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碎鉆不值錢
“嘩啦, 嘩啦……”
魔物仆從跪坐在玉石臺階,傾身輕柔攪弄著牛乳般的純白泉水,宛如天然溫泉的浴池升騰起裊裊白霧, 旁邊的匣子里裝滿了香味各異的精油罐。
紗簾卷起,幾步外還有更漂亮的少年侍從端著托盤跪在地上, 里面盛著精致的糕點(diǎn)與美酒,只需要貴客一抬手, 他們就會立馬送上。
“大人,請您沐浴, 現(xiàn)在的水溫正好合適。”為首的仆從柔順地走上前來,就要為青年脫去衣物。
寧知夏哪里見過這陣仗, 連忙紅著臉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你們都出去吧。”
仆從們面面相覷, 但這位尊貴的客人態(tài)度堅決, 只能遺憾作罷。
他們等寧知夏泡進(jìn)浴池后, 又放了幾個小馬模樣的飄浮擺件在水里, 這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悉數(shù)魚貫而出。
寧知夏莫名其妙地盯著像小號搖搖馬的玩具擺件, 手指用力把其中一個按下去,又看著它搖搖晃晃地浮出水面。
哼,當(dāng)我是小孩子哄嗎?
寧知夏鼓著腮幫子往水池里縮了縮, 水面沒過嘴唇, 他咕嚕咕嚕吹了幾個泡泡。
溫?zé)岬娜慈ブ苌淼钠v,連肩頸的酸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寧知夏被氤氳的水霧蒸得全身都有些發(fā)紅, 貪戀地多泡了會兒起身跨出浴池,皮膚水珠滾滾滑落。
他用潔白柔軟的毛巾擦干身體, 換了仆從們準(zhǔn)備的絲綢睡衣,滿足地回到屋里的軟墊準(zhǔn)備入睡。
或許是因為半人馬們體型的緣故,這座奢靡至極的宮殿并沒有床,厚實(shí)的地毯之上鋪了軟墊被褥,陷進(jìn)去輕飄飄的,像是被云團(tuán)包裹。
“真好,衣服很合身!是我挑的!”
“唔,需要再做一張小床嗎?我看卷軸里記錄的人類都有。”
“人類真香啊,我喜歡這股味道!”
幾匹半人馬擠在門口探頭探腦,望著軟墊里拱起的那一小團(tuán),聲音情不自禁地夾了起來。
那匹傲慢的黑發(fā)半人馬滿眼嫌棄地嗤之以鼻,還未開口說出刻薄的語調(diào),就被臨近地幾條蹄子踹了踹。
“噓,別吵吵!他要睡了!”
米利預(yù)判似的瞪了墨暉一眼,又扭頭繼續(xù)和赫卡特咬耳朵,“你說兩盞螢石燈夠嗎?再點(diǎn)兩盞吧,我擔(dān)心人類怕黑……”
不必,你們的眼睛就亮得和燈籠一樣。
被迫旁聽群聊的寧知夏面無表情地抿著嘴,把胸前的軟被往上拉了拉。
半人馬們臉上的神情他實(shí)在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他第一次把小小的胖橘撿回家時,也是這么守著它。
睡覺打個呼嚕,啜奶栽進(jìn)水碗,隨便做點(diǎn)什么都看得叫人心臟融化。
可是寧知夏不是貓崽,他翻身起來不客氣地就要關(guān)門,門口頓時響起凌亂的蹄聲。
“晚安晚安!”寧知夏在門縫里打了個哈欠,啪的一聲將門無情關(guān)死。
半人馬們蔫頭耷腦,不死心地用蹄子用最輕柔的力度踹了踹門,表達(dá)自己的不滿。
沒有等到任何回應(yīng)后,這才甩著尾巴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所有床具都舒適至極,換下來的舊衣服被疊好放在凳子上。
他翻了翻,摸到褲子口袋里的硬物,縮回被窩里安心閉眼。
呼,睡覺,明天就可以回去啦!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醒來時屋里依舊如陰雨天般暗沉。
他起身拉開窗簾,看著天際藍(lán)瑩瑩的彎月,這才意識到荒蕪之域是沒有太陽的。
房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醒了,人類醒了……”
“嗚嗚他在自己換衣服!真能干!”
