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先下手
……
站在宴會廳外, 就可以聽到里面的歌聲。
宮川凌沒有從正門進去,他繞到了側(cè)門,想進去后直接去二樓。
但宮川凌還沒有進門, 就見一個小男孩趴在門邊的地上, 肩膀一抽一抽的哭。
走近后,還能聽到他哽咽的聲音:“爸爸沒有偷東西!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餐廳里的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能看見他的側(cè)臉紅腫,像是被人打過。
宮川凌停下腳步。
側(cè)門在比較偏僻的位置,一般只有船上的員工走動, 所以此刻這里只有宮川凌和小男孩兩人。
“憑什么打爸爸!根本就不是爸爸偷的!”小男孩沒有注意到宮川凌, 他的手握成拳頭,崩潰又憤怒地在船身上捶打著:
“我又沒有要新衣服!我又沒有要零食!我只用吃一點點就夠了!爸爸的錢夠用!”
因為情緒太激烈,他竟然用頭撞到墻面。
“我還可以吃的更少!”他大叫道。
宮川凌沉默了下, 蹲下身, 用自己的手墊在男孩的頭和墻面之間。
男孩撞到手掌上,觸感不對,才驚覺身邊有別人。
他紅著眼睛抬頭, 滿臉警覺。
“船上有醫(yī)療人員吧。”宮川凌說。
小男孩問:“你是誰?”
宮川凌做出思考的樣子:“善良的天使。”
“……”小男孩。
“騙你的。”宮川凌笑著說。
不用你說也知道是騙我的!
小男孩瞪著眼睛,爬了起來,要跑走。
宮川凌一把拽住他:“其實我是吃人的魔鬼。”
“……”衣服的帽子被拽住,怎么跑也跑不掉,小男孩停下來, 眼淚“啪嗒”又掉下來, 嗚咽道:“你放開我!我爸爸很厲害的!他要是發(fā)現(xiàn)了,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揍飛!”
“魔鬼也能揍飛?”
“魔鬼也能揍飛!”
宮川凌看著他慘兮兮的模樣, 松開了手,在男孩欣喜地想逃跑的時候, 又一把按住了他的腦袋:“魔鬼餓了,把你從我這偷走的食物交出來。”
男孩一愣,怒聲道:“我沒有偷你的食物!”
“我親眼看見你偷了。”宮川凌微笑著:“你是說我在撒謊嗎?”
“你就是在撒謊!”
“那你怎么證明?”
“我……”男孩僵住了,站在原地,臉色蒼白,“我吃的很少……”
“你吃的很少,能證明你沒偷我的食物嗎?”
小男孩大哭道:“我可以一天不吃飯!”
“你一天不吃飯,能證明你沒偷我的食物嗎?”
“……”小男孩表情絕望。
宮川凌看著男孩的眼睛,笑容變得溫柔:“你做這些都證明不了,那是因為,偷竊這句話是我說的,無論你做什么,我都可以這樣說。”
小男孩有些懵,他能感覺到,面前的人一下子變得很溫和,像是陽光一樣暖洋洋的,讓他想要親近。
他的哭聲不自覺停了下來,只呆呆看著宮川凌。
“你爸爸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吧?”
“是……”
“你過來,我和你說些悄悄話。”宮川凌有些神秘地眨眼。
小男孩遲疑了下,真的湊近了宮川凌。
“如果下次再有人說你爸爸偷東西,你就這樣……”
“如果有人打你呢,你就……”
小男孩越聽眼睛睜的越大,到了最后,看向?qū)m川凌的目光已經(jīng)滿是崇拜。
“好了,快去吧。”宮川凌打算進入宴會廳了。
小男孩站在后面,很高興道:“魔鬼哥哥!謝謝你!”
宮川凌揮了下手,沒有回頭。
隨著進入了宴會廳,音樂更加響了,宮川凌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宴會廳內(nèi)豪華的裝潢,而是不遠處,正對著這扇門,圍成一圈看著什么的人群。
他沒有靠近,上了二樓。
等他上去的時候,下面的人群已經(jīng)散開了。
宮川凌隨便拍了一個人的肩膀:“兄弟,剛才那邊發(fā)生什么事了?”
被拍的人還在看著下面:“好像有個女士跳舞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一個先生的腳……你剛才沒看見,那位先生嚇人的很,他什么都沒說,女士就嚇哭了,還大叫著說‘別殺我’。”
“喏,就在那呢!”
宮川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一個男人,已經(jīng)疾步走到了宴會廳門口,打算離開。
宮川凌往旁邊走出幾步,換了方向,看清了那人的臉。
典型的外國長相,五官深邃,棱角清晰,眉毛有些發(fā)白。
體格健壯,哪怕打扮的休閑普通,單看面相也有些兇。
看清的那瞬間,宮川凌的瞳孔一縮!
他立刻背過身。
這人,居然是情報中應該還在C國的人!
情報出錯了!
宮川凌裝作欣賞了一會歌舞,然后離開了宴會廳,連船艙都沒回,即刻在甲板一個角落里,給赤井秀一打了電話。
“麻煩了,我在宴會廳里看見了你的目標之一。”
赤井秀一快速問道:“誰?”
宮川凌趴在金屬欄桿上,望著下面的海水,目光暗沉:“那個善用雙槍的殺手。”
“糟了,”不用他多說,赤井秀一也懂了:“他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上船,說明完全組織的情報部完全被騙過去了。”
組織給的情報可是,赤井秀一的兩個目標,現(xiàn)在都還在C國!
“是啊,再糟糕不過的情況了。”
雙槍殺手Eric作為平中大介的左右手,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所代表的東西令人細思極恐。
這不僅說明,此次任務中組織給的情報,可能存在更多錯誤,還代表了另一種最恐怖的可能性——
組織中了平中大介的計,這一趟任務在平中大介的預料之中。
赤井秀一問:“你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
“沒有,我進去的時機和他錯開了。”
“那還好。”雖然就算撞見了,對方也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宮川凌是組織的人,但目前這種情況,還是不要正面碰見的好。
“我這邊也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疑的人……不過當務之急是,殺了雙槍手Eric。”
“得小心了,Eric在,那個狙擊手可能也在。”宮川凌聲音壓的很低。
旗幟被風吹動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邊傳來。
“嗯。”赤井秀一的聲音不急不緩,“那就先下手為強。”
“距離十點還剩下不到兩個半小時,殺了Eric,找到狙擊手解決掉,再一并除去剩下幾個可疑的人……”
他竟然還笑了起來:“就我們兩個去做,如何?有把握嗎?”
宮川凌頓了頓。
還真敢說啊,阿秀。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在這艘容納了近千人的船上,解決掉兩個頂尖的殺手,還需要不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何止挑戰(zhàn)那么簡單。
不過……
他唇角帶上自信的笑容:“輕而易舉。”
……
船在夜色中航行著,雪已停,天空中星辰點點,如顆顆寶石點綴在夜幕之中。
海水輕輕搖晃,寒風更加凌冽,但船上熱鬧不減,燈光依舊。
某處船艙的長廊中。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砰!”子彈飛射而過,沒有命中,射在了地板上,往一旁彈去。
“砰砰砰!”
巨大的槍響被擴音器中熱烈激昂的音樂掩蓋住。
“可惡!”被追擊的人發(fā)出低罵,快速轉(zhuǎn)過轉(zhuǎn)角,往另一邊跑去。
身后的人速度比他快得多,沒兩秒就追了上來。
“砰!”
工藤新一就地一滾,躲開了子彈。
他的額頭上全是冷汗,躲開后,甚至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就再次往前方跑去。
“這場盛大的舞會,只剩下最后的二十分鐘了!請大家盡情享受吧!”遠方播音器的聲音幾乎被音樂和人聲淹沒,工藤新一差點沒聽清。
“可惡!”他忍不住又一次罵自己的運氣:“怎么偏偏這個時候,舉行舞會啊?要是船艙里有人的話……”
后面那個人就不敢這么明目張膽了!
不過,他也明白,這人就是看中舞會把所有人都吸引走了,才來殺小蘭和園子的!
兩人先前收到船員送來的有毒的食物時,工藤新一就預感到接下來還會更糟糕,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對方居然這么快就行動了!
還是直接持槍過來了!
工藤新一雖然救下了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給她們爭取了逃跑的機會,但自己也被盯上了!
“再堅持一下,小蘭她們就能找到船上的安保隊了……”工藤新一劇烈的喘氣著,心中明白自己現(xiàn)在只有拖延時間這一個選擇。
這里距離外面還有相當長一段路,且盡頭是電梯,他要是進了電梯,就沒有躲避的地方了。
他沒有對方跑得快,爭取不到坐電梯的時間,只能在船艙里面繞,躲開子彈。
“臭小子!”后面的人顯然也追的煩了,語氣狠厲:“挺能跑啊!看我打斷你的腿!”
“砰!”一顆子彈擦過了工藤新一的左腿,差點打中他。
工藤新一摔倒在地上,先前不小心中了一彈的腹部疼的他發(fā)抖,可他沒有時間去在意傷口了。
工藤反手用麻醉槍往后射,但由于距離不夠,沒法攻擊到人。
無暇多想,左前方是一個小型露臺,連接著兩邊船艙,工藤新一手腳并用的爬了進去。
腳步聲逼近,工藤新一剛站起,就發(fā)覺前方另有一個人在。
“快跑!”他下意識喊道。
可那人沒有回應。
借著朦朧的月光,工藤新一看見,對方手中也握著一把槍。
槍口正對著他。
第92章 毫不遲疑的擊殺
該死!
是那個人的同伙嗎?
情況再糟糕不過, 工藤新一瘋狂的想著逃生的辦法。
可無論哪個,在這種情況下,成功率都非常低。
身后的腳步聲眼看著要抵達此處, 工藤新一忽見眼前的人收回了對準他的槍, 緊接著,他還沒反應過來, 手腕就被對方一把抓住!
身體控制不住的前傾,工藤新一睜大了眼睛!
他想要反抗,可對方力氣比他大太多了!不僅如此, 黑影還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知是敵是友的人, 拉著他,就闖入了旁邊沒關門的客艙。
“臭小子!”追擊的人失去了目標,懷疑地站在門前不遠處, 沒有離開。
“別跑了!你跑不掉的!乖乖出來, 我還能讓你死的輕松點!”
客艙內(nèi),工藤新一被人緊緊捂著嘴,身體也被壓制的動彈不得。
事態(tài)緊急, 他知趣的沒有亂動。
壓制他的人,比他高,身手敏捷凌厲,不會是普通人,他反抗也無用, 還可能激怒對方。
不過……此刻, 身處一片黑暗中,和對方靠的這樣近, 不知為何,工藤新一反而沒有了剛才的緊張感。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砰!”追擊的人往不知處射了兩槍, 然后朝遠方奔跑去。
工藤新一聽見他跑遠,劇烈跳動的心跳平息了些。他試圖推開身后人的手,想要說什么。
但沒能成功,那只捂住他面頰的手,反而更用力了些。
工藤新一臉都被擠變形了,身體也被迫和對方靠的更近,就好像被對方抱在懷里一樣!
傷口的擠壓,疼的他面色扭曲,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下,禁錮他的人似乎察覺到什么,力道稍松。
“咚咚咚。”一陣行走迅速的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來,且聽來者的方向,明顯不是剛才那個人了。
工藤新一皺眉,這又是誰?
是追他身后這個人的嗎?
來者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住。
“砰!”門上突然傳來被撞擊的聲音!
被發(fā)現(xiàn)了?!
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砰!”門外的人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繼續(xù)撞門。
照這樣下去,門堅持不了多久。
工藤新一知道,就算門外的人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自己也八成會被牽連。
而且……說不清為什么,他也不是很想身后的人被抓住。
也許是因為對方剛才救了他一命的原因吧。
工藤新一沉思了片刻,咬咬牙,示意對方放開自己。
讓他驚訝的是,這人還真的放開了。
“我去吸引外面那人的注意力,你有把握對付他嗎?”工藤新一低聲問。
黑暗中的人,敲了一下他的手臂。
“幾成把握?”
又敲了一下。
工藤新一深呼一口氣,等不了那么久了,只能相信這人了。
“我去了。”
說著,工藤新一大聲道:“誰啊?吵死了!”
然后他上前,打開了房間的燈,抱怨道:“有事不能好好敲門嗎?!”
門外的人像是聽不到一樣,繼續(xù)撞。
工藤新一走到門邊,打開門,然后,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刻,一眼都沒往外看,就縱身往旁邊一撲!
從門外的角度,是無法打到他的,就算想用槍,也要進入房間才行!
撲到地上那一刻,工藤新一屏住呼吸,迅速回頭望去!
來人果然進來了!
一個擁有著白色眉毛的外國人,左右手各持有一把槍!
他氣喘吁吁,神情猙獰,一副氣到極致、恨不得立刻將人碎尸萬段的表情!
“大叔你誰啊!”嘴上還在分散對方注意力的嘀咕著,工藤新一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
看到這人眼睛的那一刻,工藤新一就知道,他會開槍,會殺人!
一個失誤,自己真的會死!
果然,進來的外國人,見到是不認識的工藤新一,也沒有猶豫,舉槍就射擊。
“砰!”
