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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時眠被燙傷手指后

    時眠從前就害怕去醫院看病,這點裴寒聲是知道的,但當下如此強烈的反應倒也有幾分反常。

    只見時眠還在強調:“我沒事……不去醫院……”

    他慌張的模樣不禁會讓人產生一絲不忍,所以,裴寒聲不打算強迫他。

    裴寒聲說:“那隨你。”

    這會兒是深夜,但時眠好像沒有回房休息的打算,于是被裴寒聲下了驅逐令:“別在這里影響別人休息!

    時眠的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神情:“抱歉,您也去休息吧!

    時眠回房了,躺在床上強迫自己入睡,他希望自己明天的狀態看起來好一些,這樣就不會被裴寒聲帶去醫院了。

    他不能去醫院,不能在裴寒聲的眼皮底下去醫院。

    大醫院的檢查過分仔細,他不能讓裴寒聲知道那些傷疤。

    思緒飄忽了好一會兒,時眠終于順利入睡。

    但是天還沒亮就醒了。

    裴寒聲一夜未眠,而江寧辛的狀態看起來似乎也睡得不好。

    裴寒聲出來客廳的時候,江寧辛也出來了,他打了個哈欠:“早啊。”

    江寧辛四肢無力往沙發上一躺,然后玩起了手機。

    接著,他像是看到什么驚天奇聞似的,頓時醒過神來:“不是吧,不是吧!”

    裴寒聲這時才分出注意力給他,問:“怎么了?”

    江寧辛注視著手機,說:“江北說要過來找我——們!

    江北是江寧辛的堂弟,對裴寒聲有意思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

    江寧辛昨晚發了一條朋友圈,被江北看到了,他立馬就說要過來一起度假。

    裴寒聲知道后,面上倒是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江寧辛不解地說道:“你怎么可以這么淡定,他一來肯定又要纏著你,被他看到時眠也在,又會為難時眠了。”

    從前,裴寒聲和時眠恩愛的時候,江北倒是守規矩,說會祝福他們,可后來時眠做了那樣的事,江北就立誓,要是讓他撞見時眠,一定會為自己喜歡的人討回公道。

    江寧辛勸江北別過來,但江北堅持,所以在下午的時候,這個人就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江北給裴寒聲買了一大袋荔枝,活蹦亂跳地出現:“聲哥,我特地給你買的荔枝,特別大個特別甜!

    江北一進來就把自己當成自己人,自己招呼自己。

    江寧辛皺眉提醒:“你注意點分寸!

    江北卻隨意地擺擺手:“大丈夫不拘小節。”

    接著,江北就坐在茶幾的位置開始剝荔枝,打算給裴寒聲吃的,他樂在其中,因為好久不見裴寒聲了,這會兒臉上的笑意只增不減。

    直到時眠睡醒午覺從房間里面走出來,江北的眸中出現了這個人,臉上的笑意才退散得干干凈凈。

    回過神來后,江北用帶著惡意的語氣問道:“他怎么在這里?!”

    江寧辛擔心江北生事,只好主動開口解釋:“是我讓時眠過來幫忙打下手的。”

    江北輕蔑一笑,嘲諷道:“呵!打下手是吧,那就是傭人咯,是不是我也可以使喚他?”

    想起裴寒聲這兩年所受的苦,再想想時眠的背叛,江北心里對這個人只剩厭惡。

    但他本性不壞,最多也是耍小性子為難一下時眠而已。

    江北命令道:“你還不快過來給聲哥剝荔枝!”

    時眠反應過來后連忙走了過去,但小凳子只有一張,被江北坐了,他只能坐在地面上。

    這會兒沒有開暖氣,地面都是冰冷的。

    江寧辛想去把暖氣開起來,沒想到裴寒聲竟然比他更快一步。

    江寧辛若有所思地看著裴寒聲,嘴角微微上揚,裴寒聲轉身對上這樣的神情,面上罕見露出一點心虛的反應。

    刻在骨子里的關心是很難抹去的。

    江北買了好多荔枝,時眠坐在那里慢慢剝著。

    等盤子里剝好的荔枝已經夠多了,江北又吩咐道:“把核剔出來!

    裴寒聲下意識看了時眠一眼,這個人總是安安靜靜的,江北擺明著在刁難他,他卻一點生氣都沒有。

    但裴寒聲沒有出聲制止。

    倒是江寧辛看不過去說了自己的弟弟兩句:“你得了,要不要喂到你嘴巴里?”

    江北卻理直氣壯地說:“給聲哥剝的又不是給我!而且,我看他也挺樂意的!

    江北說的是實話,為裴寒聲做事,時眠的內心其實是滿足的。

    只是不能承認。

    把荔枝核全部剔除出來后,江北又對時眠說:“荔枝咕嚕肉,你等下去做!”

    他看不得時眠閑著。

    時眠的表情始終沒什么變化,而江北說什么,他都是點頭照做。

    今天起床后就去海邊玩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飯回來午休,時眠當下的精神狀態稍有改善。

    他去冰箱拿了食物就去廚房忙活了。

    江寧辛想去幫忙,但不合適。

    唐岑還沒起來。

    所以只有時眠一個人。

    時眠一走開,江北就湊過去粘著裴寒聲。

    時眠偶爾回頭的時候,會看到兩個人挨得挺近,在說說笑笑的。

    不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裴寒聲似乎看起來輕松了一些。

    ——時眠忍不住這樣想著。

    但這對他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他沒辦法陪裴寒聲度過余生,總得出現一個合適的新人。

    只是這么想著,時眠就忍不住眼底泛酸。

    他抽出神思,繼續準備“荔枝咕嚕肉”的材料。

    這道菜裴寒聲喜歡,從前時眠也會經常做給對方吃。

    豬肉裹上粉之后需要過一遍油,時眠沒有注意手上有水,在把肉倒在油鍋里的時候,里面燒滾的油濺了起來,燙到了時眠的手指。

    下意識小聲驚呼了一聲,江寧辛和裴寒聲同時動作——迅速起身朝廚房的位置走去。

    但江寧辛看到裴寒聲有反應后,便放慢腳步,跟在他身后而已。

    時眠的事應該是裴寒聲去關心的。

    得知時眠是被熱油濺到后,裴寒聲立馬抓過他的手放到水龍頭前沖水。

    江寧辛則是先把燃氣爐關掉。

    時眠的手指被燙紅了一小塊,雖然面積不大,但十分疼痛。

    沖完水之后,裴寒聲又把時眠帶到客廳,離開了水源,時眠又疼得受不了,對著手指吹了吹氣。

    裴寒聲見狀,學著他的模樣,抓住時眠的手放到自己嘴邊,幫他吹了吹。

    第22章 暗戳戳照顧時眠

    或許是因為擔心,以至于裴寒聲都忽略了自己親昵的動作,他對時眠所作出的關心舉動和從前別無二致。

    但裴寒聲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說些什么。

    心里其實想問時眠是不是很疼,但強大的自尊心讓他一直沒有說出口。

    江寧辛這時忍不住出聲關心道:“感覺怎么樣了?”

    傷口看起來好紅。

    比起這更痛的傷時眠都經受過,其實自己并不是那么金貴,可不知怎么的,看著自己被裴寒聲關心,時眠的內心不禁貪婪了起來。

    只不過,他也不是矯情的人,在面對江寧辛的詢問時,他搖了搖頭:“不疼了!

    接著在裴寒聲松開他的手時小聲地道:“謝謝!

    時眠還惦記著鍋里的咕嚕肉,所有食材都準備好了,只剩下烹飪而已。

    江北在旁邊用哀怨的眼神看著他們幾個人,一直默不作聲。

    江寧辛走過去把他揪了起來,說:“是你想吃荔枝咕嚕肉,你來煮!”

    江北煩躁地甩開了江寧辛的手,幼稚地沖他瞪了一眼,然后不情不愿進了廚房。

    他不想浪費這些荔枝,想做一道美味的佳肴給裴寒聲嘗嘗。

    時眠的傷口被處理好之后,避免給大家再添麻煩,便一直乖巧地坐在一邊。

    江寧辛在廚房里幫江北,唐岑正好在這個時候睡醒,從房間里面走出來。

    看到客廳里只有裴寒聲和時眠,糾結著要不要給他們留出空間重新回房。

    然而這時,“荔枝咕嚕肉”正好完成,被江寧辛端出來了。

    “好香好香,大家快來嘗一嘗!苯瓕幮涟堰@盤菜放在茶幾上,江北從廚房里拿來了筷子和小碗。

    但他故意拿少了一雙,少了時眠的份。

    當江北把第一副碗筷遞給裴寒聲的時候,裴寒聲接過后想去夾菜,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去廚房拿來了一根勺子,然后用自己的小碗裝著勺起來的咕嚕肉,放到了時眠的面前。

    裴寒聲的眼神中透露著一絲冷漠和高傲,但動作卻十分輕柔。

    他示意時眠:“你拿勺吃,別添亂!

    在他的認為里,似乎只要自己的語氣足夠輕蔑不屑,那么就不代表他是真心關心時眠的。

    時眠傷在右手,所以改用勺子確實方便不少,他在碗里勺起一塊肉,整塊塞到嘴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讓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潮濕了。

    以前,這道菜雖然是裴寒聲愛吃的,但每次做出來后,反而是時眠吃得多,裴寒聲為了讓他長點肉,吃飯的時候經常都是連哄帶騙的。

    時眠埋頭慢慢吃著,將心里的五味雜陳隱藏起來。

    冰箱的豬肉剩得不多,所以一人夾一兩塊之后,盤子里的咕嚕肉所剩無幾。

    出于私心,裴寒聲想讓時眠多吃一點,卻不知道要怎么高高在上地體現。

    盤子里的荔枝肉還有不少,咕嚕肉就只剩下三四塊。

    眼看江北伸手準備去夾,裴寒聲輕咳了一聲:“你吃不少了!

    江北喜出望外,道:“聲哥,你觀察我!”

    裴寒聲露出厭棄的表情。

    然而江北卻自顧自地說:“哦?我知道,你怕我熱氣對吧,好,我不吃了!彼畔铝送肟。

    接著就是唐岑,他聽到“熱氣”二字,也放下碗筷不打算繼續吃了。

    而江寧辛看得出裴寒聲的心思,故意捉弄一下對方,說:“你們都不吃啦?那剩下的我都吃了,我不怕熱氣!

    邊說邊準備把盤子端到自己面前。

    這時,裴寒聲直接攔住了他的動作,說:“我幫你。”

    隨即拿起盤子,把里面的荔枝肉全部撥到江寧辛的碗里。

    剩下的肉,重新擺在時眠的面前。

    只聽時眠輕聲地說:“我夠了,給江先生吃吧。”

    裴寒聲的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你吃!

    江寧辛笑出了聲:“時眠,你受傷了,你就吃完它吧,要是我吃了,他要給我甩臉色的!

    時眠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紅暈,他默默地低下了頭,繼續吃著剩下的肉。

    這可把江北氣壞了,在旁邊抱怨道:“你剛剛是不是故意弄傷的,這樣你待會兒就不用洗碗!不用干活了!”

    時眠的臉色轉化為尷尬,連忙澄清道:“那里有手套,我可以洗碗的!

    江寧辛不得不剮了江北一眼:“你別鬧小孩子脾氣,又不要你洗你急什么?”

    這插曲在時眠吃完那盤咕嚕肉后告一段落。

    下午的計劃是去附近一個景點打卡拍照,江寧辛覺得江北啰里啰嗦,不愿意讓他跟著,可是對方非要跟著,他也沒有辦法。

    幾人來到景點后,江寧辛就想撮合裴寒聲和時眠拍一拍合照。

    面前是一座以潔白色調為主的風帆禮堂,被一個巨大的水池包圍,建筑的倒影伴隨著水花涌動,無處不充滿浪漫的氣息。

    這里是不少情侶選擇拍婚紗照的景點。

    “你們挨著點,這個背景好看!苯瓕幮两ㄗh道。

    可裴寒聲總板著臉,哪有一點配合的樣子。

    江北趁虛而入,擠到裴寒聲的身邊,他主動挽住對方的手臂,然后自己比了個“耶”的姿勢,他催促江寧辛:“哥,你幫我們拍一張。”

    這時,時眠已經悄悄地退到旁邊的位置,看起來,像是要把機會讓給江北似的。

    這無疑引起了裴寒聲心頭的火氣,他的目光不由變得犀利,將它落在時眠的身上。

    時眠低著頭,沒有接收到裴寒聲的情緒變化。

    “算了,不拍這里了,白茫茫的不出片!苯瓕幮粮目诘。

    江北泄氣地扁了扁嘴,在此之前,裴寒聲已經把手臂從他的手心里抽出來了。

    但江北向來樂觀,也早已習慣了裴寒聲的態度,他接著道:“那去那個小人那里拍,我要跟聲哥合照!

    時眠看起來依舊無動于衷。

    江寧辛不得不湊過去提醒時眠:“你主動跟他拍個合照,不然他的臉會一直黑到底!

    時眠呆愣了一瞬,被江寧辛推著來到裴寒聲的面前,江寧辛幫口說:“時眠說想跟你在這里拍張照片!

    果然,裴寒聲臉上的表情即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第23章 裴先生的雙標

    聽到是時眠主動提出合照的要求,裴寒聲的心情不免晴朗了不少,但面上還是刻意偽裝出一種勉為其難的樣子,說:“拍吧。”

    接著,他便站在了小景點的面前,等著時眠向自己走過去。

    時眠是被江寧辛主導著靠近裴寒聲的,江寧辛一邊打開了手機攝像,一邊撮合道:“你們稍微再湊近一點,時眠,要不你挽住寒聲的手臂吧。”

    時眠面露為難,但江寧辛沖他眼神示意了一下。

    擔心裴寒聲一路黑沉著臉色,時眠只能聽從江寧辛的建議,緩緩地抬手挽住了裴寒聲的手臂。

    江寧辛笑著說:“不錯,很好,保持姿勢!

    隨即便是按下拍攝鍵拍了好幾張。

    裴寒聲的臉色確實緩和了不少,說他難伺候吧,倒是因為時眠一點示好的舉動,就能讓他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看見兩人互動,江寧辛還幫著時眠,江北開始耍小性子,直接坐在地上說:“你們玩飽它,我不玩了!”

    江寧辛走過去勸他,可是被江北甩開了手。

    江寧辛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聲在他耳邊道:“白癡,你現在都看不清局勢么?”

    江北多多少少是看得出來的,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認,不愿意面對裴寒聲對一個背叛者還有感情,并且不淺。

    江寧辛輕輕拍了一下江北的腦袋,道:“起來吧小子,不然就把你丟下。”

    江北扁扁嘴,還是從地上起來了。

    他們又去另一面的景點,這里有不少游客在拍照打卡,很是熱鬧。

    再走幾步,還有一個吃夜宵的大排檔。

    江寧辛問:“等會兒要在這里吃夜宵嗎?”

    “好啊好!”江北附和道。

    裴寒聲也認為難得來一次,品嘗不同地方的特色是有必要的,于是也準備開口附和。

    然而,時眠不適時地打了個哈欠,裴寒聲到了嘴邊的贊同便改成了:“等會兒打包回去。”

    氣氛安靜了幾秒,他又補充道:“不早了,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時眠容易疲累,盡管午休的時間不短,但身體素質就是這樣,已經沒辦法改變。

    江寧辛和唐岑過去大排檔打包,不多時就回來了。

    “那我們回去吃吧!苯瓕幮撂岬馈

    回到別墅后,時眠的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倦意,但他不敢出聲。

    裴寒聲是讓他過來幫忙的,不是讓他過來度假的。

    這一點他并沒有忘記。

    而裴寒聲則是希望時眠吃點東西再睡,所以沒有提出讓他回房休息。

    時眠就這么干坐著。

    江寧辛和唐岑陸陸續續打開了盛裝食物的飯盒蓋子,香味撲鼻而來。

    裴寒聲給時眠盛了碗粥,面無表情道:“吃完就去歇著!

    時眠道了謝,拿在手上,但他這個時候沒什么胃口,所以沒吃幾口。

    裴寒聲皺了皺眉,問:“不喜歡?”

    時眠搖了搖頭:“不是的,我不餓。”

    裴寒聲又淡淡道:“那你就別吃了。”

    時眠這才敢起身回房。

    身上的疼痛感在此時又開始發作,以至于他回房時的步伐都變得極其沉重。

    裴寒聲注意到了時眠的異樣,所以在他獨自回房后,這個男人開始有點心猿意馬。

    他沒怎么吃東西。

    只是到最后,他也沒有提出要去房間里看看時眠。

    時眠回房后吃了止痛藥就睡下了。

    只是渾身發冷,把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

    裴寒聲不多時也回房了,剩下江寧辛、江北和唐岑繼續在客廳吃宵夜。

    這一趟旅行雖然平平無奇,但因為拋開工作的壓力,幾人也過得輕松自在,特別珍惜這樣的時光。

    等差不多準備休息的時候,江北才道出疑問:“我今晚睡哪兒?”

    這里的房間都是一人一間分配好的了,沒有多余的。

    江寧辛毫不客氣地道:“那就睡沙發將就一下吧。”

    江北當即反抗:“不要!

    江寧辛多多少少猜得出他的心思,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果然,江北接下來癡心妄想道:“我去找聲哥一起睡!

    江北剛剛喝了點啤酒,這會兒是有點醉了,不然也不會說出這么離譜的計劃。

    江寧辛不打算勸他,江北的到來,真的讓他一點都不省心。

    于是,在下一秒,江北就邁著漂浮的步伐去到了裴寒聲的房間門口。

    裴寒聲還沒休息,只是坐在床頭看手機里的動態罷了。

    在江北敲門的時候,裴寒聲起身開門,冷冷地問:“什么事?”

    酒味在空氣中發酵,江北大言不慚地道:“聲哥,我今晚睡你房間!

    毫無疑問地,房間的門立馬被裴寒聲關上。

    江北不死心,又敲了敲。

    裴寒聲再次打開門的時候冷聲警告道:“別煩我!”

    然后用力地把房門關上了。

    江寧辛見狀,還是不得不起身去阻止江北的行為:“別鬧,過來過來!

    江北被強行拉回到沙發上。

    此時,正在睡夢中的時眠做噩夢了——

    那天,裴寒聲結束出差,開車在回家的路上,途中還打電話問時眠想吃什么。

    時眠不餓,但撒嬌著說想吃“金連”的蛋卷。

    裴寒聲買完蛋卷不久后就出了事。

    時眠接到電話說,裴寒聲在回來的路上,車子突然失控直沖下懸崖。

    車毀人亡!

    時眠是哭醒的,醒后心跳加速得反常,仿佛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那天也是晚上,時眠再也等不到裴寒聲回家。

    此時此刻,記憶錯亂的時眠不管不顧地起身,打開房間門就跑了出來。

    江寧辛帶著江北回房間休息了,讓江北打地鋪。

    客廳里還剩下唐岑在收尾。

    看到時眠跑到裴寒聲的房間門口準備敲門,唐岑想起剛剛江北也是這樣的舉動,被裴寒聲厲聲驅趕。

    身為下屬,他有義務阻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所以唐岑拉住了時眠,提醒道:“裴先生已經休息了,時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告訴我,我來負責!