“白癡,他又不是小馬駒,當(dāng)然不需要人幫忙……”
米利和哈帕斯說不上幾句話,身下的蹄子又開始暗戳戳地踹起來,跌跌撞撞地闖進(jìn)了臥室。
“早?”寧知夏打了個招呼,用準(zhǔn)備的熱毛巾旋風(fēng)擦臉,仆從們很快端來了餐點(diǎn)和熱茶。
“不早了,我們醒來等你好久了,赫卡特來看過,說你還在睡不許我們打擾……”米利垂著頭進(jìn)來,繞在青年身邊,時不時揚(yáng)起尾巴拂在他的肩頭。
寧知夏避開那些看起來有紅色肉類的食物,挑了塊果醬吐司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因為昨天睡得太晚了嘛,有急事找我嗎?”
“有呀!”哈帕斯快樂無比道:“等你一起出去玩!”
“好哦!”
寧知夏也有點(diǎn)想到處看看,不好意思地抿唇,“那再等等我。”
于是兩匹好動活潑的半人馬俯臥在旁邊,看著寧知夏安靜吃飯,梳理頭發(fā),還要對著鏡子在臉上涂抹仆從送來的乳膏。
畢竟荒蕪之域真的太干燥了。
半人馬們的腦袋隨著人類的動作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像在等主人忙完雜事一起出門溜達(dá)的大狗。
淡瑩瑩的光華覆蓋在宮殿每一寸磚墻,紅絲絨窗簾從拱形窗戶的兩旁分開,每隔三米就站著高大的盔甲守衛(wèi),他們宛如雕像般一動不動,螢石燈燭的光影映照在黑沉沉的盔甲躍動,握住的尖槍寒光閃爍。
馬蹄聲沉悶地落在地毯,當(dāng)兩匹半人馬與他們背上的人類青年從這條長廊徐徐穿過,沉靜的守衛(wèi)們?nèi)缍嗝茁骞桥瓢阋来喂戆牍颉?br />
很難想象,從小接受民主教育的人能在這樣場面堅守多久的本心,享受過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與尊榮,還有多少人愿意回歸本位?
但寧知夏的心思完全沒空感受權(quán)力帶來的快慰,他耷拉著腦袋,沉浸在剛才爬不上馬背的羞恥之中。
“米利已經(jīng)背了你好久了……”哈帕斯靠過來,沖寧知夏擠擠眼睛,眼里的意思很明顯。
寧知夏看向他馬背灼灼燃燒的鬃毛,禮貌地?fù)u頭婉拒。
有點(diǎn)燙屁股,還是不了。
紅發(fā)小馬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火焰毛毛,瞬間面容扭曲,氣得想撂蹄子在地毯滾一圈。
沒事燒什么,煩。
因為是魔物居所的緣故,寧知夏覺得自己仿佛是進(jìn)入了紅皇后的城堡,目之所及,不管什么家具都要大一號。
他被米利和哈帕斯帶著參觀了大半座宮殿,又噠噠噠地從后殿出去。
流泉嘩啦啦從巨石奔流而出,如水晶石般的植物掛滿水珠,這里地勢高,眺望遠(yuǎn)方,視線越過黑壓壓的荊棘林,入目便是白霧與骸骨的輪廓。
寧知夏跳下馬背,悠閑地一邊走,一邊聽著米利和哈帕斯述說他們跟著荒蕪之主掃蕩四方的英勇故事。
腳下嘎吱嘎吱作響,他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地上鋪滿了像沙礫的細(xì)鉆。
寧知夏撿起一顆,在月光下仔細(xì)看了看——
天吶,簡直就是沒有鍍膜的華子鉆!
寧知夏壓住心里的激動,斜瞄著左看右看,很好,沒人在意。
他立馬蹲下去,刨了刨地,偷感很重地兩手把漂亮碎鉆聚攏。
當(dāng)他攏出小尖堆時,一輪逼近的陰影漸漸將他籠罩。
寧知夏抬頭,對上兩位半人馬好奇的表情,背后一僵,尷尬地縮回手:“那個……”
米利歪頭看了看人類手里的那些玩意兒,打斷道:“你喜歡亮晶晶的寶石嗎,荒蕪之域到處都是,這些沙子不值錢。”
什么!沙子!你們這里的沙子比華子鉆還好看啊!
