腳?段家主醉得一塌糊涂,直接喝了水,然后,沉沉睡了過去。
段復見狀,嘴角微揚,他目光看向段家主大拇指上戴著的龍鳳紋扳指,緩緩抬手。
門開了。
段復動作頓住,轉而握住段家主手腕,將他手放在了身前。
“少爺!崩瞎芗覐拈T外進來,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勞煩你照顧家主了,我來吧。”
“父親剛喝了水,睡過去!
老管家道:“原來如此!
“我先走了!倍螐托χc頭,他放下杯子,走出房間。待走出房間,段復就變了臉。
“遲早把你個老東西處理了。”
他朝宴席走去。
拐過幾個彎,正要入宴席,瞧見單扶搖帶著人從宴席出來,朝外走去,心生疑惑,招來人詢問。
“姑父這是去哪里?”
小廝答道:“二小姐病犯了,然,府內有幾味藥沒了,二姑爺趕著出去拿藥!
段家二小姐段秋梅沒了兒子后,郁郁寡歡,沒兩年,就生了病。
此病瞧遍名醫,都沒有辦法醫治,只能用昂貴的藥水緩解。
“姑姑病犯了?”段復眼珠一動,對身邊的侍女道,“把母親給我的雪參拿來,我去看看姑姑!
侍女道:“是。”
……
“姑姑!”
段復把雪參放在對著床的圓桌上,來到段秋梅的跟前,笑道,“我來看看你!
段秋梅臉色蒼白,她披散著頭發,披著衣服,坐在床榻上,縱使消瘦,卻也能看出她容貌過人。聞言,她扭頭看向段復,微微點了一下頭,道:
“今日你母親壽辰,我不能去祝壽,實在遺憾。不知壽宴可順利?”
“順利!
段秋梅笑了笑,隨即道:“你走吧,我也累了。”
“姑姑,你若是有什么地方需得著侄兒,盡快找侄兒,侄兒定當竭盡所能!
“你有這份心,我很是欣慰。”段秋梅閉上了眼睛。
段復看了看段秋梅,轉身離開了。
段復走后許久,段秋梅睜開了眼睛,她拿出一面雀鳥紋銅鏡,怔怔地看著銅鏡。
放置在圓桌上的雪參盒閃過一絲微光。
這道微光來自盒上的窺視靈器。
龍鳳紋扳指沒拿到,聽說段秋梅犯病,他便往雪參盒上放窺視靈器,想看看段秋梅為什么會幫單扶搖騙她哥。
此窺視靈器有一點靈識,借著雪參盒進入房間后,能夠隱藏在任何一個角落,不叫人發現。
段復站在院外假山前,借著窺視靈器看見這一幕,皺起眉頭。
這是在……照鏡子?
這個時候,照什么鏡子?
且還照這種凡人才用的銅鏡。
段復疑惑不已,他想著段秋梅現在病犯了,或者沒有精力關注外界,大著膽子驅使窺視靈器到銅鏡斜對面。
房間內光線明亮。
段復借著窺視靈器,看到了銅鏡正面。
這不是一面普通的銅鏡。
透過銅鏡,他似乎進入了一個漆黑的空間。
用了些時間,適應黑暗后,他看到正前方有一面凹凸不平的石墻。
石墻前跪著個消瘦男人,或許是常年未見光,他的皮膚過于白。
他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衣,衣上帶著早已干涸的血液。
黑發凌亂,散了一地,他低著頭,皮包骨似的手,持著筆,一筆一筆,正在寫什么。
隔得太遠,段復看不清。
根據男人的筆劃,段復猜測是在寫段家家規。
他初來時,由于不習慣規矩森然的段家,犯了些小錯,被罰過抄寫家規。
男人動作停住了。
男人動作停止時,空氣泛出一點漣漪,顯出幾條細小的鐵鏈。
段復這才發現,原來男人肩膀被鐵鏈貫穿了,腰與腳都被鐵鏈纏住。這些鐵鏈井然有序地沒入了石墻,尋不到頭。
男人不知是察覺了什么,還是寫累了,緩緩抬起手,朝前看來。
段復猝不及防,對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死氣沉沉的黑色眼睛,幽深冷淡。
段復心神一驚,下意識移開眼。剎那間,眼前的景象消失了。
段復平復心情,卻不敢看銅鏡了。他看向段秋梅,段秋梅還怔怔看著銅鏡。
段復讓窺視靈器找個地方藏好,快步回了宴席。
然而,他平靜不下來。
那雙眼睛讓他感到死一般的寂靜,差點動搖他的心境。
段復回想那個男人的長相。長眉入鬢,眼尾微挑,氣質清冷,即便頹廢消瘦,一副要進棺材的樣子,也不難看出此人有著良好的教養,或許之前是哪個顯赫家族的子弟。
他怎么會被鎖起來?
段秋梅為何通過銅鏡看他?是段秋梅鎖得他?
段復覺得此人有點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宴席結束,即將天明,段復躺在椅子上休息,終于想起,在哪里見過。
他翻箱倒柜,找出一本陳舊的書籍。
書籍詳細介紹了百年前,天驕大比前十,還附有其畫像。
段復翻開書籍,看向第一頁。
公歷xx年,天驕大比魁首:段衡。
段衡,劍修,主修劍道。
定天宗太上長老大弟子,出身名門世家段家,算上此次,已連獲三屆魁首……
那些繁雜的贊美,段復沒有看,他往后翻了幾頁,看著段衡畫像,吸了口氣。
……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2章
……
段復收起了書籍,緩緩看向窗外。
他聽說,段衡為了一個狼妖,背叛家族和宗門,早已被殺了。
怎么還活著?
難道當年,只狼妖死了,段衡并沒有死,被段家帶了回來,關了起來?
若是這樣,一切便說得通了。
段復懷疑單扶搖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救出段衡,而段家主手上戴著的龍鳳紋扳指是放出段衡的鑰匙。
看來,得盡快拿到龍鳳紋扳指。
段復在房間內走了一圈,除此之外,還需要派人找到段衡,這樣一來,假設拿不到龍鳳紋扳指,也沒有關系,只要把段衡抓到手即可。
他單扶搖救不出人,不代表他抓不到。
他親生父親雖然修為不出眾,卻有許多古怪的手段,隔著泥土和棺材都能把尸體盜出來。
……
“溫少爺!
晨光熹微,薄霧清新,天水派廣場,幾個天水派弟子遙遙瞧見溫見雪,笑著行禮。
溫見雪微微點頭,帶著人,匆匆朝內走。
“溫少爺行色匆匆,莫非出了什么事?”
“你別烏鴉嘴……”
幾個天水派弟子笑著說到這里,瞧見站在不遠處的簡容,收斂了笑,連忙行禮,道:“少門主!
簡容越過他們,隔著一段距離,不緊不慢跟上了溫見雪。
門派內人來人往,溫見雪并未注意到自己被簡容跟上了。他帶著人很快來到天水老祖所在宮殿前。
“祖父現下可有空?”
溫見雪詢問站在宮殿外的小童。
“有空。”小童引他入殿。
天水老祖正在逗鳥,瞧見他來了,道:“劍宗主宗那頭的事忙完了?”
“謝霜回來了,我在劍宗主宗基本沒事!睖匾娧┳叩教焖献嫔磉,“此次來找祖父,是有事想問。”
“何事,你說。”
溫見雪道:“祖父,段家二姑爺單扶搖與我祖父祖母可是好友?”
溫見雪口中的祖父祖母指得是蘭姓煉丹師夫婦。
天水老祖摸了摸虎皮鸚鵡腦袋,沉思幾息,道:“你祖父祖母在世時,常忙著煉制丹藥,不怎么與我來往,因而,我不太了解他們。
“不過有一年宴會,我瞧見段復二姑爺單扶搖同你祖父祖母談論修煉心得,彼此之間,頗為熟稔,似乎是早就相識!
“我明白了,多謝祖父。”溫見雪道。
天水老祖看向他,道:“好端端,你問起這個做什么?”
“我在調查脅迫者。”溫見雪回答。
天水老祖皺起眉頭,道:“簡容那小子怎么沒告訴我這事?你不要去調查了,你和簡容都不適合調查,萬一遇到……”
溫見雪打斷了天水老祖的話。
“祖父,你放心,我不會有事!
頓了頓,接著道:“即便調查出脅迫者是誰,我也不會沖動行事,一定會與你商量!
天水老祖盯著他看了會,將自己的護身靈器天賜交給了他。
“調查完了,再還我!
溫見雪本想拒絕,他已有了《萬妖譜》護身,可此事不好說出口,再加上祖父一臉不容置喙,于是,他只得收起了天賜。
“多謝祖父。”
溫見雪同天水老祖逗了會鳥,轉身離開。
他出了殿門,瞧見簡容站在殿前那片空地上,笑道:“哥也是來找祖父的?怎么站外面不進去?”
“見雪,我是你找你的!焙喨莸馈
“找我?”溫見雪有幾分疑惑,但很快明白簡容找他做什么。
兩人換了個地方說話。
“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簡容問。
溫見雪道:“我順著金康花露查了一圈,沒發現什么疑點后,轉而去查了擁有金康花種植地的人,F在來找祖父,是問一個事。此事問完,我懷疑……”
“懷疑誰?”簡容試探性地問,“懷疑段家二姑爺單扶搖?”
溫見雪抬頭看向簡容。
簡容解釋道:“我在外面聽見了你與祖父的對話!
溫見雪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確實懷疑他。”
“段家背靠定天宗,單扶搖又是段家二姑爺,若很是他所為,恐怕不好處理!
“確實!
更況且……
溫見雪低下頭,轉了轉盛滿果茶的白玉杯。
按照謝瑯所說,段衡是他父親,那么,單扶搖便是謝瑯祖父。
這……
簡容已然站起了身,道:“我派人暗中盯著單扶搖,若真是他,即便難處理,我也要叫他為自己的罪過付出代價!
溫見雪道:“哥,祖父不讓你插手此事!
簡容道:“我現在就派人去盯著單扶搖!
溫見雪嘆了口氣,道:“你等等,我問問藤妖前輩!
簡容思索片刻,道:“你母親當年帶著的那株藤蔓?”
“是!睖匾娧c頭,“我之前聯系它,與我們一樣,它也有了懷疑對象。如果沒猜錯,它的懷疑對象與我們的懷疑對象是一個人。”
“現下,它正在確定懷疑對象是否是脅迫者。”
“我問問它現在確定沒有,若是沒有確定,大家協商著做事,以免打草驚蛇!
簡容聞言,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
溫見雪拿出傳訊符,聯系藤妖前輩。
聯系不上。
簡容見狀,道:“或許是不方便接聽吧?過段時間再聯系試試。”
“好!
溫見雪應下了,收起傳訊符。
過了段時間。
溫見雪再次嘗試聯系藤妖前輩,依舊聯系不上。
他心底隱隱約約有些不安。
簡容點了點桌面,道:“我派人去打聽打聽段家有沒有發生什么事。說來巧,昨日是段夫人壽宴!
……
“抓到了么?”
漆黑的地宮點著九龍青銅燈,燈盞內放置了鮫人煉制出的油脂,冷淡的氣息隨著燈光,蔓延整個地宮。
單扶搖端坐在地宮最高位,青藍華服在燈火下熠熠生輝,衣角垂直于九龍王座。
他神色不明,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看著下方的人。
下方的人皆身穿黑衣,手持長劍,聞言,跪了下來。
“我等無能。”
單扶搖嗤了聲,他松開交叉的手,道:“下去領罰!