    時眠無法平靜,夢里的一幕幕都仿佛是真實發生的一樣,讓他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的。

    時眠趁唐岑不注意的時候,堅持敲響了房門。

    而且比江北更用力和急躁。

    裴寒聲以為還是江北,受不了沒完沒了地打擾,起身準備開門直接把他扔出別墅,但房門打開后,看到的卻是一張滿是濕痕的臉。

    繼而,唐岑瞠目結舌,因為裴寒聲不但沒有發脾氣,還把時眠帶到自己的房間里面,臉上劃過微不可察的擔憂和溫柔。

    第24章 滿腦子都是時眠

    裴寒聲把時眠帶到了自己房里,讓他坐在床邊的小沙發椅上。

    只聽到時眠慌張地呢喃道:“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似乎經歷過什么驚心動魄的場面,額上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裴寒聲拿了自己的水杯遞給他:“喝吧!

    里面盛著熱水。

    時眠把杯子捧在手心,但驚魂未定的他始終沒有喝水。

    裴寒聲大概猜到他是做噩夢了,只是不清楚夢到什么罷了。

    隨即,他平靜道:“你今晚就在這里睡吧!

    每個房間只有一張床,時眠露出訝異的表情。

    不過,裴寒聲接著解釋道:“我今晚還有事處理,不睡了!

    說完,他就走到一旁的書桌邊上,準備坐下來處理事務。

    此時此刻,時眠必須清晰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真真實實平安無恙才能安心。

    他知道自己不能貪心,也不合適睡在這里,可他就是沒有辦法挪動腳步。

    走神之際,裴寒聲再次出聲:“睡吧,別吵我。”

    時眠才上了那張床。

    裴寒聲只是開了書桌上的一盞小臺燈,不會影響到時眠睡覺的位置,但時眠卻能夠清楚地看到這個男人的臉龐。

    時眠沒有勇氣閉眼,始終在昏暗中凝視著裴寒聲的身影。

    以為自己失去摯愛的那一天,沒人知道時眠是在怎么樣的絕望中熬過來的。

    時眠沒有睡覺,但過了一會兒,被裴寒聲發現了他的動靜。

    裴寒聲放下手上的筆,起身向時眠走來,帶著質問的味道卻把聲音放得極輕:“你睡不慣?”

    被發現了的時眠下意識地縮進了被子里,然后搖了搖頭,說:“抱歉,影響您了!

    裴寒聲以為是自己影響了時眠,回到書桌邊把臺燈給關了。

    時眠看不到他的模樣,又再次陷入驚惶中。

    “裴先生,裴先生!裴先生……”在光線消失的時候,時眠接連喊了裴寒聲好幾聲。

    “我看不到您了裴先生……”時眠甚至帶出哭腔。

    裴寒聲意識到他的不對勁,便把床頭的燈開了起來。

    重新有了光亮后,時眠才慢慢恢復平靜。

    他的喉嚨好干,不斷地咽著口水,裴寒聲重新拿起那水杯,但這次是親自喂到時眠的嘴邊。

    時眠喝了水,紅著眼睛看著裴寒聲。

    裴寒聲還是拿他沒有辦法,終是卸下了偽裝,態度好了許多:“你睡吧,我就在這里!

    裴寒聲不打算和時眠睡在一張床上,但愿意陪在他的身邊。

    時眠輕輕點頭,裴寒聲坐在旁邊,他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才慢慢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終于,時眠睡著了。

    裴寒聲卻心潮澎湃了一夜。

    次日,是結束這次團建活動的日子了。

    時眠沒有貪睡,早早起來整理行李。

    昨晚的插曲讓他有幾分尷尬,話變得更少了。

    江北起來的時候吩咐時眠去為大家做早餐,但被裴寒聲駁回了:“誰想吃誰做!

    時眠出聲了:“沒關系,我給大家做面吧,很快的!

    其實,裴寒聲也喜歡時眠做的食物,所以在時眠提出做面的時候,他便沒有再次反駁。

    吃完早餐后出發回南云市。

    抵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但時眠沒有回家,而是到了飯店幫忙。

    經過幾天的朝夕相處,對于時眠,裴寒聲又產生戒斷反應。

    上班的時候明顯心不在焉。

    裴寒聲加了時眠的社交賬號,但他們幾乎沒有用文字聊過天。

    忘我的感情讓裴寒聲在此時淡忘了曾經背叛的仇恨。

    他想主動發信息給時眠,更是奢望時眠能夠主動聯系他。

    可是等了兩天,時眠都沒有動靜。

    裴寒聲還發了朋友圈,僅對時眠可見。

    但時眠沒有點贊更是沒有評論,裴寒聲心里的失落感越來越重。

    在這種心情的驅使下,裴寒聲已經編輯了幾個文字發給了時眠——在做什么?

    相愛的時候,裴寒聲告訴過時眠,如果他這樣子問的話,就代表“我想你了”。

    但時眠的工作繁忙,并沒能及時回復裴寒聲。

    等待的不安是最磨人心的。

    屆時,唐岑進來提醒裴寒聲:“裴先生,過十分鐘準備開會了!

    裴寒聲示意了一下表示知曉,又再次看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一眼,沒有等到自己期待的結果,他再一次失落地垂眸。

    裴寒聲整理了情緒,起身去往會議室。

    為了方便,他將開會的資料放在了手機里,此刻要將手機投屏到幕布上。

    工作起來的裴寒聲是全神貫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盡管講解的內容涉及專業知識,比較枯燥無味,奈何裴寒聲英俊的面容吸引了不少忠實聽眾。

    然而,就在這時,裴寒聲的社交軟件里彈出了一條信息:【不好意思,剛剛飯店有點忙。這會兒在休息了,您吃飯了么?】

    專注的裴寒聲當即停下工作的內容,拿起手機回復信息。

    他的面上劃過微不可察的欣喜,時眠終于回他信息了。

    裴寒聲已經吃飯了,但他下意識說了謊話:【還沒吃!

    時眠立馬回道:【那您想吃什么,我剛好要去附近拿貨,給您送過去!

    裴寒聲認真地想了一下,回道:【蒸魚】

    時眠迅速回了過來:【好,等我!

    雖然裴寒聲的文字看起來有幾分冷淡,但還是被底下一些女員工磕到了。

    看著她們詭異的笑容,向來敏銳的男人這會兒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和時眠的聊天內容被投屏在了幕布上,底下的職員盡收眼底。

    裴寒聲面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輕咳了一聲后,又若無其事地把頁面退出來,繼續講解工作上的內容。

    會議結束后,裴寒聲去辦公室等時眠過來。

    可是時眠在半路上遇到徐風。

    徐風似乎經常在這條路上出沒,時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好這么湊巧。

    但他不愿意和徐風有過多交集。

    手上提著準備給裴寒聲送的盒飯,因為記掛著裴寒聲的吃飯問題,這次時眠罕見地對徐風露出不耐煩的情緒。

    “徐先生,我趕時間!睍r眠說。

    可徐風卻沒有打算輕易放他走的意思。

    第25章 嘴硬心軟

    徐風這陣子雖然繁忙,但他也緊密留意著時眠的近況,知道他和裴寒聲一起出去度假,原本心里就不是滋味。

    可徐風不會在時眠面前表露出負面的情緒,這個男人在面對自己的心上人時,面上總是一貫的溫和。

    說話時的語氣也不疾不徐:“我們好久沒見了,我想跟你說說話!

    時眠為難道:“可是我真的趕時間!

    徐風看著時眠手上的盒飯,問:“趕著去做什么呢?”

    時眠如實道:“我要去送餐!

    時眠每次經過這里,通常都是為了去裴寒聲的公司,這點徐風早就了如指掌。

    但他故意裝傻,心里更是不愿意面對:“我讓人幫你送過去好不好?”

    時眠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還想繼續糾纏時,徐風的舊疾正好發作,他由一開始的輕咳漸漸猛咳了起來。

    梁舟最清楚徐風的身體情況,原本他騰出空間讓徐風和時眠單獨交流,這會兒見到異常之處,立馬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迅速來到了徐風的身邊:“先生,您先喝水,我們去醫院。”

    時眠并非絕情之人,看到徐風突然這樣,心里也忍不住著急,他關心道:“您怎么了?需要幫忙么?”

    雖然奢望和時眠多一些相處的時間,但徐風并不愿意讓時眠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他拒絕道:“沒事,我沒事,我們下次見!

    然后讓梁舟扶自己回到車里。

    時眠不放心,幫著梁舟一起把徐風扶到車上,看著他服用了藥物之后,才稍微放下心去做自己的事。

    或許是因為有同病相憐的感應,對于徐風這個人,時眠變得沒有那么抵觸了。

    車上,徐風服用了藥物之后緩解了不少,這會兒只是偶爾有幾聲輕咳,梁舟忍不住道出疑問:“先生,您為什么不讓他幫忙?這樣就能有機會接觸他了!

    徐風望著窗外的景色,目光清澈卻帶著傷感,他說:“我不想讓他同情我!

    梁舟心里也酸酸的,這個曾經無所不能的男人,卻因為一場意外的變故,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慘劇發生的最初,他抵觸所有人,情緒失控是常事,但只要跟他說時眠的事,這個男人就會心平氣和地聆聽。

    梁舟不知道來龍去脈,只清楚,他來到徐風身邊做事之后,就知曉這個男人對時眠一往情深。

    車子來到固定的醫院,指定的醫生幫徐風檢查了一番后叮囑道:“情緒波動切忌過大,注意休息。”

    因為度假的事,徐風已經失眠好幾個晚上了。

    從醫院出來后,梁舟勸道:“先生,您回去休息一下吧,下次才能以更好的狀態去見他!

    這次,徐風總算是聽進去了。

    他不想下次見到時眠的時候還是病怏怏的。

    但時眠心里記掛著的始終是別人,這會兒,他已經匆匆趕到了裴寒聲的公司樓下。

    裴寒聲在他到來之前,就已經向唐岑確認了兩遍:“電梯沒壞吧?”“再去檢查一下!

    唐岑心里困惑,但還是照做了。

    唐岑還注意到,裴寒聲總在喝水。

    終于,等到時眠的出現,裴寒聲的狀態才有所變化。

    時眠提著盒飯走進來,放到裴寒聲的辦公桌上。

    但兩人相對時反而都不知道要說什么。

    “那我先走了……”時眠放下后說。

    裴寒聲哪里甘心就這么匆匆見上一面,下意識喊了他:“等一下。”

    時眠停住腳步,問:“請問,還有其它吩咐么?”

    裴寒聲漫不經心地問:“你吃了嗎?”

    時眠說:“還沒,回去再吃!

    接著,時眠想起電動車的事,對裴寒聲說:“江先生給我的電動車是您送的么,我……用不上!

    度假回來之后,裴寒聲就暗示江寧辛去買一臺電動車給時眠上下班用,江寧辛其實早就想這么做了,只是礙于自己沒有這個立場去做。

    只是送過去之后,時眠卻沒有用過一次。

    裴寒聲清冷的目光中劃過一絲愕然,隨后道:“不要就扔了。”

    覺察到裴寒聲語氣中的不悅,時眠便不敢再推托了,輕聲解釋道:“不是,我……謝謝!

    不想越描越黑,只能道謝接受。

    說完后,時眠再次示意準備離開,但裴寒聲卻叫住了他:“等一等!

    時眠疑惑地問:“還有什么事嗎?”

    裴寒聲把盒飯打開之后,說:“突然沒什么胃口,你吃吧!

    這句話不是真的,只是一個叫住時眠的借口。

    而時眠的重點又是放在裴寒聲身上,焦急地問:“是因為看起來不好吃嗎?您想吃什么樣的?”

    裴寒聲淡淡示意:“不是,就是不想吃。”

    他把盒飯推到時眠面前,說:“你拿著去那邊吃!

    角落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張單人靠椅,時眠糾結的時候,唐岑拿著文件進來了。

    “拿走,沒空招呼你!迸岷曉俅纬雎。

    為了不耽誤裴寒聲的公事,時眠只好拿著盒飯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秉著不浪費的原則,他開始吃里面的食物。

    裴寒聲和唐岑有公事需要探討,而唐岑對感情的事情再遲鈍也會發現,在這個過程中,裴寒聲的注意力偶爾會轉到時眠那邊。

    不得不承認,度假回來后,兩人之間的相處好似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只是時眠的狀態看起來并不好,他好瘦好瘦,臉色總是蒼白一片。

    坐在角落的時候存在感極低,他安安靜靜的,倘若不是特地把目光放過去,甚至會被人忽略了這個人的存在。

    這時,裴寒聲發現,時眠吃飯的時候不吃魚肉只吃白飯和青菜。

    他突然起身從唐岑身邊經過,來到時眠的面前。

    時眠當即停止吃飯的動作,抬頭茫然地看著面前這個居高臨下的男人。

    只聽裴寒聲質問道:“為什么只吃白飯?”

    時眠沒想到他會發現,這幾天,齊齡不太舒服,時眠想要把魚肉留給他吃。

    對上裴寒聲犀利的目光,時眠只好說實話:“魚肉想留給我同事吃!

    第26章 心疼

    毫無疑問,時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散發出來的是掩蓋不住的可憐氣息。

    讓旁人都會忍不住同情他。

    裴寒聲心里忍不住發酸,其實,有多少次他差點想義無反顧地告訴時眠,只要他愿意留在自己身邊,他可以給他比現在更好的生活,即使回不到從前,但至少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吃苦。

    可過去的慘劇讓裴寒聲一次次打消這個念頭。

    不可以,他不可以對不起曾經的自己。

    裴寒聲痛苦地閉了閉眼,還是妥協道:“我給你錢再去買一份!

    說完后,他給時眠轉了點錢,這次,時眠沒有推托,因為裴寒聲會不高興。

    只是,時眠沒打算把這錢花在自己身上,在回去的路上,他給齊齡打包了一份煎餅和涼菜,然后再把剩余的錢轉給了福利院的院長。

    時眠的姐姐去世了,留下了一個兩歲的孩子,但時眠沒能力撫養,只能讓他暫住在福利院里。

    時眠很少出現在這個小孩子的面前,只是省吃儉用出來的錢,會一分不剩地轉給院長,讓她幫忙多照顧著點這個孩子。

    時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不想讓這個孩子知道還有自己這個親人的存在,失去至親的痛苦他已經感受過了,不想讓他也經歷一遍。

    只是偶爾放心不下,還是會偷偷去看一眼。

    時眠回到飯館的時候,齊齡急匆匆地跑上來,關心道:“你沒事吧,那個人有沒有為難你?”

    裴寒聲幾番打電話過來指定時眠送餐過去,上次時眠回來就受了傷,所以齊齡難免擔心。

    時眠微微一笑,道:“沒有,你看,給你買的快嘗嘗!

    時眠把買來的食物遞給齊齡。

    齊齡稍稍放松了心情,雖然感謝時眠想著自己,但也不得不強調道:“你別亂花錢,我吃白飯都能飽!

    時眠幫他把煎餅袋子打開了,說:“你嘗嘗再說嘛!

    齊齡賞臉咬了一口,月牙般的眼睛輕眨:“好吃,你也吃!

    同樣在苦痛中掙扎的人,總是惺惺相惜地過日子。

    接著,齊齡提醒道:“明天晚上幫你和弟弟過生日,我們下班一起回家!

    時眠和齊齡的弟弟同一天生日,齊齡早就和他約好,以后生日都要一起過的。

    時眠答應了,但他竟然忘記了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經由齊齡提醒才想起來。

    “好。”時眠打算去給齊齡的弟弟買份禮物。

    但他沒有多余的錢,齊齡的弟弟才六歲,所以他買了一只小公仔。

    隔天晚上下班,齊齡用單車載時眠回家,弟弟早就放學在家里等他們了,期待大家一起過生日。

    窮苦的孩子總是輕易就能滿足,其實所謂的“過生日”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儀式。

    在回來的路上,兩人去買了面條,打算做長壽面,外加一個荷包蛋和香腸。

    這對他們來說就是奢侈的了。

    為了哄弟弟高興,齊齡還買了一個小蛋糕,只有巴掌那么大,沒有奶油,是店里最便宜的一款。

    齊齡充滿歉意地說:“小時,等我以后存多點錢,一定給你和弟弟過個更好的生日!

    時眠根本不介意這些,笑著反駁道:“我覺得現在就特別好了!

    齊齡還在蛋糕上插了兩根小蠟燭,讓弟弟和時眠許愿后吹滅它。

    吹完蠟燭后,時眠的手機響了,是裴寒聲的來電。

    “在做什么?”裴寒聲問。

    時眠輕描淡寫地說:“在同事家吃飯!

    裴寒聲又問:“吃的什么?”

    時眠滿足地說:“面條還有甜點!

    裴寒聲的語氣發生了一點變化,好像是哽著喉嚨說出來的:“好吃嗎?”

    時眠“嗯”了一聲,發自肺腑地說:“好吃!

    時眠不知道,裴寒聲看到了他在社交平臺上所發的動態,裴寒聲更是記得對方的生日,在不久前已經準備好了禮物,還打算約時眠一起吃飯。

    可是他始終猶豫不決,等著等著,就連晚飯時間都錯過了。

    裴寒聲心里五味雜陳,他曾經給過時眠隆重的生日會,邀請了好多人,熱熱鬧鬧地陪時眠度過。

    現如今,時眠卻淪落到這種地步,只是這個人好像沒有落差的情感,對于這些東西都是表現出一副滿足的姿態。

    是真是假,裴寒聲不會去糾結,只是,不由自主地心疼了。

    “請問……您還有其它事么?”時眠慢吞吞問道。

    裴寒聲澀聲道:“什么時候可以結束?”

    意思是結束飯局。

    時眠說:“還得一會兒,怎么了?”

    裴寒聲拐彎抹角道:“有事找你!

    接著,他擔心面對時眠的推托,便迅速掛了電話:“就這樣!

    時眠繼續陪齊齡的弟弟過生日,幾人分享一個廉價的蛋糕胚都有滋有味的。

    齊齡說:“你看,溏心蛋,我前幾天特地學的!”

    因為學這個溏心蛋,所以那幾天弟弟每天都有雞蛋吃,可高興了。

    時眠眼底濕潤,勉力擠出一個笑容,說:“謝謝你,真好吃!

    在經歷過苦難之后,能遇到老板和齊齡這樣的同事,時眠仍舊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人。

    他從來都不會抱怨什么,只會懷揣著一顆感恩的心。

    吃完面條和蛋糕后,考慮到弟弟明早需要早起上學,所以時眠不打算繼續打擾。

    在時眠準備回去之前,齊齡就塞了零錢給他:“記得坐公交車回去,樓下就是了!

    時眠接過兩個硬幣,假裝答應:“知道了,你快去忙弟弟的事吧,不用送了!

    時眠下樓后,給裴寒聲打去了電話:“裴先生,我忙完了。”

    他天真地以為裴寒聲需要自己的幫忙。

    “發定位給我!迸岷暤。

    時眠照做了。

    裴寒聲用文字回復:【找個位置等我!

    時眠便站在小賣店門口等待裴寒聲。

    只不過,比裴寒聲先找到他的人是徐風。

    徐風手上拿著一份禮物,拄著拐杖向時眠走來。

    “生日快樂,時眠。”哪怕是帶著面具,手上還有拐杖,但徐風仍然像一個高貴的騎士。

    時眠愕然,因為他從未向除了齊齡以外的人透露過自己的生日。

    第27章 強烈的占有欲

    時眠沒有接過徐風遞過來的禮物,但他道了謝,隨即關心道:“您身體好點了么?”