寧知夏滿臉震驚,剛想問能不能讓他帶一些這種碎鉆回去,就見紅發(fā)半人馬直接樂顛顛地把米利擠開。
“噢噢!什么?你喜歡寶石!”
哈帕斯興奮地得出結(jié)論掉頭就跑,“太好了,我們多的是漂亮寶石,我要告訴兄弟們!”
寧知夏一臉迷茫地看著紅色小馬跑遠(yuǎn),不多時,就被帶去了宮殿的花庭。
各色晶石花簇?fù)碇鞒岷颓{(diào)的白玉噴泉,作為裝飾的雕像并非抱豎琴的小天使或圣女,而且四匹前蹄凌空的張狂巨馬。
仆從布置著長桌,陸續(xù)端上新鮮的漿果,散發(fā)著奶油香氣的濃湯,還有類似塔可的小點(diǎn)心。
“這些給你。”赫卡特明顯已經(jīng)聽哈帕斯說了一大堆話,朝仆人招招手,就有人將裝滿寶石的盒子送到寧知夏面前。
那是一整盒橙粉寶石,比鑲嵌在珠寶首飾里代表日出日落的帕帕拉恰還要漂亮。
寧知夏很心動,但還是只挑了一顆偏橙調(diào)的寶石:“這個就夠,就當(dāng)是我的報酬。”
“一顆就夠嗎?我們還有其他顏色的!”米利擔(dān)心人類不喜歡這些寶石的顏色,急吼吼地就要讓仆從去拿新的。
小馬別的沒有,就是寶石多!
“不用了……”寧知夏有點(diǎn)不好意思,垂眼看見米利快急成踢踏舞的蹄子,轉(zhuǎn)移話題般說道,“我先幫你重新弄弄蹄子吧?”
“嗯嗯嗯?”
此言一出,幾匹半人馬齊刷刷看過來,嫉妒的嘴臉快要扭曲。
——憑什么又是那個漂亮笨蛋!
漂亮笨蛋的眼睛灼灼發(fā)亮,覺得幸福來得好突然:“好呀好呀!”
仆從們很快就取來人類的工具,這次竟然沒有像往常般退得老遠(yuǎn),安靜地移了幾步就不動了,一些站后排服侍的仆從甚至仰著腦袋插空看。
那些塑料珍珠早就被火燒得漆黑,寧知夏鏟掉余留的膠印,重新填補(bǔ)平整后,繞著蹄壁邊緣畫了些金色小星星。
典雅-10
可愛+10
最終評分,S級!
米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美甲2.0(無珍珠版),又看向赫卡特的蹄子,覺得也還不錯,當(dāng)即甩著尾巴嘚瑟轉(zhuǎn)圈。
寧知夏也挺滿意,材料有限,雖說神明小馬被爆改成旋轉(zhuǎn)木馬,至少這位客人是滿意的。
米利這下開心了,與赫卡特并肩繞著噴泉噠噠噠地小跑一圈,引得仆從們紛紛鼓掌夸贊,甚至還要請畫師將魔將大人的風(fēng)姿記錄下來。
“人類……你還有空嗎……”
寧知夏正看得開心,后腦勺被一根手指戳了戳。
他扭過頭來,就見張狂肆意的紅發(fā)半人馬委屈巴巴地盯著自己,乖得像只順毛小狗,就差對人搖著尾巴說“讓你摸摸頭的話可以把我的蹄子變漂亮嗎”。
寧知夏完全受不住這樣的眼神攻擊,更何況這家伙還甩著把圍著他繞圈,結(jié)實(shí)的屁股還時不時像催促般頂一下他的后背。
“來來來,給你弄就是了。”寧知夏本來也這么打算。
于是他從盒子里又取了顆偏粉的寶石塞兜里,哈帕斯見狀,樂顛顛地把蹄子放在凳子上。
哈帕斯馬身通紅,除了蹄子外,唯有鬃毛黑得發(fā)亮,如果不是那些滋啦作響的火焰,寧知夏很愿意摸一摸。