“是。”一群人站起身,朝左側走去。
單扶搖站起身,擊掌叫出一只背部生著雪白羽翼的妖虎,他一點地面,站到妖虎背上。妖虎展開雙翅,朝地宮外飛去。
地宮外有一灘綠色液體,它嗅了嗅綠色液體,順著綠色液體,徑直朝東南方飛去。
高山蒼翠,河流銀白,越過云霧繚繞的山谷,妖虎沖入一片茂密的古林。
藤妖察覺到有人追了來,迅速藏在一棵高聳入云的樹木后面。它此刻已變成了妖形,渾身是利劍造成的傷口,自身體蔓延出的細小的藤蔓,向下垂著,沒有什么生機。
——它順著單扶搖查了許久,昨夜才摸到地宮,可還不等它探入地宮,便被人發現了,緊接著便是圍攻。
妖虎朝它的方向快速飛來。
藤妖被圍攻了一夜,現下太虛弱,沒什么妖力能反擊,它快速思考著脫困之法。
未等它思考出脫困之法,一道恐怖的力量便從前方擊來。
這道力量擊毀了藏身的古木,更是直接擊穿了它胸口。
“小小妖物,竟還想跑?”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藤妖倒在了地上,它抬頭朝單扶搖看去。
妖虎飛在半空,單扶搖站在妖虎背部,垂著眼睛看它,那眼神很是冷淡,像是在看一具尸體。
呼哧一聲,藤妖被一道力量抓了起來,飛至單扶搖面前。
單扶搖上下打量它。
打量了一會,抬手按在它腦袋上,硬生生將它打回了原型。
看著它的原型,單扶搖笑了,眼尾向上微微挑起。
“你便是蘭翎那小丫頭身邊的藤蔓吧?原來沒死啊?時隔多年再見,實在令我驚喜!
滅了蘭家的脅迫者,果然是單扶搖。
伴隨著確定單扶搖就是脅迫者,藤妖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
它將妖力聚集在其中兩根藤蔓,猛地發起攻擊,想要掙脫束縛,可神魂傳來劇烈的疼痛。
單扶搖在用搜魂術搜它神魂!
藤妖想也不用想,便知單扶搖是想通過搜魂術知道控妖術。
它極力抗爭,凝聚了妖力的藤蔓甚至刺穿了單扶搖肩膀,也沒能阻止被單扶搖搜魂。
來自神魂的劇烈的疼痛徹底席卷了它。
明亮的天空變得黑暗,單扶搖的臉變得模糊……
單扶搖徹底搜完了藤妖的神魂,他睜開眼睛,低低笑出聲。
控妖術原來這么簡單啊。
懂了。
單扶搖將奄奄一息的藤妖用術法綁起,隨手提著,驅使妖虎返回地宮。
“找個地方關起來!眴畏鰮u回到地宮,將藤妖丟給迎上來的下屬。
“是!
下屬接住了藤妖。
人也好,妖也罷。
凡是被搜魂,不是死了,便是瘋了,傻了。
單扶搖留著或許瘋了,或許傻了的藤妖還有用,因而叫人找個地方關起來。
洗去一身刺鼻的藤蔓味,單扶搖將地宮內的下屬招至一處,緩緩道:
“今日之事,不得告知太上長老的人。倘若誰告知了太上長老的人,殺無赦!
“是!
單扶搖帶著人,這才離開地宮。他離開地宮后,來到一處私人院落,順著院落內的密道,來到號稱全下藥物皆有的藥行。
“主子,你要的藥賣齊了。”藥行管事遞上幾包藥。
單扶搖接過藥,坐上青鳥靈車,返回段家。
“姑爺,你回來了!”侍女道。
單扶搖將藥遞給侍女,溫聲道:“有一味藥藥行沒有,托了關系,才拿到,因此耽誤了許多時間。你將這些藥拿給黃藥師,讓其趕緊熬制!
侍女道:“是!
另外一個侍女道:“宴席結束了,二小姐現下正與夫人說話,之前,少爺來探望過二小姐。”
“段復探望過二小姐?”單扶搖抬起眼簾,看向段復住所。
“是,還帶了一支雪參!
“他倒是有心!眴畏鰮u說著,走入段秋梅房間。
段夫人已經跟段秋梅說完話,帶著侍女,正要離開,見到他,笑了笑,道:“辛苦你了!
“嫂子哪里的話,我作為秋梅夫君,再辛苦也是應該的!
兩人聊了幾句,段夫人離開了,單扶搖來到段秋梅床前,坐了下來,道:“待會喝完藥,吃點蜜餞,便不苦了。我給你做的蜜餞還有吧?”
段秋梅緩緩扭動,看向單扶搖。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一副深情的表現?有點惡心!
單扶搖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的二小姐,你當初不就喜歡我這樣么?”
段秋梅抽回了手,道:“你看起來很高興,可是有什么喜事?”
“這便不能同你說了。”單扶搖站起身,“你好好養病,我先走了。”
“單扶搖,站住。”段秋梅叫住了他,“我想見見他……”
“你不是用鳳鏡見到他了嗎?”
“我要親眼……”
單扶搖笑道:“好好養病。”
段秋梅直直盯著他,最后泄了力氣,移開了視線,閉上了眼睛。
……
天水派,簡容和溫見雪等了一上午,派出的人終于回來了。
“少門主,溫少爺,我們查了一通,段家最近沒有發生什么事。”
溫見雪蹙起眉頭,道:“單扶搖最近也沒有異常?”
派出的人想了想,道:“昨天段夫人壽宴,宴席進行到夜深時,段家二小姐發病。因差幾味藥物煎熬緩解之藥,單扶搖匆匆離席,前往安陽藥行抓藥,直至天明,他才從藥行出來,返回段家!
“為何在藥行滯留了那么久?”溫見雪敏銳地察覺不對勁。
“我們打聽了,說是藥行差一味藥物,托關系尋去了,所以才在藥行滯留了許久!
簡容道:“下去吧!
溫見雪看向簡容,“你怎么看?”
“最好去藥行看看!
溫見雪點了點頭,道:“我帶吞金和晴天去看看吧,麻煩哥派人盯著單扶搖!
簡容聞言,一口回絕,道:“不行,我去……”
溫見雪道:“祖父把天賜給我了,放心!闭f罷,轉身就走了。
簡容盯著溫見雪背影,皺起了眉頭。
……
單扶搖離開了段秋梅住所后,回到自己房間,進入房間內的暗室。
暗室內有無數藥材。
單扶搖找到自己需要的藥材,開始煉制控妖丹。
單扶搖天賦不算特別出眾,主修劍道,輔修丹道?匮さ燃壊桓撸运臒挼に剑悄軌驘捴瞥鰜淼摹
廢了些藥材,單扶搖順利煉制出了控妖丹,他打開角落內的鐵籠子。
一條傷痕累累的紫紋毒蛇妖從鐵籠子里爬了出來。
它看了看單扶搖,身軀一抖,掛在了鐵籠子邊緣,一動不動。
“吃了。”單扶搖將控妖丹丟在地上。
蛇妖連忙撲到地上,服下了控妖丹。
單扶搖并攏雙指,掐出控妖術,如他所愿,成功控制了蛇妖。但這控妖術有點問題,不能完全控制妖物。
“去死!眴畏鰮u道。
蛇妖劇烈抽搐,咬死了尾巴,不肯自爆。
“死。”
蛇妖依然不肯自爆。
單扶搖連試了幾次,都不行,他眉間浮上陰霾,將蛇妖丟進了鐵籠子。
看來得想辦法加強控妖術,否則控制了妖物,很多事情也難以辦成。
單扶搖整理好儀態,走出暗室。
房間內站著一個老者,這個老者正是段家老管家。
他見到單扶搖,立刻半跪了下來,“主子!
單扶搖走到老管家面前,道:“知道我叫你做什么嗎?”
老管家道:“還請主子明示!眴畏鰮u回到段家后,便叫人給他發了個消息,讓他來自己房間,老管家不明所以,趕緊來了。
單扶搖垂眸看他,看得他背后衣服被冷汗打濕,才開口,道:“我問你,你真的忠心我嗎?”
“屬下對主子的忠心天地可鑒!
“天地可鑒?”單扶搖冷笑了一聲,他示意老管家抬起頭,“既然天地可鑒,那孽種為何還活著?”
老管家不解,道:“主子,什么孽種?”
單扶搖道:“段衡和那狼妖的孽種!
單扶搖搜藤妖魂,不僅發現控妖術,還發現藤妖將控妖術交給了謝瑯。
而這謝瑯,竟是一個半妖。
單扶搖一眼認出了謝瑯就是段衡的兒子,他曾見過謝瑯的畫像。
老管家道:“主子,這……”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3章
單扶搖冷冷看著老管家。
老管家將頭低了下去,伏在地上,解釋道:
“天寒地凍,缺衣少食,屬下著急帶回段衡,以為即便不動手,那孽種也必死無疑,所以沒有派人搜查雪嶺。此事是屬下疏忽,主子息怒!
數年前,他們找到了段衡一家藏身之所。
單扶搖命他們殺了狼妖和孽種,帶回段衡。
段衡和狼妖并非如外界傳言,死了,他們在段家和定天宗的重重包圍下跑了,為了挽尊,又為了后續抓捕計劃,所以對外宣稱他們死了。
趁著段衡外出辦事,他偽裝成段衡,帶人解決了狼妖,本想拿狼妖引出孽種,一并解決了。
誰知那孽種狡猾得很,來了招禍水東引,讓雪妖絆住了他們。
他們費了些力才擺脫雪妖,本想繼續解決那孽種,察覺不對的段衡趕了回來。
段衡帶著狼妖逃亡時,受了重傷,不如鼎盛之際,他們付出慘重代價后,成功抓住段衡。
段衡當時傷得特別重,怕他死了,他顧不得許多,帶人回了上界。
“大家都如你這般疏忽,怕是什么都成不了!
單扶搖道。
老管家道:“主子息怒!
話音剛落,老管家被踢出去幾米,砸翻了百獸紋四足熏爐。
“爬出去!眴畏鰮u道。
老管家咳出口血,爬了出去。
單扶搖撩起衣袍,坐到塌上,他坐了會,道:“來人!
一個身穿紫衣的男人出現在房間內,他半跪了下來,道:“主子!
單扶搖對紫衣男人低語幾句,瞇起了眼睛,道:“去辦吧!
控妖術他一人知曉便夠了。
……
藥行。
“今日送來得這兩味天夏子真是新鮮啊!
“是啊是啊,掐一下,嘎嘣脆,上面的花也一瓣未落。”
“或許是種植戶有了什么新的保鮮手段吧……”
溫見雪貼著隱身符,正同吞金和晴天在藥行翻找,瞧見幾個藥行伙計朝這邊走來,停止了翻找,貼墻而站。
幾個藥行伙計說著話,便要離開。
忽然,其中一人站住了腳步。
他朝溫見雪所站之地看來。
被發現了?藥行伙計有些能耐。
溫見雪捏出一枚毒丹,就在此刻,那藥行伙計噔噔噔朝這邊跑了來,撿起落在地上的幾根細如火柴的藥材,丟到架子上。
“叫管事瞧見又得嘰嘰歪歪了!闭f著,同人走了。
原來不是發現他了。
溫見雪收起毒丹,繼續翻找,從藥行晾曬藥材的地方翻到存儲藥材的儲藥室,又摸到賬房等地,溫見雪發現藥行管事房間內有條密道。
密道外設了陣法,溫見雪不敢貿然行動,怕驚動了藥行的人。
他喊來能夠無視一切陣法的吞金,讓吞金進入密道看看。
“若是察覺危險,速速返回。”
吞金應下了。
溫見雪站在密道外等吞金。
過了好一會,吞金出來了。
就在此時,管家來了。
溫見雪撈過吞金,帶著晴天,趁管家開門,順勢離開房間,出了藥行。
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詢問吞金有沒有發現什么。
吞金道:“密道盡頭是個低調但瞧起來有些錢的院落,院落內有護衛時不時巡邏,我敢不逗留,看了兩眼,記下了周圍建筑,便趕緊回來了!
溫見雪道:“你同我描述描述周圍建筑!
吞金正與溫見雪描述,傳訊符輕輕響起。
溫見雪敏銳察覺,接下傳訊符,那頭是劍宗主宗內門長老。
“溫前輩,你現在何處?”