“!!”工藤新一心跳驟快,可下一秒,他沒有感到疼痛,反而是那外國男人,頭上被開出了花,栽倒在地上。
……被殺了。
毫不遲疑的擊殺。
完全沒有了剛才避開他傷口的溫柔。
工藤新一緩慢而僵硬地看向門后站著的黑影。
一身工作人員的衣服,將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上戴著帽子,臉上圍著剛在屋內(nèi)拿到的白毛巾。
只有那雙金色的眼睛,遮無可遮,暴露在工藤新一面前。
里面晦澀陰暗,充滿了黑暗的氣息。
工藤新一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憤怒色彩。
他身體緊繃,死死盯著對方。
男人冷漠地看向他,槍口緩緩偏移到他胸前。
“不想死,趕緊滾。”明顯刻意壓低的聲音。
工藤新一咬牙,站起身,從尸體邊緣繞過去,背對著男人,往外走去。
可就在他即將出門的那一刻,先前追殺他的人,出現(xiàn)在了門前!
“砰!”
與此同時,工藤新一聽見了身后開槍的聲音。
他面色凝滯,可那顆子彈,卻從他的頸旁飛過,直直射進了追殺者的心口!
“咚。”追殺的男人睜著眼睛倒在了地上。
又死一個……
又是毫不猶豫地開槍……
工藤新一回頭,眼中情緒恍惚:“為什么?”
金瞳男人的槍口,再次對準他。
可工藤新一卻沒有離開,只執(zhí)著地看著男人:“為什么?”
“在我改變想法前,滾。”男人冷冷道。
少年偵探短暫的沉默下來。
片刻后,他低下頭說:“謝了。”又語氣堅定道:“但沒有人有權(quán)力奪走別人的生命。”
說完,轉(zhuǎn)身大步跑走了!
宮川凌等他消失不見,才移開眼睛。
他收起槍,彎腰在尸體身上搜尋了一番,然后將男人的身體扛起,從露臺上,丟入了大海中。
“噗通。”落水的聲音被音樂掩蓋。
兩具尸體都處理掉后,宮川凌又將地面的血跡處理干凈。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三十分。
宮川凌把自己的外衣也處理了,他走出船艙,躲在角落里,看見一隊安保員沖進了船艙里。
宮川凌眼底冰冷異常。
Eric雖然被解決了,可他反而心往下沉了些。
工藤新一遭遇了什么,他不清楚,可是追殺工藤新一的人,是他之前探查時,發(fā)現(xiàn)的幾個可疑人物之一,換言之,這人很可能也是平中大介的人。
此人追殺工藤新一,一定是有緣由的,而一旦他上報過平中大介……工藤新一就危險了。
必須……在今晚解決掉平中大介。
宮川凌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在Eric身上搜出的手機,破解了密碼后,開始翻找他的聊天記錄。
Eric的聯(lián)系人當中,沒有備注為“平中大介”或者明顯上級稱呼的人。
赤井秀一回來時,宮川凌還在低著頭,一條一條的翻。
“你受傷了?”赤井秀一進來就問。
“沒有啊。”他回答。
赤井秀一說:“你衣角有血。”
宮川凌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角沾染了一小點血跡。
不注意看,只會認為那是衣服上的色彩點綴,虧赤井秀一能發(fā)現(xiàn)。
“別人的。”這應該是工藤新一身上的……當時挨的太近太久了,浸濕了那件外衣。
宮川凌說:“你當時那幾槍打的非常準,他追我的時候,已經(jīng)無法保持冷靜了,我用了點手段,輕易就解決了。”
赤井秀一這才放心,轉(zhuǎn)而說道:“那個狙擊手沒在船上,剩下的雜魚我都解決了。”
“做的不錯。”宮川凌又看了眼時間。
九點五十了。
“嗡嗡。”
一條短信發(fā)入了宮川凌手中的手機里。
宮川凌神情一厲,他知道,這條短信,一定和即將上船的平中大介有關。
不過短信只是一條英文廣告,發(fā)信人也只是一個Eric未給備注的陌生號碼。
該如何回,該不該回,是重點。
赤井秀一也看見了,宮川凌什么都沒說,但他看見短信的那一瞬間,已經(jīng)懂了。
“平中大介我加入組織前,就聽說過。”
在fbi中。
“他的一個手下,我交過手。”
被fbi抓住的一個人。
宮川凌仰頭問:“你知道該怎么回?”
赤井秀一接過手機,在上面打了幾個字母。
發(fā)送后,對面很快顯示已讀,但沒有回信。
宮川凌思索著:“希望我們運氣好點……今晚就可以完成任務。”
赤井秀一坐到他身邊:“準備玩什么游戲?”
他的話題跳的太快,宮川凌第一反應是瑪格諾的“游戲”,隨后才反應過來,赤井秀一說的游戲,是手機游戲。
他們說過,完成任務要一起打來著。
宮川凌默了下,覺得自己真的被愉悅犯的人設影響到了,太罪惡了。
“新下載的,很有趣的。”
“好。”赤井秀一自然地應了,好像這個時候說游戲沒有任何不對,然后,他話題一轉(zhuǎn):“炸彈我安好了。”
“幾枚?”
“三個,都是小型炸彈。在這幾個位置。”
“我那邊也剛好三個,這,這,還有這。”
“嗯。另外,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條地圖上沒有的便捷通道,到時候或許有用。”
“現(xiàn)在就看平中大介會不會上船了,還有那個神出鬼沒的狙擊手。”
宮川凌說:
“游輪會在這個港口停留兩個小時,如果我們沒能在兩小時內(nèi)找到平中大介,那就立刻下船離開——我們只有兩個小時時間。”
想在兩個小時內(nèi),找到一個不知道會什么時候上船,也不知道樣貌的人,幾乎是天方夜譚。
但宮川凌是認真的,赤井秀一也未有質(zhì)疑。
第93章 魔鬼哥哥
……
0點30分。
燈光璀璨的游輪上, 某一處發(fā)生了爆炸。
“發(fā)生什么事了?”
被驚醒的人們,跑出房間,聚集在一起。
船上的安保人員很快到達現(xiàn)場, 那是距離酒吧不遠處的通道里, 道路已經(jīng)被炸毀,不過船身沒有受傷。
“快!看看有沒有人受傷?”
“那里……是不是有個人?”
安保隊從殘跡中發(fā)出了一個人, 因為距離爆炸近,那人半個身子都被炸黑了,已經(jīng)看不出長相了。
近處看到的人們發(fā)出了驚恐的尖叫聲!
“有歹徒!”
“之前不是也發(fā)生槍擊案了嗎?肯定是同一個做的!”
“快!快查監(jiān)控啊!”
安保員立刻派人去查了, 但是這一查, 才發(fā)現(xiàn)整艘船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毀壞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遲鈍的人,也意識到, 船上有大事發(fā)生了!
“新一, 之前追我們那個人,不是還沒找到嗎?該不會也是他做的吧?”毛利蘭悄悄問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卻面色凝重,沒有說話。
他走近爆炸現(xiàn)場, 不顧阻攔,開始細細查看情況。
安放炸彈的人,目標應該不是引起恐慌,因為炸彈的威力本可以更大……幕后兇手是為了殺人。
這條路相對狹隘,又是一條直路, 只要進入, 很難逃脫。
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什么線索,工藤新一站起身, 問一旁的人:“我可以看看尸體的情況嗎?”
“你?”船員懷疑地問:“你是誰?”
工藤新一說:“我叫工藤新一,是一名偵探。”
也許是他說這話時太過堅定了, 船員面對一名高中生,竟愣住了,沒有第一時間拒絕。
隨后,他想起了什么,允許了:“你過來吧。”
“喂!新一!你的傷……”
“已經(jīng)包扎過了,不要緊。”
工藤新一哪還顧得上傷,他在死者身上觀察起來。
同時,一雙金色的眼睛在他腦海中閃過。
會是那個人做的嗎?
現(xiàn)場的人都看著少年在焦黑的尸體上探查,暗暗佩服他的勇氣。
就在此時!
“砰!”
又是一陣爆炸聲,在另一處響起!
船跟著輕微搖晃了一下!
“怎、怎么回事?”
“還來?”
“兇手又下手了?”
游客陷入了恐慌:“到底有幾個炸彈啊?”
工藤新一一下子彈起來,沖了出去!
后面的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喊他,卻沒喊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了!
“這家伙!”鈴木園子氣的不輕:“他不怕死嗎!”
毛利蘭憂心忡忡:“感覺新一從之前回來,就不太對勁……”
“說起來……”鈴木園子回憶了下:“好像是哎,不過應該是兇手莫名其妙從船上消失了的原因吧。”
“請游客們先不要隨意走動!我們會保證大家的安全!”擴音器中傳出船員的聲音。
兩人遲了一步,就不被允許往外走了,只能期盼工藤新一沒事。
而另一邊,工藤新一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爆炸現(xiàn)場,那是二樓的餐廳,里面濃煙陣陣,炸彈威力顯然比剛才那枚大了些。
他沒從正面進去,而是跑向餐廳的另一個出口!
他到的時候,剛好遠遠的看見,有一個人影從盡頭處閃過!
“砰!”子彈的聲音。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工藤新一心跳劇烈,有意想再追,傷口卻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他只能捂住腹部,無力地靠在墻壁上,往下滑坐。
但雖然身體不能動了,工藤新一的思維卻轉(zhuǎn)的很快。
不久前,他問過毛利蘭兩人情況,排查之后,讓他注意的就是白日里兩人撞到的那個人。
這就是她們唯一被追殺的理由。
更具體的不知道了,但通過今晚的種種,明顯可以看出來,這艘游輪上,聚集了一些不得了的人物。
這些人物至少分為兩派,一派是金眸男人,一派是那個外國男人和追殺自己的人。
兩邊都不是好人。
“哥哥……”一道弱弱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
工藤新一猛地看去,卻見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你怎么會在這?快走!”他連忙叫道。
遠處還隱隱有槍聲呢!
小男孩臉上灰撲撲的,手心染血,小心翼翼道:“你摔疼了嗎?我們一起走。”
“我沒事。”工藤新一扶著墻站起,他臉色蒼白,拉起小男孩就往外走。
尖叫聲,跑步聲,槍聲,東西掉到地上的破碎聲。
各種聲音在耳邊匯聚。
緊接著,第三道爆炸聲響起。
“砰——”
工藤新一沒停下腳步,可他越走,眸底盛著的怒火就越盛。
那兩波人,都沒有把游客的生命放在心里!
無論是來殺小蘭她們的人,還是救了自己的金瞳男人。
他們都一樣,肆無忌憚,傲慢又冷漠!
“哥哥……”
分神的工藤新一回神,才注意到小男孩頻頻在往后看。
“怎么了?”
小男孩很擔心道:“魔鬼哥哥會不會出事啊?”
“魔鬼哥哥?那是誰?”
“就是魔鬼哥哥啊。”小男孩癟嘴:“剛才他在餐廳里看見我,可生氣了……不過他還是救了我,要不是他讓我躲在那個角落,我就被會被炸飛吧!”
工藤新一意識到什么:“你剛才看見餐廳里的人了?”
“呃,只看到了魔鬼哥哥一個,后來躲起來就沒看清了……”
工藤新一顧不得問他為什么這個時間點會在餐廳里,連忙問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他長什么樣?剛才你聽到對話了嗎?發(fā)生了什么?”
小男孩瞪大眼睛,“啊……唔,就是……”
魔鬼哥哥,金色的眼睛……
不對!不能說!
他反應過來,連忙搖頭:“全都不知道啊。”
“你沒看見他的長相嗎?想想啊。”
小男孩搖頭:“我記不住。”
工藤新一看出小男孩在騙他了。
“好吧,那我們先躲起來。”
……
直到一點多,游輪才安靜下來。
安保隊的人跑斷了腿,也沒看見制造爆炸的人。
他們緊急決定,將船在最近的岸口停下。
不過那都和宮川凌沒關系了。
他氣喘吁吁地坐在游輪的某個無人角落里,耗完了子彈的手槍掉落在不遠處。
“啪嗒。”
輕微的腳步聲,于不遠處傳來。
宮川凌抬頭,眼色森然。
平中大介,絕對是他自做組織任務以來,遇到的最難對付的對手。
并不是說對方身手有多好,槍有多準,而是……與他交手的方方面面,都能感受到,那種沉浸在黑暗世界數(shù)十年的壓迫感,和被暗處蛇眼窺視的不適感。
但對宮川凌來說,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讓他脊背發(fā)涼的,是……
某種如同噩夢般的感覺。
“啪嗒。”來人接近了他的位置。
“我們贏了。”熟悉的冷靜聲音。
宮川凌徹底癱倒,臉頰趴在涼冰冰的地板上,眼睛閉了一半:“我快累死了。”
太難纏了,這三個多小時,他大腦就沒休息過,一直在高速運轉(zhuǎn)。
每一步,都是博弈。
溫熱帶繭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臂。
然后……
赤井秀一晃了他一下:“先別死。”
宮川凌懶洋洋的:“我不想動了。”
“不行,回去還要打游戲。”
“……?”
宮川凌:“人話否?”
“我背你。”赤井秀一把人拽起來。
“這還差不多。”
宮川凌趴在赤井秀一背上,眼睛又閉上了。
沒一會兒,呼吸就平穩(wěn)起來。
兩人身上都有不少血,汗液也出了一身,夜風吹過,非常冷。
赤井秀一加快腳步,穩(wěn)穩(wěn)地把他背了回去。
等進了客艙,宮川凌瞬間睜開眼睛,打雞血般:“來!打游戲!殺穿你!”