    只要時眠愿意向自己露出一點善意,徐風就會如獲珍寶,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道:“已經好了!

    接著,他重新提及自己手中的禮物:“這是特地為你選的,看看喜不喜歡!

    時眠卻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時眠話少,但簡單的幾個字就足以傷害徐風的心。

    徐風開始感到失落,卻強行笑著,他問:“要怎么樣你才能接受我的禮物呢?”

    時眠沉默了,不知道怎么樣拒絕徐風的好意。

    徐風自嘲地笑了笑:“抱歉,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是我冒昧了!

    時眠面露難色,解釋道:“不是您的問題,是我,對不起!

    這個時間點已經不早了,氣溫比白天的時候會更低一些,徐風見時眠堅持,也并不打算再難為他,只是害怕他冷,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為時眠披上。

    在時眠準備出聲拒絕的時候,他趕忙道:“這個只是先給你用著,下次見面還給我。”

    徐風在上車的時候叮囑道:“注意安全!

    接著便離開了。

    對于時眠來說,徐風只是比陌生的顧客多說了兩句話而已,他并不習慣穿著陌生人的外套。

    正準備取下來時,裴寒聲帶著洶涌的情緒快步向他走來。

    未等時眠開口,裴寒聲就嚴厲地質問:“剛剛那個人是誰?”

    徐風為時眠披外套的動作,正好被裴寒聲在轉彎處看到了。

    裴寒聲介意到連車都沒有熄火就朝時眠走來。

    時眠自認為和徐風清清白白,更何況,他和裴寒聲不再是從前的關系,哪怕自己和徐風有什么,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時眠如實介紹道:“他是飯館的客人,叫徐風。”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裴寒聲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狠戾,他抓住了時眠的手臂,問:“我說你是對姓徐的還是叫阿風的情有獨鐘,徐聽風死了,就急著找個替代品是吧?!”

    時眠睜著無辜的雙眸看著裴寒聲,沒有說話。

    當他第一次聽到徐風的自我介紹時,也是有一剎那和徐聽風聯想在了一起。

    時眠或許是在潛意識中害怕這個名字,所以對于徐風這個人,也免不了更加抵觸。

    抓著時眠的手更加用力了幾分,但時眠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沒有一絲反抗。

    “說話!”裴寒聲厲聲地道。

    時眠低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委屈的情緒。

    可始終沒有出聲辯解。

    他不懂怎么說。

    終于,在意識到自己把時眠的手臂抓太用力的時候,裴寒聲才松開了對方。

    此時,齊齡剛好透過窗戶望了望下面,發現時眠還沒離開,也發現了裴寒聲的身影。

    他放心不下,交代正在洗澡的弟弟:“小年,你洗完要擦干身體再出來,我去下面看看小時哥哥!

    齊年乖巧地應道:“知道了哥哥!

    齊齡趕緊跑到樓下,來到裴寒聲和時眠的跟前。

    “你又在欺負小時?!”齊齡生氣地道。

    裴寒聲聞聲望了過來,帶著審視的目光冷笑一聲:“我欺負他?”

    “就是!”齊齡堅持道。

    時眠擔心牽連齊齡,趕忙解釋道:“不是的小齊,他沒有欺負我!

    齊齡還想再說些什么,時眠緊忙勸道:“小年明天還要上學,你趕快回去督促他早點睡覺。”

    齊齡上樓前叮囑道:“他要是敢對你怎么樣,你就喊我,我跟他拼了!

    裴寒聲默不作聲地看著齊齡的反應,呵,在旁人眼里,自己一直在欺負時眠嗎?

    齊齡一臉要跟他拼命的樣子,仿佛自己對時眠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齊齡走開后,時眠懇求道:“我們別在這里糾纏可以么?”

    他擔心影響齊齡和齊年。

    裴寒聲冷冷地道:“跟我過來。”

    他攜著一身寒氣往停車的位置走去,時眠跟在他的身后。

    兩人上了車,裴寒聲坐在駕駛位上,狠狠地吁了口氣,似乎在克制內心躁動的情緒。

    今天是時眠的生日,心里是舍不得讓他在這樣的一個日子里留下不好的記憶。

    所以裴寒聲沒有再動怒。

    只是強調道:“這種事別再有下次!”

    指的是和其他男人見面的事,更不允許有親昵的舉動。

    雖然裴寒聲顯得無理取鬧,但時眠不想再糾結了,只能悶聲應道:“嗯!

    裴寒聲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啟動車輛前往預定好的餐廳——是一間法式餐廳。

    時眠穿著樸素,出現在這樣的餐廳里,難免有幾分格格不入。

    他窘迫地跟隨在裴寒聲身后,在經過其他客人的身邊時,總感覺到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眼前的裴寒聲連步伐都流露出自信和高貴,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場。

    是啊,現實不止一次又一次地提醒過時眠,他和裴寒聲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們來到靠窗的位置,裴寒聲示意時眠落座。

    裴寒聲翻閱菜單的時候,也沒有詢問時眠的意見,而是直接向服務員點了兩份套餐。

    服務員剛轉身去下單,就有另外一個負責人拿來了一個精美的盒子,對裴寒聲說:“裴先生,這是您先前預定的,需要幫您打開么?”

    裴寒聲淡淡示意:“我來就好!

    負責人便離開了。

    裴寒聲面無表情地把面前的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個精致的蛋糕,尺寸不大,但看起來十分誘人。

    自尊心使他不愿意親口對時眠說一句“生日快樂”,而是點了一支有聲蠟燭,播放了一首“生日快樂”歌。

    時眠會意,眼底涌出感動的淚水,和裴寒聲過生日的他,是幸福的,他從來都不敢奢望還能有這個機會。

    “謝謝!睍r眠哽咽地說。

    不過他沒有許愿就吹了蠟燭,他不敢貪心,這樣就夠了。

    “吃吧!迸岷暻辛藟K蛋糕放到時眠面前。

    時眠嘗了一口,再次對他說了謝謝。

    裴寒聲不喜歡吃甜點,只是切了一小塊隨便吃了一口,然后就丟給時眠一句:“剩下的你待會兒打包走!

    為了掩藏自己特地為時眠準備的儀式感,裴寒聲總是在言語上用輕描淡寫來體現。

    第28章 突發狀況

    不多時,菜品被端上來了,一人一份套餐。

    裴寒聲那份是牛扒,時眠的是豬扒。

    但時眠沒有開動,只是拿著飲品小口小口喝著。

    裴寒聲便把他那盤豬扒挪過來,幫他切成小塊,又從自己的盤子里分了一點牛扒給他。

    “謝謝。”時眠把食物接過,隨即又想為裴寒聲做些什么作為報答,但他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所以總是心不在焉。

    兩人安靜地把這一頓飯吃完,但時眠沒吃多少,胃口小加上在齊齡那里吃過了。

    “吃好了就走。”裴寒聲說。

    時眠看著沒怎么動過的食物,糾結了一番后提出:“打包可以嗎?”

    裴寒聲沒有反對,讓服務員把剩下的菜品打包好,又額外要了一份香腸一起給了時眠。

    時眠心里高興,因為他想明天和齊齡分享。

    他覺得這里的食物好吃,也想讓齊齡嘗一嘗。

    把食物打包好之后,裴寒聲還想時眠再陪他一會兒,于是思索了一番后,問:“要去江邊嗎?”

    時眠輕輕點頭。

    只是江邊風大,時眠穿著單薄,裴寒聲在開車前往的路上就開始陷入矛盾糾結,要如何將自己的外套給時眠披上。

    想到外套的事,又會想起剛剛時眠和徐風的互動,裴寒聲心里在意得不得了。

    裴寒聲在車上的時候始終沒有找到一個看起來隨意的方法去把外套給時眠。

    然而,在下車的時候,一陣寒風襲來,讓穿著厚實外套的裴寒聲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冷。

    他根本沒能再考慮那么多,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時眠披上。

    裴寒聲的外套好香,像是淡淡的青蘋果味道,一點都不刺鼻。

    也是記憶中的味道。

    時眠這次沒有再說謝謝,攏了攏衣襟,一股久違的溫暖又再次包裹住了他。

    其實,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幾乎沒有什么交流,但裴寒聲就是舍不得時眠離開。

    夜色籠罩著大地,江邊的燈光閃爍著光暈勾勒出兩人的身影,投射出般配的影子。

    在江邊走了一會兒,時眠該回去休息了,于是主動提出回家。

    裴寒聲沒有選擇為難他,而是把他送了回去。

    然而,時眠在上樓的時候接到了福利院院長的電話,說他姐姐的孩子小樂發高燒,情況危急,按照院規是必須通知時眠的。

    時眠加快腳步,趕忙回家里拿出為數不多的現錢放在身上,然后又匆匆下樓。

    裴寒聲已經離開了,可是時眠遇到了徐風。

    徐風其實不是特地過來等時眠的,只是剛剛被拒絕后,梁舟開著車送他四處散心,最后徐風指定要來時眠住處附近看看。

    這一直是徐風心里的結,時眠住的這里,實在是破舊又不安全。

    可時眠不愿意接受他的幫助,他也無可奈何。

    梁舟問:“先生,您在等什么?”

    徐風自己也不清楚:“就隨便看看。”

    梁舟滿是心疼:“您不打電話給他么?”

    徐風苦笑著搖頭:“不了,我每次出現好像都給他添堵了!

    梁舟不甘心地反駁道:“才不是,先生對他那么好,是他不識好歹!”

    徐風不同意梁舟這樣指責時眠,正想糾正他的說法,卻在這個時候看到時眠快速地從樓上跑下來。

    徐風顧不上其它,即刻打開車門下車,他心急到甚至忘了拿起自己的拐杖。

    梁舟也下了車,拿起拐杖迅速追了過去。

    徐風攔住時眠的去路,關切地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時眠焦急地道:“我要去打車!

    但是這個時間點在這個位置幾乎是沒有車輛過來接人的了。

    徐風安撫他:“別急,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過去!

    這是時眠罕見地沒有拒絕徐風的好意。

    在車上,時眠告訴了徐風具體位置,在接到院長的電話后,他的心就懸在了嗓子眼。

    小樂從出生開始身體就不太好,但每次都是普通的小毛病而已,第一次需要院長打電話通知時眠,可想而知這次是有多么嚴重。

    時眠心慌得一直在發抖,親人接二連三的離開對他來說始終是存在陰影的。

    他不想再失去小樂這個唯一的親人。

    “能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么?”徐風耐心且溫和地對時眠說道。

    時眠心不在焉地說:“我有親人生病了,他在福利院里!

    徐風知道時眠有個外甥在福利院里,也曾托人給他送了不少生活用品和奶粉。

    這一切,他沒打算讓時眠知道,他假裝不知道時眠外甥的事。

    “你別擔心,會沒事的!毙祜L只能盡力安撫時眠的情緒。

    隨即,徐風無意識地抬手想去輕輕拍撫時眠的后背,然而,他才剛觸碰到時眠,對方的反應就有點激烈,本能地出現躲閃的動作。

    時眠當下是不得不和徐風共處在同一個狹窄的空間里,此時的他已經極度缺乏安全感,更是不習慣旁人觸碰自己。

    徐風一怔,落寞地把手收了回去,淡笑道:“抱歉!

    梁舟不由地替自家老板打抱不平,脫口而出一句:“碰一下又不會死!”

    “梁舟!”徐風訓斥道,“不要胡說!”

    梁舟扁了扁嘴:“知道了。”

    但他就是沒辦法把時眠看順眼,因為在他的認為里,時眠不識抬舉。

    終于,車子抵達福利院附近的一家小醫院,時眠下車后就用跑的速度進去。

    但他自己身體也不好,走多兩步都氣喘吁吁,更何況是跑那么快。

    徐風不由地擔心,快步跟在他的身后。

    梁舟不斷地在后面提醒:“先生,您慢點,慢點……”

    可時眠一出現,徐風的眼里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他隨著時眠來到小樂的病房,院長和護士都在。

    “院長媽媽……小樂還……好嗎?”時眠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院長站了起來,說:“醫生說要再觀察一下,小樂這次有點嚴重。”

    徐風突然對院長充滿敵意地警告道:“你別嚇他!”

    小樂怎么樣不是徐風最關心的,他只關心時眠會因為小樂而怎么樣。

    第29章 風暴來前的寧靜

    徐風從來都不是心善的人,只是把溫和的一面都給了時眠而已。

    當下一被人刺激,就把本來的面目給表露出來了。

    時眠急得去拉住了徐風的衣角:“徐先生,您別這樣,不關院長媽媽的事!

    徐風面露難色,瞬間也沒了脾氣:“抱歉!

    說完后,他便把空間留給了時眠他們,獨自走到外面的長廊透氣。

    梁舟出去買水了,他一路小跑回來的,因為這么晚了,他擔心徐風會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他更是不太放心徐風和時眠獨處。

    徐風在時眠身上投入的感情太濃烈了,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梁舟回來的時候,徐風接過那些水,拿進去給時眠他們。

    小樂的情況確實不太樂觀,時眠急得臉色發青,拿水的手都在抖。

    徐風看著心疼,不厭其煩地安撫他:“如果沒有好轉,我會幫你找最好的醫生,你別擔心……”

    時眠的雙眼通紅,點頭道謝。

    幸好在深夜的時候,護士告知小樂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然時眠一定徹夜難安。

    確定小樂的情況后,徐風便勸道:“已經沒事了,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時眠慢慢地回過神來,先是對院長說:“院長媽媽,您先去休息,給您添麻煩了。”

    院長慈愛地笑著:“傻孩子,福利院所有的孩子都跟我自己的孩子是一樣的,談什么麻煩……”

    但院長畢竟年紀大了,沒辦法守著小樂通宵,在時眠的再次勸說下,她只好去休息了。

    眼看時眠還是惶惶不安,徐風便提議道:“這里放張陪護床,你在這里睡,行嗎?”

    這個病房只有一張床,要是時眠去休息的話,就不能陪著小樂,徐風看出他的心思,便只能作出合適的安排。

    時眠感激地看了看他:“謝謝你,謝謝!

    徐風輕笑道:“沒事。”接著,便命梁舟去取來了一張陪護躺椅。

    時眠終于愿意休息,徐風稍稍松了口氣。

    接著,梁舟問:“先生,我們回哪兒?”

    時眠休息了,徐風也該去休息了,但回家的路程不近,所以梁舟認為最好是去附近的酒店暫住一晚。

    然而,徐風卻說:“我在這里陪著他,你先回去吧!

    梁舟驚惶萬狀,忙道:“這、這怎么可以呢先生,您要在這里守一夜?!”

    前不久醫生才叮囑徐風要著重注意休息,沒想到他竟會提出這樣荒唐的決定。

    徐風自嘲地笑了笑:“他剛剛那么害怕,我……放心不下!

    而且醫院都是藥水味,他明顯能感覺到時眠抗拒待在這樣的環境里。

    梁舟還想勸阻,卻被徐風打斷:“行了梁舟,你回去吧。”

    但梁舟是不可能丟下徐風一個人的,他妥協道:“我找個位置等您,您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徐風守在病房外面,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時眠的身影。

    如他猜測的一樣,時眠并沒有辦法安心入睡,而是時不時睜眼去查探小樂的情況。

    次日一早,時眠醒來了,他想和飯館請假半天,但在院長的再三堅持下,時眠才取消了這個計劃。

    院長說:“原本以為小樂會很嚴重我才通知你過來的,現在沒事了,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吧,有什么問題我會及時跟你聯系。”

    就這樣,時眠便離開了醫院。

    是徐風送他的。

    徐風邀請道:“一起吃早餐嗎?”

    時眠原本想要拒絕,卻改口問:“您餓了是嗎?”

    徐風不餓,但下意識地點頭。

    時眠便同意了:“那我們去小店那里吃點吧!

    不遠處有一家面館,和梁舟三人一起到那里吃早餐。

    時眠感謝徐風和梁舟的幫忙,卻不知道如何報答他們。

    時眠一臉心事重重,徐風看在眼里,主動問他:“怎么了嗎?”

    時眠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您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叫我的。”

    徐風正想說沒有,不料梁舟搶先一步開口:“先生這陣子在籌備一個公益活動,需要一個助手負責瑣碎,你愿意幫忙嗎?”

    徐風清楚梁舟的意圖,他是在幫自己爭取和時眠相處的機會。

    見時眠面露為難,畢竟時眠的工作也不輕松,沒什么多余的時間騰出來幫忙。

    于是梁舟補充道:“你放心,不是占用到你的工作時間,要是愿意的話,下班再過來幫忙吧,也會給你報酬的。”

    時眠連連回絕:“不需要報酬,不需要的!

    梁舟說:“這個到時候再說!

    三言兩語就幫徐風達成了一個小心愿,梁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徐風開心。

    吃完早餐后,徐風送時眠到“龍記飯館”上班才回去休息。

    好巧不巧,時眠下車的時候被江北撞見了,他肯定是逮到機會就去跟裴寒聲匯報。

    江北到附近吃了早餐后就打了電話給裴寒聲。

    “聲哥,我發了照片給你,你看一下!苯卑褧r眠從徐風的車上下來這一幕拍下來了。

    裴寒聲對江北保持懷疑的態度,質問道:“圖片是不是動過手腳的?”

    江北心里委屈,急道:“天地良心,我哪有這個空閑去污蔑他!聲哥,你看他又和其它男人牽扯不清!誰有錢就往哪里貼!”

    因為過去的背叛,導致江北先入為主地認為時眠就是這種人。

    “我知道了。”裴寒聲的反應異常冷靜,說完這句后就掛了電話。

    隨即,裴寒聲緊緊地盯著江北發來的照片,上面也拍到了徐風的身影。

    專注的目光漸漸變得詭異起來,裴寒聲突然扯起嘴角笑了。

    昨晚剛接受了自己的好,轉頭又和這個叫徐風的不清不楚。

    這么早就從對方的車上下來,說不定昨晚是睡在一起了!

    裴寒聲的想法越來越復雜,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在此時全部重新涌現出來。

    裴寒聲打了電話給唐岑:“準備一下收購永寧路段的項目。”

    唐岑會意后,突然想起這個路段就是時眠工作的位置,再次向裴寒聲確認道:“裴先生,是……‘龍記飯館’那片區域嗎?”

    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

    第30章 被迫去鄉下的危房居住

    唐岑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只聽裴寒聲又補充道:“加上‘慶豐公寓’,動作快點!

    “慶豐公寓”正是時眠現在所居住的位置。

    唐岑心里隱隱不安,但他不敢跟裴寒聲糾結什么。

    不過,掛了電話之后,唐岑還是打電話告訴江寧辛這件事。

    江寧辛不解地問:“他又抽什么風了?不是說剛給時眠慶生么?”

    對于裴寒聲的私事,唐岑向來一問三不知。

    江寧辛只好作罷,嘆了口氣說:“我去找他!

    唐岑緊張地叫住了江寧辛,隨即被對方安撫:“放心,不會牽連你的。”

    等到了裴寒聲準備去公司的時間點,江寧辛才來到了他的辦公室等他出現。

    江寧辛故作不知道收購的事,拿來了早點放在裴寒聲的面前,等他進辦公室后,江寧辛說:“剛剛路過看到打折買的,吃不完就給你送一點過來!

    裴寒聲冷淡地應道:“我吃過了!