溫見雪道:“怎么了?”
“外界傳遍了,宗主是半妖。旁的不說,汪宗主等人帶著人,現已到了劍宗主宗,說是要驗明宗主身份以辟謠。宗主現下與他們僵持不下,汪宗主要我請你回來,勸宗主不要賭氣,驗明身份,清者自清!
溫見雪聞言,心下一沉。
怎么就傳遍謝瑯是半妖了?
莫非是同去虛無海的修士正義凜然,不懼違背誓言的天罰,爆了出來?
同去虛無海的修士實在冤枉。
他們老老實實,一句話都沒有亂說!
聽到謝瑯是半妖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還納悶無比。
……
初夏時節,太陽不算毒辣。
空氣有幾分燥熱,帶著新綠完全舒展后的青澀氣味。
汪禹等人站在劍宗主宗勤務殿側殿,盯著謝瑯。
現場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凝重。
溫見雪走進了側殿。
汪禹朝他笑道:“溫道友可算來了!彼髁朔饕滦,“可趕緊勸勸謝宗主吧,我們這也是為了辟謠!
溫見雪朝他們行了一禮,越過汪禹等人,來到謝瑯身旁。
“謝宗主!
謝瑯將他拉到身后,道:“不用理會他們。”
汪禹冷笑道:“謝宗主何必如此抗拒?莫非真如外界傳言一般,是半妖?若是半妖,我們懷疑謝宗主開宗立派的意圖是為禍害正道!
溫見雪道:“誰造謠謝宗主是半妖?”
汪禹道:“我們已經將最開始傳謝宗主是半妖的人全部控制了起來,溫道友若是感興趣,可以一一審問!
溫見雪道:“謝宗主,我們去審問審問!
汪禹伸手,似笑非笑道:“溫道友,你這是在轉移矛盾。”他目光猛然沉了下來,“既然你不愿勸謝宗主配合,那我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讓謝宗主配合!拿下謝宗主,有什么后果,我同秀宗主、岫宗主承擔!
溫見雪召出天賜,道:“你們試試!”
花傾城等人也召出了本命靈器。
汪禹道:“劍宗主宗莫非想與大家為敵!”
謝瑯目光一沉。
顯而易見,汪禹等人不求到結果不會離開。
依他們的實力,無論如何,自己瞞不住半妖身份。
與其等到溫見雪他們為他與汪禹等人撕破臉,將劍宗主宗置于險地,不如自己先暴露身份,撇清與劍宗主宗的關系,利益最大化。
如此一想,他走到汪禹面前,忽然妖化,一把掐住汪禹脖子。
“我是半妖又如何?既沒有濫殺無辜,又不是妖族臥底,隱藏身份,只是想謀得安寧日子,你們卻要苦苦相逼!”
其他人驚了,紛紛嚷道:“謝宗主果然是半妖!
劍宗主宗上下皆愣住了,盯著謝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宗主真是半妖。
汪禹掐訣掙開束縛,退后幾步,喘了一大口氣,怒道:“便知你不肯自證有鬼!拿下!劍宗主宗的人若是幫他,便是背叛正道,一并拿下,稍后處置!”
溫見雪擋在謝瑯身前。
謝瑯給溫見雪傳音,道:“別管我,會牽連你!
溫見雪沒說話,緩緩握緊了天賜。
謝瑯冷靜道:“汪禹等人實力雄厚,即便用上天賜,我們也難以抗衡。除非拿出《萬妖譜》!
“但《萬妖譜》尚未編成,其實力不足以鎮壓整個修仙界。”
“此刻,當著眾人的面亮出,并非明舉,不僅會叫大家恐懼,愈發不放過我,甚至連累你,連累劍宗主宗!
溫見雪傳音道:“只要撐一會就好。”
“什么意思?”
話音剛落,汪禹等人發起了攻擊。
花傾城想也不想,抽刀幫謝瑯。
“該死!”
謝瑯露出妖形,那一身銀白的毛,讓秦月和張漆剎那間明白謝瑯就是他們辛辛苦苦找了多年的滅世半妖。
他們看了看花傾城,猶豫一瞬,咬了咬牙,對劉嶂等人道:“幫忙啊!看著宗主他們挨打!”
劉嶂等人如夢初醒,顧不得什么半妖不半妖,連忙加入混戰。
現場亂成一片,殿內物品皆碎,殿內大柱、墻壁出現裂痕,平棋天花搖搖欲墜。
宗內弟子紛紛朝此地看來,不知發生何事。
就在此刻,數道流光飛到劍宗主宗山門前。
宗內弟子尚未瞧見流光之上躍下的人。
這些人便如游魚一般,快速來到勤務殿偏殿。
“宗主,不好了!”
“掌門,不好了……”
此起彼伏的不好響徹云霄。
刀光劍影,術法符箓驟停,汪禹等人退至殿門口,怒不可遏地看向自家傳話人,道:“什么不好了?真就不好,為何不用傳訊符,要親自跑一趟?”
“宗主,不知何故,大部分弟子出現中毒癥狀,已請人瞧過,皆無計可施!
金鱗宗內門執事朝汪禹行禮,急道。
其他人也紛紛向自家高層匯報現下情況。
無一例外,皆有中毒癥狀。
這么可能如此巧合,一下子這么多人出現中毒癥狀,定是誰暗中做了手腳。
汪禹看向謝瑯,道:“是你做的?”
一道聲音響起。
“我做的!
眾人皆看向聲音主人,竟是溫見雪。
溫見雪頭發因打斗有幾分凌亂,他抬起眼簾,淡淡的說道:“你們如果不停手,不出三日,他們都會死!
在場之人倒吸一口冷氣。
汪禹道:“溫見雪,你瘋了!”
溫見雪道:“你們逼他,我逼你們,這不是很公平嗎?”
岫煙擰起眉頭,道:“溫道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若現在交出解藥,還有回頭的機會。”
溫見雪收起了天賜,他笑了聲,道:“不好意思,還沒研究出解藥,只有緩解藥。我若是死了,世上將無人能煉制出解藥。緩解藥最多壓制毒性三十年!
“你他娘嚇唬誰?”有人怒道,“我們這么多煉丹師,難道連個解藥都弄不出來?需得你來弄解藥!
“實不相瞞,我就是傅銀,比起煉丹更擅長煉毒。你們有三天的時間去試試能不能弄出解藥!睖匾娧┑。
汪禹聞言,愣了愣,冷笑道:“你如此行徑,就不怕遭天譴!”
溫見雪道:“我為何要遭天譴?謝宗主以往沒有濫殺無辜,以后也不會濫殺無辜。我此舉只為保謝宗主一天生路,你們門下的弟子,族中的小輩若是因謝宗主死了,你們才是真兇。”
“你!你是被謝霜下了迷魂藥?簡直是走火入魔了,魔修都要甘拜下風!”眾人被氣得腦瓜子嗡嗡作響。
有人甚至掐出了滅魔訣。
轟隆一聲,殿前甩來一道強悍的力量,熄掉了滅魔訣。
天水老祖帶著簡容等人來到側殿,他掃了一圈在場之人,道:“汪宗主,你們在劍宗主宗,吵吵鬧鬧做什么?”
汪禹盯著溫見雪,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經過,說罷,他道:“你瞧瞧你家孫子,幫著一個半妖,干得這叫什么事!”
天水老祖目光落到溫見雪身上,隨后淡淡道:“他,我自會教訓,你們先回去看看自家小輩吧!
“叛徒!”汪禹甩袖,道:“走,回去弄解藥!”
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了。
大殿內部,一片狼藉。溫見雪見他們離開了,方才放松神經,這一放松,方才打斗時受得傷,便隱隱作痛起來。
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謝瑯抬手想扶住他,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伸手,我瞧瞧。”簡容道。
溫見雪收起盛氣凌人的氣勢,乖乖伸手。簡容檢查了一番,確定不是什么大傷,舒了口氣,拿出丹藥,給他療傷。
天水老祖走到主位,撩起衣擺,坐了下來,道:“膽子大啊,竟敢下毒威脅汪宗主等人!”
溫見雪瞬間精神了,他也不要療傷了,走到謝瑯身邊,一把拉過謝瑯,把狼妖藏在背后,道:“祖父,不管他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收尾,準備完結了~
下本開《逼龍傲天做戀人后》,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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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天水老祖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壓著無限威壓。他沒有說話,僅僅看著溫見雪,便叫溫見雪感到莫大壓力。
這比面對汪禹等人,還要沉重。
畢竟對方是能被稱呼一聲仙尊的頂級人物。
謝瑯抬步就想走出溫見雪保護圈,但被溫見雪一個凌厲的眼神制止了。
溫見雪直面壓力,半分不想退讓。
“你可知,你已經成了上界各個世家門派的公敵?”
天水老祖問道。
溫見雪冷靜道:“我知道,但不后悔這樣做!
天水老祖道:“為了一個半妖,值得?”
“我們先出去吧!焙喨輰▋A城等人道。
花傾城等人收起了本命靈器,微微頷首,同簡容離開大殿。
大殿安靜下來。
溫見雪鄭重地行禮。
“他不叫半妖,他有名字,謝瑯。至于值不值得,祖父,我認為值得。”
“萬物修煉,皆有所求,我亦如此,只是所求并非權勢地位,長生不老,而是親朋好友盡在,安康幸福的生活。”
天水老祖神色微凝,他目光緩緩掃過謝瑯,道:
“你們現下得罪死了汪禹等人,即便他們看在中毒者的份上,不動手殺你們,也多的是辦法收拾你們。例如針對劍宗主宗。你們瞧瞧定天宗便知道了。”
他站起身,朝殿外走去。
“我不管了,你好自為之!
真要不管了,此刻就應該不認他這個孫子,把護身靈器天賜收回去。
天賜是一柄玉簫。
溫見雪擦去天賜頂端的血,將天賜收好,道:
“祖父慢走!
謝瑯站在原地,瞧著天水老祖的背影。天水老祖徹底離開后,他才道:
“天水老祖所說不無道理!
溫見雪道:“然后?”
謝瑯環住他腰,將他轉了個身,面對自己,而后彎腰低頭,用濕漉漉的狼鼻子蹭了蹭他臉頰。
“沒有然后了!
事已至此,擔心對方會因自己遭到為難,沒有任何意義。
謝瑯須得抓緊時間,編寫《萬妖譜》。
溫見雪爭取來得三十年,還是太短了,不足以讓他修煉至巔峰,除非碰到一個大機遇,因而只能將破局希望寄托于《萬妖譜》。
只要編寫好《萬妖譜》,任憑那些人再看不慣他,也不能把他如何。
無需多言,溫見雪便知曉了謝瑯心中所想,他摸了摸狼耳朵。
“我知道了!
頓了頓,“你專心做你的事吧,宗內事務交于我就行了!
方才,宗內長老執事都出手幫了謝瑯,這意味著,劍宗主宗徹底得罪了汪禹等人。
即便溫見雪和謝瑯退出宗派,劍宗主宗一樣會遭汪禹等人針對。
所以,兩人干脆不退了。
走一步算一步。
“調查誰暴露你半妖身份的事,也交于我。待調查出來了,我告訴你。”
謝瑯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溫見雪玩笑道:“謝宗主,光一句辛苦可不夠!
謝瑯便笑,道:“日后慢慢補償你。”
溫見雪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道:“這種時候了,正經點!
……
殿外,臨風湖亭。
劉嶂等人站在一旁。
花傾城同簡容等人坐在臨風湖亭內。
臨風湖亭內,氣氛沉悶。
好一會,秦月才道:“姓花的,你是不是早知道他是滅世半妖?”
花傾城面對幾個好友,摸了摸鼻子,道:“虛無海時,便知曉了!
“所以你便伙同他,來蒙我們!鼻卦碌。
簡容與張漆沒有說話,但他們眼睛里透著透露著淡淡的怒意。
花傾城道:“謝宗主脅迫我,不許我同你們說。”
“真的假的?”