這下輪到赤井秀一沉默了。
他看著半張臉都是血的幼馴染,冷酷地從其手中搶走了手機,然后把人丟進衛(wèi)生間中:“收拾一下,睡覺。”
“不是你說打游戲嗎?”宮川凌探頭。
赤井秀一走過去,把他的頭拍了回去。
宮川凌嘆息:“男人,善變的生物。”
“……”赤井秀一。
宮川凌洗漱完,換了身衣服,走出去,見赤井秀一還坐在床邊,坐姿挺立。
“你去洗吧,換我守你。”他走近,卻發(fā)現(xiàn),那雙一直銳利理性的綠瞳,是閉著的。
赤井秀一,睡著了。
宮川凌眼神柔和下來。
他站在那,看著赤井秀一,好像還能從對方身上,看見其小時候的樣子。
比起他……阿秀才是,一直沒有變過的那個人。
就算當年遇到那種事,阿秀也有好好長大,成為他理想中的大人。
而自己……
青年眼神未變,曲起手指,在赤井秀一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別睡了!快去把血跡清理干凈!”
赤井秀一睜開眼,就看見青年溫柔又親昵的笑。
他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敲了回去。
“?”宮川凌。
這都要報復?
赤井秀一轉(zhuǎn)身進了衛(wèi)生間,宮川凌捂著額頭,無聲吐槽他的報復心。
不過……任務完成了,輕松了好多。
宮川凌坐在床邊,隨手把枕頭拿起,打算調(diào)整一下位置。
但他拿起后,卻發(fā)現(xiàn)下面壓著一張白紙。
宮川凌臉色微變,有人進了這間房間?
他把白紙翻過來,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一行字:
【這點本事就想殺了我嗎?
宮川凌。】
第94章 策劃師
【這點本事就想殺了我嗎?
宮川凌。】
宮川凌的手指瞬間握緊。
這行字是手寫的, 而字跡,宮川凌雖然許久未見到了,卻依舊很熟悉。
是那個人。
那個他相處了十年, 到最后逃離時, 都不曾知道名字的人。
所有人都叫他“策劃師”,敬畏他, 懼怕他,而他一手帶出來的宮川凌,也很快成為了龐大地下勢力中, 所有人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在宮川凌曾待過十年的組織里, 他以小小的年紀,和策劃師齊名,可只有宮川凌自己知道, 他只是這個人磨出來的一把刀。
策劃師緊緊握著刀柄, 他想向哪邊刺入,宮川凌就不得不為他沖鋒陷陣。
如果說,十歲時赤井秀一的死亡, 是宮川凌這一生最為恐懼的事情。
那策劃師,就是宮川凌如影隨形的夢魘。
即使后來隨著長大,他有了反抗的能力,但剛剛被抓去時,被策劃師折磨的那些歲月, 刻入骨頭里的疼痛和絕望, 他也依舊無法忘記。
宮川凌的眼瞳變得空白,握著紙條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被捏皺的白紙掉落在床上。
他懂了。
平中大介,就是策劃師。
沒有殺掉策劃師, 太正常了。
那個男人……他又怎么可能殺得了。
身上某些陳年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宮川凌聽見了水聲,他低下頭,將那張紙拿起,撕的粉碎,丟入了垃圾桶中。
紛紛揚揚的碎片,已經(jīng)拼不成完成的句子,可那行字,已經(jīng)化作嘲諷的語氣,于宮川凌耳邊響起。
“這點本事就想殺了我嗎?宮川凌。”
赤井秀一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宮川凌已經(jīng)躺到了床上,背對著他,像是睡著了。
客艙的床并不大,只能容納一個人。
赤井秀一沒有吵醒他,但也沒有離開,他坐在椅子上,等待著船靠岸。
另一邊,兩個船員之間產(chǎn)生了矛盾,引出了某個過去許久的案件,工藤新一破解了。
而很巧的是,案件的其中一個主人公,就是他不久前遇見的小男孩的父親。
工藤新一獲得了小男孩的信任,也從他口中得到了真相——魔鬼哥哥,就是那個金瞳男人。
小男孩把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全部和工藤新一說了。
“工藤同學。”船上的負責人,找到了工藤新一,“真是聞名已久了,沒想到你也會在這艘游輪上,真是太好了!你對于今晚的事情,有什么線索嗎?”
工藤新一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的每句話,都會在不久后,為警方所知。
他抬起眼睛,平靜說道:“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負責人有些可惜,但也沒強求:“沒關系,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
毛利蘭悄聲問工藤新一:“新一,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少年眨了眨透亮的藍色眼睛,肯定道:“對……小蘭,停船后,你拉上園子,我們要立刻離開這里。”
“嗯。”毛利蘭。
工藤新一低下頭,為了小蘭和園子的安全,他先前被詢問時,就沒有說出金瞳男人的事。
而現(xiàn)在,馬上就可以離開了,就更不能說了。
無論什么事,都只能到安全地方后再說。
不過……他的眼睛中浮現(xiàn)出困惑。
那個人……到底是什么人?
亦正亦邪的做法,溫柔之下的殘酷,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
宮川凌和赤井秀一成功下船離開了。
組織詢問任務進度。
赤井秀一回:【只剩下狙擊手就完成了。】
而宮川凌的回答是:【平中大介詐死,至今我見到的,都是他找來的替身而已。我還沒見過他本人,需要一段時間,現(xiàn)已準備前往C國。】
他又問:【不能直接殺了嗎?這家伙很難纏啊。】
【不行。】組織那邊瞬間拒絕了,【已確定他不在船上?】
宮川凌說:【是。】
其實……不是。
宮川凌遠遠回看了一眼游輪,那個男人,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但宮川凌現(xiàn)在只想遠離。
他清楚自己在逃避,可他控制不住。
“按照計劃,我們?nèi)ハ乱粋地點吧。平中大介雖然已經(jīng)死了,但是他原本在那邊有一個重要的行動,現(xiàn)在他死了,作為他的左右手,那個狙擊手也很有可能出現(xiàn),參與行動。”宮川凌和赤井秀一低語:
“不過,現(xiàn)在對方肯定已經(jīng)有了防備,到了那邊,原定的作戰(zhàn)計劃要更改了,具體的晚點再說……到C國后,我們分開行動吧。”
“分開?”赤井秀一問。
“是,我還有別的任務呢。”宮川凌笑笑:“這本來就是你的任務,怎么,只剩下一個目標了,你一個人解決不了嗎?”
雖然問話很像挑釁,但他的表情卻很是驕傲,好像肯定赤井秀一能完成一樣。
赤井秀一原本的任務就是擊殺平中大介的左右手,所以由他去做沒有任何問題,他點頭:“可以,不過,你接下來要做的任務,需要我參與嗎?我人已經(jīng)去了,多為組織貢獻點力量,是應該的。”
“暫時不必,組織沒有通知,我可不敢擅自讓你參與。”宮川凌拒絕了,隨后,頓了頓,又說道:
“但是,只有一個狙擊手了,你也不能小瞧……說實話,我有些懷疑,最開始死掉的那個雙槍手,不是真正的Eric。”
這話有些突然,赤井秀一驚訝問道:“那個Eric是別人假扮的?”
“不……”宮川凌打了個哈欠,散漫道:“說不定那個Eric,從始至終都不長那樣呢?那個家伙,只不過是被推出來的靶子而已。”
“我之前就感覺,他未免也太菜了點,就像個小嘍嘍一樣,顯得我的慎重和謹慎有些好笑了……”
赤井秀一點頭:“我會注意的。”
宮川凌隨意地“嗯”了聲,只點到為止。
兩人乘坐飛機,在不久后到達目的地。
然后,宮川凌當即和赤井秀一分開了。
赤井秀一沒有立刻行動,因為在情報中,平中大介的那項計劃會在十天后進行,他現(xiàn)在行動,不但不容易找到目標,還會打草驚蛇。
而宮川凌,和赤井秀一分開后,卻不是去執(zhí)行什么“別的任務”,而是聯(lián)系了組織在這邊的行動組。
十天,他要在這十天內(nèi),和策劃師做個了結(jié)。
他不想把幼馴染卷進來。
就讓組織的人,去幫他拼命好了。
宮川凌雖然害怕,可他心中清楚,他必須和策劃師做個了斷。
越遲,就對他越不利。
誰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已經(jīng)知道了多少,如果他和組織說了宮川凌的真實姓名的話……
更恐怖的,策劃師直接告訴公安,宮川凌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
絕不能讓那種情況發(fā)生!
當年,宮川凌聯(lián)合公安,把待了十年的組織剿滅了,卻讓策劃師逃過一劫。
現(xiàn)在,他一定要把這個隱患除掉!
想要找到策劃師,對宮川凌來說并不難,因為他有頂級的誘餌。
——他自己。
就和他恨策劃師一樣,策劃師也同樣恨他。
不過,這點兩人都心知肚明。
甚至,比起宮川凌對策劃師的了解,策劃師要更了解宮川凌。
他的那句譏諷,正是證明。
宮川凌不能退。
不過,正因如此,他才不想赤井秀一發(fā)現(xiàn)異端,表現(xiàn)的很輕松,但同時,宮川凌也想引起赤井秀一的重視和慎重,所以才騙他說,Eric可能沒死。
那人就是Eric,宮川凌很清楚。
……
第十日。
赤井秀一早早埋伏在定好的點位里,這里位處高處,方位絕佳,一旦對面的狙擊手露頭,他就能看到。
而對方想要埋伏他,他也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赤井秀一專注地看著狙擊鏡頭。
C國的二月要更加冷,為了防止呼出的白氣影響視線,赤井秀一在嘴里含了冰塊。
他也沒有穿的太厚,那會影響他的行動。
不過他并沒有覺得多冷,因為他頭上戴的帽子,是不久前新年時,宮川凌送給他的。
那是十分珍貴的東西,能給予他無限的暖意。
大約三四個小時后,狙擊鏡的盡頭,看見了一隊人。
赤井秀一沒找到自己的目標,但也沒著急。
他耐心等待著,一直保持著高程度的專注,眸光非常冷靜。
突然,手機里響起了消息鈴聲。
這時候能發(fā)出鈴聲的消息,都是赤井秀一特別在意的人的。
他不得不分出心神,從口袋中摸出手機。
是宮川凌發(fā)給他的。
消息是:【那個Eric是真的。殺死狙擊手后,立刻按照計劃的方向撤離。】
以及——
【接下來無論我說什么,都不要相信。】
看來是發(fā)生了一些事。
赤井秀一回復“收到”后,繼續(xù)趴在天臺上,注視著遠方的目標位置。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僅此而已。
……
“許久不見,你還是這么狡猾啊。”
一只手,拿過宮川凌的手機。
男人掃過上面的消息,聊天記錄被刪的很干凈,只有最后一句,來不及消除痕跡,留在頁面上。
他知道再發(fā)什么也無用了,不禁笑了起來:“但是,我可沒有教過你,死前把同伴保護起來吧。”
男人接過了旁邊手下遞過來的匕首,低頭看著狼狽的青年:“真是意外,你這種人,也會做這種事。”
“那個‘諸星大’,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第95章 “不是無解的問題。”(加更2合1)
“我可沒有教過你, 死前把同伴保護起來吧。”
“那個‘諸星大’,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宮川凌笑起來:“你沒有教過我的事,多著呢。”
“說來聽聽。”男人蹲下身, 黑黝黝的眼珠子, 像是怪物的巨口。
宮川凌說:“比如,把你喜歡的樂園, 毀了。”
男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以前在我身邊,裝的像是孫子,現(xiàn)在翅膀硬了, 當我面也敢說這種話了!”
他把匕首貼到宮川凌臉上:“沒忘記以前做錯事, 說錯話,我是怎么懲罰你的吧?”
宮川凌微微垂下眼,睫毛上的水滴落到地上。
他體內(nèi)被注射過藥劑, 此刻渾身都濕透了, 被綁起來扔在策劃師面前,連手指都動不了的樣子,像一只可憐的落水狗。
事實上, 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多年前,他常常被按進水里,只剩下一口氣時,才被撈上來。
那時候, “策劃師”三個字, 就是宮川凌最害怕聽到的話。
“沒忘記。”青年保持著微笑:“當時我還很天真,是你讓我知道了, 什么是真正的里世界。”
男人哈哈一笑,反手就將匕首捅進了宮川凌的肩膀里。
宮川凌卻一聲未吭, 嘴角的笑意還深了些:“就像你以前說過的那樣,某種意義上,我要稱你聲父親了……教導了我這么多年,你覺得我真的會就這樣死在你手里嗎?”
男人嘲諷道:“你想說,你是故意被我抓住的嗎?”
“說不定呢?”
“別自負了!除了你和條子勾搭,把組織剿滅了那次,你哪次贏過了我?”男人把匕首往里一點點推,同時,他的身體也一點點靠近宮川凌,眼中的厭意隨著匕首的力道,變得濃烈:
“故意被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這些天,你所有的棋子,都被我看穿蠶食了!你能放上棋盤的,只剩下一個你自己了而已!”
“宮川凌,你不是故意被抓,是只剩下假意落網(wǎng)這一條路了而已!”