    江寧辛給自己倒了杯水,隨意地問起:“昨晚幫時眠過生日是什么情況?還行吧?”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江寧辛悄悄地觀察著裴寒聲的神情。

    而這個男人從一進來就黑沉著臉,所以當江寧辛提到時眠的名字時,他的神情并沒有明顯的變化。

    裴寒聲森冷地說道:“呵,跟我過完生日,轉頭就跟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了!

    聽他這么一說,江寧辛便知道這其中定是有誤會:“你弄清楚了嗎?別自己又在胡思亂想!”

    裴寒聲卻突然抬眸和江寧辛對視,質問對方:“你忘了嗎?他不是第一回做這種事了!”

    是啊,當年在裴寒聲生死不明的時候,時眠就已經拋棄過他一次了。

    時眠無縫銜接地跟徐聽風在一起了,任何人都會認定,他們早在裴寒聲不知道的時候就說不清楚了。

    江寧辛頓時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裴寒聲強調道:“寧辛,你不必再為這種人辯解,他會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江寧辛罕見地詞窮,沉默了一瞬,問:“你打算怎么做?”

    裴寒聲突然冷靜了下來,道:“他喜歡跟那個徐風待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他!等他真正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我倒要看看姓徐的會不會收留這種人!”

    在裴寒聲眼里,時眠的身邊有徐風這種有錢人還過得這么清苦,那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時眠單方面倒貼,徐風不一定真的看得上時眠這種人。

    說不定就是玩玩而已。

    裴寒聲等著看時眠的笑話。

    收購的事情只要有錢就能夠迅速地開啟這個項目。

    江寧辛幾番勸阻都沒能成功。

    他只能去告訴時眠唯一的辦法:“你去求求他,他會心軟的!

    時眠不在意自己是否會丟了工作或者無家可歸,他在意的是牽連了老板和同事。

    可是當他發現因為收購這事,老板和同事們都得到了賠償,他頓時就松了一口氣。

    時眠平靜如常,對江寧辛說:“沒關系的,我有地方去。”

    江寧辛以為時眠真的如同裴寒聲說的那樣,會去尋求徐風的幫助。

    可他們不知道,時眠匆匆忙忙地搬家回到了鄉下,那里有一處老房子,比原先租的地方大不少,只不過被相關部門規劃成危房,一開始禁止住人,但隨著所有的村民陸陸續續搬出來后,那片區域已經沒人管轄了。

    時眠只能暫時去那個地方落腳。

    因為裴寒聲的刁難,他找不到工作,從而沒有收入就沒辦法花錢租房子了。

    時眠不會抱怨什么,只要不連累到別人。

    和齊齡道別后,時眠就搬到了鄉下那間危房里住。

    其實只要不是遇上臺風天氣等,在這里居住暫時不會有什么安全威脅。

    到了那里后,時眠就完全是處于和外界斷聯的狀態。

    裴寒聲失去了他的消息。

    江寧辛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他。

    “是不是被姓徐的藏起來了?他們這些人,向來詭計多端!”裴寒聲咬牙,說著違心的猜測。

    江寧辛反駁道:“我已經派人跟了徐風好幾天,沒有看見過時眠!”

    他也心急如焚。

    裴寒聲卻堅持道:“他這種人,不會讓自己有事!但他要是敢再繼續跟我玩消失,看我怎么對付他!”

    江寧辛感覺裴寒聲一旦失控就無藥可救,不想再跟他繼續糾纏。

    江寧辛獨自派人去尋找時眠的下落。

    與此同時,徐風也找了時眠好些天。

    他連公事都不去處理了,一直在花費心思打聽時眠身處何處。

    也已經好幾天整宿整宿沒辦法入睡。

    梁舟看到這個憔悴的男人,忍不住再次多言:“先生,您不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您不要操心了,交給我們去做吧!

    可梁舟不會明白,一天找不到時眠,徐風就寢食難安。

    江寧辛在得知徐風也在找時眠的時候,更加確定時眠的消失和徐風無關,因此更加擔心時眠的現狀。

    這個人輕飄飄的,連風都能刮倒似的,很難不讓人不安。

    連唐岑都不禁操心起來。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裴寒聲在認為時眠正過著瀟灑自在的生活。

    他覺得時眠就是故意在躲著自己,以為這樣他就拿他沒有辦法。

    裴寒聲不會放過他。

    可他們都不知道,時眠當下的生活,過得比從前更為艱難,危房那里的家具在早前就被人搬走變賣,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他連張可以坐的凳子都沒有,更別談一張睡覺的床了。

    可時眠不敢亂花錢,只是拿了搬家帶走的被子和席子,找了個位置將就睡著。

    席子是夏天用的,但他已經沒有多余的被子可以墊在下面了,所以只能找些衣服鋪在上面。

    他的厚衣服也不多,可沒機會挑剔,有個容身之處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自己手上還有一點錢,一日三餐只吃米飯和青菜,也能堅持一段時間。

    時眠奢望著,等裴寒聲氣消了,或許就能慢慢淡忘自己這個渺小的人的存在,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再去找工作,再艱難也要活下來。

    時眠還有小樂,所以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

    否則,他活不到今天。

    第31章 誤傷時眠,好多血

    時眠住的附近已經沒有任何住戶了,他要買東西的話,得搭公交車去鎮上。

    但公交車站距離他的住處需要步行半個小時。

    上回裴寒聲給時眠買的電動車,時眠把它送給了齊齡使用,由于齊齡經常因為要送齊年上學而趕不及上班的時間。

    比起自己,齊齡更需要的。

    時眠就是這樣一個人,習慣為旁人著想,卻忽略了自己其實也過得十分孤苦。

    時眠因為必須省吃儉用,所以沒辦法每天都花錢去搭公交車,所以他去鎮上一次,都會買多點青菜回來。

    做飯的廚具也十分簡陋。

    時眠幾乎每天都是煲粥,然后把青菜放到粥里一起煮。

    他已經營養不良了,要是長期這樣下去,也熬不了多久。

    但時眠沒有其它辦法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也好冷,遇上雷雨天氣,房頂還會漏水。

    這里到處都是一股霉味,陰風陣陣的時候,時眠也會感到害怕。

    然而,即使在這樣的困境下,時眠也從未責怪過裴寒聲。

    他不舍得。

    反而是因為自己一直給裴寒聲添堵,時眠心里并不好受。

    只有齊齡一個人知道時眠的具體位置,為了不連累齊齡,時眠也堅決不肯去他那里一起擠擠。而且時眠再三強調不讓他來這里找自己。

    齊齡心里不安,不過他也在忙于找一份新的工作,有錢了才有能力幫助時眠。

    在找到新工作時已經是一周后的事了,齊齡想著等輪到自己休息那天,就去鄉下找時眠。

    而這時,徐風找上了齊齡。

    雖然徐風總是以面具示人,還拄著拐杖,可這個男人的氣場也不容忽視。

    他過來找齊齡進行盤問的時候,齊齡有一瞬間感到毛骨悚然。

    這次徐風帶著滿身戾氣而來,他因為找不到時眠開始陷入癲狂的狀態。

    徐風猩紅著雙目要挾齊齡:“倘若你知道時眠的位置卻隱瞞了,明天你就會看到齊年的尸體!”

    齊齡沒有懷疑過徐風這句話只是嚇唬自己而已,他看起來說到做到。

    齊齡害怕了,齊年不能有事。

    所以徐風成功要到了時眠的所在位置。

    徐風上車后心情久久無法平靜,梁舟看不明白,問:“先生,不是知道位置了么?”

    他不懂徐風為什么看起來還這么難過,甚至比原先的心情更為低落。

    徐風嘗試著克制情緒,說:“知道了。”

    梁舟喃喃道:“那您為什么……”

    還未等梁舟說完這句,徐風就已經泄露了情緒:“這段時間,他一定過得很辛苦!

    梁舟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心疼一個人是這樣的。

    徐風對時眠的感情向來都是不容低估的。

    他們連夜找到了時眠的所在位置,正是狂風暴雨的天氣,在開車前往的路上,泥濘偏僻的道路讓梁舟忐忑不安。

    但他不會再勸說什么,因為這段時間,徐風已經給了他肯定的答案——關于時眠的事情,是不會有退讓的可能。

    車輛在電閃雷鳴的雨夜中快速行駛,然而,到了分叉路口時,才發現道路狹窄到沒辦法開車進去。

    下一秒,徐風打開車門準備下車,梁舟驚慌失措道:“先生,先生您做什么?”

    徐風這會兒已經下車了,將雨傘撐開后道:“我走進去!

    梁舟也已快速下車,撐傘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鞋子已經被雨水打濕,褲腳也濕了。

    梁舟不顧自己,拼命地想幫徐風遮風擋雨。

    可是徐風邁著匆忙的步伐就往分叉路口走去,梁舟在后面追著,勸不住,只能看緊點。

    距離時眠的具體位置,還需要往里再走二十分鐘,風雨阻擋不了徐風想見時眠的心情。

    終于,他來到了齊齡給的位置,眼前破舊的房子讓徐風再次悲從中來。

    曾以為,住在出租屋那里是時眠最差的狀況了,沒想到當下更是慘不忍睹。

    這樣風雨交加的天氣住在這樣的環境里,隨時都會有生命威脅。

    連大門的鎖都是壞的。

    徐風推門進去,看到空曠的大廳里沒有家具,雖然已經被收拾得干干凈凈,但也遮掩不住它原本破舊的模樣。

    大廳的角落睡著一個弱小的身影,他沒有什么保暖的衣被,加上雷雨天氣,躲在單薄的被窩下像只受驚的小貓瑟瑟發抖。

    連有外人進來他都沒有察覺。

    徐風在他身邊蹲下,心疼地喊了他一聲:“眠眠……”

    情到深處,難免暴露了自己,徐風不自覺地喊了時眠的小名。

    時眠是醒著的,所以聽到了徐風的叫喚時驚訝多過于害怕,他緩緩地從被窩里探頭。

    “您……怎么來了?”時眠訝異地問道。

    徐風實話說道:“你同事告訴我的,時眠,跟我走吧。”

    時眠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徐先生,謝謝您!

    徐風無可奈何,只道:“那讓我留在這里陪你!

    時眠正想拒絕,梁舟搶先一步開口:“因為擔心你,先生已經好久沒有休息過了。”

    時眠知道徐風身體不好,內疚讓他沒有再說出驅趕的言語。

    這晚,徐風留在了這個破舊不堪的地方。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墻,徐風能找到時眠,裴寒聲也可以,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裴寒聲原本就一直認為時眠是和徐風勾搭在一起,所以在找時眠的同時,也密切留意著徐風的動靜。

    因此,當徐風突然去采購大量日用品和食品,親自送到一處偏遠的鄉村里時,裴寒聲當即起了疑心。

    裴寒聲很快有了動作。

    江寧辛過來找他的時候,裴寒聲的情緒在暴怒的邊緣游走,那張威嚴肅穆的臉猶如羅剎一般:“看來,是我太仁慈了!

    之前收購了那些地段,為了不牽連任何人,裴寒聲還對那些人進行補償。

    既然時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那么裴寒聲決定成全他。

    裴寒聲準備找人對徐風動手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良善的人,只是對時眠一再退讓,導致旁人都忘了他暴戾的一面。

    裴寒聲派的人來到了時眠的所在位置,但徐風來到這個地方,也帶了保鏢在周圍守著。

    場面一度混亂。

    裴寒聲帶著滿腔的惡意隨即趕到,入目的卻是,時眠抱著頭部躲在角落陷入極度驚恐的狀態,他的手上都是血。

    上架感言

    開場白又是熟悉的配方,寶貝們應該都已經猜到了——

    是的,這本裴寒聲和時眠的故事今天要上架啦!

    感謝寶貝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才能讓他們的故事飽滿地延續下去。

    終于,你們期待的真相大白環節即將到來:關于時眠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男二徐風的真實身份、什么時候破鏡重圓等等劇情都會陸陸續續呈上。

    再次感謝寶貝們的陪伴,感謝書耽,感謝我的編編拾月。

    比心!

    第32章 頭部受傷進醫院

    裴寒聲靠近的時候,才驚覺時眠手上的血是從頭上流下來的。

    時眠的頭部受傷了,剛剛在混亂中被人推撞在墻上。

    這一剎那間,裴寒聲身上所有對時眠的惡意都消散得一干二凈,不容他多加思考,他把時眠從地上抱起來,邁著倉促的步伐離開那個混亂的環境。

    負責開車的唐岑剛剛沒有跟隨裴寒聲進去,膽小的他一直在車上等著。

    這會兒看到一直在流血的時眠被裴寒聲抱進車內,瞬間大驚失色。

    “開車!”裴寒聲哽著聲音命令道。

    唐岑不敢耽誤,啟動車輛前往醫院。

    幸好剛剛繞遠了一段路,不然車輛根本進不來里面,只是出去的時候,也得繞很長一段路,不知道時眠能不能夠堅持得住。

    裴寒聲拿著紙巾不斷地在嘗試幫時眠止血,他的眼神充滿了悲痛欲絕的哀傷,手上的動作也顯得慌亂不安。

    頭上的血還在流著,用紙巾根本止不住,裴寒聲啞聲催促道:“開快點!”

    這個路段不好走,根本沒辦法再繼續加快開車速度了。

    但唐岑不敢出聲,因為此刻,他可以感受到來自于裴寒聲的悲慟。

    腦子處于混沌狀態,時眠虛弱得不可言喻,但他感受得到身側這個男人的體溫,此刻的自己,正被他牢牢抱在了懷里。

    好溫暖,和記憶中的一樣。

    時眠勉力地睜開眼睛,想要看清這個男人的模樣,他的頭部好痛,身體也好痛。

    “裴先生……”時眠呢喃道。

    裴寒聲聽到叫喚后,將他抱得更緊了些,聲音艱澀道:“我在,我在!

    但時眠仍然是不安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要去醫院,費盡心思隱瞞的事情怕在今天功虧一簣。

    時眠商量道:“我不想去醫院……”

    裴寒聲聽完臉色驟變,但沒有沖時眠發火,他說:“你受傷了,得去醫院。”

    時眠搖了搖頭堅持:“不去醫院……”說這話的時候,眼淚也隨即流了下來。

    裴寒聲看得出時眠對去醫院的抗拒,但時眠的頭部流了太多血,這事是不容商量的。

    眼看沒辦法達到目的,時眠又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那我能只檢查頭部嗎?我好累……”

    去一次醫院,肯定會被安排做全身檢查,時眠不愿意。

    再三確認時眠身體其它部位沒有不適后,裴寒聲讓步了。

    所以時眠才勉強松了口氣。

    到醫院之后,如約定好的一樣,只幫時眠做頭部的檢查,在此之前,傷口處理了許久才止住了血。

    情況穩定下來的時候,時眠被轉入普通病房,他無力地躺在病床上,看到裴寒聲進來的時候,似乎擔心被他發現身上的疤痕,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裴寒聲來到病床前,低聲地問:“冷么?”

    他露出久違的溫柔。

    時眠搖了搖頭,病房里有暖氣他不覺得冷,只是感到害怕。

    他害怕的事情很多,前塵往事沒有一件是能讓裴寒聲知道的。

    但他又不爭氣地貪戀這個男人的溫聲細語。

    心情錯雜的裴寒聲此時也陷入了沉思,在他把時眠抱到車上開始,這個人對自己所表露出來的情感中,沒有一點恨意。

    明明是自己讓他窮途末路,一手造成他這樣的。

    可為什么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更沒有求饒……

    在裴寒聲想要俯身親親時眠的額頭時,江寧辛趕過來了。

    他氣急敗壞地進來,對裴寒聲露出憤怒的表情。

    裴寒聲此時是內疚和心疼的,所以他沒有怎么表態。

    不得不承認,在面對這個背叛者受傷時,他的心已經硬不起來了。

    裴寒聲告誡自己,過去的恩怨暫時放下,至少,等這個人康復再說。

    江寧辛關心了時眠的情況后,醫生過來告知需要讓傷者休息了。

    于是江寧辛和裴寒聲離開了病房。

    江寧辛這會兒已經沒有那么大的火氣,用復雜的口吻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裴寒聲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有多加思索就回復道:“出院后,讓他去‘堡利公寓’住一段時間,直到完全康復為止!

    “堡利公寓”是裴寒聲在市中心購買的一處房產,常年無人居住,但定期有人去打掃。

    那里環境舒適,交通也方便,但距離裴寒聲現在的住處不算近。

    江寧辛聽到他做出這樣的安排,心里對他的想法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裴寒聲心疼受傷的時眠,但沒辦法原諒那個背叛自己的時眠。

    時眠需要住院一個星期,江寧辛詢問裴寒聲的意見:“請護工嗎?”

    裴寒聲脫口而出“不需要”,卻在停頓了幾秒后,說:“你來照顧!

    江寧辛倒是不介意這樣的安排,只是對于裴寒聲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表示氣憤。

    他咬牙道:“按市場價收費!”

    在這場斗爭中,徐風沒有受傷,但他知道自己再一次連累了時眠,在確定裴寒聲沒有傷害時眠后,徐風暫時選擇了遠離時眠,讓他專心養傷。

    可是關于裴寒聲這個人,他因為時眠而克制下來的惡,又再一次出現了。

    江寧辛是一位合格的“護工”,他負責守夜,有什么情況都會第一時間向裴寒聲匯報,瑣碎除外。

    雖然裴寒聲嘴上說著不愿意時時刻刻陪在時眠的身邊,但行為卻出賣了他的想法。

    他偶爾回家,聲稱是休息,實際上他的視線一離開時眠,就開始用文字“騷擾”時眠和江寧辛。

    【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醫生過來檢查了嗎?】

    【今天量體溫了沒有?】

    【胃口怎么樣?】

    對于這些問題,時眠都會一一回答:【好很多了,謝謝】【檢查完了】【體溫正!俊窘裉旌攘酥,好喝!

    但時眠偶爾在睡覺沒能及時回復消息,裴寒聲便急不可耐,找江寧辛詢問。

    而江寧辛可沒有時眠的好脾氣,經常是一句話懟過去:【想知道的話自己過來守著!】

    裴寒聲掌握不到時眠的情況,就會在家里坐立不安。

    他試圖用工作轉移注意力,卻發現是徒勞無用的。

    這種情況堅持到第三天,裴寒聲就卸下了偽裝。

    他時刻守在了醫院,連晚上都不愿意離開。

    江寧辛問:“要不你留下來守夜吧……”

    知道他放不下自尊,于是江寧辛為他找了個理由:“也讓我休息休息。”

    于是,裴寒聲順理成章地答應了。

    離開前,江寧辛若有所思,猶豫了一下提醒裴寒聲:“他昨晚哭了,應該是做噩夢了,一直在求別人別打他……”

    說完后,裴寒聲的心臟抽痛了一下。

    不過,兩人都理所應當地認為,時眠會有這個反應,純粹是因為這次的意外。

    “我知道了!迸岷暶嫔蠜]有什么波瀾。

    江寧辛離開后,病房里只有裴寒聲和時眠兩個人。

    時眠在休息,無論什么時候,他看上去總是病怏怏的,就是不愿意讓醫生做全身檢查。

    裴寒聲守在床前,強迫自己把視線從時眠身上挪開。

    不多時,時眠睡醒了,準確來說,他是驚醒的。

    強烈的心慌讓他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著眼前的裴寒聲。

    等確定眼前這個男人真實存在之后,他才緩緩地放松了心情。

    裴寒聲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胸脯,時眠隔著被子似乎都能感受到這個男人掌心的溫度。

    時眠濕潤了眼眶,稍稍側了身:“謝謝,我沒事!