花傾城眼神飄忽,“自然是真的!
秦月拍案而起,道:“你蒙誰?!”
“大小姐,你能不能別那么暴躁?”花傾城嘆了口氣,“我知曉后,通過這些年的相處,判定他不會禍害蒼生,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沒有告訴你們。”
“謝瑯暴露半妖身份時,你們出手幫忙,不也是認為他不會禍害蒼生?”
秦月道:“我們那是見你幫忙,所以幫忙。雖然也有那么一點你所說的原因!
張漆點頭。
簡容沒有說話,他的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花影,看向一片狼藉的側殿。
花傾城敲了敲百花鐵骨扇,道:“現下你們知道了謝瑯就是滅世半妖,打算如何?”
打算如何?
秦月看向張漆,他們其實就是憤怒被蒙了,并沒有打算如何。
若謝瑯不是禍世半妖,他們可能就動手了。
畢竟,他們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為了斬殺禍世半妖。
簡容站起了身,他抽出本命劍。
明亮的劍光晃了大家的眼睛。
“簡兄,你這是干什么?”花傾城遮住眼睛,問道。
簡容提著長劍,朝殿內走去。
溫見雪余光瞥見簡容,心中驚了一下,道:“哥,你這是……?”
“你走遠一點!焙喨輨χ钢x瑯,目光冷然,“謝宗主,切磋切磋?”
謝瑯明白了什么,他將溫見雪推遠了,變回人形,道:“還請大舅哥賜教!
說罷,兩人出了殿,化作兩道流光,直奔劍宗主宗比武場。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5章
溫見雪追了去。
花傾城幾人趕到殿內,瞧見這一幕,也追了去。
劍光凌亂,劍氣逼人。
比武場內的弟子怕受到牽連,都退出了比武場。
溫見雪來到比武場,看不清場上具體情況,只見一金一藍兩道劍光,張弓拔弩。
忽而,金色劍光席卷著山岳般的威壓,壓向來藍色劍光。
眾人只聽得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而后,滾滾冷氣從比武場內向外擴開,震得大家衣擺翻飛。
“簡長老,承讓!
謝瑯收劍,扶起半跪在地的簡容。
簡容借力站起,收起長劍,拂開謝瑯,傳音道:“你是禍世半妖的事,便不與你計較了。”
謝瑯傳音道:“多謝大舅哥!
“丑話說到前頭,若是日后你還逼到絕境,我們便會想方設法攔住見雪了。你是你,他是他,他不能因你毀了。即便你是他道侶。在我看來,合格的道侶不應該拖累對象!
一模厲色爬上了謝瑯眉頭,又隱了去,他緩緩道:“今日之事,不必再發生!
“最好不會!
簡容走下了比武臺。
溫見雪迎了上去,道:“哥!
簡容垂眸,打量溫見雪。他實在不明白,這看似柔柔弱弱的人,哪來的勇氣同各個宗派世家抗衡。
或許從一開始,他便以長者身份,小覷了溫見雪。
若是他的道侶碰到這種事……
他沒有這樣的勇氣,同各個宗派世家翻臉。
他要考慮得東西太多了。
花傾城合上扇子,敲了一下掌心,傳音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要動手殺他!
“我豈是是非曲直不分之人?”簡容收回目光,傳音道。
謝瑯也走下了比試臺,他道:“幾位長老執事,移步勤務殿暖閣聊聊?”
花傾城道:“宗主請!
……
勤務殿暖閣早以擺好茶水,謝瑯拿出挑選好的四件靈器,贈予幾人。
花傾城道:“什么意思?”
“劍宗初建時,實在缺人,不得不利用禍世半妖的消息,吸引你們。還望見諒。”
謝瑯站起身,拱手道歉。
“你們所擔心之事,皆不會發生,我心有牽掛。”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溫見雪。
雙方眼底浮現笑意,僅僅一瞬,便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他接著道:“無論如何,絕不會成為你們預見的禍世半妖!
謝瑯道歉態度誠懇,秦月同張漆見此,消了火氣。
簡容坐如松木,他端起茶杯,撇去茶沫,飲了一口,淡淡嗯了聲。
花傾城嘖了聲。
“知道了!
謝瑯淡淡一笑,站直身體,道:“劍宗主宗……”
花傾城打斷了他的話。
“得了,既然我們沒有提出離開,你也不必擔心,我們會離開!
“算起來,我們也是劍宗主宗創建者,豈會在這個特殊時期,甩了劍宗主宗,看著劍宗主宗解散?”
張漆看出謝瑯贈予他的靈器是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頂尖靈器,目光戀戀不舍地走了一圈。
他雙手往寬大的袖子里插,做老農揣,老神在在道:
“花兄所言極是,既然入了劍宗主宗,那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靈器什么的,給劉嶂他們吧,穩住他們,我們便不需要!
謝瑯道:“給他們也備了一份。”
花傾城笑著往后一仰頭,看向張漆。
“張兄,你不知,這家伙在虛無海敲了同行修士一筆,不缺靈器。他既然給了,便收著吧,要不然以后,想從他那里挖都挖不出來。摳門鬼一個,小雪,你說是不是,嘶——”
一個靈果砸了過來。
謝瑯瞇起眼睛,道:“你是想和我打一架還是想我告訴秦小姐……”
花傾城道:“閉嘴吧你!
秦月柳眉倒豎,道:“告訴我什么?他背地里,說了我的壞話?”
溫見雪也十分不解。
謝瑯道:“你問花兄吧。對吧,花兄?”
花傾城道:“胡謅八扯!痹掍h一轉,“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正要同你們說這事!敝x瑯沉聲道,“目前來看,只有提高實力,才能破局!
“因而決定暫退宗主之位,全權交于見雪,至于歸期,暫定!
“前路艱難,便要麻煩見雪與你們了。”
談完事情,謝瑯又見了擔憂劍宗主宗未來的劉嶂等人,定下他們的心后,將宗內緊急事務處理了,轉交給溫見雪,便宣稱閉關,離開宗派,去編寫《萬妖譜》了。
溫見雪目送他離開宗派,踩著夜色回寢殿。
一片狼藉的勤務殿側殿,正有雜役收拾。
溫見雪路過側殿,注意到一旁掃起的廢墟里有幾根狼毛,微微蹙眉,掐訣一揮,狼毛飛入他手中。
打斗時,謝瑯毛被扯掉了么?
提及毛被扯掉了,溫見雪驟然想起,謝瑯從虛無;貋砗螅驳暨^毛,問他怎么回事,他回答,歡愛時,自己扯下來的。
溫見雪總是記著沒有扯過他毛,但苦于沒有證據,便不了了之。
現下想來,似乎有些不對勁。
溫見雪記得,謝瑯從虛無;貋砗螅恢睕]有主動變過原型或者妖形,頂多露露耳朵尾巴。
沉思幾息,溫見雪轉出傳訊符,聯系到花傾城。
謝瑯身份曝光,秦家主不是很樂意花傾城、秦月為劍宗主宗做事,連夜把他們叫回,就此事要好好說道說道,分析利弊。
花傾城和秦月讓他們不必多慮,他們回去同秦家主談談,左右也離得近,不會花費多少時間。
“見雪啊,有什么事?”花傾城很快接了聯系。
溫見雪開門見山,道:“虛無海時,謝瑯可是出了什么事?”
花傾城很奇怪他為何有此問題!澳悴皇侵绬?林翡從中作梗,海怪上船,謝兄半妖身份被同行修士知曉了!
“其他事。”
花傾城道:“你是指謝兄受海怪幻覺影響,掉進虛無海?”
“掉進虛無海?”
溫見雪并未聽謝瑯提起自己掉進過虛無海。
“是啊,兇物啃咬的血淋淋。今日見他變回妖形,沒有哪里有問題,傷應是好了吧!
溫見雪聽到此處便明白了。
謝瑯去往虛無海時,他擔憂對方,閑暇之余,翻看有關虛無海的書籍。偶然一日坐在后山看書,聽到宗內弟子吐槽,御獸派的靈獸被兇物啃咬后,傷愈處居然長不出毛了。
謝瑯怕是也是傷好了,傷愈處居然長不出毛了。
他那般愛漂亮,那般好強,自然不會叫自己知道,一身皮毛坑坑洼洼了。
或許是把從前落得毛,用術法黏回去了。
這用術法黏回去的,怎么會穩?
溫見雪又好笑又好氣又心疼,他謝過花傾城,掐斷了聯系,將手中狼毛清理干凈,攏入袖中。
待有空了,瞧瞧有沒有生毛的丹藥吧。
現下事情太多了。
溫見雪整理好心情,回到寢殿。
寢殿內,吞金同晴天按照溫見雪的吩咐,偷偷給汪禹等人的弟子、后輩下毒后,第一時間回到了寢殿,此刻,正在打鬧。
溫見雪抓住它們,檢查了一下,確定它倆沒中毒,讓它倆換個地方打鬧,自己則喚來執事弟子,讓其去打聽,同去虛無海的人,可有人遭天譴。
在溫見雪看來,暴露謝瑯半妖身份的人極有可能是同去虛無海的人。
第二天中午。
幾個執事弟子匆匆來見他。
“溫宗主。”
時隔不久,溫見雪再次掌權,宗派內的長老弟子連稱呼都未曾陌生,脫口而出便是溫宗主。
“同去虛無海的前輩們,無一人違背誓言,遭到天譴!
沒有一人遭天譴?
這么說來,不是同去虛無海的人爆出謝瑯身份的?若不是他們爆出謝瑯身份的,那是誰爆出的?
現下知道謝瑯半妖身份的,除了同去虛無海的人,還有他、下界劍宗分宗宗主、吞金、晴天、藤妖前輩。
他自然是不可能爆出謝瑯身份。
下界劍宗分宗宗主如今是謝瑯的師父,也不可能。至于吞金與晴天,它們作為自己的靈獸,應當不會爆出謝瑯身份。
藤妖前輩沒道理爆出。
莫非……是脅迫者爆出的?
藤妖前輩聯系不上,極有可能是被脅迫者發覺了。
脅迫者早些年便在母親手中見過藤妖前輩,若是發覺了藤妖前輩,為獲取控妖術,大概率會搜魂。
如此一來,謝瑯得到控妖術,且是個半妖的秘密便被對方知曉了。
逆天之術,沒人愿意分享。
所以,脅迫者爆出了謝瑯半妖身份,目的是借汪禹等人殺掉謝瑯。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汪禹等人自詡正道修士,容不得半妖。
溫見雪想清楚這些彎彎繞繞,心下起了擔憂。
謝瑯此次沒有出事,對方肯定會再出手。
另外,藤妖前輩如果被搜了魂,很大概率死了。
他該怎么辦?
溫見雪吩咐執事弟子退下,將猜測告知了謝瑯,囑咐他在外,萬事小心。
“知道了!
謝瑯此刻正趕往百妖谷,編寫《萬妖譜》需要大量妖物,若是在外面尋找、收服妖物,未免太費勁。
去百妖谷,妖物遍地都是。
他挨著挑戰,接了挑戰,輸了就臣服他,編入《萬妖譜》。
挑戰完百妖谷,便換地方,接著挑戰。
謝瑯接著道:“我不會有事!