他沒有說錯。
他說對了。
事實就是這樣。
宮川凌的金瞳彎彎:“是啊,但是,想要見到你本人,就只能這樣了。”
“你看,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了嗎?”
本該虛弱的無法動彈的青年,忽而掙脫了繩索,拔掉插入肩膀的匕首,反手刺向男人!
策劃師一驚,往后閃躲開,但是他沒有想到,宮川凌的速度,比他認知中,還要快幾分!
這小子,和兩年前又不同了!
匕首從他阻擋的手臂上擦過,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老大!”旁邊的眾人立刻對宮川凌開槍。
“砰!砰!”
宮川凌閃躲開兩槍,然后抓住了策劃師的手臂,單手勒住他的脖子,迫使他的身體擋在自己身前。
“住手!”策劃師叫道。
四周的人忌憚的用槍指著宮川凌,卻不敢再開槍。
“呵,我還真是小瞧了你。”策劃師冷冷道,“早想到狗會有反咬主人的那一天,當初我就不該救你!讓那些人把你當貨物賣出去,好好享受作為奴隸的快感!”
宮川凌目光冷冽:“若是沒有我,你上哪去找那么好用的刀、替你擋子彈的盾呢?”
他勒緊策劃師的脖子:“父親,我身上九成的傷,可都是拜你所賜。”
策劃師大笑,擠出聲音來:“別那么惡心了!你敢殺我嗎?你覺得你能殺得了我嗎?”
“當然。”宮川凌語氣中的笑意消失,聲音變得又冷又沉:“這一天,我已經(jīng)等了太久了!”
“那你就動手啊!”
宮川凌驟然用力,策劃師的臉色變得鐵青。
“砰!”一旁的人開槍告誡,子彈從宮川凌身邊飛過。
這間房間里,一共有十幾個人,十幾把槍。
宮川凌被搜過身,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如果殺了策劃師,那他絕不可能安然無恙的離開。
“來啊。”
“動手啊。”
策劃師發(fā)出氣音:“殺了我!”
宮川凌眼中閃過掙扎。
“殺了我!”
“動手!”
“現(xiàn)在就殺了我!”
——宮川凌緩緩松開了手。
策劃師喘著氣,得意道:“你不敢!你不敢!”
他確實不敢。
宮川凌面無表情地握緊匕首,橫在策劃師頸前。
即便他是故意被抓,來到策劃師的面前,他也不相信,策劃師對此沒有任何防備。
他真的能就這樣殺了策劃師嗎?策劃師的后手是什么?
殺了之后會有什么后果?
策劃師什么都做的出來。
且,宮川凌……現(xiàn)在不想和策劃師一起死了。
他不像曾經(jīng)那樣懷著同歸于盡的心思,現(xiàn)在,他想活著。
“你不敢和我一起死啊!宮川凌,你已經(jīng)不敢死了!”策劃師聲音都沙啞了,還在繼續(xù)笑。
宮川凌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因憤怒燃燒著,一種隨時會抑制不住的沖動,在他心底蠢蠢欲動著。
“讓他們滾出去!策劃師,你也不想把我逼急了吧?我很想殺了你,想了十二年,你要相信我的忍耐力嗎?”
策劃師笑容停止,臉上也浮現(xiàn)出殺意和憎惡,“你們都出去!”
“但是……”
“快點滾!”
“是。”十幾個人全部退出了房間,但沒有離開,就站在門口舉槍對準著宮川凌。
“放開我,我們談談吧。”策劃師說:“雖然你毀了我的樂園,但是對我來說也算不了什么,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建造新的樂園!老實說,你是我很得意的作品,如果你愿意改過自新,我可以重新給你一次機會!”
宮川凌脅迫他后退到窗前,“我想毀的不止你的樂園,還有你。”
策劃師氣極反笑。
宮川凌打算做的,就是挾持策劃師離開,逃離之后再把人殺了。
他正準備跳出窗戶的時候,什么東西被拋到地上的聲音,突然響起。
宮川凌沒有被分散注意力,但也用余光去看了一眼,看清之后,他的表情就變了。
那是一枚金色的懷表,款式非常的熟悉。
宮川凌自己的沒有帶在身上,因為他已經(jīng)預料到會被搜身,那這枚……
“猜猜我從哪里得到的?”宛若惡魔的低笑,在耳膜上無限放大。
“你……”
“那個諸星大,和你當年死去的那個朋友,是什么關系?”策劃師猜測著:“兄弟?還是說,壓根就是一個人?”
宮川凌的表情難看,心中也異常慌張。
阿秀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很厲害,可是,對手是……
策劃師的身影拉長,拔高,放大,逐漸將宮川凌完全籠蓋住。
對手是,這個男人。
“我和十二年前可不一樣了,”宮川凌聲音漠然:“你不會以為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我還會把友情當做什么寶貴的東西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畢竟,諸星大不可能活下去了。那邊有我親自設下的天落地網(wǎng),本來是針對你的,現(xiàn)在就讓他替你去死好了。”
就讓他替你去死好了。
他替你去死。
宮川凌手一抖,匕首將策劃師的脖子劃開了。
策劃師反而勾了唇,男人忽然一腳踢到了宮川凌腿上,握住匕首反身將宮川凌撞到在地,形勢瞬間逆轉(zhuǎn)!
“去死吧!”策劃師興奮地刺向他的心臟。
宮川凌被撞到了玻璃和墻間,巨大的撞擊力,讓肩膀上的傷口涌出了更多血液,疼痛瞬間席卷全身,整個右臂麻木而使不上力。
“砰!”玻璃也破碎掉落了。
宮川凌剛要躲開策劃師的攻擊,余光中,外面的人沒等策劃師下命,就自覺準備射擊。
電光火石之間,他避開了要害處,左腳踢向策劃師。
策劃師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身體中,自身也站立不穩(wěn),倒了下來。
“砰!”那一顆子彈,正好射入了他的腹部。
“噗。”策劃師吐出一口血來,眼眶睜大,神情猙獰:“宮川凌!”
宮川凌沒空搭理他,他看向不遠處,掉落在地面的手機。
要是拿到手機,打電話給阿秀……說不定還來得及!
宮川凌硬生生把匕首拔出來,策劃師也怒意達到了頂峰,兩人在角落里纏斗起來。
門外的人由于剛才的失誤,沒人再敢開槍。
策劃師發(fā)現(xiàn),即使眼前的青年受了這么重的傷,自己也并不是對方的對手。
——如果說剛才,青年還顧及自己的性命,不想和他魚死網(wǎng)破,那么現(xiàn)在,被剛才他的話刺激到之后,青年就真的是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了!
他現(xiàn)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殺了他!即使他自己活不了多久也無所謂!
策劃師沒有煩躁和緊張,反而,產(chǎn)生了上位者算盡一切的愉悅和嘲諷。
“如果你是想去救諸星大,那我勸你還是別做夢了!5個狙擊手,再加上兩隊各30人的行動小組,你覺得他在中埋伏的情況,能活多久?你現(xiàn)在通知他,又有什么用?你救不了他了!他已經(jīng)死了!”
“住嘴!”
“別天真了!你的病是我治好的,你的生存之道是我教你的,你的一切都是我親手雕刻的,你以為你能斗得過我?”
策劃師冷笑道:“幾年前救你的那個人叫降谷零吧!”
宮川凌一拳打到策劃師的傷口上!
“要是你今天殺了我,我就讓我的手下去告訴降谷零,他救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救的這個惡魔,這些年來有殺過多少人!”
“我他媽讓你住嘴!”宮川凌避也不避策劃師的攻擊,只一個勁往策劃師的致命處攻擊!
“砰!”
策劃師被打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臉龐青紫。
宮川凌也沒好多少,只是比起疼痛,他現(xiàn)在的情緒更加糟糕,整個人就像是爆發(fā)的海嘯,完全無法自控。
就算是外面的人找到機會,對他開槍,他也沒有打算躲開,眼里只剩下策劃師一個人。
“砰!”
子彈從背后射來,正要殺策劃師的宮川凌口吐鮮血,動作遲頓了下。
策劃師抓住了這個機會,踢向?qū)m川凌的腦袋,他躲開了,但也被余力所波及,撞在墻上,腦袋一陣眩暈,沒能第一時間起來。
門外的人又要射擊,策劃師大聲道:“停下來!”
他的眼里充滿了森然怒氣:“我改主意了,宮川凌,我不殺你了,我要你永遠當我的狗!”
策劃師后退到了安全距離,宮川凌看著他,握緊了染紅的匕首,眼中全是恨意。
策劃師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吊著繩子的圓環(huán)來,“去把他按住。”
人們匆忙跑進來,把宮川凌壓制住了。
一個人掰著宮川凌的臉,讓他不得不看向策劃師。
策劃師手中的圓環(huán)在空中搖晃著,宮川凌大腦一陣陣抽痛,意識也開始變得恍惚。
男人居高臨下看著他,“來,回到主人身邊來吧。”
那東西乍一看只是普通的吊墜,其他人看了幾分鐘,也沒看出什么特殊來,可是,原本還氣勢逼人的金瞳青年,表情卻漸漸平靜呆滯起來。
策劃師笑起來:“對,這就對了,以后繼續(xù)做我尖銳的矛,替我擺平一切危機。”
他笑著笑著,神情就冷了下來,“起來。”
青年要站起,但是其他人還在壓著他,他就開始用暴力反抗,好像沒有痛覺一樣。
策劃師示意松開他。
“過來。”
青年站起,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每走一步,都有血滴落在地上。
眼看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有人擔心:“老大,他會不會是裝的……”畢竟這個催眠,他們也盯著看了,沒什么效果啊……
“裝?”策劃師表情變得陰沉,像是被觸到了逆鱗。
他一腳踢到走近的青年身上。
青年被踢出一米遠,重新倒在地上。
“咳咳!”他壓制不住的低咳。
“過來!”策劃師又說。
青年立刻爬起,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像是一臺只聽指令行動,沒有思想的機器。
“我給他吃了五年的藥,你說他是裝的?”
剛見到少年時,策劃師就很中意他,只是少年的身體太弱了,根本沒法成為他好用的棋子。
于是,策劃師逼他吃了禁藥。
那藥的效果果然不錯,少年的病很快就轉(zhuǎn)好了,至于副作用是什么,又會在什么時候爆發(fā),策劃師不在乎。
一個身體素質(zhì)好起來,智商又奇高,且為他所用的棋子,簡直太完美不過了。
“我從一開始就算到了他的背叛,你以為我真的會被反咬到?”
少年的眼睛,表面繁華璀璨,內(nèi)里卻是死寂陰鷙的。
策劃師早就看出來,少年想報復這個害死他朋友的組織了。
對這樣的人,他當然會有防備。
逼他吃的藥中,混合了影響精神的東西,配合策劃師的催眠實驗,少年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腳上已經(jīng)被系上繩索,成為了他掌中的小鳥,飛的再遠,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第一次見這小子時,我就知道,他是條會咬人的狗。”策劃師拽住青年的頭發(fā),青年毫不反抗,眼神空茫一片。
他手中還握著匕首,離策劃師這樣近的距離,只需要用力一捅,就能殺了策劃師。
可他一動不動,渾身都是血水,連面容都模糊起來。
“我這么有耐心,不過是想陪他玩玩罷了。”策劃師眼底染著瘋狂:“畢竟,他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房間內(nèi)寂靜無聲,所有人都驚恐而畏懼地看著男人。
平日里看起來平易近人、好相處的人,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去,”策劃師拽著宮川凌的頭發(fā),將他猛地向后一推,“把那個礙眼的懷表,給我砸了。”
青年沒有一絲遲疑地走過去,撿起懷表,高高往地面上砸去!
“砰!”四分五裂。
策劃師微笑著抹去嘴角的血,“真是……太棒了!賞心悅目!我花了十年時間,締造出來的作品!”
“大人……”有人小心地問:“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傷?”
“再兇的惡犬,也不過是一只為我所用的畜生罷了。”
策劃師走到宮川凌身邊,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眼中全是惡意:“畜生不想做的事,我全都要讓他做。”
“宮川凌,你記得降谷零的電話嗎?”
青年說:“記得。”
“現(xiàn)在,打電話給他。”策劃師笑著把宮川凌的手機遞給他。
青年接過,以一種非常熟練的速度輸入號碼。
但是撥通后,一直到掛斷,那邊都沒有人接通。
策劃師想了想,說:“發(fā)條短信給他,就說……”
“殺人的感覺很不錯。”
青年的手在屏幕上,按下一串血印:【殺人的感覺很不錯。】
“你猜猜我一共殺過多少人?”
【你猜猜我一共殺過多少人?】
“我從十歲開始,就學會殺人了。認識你,不過是想利用你而已。”
【我從十歲開始……】
青年還沒打完字,對方先有了回復。
策劃師興致勃勃地探頭去看……
“噗嗤。”利刃捅入心臟。
他緩緩抬頭,看見了青年滿是寒冰的眼睛。
“不可能……”他難以置信。
宮川凌加深了力道。
策劃師倒在地上。
宮川凌也倒在地上,眼前是大片大片的暈眩。
果然……吃藥的時間還是太短,有些勉強了嗎?
……
數(shù)天前。
宮川凌再次進入了研究所。
冷淡的少女依舊沒有給他好臉色:“坐下。”
宮川凌沖她一笑:“好歹我們也算是合作者吧?不對我好點嗎?”