    醫生開的藥方里面沒有止痛藥,所以時眠的身體會出現經常性疼痛。

    裴寒聲一直守在他身邊,時眠沒辦法在他眼皮底下拿出自己的止痛藥物服用。

    可到了傍晚的時候,時眠就疼到受不了了。

    他不得不把藥物帶進洗手間里面,打開水龍頭的水進行服用。

    從洗手間里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滿頭大汗,但身上總算舒服一點了。

    在時眠出院的前一天,江寧辛再三向裴寒聲確認:“你當真不一起過去公寓那邊嗎?”

    裴寒聲提前跟他們說了,時眠去“堡利公寓”入住,他只提供食宿,其它事情就不會再干預了。

    江寧辛最開始是不相信的。

    豈料第二天準備出發“堡利公寓”的時候,裴寒聲果真不和他們一起。

    只由江寧辛和齊齡負責把時眠送過去。

    齊齡是在出院這天才得知時眠的事,他心里懊悔不已,覺得是自己暴露了時眠的具體位置才導致他陷入如此境地。

    齊齡不由得平等厭惡起了徐風和裴寒聲。

    只不過時眠現在需要金錢調理身體,所以齊齡只能隱忍。

    在車上的時候,時眠睡著了,齊齡拿了自己的外套給他蓋上。

    還沒到公寓的時候,天就下起了雨,隨著一聲悶雷響起,時眠從睡夢中醒來,繼而四處尋找裴寒聲的身影。

    時眠嚇出了哭腔,嘴里不斷呢喃著裴寒聲的名字。

    齊齡想要去安撫他,卻不曾想,時眠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

    江寧辛不得已找了個地方把車停好,然后也跑進后座試圖安撫時眠。

    只聽時眠淚流滿面地問:“裴先生呢?裴先生……”他的反應,仿佛是裴寒聲遇到了什么危險讓他陷入了恐懼之中。

    第33章 時眠精神恍惚

    可是這里離裴寒聲的住處不近,加上是雷雨天氣并不方便,時眠剛出院,江寧辛想讓他早點回公寓休息。

    可眼看時眠的情緒沒有平息下來,江寧辛只好拿出手機,撥打了裴寒聲的視頻電話。

    裴寒聲正好在開視頻會議,所以掐斷了通話。

    “沒接。”江寧辛低聲道。

    因為裴寒聲的舉動,時眠的情緒更是在崩潰的邊緣,他聯系不到裴寒聲了,像出事那晚一樣。

    下一秒,時眠把自己的手指咬出了血。

    江寧辛和齊齡皆驚惶萬狀。

    不得已之下,江寧辛只好撥打了裴寒聲的手機號碼。

    這次,裴寒聲接聽了,只是被打擾了工作,語氣不算友善:“什么事?”

    還未等江寧辛出聲,裴寒聲就聽到了從聽筒里傳來了時眠的哭聲,他瞬間就急了:“時眠怎么了?”

    江寧辛沒辦法細說,忙道:“你開下視頻通話,讓他看一看你!

    裴寒聲毫不猶豫地按了視頻通話。

    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時眠哭成了淚人。

    裴寒聲不理解他為什么看起來這么難過。

    時眠哭到不能自已,連江寧辛和齊齡的聲音都屏蔽了。

    直到裴寒聲溫和地喊了他的小名:“眠眠,你怎么了?”

    時眠才有了一點反應。

    聽到裴寒聲的聲音,時眠才緩緩地抽出視線放到了手機屏幕上,他不顧臉上的淚水,抓住了這部手機,哭喊道:“裴先生,您沒事吧,您還好嗎?”

    所有人都覺得時眠的問題十分奇怪,因為裴寒聲根本沒受到什么危險威脅。

    但裴寒聲仍耐心回答他的問題:“我沒事,你看清楚一些。”

    時眠透過視頻通話確認了裴寒聲的安危,情緒才終于穩定了下來。

    時眠恍惚地點著頭,意識漸漸恢復明晰,輕聲說了句抱歉后,就掛了視頻。

    江寧辛重新回到駕駛位上,繼續前往“堡利公寓”。

    期間,裴寒聲發了好幾條消息給他,都是叮囑他關于時眠的瑣碎。

    江寧辛就不明白了,既然這么擔心,為什么不自己親自陪在他的身邊呢?

    江寧辛深深嘆了口氣。

    不過,時眠也總算可以過一段安逸的日子了。

    他頭部的傷勢沒什么大礙,只是身體比較虛弱,醫生叮囑他暫時不能操勞。

    齊齡得照顧齊年,所以沒辦法長時間留在這里,江寧辛為了避嫌,也沒有時刻守在時眠身邊,他總覺得不太合適。

    所以每當公寓里只剩下時眠一個人的時候,裴寒聲總得時不時打電話確認時眠的狀況。

    他寧愿這樣,也不愿意親自過來公寓看看。

    而時眠本身有在專心調理身體,他想盡快好起來,然后就能去正常工作和生活了。

    總不能一直藏在裴寒聲這里。

    這天,時眠在看手機相冊的時候,發現了一張照片有點古怪。

    那是他在鄉下的時候拍的,只是隨手拍的天空,后來徐風突然出現,所以不小心闖入了他的鏡頭中。

    時眠沒有把照片刪除,他也很少有這個閑情去清理自己手機中的照片。

    和徐風結識以來,包括在鄉下頻繁相處的那幾天,時眠其實很少去正視這個人,一方面是他不習慣,另一方面是他覺得這樣比較冒昧。

    畢竟徐風常年戴著面具和拄著拐杖。

    此時,照片上抓拍到的是徐風抬手的瞬間,時眠看到了藏在衣袖下的手臂有一個印記,是一個音樂符號。

    時眠記得,徐聽風在同樣的位置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時眠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扼住了一樣,他極力想從徐風這張臉上看出點什么,卻一無所獲。

    盡管戴著面具,但能夠辨認得出,這張臉和徐聽風的是不一樣的。

    聲音也并不相同。

    可為什么會這么巧,兩人的名字差不多,就連手上的記號也是一樣的。

    哪怕更多的跡象都在撇清徐風和徐聽風之間的聯系,但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時眠就不能心安地生活。

    時眠會調查清楚。

    頭疼的感覺又出現了,不是因為傷口,而是因為一閃而過的那些往事。

    為了測試徐風,時眠休養了幾天后,約他在附近的餐館里見面。

    得到時眠的主動邀約,徐風受寵若驚,他們相約的時間是傍晚,可徐風從一早上就開始期待。

    梁舟都看出了端倪,好奇地問:“先生,什么事這么高興?”

    徐風坦白道:“時眠約我見面了,他主動的!

    梁舟卻免不了起了疑心,問:“怎么突然約您了呢?”

    這太不符合時眠的風格,畢竟在鄉下相處的時候,時眠面對徐風時仍舊是疏離的態度,這難免讓梁舟覺得時眠的約見是別有用心。

    梁舟提醒徐風:“先生,他最近在裴寒聲那里,我擔心他們有什么陰謀……”

    時眠被裴寒聲傷害后還住在他那里,梁舟對這一點一直看不過去。

    好在這次的打斗沒有傷害到徐風,不然梁舟不會放過他們,包括時眠。

    徐風卻完全沒有一點懷疑,他壓不住嘴角的笑意:“沒事,我去看看他!

    最近,想要看到時眠,都是偷偷躲在遠處不能靠近,這份思念的心情被壓抑了許久。

    梁舟勸不住,只能陪徐風一同去赴約。

    時眠早早地到了餐館,見到徐風過來,他的心情莫名開始緊張起來,連打招呼的時候都不太自然。

    “徐先生!弊屑毬牭脑挘軌虬l現時眠的聲音有點顫抖。

    徐風落座,拿了菜單看了起來,邊問:“你想吃什么?”

    時眠說:“吃面就好!

    徐風點了不少菜和一碗面。

    接著他問時眠:“是不是有事要我幫忙?”這句話是出于關心。

    時眠卻搖頭否認。

    這次約見徐風,只是為了確認對方的身份,看看會不會找到更多和徐聽風有關聯的證明。

    時眠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因為徐聽風當年確確實實死了,怎么可能會變成眼前這個人?

    “只是純粹想和您吃個飯而已!睍r眠心虛地道,嘴邊的笑容也十分僵硬。

    但徐風不愿意多想,時眠說什么就是什么。

    梁舟在外面等候,但他的位置可以透過餐館的玻璃窗看到兩人的身影。

    梁舟發現,時眠一直在觀察徐風,這和從前大不相同。

    他不得不發消息給徐風,提醒他:【先生,他一直在觀察您,是不是發現什么了?】

    徐風只回道:【沒事】

    徐風只珍惜和時眠相處的時光,他不愿意花費時間去思考其它。

    就在此時,時眠起身為徐風倒水,但雙手一抖,把茶壺里的水灑在了徐風的手上,茶水沾濕了他的衣袖。

    時眠在慌亂中趁機想要去翻看那個印記,他想親眼看到。

    徐風發現了時眠的意圖,卻沒有刻意遮掩什么,大方地讓他看了。

    果然,時眠在確認那個圖案之后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在對上徐風的笑容后,時眠慌了神:“對、對不起……”

    徐風始終溫和地笑著:“沒關系,繼續吃東西吧!

    在吃飯的過程中,時眠又有意無意打聽徐風的過去。

    其實徐風是個聰明的人,他能猜到時眠在懷疑什么。

    但他貪心和時眠相處的機會,哪怕是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他也甘之如飴。

    懷疑吧,因為懷疑了,時眠才會繼續找借口接近他。

    事實如同徐風預料的這樣,在這次的見面里,時眠會主動找他聊天,主動詢問徐風的日常瑣碎。

    哪怕知道時眠動機不純,徐風也樂在其中。

    不僅這次見面,在之后的時間里,時眠也時不時會用文字和徐風聊天,但在徐風見不到的地方,時眠所有的驚慌都表露出來了。

    蛛絲馬跡越多,時眠心中的答案就越明晰,讓他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這天,裴寒聲難得出現在了公寓,進門就看到時眠坐在落地窗前走神。

    裴寒聲先是喊了他一句,時眠沒有回應,裴寒聲放下手中的食物慢慢向他靠近,時眠才發現有人進來了。

    裴寒聲頓時就惱火了:“有人進來你都沒發現嗎?!”他低聲吼了一句。

    時眠后知后覺,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來,不管什么原因,他都只會跟裴寒聲說對不起,從來也不會辯駁什么。

    “我下次會注意!睍r眠保證道。

    看著時眠無精打采的狀態,裴寒聲頓時就有點心軟,深吸了一口氣平息那一絲怒火,再次出聲時,語氣好了不少:“吃東西吧!

    他給時眠打包了腸粉和豆漿。

    時眠坐在茶幾邊把腸粉盒子打開,在裴寒聲起身去廚房洗手的時候,時眠把腸粉里面配的辣椒醬全部倒了進去。

    裴寒聲洗完手出來看見了,急道:“為什么倒了辣椒醬,你不能吃辣的!

    從前時眠就吃不了辣的,如今正在調理身體更是要忌辛辣。

    裴寒聲看得出時眠不是想吃,而是他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

    裴寒聲把加了辣椒的那份腸粉端到自己面前,重新拿了一份幫其倒入醬油才放到時眠面前。

    他努力心平氣和地問:“你到底怎么了?”

    時眠卻只是笑著掩飾道:“我、昨晚沒睡好而已……”

    第34章 想偷親時眠被抓包+時眠的反常

    裴寒聲勉強相信他的說詞,緩和了語氣:“那吃完東西再去休息會兒!

    時眠輕輕地點頭:“好!

    裴寒聲準備吃自己面前的那盒腸粉,時眠注意到后連忙制止了他:“你也不能吃辣的!

    裴寒聲卻輕描淡寫道:“偶爾吃一點沒事!

    說著就拿起筷子開始吃起來。

    兩人安靜地待在客廳吃著簡單的食物,從前多少個日夜他們都擁有這樣安逸溫馨的時光,卻因為徐聽風的出現,導致他們差點天人永隔,如今就算是活著,中間似乎也隔著一條跨不過去的銀河。

    時眠心里五味雜陳,他沒什么胃口,最喜歡的腸粉也只是吃了兩三口就吃不下了。

    裴寒聲淡然道:“吃不下就別勉強自己,去休息!

    時眠把吃剩的腸粉和豆漿收起來放在冰箱里,但他不舍得去休息,今天難得看到了裴寒聲,時眠想多看他幾眼。

    裴寒聲沒有勉強時眠去休息,私心讓他也想和時眠多待一會兒。

    只是兩人相對無言罷了。

    幸好客廳開著電視機,有點聲音緩解尷尬的氣氛。

    但時眠果然是疲累的,不一會兒,他就靠在沙發的靠枕上睡著了。

    裴寒聲在他睡著后來到了他的身邊,沙發上有一張毛毯,這是裴寒聲的習慣,因為以前時眠經常會因為等他而在沙發上睡覺,所以邊上常年會備一張保暖的毯子。

    幫時眠蓋好毯子后,裴寒聲看著這張和從前別無二致的臉,心下一動,鬼使神差般就準備捧起這張臉親一親。

    只不過,在他還沒達到目的的時候,就用余光看到了門口站著一個人。

    裴寒聲轉過頭去,看見這個人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自己。

    不知何時,江寧辛提著一袋點心站在了玄關處。

    裴寒聲當即就想起了剛剛自己進門訓斥時眠的場景。

    人在專注的時候,確實很容易忽視旁人。

    “你來多久了?”這個親吻終究是沒有落下,但裴寒聲面不改色,質問道。

    江寧辛慢慢靠近,壓低聲音道:“從你幫時眠蓋被子開始!

    江寧辛笑了笑:“沒事,你當我是空氣,該干嘛干嘛。”

    或者是江寧辛從行為舉止中無處不在體現自己支持裴寒聲和時眠的感情,所以他藏在心底的情感從未被發現一絲一毫。

    因此,裴寒聲才漸漸不反感他過來和時眠見面,哪怕是單獨相處。

    “你們吃過東西了是嗎?那我這些放到冰箱了。”江寧辛買了一些手工包子。

    裴寒聲制止了他:“拿點放在這里,我吃。”

    他剛剛吃了辣椒醬,現在胃開始有點不太舒服,所以吃了一個包子試圖緩解胃部的灼熱感。

    江寧辛接著道:“這周末是我爺爺生日,我想給他舉辦得隆重點,記得準備賀禮!

    江寧辛的父母常年不在國內,他跟在爺爺身邊長大,時而去外婆那里住住,所以跟這些老人家關系反而更好。

    “知道了!迸岷晳。

    但江寧辛又陷入了為難,用更小的聲音提醒道:“爺爺說要請董存平一家過來!

    裴寒聲知道江寧辛特意強調的意味,因為董存平有個女兒董暖,江爺爺一直想要撮合他和裴寒聲在一起。

    江爺爺是個傳統的人,一直認為裴寒聲和男人在一起是不合情理的,身為長輩的他,總是想要改變裴寒聲的想法。

    而董家那邊也有這個意思,董暖更是一個難纏的角色。

    所以裴寒聲皺眉道:“到時候禮物由你轉交給爺爺吧!

    裴寒聲不喜歡應酬,一想到要應付這些人就頭疼。

    江寧辛道:“哎,爺爺八十大壽耶,你不來的話他會念叨的!

    裴寒聲沉思了幾秒,道:“我把他帶去。”

    裴寒聲用眼神朝時眠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江寧辛驚訝道:“你確定?當年的事鬧得那么大,你現在和他重新高調地出現在那些人面前,是怎么想的?”

    裴寒聲毫不在意,淡定道:“有他在,那些人就不會纏著我。”

    江寧辛反駁道:“可他會被人指指點點!”

    裴寒聲突然笑了,反問道:“然后呢?”

    對上裴寒聲的表情后,江寧辛才明白了過來,裴寒聲仍舊不會全心考慮時眠的處境。

    江寧辛想把那句“那你也別去了吧”說出口,可是他斟酌了一番后知道是不合適的,太為時眠著想的話,裴寒聲就會懷疑他的感情了。

    這樣會給時眠帶來麻煩。

    于是,江寧辛沉默了。

    時眠這一覺睡到了中午,醒來的時候,江寧辛還沒有離開,他剛剛去買了點菜過來,準備下廚煮點東西。

    時眠跑去廚房幫忙。

    但看到時眠的精神狀態后,江寧辛勸道:“你去休息吧,我這里很快就好!

    時眠輕輕搖頭,江寧辛注意到了他的反常,所以沒有再繼續制止他。

    而是趁著丟垃圾的空閑,出來客廳悄悄地問裴寒聲:“時眠是不是不太對勁?”

    裴寒聲肯定道:“嗯,”但他話鋒一轉,“從重逢后他就沒有正常過!

    江寧辛懶得搭理他,繼續回到廚房準備食材。

    只聽時眠突然對江寧辛說:“江先生,麻煩您……有空的話,多看著點裴先生……”

    江寧辛不明所以,問:“什么意思?”

    時眠眼神躲閃,垂眸低喃道:“就是……保護他的安全。”

    江寧辛認為是過去的意外讓時眠產生心理壓力,他雖然不知道時眠為什么突然提及,但還是連聲答應:“你放心,我會的。”

    飯菜做好后,時眠也是隨便吃了一點就不吃了。

    吃完飯后,聽到裴寒聲說:“等會兒去買幾套衣服!

    沒頭沒尾的,江寧辛疑問道:“誰要買衣服?”

    裴寒聲看了時眠一眼。

    江寧辛恍然大悟:“哦,參加爺爺的生日會么?”

    裴寒聲:“嗯!

    時眠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

    江寧辛這才耐心地為他解答:“周末是我爺爺的生日,裴寒聲說帶你一起去參加!

    時眠知道以江寧辛的背景,爺爺過生日肯定會來不少上流社會的名門望族,他這樣的人,實在不適合出現在那種場合。

    時眠商量道:“我能……不去么?”

    裴寒聲面露驚異,江寧辛問:“怎么了呢?”

    時眠說:“不好意思,我不太想去!

    裴寒聲卻堅持道:“由不得你。”

    感受到氣氛變得冷峻,江寧辛連忙出聲緩解:“別這樣,別這樣,時眠不想去就不去唄,你強迫人家做什么!”

    其實裴寒聲是有私心的,這些年,有不少人想要塞人給他,但他不愿意直白地承認自己陷在往事中走不出來。

    想借此機會讓時眠直接出現在大眾面前,讓那些人死心。

    可既然時眠這樣表態,裴寒聲暫時讓步,不勉強他出席。

    然而,時眠在傍晚的時候發現,徐風周末的時候會去參加一個古典音樂會,地點就在江爺爺舉辦生日宴的酒店附近。

    時眠很難相信這是巧合,無論是不是巧合,他都心有余悸。

    于是,在生日宴舉辦當晚,時眠來到了酒店附近,他的位置可以同時看到酒店和音樂會廳。

    徐風告訴時眠自己已經到音樂會廳了,還拍照給他看了。

    這段時間,徐風對時眠完全沒有設防。

    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到了音樂廳門口,打了電話之后,徐風出來接他了。

    這個人是徐聽風以前的得力助手,叫趙列。

    趙列為人冷漠自持,又忠心耿耿,除了徐聽風的話他誰都不聽,誰都不接觸。

    當下突然出現在這里,還和徐風會面……

    這種種跡象,越來越表明了徐風的真實身份,時眠心頭的恐慌感越來越濃烈。

    但他還是主動聯系了徐風,想要進一步確認。

    電話接起的時候,能夠聽到徐風明朗的聲音,他在因時眠的電話而高興:“你吃飯了么?”