風聲雜入青年的聲音里,過分急促,急促間,溫見雪感到可靠與沉穩,他輕輕嗯了聲,壓下了焦急。
再度囑咐小心,溫見雪戀戀不舍地斷了聯系。
此刻不能自亂陣腳,先確定脅迫者是不是單扶搖。
僅僅猜測,溫見雪不敢對單扶搖動手,打草驚蛇,便更難抓到脅迫者了。
——藥行管事房間內發現的密道不能證明單扶搖就是脅迫者,也不能證明單扶搖之前未待在藥行等藥,這只能說明有人通過密道,來往于藥行與院落。
溫見雪已經派人盯著院落。
管事房間一個密道直通豪華院落,怎么看怎么奇怪,其中必然有問題。
除此之外,簡容也派人暗中盯著單扶搖了。
……
距離謝瑯半妖身份曝光三日后,汪禹等人找上宗派了。
他們研究了三日,也沒研究出解藥,只得忍氣吞聲來劍宗主宗,找溫見雪索要緩解藥。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6章
溫見雪將緩解藥給了他們。
汪禹等人拿到緩解藥便要走。
溫見雪笑道:“諸位不坐坐再走?金丹地出了龍紋茶,我恰好得了些,煮于諸位嘗嘗鮮。”
汪禹等人頓時目帶警惕之色。
“溫宗主的茶,我們可不敢喝。”
誰知道有沒有毒。
汪禹皮笑肉不笑道:“宗內弟子還等著緩解藥,告辭!闭f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溫見雪站在殿內,客客氣氣道:“那便不送了!
“汪宗主!蓖粲淼热顺隽藙ψ谥髯冢粋宗派長老恨恨地回頭,瞧了一眼劍宗主宗,道,“我們就這樣算了?”
汪禹沉著臉,沒有說話。
走于汪禹身旁的李秀,扯了扯嘴角,道:“要不然能怎么辦?拿了緩解藥,接著研究解藥吧,要不然就被拿捏三十年。”
那人道:“溫見雪給我們這些宗派世家下毒,我們就不能給劍宗主宗下毒?”
汪禹斜他一眼,淡淡道:“先不提我們能不能弄出這種毒藥,光是道德層面就過不去。”
“汪宗主說得極是,他不要名聲,做惡人,我們不能跟著不要名聲,做惡人。否則千年基業,毀于一旦!
隨即有人附和道。
那人憤憤地再度回頭看劍宗主宗一眼,道:“我派從此跟劍宗主宗勢不兩立!”
“我們亦是!
……
此刻,段家。
光線明亮,帶著難以看見的細小塵埃,順著大開的雕花紅凌紗窗,飄入藏書萬卷、墨香十足的書房。
單扶搖站在書案前,執筆寫字。
忽然,空氣波動,一個黑衣人憑空出現在書房里。
他抱拳,半跪在地,道:“主子,徹底失敗了!
單扶搖道:“不怪你們,要怪這溫見雪橫插一腳。若不然,汪禹等人已然解決了孽種。”手中力度重了幾分,筆尖杵在紙面,濃郁的墨汁穿透雪白紙張。
“罷了。”
單扶搖松力,將寫著詩句的紙張揉成一團,丟進廢紙簍。
“下去吧!
此次未借助眾人的刀殺了孽種,下次要殺,便有些困難。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解決謝瑯。
黑衣人卻沒有退下,他接著道:“主子,謝瑯宣稱閉關了,但屬下昨夜探查了謝瑯閉關處,并未見到人。”
“未見到人?”單扶搖抬起眼。莫非離宗提升修為去了?三十年太短,若他是謝瑯,便不會選擇提升修為,而是進入妖族,利用控妖術,討好妖王,借助妖王往上爬。
單扶搖道:“盯著妖族那邊!
“是!
黑衣人身影瞬間消失在書房。
單扶搖重新取了一張紙寫字。謝瑯若去了妖族,倒是可以利用妖王除掉他。
單扶搖倒是不擔心謝瑯拿到控妖術后,研究出了徹底控制妖物的辦法。
他這幾日,叫上許多煉丹師、藥師都未曾研究出徹底控制妖物的辦法。
比起除掉謝瑯,單扶搖更擔心,那群廢物研究不出徹底控制妖物的辦法,正如當初他們即便拿到手稿,卻怎么也研究不出控妖術一般。
單扶搖皺起了眉頭,他停下了筆,就在此時,聯絡玉佩閃過一道光芒。
有人聯系他。
單扶搖接下聯系。他聽完對面的話,眼中浮出一絲喜色。
不出幾息,喜色被收斂了。
單扶搖垂下眼簾,擱下筆,朝外走去。他走到客廳,叫來府中黃姓醫修,詢問段秋梅的藥可還足。
黃姓醫修抬起頭,不著痕跡觀察單扶搖的臉色,隨后,他低下了頭,識趣道:“姑爺,藥已用得差不多。
“本來是足的,都怪我那弟子,笨手笨腳,不會制藥,廢了許多藥物。我已經教訓過他了,還請姑爺大人有大量,不與他一般計較。”
單扶搖眼角朝上挑了一點,笑道:“黃藥師弟子年紀尚小,做事不穩重,廢了一些藥物,也是情有可原,日后多注意便是!
黃姓醫修連連道:“以后,他一定會注意!
單扶搖拂袖,站起身,對一旁的隨從道:“備車,去藥行!
隨從道:“是!
……
沒一會,單扶搖帶著人,前往藥行。
距離段府不遠處的酒樓,店小二端著盤子,朝單扶搖出行隊伍看了一眼。
……
天水派,劍崖。
簡容正在練劍,一招一式,皆帶著駭人的劍氣。山石被劍氣劃出劍痕,而環繞周圍的樹木樹枝隨著劍氣劇烈搖晃。
狹窄的山道,一個身穿天水派服飾的內門執事端坐在靈獸背上,驅使靈獸朝山頂奔去。
靈獸很快來到山頂。
內門執事翻身躍下靈獸背,他站定腳步,朝正在練劍的簡容行了一禮。
簡容余光瞧見內門執事,手中長劍一晃,挽了一個劍花,還劍入鞘。
“何事?”簡容平復了呼吸,回身詢問道。
內門執事恭敬道:“少門主,單扶搖出門了。我們派去的人,跟了一路,發現他去了藥行!
自謝瑯半妖身份暴露,簡容便一直派人盯著單扶搖。盯了幾日,對方都沒有什么異常。
“段家二小姐藥又用完了?”
簡容問。
據簡容調查,單扶搖極其看重其夫人,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便是藥不足了,取個藥,也要親自帶人去取,不假他之手。
內門執事道:“我們的人傳來消息,確實是段家二小姐的藥用完了。”
簡容本來是不將此事放入心中的,憶起溫見雪同他,藥行內有密道,又警惕起來。
他示意內門執事退下后,并攏雙指,一翻,掐出一張傳訊符,聯系上溫見雪。
簡容話少,向來是有事才聯系他。
溫見雪顧不得處理宗務,出了勤務殿,接下聯系。
“哥?”
簡容道:“單扶搖去了藥行!
溫見雪道:“什么時候?”
簡容道:“剛剛。”
溫見雪道了一聲知道了,立刻聯系盯著院落的人,讓他們密切盯著院落,勿要放過任何異常。
吩咐完畢,溫見雪沒有著急去處理宗務,他站在殿外,等待消息。
不出片刻,溫見雪收到了消息。
單扶搖出現在院落,他遮掩了面容與身形,帶上院落內的護衛,坐上普通的靈獸車,出了院落,朝荒蕪的城外去了。
“溫宗主,可要跟上他?”盯著院落的人問。
溫見雪沉思幾息,道:“遠遠跟著。”
“明白了!
溫見雪神色微凝,呼吸都放輕了。
時間從這一刻起,變得極其緩慢,溫見雪于這寂靜的環境下,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聲接一聲,沉穩有力。
不知過了多久。
溫見雪收到了消息。
“溫宗主,我們跟丟了。”傳訊符那頭的人微微喘氣,“出城后,靈獸車速度越來越快,翻過幾座大山,消失了。我們不敢靠近,亦不敢搜查,現下,停駐在原地!
“人沒事就好!睖匾娧┑,“你們先回宗。”
幾人自是飛快回了宗。溫見雪拿到了單扶搖消失的位置,他處理完宗務,坐在窗前,看著遠山。
單扶搖消失的地方是一片山嶺。
山嶺內,山珍不絕,白霧重重,妖邪不少。
溫見雪猜測,或許此山中有一個傳送陣,又或者,此山中有什么秘密入口。
無論如何,溫見雪想去一探究竟。
簡容得知后,不放心,當即表示也要去一探究竟。
溫見雪已經帶上吞金、晴天了,手中還有《萬妖譜》與天賜,另外備足了毒丹,即便被發現,也能活著離開。
因而,拒絕了簡容同去的要求,要他留在外面接應自己。
簡容拗不過他,只得答應。
……
黑幕降臨,野草濃密。
行走在山嶺間,胸腔內灌入濃郁的草木干澀味道,時不時能聽見妖獸咆哮低吼聲。
溫見雪警惕,不敢貿然使用神識,探索山嶺。
他慢慢地,摸索著,從山嶺東南邊緣朝內探索。
現下快入秋。
行走其間,有幾分涼意。
即將抵達山嶺中心地帶時,風大了幾分,野草晃動,遠處,隱隱約約傳來蹄聲。
那蹄聲飛快至溫見雪身后。
第237章
溫見雪早已隱身,察覺動靜,反應極快,立刻朝旁閃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紫色光芒,如閃電一般,從眼前掠過,沒入深林。
“半夜三更,哪來的紫色光芒?”吞金咕嚕咕嚕地從靈寵袋鉆出,問了這么一句話。
溫見雪心里也疑惑至極,抬手將吞金按回靈寵袋,“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跟晴天好好待著!
吞金不服氣地咕嚕了一聲,趴在靈寵袋內。
溫見雪運轉身法,悄無聲息靠近紫色光芒。
靠近的瞬間,他掐出一張符箓,拍下紫色光芒。
“刺啦——”紫色光芒微頓。
溫見雪目光漸沉,連退數步,雙指掐著符箓,準備應戰。
紫色光芒卻在下一瞬,繼續向前飛馳。
屏氣凝神等待幾息,紫色光芒也沒有回頭。剛剛應該沒有發現他。
溫見雪抖開符箓,放大紫色光芒。
這時,他才看出這紫色光芒是一只四蹄環繞云霧,長相酷似麒麟,通體紫毛的靈獸,它拉著一輛凌云靈車。
凌云靈車?
直覺不對勁,他謹慎地追了上去。
未追多遠,凌云靈車消失在一眼山泉旁。
溫見雪皺了皺眉,站定在山石之上,觀察山泉。
天空懸著一輪下弦月。
烏云輕薄,給一部分下弦月蒙上淡淡的陰影,致使本就不明亮的月光越發黯然。
山泉在暗淡月光下,表面浮著一層光,夜風一吹,泉面便起了褶皺。泉邊長著茂密樹木就,泉周圍繞著生了苔蘚植物的碎石,皆濕漉漉,胡溜溜。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出此方泉眼與普通泉眼有何不同。
溫見雪思慮幾息,想到什么,掐出一道靈力,朝泉內探去。
山泉似乎深不見底,靈力朝下探了數萬米,也未觸及底部。
溫見雪按捺住情緒,冷靜地繼續往下探。費了一番周折,終于抵達底部。
底部竟有一個遠程傳送陣。遠程傳送陣通體泛黑,刻著繁雜的陣紋。
不必思考,瞧見遠程傳送陣,他就知道,凌云靈車為何會消失了。
肯定是凌云靈車中的人觸發了遠程傳送陣,離開此地,去了傳送陣那頭。
單扶搖乘坐的靈車,消失在山嶺,不出意外,也是遠程傳送陣的緣故。
凌云靈車中的人,應該跟單扶搖存在什么關系。
至于傳送陣那頭是什么,溫見雪不得而知,思來,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好不容易追蹤到這里,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半途而棄。
或許借助遠程傳送陣,他就能得到那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的答案。
醞釀了一下,溫見雪含著避水珠,潛入水中,激活遠程傳送陣。
因為激活遠程傳送陣會留下自己的氣息,所以他將晴天留在此處,給了張抹除氣息的符箓,讓晴天在自己離開此地后,抹除自己激活遠程傳送陣時,留在遠程傳送陣的氣息。
……
萬物寂靜,無邊無際的綠野之上,矗立著一道石碑。
石碑殘缺不全,上刻幾字,字跡已被風霜雪雨蠶食,靜下心,仔細觀摩,卻也能看出所刻文字:囚邪地。
囚邪地是關押窮兇惡極的妖魔鬼怪的地方。
劍仙孟然與妖魔鬼怪同歸于盡前,尚未有蓮都,為威懾上下界修士,罪犯都被押送到囚邪地。
后來,囚邪地破,關押在里面的妖魔鬼怪逃了,連同外界妖魔鬼怪,為禍修仙界。
——劍仙孟然與之同歸于盡的妖魔鬼怪正是它們。
嗒一聲脆響,靈獸拉著凌云靈車,落在石碑前。
“家主,到了!