茶發(fā)少女抱出一個箱子,打開,拿出了幾瓶藥,一股腦丟給宮川凌。
宮川凌接住。
“這里沒有攝像頭。”少女轉(zhuǎn)過身,口吻生硬,可眼尾紅著,眸中積聚著淚水:“按時吃。”
宮川凌有些怔愣。
他第一次喊道:“志保……?”
“我上次說查你的血液,看看組織有沒有下毒,不只是組織要求的借口,也是我真正的目的所在。”
少女看著他:“結(jié)果是,你的血液有問題,瑪格諾。”
“問題?”
“你有長期服用過一種藥吧,這種藥雖然短時間內(nèi)能改善你的身體,但是年份一長,就會產(chǎn)生各種副作用。”
宮川凌想到自己最近一年越來越差的身體情況,已經(jīng)意識到了宮野志保所說的藥物的來源。
“而且,還不止如此,那種藥物,和組織讓我給你注射的藥物,有很多相似之處,同樣——可以控制你。”
宮川凌低下頭,周身無法言說的恐怖氣息不斷攀升。
宮野志保卻沒有害怕,她說出實話:“時間已經(jīng)過去太久了,想要根治基本不可能,也許你再活幾年,甚至幾個月就會沒命了。”
“……嗯。”宮川凌應了聲。
“——但是,對我來說,不是無解的問題。”
宮川凌震驚地看向少女。
“從今天開始,聽我的安排吃藥治療。”
代號雪莉的少女,穿著一身長長的白大褂,和他對視著,一字一字道:“我會治好你。”
……
宮川凌和策劃師一同倒在地上。
意識在漸漸流失,宮川凌知道自己現(xiàn)在暈過去,就必死無疑。
可體力的流失、傷口的疼痛、精神的疲憊,都讓他無法爬起來了。
腳步聲響起,宮川凌勉強睜開眼睛,看見屋內(nèi)所有人都往這邊沖過來。
由于剛才策劃師背對著他們,他們還沒有看見策劃師死了,而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這點,就會對宮川凌開槍。
宮川凌已經(jīng)沒有力氣從這些人手中逃生了。
不過……他摸索著手機,用顫抖的手,給赤井秀一打了電話。
阿秀……起碼阿秀要沒事。
他自己的話……策劃師被他親手殺了,像做夢一樣,想要流淚。
雖然就這樣死去很不甘,但是……也算自己給自己人生一個終結(jié)了。
人們離他越來越近。
電話也開始響鈴,等待接通。
腳步。
鈴聲。
快點,接吧,阿秀。
腳步。
鈴聲。
阿秀,從那里逃掉!
“老大死了!!!”有人叫道。
電話最終也沒有接通。
宮川凌冷眼看著面前的黑衣人舉槍對準自己,他不會等死,他會做最后的掙扎。
下一秒,子彈飛出!
卻是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殺死他的子彈,又穿透了另一個人的胸膛!
兩人同時死亡。
剩下的人陷入恐慌:“怎么回事?”
“是狙擊!有人在狙擊這里!”
“是窗戶那邊!”
說話時,又是一顆子彈,從破碎的窗戶飛進來!
再次一擊殺死兩人!
狙擊手的槍法之準,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稍有遲疑,就可能成為下個亡魂!
人們再不管地上瀕死的宮川凌,全部慌忙找掩體,往外跑!
宮川凌愣愣看著這一切,這附近千米以內(nèi),根本沒有狙擊點!所以,他沒有安排狙擊手來接應!
可這是……
就在這時,電話被接通了。
宮川凌還沒有認知到這點,就聽見熟悉的磁性聲音:“還能走嗎?”
阿秀!
他睜大眼睛。
“抱歉,我來遲了。”
宮川凌眼里剎時蓄滿了淚珠。
“如果還能走,按照你定好的路線離開。”赤井秀一說:
“不用怕,我的狙擊槍,會一直在你身后。”
第96章 關他手機什么事啊?
……
宮川凌醒來的時候, 已經(jīng)處在組織的醫(yī)務室里。
他歪頭,熟悉的身影躺在另一邊的病床上。
照顧他的醫(yī)生見他醒了,連忙走過來。
宮川凌低聲問:“他怎么樣了?”
醫(yī)生愣了下, 才說道:“中了五槍, 有一槍差點傷到要害……”
宮川凌:“嗯。”
他又閉上了眼睛。
醫(yī)生只好訕訕地走開了。
過去許久后,宮川凌聽到赤井秀一的聲音:“為什么不和我說?”
宮川凌嗓音很干:“我任性了, 對不……”
“是我的錯。”赤井秀一打斷他。
宮川凌望過去,幼馴染沒有看他,而是直直望著雪白的天花板, 情緒看不清晰。
“是我的錯。”他重復著。
“和你沒關系!”
“不必多說, 我心中明白。”
宮川凌沉默了下:“你生氣了嗎?”
“不會。”
“因為那是我的目標,我想自己處理,并非不信任你, 也不是……擔心你。”
“謝謝你的坦白。”
絕對是真生氣了吧……
宮川凌心中苦澀, 這次真的是他拖累了阿秀。
本來他沒阻止阿秀按計劃行事,一是組織的壓力,二是他覺得有自己作餌, 阿秀那邊可以輕松解決的。
但是……這樣的安排反而差點害了阿秀。
“你在想什么?”赤井秀一忽然問。
宮川凌停頓了幾秒,才說話:“我……”
“無論你在想什么,我都想說,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的語氣沒有什么起伏, 仿佛說的是十分理所當然的事情, 剛才的生氣也只是宮川凌的錯覺。
宮川凌說不出話了,他閉上眼, 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之間陷入漫長的沉默。
宮川凌不久后又昏睡過去,赤井秀一則十分清醒。
他其實并沒有生氣, 也不是故意語氣生硬,只是直到現(xiàn)在,他回憶起自己匆忙之下,找到位置,于狙擊鏡中看見的那一幕,還是感到恍若身處深海般的無力和恐懼。
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秒,他甚至懷疑自己的手在發(fā)抖。
如果他去早一點的話……
如果,他再去遲一點。
……無法想象。
宮川凌再次清醒時,夕陽的光從窗簾縫隙灑進來。
他扭頭,看見赤井秀一也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個人很安靜地躺在床上。
宮川凌出聲詢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赤井秀一看了他一眼,才回答道:“三天前,發(fā)生了一些意外,我的東西丟了,但是,里面有定位器……明白了情況后,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沒有立刻行動。”
宮川凌想說的話有很多,不過他隔了許久,才只又說出句:“對不起,那東西……被我摔壞了。”
說到“摔壞”兩個字,他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而恰好,這時候也赤井秀一也開口了:“抱歉……我不小心弄丟了它。”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說完后,聽到對方的話,也都愣了愣。
其實更多的東西不必言說,他們都懂。
那塊懷表,對于兩人來說,有相同的意義。
它像是一分為二的見證者,經(jīng)歷過那些歡笑和嬉鬧的時光,也曾于悔恨和自責中被附加上新的意義。
不論是何原因,失去它的赤井秀一,毀掉它的宮川凌,都沒那么容易釋懷。
但現(xiàn)在去爭論是誰的錯,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我們都還活著,你知道的吧?”赤井秀一問。
“嗯。”宮川凌露出一個蒼白但燦爛的笑容:“我知道。”
“你的槍法很可怕,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非常厲害的大人了。”他說:“和小時候不一樣了,對吧?”
赤井秀一看著他:“對,這就是我想說的。”
……
需要被招攬的策劃師死了。
但是宮川凌也受了十分嚴重的傷,組織沒有懷疑他。
相反的,組織通過宮川凌的傷勢和報告,意識到低估了策劃師的能力,另一邊,因為趕來支援宮川凌,而錯過了擊殺目標狙擊手機會的赤井秀一,也被組織赦免了。
只不過他的代號考核任務,算是失敗了。
赤井秀一對此沒有意外,他在當時放棄追擊那個狙擊手時,就已經(jīng)主動放棄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得到代號的機會。
可這個決定,是他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了。
不過,雖然代號考核任務失敗了,赤井秀一能從那樣的天羅地網(wǎng)中逃生并反殺的能力,還是讓組織震驚到了。
他的下次代號考核機會,不會太遠。
此外,因為前往北歐的預備行動成員,宮川凌和赤井秀一都受了重傷,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再執(zhí)行任務了,他們身上的任務被收回了。
宮川凌問過琴酒:“雖然我不能動,但我還能在遠方出謀劃策哦,琴酒,AN那邊怎么樣了?”
琴酒心情很好,說道:“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宮川凌。
琴酒說完就掛了。
宮川凌不死心,給伏特加狂打電話。
伏特加先是一直不接,最后,因為宮川凌不間斷的打,他還是接了,聲音里滿是苦澀:“不是我不告訴你,實在是大哥不讓我說啊!這邊形勢太亂了!我都搞不懂!”
宮川凌似笑非笑:“琴酒在你身邊嗎?”
“是……在呢。”伏特加小聲道。
“那你把電話給他,我來和他說。”
“我……”伏特加快哭了。
大哥明顯不想理瑪格諾啊!他為什么要被夾在中間!
“快點!”宮川凌語氣兇了點。
伏特加手一抖,時至今日,他頭頂?shù)目謶种狄部旄叩綕M值了,做夢里都是宮川凌呢,哪還敢違抗。
他畏畏縮縮地遞過去,琴酒皺了下眉,不過想到剛才對宮川凌說風涼話的快感,還是接過了。
“不要打聽不該……”琴酒上來就說。
但是還沒說完,就發(fā)現(xiàn)電話已經(jīng)被掛了。
瑪格諾,讓他接電話,就是為了報復他剛才掛電話。
“……”琴酒看著手機,臉上浮現(xiàn)出冷笑。
他把手機丟在地上,一槍打穿了:“砰!”
“……”伏特加。
這會是真的哭出來了。
不是,關他手機什么事啊?
另一邊,宮川凌知道琴酒不可能告訴他了,他反手撥通了朗姆的電話。
“AN?”朗姆好奇道:“你為什么這么關注這個組織?還是說,那邊有什么你注意的人嗎?”
“那倒不是。”宮川凌語氣散懶:“就是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不能去參加,太可惜了!所以就關注一下了,但沒想到琴酒像防賊一樣,不告訴我!那我就更要知道了。”
聽到他提到琴酒,朗姆頓了頓,笑著說:“最近辛苦了,琴酒讓你去做的任務,我也聽說了。那人是那么危險的家伙,琴酒卻給你不完全的情報……瑪格諾君,你可要小心些。”
“這點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朗姆對他的態(tài)度有點不滿。
不過下一秒,他就聽見青年說:
“Boss你有需要,我隨時可以布局做掉他哦。”
朗姆笑了:“你還真是大膽。”
“呵。”宮川凌冷笑了聲:“所以,那邊究竟怎么樣了?老板你手下有情報組,應該比琴酒更清楚吧?他也參與那邊的任務了吧?真想給他下絆子啊。”
“收收你的殺心,琴酒現(xiàn)在還不能死。”朗姆說。
宮川凌察覺到了不對勁。
到了這個地步,朗姆還是不提北歐的情況?
“發(fā)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宮川凌問。
朗姆驚訝地笑笑:“你還真是總讓我吃驚……北歐那邊的行動,確實出了些意外。因為現(xiàn)在情況復雜,我不能和你說太多,你理解的吧?”
“理解理解。”宮川凌問:“什么意外?”
“……”朗姆。
哪點像是理解的樣子?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在限度以內(nèi),我稍微透露點情報,但是你不能和任何人說。”
“謝謝老板,我會加油打工的!”
“……”朗姆:“我們抓到一個人,針對他吐出的情報,做了戰(zhàn)術性調(diào)整。”
“AN的人?”宮川凌問。
朗姆說:“對。”
“那不是很有利嗎?”
“是的。”朗姆說到這,話音一轉(zhuǎn):“總之,這件事不需要瑪格諾你操心了,你在那邊好好休息吧,等你養(yǎng)好傷,事情也已經(jīng)解決了。”
“行吧,真無趣。”
電話掛斷后,宮川凌思索著朗姆的話。
抓到了一個人,所以做了戰(zhàn)術性調(diào)整。
那人是AN的人,吐露了AN的情報,所以局勢現(xiàn)在很有利。
但伏特加卻說,那邊形勢太亂了,他搞不清楚。
排除撒謊的可能性,北歐那邊的局勢,就是真的亂了。
完全矛盾的說法啊。
僅僅憑借這點線索,無法猜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不過,更讓宮川凌在意的,是朗姆的話——他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指景光吧?
可能性很小,不該有那么巧的事,不過這種想法一旦產(chǎn)生,就不免心神不寧。
但很快,宮川凌就顧不得這些了。
許久未出聲的系統(tǒng),歡快冒出來:“宮川君!你又很久沒刷新拯救人數(shù)了!”
換言之,宮川凌很久沒“殺人”了,系統(tǒng)在催他殺人。
宮川凌看著自己身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紗布,又看了眼還在輸液的吊瓶,“系統(tǒng),工傷也不能放假嗎?”
系統(tǒng):“嗯……這個……對了!如果宿主再不行動起來,又要開啟殺人倒計時了!”
話題轉(zhuǎn)移的太生硬了!