    時眠盡量讓自己平靜,道:“嗯,吃過了。我……”

    徐風突然就擔心起來:“怎么了?不舒服么?”

    時眠忙道:“不是的,我、在您附近,想問您可以一起參加音樂會么?”

    原本以為徐風至少會糾結一番,畢竟他要是想隱瞞身份的話,自然是不愿意讓自己看到趙列的。

    可徐風卻沒有絲毫猶豫:“好,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進來!

    時眠走到了音樂會廳門口等著,徐風擔心他冷,是快跑著出來找他的。

    時眠原先沒打算參加這樣的活動,所以穿著樸素就過來了。

    進去之前,還被保安人員攔在門外:“先生,您的穿著……”

    徐風不悅地說:“我有準備衣服讓他更換,我們現在得先進去!

    保安人員才肯放人。

    徐風讓梁舟拿了一套衣服給時眠換上,但他和徐風都覺察到,時眠進來這里是別有目的的。

    他好像在找尋什么。

    梁舟惴惴不安,到一邊跟徐風說:“先生,趙列在這里,等會兒撞上怎么辦?”

    徐風有所顧忌卻不忍心讓時眠離開,他說:“叫趙列先回去,今晚行動取消!

    這時,時眠說要上洗手間,還不讓徐風跟著。

    而在去洗手間的途中,和趙列撞個正著。

    第35章 每天都在病床上以淚洗面

    趙列這會兒戴著口罩,時眠急于看清他的模樣,跑上前去攔住對方,他問:“你是誰?”

    趙列向來冷漠,要不是看在自家老板對時眠用情至深的份上,他早就對時眠動手了。

    “松手!”趙列冷漠地警告時眠。

    這把聲音掩蓋不住趙列的身份,時眠更是糾纏著不愿意離開,他追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趙列沒有耐心和時眠糾纏,想要動手將他打暈,不料被徐風厲聲制止:“你敢!”

    果然,在徐風說完這簡單的兩個字后,趙列住手了,并且在徐風面前露出卑躬屈膝的姿態,時眠這時才確定,徐風果真是徐聽風。

    因為趙列只聽徐聽風的指令。

    徐聽風沒死,為什么沒有死?模樣也全都變了!

    哪怕早就有所懷疑,但時眠還是沒能做好心理準備接受這個事實。

    他幾乎是耗盡最后一絲力氣,紅著眼睛朝徐風質問:“你是誰?”

    徐風神色悲傷地看著時眠疏離和怨恨的眼神,委婉道:“眠眠,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時眠頓時心灰意冷,他不敢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他喃喃自語:“怎么會,明明當時……”

    即便時眠對自己沒死這件事表示出了失望的神情,徐風還是耐心地解答了他的疑惑:“當時死的是我弟弟!

    當時死的是弟弟,那么眼前這個人就是徐聽風了。

    時眠不可思議地盯著徐聽風矛盾糾結的神情,越發覺得這個人十分可怕。

    這種場合不合適解釋過去,所以徐聽風跟時眠商量道:“我們先離開這里,我再慢慢跟你說,可以嗎?”

    趙列卻警惕起來:“先生!您忘記他做過的事了?!”

    徐聽風卻毫不在意:“你先回去,待會兒梁舟會送我們。”

    時眠當下遍體生寒,心臟也像刀刺中般疼痛。

    徐聽風落寞地說:“我沒死,讓你失望了……”

    可即便時眠多么厭惡自己,徐聽風仍然執迷不悟,他愛時眠,想要傾盡一切對他好,妄想著和他在一起。

    時眠慢慢地從恍惚中回過神,最后仍然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徐聽風帶著離開了這里。

    時眠跟徐聽風上了車,看著對方不計前嫌沒有對自己產生一絲怨怒,心中卻漸漸有了主意。

    他啞聲問:“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聽風的答案一如既往:“想和你在一起。”

    時眠難以置信:“即便我做過那些事,你還是有這樣的想法嗎?”

    徐聽風眼神堅定:“什么都改變不了這個想法!

    時眠輕輕笑了,又問:“那要是我答應你,你愿不愿意拋下這里的一切,從此遠離這里?”

    哪怕時眠這么做是因為另一個男人的安危,但徐聽風還是不爭氣地妥協,只要能和時眠在一起。

    “我愿意!毙炻狅L真誠地道。

    可是徐聽風有前科,當年又發生過那樣的事,時眠是不會輕易相信他的。

    徐聽風這個人就是個瘋子。

    瘋起來的時候,裴寒聲這種正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當下只是時眠的緩兵之計,他要徐聽風先離裴寒聲遠遠的。

    然而,發生這么轟動的插曲,裴寒聲怎么會沒有收到一點消息。

    其實時眠不在跟前的時候,裴寒聲是會擔心他的安危問題的,并且時眠的身體也不好。

    所以暗地里,在時眠獨處的時候,裴寒聲會派人時不時留意他的狀況。

    正好被這個派來的人看到了時眠和另一個男人的糾纏,最后還上了他的車。

    于是,裴寒聲很快就得知了江爺爺生日當晚,時眠又和徐風勾搭在了一起。

    只是,裴寒聲出現在公寓的時候,發現時眠正在匆匆忙忙收拾東西。

    裴寒聲咬緊牙關,身體的血液都在呼嘯涌動:“你準備去哪里?”

    或許是沒想到裴寒聲這么快就會找過來,時眠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其實,他本來可以不回來收拾東西的,但裴寒聲曾經送過他的小掛件他放在背包里了,所以這個背包他一定要帶走。

    原本,時眠因為對徐聽風有恨,出現了罕見的戾氣,而這種情緒在看到裴寒聲之后,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裴寒聲卻步步逼近,憤怒在他胸腔里驚濤駭浪般涌動了起來。

    他再次問:“你要去哪里?”

    時眠抬眸,一眼望入裴寒聲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里,不偏不倚地捕捉到了對方藏在眼眸深處濃稠的恨怒。

    時眠沒勇氣再直視他的眼睛,將情緒藏在纖長的睫毛底下,他口是心非道:“去哪里都不關你的事。”

    當下的氛圍,好像回到了最初重逢的時候。

    那時候,時眠對裴寒聲也總是一副拒之千里的態度。

    最近關系才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緩和,時眠卻再次選擇了站在徐風那邊。

    “那個姓徐的到底有什么好?!時眠,你回答我!”

    時眠眼底早已濕潤,卻在強裝冷靜:“我沒必要告訴你!

    時眠拿了背包后準備離開,裴寒聲沒有阻攔他,但心里已經想了千萬種折磨時眠的方法。

    紙包不住火,裴寒聲也打聽到了時眠有個外甥叫小樂正在當地的福利院,他托了關系,把小樂以領養的名義放在了自己身邊。

    當江寧辛得知此事后,因為了解裴寒聲的手段,連忙趕來勸說。

    江寧心說:“他只是個兩歲的孩子,你想做什么?”

    小樂被帶到陌生的地方,一直在哭。

    裴寒聲沒帶過孩子,也沒請人照看,就任這個孩子哭到撕心裂肺。

    裴寒聲不以為然:“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除了徐風,他對誰都這么冷血!”

    說到底,裴寒聲就是想把時眠給逼出來罷了。

    江寧辛擔心裴寒聲這么做,小樂會出事,如果這樣的話,到時候真的挽回不了了。

    江寧辛只能經常過來這里探望,幫忙照顧著小樂。

    江寧辛再三跟裴寒聲商量:“請個人帶吧,我剛好有認識的阿姨。”

    小樂這么小,哭了餓了都會哭,但裴寒聲都是放任著不管不顧。

    他更是不愿意聽取江寧辛的意見。

    江寧辛只能自己辛苦點,每天都往這里跑。

    可裴寒聲不知道,時眠跟徐聽風回去不久后就生病了,比以前更為嚴重。

    原本在徐聽風身邊就郁郁寡歡,在得知小樂被裴寒聲帶走后,因為無能為力,每天都在病床上以淚洗面。

    徐聽風請了權威的醫生來家里為時眠醫治,還為時眠專門設立了一個私人病房。

    徐聽風對時眠用情至深,但他的愛不是無私的,時眠難得愿意再回到他的身邊,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徐聽風都不舍得放他走了。

    時眠別有用心,所以在這期間,還是溫和地面對徐聽風。

    所有人都看得出時眠不懷好意,只有徐聽風把他當成寶貝一樣捧在手心里。

    梁舟從趙列那里得知了時眠當年的所作所為,更是匪夷所思,長時間跟隨在徐聽風左右的他,當下沒有一刻是不憂心的。

    梁舟大概知道徐聽風過去發生的一些事,也知曉他因此隱姓埋名,但不知道造成這一切后果的罪魁禍首是時眠。

    梁舟冒著被處罰的風險去對徐聽風進行勸說:“先生,他這個人太危險了,您不能再被他的外表欺騙了!

    誰能想到,看起來一臉純良得像小綿羊的時眠,會做過那樣狠毒的事。

    那么多人勸過徐聽風,他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此時,徐聽風正拿著一本食譜在研究菜式,他眉頭微皺,喃喃自語:“眠眠以前明明很喜歡吃蝦仁的,怎么一口都不吃了……”

    原來,徐聽風正被時眠的胃口不好所困擾。

    梁舟無可奈何,看著一廂情愿的徐聽風不由地產生了同情的心理。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也有可憐的一面。

    明明以他的能力,可以呼風喚雨,卻得不到心上人一個真誠的眼神。

    這個人還恨不得他死。

    時眠甚至可以用吃飯這個事來當跟徐聽風交易的條件,他嘗試著問:“我如果好好吃飯,你可以幫我打聽到小樂的消息么?”

    近兩天,徐聽風不愿意讓外界的消息影響時眠,所以刻意將他和外面的事物都隔絕了,讓時眠專心養病。

    可此時,當時眠提出這樣的要求時,徐聽風又于心不忍,開始有動搖的跡象。

    他說:“那你先吃飯,吃完我們再說好不好?”

    他總是像哄小孩子一樣對待時眠,是旁人難以見到的溫柔。

    時眠卻繼續乞求道:“答應我好不好?”

    徐聽風當即就妥協了:“好!

    時眠追問道:“什么時候?”

    徐聽風:“今天晚上。”

    時眠這才愿意拿起飯碗,大口大口地吃飯。

    徐聽風忙道:“不急,慢慢吃慢慢吃,喝點湯!

    與此同時,他便安排人去打聽小樂的情況了。

    但打聽回來的消息并不樂觀,小樂因為經?摁[的原因,又一次高燒進了醫院。

    徐聽風原本想要隱瞞這件事,但因為沒有對時眠設防,導致被他無意間聽到了這個壞消息。

    時眠從來都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但他想保護的人不止一個,所有的壞事接踵而至,讓他完全招架不住,最后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第36章 那個在撿垃圾吃的小傻子是時眠……

    一年后。

    裴寒聲徹底失去了時眠的消息。

    因為小樂都不能威脅時眠回來,所以很快又被送回了福利院。

    不過,裴寒聲沒有放棄過尋找時眠的念頭,這一年時間里,心中的恨意越來越濃重,比那年他差點死掉,時眠轉頭就跟徐聽風在一起的時候還要恨。

    裴寒聲甚至說出惡毒的言語,他對江寧辛說:“那次就該讓他死在那座危房里!”

    不知怎么的,說出“死”這個字的時候,江寧辛的心臟有一瞬發慌,他勸道:“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寒聲,你不該產生這樣的念頭!

    裴寒聲卻輕蔑一笑:“事到如今,他還值得你維護么?”

    江寧辛咽下酸澀,說:“選擇和誰在一起是他的權利,你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啊!

    裴寒聲頓時就惱怒了,質問江寧辛:“難道我不該有怨恨嗎?江寧辛,我一次又一次地忍讓和付出,他又是怎么對我的?!我當初就不應該放任他離開!”

    在不知道徐風的真實身份時,江寧辛還是會有道理反駁裴寒聲的說法。

    可是,他們卻在無意間知道了徐風就是曾經的徐聽風。

    這無疑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裴寒聲心頭的那團烈焰越燒越旺,他原本是恨不得兩人都去死,如今,他要兩人死在他的面前。

    裴寒聲再次遭受到沉重的打擊。

    他失控地大笑:“原來……原來如此!又是徐聽風!他們的感情可真是可歌可泣。 

    當年說徐聽風死了想必又是一個幌子或者是故意耍著裴寒聲玩的。

    讓裴寒聲不禁聯想到:“為了保護徐聽風,時眠可真是用心良苦!”

    裴寒聲徹底癲狂了,江寧辛看著他完全放下所有的正事,似乎掘地三尺都要把時眠和徐聽風找到。

    裴寒聲來真的了,江寧辛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倘若時眠被裴寒聲找到,先用他來威脅徐聽風,兩人可能會被關起來折磨致死,他在裴寒聲的身上,已經看不到半點對時眠的心軟和愛了。

    裴寒聲甚至為了報復時眠,答應了和董暖的聯姻計劃。

    江寧辛知道裴寒聲根本不喜歡別人,擔心他一時之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做出后悔一生的選擇。

    他苦口婆心地勸說:“寒聲,你這樣做,不僅對不起自己還會耽誤別人,你不要沖動!”

    裴寒聲當下一心只想著報仇,旁人說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淡淡地道:“我曾經就是思慮太多,才會落到如此下場,寧辛,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心狠!

    他越是心平氣和,江寧辛就越能感受到他濃重的惡意。

    裴寒聲心意已決,在短時間內宣布了和董暖即將訂婚的消息,這件事被所有媒體爭先恐后地報道著。

    沒人拿裴寒聲有辦法了。

    在準備訂婚的前一個星期,裴寒聲收到私家偵探的消息,說在羅川市看到了時眠的身影。

    但具體情況不能確定,更是拍不到照片。

    然而,但凡有一點蛛絲馬跡,裴寒聲就不會錯過,他親自動身前往羅川市。

    江寧辛擔心會出什么不可逆轉的意外,放下手頭的事務也跟著裴寒聲一同前往,即使這個男人聽不進去一個字,身邊還是得有個勸說的人。

    裴寒聲滿腦子都是當年和現下的背叛,想起自己曾對剛重逢時的時眠心軟仁慈,就可笑至極。

    這種人就該死。

    據消息稱,時眠是出現在了羅川市中心的一個公園里頭,于是,裴寒聲在這里附近的酒店住下,每天都守在公園等時眠出現。

    可是一天、兩天、三天……

    接連三天,都沒有看到時眠的身影。

    江寧辛說:“可能是看錯了,我們回去吧!

    他的私心多半是不愿意讓裴寒聲順利找到時眠的,畢竟以裴寒聲現在的怨氣,時眠要是被他找到,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

    裴寒聲卻不愿意放棄一絲找尋的機會,他篤定地道:“我會找到他的。”

    這個男人渾身的戾氣只增不減,恨意隨著他的啟齒攀附在每一個字眼上面。

    直到第四天,江寧辛如前幾天一樣,跟隨裴寒聲來到市中心這個公園。

    他們每天就是找個位置坐下,然后觀察周圍的那些人,如果看到某個跟時眠有點相似的人影出現,裴寒聲就會像瘋了一樣追上去。

    這天,如往常一樣,來往的人流中沒有一個人是時眠。

    江寧辛再次勸裴寒聲放棄:“你每天高調地出現在這里,他有心躲你的話,根本就不會待在這里了!”

    好話說不通,江寧辛只能用激將法,而他的這個說法,好像就是在暗示時眠完全不愛裴寒聲了。

    這個敏感的男人惱羞成怒,咬牙切齒道:“那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得了多久?!”

    這時,不遠處一個花壇邊上發出動靜,一群青少年圍著一個什么東西在嘲笑,甚至有些人開始對那個東西動手,扔東西。

    “哈哈哈!這個傻子天天躲在這里吃垃圾!”

    “傻子傻子!他好臟!”

    “這里是我們的地盤,以后不準你出現在這里!”

    從這些聲音中,才辨別出那個東西或許是一個人來的。

    裴寒聲從來都不會多管這些閑事,事不關己地待在原地保持現狀。

    但江寧辛是看不過去的,起身走過去試圖將那些青少年驅趕:“你們做什么欺負人?!快走快走!”

    那些青少年看到有成人插手了,一窩蜂地離開了那里。

    隨即,江寧辛看到了縮在花壇邊這個臟兮兮的身影,他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臟,頭發長長地遮擋住了他的臉,江寧辛沒看清他的模樣。他的懷里還護著一個黑漆漆的面包,看起來像是發霉發臭了,身上背著一個已經看不清圖案的背包。

    這讓江寧辛覺得可憐極了,他輕聲道:“你別害怕,你餓了是不是?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點東西吃。”

    江寧辛的背包里有餅干,放在剛剛坐的石凳上面。

    他跑回來拿的時候,裴寒聲不悅地指責他:“別多管閑事!”

    江寧辛心酸道:“太可憐了,碰上了就管管吧!

    他拿了餅干就往花壇那邊跑。

    但這個臟兮兮的人沒要他的餅干,只是一直縮在原地。

    江寧辛在這里耗費了不少時間,裴寒聲心中的煩躁越來越濃烈,終于起身快步走到了江寧辛身邊。

    “我讓你別多管閑事你聽到沒有?!”裴寒聲想讓江寧辛離開。

    卻在他出聲的時候,縮在花壇邊這個可憐兮兮的人,突然有了異常的反應。

    他開始嚎啕大哭。

    不知道是因為哭聲過于凄厲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裴寒聲終于用正眼看向了他。

    然而,只是一眼,裴寒聲便認出了這個人身上的背包和掛在上面的一個小掛件。

    背包是時眠之前背過的,這個小掛件,是裴寒聲在兩人相愛的時候買給他的。

    他記得時眠當時喜歡得不得了,連睡覺的時候都要放在床頭。

    裴寒聲突然緩緩地蹲了下來。

    江寧辛以為他要傷害這個人,急道:“你要做什么?!”

    可裴寒聲沒有被他影響,而是越來越靠近那個人,似乎在極力看清那長發底下的臉龐。

    裴寒聲抬手去碰了碰這個人背包上面的小掛件,只聽掛件上的小鈴鐺發出聲音的時候,這個人突然出現激烈且慌張的反應,他將背包迅速脫下緊緊地抱在了胸前,擔心被任何人搶走似的。

    江寧辛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發現什么。

    直到裴寒聲哽咽地對著這個人喊了一聲:“眠眠……是你么?”

    江寧辛才如遭雷擊:“時眠?”

    聽到這個叫喚,眼前這個人突然起身想跑,卻被裴寒聲牢牢地抓住,江寧辛害怕裴寒聲傷害他,不料,下一秒,這個滿身臟污的人被裴寒聲抱在了懷里。

    所有的狠話在這一刻全部崩塌,冷靜自持的男人抱著懷中人的雙手不斷地顫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是江寧辛意想不到的場景。

    他終究還是低估了裴寒聲對時眠的感情。

    “怎么會這樣……姓徐的……怎么能讓你變成這樣……”在這一刻,裴寒聲對時眠只有心疼沒有怨恨,但對徐聽風的恨意更深,因為他怎么能讓他最愛的人淪落到這個地步?