靈獸背上坐著一個身穿靛青衣袍的男人,他翻身落地,彎下腰,恭敬道。
車門推開,一個身穿白袍,外罩銀白紗衣的中年人從凌云靈車中走出。
隨后,一個華美婦人也從凌云靈車中走出。
兩人齊步走向囚邪地。隨著靈氣波動,地面浮出一扇高聳人云的青玄鐵門。門上用金漆繪著兇物圖騰,栩栩如生。
兩人行至青玄鐵門前,兇物圖騰活了一般,在門上游走。
中年人為結印,擊中兇物圖騰,緊閉的青玄鐵門豁然大開,將中年人與婦人吞并。
……
地宮內,道路眾橫交錯,九龍青銅燈明亮。
一個身穿黑衣的瘦小男人沿著鋪著青石的道路,快步朝前行,行了幾百米,來到一個十字岔道口,左轉,繼續前行。
行至道路盡頭,他停下了腳步,抬起手,掐訣推向前方的石墻。
轟隆一聲,石墻向左滑去,露出一條密道。
幾乎是剎那間,幾道刺耳的慘叫聲從密道內傳出。
瘦小男人似乎早已習慣,面不改聲,走入密道。
光線刺目,密道結束的地方是個牢房,牢房內團著數只妖物,它們神色驚恐,三三兩兩縮在一起。
牢房前的空地擺放著幾張八角石臺,石臺上粘滿妖血,一旁的桌案放了尖銳的利器,而空地左側,靠墻的地方置有幾個格架,上面堆積著數量驚人的手稿。
幾個修士圍著一張八角石臺議論。
那八角石臺上放著四個鐵籠,幾只身材嬌小的妖物痛苦地撞擊鐵籠。
“不對,不對……”
其中一個修士瞧著鐵籠內的妖物,搖頭晃腦。
“我早說過,你那丹藥不行,你不信。”這話是對身旁的藍衣修士說的。
那藍衣修士額頭青筋直跳,道:“你的辦法比我的丹藥還不如,先前,直接把妖物弄殘了,怎么好意思說我?”
“閉嘴!
正對著牢房的地方放著桌椅,單扶搖端坐在圈椅上,他眉目陰冷,聽著前方的爭吵,敲了敲桌面,打斷了。
“吵什么吵?吵能出結果?”
現場安靜了。
單扶搖目光一一掃過面前的人,道:“諸位,我有個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幾個修士連忙行禮,道:“愿聞其詳!
單扶搖道:“你們前些時日,不是弄出了智錐?將智錐刺入它們腦袋如何?”
幾個修士你看我,我看你。
“若如單道友所言,這些妖物將會腦癱,成為傻子。”
單扶搖笑道:“傻子好啊,既不知冷暖,又不知危險,叫做什么做什么。”
這倒是。
幾個修士竊竊私語,就在此時,瘦小男人走了進來,他朝單扶搖行了一禮,傳音道:
“主子,段家主和段夫人來了。”
單扶搖臉上笑容消失,他站起身,示意幾個修士將有關控妖術的東西收好,而后走出牢房,進了一個隱秘的暗室。
他方進暗室,段氏夫婦便進入地宮了。
“研究的怎么樣了?可研究出控妖術了?”段家主甫一進地宮,便招來地宮內的醫修、丹修,其中包括與單扶搖對話的幾個修士。
“尚且沒有!
段家主冷笑了一聲。一群廢物。他站起身,走入大牢,去查看那些用來研究的妖物。
太上長老將研究控妖術的任務交與段家,他自然要全心全意做此事,如此,才不辜負太上長老的重視。
大牢內,稀稀落落數十只妖物而已。
段家主記得上次來查看,還有三十多只妖物。
段家主與段夫人對視一眼,皺起眉頭,他轉身,看向跟在后面的醫修丹修,不威自怒,道:
“怎么少了這么多妖物?”
此地原是囚邪地,妖物出逃后,諸仙門世家認為此地不堪一擊,棄用了,后被段家改造成地宮。
捉來此的妖物,遠遠不及當年關押于此的妖物,依照地宮堅固程度,不可能逃走。
如果不是逃走,那只能是地宮內的人弄死了,但以往數年,從未短短幾個月,便弄死二十多只妖物。
“前幾日,劉道友劉潛說,關于控妖術,他有些想法,所以提走了!庇腥嘶氐馈
段家主聞言,看向劉潛。劉潛正是與單扶搖對話的修士之一,那個藍衣修士。
聞言,他出列,道:
“回稟家主,我那個法子正在試驗中,待成功了,定然第一時間告知家主!
段家主掀起眼皮,走到他面前,按住他肩膀,道:“現在便帶我去看看吧,正好大家都在這里,把你的想法說說,集思廣益!
劉潛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
他哪里來得想法?不過是忽悠段家主的。
段家主莫非當真了?若是當真了,豈不是要帶他去牢房……
單道友怕是會弄死他。
“劉大師?”段家主喚了一聲。
劉潛牽強地笑,道:“家主隨我來!睕]辦法了,先帶去牢房,之后的事,之后再說。
……
溫見雪眼前一晃,便被遠程傳送陣傳送到石碑前。
他站穩身體,抬眸看向石碑。
囚邪地?
溫見雪知道囚邪地,他掐出一道風訣,扯來幾片樹葉,試探性地朝前送。
送入囚邪地范圍內時,靈氣波動,地面浮出一道繪著兇物圖騰的青玄鐵門。
“門上有陣法,讓我去!蓖探鹜高^靈寵袋,看見青玄鐵門,當即道。
溫見雪還沒有回話,敏銳地察覺一道視線在暗處注視著他。
濃密的密林之中,靛青男人站在靈獸頭頂,看著石碑的方向。他習了看穿符箓的功法,雖受天資限定,功法未修到頂尖,卻也能感覺出石碑前有人。
他不動聲色收回視線,掐出傳訊符。
周圍樹木搖晃,枝丫活了一般,猛地襲向他。
刀出,男人劈斷襲來的樹枝,掐于指間的傳訊符卻忽然起火。目光微沉,他看向前方。
溫見雪已經來到不遠處,他召出藤蔓,繃緊藤蔓,纏向男人脖頸。既然被發現了,那就殺了對方,以免對方拉來人,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男人顯然意識到他的想法,一翻身,斬斷靈獸背后拉著的凌云靈車,驅使靈獸朝遠處飛去。
藤蔓如游蛇,直追靈獸。
畢竟不是擅長追蹤的靈器,很快就被靈獸甩開。男人輕嗤一聲,再度掐出一道傳訊符,忽然,脖子傳來強烈的刺痛感,抬手一摸,竟是一柄烈火凝成的長劍,割破了他經脈。
鮮血糊了一聲,男人費力想傳遞消息,傳訊符又被一把火燒毀。
“……咳!”男人咳出一口濃郁鮮血,倒在靈獸背上。
靈獸發出一聲悲鳴,此刻,藤蔓追上了靈獸,纏住靈獸,往下猛地一扯。
靈獸重重摔入密林。
溫見雪來到靈獸面前,男人還未咽氣,抓緊時間,能夠搜完魂。
他掐出搜魂訣,神識進入男人神魂……被擋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
“護魂咒開啟了?”
段家主此刻已經來到牢房內,邊查看里面的妖物,邊聽劉潛說自己的想法,忽然,他識海重重一震,浮出一道護魂咒。
護魂咒來自他的得力護衛。
一般情況來說,不會開啟,除非有人搜他的得力親衛的神魂。
意識到不對勁,段家主帶上人,疾步朝地宮外去。
段夫人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獨留一群醫修、丹修面面相覷。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8章
劉潛與其他人不同,見段氏夫婦離開,舒了一口氣,絞盡腦汁地哄騙段家主,實在費心傷神。
找了個借口,把其他人打發了,劉潛攥緊拳頭,前往密室,向單扶搖請罪。
單扶搖緩緩敲擊椅把,聲音沉悶,一聲接一聲,直砸入劉潛心里。
“單道友,我也是被逼無奈,你請放心,有關控妖術的事,一個字也沒泄露……”
單扶搖抬手,未盡的話語全部咽了回去,劉潛閉上嘴。
單扶搖笑道:“劉道友不必驚慌,此事怨不得你!
他看向地宮出口,道:“他們走了?”
劉潛道:“方才段家主臉色不對勁,帶上地宮護衛走了,段夫人隨之而走!
單扶搖瞇起眼睛,下一刻,道:“來人,暗中跟著瞧瞧!
……
月光晦暗,樹影婆娑。
溫見雪還沒有破開覆蓋在男人神魂上的無形屏障,也沒有弄清無形屏障是由什么構成,只隱約知曉無形屏障跟凌云靈車中人有關系。
微微蹙眉,溫見雪正想收回神識,耳邊忽然傳來晚風穿行于樹林的嗚咽聲。
這是……
溫見雪神情一肅,他立刻并攏雙指,靈力傾瀉而出,瞬間將男人的身體與神魂,一并絞碎。
做完善后,溫見雪將靈獸收入囊中,甩出一道高級傳送符。
他身影消失的剎那間,風送著一片枯黃的樹葉落到蒼勁有力的樹根上,段家主帶著人來到此處。
段夫人隨后就到。
“這……”段夫人目光觸及地面,狠狠皺起眉頭。
地面滿是血淋淋的碎肉,猩紅的血液甚至濺到附近野草草面。
其中一個地宮護衛蹲下身,摸了一下草面的血液,又拿出符箓,蘸了蘸血液,看向段家主,恭敬道:“家主,是七護法的血,兇手剛殺了七護法,剛走!
段家主臉色緩緩沉了下來,他拿出尋人針。尋人針由玄鐵打造而成,細小的物體上雕刻著雙龍戲珠花紋。
靈力注入其間,尋人針旋轉,指向一個方向。
段家主翻手收起尋人針,看向尋人針所指方向,冷冷道:“追!
地面潮濕,枯枝敗葉成堆,腐爛于污泥內。
一群黑衣人身輕如燕,腳尖踩過地面,快速朝前,他們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看不見,一道黑色閃電一般,從林間躍過。
這樣快就追來了?
溫見雪察覺到背后的動靜,再次甩出一張高級傳送符。
一陣天旋地轉后,來到霧氣蒙蒙的沼澤。
然而身后的人窮追不舍,不一會便又追了來。
對方很是有本事,看來甩不掉。
身后的動靜越來越大,溫見雪回頭,霧氣重重的沼澤之上,隱隱約約能看到數道黑影。
該死。
溫見雪停止腳步,他探出神識,朝前看了幾息,一點地面,調轉方向,朝東南方飛馳而去。
“快!”
“就在前方!”