宮川凌聲音悲傷:“系統(tǒng)君,可是我已經(jīng)重傷,快要死了!要死了哦!根本沒法動彈!”
“宮川君,游戲運行需要資金,沒有玩家,就沒有資金!沒有資金,游戲會關服的!我也沒辦法,桀桀桀,我盡力給你推遲一天!”
一天也恢復不了傷勢啊。
好在,阿秀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他不在一個病房了。
宮川凌沒辦法,開始打電話:“我要殺人!”
第97章 希望你平安
赤井秀一的傷要輕一些。
他雖然中了五彈, 但對于他這種常年在危險邊緣游走的人來說,要緊的,也只有差點射到要害的那一顆子彈。
赤井秀一修養(yǎng)了半個月, 期間都沒有離開病床。
他的房間在宮川凌隔壁, 但房間隔音很好,聽不到什么聲音。
赤井秀一偶爾會問醫(yī)生, 宮川凌的情況。
前兩次很正常,醫(yī)生說宮川凌雖然恢復的緩慢,但病情在朝著好方向發(fā)展。
到了后來, 醫(yī)生的表情就微妙起來。
“他……挺好的。”醫(yī)生極力想表現(xiàn)的平常, 但赤井秀一還是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羽仁君今天有昏睡嗎?”
“只有早上昏睡過去一小時。”
“他有提到我嗎?”
“……沒有。”
提到了啊。
赤井秀一忽然氣勢一厲,“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醫(yī)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道:“殺……”只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他就滿臉冷汗, 轉(zhuǎn)移話題:“還能做什么?看看窗外的風景,哈哈!他的傷那么重,什么也做不了的……”
“看風景?”赤井秀一表現(xiàn)的有些驚訝, “原來如此。”
醫(yī)生偷偷看赤井秀一的表情。
赤井秀一找理由糊弄過去了,等下次醫(yī)生再來的時候,就刻意引導了話題。
這一日,醫(yī)生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巧外面的長廊有些吵鬧, 聲音傳了進來:
“我不想死啊!!”
“唔唔!”
只是一句, 那人就被堵住了聲音。
醫(yī)生正在分神想著什么,臉色有些蒼白, 沒注意到外面的聲音,順手關上門, 給赤井秀一做例行檢查。
結(jié)束后,他就腳步虛浮地走了,整個人魂不守舍的,像是受到了大的驚嚇。
醫(yī)生走后,赤井秀一就下了床。
沒有從門外走,而是速度敏捷地爬上了窗臺。
他往旁邊看去,隔壁的窗簾拉上了,窗戶也關的緊閉。
赤井秀一抬頭,看著清朗明媚的天色。
C國寒冷,這樣有陽光的日子,是極少數(shù)。
凌不會錯過的,他喜歡沐浴在這樣的陽光下,看著窗外飄動的云和搖曳的樹葉。
赤井秀一眸光冰涼。
提到他,但不準醫(yī)生說。
脫口而出的“殺”字。
醫(yī)生越來越恐懼的眼睛。
——凌在殺人嗎?
用那樣脆弱的身體?
是誰在逼迫他?
……
宮川凌如今想要做任務,只能殺組織里抓好的人,但大多數(shù)組織的目標,都是當場就殺了的,抓住留下來的,又都是有用的,暫時不能殺。
這樣一來,剩下的能來給他用的,就少之又少了。
何況這里還是C國,不是組織的大本營。
他也只能隔幾天,偷偷摸摸“殺”到一個人。
每當這個時候,想到阿秀就在旁邊,就會很心虛。
威脅醫(yī)生不準告訴赤井秀一后,宮川凌還是不放心,將房間封的死死的,又讓人監(jiān)視著,赤井秀一出房間就告訴他。
就在這樣艱難的環(huán)境下,宮川凌“殺”了幾個人,系統(tǒng)總算放過了他。
不過,他都重傷到這個程度,還要殺人的行為,讓知道這件事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看怪物。
特別是負責治療他的幾個醫(yī)生和護士,每次進房間時,腿都在打顫。
宮川凌現(xiàn)在的傷不能下床,所以他所給出的三選一,都是更怪誕、離奇的,配上他如饑似渴殺人的行為,還有系統(tǒng)給他渲染的氛圍……整個病房,就差成為恐怖片現(xiàn)場了。
有一次輸液時,宮川凌輕咳了一聲,附近的醫(yī)生直接嚇的癱倒,狂喊“大人我錯了”。
他甚至不知道宮川凌有代號,就已經(jīng)這樣了。
宮川凌對此已經(jīng)習慣了,畢竟他在組織里見過太多類似場景了。
有威懾力也是好事,至少他想獨處時,沒人敢監(jiān)視。
系統(tǒng)的問題解決了,現(xiàn)在,宮川凌要面對別的事情。
接到降谷零電話的時候,宮川凌有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他沒讓降谷零等太久,直接接通了電話。
“凌,”降谷零的聲音帶著笑意,但是給人的感覺和警校時期不一樣,他現(xiàn)在是安室透:“最近怎么樣?”
單是聽他的語氣,聽不出什么端倪來,情緒非常的自然親切,滴水不露。
宮川凌笑著說:“挺好的。”
他賭策劃師的人,找不到降谷零如今所在的位置——畢竟做臥底的人,消息都被公安處理的非常干凈——所以,降谷零現(xiàn)在沒收到策劃師所謂的“死后傳信”。
“有空來組織的酒吧喝一杯嗎?我們也許久沒見了。”降谷零邀請道。
宮川凌拒絕了:“雖然我也很想去,但我最近工作有些忙哦,下次吧,我約你。”
降谷零停頓了下,然后語氣變了些:“你不會是受傷了,不敢來見我吧?”
這在別人聽來絕對是挑釁了,但宮川凌聽的心里一咯噔。
他語氣還像剛才那樣:“我好好的呢,別咒我。”
“我這是關心你。”降谷零說:“聽說人心虛的時候,會目光飄忽不定……”
目光正在天花板上亂晃的宮川凌:“……”
“部分人還喜歡用微笑來表示自己的真誠。”
嘴角真的下意識揚起了些的宮川凌:“……”
“你沒有吧?”
“……亂揣測我,我可是會生氣的。”
“開個玩笑,”降谷零道:“我可是真心希望你平安的。”
“我知道。”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降谷零問:“上次在審訊室外,見到的那個板著一張死人臉的家伙,凌,聽說你和他關系不錯?”
話題跳躍太快了,宮川凌還在想著自己給降谷零發(fā)的那兩條短信,聞言,稍顯遲疑地“嗯”了聲。
“是因為你們在同一個行動小組嗎?”降谷零微笑。
宮川凌斟酌著回復:“因為他人很好哦,我挺喜歡他的。”
“……”降谷零:“是嗎?那還怪有趣的,我開始期待和他的共事生活了!”
“共事?”宮川凌驚訝。
“沒錯,我被分配和他一組了,接下來幾個月,都要一起做任務了。諸星大,呵。”
這個“呵”,聽得讓宮川凌后背一涼。
不妙啊,zero對阿秀印象也太差了吧……
他試圖挽救:“諸星君是一位很好的任務同伴,透,你要不要試著和他好好相處?”
降谷零聲音更溫和了些:“當然,自從第一次見面起,我就對他很好奇了!我一定會,和他好好相處的!”
聽起來好像在說“我一定不會對他客氣的”!
“你們的能力組合起來,做任務事半功倍,沒必要和他過不去。”
“凌對他的評價很高嘛。”
“是的,你們可是我在組織里的左右手,是我最看好的人。”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降谷零笑了,卻轉(zhuǎn)而說別的:“有空和我見面的時候,一定要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否則,晚一點,會出人命的。”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宮川凌先是神情僵硬了些,覺得事情全部結(jié)束之后,自己一定會被降谷零的鐵拳暴揍,但細品了一下,又覺得降谷零說的“人命”不一定是自己。
……他說的該不會是阿秀吧?
也不對啊,自己和不和zero見面,關阿秀什么事?
zero也不會拿他眼中的陌生人阿秀,來威脅自己啊!
宮川凌睜著眼睛,把天花板都盯出了個窟窿,也對這句話心存疑惑。
再者,降谷零沒有提到任何和那兩條短信有關的事,宮川凌松口氣的同時,也很郁悶,他暫時無法判斷,降谷零到底有沒有看見短信。
因為他發(fā)的是降谷零以前用的號碼,而非現(xiàn)在“安室透”的號碼,以前那個號碼,零可能已經(jīng)不用了,也就看不到了。
但也不一定。
研二給零發(fā)消息,用的就是舊號碼吧,零明顯已經(jīng)收到研二說他有第二人格的短信了,才會是那種態(tài)度。
可那時零還沒進組織,有可能還用舊號碼,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丟棄……
啊,好煩,該死的策劃師!好想再殺一遍!
另一邊,降谷零掛斷電話后,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個干凈。
那兩條短信,他看見了。
【殺人的感覺很不錯。】
【你猜猜我一共殺過多少人?】
他一直在等凌和他解釋,但是什么也沒有等到。
終于忍耐不下去了,降谷零主動給宮川凌打了電話。
可這通電話里,凌態(tài)度不明,沒有和他解釋任何東西。
就算有組織的監(jiān)聽,凌也可以暗示一二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第二人格發(fā)的嗎?第二人格知道他的號碼?為什么要給他發(fā)這個內(nèi)容?如果是凌自己發(fā)的,他又是什么意思?
降谷零想到許多年之前,冷冰冰的少年用生硬的態(tài)度,把自己推開,和他劃清界限。
初時降谷零以為,是自己被反感了,可他后來才知道,少年究竟處在怎樣危險的處境當中。
凌是在保護他。
現(xiàn)在……呢?
凌能控制另一個人格嗎?他處在這樣的處境當中?精神還好嗎?記不記得發(fā)過的消息?
降谷零心急如焚,偏偏不能明說。
他想多試探一下,卻聽得宮川凌滿口對諸星大的維護和贊揚。
回憶起綠眸男人明里暗里,警告自己離凌遠一點……
降谷零怒氣值蹭蹭蹭上漲。
他知道自己有遷怒的成分,可那家伙絕對不是什么好人!沒準凌現(xiàn)在的情況就和他有關!
不過降谷零最大的關注點還是在宮川凌本身上,他迫切希望見到他,就在現(xiàn)在。
……
一個月后,赤井秀一被調(diào)回了國。
宮川凌還在修養(yǎng),不過中間他接到了一次宮野明美的電話,大意是雪莉想見他。
宮野志保需要定時檢查他的身體。
不過宮川凌現(xiàn)在可沒法回去,而且此刻急著去宮野志保那邊,未免嫌疑太大。
他搪塞了過去,沒提自己受傷的事,只說暫時忙碌,無法回去。
宮川凌最近確實也沒閑著,他在養(yǎng)傷的期間,通過自己的手段,逐漸和北歐的事搭上了橋,朗姆答應他,時機合適的時候,派他前去收尾。
又半個月之后,朗姆暗中插手,宮川凌收到了琴酒的調(diào)令,讓他即刻前往混亂的中心。
第98章 是景光!!
……
曾經(jīng)很多年的時間里, 諸伏景光的夢魘都是幼時殺死了他父母的外守一。
但是,自從警校中,將那個人繩之以法了, 他的心魔就去除了。
轉(zhuǎn)而, 另一個忘不掉的場景,常常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
是那天, 在洗衣店中,二樓爆炸,他為了救外守一, 想也沒想就沖了進去, 身后卻跟著響起了另一道腳步聲。
諸伏景光震驚地回頭,就看見黑發(fā)同期金燦燦的眼眸。
那時情況太過危急,一切又都那么匆忙, 凌的表情是怎樣的呢?
在火焰的縫隙之間。
在濃煙的遮擋之下。
他不記得了。
但唯獨, 那雙金色的眼眸,一直緊緊注視著他,表面的寒冰之下, 全是惶恐和緊張,這點諸伏景光記得很清楚。
正是因此,他無意識之間,就汲取到了一股力量,哪怕處在火海之中, 也很是平靜。
可平靜也只在這一時。
當塵埃落定了, 他們都活著出來了,諸伏景光想問宮川凌, 為什么跟著進去了時,卻被青年一把抓住衣領。
“諸伏景光, ”他怒氣沖沖地盯著他,舉起了拳頭,完全不顧周圍其他朋友驚訝的目光:“你這樣的人,當警察就是送死!”
“小宮川……”萩原研二試圖說什么。
但黑發(fā)青年完全沒在聽,只是把諸伏景光的衣領拉的更高,眼神更加冷沉,像是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暴怒的氣息。
他的怒火來得太突然了,諸伏景光甚至沒反應過來,只愣愣地看著他。
余光中,金發(fā)的幼馴染也滿臉怔愣,臉上的緊張之色還沒退去。
“如果你總是這樣……”
宮川凌照著諸伏景光的臉就打下去,“沒人能救你!我也不行!”