這次是真沒什么材料了,寧知夏苦哈哈地把最后一點(diǎn)底膠用完,思索許久,用金色珠光水彩在蹄壁慢慢繪制卷云紋
紅與黑仿佛是地獄魔鬼的象征色,如果哈帕斯額頭再長對尖角,手里拿柄三角叉,那看上去和地獄使者沒有什么兩樣。
金色的卷云紋自由隨意,帶有卷曲弧度的線條將鋒芒畢露的氣質(zhì)逐漸柔和,然而亮眼的珠光在黑色蹄壁卻愈發(fā)顯眼氣派。
寧知夏筆若游龍,落筆由深至淺向外過渡,線條雖多,卻不凌亂,流暢奔放的金云亦如這匹半人馬的性格般隨性自然。
等收筆涂完封層,哈帕斯迫不及待地加入米利的隊伍,三匹半人馬邁著雀躍地步伐噠噠噠躍動。
這時,那匹黑發(fā)青煙的半人馬徐徐而來,對著互相比較蹄子的兄弟優(yōu)雅地翻了個白眼。
“你也想做美…額……美蹄嗎?”寧知夏重新組織了下措辭,仰頭對他說道。
戴面具的半人馬低下頭,雖隔著一層金屬阻擋,寧知夏卻感知到落在面容的視線。
“別指望隨便畫點(diǎn)什么,就能讓我愚蠢地?fù)u尾巴。”墨暉傲慢冷哼一聲,“我不需要。”
寧知夏點(diǎn)頭,松了口氣般說道:“哦哦,那正好,我是想說我的材料已經(jīng)用完了。”
“那還真巧呢,正好就沒了呢。”
墨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將捏在手里的祖母綠寶石丟給滿臉錯愕的寧知夏。
寧知夏一愣:“啊,這個是……”
“不好看的垃圾,不喜歡就丟掉。”
墨暉抿著嘴刨了刨蹄子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回來,伸手扒拉了幾下青年身邊只剩空瓶的工具盒。
“哈哈哈,你們瞧——”
三匹半人馬遛彎回來,站成一排輕盈地在原地踏著馬蹄。
“猜猜誰還沒有漂亮的新蹄子~”
米利笑瞇瞇地上前幾步,順著墨暉的前腿往下看,神情夸張道,“哦,是可憐的墨暉~”
“哦別說了——”哈帕斯囂張地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凌空揚(yáng)起前蹄甩動,“墨暉已經(jīng)快哭啦!”
赫卡特把他們拉回身邊,語氣真誠地說道:“抱歉兄弟,我們應(yīng)該讓你先的……”
墨暉后槽牙咬得咔咔響,恨不得沖上前去把撕爛嘴,當(dāng)即掀起桌面盛滿奶油的蛋糕,就朝幾匹討厭的半人馬砸去。
“哎呀,哎呀……”怎么又鬧騰起來了。
寧知夏在仆從們的掩護(hù)下快速縮到一旁,壓驚般吃了個仆人遞來的塔可。
“走嗎?走嗎?去外面跑一圈!”打鬧一陣,哈帕斯興奮得肌肉都鼓脹起來,挨個撞了撞他們的肩膀,“我要讓所有魔物都好好欣賞一遍!”
“會弄臟,也會磨損。”赫卡特有些心動,但任保持著理智地提醒道。
“那又怎么樣!”米利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迫不及待道,“去那個位面把材料都帶回來,將人類留在我們身邊隨時都能補(bǔ),財富和權(quán)力就是最好的交換品,他一定愿意!”
哈帕斯點(diǎn)頭:“你說得對,兄弟!”