地宮護衛隊隊長對屬下道。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9章
沼澤東南方是一處鬼氣森然的斷崖。
囚邪地離斷崖近,每年死于囚邪地的罪犯或者妖邪,取盡可用之處,便被當時的獄卒丟在斷崖下,塵歸塵,土歸土。
這樣大概數年后,崖底聚集起濃郁的陰氣,陰氣引來數以萬計,依靠吸食陰氣的尸鬼。
囚邪地本來打算派人剿滅這些尸鬼,因妖邪出逃,暫時擱置了,后來,囚邪地廢了,此事便徹底擱置了。
尸鬼在崖底逐漸壯大,形成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
因尸鬼不愿離開崖底,且沒有利益可言,各個宗派世家雖都覺得尸鬼是個極大的隱患,卻也因此懈怠,不想出錢出力去除掉尸鬼,你甩給我甩給你,一拖再拖,拖到現在還未解決。
溫見雪很快來到斷崖。
斷崖盡頭長著茂盛的灌木,細小且帶有利齒的葉片上蒙著一層烏黑陰氣,叫人心底發毛。
他穿過灌木,鬼氣夾雜著凄厲的嗚咽聲從崖底竄出,直撲面門。
身后那群人快追上了。
顧不得太多,溫見雪召出藤蔓,將藤蔓狠狠扎在下方崖壁,從斷崖上跳了下去。
幾乎被陰氣籠罩的崖底倏然亮起無數血紅的圓形光點。
尸鬼被驚醒了。
即將墜落懸底時,“錚——”,藤蔓繃直了。
他攥緊藤蔓,收斂氣息,掐出隱身符,尋了個凸起點,靠著崖壁而站。
“人去哪里了?”
崖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溫見雪聽到追來的人在灌木叢內仔細搜尋,搜尋半天,沒搜尋到,開始劈砍灌木叢。
他們很快停止劈砍,幾道腳步聲響起,隨后停在斷崖前。
“看看崖壁。”
這是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
緊接著,無數刀光劍影朝崖壁劈來,引得崖底尸鬼暴躁不安,在崖底亂爬,發出凄厲的叫聲。
這樣下去不行,遲早會被擊落。
鬼風從崖底升騰起,吹得衣袖翻飛,溫見雪目光微沉,他險險避開一劍,憶起自己臨行前,將男人的靈獸帶走了。于是取出靈獸,將其殺死,丟入崖底。
靈獸墜入崖底,發出“砰——”的響聲。
段家主嘴角浮出笑容,他側頭聽到尸鬼顧不得情緒,撲上去,咀嚼血肉的聲音,抬起手,道:“回去吧!
地宮護衛當即停止了攻擊。
一行人如潮水一般,褪去了。
溫見雪舒氣,陰氣卷著血腥味直往口鼻撲,他一點崖壁,便打算順著藤蔓翻上去。
此地陰氣太濃郁,受其影響,他體內靈力很難運轉,還是早離開為妙。
就在此時,藤蔓毫無征兆地斷了。
溫見雪朝下墜了幾米,反應過來,當即甩出藤蔓,扎向崖壁,藤蔓還未觸及崖壁,一道劍光從天而降,擊在他胸口。
溫見雪痛得冷汗直冒,快速往下墜。
即將墜到崖底時,透過濃郁陰氣,溫見雪模模糊糊看到斷崖上站著幾個手持利劍的黑衣人。
追他的人不是已經走了么?
這幾個黑衣人從何而來?
“砰——”重重砸入崖底時,斷崖上的那幾個黑衣人消失了。
……
“那人已經跌入斷崖,斷崖下盡是尸鬼,他活不了。”
地宮密室內,瘦小男人朝單扶搖行了一禮,恭恭敬敬道。
單扶搖抬了一下眼,道:“可瞧出來此人模樣了?”
“陰氣太過濃郁,未瞧出那人的模樣,只隱隱約約瞧見是個男的!笔菪∧腥说。
他說完這句話,滿臉笑容的拍馬屁,道:“段家主太過粗心大意,竟差點叫那人跑了。還好主子料事如神,命人在斷崖多等了一會,若不能,后果不堪設想,依屬下看,主子比段家主更適合家主之位!
單扶搖睨了他一眼,“家主之位?”
瘦小男人忙道:“屬下說錯話了,主子與夫人恩愛如初,從來不想做什么家主!
“蠢貨!
單扶搖移開了目光。
區區段家家主之位,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他想要的是……修仙界。
段家也好,太上長老也好,都是踏腳石。
單扶搖望向對面墻壁,墻壁上懸著一盞長明燈。
多年前,極樂樓,寒相居,他坐在房間外,聽到恩客同母親歡好后炫耀,他是世家子弟,家中萬盞長明燈,每逢夜晚,便亮如白晝,來往皆權貴,便是第一樓的花魁,都上趕著去他家,任其逗樂。
母親艷慕至極,各種討好,小心翼翼詢問能不能把他賣下,帶入世家,做個雜役也好。
他出生在極樂樓,自然是極樂樓的人,想要離開極樂樓,少不得要人贖身。
“他?”
恩客笑了。
“你是千人騎的妓女,他是千人騎妓女的兒子,進我家做雜役,我怕臟了我家地!
“我與你說得種種,你只可想象,不可奢求。”
“好生伺候我,若是哪日把我伺候高興了,待他到了拍賣日,自是會替他找個愿意長期要他伺候,溫柔大方的恩客,免去許多痛苦。這也算是一條極好的出路!
房間內接下來便是不堪入耳的聲音。
再后來,母親頭發散亂,抱著他哭,說對不起他,把他生在這個地方。
單扶搖就問她,“既然覺得這個地方不好,為什么要生下我?為什么生下來,不掐死我?”
女人愣住了。
說:“他說他會來接我們母子倆。”
“他來了嗎?我今年已經七歲了。”
“……或許……或許是出意外了!
“那你想我與你一般,在極樂樓任人折辱?”
后來,母親自焚,燒了極樂樓,他趁亂離開極樂樓,再沒有回頭。
極樂樓就是他的污點,一輩子都洗不掉的污點。
“主子,段家主回來了,召我去見他,還要聽我說關于控妖術的想法!币慌缘臒挼焺撌盏蕉渭抑鞯恼倭,忙同單扶搖道。
單扶搖回神,淡淡笑道:“既是這樣,那就去吧!
“單道友放心,不該說的我絕不會說!眲撔辛艘欢Y,退出密室。
單扶搖見他退出密室,召來瘦小男人,遞給他一張紙條。
瘦小男人打開紙條,眼皮一跳,“這……”
“去做吧!倍问戏驄D實在太礙事了。
……
崖底透不進一絲光,亂石無數,枯骨成堆。
溫見雪摔入了骨堆,砸碎幾根骨頭,破碎的骨頭扎入他背部,密密麻麻的疼痛隨即蔓延開。
他穿了一身高級法衣,還帶上了謝瑯給的護身法器,因而方才那一劍并沒有傷到內臟,只是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順著傷口溢出,浸濕衣袍。
掌心撐住幾根不知那個罪犯的大腿骨,溫見雪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他咬著牙,忍痛站了起來。
尸鬼已然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紛紛停止啃咬靈獸尸體,貪婪地朝他看來。
距離近了,溫見雪才看出尸鬼的模樣。
常年不見日光,它們的皮膚白得像紙,略有點皺。
它們長得像人,但背后有條肉尾,手指比人的手指長好幾倍,下半身也比人粗大、高挑不少,它們躬著腰,背部高高聳起,腦袋幾乎要垂到地上,脖子上掛著一溜紫紅肉球,肉球已然腐爛,散發出熏眼的惡臭。
全身上下,唯一漂亮的便是眼睛,血紅的像圓形晶石。
尸鬼盯著他看了幾息,手腳并用,勢如疾風,向溫見雪沖來。
溫見雪退至崖壁,掐出丹火。
明亮且灼熱的丹火讓尸鬼頗為忌憚,停在原地,直勾勾看著他。
溫見雪得以喘氣,他快速吞下療傷和止痛丹藥,運轉靈力,落入崖底后,陰氣對靈力運轉影響更大了,幾乎無法運轉。
勉強運轉出靈力,溫見雪將靈力聚集于指尖,拔出傷口上的劍氣,清理傷口。
比起靈獸,尸鬼自然是更喜歡修士。
它們圍著溫見雪轉圈,還有幾只尸鬼,順著崖壁,攀爬到溫見雪頭頂。
這種情況下,自然沒有心思精細清理傷口,草草撒上藥粉,溫見雪抓著白紗兩端,隨意纏了起來,正要打結,幾只攀爬到崖壁的尸鬼急不可耐地朝丹火吐出鬼氣,妄圖遮住火光。
作者有話要說:
第240章
溫見雪召出藤蔓,一鞭子抽碎鬼氣,而后卷住幾只攀爬到崖壁的尸鬼,狠狠甩了出去。
幾只攀爬到崖壁的尸鬼重重砸在地面,激起無數灰塵,它們似乎缺乏痛感,呼吸間,便爬了起來,沖溫見雪低吼。
四周尸鬼暴動,紛紛仰起腦袋,朝他吐出黑氣。
溫見雪并不想與它們糾纏,只想盡快離開此地。
纖細手指靈活,快速打好結,挽上衣服,他將丹火化成火鳳,躍到鳳背,驅使丹火朝斷崖上空飛去。
地面嘰嘰咕咕一陣,一些年老的尸鬼竟跳躍到崖壁,雨滴一般,借助崖壁,主動朝丹火撲來。
尸鬼身帶陰寒鬼氣,若以身撲火,丹火灼燒它們的同時,也會受到嚴重損傷。
恐怕不出片刻,丹火便會失去火鳳形態,黯淡地縮回他丹田,而他則會跌回崖底。
剛上好藥,不能再受傷,否則濃郁的血腥味會引得尸鬼失去理智,瘋狂襲擊他。
溫見雪干脆收了丹火,他踩住一個撲來的年老的尸鬼的腦袋,一躍到地面一個尸鬼的背部,而后又躍起,踩著另一個尸鬼的背部,往左側躍,這樣重復幾次,來到一座高高的骨山。
撲了個空的年老尸鬼,皆從天空墜落到地面,隨著地面的尸鬼朝骨山爬來。
它們的速度很快,頃刻間,就到了骨山下面,張開五指,蹬著枯骨,朝上猛竄。
由于動作太劇烈,它們脖頸下的紫紅肉球劇烈晃動,骨堆外圍的骨頭則簌簌往地面滾。
溫見雪朝后退了幾步,退到骨堆最高地。
淡淡的月光穿過厚重烏云,飽經風霜的骨頭鋪上一層寒光。
溫見雪發絲被輕輕吹動,他抬起右手,一道銀光自指尖浮出,圍著手指繞三圈,落于掌心,化為一本小冊子。
小冊子正是《萬妖譜》。
尸鬼數量太多了,即便使用天賜,在體內靈力幾乎無法運轉的情況下,溫見雪也很難離開此地。若說求助簡容,簡容帶人趕來需要時間,他不一定能撐到簡容帶人趕來。
唯一之計便是使用《萬妖譜》,搖妖打架,打到尸鬼愿意放他離開。
這本來就是一個靠拳頭生存的世界。
溫見雪垂下眼簾,輕聲念咒。
《萬妖譜》無風自翻,翻了十八頁方才停歇。
停歇的瞬間,周身浮現銀白陣法,濃郁的妖氣從陣法中散出。
呼吸間,十八個妖物從陣法中走出。它們非同一妖物,皆已修出人形,實力非凡,因平日里,使用妖形更有威懾力,所以現下亦是妖形。
甫一來到崖底,皆為尸鬼所驚,它們皺起了眉頭,看向了溫見雪。
溫見雪抬起眼,偏淡的眼眸泛著笑意,道:“召喚諸位,實屬無奈,只因尸鬼過多,煩請諸位助我解決尸鬼。”
他話說得客氣,語氣卻不容置喙,分明是命令它們解決尸鬼。
從第一日被謝前輩編寫進《萬妖譜》,這些妖物便知它們除了需要服從謝前輩的命令,還需服從另外一個人的命令。
謝前輩說,另外一個人的地位,遠高于他。
若是某一天,他與另外一個人的命令相左,它們只需聽從另外一個人的命令。簡而言之,無論何時,另外一個人的命令都大于他的命令。
妖物天生慕強,《萬妖譜》上的妖物大部分是戰敗后,自愿被謝瑯編入《萬妖譜》的,對于要聽從另外一個素昧蒙面的人的命令的事,心底很是不服氣。
且不說人妖有別,聽從人修的命令非常丟妖,便是實力,它們瞧著面前這個青年一副柔弱無害的模樣,想來也不高,或許只是有些常人難及的手段。
如此,有什么資格掌管《萬妖譜》,命令它們?