“宮川!”松田陣平一把拉住他,伊達航也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你冷靜一點。”
青年的氣息十分不穩(wěn)定,但被攔下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控,于是甩下一聲“抱歉”后,就拒絕同伴的接觸,獨自沿著建筑的陰影,走向了遠方。
那是最后一面。
單方面的吵架結(jié)束了,他也消失不見了。
這天的一幕幕,成了諸伏景光新的執(zhí)念。
他無法忘記宮川凌在火海中的眼神,也無法忘記逃生之后,宮川凌的每一個神情和動作。
當時劫后余生,他還處于茫然狀態(tài),后來再回想起來……
除了憤怒,那青年的眼神,分明悲傷到像是在哭。
他看著他,好像是在看過去的朋友,也好像是在看諸伏景光的未來。
后來,諸伏景光聽降谷零說過。
·
“hiro……我沒有和你說過。”
“什么?”。
“凌有一個幼馴染。”
“誒??”諸伏景光睜大眼睛。
“我曾聽凌提起過,那個男孩,因為沖出去救人,被暗處的歹徒一槍擊斃了。”
諸伏景光呼吸一滯,居然已經(jīng)死了嗎?
降谷零煙紫色的瞳孔望著幼馴染:“而在那之前,凌曾經(jīng)勸說他,報警等警察來。可因為現(xiàn)場情況緊急,那個男孩沒同意凌的建議,自己沖出去了。”
諸伏景光好像懂了什么:“所以……他看見我沖進火海救外守一,才會那么生氣?”
“我想是的。”降谷零神色有些哀傷:“并且,凌說過,他的幼馴染,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警察。”
諸伏景光瞳孔一縮。
電光火石之間,一切他都懂了。
凌的幼馴染,夢想是當警察,所以以身犯險,沖出去救人,卻在凌的面前,被歹徒射殺。
而他……
他在當時那么危險的情況下,沒有考慮過后果,就沖過去救外守一了……
·
其實就算不理解,諸伏景光也會原諒宮川凌。
不,倒不如說,他根本用不上號“原諒”這個詞,他該說“對不起”。
知道真相后,就更加想和宮川凌說句“謝謝”,以及“抱歉”了。
說起來,諸伏景光去救自己的仇人,其實沒有什么別的原因。
他當時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人死在里面。
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外守一。
諸伏景光想救下的,只是一個生命罷了。
這是警察的使命,也是諸伏景光所踐行的正義。
即便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那樣做。
諸伏景光沒有后悔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殺父仇人,卻因?qū)m川凌,而一次次回想起那一天。
他在回憶中,看出了宮川凌的不理解和不贊同。
在回憶中,讀到了宮川凌對他真摯的在意和擔憂。
也在回憶中,發(fā)現(xiàn)了宮川凌對他自己生命的輕視和漠然。
每夢見一次那天,諸伏景光想對宮川凌說的話,就多一分。
但是,現(xiàn)實是,他做了臥底搜查官。
踏入了世界的背面、無盡的黑暗當中,想再以諸伏景光的身份,見到曾經(jīng)的朋友,就像異想天開一樣了。
也許他還沒能等到那一天,就會死了。
可即便是這樣,即便他這樣的人,當警察就是送死,他也會做好一個警察該做的一切。
這就是他所踐行的正義,他所堅守的使命。
……
宮川凌到達基地的時候,坐著輪椅。
要是勉強的話,他也能走動,甚至和琴酒來回過上幾招,不過那樣的話,傷口免不了崩開、惡化,為了保命起見,他還是穩(wěn)一點了。
來接他的人,不知道宮川凌的名號,不過也沒有輕視,恭恭敬敬地把他推進了基地。
“最近情況怎么樣?”宮川凌問。
那人小心翼翼地問:“您是問哪方面的?”
宮川凌說:“先說說你們抓到的那個向你們透露AN情報的人。”
“那個人啊……”聽得出來,男人有些猶豫:“他向組織透露了不少情報,前段時間,組織端了AN兩個基地,現(xiàn)在AN已經(jīng)潰不成軍了。”
“我聽說之前局勢很混亂?”
“是的,組織和AN開戰(zhàn)的期間,好幾個勢力,不知道誰給的膽子,居然趁機一起向組織發(fā)起攻勢。”
原來伏特加所說的混亂,是指這個。
宮川凌若有所思,還是更關注那個被抓的人。
“現(xiàn)在那個AN的人怎么樣了?”
男人吞吞吐吐,最后坦白道:“大人,這個……我不太清楚!那人被抓進來后,我也沒見過。不過,我聽說是布爾奇大人抓住他的!”
布爾奇,宮川凌從琴酒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聽說是個執(zhí)行任務期間,常偽裝成年紀不大的小女孩的殺手。
上次他審訊的那個AN的成員,說過布爾奇執(zhí)行任務時,那個疑似諸伏景光的狙擊手,因為她的外形心軟了,沒有開槍,結(jié)果反被差點殺掉。
“幾個月前,布爾奇大人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開槍沒殺到他,回來發(fā)了很大的脾氣,說‘早晚要把那家伙碎尸萬段’,然后就一直在找他的蹤跡。布爾奇大人的能力您也知道,這不,沒用多久就抓到那個人了!”
“聽說他被抓回來的時候,AN的人正在追殺他呢!已經(jīng)進氣少出氣多了,好像快死了……”
男人盡力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不過您放心,咱們組織的技術高明著呢!他就算快死了,只要還有價值,就能吊住他的命!”
宮川凌的眸底越來越冷。
組織的藥,沒什么好東西,那種審訊時用的吊著一口氣的藥物,對身體傷害非常大,就算當時活著,也活不了多久。
“他應該被關著吧?在哪?帶我去見他!”宮川凌笑著說,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男人卻為難道:“大人,那人現(xiàn)在B區(qū),想去B區(qū)都得上面同意了才能……”
“你等等。”
男人有些緊張:“是。”
宮川凌掏出手機,給琴酒打了電話,他也沒掩藏,男人一眼就看見上面的備注是“琴酒”。
琴酒!
那可是組織令人聞風喪膽的頂級大佬!
男人眼睛睜大了點。
“Gin。”宮川凌在電話接通后,就不高興道:“我來了,你怎么都不來接我?”
“?!”男人傻眼了。
居然和琴酒大人這樣講話?!不想活了嗎?
琴酒:“別犯病。”
宮川凌微笑:“我不管,既然來了,我就要找點事做,你不來,我要去B區(qū)。”
琴酒頓了頓,忽然笑道:“可以,這邊正在進行一場游戲,你應該很感興趣。”
“游戲?”宮川凌心跳快了些:“你在B區(qū)啊?”
琴酒還沒回話,宮川凌先聽到了一道遙遠而模糊,可又無比熟悉的聲音:“……你想怎么樣?”
是景光!!
真的是景光!
琴酒在做什么?!
琴酒回話道:“對,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個狙擊手,也在這里。”
他的語氣中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仿佛即將看見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先等等!等我過去再開始!”宮川凌急切道:“這么有趣的場面,不準讓我錯過!”
琴酒聽得出他是真的很迫切的想看到,也沒計較他的用語,“你過來吧,我可沒時間等你。”
電話掛斷了,宮川凌抬頭看向男人。
男人被他的眼神嚇到,臉色瞬間蒼白無比。
宮川凌露出笑容:“抱歉,我想,我有點著急。”
“——立刻帶我去那里,敢讓我錯過演出,你的腦袋就要出現(xiàn)在我的手里了哦。”
第99章 “我要他。”
……
B區(qū)離得并不遠, 只是地下一層的代稱。
宮川凌被推著往電梯的方向走。
他十分著急,恨不得站起來跑動,但理智又壓制住了這種想法。
凡事不能過量, 他對景光已經(jīng)夠關注了, 不可以再過量。
“大人,不要兩分鐘, 就可以到。”組織成員說。
宮川凌說:“一分鐘。”
“……是!”組織成員推著他,狂奔起來。
宮川凌心情很是忐忑,琴酒所說的游戲, 是學他的說法吧?
難道要重復他之前三選一時用過的“玩法”嗎?
那個布爾奇, 傳聞中是個相當心狠手辣的人,落到她手里這么久……即便供出了情報,景光也很可能不好過。
宮川凌被推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
千萬……要趕上啊!
不論是什么游戲, 只要等他到達, 一定要辦法阻止的!
等下……就和琴酒說,他想玩別的游戲,把主導權(quán)拿過來!
“叮。”電梯停下。
組織成員飛一般地推著宮川凌, 跑向走廊盡頭。
琴酒也許還有別的用意……不過沒關系,總會有辦法的。
只要人沒事就好。
“大人,就快到了。”組織成員說。
宮川凌的心揪得更緊。
……
與此同時。
“你還真是多疑。”
琴酒看了眼女殺手,沒說話,但眼神冰冷刺骨。
布爾奇靠在墻邊, 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只是……”
她看向單面玻璃的另一方,站在血泊當中, 擁有著藍色眼睛的青年:
“他沒有說謊,透露的信息都是真的, 這點已經(jīng)證實了。”
“不過……算了,畢竟他的死活我無所謂。”布爾奇說:“聽說,組織又派了一個代號成員過來?聽說是個很厲害的家伙?”
琴酒淡淡道:“他的事,你最好別多問。”
“只是了解一下基本情況,好歹我也是這邊的總負責人。”
“瑪格諾。”琴酒說:“這是他的代號。”
“瑪格諾?”布爾奇重復了遍,因為她遠離本部,對這個名字倒是很陌生。
但琴酒的態(tài)度,也讓她看出了一二。
布爾奇是個很謹慎的人,她立刻就把對瑪格諾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就在這時,觀察室外,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
布爾奇回頭看去,卻見進來的,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青年。
他穿著白色的棉服,脖子上戴了圍巾,整個人包裹的很嚴實,給人一種大病初愈的感覺。
那張面容很是俊美,淺金色的眼睛溫潤澄亮,嘴唇帶著一絲笑容,一眼看去,和組織的氛圍格格不入。
布爾奇有些驚訝:“瑪格諾?”
但被推進來的青年,卻沒有給她一個眼神,也沒有理會琴酒,而是直直看向玻璃對面。
琴酒對著通訊器說:“開槍!”
“等等!”青年叫道。
……
宮川凌剛剛進入觀察室,就看見了單面玻璃另一邊的諸伏景光。
和他想象的不一樣,諸伏景光沒有受傷,也沒有被審訊。
他站在尸體和鮮血之間,微微低著頭,神情不明,單手持槍,對準了角落里的稚童。
那個孩子,甚至比宮川凌剛進入組織那晚,琴酒讓他殺的孩子還要小。
小到無法完全理解現(xiàn)在的局面,面上的恐懼都是茫然居多。
她穿著嶄新的衣服,頭發(fā)扎的很整齊,在用軟乎乎的小手推地上的女人:“媽媽,媽媽。”
宮川凌看見這一幕,已經(jīng)明白了琴酒所說的“游戲”是什么意思了!
他要讓諸伏景光殺人!還是這么小的孩子!!
火海中堅定救人的身影,在腦海中重現(xiàn),宮川凌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腦海中,讓他一時間連呼吸都困難。
“開槍!”琴酒在他進入房間的一瞬,就下達了命令。
宮川凌慌忙叫道:“等等……”
讓我來殺。
讓我來玩一個游戲。
他有非常多的借口可以阻止,可他還什么都沒來得及說,槍聲已經(jīng)響起了。
“砰!”
宮川凌滯在原地,金色的瞳孔,緩緩落在女孩身上。
女孩倒在了她媽媽的懷中,像是安詳?shù)娜朊摺?br />
血浸濕了她漂亮的衣裙。
——諸伏景光開槍了。
“結(jié)束了。”單面鏡后方的青年,收起槍,轉(zhuǎn)頭望過來。
那雙藍色的眼眸,如同凜冬里的冰川,盡是寒冷和漠然。
殺掉一個小孩子,似乎沒能引起他任何的同情和不忍。
隔著這扇玻璃,宮川凌好像和貓眼同期對視了。
“你可以叫我景光。”
“看來凌很喜歡我做的食物呢。”
“我想幫助每一個人。”
“我不會比你們差的,我也會成為一個很優(yōu)秀的警察。”
記憶中像是溫柔月光一樣的眼眸,和那雙宛如陰冷長夜的眼睛,重疊在一起。
宮川凌的眼瞳狠狠收縮了,放在口袋中的手,也顫抖起來。
琴酒笑道:“瑪格諾。”
“嗯?”
“他可比你優(yōu)秀多了。”
“哦?”
琴酒說:“你進組織那晚,開槍時有幾秒的猶豫,但是他沒有,一秒都沒有。”
是啊。
一秒都沒有。
連他這種人,都會有幾秒的猶豫,可諸伏景光沒有。
一秒都沒有。
——那是他成為一名優(yōu)秀警察的證明。
“現(xiàn)在可以相信我了嗎?”藍眸青年聽不見里面的對話,冷冷問道。
琴酒示意打開觀察室的門。
立刻有人打開了門,青年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你合格了。”琴酒說:“蘇格蘭。”
“這種試探?jīng)]有意義。”貓眼青年冷淡道。
似乎因房間有殘疾人而產(chǎn)生了些許驚訝,他的眼睛在第一時間看向了宮川凌。
“畢竟琴酒聽說了你第一次放過我的謠言。”布爾奇笑道:“我和他說了,你只是為了誘我上鉤,可他不信呢~誰讓你長的太像好人了呢?”
蘇格蘭微微揚唇,笑了一下,但那雙眼睛里,還是無盡的寒意:“好人?”
“都已經(jīng)是代號同伴了,還被懷疑,弄這種無聊的測試,也只有琴酒老大了。”布爾奇說。
琴酒對他們的話不置可否,反而看向?qū)m川凌:“你剛才說‘等等’,是什么意思?”