    時眠在裴寒聲懷里掙扎,但哭聲漸漸變弱,他看起來輕飄飄的,感覺隨時會哭斷氣似的。

    江寧辛不得不提醒道:“我們先把時眠帶回酒店吧……”

    裴寒聲同意了這個提議,可這也是一大難事,精神錯亂的時眠不愿意跟他們離開。

    最后不得不被裴寒聲強行抱回酒店,時眠哭鬧了一路。

    可如今裴寒聲哪還舍得責怪他,更沒有露出煩躁的反應。

    這一點是最出乎江寧辛意料的。

    艱難地來到酒店后,時眠也不愿意配合洗漱,裴寒聲只能先任他以現在的模樣待著。

    臟亂的頭發,破爛不堪的衣服,手上那個壞掉的面包也不舍得扔掉。

    來到房間后就躲在墻角衣柜那里。

    “我給你拿別的東西吃好不好?這個不能吃了!迸岷暥自跁r眠的面前,吃痛地閉了閉眼。

    這個男人哪還有半點當初那聲色俱厲的模樣……

    第37章 發現時眠頭部的傷勢和手臂的煙疤

    時眠緊緊抱著懷里那個又臟又破的書包,長了的頭發遮住了他一半的臉,他總是低著頭瑟瑟發抖,這樣陌生的環境讓他感到恐慌。

    他緊緊地貼在墻角,仿佛要把自己的身體鑲嵌進去似的。

    裴寒聲紅著眼睛慢慢后退了兩步,和時眠稍稍拉開了點距離。

    江寧辛買了食物回來的時候,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禁紅了眼睛。

    他問:“該怎么辦?也不知道他這種情況維持多久了……”

    裴寒聲壓下眼底的酸澀,道:“要先哄他吃點東西!

    裴寒聲從那些食物中挑了一個面包,和時眠手上發臭的那個面包是同一個口味。

    他輕聲哄道:“這個是給你吃的,我放在這里,你餓了就吃!

    說完后,裴寒聲示意江寧辛離開這個房間,留點空間給時眠透氣。

    但生怕時眠一個人待著會出事,他們還是放了一個微型攝像頭在房間里。

    在他們走出房間后,時眠果然稍稍放松了神經,開始敢抬頭觀察四周的情況。

    他餓了,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手上那個發臭的面包還是今天剛從垃圾桶里翻找出來的,但他還沒來得及吃就被公園那群青少年驅趕。

    裴寒聲重新放在眼前的面包十分誘人,時眠想吃,但他又害怕吃了會被人打。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時眠猶豫了大概二十分鐘,才敢去把那個面包拿起來吃。

    他好餓,吃面包的速度有點快,裴寒聲從監控視頻里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模樣,痛苦地閉了閉眼。

    時眠瘦成這樣,想必已經維持這種情況很長時間了。

    第一次重逢的時候是在“龍記飯館”,那時候時眠的狀態就已經輕易能勾起旁人的同情心,但那個時候,裴寒聲還能克制著真情實感偽裝成一副冷然的模樣面對時眠;

    而這一次,噬心腐骨的痛意已經沒辦法讓他再保持鎮定了。

    不一會兒,裴寒聲想再拿支牛奶給時眠喝,卻在輕輕打開房門的時候,時眠又被嚇得縮回墻角。

    “你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迸岷曒p聲保證道,旋即快速把牛奶放下后離開了房間。

    時眠又是和剛剛一樣,猶豫了好久才敢拿牛奶起來喝。

    喝了牛奶后,時眠便開始犯困,出事之后,他每天都是睡在公園里,經過的車輛不少,時眠害怕聽到尖銳的喇叭聲,所以睡覺的時候習慣捂住耳朵。

    江寧辛看到這樣的畫面,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氣后,只見裴寒聲再次進去時眠待著的那個房間里,把他抱到床上睡。

    這一覺睡得很熟很沉,時眠醒來后,或許是發現裴寒聲和江寧辛這兩個人沒有傷害自己,所以判斷他們不是壞人,才漸漸放松了警惕,變得不那么抗拒。

    在裴寒聲再次帶食物進來的時候,時眠用極弱的音量跟他說了句“謝謝”。

    裴寒聲受寵若驚,柔聲道:“你慢慢吃,吃完還有。”

    這次,裴寒聲給他帶了一盒飯菜還有燉湯。

    從前飯量不大的時眠,當下全部吃完了。

    吃完飯后,他又開始犯困。

    裴寒聲嘗試著跟他商量道:“我帶你去洗漱一下好不好?”

    時眠還是不敢正眼看別人,在裴寒聲面前,他始終把頭埋得極低。

    裴寒聲繼續道:“洗完澡再睡覺,會舒服一點!

    兩人僵持了許久,將近花費了一個小時,裴寒聲才勉強說動了時眠。

    以時眠這個情況,單獨進入浴室里面肯定是危險的,所以裴寒聲跟在他的身后。

    或許是潛意識里對裴寒聲沒有設防,時眠這次沒有抗拒他的幫忙。

    不過,時眠不愿意在裴寒聲面前脫衣服,所以裴寒聲只能任由他穿著衣服泡在浴缸里。

    裴寒聲蹲在旁邊幫他洗頭、擦臉……

    而他這時才痛心地發現,藏在長頭發底下的,除了裴寒聲之前知道的舊傷,還有一處新傷。

    距離舊傷不遠的位置,裂開了一個大口子,看起來像是被重物敲擊所造成的。

    而在幫時眠洗完臉后,裴寒聲試圖去撩起他的袖子幫他搓洗手臂,卻發現上面有被煙頭燙傷的痕跡,不止一次。

    憤怒致使裴寒聲雙目透出血一樣的顏色。

    他認為這些傷是徐聽風造成的。

    “徐聽風……怎么可以這么對你?!”裴寒聲惱怒又心疼。

    他不用去掀開時眠的衣服也大概能猜得到,那身上的位置也是傷痕累累。

    洗好準備換干爽的衣服時,時眠也是不愿意讓裴寒聲幫忙,裴寒聲只能背過身,輕聲細語說服時眠自己更換。

    整個過程又花費了三十分鐘。

    兩人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時眠倒是煥然一新,但裴寒聲身上的衣物都濕透了。

    “你怎么全濕了?”江寧辛不解地問。

    裴寒聲臉上沒什么表情,但說話的時候卻不經意夾雜著一點寵溺,他說:“像小孩子一樣,在浴缸里玩水!

    看到裴寒聲沒有任何不耐的情緒,江寧辛才稍稍松了口氣:“那你也去洗漱吧,我來看著他……”

    裴寒聲淡淡應了聲,接著去拿衣服進浴室洗漱。

    時眠被他們引導著坐在了床上,江寧辛幫他把被子蓋在腿上。

    但時眠依舊低垂著腦袋,不敢抬眼直視旁人。

    江寧辛他們不會逼迫他,人平安在這里,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時眠把他背包上面的那個掛件當寶貝一樣,睡覺的時候也要抓在手里。

    裴寒聲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臟傳來悶悶的鈍痛。

    “睡著了么?”裴寒聲低聲問。

    江寧辛點了點頭,然后起身隨裴寒聲離開這個房間,讓時眠安靜休息。

    江寧辛問:“要不要買個其它玩具給他?那個掛件都那么舊了……”

    裴寒聲神色錯雜道:“那個掛件……是我買給他的……”

    江寧辛一陣錯愕,但漸漸了然。

    隨即,裴寒聲言語艱澀地說:“他身上有多處傷疤,不知道是誰下的狠手……”

    江寧辛心中一顫:“怎么會……”

    后面的話江寧辛沒有說出口,他是旁觀者,雖然知道徐聽風不是什么好人,但徐聽風對時眠的愛所有人有目共睹。

    讓時眠淪落街頭撿垃圾吃,讓時眠渾身是傷,江寧辛其實不太相信是徐聽風的所作所為。

    但江寧辛不能在裴寒聲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他只道:“先讓時眠過一陣平靜安穩的日子,其余的事,我托人去查,你先不要插手!

    裴寒聲神色難辨,好一會兒才回應了江寧辛。

    白天時眠睡了太長時間,導致晚上該休息的時候,他卻一直趴在窗口看風景,沒有打算去休息的跡象。

    裴寒聲一直在旁邊守著他,但沒有打擾他,而是拿了一本雜志坐在旁邊翻閱。

    時眠很少發出動靜,大多時候都是安安靜靜的。

    到了凌晨三點,江寧辛被困意包裹,進來看到裴寒聲的時候,發現這個男人也一臉疲憊。

    江寧辛勸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來看著。”

    裴寒聲卻拒絕了:“我來就好!

    江寧辛太困了,不得不先去瞇一會兒。

    而時眠到了差不多快天亮的時候才睡的,隨后也沒有睡多長時間,八點左右的時候被餓醒了。

    他醒的時候江寧辛也醒了,進來替換裴寒聲去休息。

    裴寒聲必須休息了,他一整個晚上都擔心時眠導致徹夜未眠。

    江寧辛進來讓時眠等他一下,他去把吃的加熱一遍。

    就十分鐘的功夫,江寧辛和裴寒聲同時聽到了時眠悲痛的哭喊聲。

    裴寒聲洗了把臉才剛準備躺下,立馬快步來到了時眠這個房間。

    整個空間都縈繞著破碎的哭聲,時眠這個模樣,把裴寒聲的心都疼碎了。

    他看起來好難過,像是天塌陷了一樣難過。

    裴寒聲邁著急促的步伐來到時眠身邊,他擔憂又難受:“怎么了?別怕,別害怕,我在這!

    聽到裴寒聲的聲音后,時眠的哭聲有了一絲變弱的跡象,但還是泣不成聲。

    裴寒聲心急卻無力,時眠怎么突然哭了他完全沒有一點頭緒。

    直到時眠稍稍換了個姿勢,裴寒聲才在他的懷里捕捉到一份皺巴巴的報紙。

    時眠的背包拉開了,想必這份報紙是從里面拿出來的。

    “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時眠突然喃喃自語,嘴巴里不斷地在重復這句話。

    江寧辛上前一步,把聲音放得極輕:“時眠,你別怕,發生什么事告訴我們,我們會幫你的。”

    但時眠沒有反應,沉浸在自己悲傷的世界里。

    他好傷心,像一只被拋棄了的流浪狗。

    漸漸地,裴寒聲不由地聯想到徐聽風,他對江寧辛說:“是在說徐聽風吧……”

    畢竟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就是因為被拋棄了。

    只是,裴寒聲還來不及悲傷,就看到時眠再次攤開那張報紙,眼淚像斷了線似的滴落在了上面。

    裴寒聲這才看清楚上面的內容——是他和董暖即將舉行訂婚典禮的消息。

    “不要我了……”時眠悲慟地道。

    第38章 好多止痛藥,“我的眠眠,該有多疼啊……”

    心口傳來一陣接近窒息的疼痛,裴寒聲臉上的血色仿佛在一瞬間喪盡。

    難言的滋味讓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

    裴寒聲試圖去觸碰時眠的腦袋,在他沉浸在悲傷中沒有抗拒的時候,裴寒聲溫聲哄道:“他沒有不要你,沒有不要你……”

    在裴寒聲的耐心安撫下,時眠的情緒慢慢地穩定下來。

    江寧辛趁機轉移話題,問:“吃的都加熱好了,我們去外面吃吧?”

    酒店類型訂的是商務套房,所以有個小的公共區域。

    “待在這里太悶了,出去透透氣!苯瓕幮裂a充道。

    裴寒聲在旁邊耐心等待時眠的意見,見他稍微有點反應,裴寒聲嘗試著讓他從床上下來,然后慢慢地把他帶出房間。

    江寧辛買了一大桌吃的,這會兒擺滿整張桌子。

    時眠被食物吸引了目光,逐漸忘記了剛剛的插曲。

    他當下就像個小孩子,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

    “坐下來吃!迸岷暅厝岬貙r眠說。

    時眠沒辦法完全卸下戒備,對周圍的一切還是保持遲疑的態度,他在原地思索了許久,才敢抬起步伐向前,緩緩地靠近放著食物的桌子。

    連坐下的動作也十分緩慢。

    桌上的食物幾乎都是根據時眠的口味購買的,裴寒聲讓他自己挑著吃。

    時眠猶豫了一下,才敢伸手去拿一個肉包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可胃口大開的時眠身體仍舊不好,吃完飯不久后,時眠突然猛烈地咳了起來。

    痛苦的感覺讓他沒辦法站穩,失重跪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裴寒聲也不由地跪在了他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可是時眠沒有緩解痛苦,反而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裴寒聲方寸大亂,迅速將時眠從地上抱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叮囑江寧辛:“去醫院!”

    江寧辛趕忙追上,一起走到了地下車庫,然后開車前往醫院。

    時眠的情況不容樂觀,來到醫院檢查后才發現,時眠除了顯而易見的營養不良以外,還伴隨著多種疾病,身上曾經多處骨折后沒有休息恢復,導致落下了不少后遺癥。

    這時,醫生走出來語重心長地問:“患者長期服用止痛藥這事家屬知道的嗎?”

    這句話把裴寒聲問住了,心跳一瞬的停滯讓他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寧辛替他問了醫生:“請問長期是什么意思?多長時間了?”

    醫生回道:“應該有兩年時間左右了……”

    裴寒聲的大腦一片混亂,但還是能夠快速地理解醫生的意思,意思是——在他們第一次重逢的時候,時眠就已經有了服用止痛藥的習慣。

    醫生補充道:“因為長期服用這種藥物,身體已經產生了免疫,所以一旦停止服用,患者可能會一時之間承受不住疼痛帶來的折磨,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恍惚間,裴寒聲想起那次在雨中把時眠帶上車后,無意間看到他在車上吃藥,當時自己說了什么?

    他說時眠怕死,是不是知道缺德事干多了會有現世報。

    他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詛咒著這個人,詛咒他要遭到報應。

    江寧辛艱難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啞聲再向醫生確認道:“他身上的那些傷,是不是也有兩年以上了?”

    醫生說是。

    這到底是為什么?

    此時,暗下去的天空突然被閃電劃開,雨點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

    重逢后的那些畫面一幀一幀地在裴寒聲腦中閃過,所有人都知道時眠過得很苦,卻沒有人去探究他為什么會這么苦……

    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暫時沒有人能給裴寒聲答案。

    醫生幫時眠做了急救之后情況勉強穩定了下來,時眠被轉入特殊病房。

    裴寒聲緩步走進病房里面,江寧辛跟隨他的腳步。

    此時,最顯眼的除了病床上這個奄奄一息的人,還有他病床前那個殘破的背包。

    這個背包,從他們在公園相遇的時候,時眠就一直緊張地護著。

    除了知道那個小掛件是他的寶貝以外,里面放著什么,裴寒聲一無所知。

    這時,江寧辛把背包的拉鏈拉開了,因為想更了解時眠的經歷。

    然而,他們才發現,里面除了那張寫著關于裴寒聲和董暖即將訂婚的消息的報紙外,剩下的全是止痛藥。

    一包一包的,用透明廉價的塑料袋隨便裝著的。

    裴寒聲把背包奪了過來,只覺得腦子里有根弦瀕臨斷裂。

    好多止痛藥。

    “我的眠眠,該有多疼啊……”

    只見裴寒聲把那個背包抱在了懷里,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他想抱時眠的,可是時眠看起來太脆弱了。

    江寧辛心酸地拍了拍裴寒聲的肩膀,勉力地安撫道:“別想太多,以后對他好點,就好了……”

    許久,裴寒聲才從悲痛中慢慢緩過神,他在時眠的病床前蹲下,注視著這張百看不厭的臉。

    時眠打了安定劑之后就一直沉睡著,醫生說了,醒來之后可能會承受病痛的折磨,但堅持不能再服用止痛藥了。

    裴寒聲的內心是恐慌的,從前,時眠要是不小心受傷了,雖然會撒嬌地跟自己說好疼,但裴寒聲清楚,他一直是個堅強的人。

    到底是有多疼,才會讓他走投無路去買來了這種廉價的止痛藥!

    裴寒聲這么想著,呼吸瞬間就亂了,他哽咽地把五臟六腑的疼痛給壓了回去,卻于事無補。

    這一刻裴寒聲才承認,眼前這個人,他很愛很愛。

    無論曾經做了什么事,他都愛。

    時眠到了下午的時候才醒過來,一醒來,就到處翻找他的背包。

    裴寒聲快速把背包遞給了他,嘴里還邊哄著:“在這里,不急不急。”

    時眠看起來有幾分驚慌。

    他接過背包后,先是確認那個小掛件還在,而后又去拉開大格子的拉鏈,想伸手去拿止痛藥。

    可是這個動作進行到一半就突然停止了。

    時眠把手從背包里抽了出來,然后把拉鏈重新拉上了,他露出戒備的神色,似乎很擔心裴寒聲發現里頭的秘密。

    裴寒聲終于知道了。

    上回時眠頭部受傷,不愿意去醫院檢查,后來妥協后也只是愿意檢查頭部。

    他是怕被裴寒聲發現他的傷勢吧。

    屆時,時眠的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滴,唇色越來越慘白。

    倉皇無措的感覺又在裴寒聲心頭浮起,他湊近時眠,問:“是不是疼?”

    時眠緊緊地抱住被子,整個人蜷縮在病床上,呈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問他第一遍的時候,他沒有反應,只是急促的呼吸聲出賣了他。

    裴寒聲的眼底噙著酸澀之意,只能輕撫他的后背,哽咽道:“很疼對吧?”

    后面的這句“忍一忍”,他都沒辦法說出口。

    他看著都疼……

    可這一次,時眠卻躲在被窩里搖了搖頭,咬牙道:“不……疼……”

    他跟裴寒聲說他不疼。

    像先前無數次那樣,總是習慣把傷口藏起來,不愿意被最愛的人發現。

    時眠一直在發抖,裴寒聲轉身去找了醫生,帶著擔憂和慍怒:“沒有辦法了嗎?就讓他這樣干忍著嗎?!”

    醫生無能為力地道:“他先前服用太多止痛藥了……”

    裴寒聲緊握拳頭,用力地往桌面一捶,怒斥道:“然后呢?!不會找其它辦法嗎?!”

    醫生嚇得往后躲。

    江寧辛匆匆趕來,阻止裴寒聲的沖動:“別這樣,你快去看看時眠!