它們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妖,手底少說千八百個追隨妖物,論其身份地位,皆不低,在妖族小有名氣。
不服歸不服,溫見雪手持《萬妖譜》,它們這些被召喚過來的妖物,面對命令,沒有任何反抗力。
如若反抗,輕則重傷,重則身亡。
在場妖物低低應了聲是,收起視線,渾身妖力暴漲,直擊尸鬼。
尸鬼此刻已經爬到骨堆之殿,手臂朝前一伸,便能抓住讓它們饞的流口水的食物,哪里能想到食物能召動這么多實力不俗的妖物為自己做事?
自知想要吃到食物,要付出過大的代價。
尸鬼不待妖物的攻擊到臉上,憤憤地磨了磨尖利的牙齒,接二連三,從骨堆上退了下去,回到靈獸尸體旁,排隊吃肉。
幾只年輕力壯的尸鬼不愿意退去,趴在骨堆半腰,直勾勾盯著溫見雪,下一刻,直接被妖物攔腰扯成了兩段。
陰冷烏黑的血液和內臟瞬間流了一片。
幾滴血液甚至濺到了溫見雪左臉頰。他卻并不惱火,抬指擦掉了血液,嘴角勾起笑容,道:“我們走吧!
被召喚的妖物護著溫見雪離開了崖底。
“公子,沒有什么事,我們就先回了!
實力最高的妖甩了甩手上的尸鬼血液,客氣道。它嘴上客氣,神色卻極其傲慢,沒有半點恭敬之色。
其余妖物倒是有恭敬之色,但有幾分真心,便難說了。
溫見雪將它們的反應盡收眼底,笑道:“辛苦你們了!彼贸鲆恢话子衿窟f給實力最高的妖,“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公子客氣,應該的!睂嵙ψ罡叩难舆^白瓷瓶。
“丹藥么?”
“什么丹藥?給我瞧瞧!
“嗤,我們這等妖,還缺丹藥用么?他這是發覺我們不服他,拿來討好我們的么?”
在場妖掀起眼皮,互相看了一眼,用妖術悄然交談。
實力最高的妖沒有說話,它漫不經心地揭開瓶塞。一股讓妖心曠神怡,精神一振的丹香從白玉瓶內飄了出來。
這竟是有價無市,助妖撇除雜念,提高修煉速度的高級丹藥。
它倒出丹藥。
令它更驚訝的是,丹藥品級竟是最高的,沒有半點雜質。眾所周知,沒有雜質的高品質丹藥服用后,不僅能獲得最大的功效,還不會對身體造成半點危害。
這等好丹藥,它活了上千年,也未見過。
對方是從哪里得來的?還這樣多。
一只妖分兩枚都綽綽有余。
它看著白玉瓶,面色變了,其他妖見此,湊上來一看,面色也變了。
溫見雪淡淡笑道:“論其實力,或許你們大部分妖,我都打不過。但論其丹道,你們無一妖能及我。你們不服我,我大可以《萬妖譜》強行壓你們,要你們恭恭敬敬,但我并不想如此,我覺得我們是互惠互利的關系。你們說呢?”
在場的妖紛紛看向溫見雪。
如他所說,丹藥肯定是他自己煉制的,可修仙界什么時候出了這么號厲害的人物?
便是前段日子,為了謝前輩,給人下毒,鬧得沸沸揚揚的劍宗代宗主,天水派小少爺溫見雪也沒有這個能力吧?
正道如今對溫見雪非常不滿,可他們都不否認,溫見雪是丹道天才。
等會……
它們不動聲色打量溫見雪。
有點眼熟啊。
打量許久,它們終于認出面前之人就是劍宗代宗主,天水派小少爺溫見雪。
好家伙,溫見雪的丹道天賦竟這么高,比外界所傳高多了,無雜質的高級丹藥都能煉制出來。
難怪他給人下毒丹,那群自詡高手的煉丹師,醫修都研究不出解藥。
眾所周知,毒丹的品級越高,越難解。
既然是此人是溫見雪,那它們便沒有什么不服了。
有好丹藥,不管你是不是妖,都是它們的娘,喊東走,絕不往西走。
“公子說得對!睂嵙ψ罡叩难︻佒痖_,道。
其他的妖,也紛紛附和,拍著胸脯表示,日后有事盡管召喚它們,保管干得漂漂亮亮。
“便是腐尸都能叫小弟吃得干干凈凈!
這就不必了。
溫見雪打發它們走了。
剛打發它們走,聯絡玉佩便響了起來。
謝瑯察覺他使用了《萬妖譜》,特意聯系他,詢問緣由。
溫見雪簡單說了緣由,接著道:“不必擔心,我沒事。”溫見雪使用《萬妖譜》時,發現《萬妖譜》內的妖物多了,由七十九個變成了八十七個。
不必多想,便知謝瑯離宗后,又編寫了八個妖入《萬妖譜》。
妖風狂躁,樹木搖晃。
謝瑯盤坐在樹下,衣衫破爛,滿身是血。
他剛挑戰完一個九華鷹妖,還未來得及將九華鷹妖編入《萬妖譜》,就察覺溫見雪使用了《萬妖譜》,擔心出事,于是盯著《萬妖譜》,一見妖物回去了,便焦急地聯系溫見雪。
聽到溫見雪說沒事,放了心。
他舒展開眉眼,道:“那些妖物使得可順手?你怎么不召我?它們再如何也比不上我!
“我想著你正忙,不愿打擾你!睖匾娧┠﹃摻j玉佩,“你吃醋了?”
謝瑯冷哼道:“我與你是道侶,它們與你不過一個萬妖譜關系,沒什么可吃醋!
一股醋味。
溫見雪抿著笑意,詢問謝瑯現在如何,可有受傷。
“很好,沒有受傷。”謝瑯道。
“那便好!睖匾娧┯謧魉土艘恍┑に幗o謝瑯,兩人聊了兩句,默契地斷了聯系。
溫見雪找了個遠離斷崖的地方,遮掩身形,看著囚邪地。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囚邪地之上的林木都落上細細密密的金光。
溫見雪覺得刺眼,微微瞇起了眼睛。初來囚邪地時,他察覺到有人暗中盯著自己,一面讓吞金入了囚邪地,一面去解決盯著他的人。
現下也不知吞金如何了。
他只能通過主仆契約,確定對方并無生命安全。
……
地宮內,吞金頂著隱身符,小心翼翼前行。它進入囚邪地后,發現囚邪地下方,關押妖邪的地宮被人翻新過,于是偷偷摸摸溜進了地宮。
剛溜進地宮,它便失去了方向,正疑惑往哪里走,瞧見一個中年人帶著人從左側大門走出,朝外走,沒一會,一個美艷夫人又帶著人從左側大門走出,朝外走。
于是,它順著左側大門,來到了地牢。
地牢附近守衛太多了,它耗了許多時間才摸清地牢內關押了什么東西。
居然關押了一大群妖物。
環顧地牢內的東西,它方才知曉這些妖物為何被關押于此,竟是為了研究控妖術。
吞金心道:果然此地不簡單。
弄明白了囚邪地在搞什么事,吞金出了地牢,繼續在地宮摸索。主人交給他的任務,它還未完成。
——任務很簡單,看看單扶搖在不在此地。
地宮太大了,吞金提心吊膽地摸了半個地宮,也沒找到單扶搖,反而找到了藤妖。藤妖被關押在一個狹隘的房間內,吞金叫它,它也不理它。
仔細看了看,居然被搜魂了。
吞金焦急萬分,恨不得將藤妖救出來,然而它沒有救人的實力,圍著房間看了看,只得離開,繼續尋找單扶搖。
吞金一直尋找到天亮,也沒找到單扶搖,自覺此地不安全,它決定離開。
尚未走到地宮殿門口,忽聽身后傳來響動。
之前出去的中年人與婦人不知何時返回了地宮,同里面的煉丹師、醫師交談完,正由地宮內的守衛、煉丹師、醫師簇擁著,朝外走去。
吞金生怕被發現,慌不擇路地竄進了一旁的水池內。地宮正殿前,有一條玉石大道,大道兩邊都是水池,池中點綴了具有一定藥用價值的靈植。
吞金竄入水池后,直接躲在了靈植下方。
它是尋找藥材的靈獸,身體能在意念下,散發同靈植一般的藥材氣息,一般人只要不仔細找,很難發現它。
中年人與婦人并未發現它,被人簇擁著,徑直離開了地宮。
他們離開地宮后,守衛等人去忙自己的事了。
吞金長舒一口氣,它正打算從水池爬起來,忽然聽見幾個護衛低聲道:
“控妖術都研究這么久了,依然沒有什么進展,依我看,根本研究不出來,家主何苦這般盡心盡力?他又見不到太上長老,這邊的動向,一貫是由單姑爺整理了,轉交與太上長老,即便有什么好處,也是單姑爺拿了!
單姑爺?單扶搖?吞金暗道。
它專心致志地接著聽。
“黃丹師此次的想法,倒是十分可靠,說不準能研究出控妖術!
“呵呵,他們那群人,那次的想法聽來不可靠?然而做起來如何?無一例外,全失敗了。每每失敗,便要死上幾個妖,全要勞煩我們去抓妖。”
“你說到這里,我忽然想到,上回一個藤妖闖入了地宮,單姑爺捉到藤妖,卻不讓我們告知家主與太上長老,威脅我們,將此事爛在肚子里!銈冋f,單姑爺會不會有異心?”
“有異心如何?你要告發邀功?小心第一個死得便是你。”
“不許多言了,說話都小心點!备舻眠h的護衛隊隊長聽到議論,當即呵斥道。
幾個護衛當即閉嘴了。
吞金腦子簡單,無法理清這些話,它牢牢記下這些話,從水里爬起,飛到殿門口,運轉穿墻術,穿了出去。
穿墻術是非常簡單的術法,但凡能修煉,別管是什么東西,學上一學,皆能做到穿墻。只是現在的房屋都裹上了防御陣法等,這些陣法專克穿墻術,因而,穿墻術現在已是一門廢術。
也只有吞金這種能夠無視陣法的靈獸,才能化腐朽為神奇,使用穿墻術亂竄。
吞金很快來到出了囚邪地,找到溫見雪,將自己所見所聞,盡數告知他。
溫見雪聽完,眸子微沉,他摸了摸吞金的毛發。
先前他只是懷疑單扶搖是脅迫者,聽了吞金的話,知曉藤妖前輩被單扶搖抓了,搜魂了,他便已確定單扶搖,謝瑯的親生爺爺就是脅迫者。
吞金道:“我們得想辦法把藤妖救出來,它好可憐!
晴天從靈寵袋爬出,認真附和。
溫見雪搖了搖頭。
“不救?”吞金瞪圓了金色眼睛,“這……太冷血了!
“不是現在救,讓我想想!睖匾娧├潇o道。
他一開始以為只有單扶搖參與了研究控妖術,現下發現,段家,定天宗太上長老都參與了研究控妖術……
牽扯面一下子變大了,棘手得很。
不過現在知曉這些信息,不再處于被動局面,對于他,對于謝瑯,局勢好了不少。
或許,能利用汪禹等人,除掉他們。
——溫見雪并不因謝瑯,對單扶搖有一絲好感。
單扶搖既然搜了藤妖前輩的魂,想來應當察覺謝瑯是他孫子,這種情況下,他為了獨吞控妖術,都能爆出謝瑯半妖身份,將其往死路逼,他怎么可能對他有好感,自然是以牙還牙。
汪禹等人自詡正道,在這種有違道德,有害世間秩序,打亂各方勢力平衡,激怒種族矛盾的事情上,想要會樂意發電發熱發光?
修仙界需要他們。
如果他們能除掉單扶搖等人,溫見雪決定抹掉一半記恨,把他們奉為正道之光,帶著全體弟子,把他們供起來,天天上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