頓時,房間內(nèi)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低著頭的青年。
宮川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情緒已經(jīng)無異樣。
他彎起眼睛,笑吟吟抬頭:“我只是,想?yún)⑴c一下這個游戲而已。”
琴酒也沒有意外,他冷笑道:“游戲你也看了,立刻去把我發(fā)給你的情報處理了。”
因為非常清楚宮川凌的德行,琴酒順手拿槍對準他:“給你三秒鐘。”
布爾奇吸了口冷氣。
無人注意的地方,貓眼青年也繃緊了身體。
宮川凌說:“帶我出去。”
身后推著他的人,僵硬地看了眼琴酒,不知如何是好。
氣氛似乎更加冷凝了,琴酒身上那種在黑暗世界游走多年的氣質(zhì),非常能嚇人,即使沒什么反應,也像是下一秒就會開槍殺人。
“他情報處理能力很好?”蘇格蘭忽然問道。
琴酒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嘲諷道:“殘廢也只能處理情報了。”
蘇格蘭眼眸暗了暗:“我進入組織這么久了,有名手下很正常吧。”
“我要他。”
“……”琴酒。
“……”布爾奇。
“……”知道宮川凌是大人物的組織成員。
房間內(nèi)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宮川凌愣了下,接著,眼睛就肉眼可見的亮起來。
他暗暗盯著琴酒,一言不發(fā)。
“……”琴酒。
布爾奇還不太了解瑪格諾,但他可清楚的很!
這家伙,現(xiàn)在又是玩性大發(fā)了!
不讓他盡興的話,就別想讓他好好工作!
即使是琴酒,也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對去做別人手下這么感興趣……也只有瑪格諾這瘋子了!
論資歷的話,怎么都是他地位更高!
去戲耍個諸星大……不,現(xiàn)在應該叫黑麥了,一個黑麥就算了,現(xiàn)在還上癮了!
布爾奇哈哈笑道:“蘇格蘭,他可不行,他是……”
“情報沒在兩小時內(nèi)給我,你就去天堂報道吧。”琴酒丟下這句話,就冷酷地走了出去。
“咦?”布爾奇懵逼地發(fā)出了個氣音。
琴酒這話的潛意思她聽懂了,就是同意了啊。
啊?
好離譜!
他這是縱容瑪格諾把另一名代號成員耍著玩嗎?
一向以組織利益為上的琴酒,居然不斥責瑪格諾浪費時間,而是同意了??
“你剛說,他是?”蘇格蘭看向布爾奇。
布爾奇無辜地眨眨眼,自如地接上了話:“他是很厲害的情報大佬,沒想到琴酒真肯給你,前途無量啊,蘇格蘭。”
怕是前途堪憂,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這瑪格諾可是琴酒都縱容的人!
這種愉悅犯,被他看上能有什么好事!
不過,正好,她早就看厭蘇格蘭了,太冷漠心狠的人,一點也不好玩。
布爾奇也離開了,剩下的兩人,在有著層層監(jiān)視的組織基地里,對視著。
這是自那天后,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蘇格蘭藍色的貓眼低垂,注視著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凜冽寒冰之后,浮現(xiàn)一絲淺淺的、卻又好像是已經(jīng)濃烈到藏不住的哀傷和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
宮川凌笑道:“我叫羽仁凌。”
“順帶一提,琴酒殘廢了我都不會殘廢。”
第100章 嗚嗚嗚
……
一直擔心處在危機當中的同期, 竟然已經(jīng)成為組織的代號成員,這種感覺十分微妙。
宮川凌自己控制著輪椅,和諸伏景光并排走在基地的長廊中。
“蘇格蘭大人, ”他翹著唇, 說話的語調(diào)很好聽,帶著舒緩的笑意:“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聽說這邊的烤肉很有特色, 好想嘗嘗看。”
諸伏景光淡淡說:“你不是要幫琴酒處理情報嗎?”
“那個啊。”宮川凌低頭,在手機上劃了兩下:“不算太麻煩,邊吃飯邊做吧, 不然都沒有動力。”
“那就去吧。”諸伏景光依舊是冷漠的樣子。
兩人一起離開的基地, 奇怪的組合讓看見的人都困惑了幾秒。
基地距離市區(qū)有些距離,需要坐車過去。
為了效率起見,他們選擇了開車。
本該讓作為下屬的宮川凌來開車的, 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顯而易見。
“其實, 我開車還是沒有問題的。”宮川凌動了動腿,證明自己沒有瘸:“大人你怎么看?”
諸伏景光微微偏頭,他曾經(jīng)清秀的臉龐上, 蓄了一層胡渣,看起來成熟許多,也更加危險。
“別礙事。”
“唔。”被景光罵的感覺還真是新奇。
宮川凌乖乖道:“遵命。”
他扶住輪椅,站了起來,自己坐到車上, 期間諸伏景光就站在旁邊看著他。
等宮川凌上去后, 他稍顯不耐煩地把輪椅放到了后備箱。
然后諸伏景光進了駕駛座,很熟練地開車, 連導航都沒用,就往一個方向駕駛?cè)チ恕?br />
看來, 他已經(jīng)完全適應了在這邊的生活。
宮川凌靠在座椅上,望著前方:“你是日本人吧?為什么會在這邊行動?”
諸伏景光說:“意外罷了。”
宮川凌笑了下:“我進組織,也只是一個意外。”
諸伏景光開車的手,驀地握緊了些。
“說起來那天也真是倒霉,明明只是想繞條路回家的,但是琴酒居然在大路上殺人,我躲都躲不開,就被他拉著加入了。”
宮川凌說:“我可真太討厭琴酒了。”
諸伏景光警告道:“萬一車里有竊聽器,仔細你的小命。”
“有就有,本來就是琴酒的錯,殺人也不知道選個好時機。”
諸伏景光忍不住看了黑發(fā)青年一眼。
他正像待在家中一樣自在,縮在座椅上,整個人透著股懶洋洋的氣息,沒有半分的緊張感。
也許他說是真的,他真的不怕琴酒聽見。
他在告訴自己,他的處境并不糟糕。
他來到組織,也不怪他。
諸伏景光收回目光,更加專注地開車。
“我對你和琴酒的恩怨不感興趣,吃完飯,你就該發(fā)揮你的價值了。”
“你想讓我做什么?”
“告訴我日本那邊的情況。”
宮川凌心神會領:“你想回那邊發(fā)展?”
“哪邊機遇更大,是個人都知道,一直待在這邊,我怎么可能甘心。”
“哇,好大的野心。”宮川凌笑著說,“放心吧,我會幫你的。”
兩人來到市區(qū)后,是諸伏景光選的餐館。
宮川凌沒指望蘇格蘭像諸伏景光一樣對待自己,所以停車后,就自己開門下了車。
不過也許是許久沒站立、傷口又還隱隱作痛的原因,他下車時沒站穩(wěn),踉蹌了一下。
剛想扶住車門,一雙手,就小心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宮川凌抬頭,見久別重逢的同期,手臂比之以前更加有力健壯,面容和神情也不盡相同,可眼眸眨動間,還是流露出無言的關心。
宮川凌站起身體,吐槽道:“你好像閃現(xiàn)一樣,瞬間就來到了這里。”
諸伏景光把輪椅一放:“別浪費我的時間。”
“是~”宮川凌拉長語調(diào)。
“你好,兩位嗎?”
兩人進了烤肉店,前臺小姐問道。
“嗯,有包間嗎?”
“這邊請。”
進了私密性的包間后,宮川凌看見諸伏景光的神情放松了些。
他懂了什么,沖對方眨了下眼。
諸伏景光的表情柔化,一瞬間又變成了警校時的溫柔警官,他注視著宮川凌,用口型喊道:“凌。”
宮川凌點了下自己的額頭,“是我哦,好久不見。”
這里不適合大段的交流,所以兩人僅僅是打了招呼后——不是羽仁凌和蘇格蘭,而是宮川凌和諸伏景光——就恢復了各自該有的樣子。
諸伏景光說:“把琴酒的情報處理了。”
宮川凌知道他擔心自己,“好吧,現(xiàn)在就開始。”
他點開琴酒給他發(fā)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著就頭疼,不過能知道些瑣碎的信息,還是琴酒不想讓情報組知道的,所以宮川凌倒也不排斥。
他處理起情報來很專心,如果旁邊是真正的組織代號成員,他還會留一分心眼,不過是諸伏景光,他就以效率為主,全身心投入了。
投入的時間過的很快,某一刻,宮川凌回過神,想到房間還有個人時,才用余光看了諸伏景光一眼。
但這一看,卻讓他愣住了。
此刻兩人點的東西還沒上,諸伏景光坐在那里,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出神。
是右手。
拿槍的那只手。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親手殺了一個那么小的孩子。
那是諸伏景光在任何情況下,都會賭上性命去救的人。
卻被蘇格蘭毫不猶豫地殺掉了。
蘇格蘭可以在人前肆意地揮起屠刀,沒有同理心,蔑視人命,但諸伏景光要在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中感到無盡的愧疚和痛苦。
宮川凌沉默著。
如果自己去早一點的話……
不,那是琴酒對景光的考驗,沒有那個小女孩,還會有千千萬萬的小女孩。
但是……想到那女孩輕輕喊“媽媽”的樣子,宮川凌還是感到心中一陣絞痛。
可他不該在景光表面表現(xiàn)出來分毫,因為這一分痛苦,都會讓景光更加絕望。
此時此刻,他該做點什么?
如果zero在這里,又會怎么安慰景光?
不。
景光需要的是安慰嗎?
不是。
宮川凌忽然說:“我為我之前的傲慢道歉。”
諸伏景光的思緒被打斷,他驚愕地望向?qū)m川凌。
“在那里。”宮川凌指向墻壁上的防火標識。
火……
“諸伏景光,你這樣的人,當警察就是送死!”那一天,凌的話,又在耳邊回響起。
諸伏景光的眼睛慢慢睜大,心跳也快了幾拍:“你……”
“你以前,在保護這個……”宮川凌指了下自己,低聲說。
以前,諸伏景光在保護具體的人。
“而現(xiàn)在,你在守護這個……”他的手指,點到桌角裝飾的櫻花圖案。
現(xiàn)在,諸伏景光在守護他的國家。
黑發(fā)青年抬手,做了一個隱晦的警察間的致敬手勢,眼神堅定又明亮:“你可真是,太厲害了。”
諸伏景光的眼睛睜圓了。
“之前是我太遜啦。”好友金色的眼睛彎彎,笑容明媚:“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理解你的行為了。”
理解。
凌說,他理解了。
他認同了。
他還說……自己太厲害了!
心跳變得異常的激烈,連帶著四肢都似乎都涌現(xiàn)出一股熱量來,諸伏景光忽然把右手舉起,握成拳,伸了出去。
宮川凌也手握成拳,和他撞了一下!
諸伏景光笑起來,藍色的貓眼熠熠生輝:“等下你可以吃一塊烤肉。”
宮川凌有些茫然:“什么?”
“你的身體,在忌口的期間吧。”
“……”宮川凌僵住了。
諸伏景光微笑:“調(diào)味料、部分水果、飲料、肉類、油炸品……”
他每念一樣,宮川凌就枯萎一分。
到最后,已經(jīng)蔫吧的像是地里曬干的小白菜了,滿臉都是生無可戀。
“那你剛才還同意來?”他幽怨道。
諸伏景光摸摸鼻子:“因為,我還挺想吃的。”
“……”宮川凌。
確定了,沒有被掉包,就是hiro啊!
因為他受傷了還不好好照顧自己,說要吃烤肉什么的,所以才故意放任他來,又不讓他吃的吧!
看起來溫和內(nèi)斂,偶爾又會讓人感覺到“邪惡”!
諸伏景光說是一塊,還真是一塊。
滿桌的肉,他笑瞇瞇地翻烤著,然后,選了一塊最小的,放在宮川凌面前。
宮川凌嘴角抽了下,意有所指:“餓著肚子,不太好吧。”
“放心吧。”諸伏景光體貼道:“我給你叫了養(yǎng)生粥。”
“……”哈?
不要啊。
好香。
烤肉好香啊!
而且,最關鍵的,還是景光烤的肉!
是做飯很好吃的景光哎!
宮川凌捧著自己裝了烤肉的小碗,背對著諸伏景光,淚流滿面。
他舍不得,好舍不得吃。
嗚嗚嗚。
諸伏景光看笑了:“凌。”
“嗯?”宮川凌瞬間回頭,眼睛晶亮,像是餓著肚子要吃飯的小狗。
諸伏景光笑得更加溫柔:“吃飯背對著別人,太不禮貌了。”
“……”宮川凌難以置信:“你該不會,還想讓我看著你吃?”
諸伏景光無辜:“這是禮節(jié)問題。”
宮川凌怒了:“你就是想讓我看著你吃!混蛋!”
“說起來,我最近學會了這邊的小菜的做法。”
宮川凌瞬間坐的端正,甚至身上透著優(yōu)雅的氣息,仿佛在扮演什么貴族,正坐在高檔西餐廳里,渾身上下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您請。”他笑容溫和又禮貌。
這等變臉速度,諸伏景光差點沒繃住笑噴。
不過……
真好啊,在組織里,凌還保持著和從前一樣的平常心。
他們之間沒有生疏,也沒有間隔著什么難以挽回的東西。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