    “時眠”的名字勉強拉回了裴寒聲的理智,他邁著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了時眠的病房。

    這人依舊藏在被子底下發抖,靠近時,還能聽見一聲聲克制的抽泣。

    裴寒聲再也忍不住了,俯身將這個寶貝抱在了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這一聲聲歉意,是針對重逢時不但沒有對這個落魄的人伸出援手,反而一次又一次地為難他而發自肺腑的。

    裴寒聲待在醫院這十幾個小時,已經想了不止一次,假如當時及時發現時眠的異常,那么是不是就能減輕他的痛苦了……

    沒有假如。

    只有深深的懊悔。

    時眠被裴寒聲抱在了懷里,背部被輕輕撫摸著,這個男人十分溫柔,跟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他在自己耳邊低喃:“你要好起來……乖寶寶,要好起來……”

    時眠感到疲累卻窩心,身上的痛感似乎沒有那么強烈了。

    “要好起來……要乖乖的……”時眠確實像個乖寶寶一樣,嘴里呢喃著這句話。

    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卻滴落在了潔白的被子上,滴在了裴寒聲的心臟上。

    江寧辛進來的時候,眼睛有一瞬間被這一幕刺痛了。

    慶幸的是,時眠最后被裴寒聲輕哄著睡著了。

    只是這種折磨,每一天基本都會上演一次,裴寒聲卻沒有其它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時眠在疼痛中醒來,又在疼痛中睡去。

    然而,這樣的局面還不是最令裴寒聲肝腸寸斷的。

    在江寧辛派人調查時眠為何會淪落到這個地步的時候,當年的真相也逐漸浮出了水面。

    第39章 關于當下和當年背叛的真相

    江寧辛派去的人得到了一個消息——

    時眠跟徐聽風離開不久后,某一天,徐聽風就被時眠捅了一刀,搶救了三天三夜有幸撿回了一條命,但現在還在昏迷當中。

    時眠當時就被徐聽風的手下趙列下狠手打了一頓,幸虧是梁舟苦口婆心勸了一番,不然時眠會被趙列當場打死。

    趙列勉為其難放過時眠,把他趕了出來,在對徐聽風動手的時候,時眠已經因為壓力過重而開始精神恍惚了,所以被趕出來后沒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

    所以,時眠像只過街老鼠一樣已經生活了差不多一年。

    江寧辛在向裴寒聲轉達這些信息的時候是流著眼淚說完的。

    傾聽的男人面上看似沒有什么波動,實則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臟又一次疼得滴血。

    只是他們擁有一個共同的疑問:“為什么時眠要對徐聽風動手?”

    當初是時眠鐵了心要跟徐聽風離開的。

    這個問題在時眠出現應激反應的時候得到了解答。

    這天,江寧辛在和裴寒聲說話的時候,無意間提到了徐聽風這個名字,他們原以為以時眠當下這個情況什么都不懂,卻不料,這個名字讓時眠出現了激烈的反應。

    “徐聽風!徐聽風!徐聽風……”時眠快速且慌張地重復著這個名字,卻沒有像以往受驚那樣躲在被子里,而是露出怨恨的模樣。

    他緊握拳頭,哭鬧著想要下床。

    裴寒聲及時把他拉到懷里,把這個奮力掙扎的身體緊緊抱住。

    “眠眠,你怎么了?徐聽風他對你做什么了?”

    失控中的時眠沒有能力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個勁的哭喊。

    到最后,他嘴里歇斯底里地在說些什么,裴寒聲聽不清,只是不斷地哄著他。

    直到時眠哭累了,變成了無神地呢喃,裴寒聲才聽清楚他那字字泣血的言語里蘊含的愛意,時眠說:“我要保護裴先生……”

    時眠被安撫著到病床上睡著的時候,裴寒聲還因為這幾個字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他心不在焉地數著耳朵里一聲又一聲沉甸甸的心跳聲。

    然而,在他被護士勸著離開病房讓時眠休息后。

    在走廊上,江寧辛又再次將裴寒聲推入了萬丈深淵,跌得比上次掉下懸崖時還要慘烈。

    因為這次是連同心臟一起粉碎了。

    江寧辛眼底的稠墨濃得化不開了,他說:“兩年半前,時眠為了防止徐聽風再傷害你,試圖放火燒死他,最后徐聽風僥幸逃離了現場,當時死的是他的弟弟,而時眠……”

    “時眠怎么了?”裴寒聲心里發慌,眼底一片血紅。

    江寧辛把苦澀咽下,繼續道:“時眠被判入獄,身上的那些傷,就是在監獄里面被人打的!

    江寧辛的話音剛落,一陣濃郁的腥甜從裴寒聲的喉嚨處猛地涌了出來,吐出了一抹鮮血。

    當年,時眠的姐姐也是因為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終日抑郁成疾,最后離開了時眠和她年幼的孩子。

    而徐聽風,哪怕是時眠想要置他于死地,他還在到處托關系幫時眠減刑,最后才能只判一年。

    因為是動用了關系,所以時眠入獄這件事幾乎是密不透風的,不然裴寒聲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真相。

    “我沒事……沒事……”裴寒聲的身體失去平衡,扶著墻面半跪在了地上,他一開始還企圖強裝鎮定,可是,蘊在心底的眼淚還是隨著情緒的崩潰流了出來。

    事實竟然是這樣的……

    殘酷的事實告訴他,時眠當時不是背叛了他在跟徐聽風你儂我儂,享受榮華富貴,而是成天戰戰兢兢待在一個視為仇人的男人身邊,日復一日想著幫他鏟除障礙,最后被推入了刀山火海,落下滿身瘡痍……

    那次是這樣,那么,一年前的這次,也是這樣。

    即便經歷過地獄般的折磨,這個人,心心念念的還是,保護裴寒聲。

    裴寒聲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臉,淚水浸過指縫不斷地洶涌而出。

    在江寧辛的記憶中,這個堅強的男人幾乎不會哭。

    印象中只有一次,是因為得知時眠和徐聽風在一起的消息后,裴寒聲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哭了一夜。

    江寧辛聲淚俱下:“都過去了,接下來好好愛他……”他說的每一字都在顫抖。

    裴寒聲始終無法從痛苦中抽離出來,這對他來說,打擊太沉重了。

    直到時眠再次醒來,情況稍微穩定了一些,裴寒聲快步入內,來到他的床前。

    當下,這個男人的眼睛里不僅有一如既往的柔情,還有數不勝數的疼惜。

    時眠經歷過的那些,不是一句“都過去了”就可以輕飄飄概括的。

    裴寒聲無法原諒自己。

    或許是因為裴寒聲絕望的情感太過濃烈,時眠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突然緩緩地抬手,糾結了一番,然后去握住了裴寒聲的指尖,輕輕捏了捏,像從前裴寒聲安慰自己那樣。

    這樣的舉動,其實并不能減輕裴寒聲內心的苦痛,但他不想讓時眠擔心,努力偽裝成一副樂觀的模樣。

    他啞聲問:“你餓不餓?想吃點什么?”

    時眠的身體太痛了,住院之后就沒什么胃口,但似乎為了讓裴寒聲高興似的,他在腦中極力地想著一樣食物的名字。

    想了想,最后慢吞吞地說:“想吃玉米!

    裴寒聲難受地抹了把臉,擠出了一點笑意對時眠說:“好,買玉米給你吃!

    平時這種跑腿的事情都是江寧辛來負責的,當下,他想讓裴寒聲出去透透氣,便建議道:“你去買吧,順便看看還有其它什么有趣的玩意買回來給他解悶,你比較了解!

    裴寒聲淡淡示意了一下,出病房的時候,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時眠一眼。

    裴寒聲第一時間去買了水煮玉米,然后路過一個精品商店,下車買了一副飛行棋。

    從前和時眠兩個人的時候也從不會覺得無聊,只要是共同玩一件簡單的游戲,都會覺得有趣和幸福。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十字路口發生了交通意外,導致裴寒聲被堵在了原地。

    一個小時后都沒辦法挪動車輛。

    時眠這邊出現了狀況,裴寒聲離開太長時間,導致他開始出現煩躁的情緒。

    但又沒辦法告訴醫生或者是江寧辛實際原因。

    時眠當下只會用哭來表達情緒。

    江寧辛急壞了,想要打電話催促裴寒聲,卻擔心會造成他的心理負擔。

    在江寧辛糾結的時候,裴寒聲主動打來了電話,開口就是詢問時眠的情況:“眠眠怎么樣了?”

    江寧辛委婉轉達:“情緒有點不安,你在哪里了?”

    裴寒聲如實道:“這邊塞車,我想辦法早點回去!

    掛了電話之后,裴寒聲的內心愈發不安,于是下了車去路邊攔截出租車回去。

    留下的車輛被相關部門處理了,只能由江寧辛過去交涉。

    裴寒聲匆匆趕回來,時眠坐在床上抱著被子小聲地抽泣,大概是哭累了,這會兒他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眠眠……”直到裴寒聲的聲音傳入了耳朵里,時眠才愿意抬頭,這一瞬間,他眼中有稍縱即逝的驚喜之情。

    看到裴寒聲的出現,時眠是喜悅的。

    但時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盯著裴寒聲走神了好久好久。

    “眠眠,對不起是我來遲了,肚子餓了對不對?”裴寒聲極盡耐心,溫和地對時眠說道。

    時眠沒有回應,雙目無神地盯著裴寒聲手上的動作。

    裴寒聲不止買了玉米,還買了一些小米糕,正在打開打包盒子。

    時眠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裴寒聲的動作,突然去碰了碰他的手。

    裴寒聲停止了動作,轉頭看向了時眠,問:“怎么了?”

    時眠轉而去拿起桌面上的筆,作勢要在裴寒聲手上畫點什么。

    裴寒聲好奇地看著他,靜靜地等待他的發揮。

    不多時,一只可愛的小綿羊出現在了裴寒聲的手腕上,像是烙下一個印記似的,提醒裴寒聲不要再丟下自己那么長時間了。

    有一絲酸痛在裴寒聲的心底翻滾,他抬起手,忍不住摸了摸時眠的頭發,輕聲說道:“蓋了章,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時眠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個印章,似乎在消化裴寒聲所說的這句話,等他慢慢懂了一點后,嘴角罕見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裴寒聲買來的玉米和小米糕,時眠并沒有吃多少,入院以來,他的胃口始終不好。

    眼看病情穩定了下來,裴寒聲提出轉院的要求。

    江寧辛問:“有什么打算?”

    裴寒聲說:“回南云市!

    江寧辛帶著顧慮提醒道:“那邊熟人太多,以時眠如今這種情況,隨隨便便一個動作就能讓你上新聞,你和董暖的事也還沒有完全解決,你確定要帶他回去嗎?”

    裴寒聲堅定道:“嗯,那邊有我和時眠的家,我會陪著他,也會保護他。”

    南云市的天氣和環境,確實更有利于時眠生活和調理身體,所以就算是要遭受輿論的壓力,裴寒聲也無所畏懼。

    第40章 時眠的情況時好時壞

    就這樣,裴寒聲帶著時眠準備啟程回南云市。

    一開始,裴寒聲想帶時眠離開的時候,時眠是抗拒的,畢竟要他突然跟這個人走,心里難免會對未知的情況產生不安。

    所以裴寒聲花費了不少時間說服時眠,給他安全感。

    江寧辛在旁邊看著的時候,也不得不佩服裴寒聲的耐性,這個男人平時對其他人或者事都是雷厲風行的態度,要不是因為看見他在面對時眠時的一舉一動,都不能想像他不為人知的這一面。

    時眠坐在地上,怎么都不愿意跟裴寒聲離開。

    裴寒聲便在他面前一起坐下,聲音始終溫和:“眠眠,那邊有我們的家,有好玩的好吃的,你會喜歡的!

    時眠沒有反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你喜歡什么就告訴我,我都給你添置,讓你舒服的生活,好嗎?”裴寒聲商量道。

    時眠還是沒有反應,就是坐在地上不肯跟裴寒聲離開。

    糾纏了一個小時后,裴寒聲仍然沒有一絲不耐的情感,語氣還愈發溫柔:“那你想要什么,留在這里么?”

    時眠終于有了點反應,輕輕搖了搖頭。

    不想留在這里,但也不想離開,這可把裴寒聲難住了。

    江寧辛在旁邊使壞地道:“要不要像騙小朋友那樣,說要把他丟下,說不定急了就跟我們走了。”

    即使知道江寧辛是在開玩笑的,裴寒聲也十分介意,他嚴肅道:“不要動嚇唬他的念頭!”

    江寧辛嘆了口氣:“知道了!

    確定裴寒聲如今萬事都以時眠為主,江寧辛就放心了。

    而當裴寒聲準備起身去給時眠倒水喝的時候,這個人兒果然怕被他落下似的,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裴寒聲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等他的回應。

    時眠含糊不清地說:“一起走……”

    這才順利把時眠帶回南云市。

    但坐在車上的時候,時眠顯然是忐忑不安的。

    他將身體緊貼在車窗處,也不愿意讓裴寒聲抱著他。

    裴寒聲破例拿了盒薯片給他吃,他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從前,裴寒聲一直不太同意時眠吃這種膨化食品,當下像哄孩子一樣,只要孩子高興就好。

    時眠吃著薯片,即使慢條斯理地吃著,還是把座椅弄得到處都是薯片碎。

    江寧辛見狀道:“要不要請個人幫忙?你一個人精力始終有限。”

    裴寒聲卻否定了這個提議:“不用,我自己能照顧好眠眠!

    聽到裴寒聲篤定的語氣,江寧辛也沒有再多作勸說。

    到了南云市的住處——這里是裴寒聲和時眠曾經一起住過的地方。

    至今,裴寒聲的房間擺設,都是保留著當時和時眠在一起時候的模樣。

    可是進屋后,時眠還是對著熟悉的環境沒有放松的跡象,他一直戒備地低著頭,裴寒聲把他帶到沙發上坐下。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了,他們沒有選擇在外面就餐,而是讓酒店做好送過來。

    時眠的情況時好時壞,乖巧的時候就安安分分坐在一旁,吃東西的時候也規規矩矩的。

    鬧性子的時候就連飯都不吃了,還會煩躁地撕東西。

    這是他出事之后第一次來到這個家里住,所以情緒還不能穩定下來。

    飯桌上很快就擺滿了酒店送過來的飯菜,都是時眠愛吃的口味。

    但他沒辦法靜下心來吃飯,而是一直在旁邊玩勺子,時不時敲敲碗邊,時不時敲敲桌子。

    裴寒聲倒是不介意,只是擔心他餓著。

    時眠一路上就是吃了薯片便什么東西都不愿意吃了。

    所以裴寒聲只能耐心地勸著:“眠眠,喝碗湯吧,其它東西不想吃就不吃了!

    此時的裴寒聲就像一個溺愛孩子的家長,步步退讓。

    江寧辛都看不過去了,醫生叮囑過,時眠必須三餐都按時進食的。

    于是,這個壞人就只能讓江寧辛來當了。

    只是他第一次這樣,還不太熟練,表情有點別扭。

    江寧辛輕輕拍了一下桌面,生硬道:“如果不好好吃飯的話,你就得餓死了!等下也沒得吃了。”

    他完全沒有恐嚇的語氣在里面,卻也讓裴寒聲同樣介意。

    裴寒聲警告道:“別威脅他!

    江寧辛忍不住心想,這些年,裴寒聲威脅時眠的次數還少么,這會兒知道心疼了。

    江寧辛白了他一眼,隨即解釋道:“時眠一天沒好,你就會陸陸續續遇到同樣的情況,難道每次都放任他不吃飯么?”

    裴寒聲被江寧辛問住了,無言反駁,但還是舍不得用這樣的言語對待時眠,他說:“總之,讓他慢慢適應!

    而慢慢適應的結果就是時眠晚飯一口都沒吃。

    裴寒聲擔憂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時眠鬧情緒的時候,也不怎么理會旁人,裴寒聲問十句話,可能都得不到一句回應。

    但裴寒聲不僅不會感到不耐,還擔心惹時眠厭煩。

    江寧辛在旁邊忍俊不禁,他不由地道:“你歇會兒吧,先讓他在那兒自己玩!

    裴寒聲僵持在原地。

    江寧辛不得不提醒道:“我可沒辦法天天陪你守在這里,要是我走了,你一個人得保持精力,不然怎么照顧好時眠。”

    裴寒聲這才愿意起身到沙發上坐一會兒,但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時眠。

    時眠一個人坐在墻角,自己玩著裴寒聲剛給他買的飛行棋。

    這個人看起來是孤獨的,連玩棋的模樣都讓人感到憐惜。

    嘴巴時不時在念叨著什么,裴寒聲看著十分心疼。

    才過了十幾分鐘就忍不住想要起身去陪時眠。

    江寧辛制止了他:“你做什么去?讓他自己玩!

    裴寒聲說:“我只是看看!

    說著,便朝時眠坐著的方向走去。

    裴寒聲靠近的時候,時眠抬頭看了看他,沒有說話,雙目空洞地看著,接著又低頭繼續剛剛的動作。

    裴寒聲也沒有打擾他,只是蹲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才重新回到沙發上休息。

    江寧辛雖然也忙,因為裴寒聲和時眠的事,已經嚴重影響到工作了,但他暫時不敢離開,打算在這里留幾天給裴寒聲一個緩沖的時間。

    裴寒聲幾乎每隔半個小時就會去問時眠餓不餓,但時眠就是不吃東西。

    大概到了十點的時候,江寧辛餓了。

    但他不想吃那些清淡的食物,想點個燒烤之類的。

    裴寒聲皺眉道:“太清淡了嗎?”

    江寧辛說:“是有點,總之我現在不想吃!

    這時,裴寒聲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時眠的位置,而后說道:“那眠眠會不會是因為這個才不愿意吃飯?”

    江寧辛想了想說:“也有這個可能,他在醫院住了那么長時間,每天都清湯寡水的,嘴巴肯定很淡,但你可不能再破例了,他不適合吃重口味的東西!

    裴寒聲為難道:“但也總不能什么都不吃!

    江寧辛知道裴寒聲擔心時眠,醫生也說了,什么東西都能吃,只是不能過量,也要以清淡為主。

    沉默的期間,江寧辛以為裴寒聲在糾結要給時眠點什么外賣,不料裴寒聲突然看了一眼時間,道:“我去超市買點食材!

    江寧辛不解地問:“做什么?”

    裴寒聲說:“給眠眠做點吃的。”

    “這么晚了!”江寧辛道。

    可裴寒聲堅持:“你在家里照看一下眠眠,我很快回來!

    附近的24小時超市距離住處不遠,但裴寒聲前腳離開,時眠就開始著急了。

    他終于放下手上的棋子,扶著墻面站起來。

    江寧辛不敢掉以輕心,連忙過去問他:“怎么了?你想去洗手間么?”

    時眠搖了搖頭,然后就想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江寧辛大概猜得到他是想找裴寒聲,趕忙解釋道:“他去給你買吃的了,你等一下。”

    但時眠大多數是聽不進去讓旁人說話的,堅持走到大門口,然后開始左顧右盼,等著裴寒聲回來。

    裴寒聲不敢耽誤,買了該買的食材后就馬上趕回來了。

    一回來就看到時眠站在大門口哭泣。

    “怎么了?”裴寒聲憂心忡忡地朝他們走來。

    還未等江寧辛出聲解釋,便聽見時眠一直在說“不要我了”。

    裴寒聲恍然大悟,時眠只要看不到他,就以為自己被拋棄了。

    苦澀在裴寒聲口中蔓延,他把買回來的食材遞給江寧辛,然后俯身輕輕地將時眠攬在懷里。

    “沒有不要你,別害怕……”裴寒聲垂眸看著懷里的人,顯得珍視至極。

    終于,時眠慢慢地平息情緒,跟著裴寒聲回到客廳。

    裴寒聲買了點雞翅和五花肉,準備烤給時眠吃。

    裴寒聲回來了,時眠也不纏著他,又重新回到剛剛的位置,靠在墻角搗鼓自己的東西。

    五花肉最先烤好,但這會兒已經十一點多了。

    看著裴寒聲忙前忙后的身影,江寧辛不由地嘆了口氣。

    因為無論是五花肉還是雞翅,時眠最后也只是咬了一口就不吃了。

    江寧辛邊吃著盤子里的食物邊看了看裴寒聲憂愁的神情,他安慰道:“起碼也咬了一口,沒有完全白費你的心思!

    不料裴寒聲卻是在自省,他說:“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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