不遠(yuǎn)處的寧知夏聽清了所有對話,一時間塔可也不香了,寶石也不漂亮了,怔怔地愣在原地。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好像從被擄來的那一刻,這群壞馬就沒想著要把自己送回去。
一股被欺騙的氣憤涌上心頭,或許對于半人馬來說,自己的存在更像是新得到的玩具,又或是路邊撿到小貓小狗。
寧知夏沉著臉低頭思索片刻,決定還是得靠自己跑路。
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趁著半人馬們還在熱火朝天討論的功夫,寧知夏同仆從說了句要回房間休息,慢慢往宮殿里走去。
等一回房間不久,準(zhǔn)備帶著他外出溜達(dá)的半人馬們就找了過來。
寧知夏說:“我有點(diǎn)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好吧……”米利失望地甩了甩尾巴,又想起自己還是小馬駒的時候也愛睡覺,于是貼心地轟走了仆從,順手把門帶上。
寧知夏嘆了口氣,靜靜地趴在窗臺,撐著臉注視著天穹的彎月。
等到血紅詭異的圓月將之取代,寧知夏倏地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往外竄。
遇見守衛(wèi)與仆從就從容路過,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就撒腿狂奔,刺激得像在玩木頭人游戲。
很快,當(dāng)他就要跑到宮殿的最頂層時,噠噠的馬蹄聲在空無一人的華麗走廊響起。
寧知夏瞬間后背僵直,看向隱藏在拐角的半個身影。
“抓到你了,人類!”米利發(fā)出興奮的叫嚷。
幾匹半人馬并不把人類的逃跑放在心上,仿佛是開啟了貓捉老鼠的小游戲,在即將到達(dá)終點(diǎn)的關(guān)卡將與希望一步之遙的獵物截獲。
“你在花庭時聽見了我們對話。”赫卡特邁動著蹄子向他緩緩靠近。
看樣子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所以一早就在這里等候……
我算逃跑嗎?
頂多算不告而別吧?
他們不會生氣用蹄子踹我吧?
寧知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各種猜測從腦海里冒出。
他退后幾步,又忍不住說道:“是你們刻意說給我聽的。”
這一日仆從們的照料,守衛(wèi)們的服從,還有無數(shù)珍寶的饋贈,每一樣誘惑都足以讓人心動。
“但你還是選擇了離開。”哈帕斯與墨暉從走廊的另一道方向徐徐走來,略帶疑惑地看著寧知夏,“為什么呢?在這里不開心嗎?”
寧知夏搖搖頭,只說道:“我現(xiàn)在想要通過魔鏡回去,可以讓開嗎?”
半人馬們對視片刻,也微笑著搖搖頭:“不能哦。”
他們像是暴露了魔物的惡劣品行,興奮地將人類圍在中間轉(zhuǎn)圈,時不時用尾巴掃過青年的肩膀或頭頂,嬉笑著想看見人類不知所措的可憐模樣。
誰料寧知夏大喊了聲對不起,然后學(xué)著哈帕斯的模樣,往他馬肚上來了一個利索的頭錘暴擊——
“唔!”
“哇!”
人和馬都發(fā)出痛苦的叫嚷。
寧知夏趁著半人馬們沒有反應(yīng)過來,捂著腦袋就要突圍。
米利連忙伸手去撈,卻見寧知夏將身一扭,反從他胯下逃走……
撈了個空的半人馬們呆若木雞——
好、好靈活的身法!
“呼哧、呼哧——”
寧知夏不管不顧地順著樓梯往上跑,可頂樓那條走廊黑得可怕,微弱的螢光像是怪物大嘴里的尖牙,等待著羔羊般的獵物自投羅網(wǎng)。
急促的馬蹄聲緊跟而來,腎上腺素飆升讓寧知夏覺得自己帥炸了,年年體考卡點(diǎn)奔過終點(diǎn)的弱雞居然可以跑得那么快。
終于,他看見了那面魔鏡,被黃金雕花包裹的鏡面黯淡無光,映照著窗外血紅月亮的半個輪廓。
“開開開,給爺打開!”
看起來還不是位面通道開啟的時間,寧知夏不停地拍打著鏡面。
而此時,哈帕斯耀眼的紅發(fā)在長廊的另一頭愈來愈近。
“唉,我有點(diǎn)想家了啊……”
寧知夏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垂頭喪氣地嘀咕完,一步步朝黑影里走去,打算和半人馬們好好聊聊。
“我?guī)阕甙。瑢幹摹!?br />
如曲調(diào)般柔滑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寧知夏腳步一頓,黯淡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欣喜回頭。
鏡子里浮現(xiàn)出一雙手,將青年拽進(jìn)懷里。
冰涼的臉頰貼在他耳側(cè),親昵又溫柔地蹭了蹭,像在給失而復(fù)得的寶貝重新標(biāo)記屬于自己的氣息……
第32章 氣鼓鼓
疾奔的馬蹄聲戛然而止, 寒冰迅疾如雷電在地面炸開花骨刺般的冰花。
哈帕斯凌空揚(yáng)起前蹄,差點(diǎn)被凸起的尖銳棱角穿透馬肚。
一道鋒銳的視線看向被隔斷的半人馬們,淺色瞳孔里的殺意毫不掩飾, 奧德羅薄唇掀起,笑容充滿傲慢與挑釁。
“我要?dú)⒘四恪?br />
哈帕斯與死亡擦肩而過, 將將穩(wěn)住身形,氣急敗壞的怒吼在空曠的走廊回蕩。
“白癡, 你冷靜點(diǎn)!”赫卡特拽住他的頭發(fā),躲過堪堪從臉頰擦過的一束冰冷尖錐, 稍晚一秒,手里這顆腦袋就得分家。
他順著哈帕斯憤怒的視線看去, 雙眸里飛快閃過一絲警惕,“那是位面管理局的人。”
“位面管理局?主神養(yǎng)的一群水貨……”米利叫嚷起來,不可置信道, “這不可能, 你為什么能來到此地?”
“足夠的力量與權(quán)能足以使規(guī)則為之讓步。”奧德羅嗤嗤地笑起來, 如冰魄的眼里卻殺意更盛。
在他, 或者說是在他種族的觀念里,半人馬們的行為無異于是一種挑釁, 唯有滾燙的血液才能平息上涌的憤怒。
“我承認(rèn)您的威能,我們的馬蹄本該止步于此,但——”四匹半人馬齊齊地看向奧德羅背后的身影, “將戰(zhàn)利品拱手相讓并非明智的抉擇。”
“戰(zhàn)利品?!”
他們的話語落下, 奧德羅心底莫名燃起的憤怒宛如繃到極限的弓弦,“盜賊的美化令人作嘔——”
“狂妄!這里可是我們的地盤!”
冰棱如箭雨落下, 寒冰的冷意從皮膚侵入骨髓,隨著張狂的怒吼火光驟起, 長廊上空憑空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團(tuán)躍動的火焰,半人馬們的咒語高聲吟唱,如同敞開的地獄之門要用搖曳艷麗的火光將一切吞沒。
這場聲勢浩大的攻擊席卷周圍的空氣,滾燙的紅光擦斷一縷長發(fā),發(fā)梢焦黑卷曲的斷口映入眼簾。
寧知夏一愣,他親眼看見奧德羅那雙瞳孔充滿興味地亮起,微微啟唇,亡靈序曲般的歌聲緩緩流淌——
那一瞬間,長廊盡頭飛來一只箭矢!
利箭卷動著烈烈作響的空氣,速度極快地破開火焰與寒冰砸落于凌亂的馬蹄之前,隨著一聲炸響,瞬間化為魔力充裕的結(jié)界抵擋狂風(fēng)暴雪般的肆虐攻擊。
“退下!”
半人馬們驚懼之中,浪潮般的威壓席卷而來,他們朝兩邊退開,恭敬地屈下前膝半跪低頭。
寧知夏從奧德羅身后探出頭,警惕地看過去,熄滅的螢石燈燭隨著來人走近依次亮起。
“尊貴的權(quán)能者,主神的代言人,請原諒這些馬駒的無禮。”
如同教皇打扮的老者握著權(quán)杖,慢慢地踱步而來。
他慈祥地微笑著,舉起權(quán)杖一揮,重重地將赫卡特的腦袋打偏過去,金色血液瞬間從口鼻溢出。
其余瞇著眼偷瞄的半人馬見狀,連忙乖順地將頭顱垂得低。
——打了他就不能再打我了喲。
奧德羅神情不屑:“臨近死亡時的歉意聽起來有些乏味。”
荒蕪之主平靜地掃視著他與他身后的青年,緩聲道:“請來我的殿宇吧,貴客駕臨,我應(yīng)該好好款待。”
說著,老者像領(lǐng)路人一般轉(zhuǎn)過身去,半人馬們試探著起身,陸陸續(xù)續(xù)跟隨在后。
血月占據(jù)整扇窗戶,銀灰色的長發(fā)微微拂動,借著詭異渾濁的光影,寧知夏看清他耳后幾枚扇形鱗片銀光閃爍。
他擔(dān)心是自己看錯,伸手過去,然而微微硌手的冰涼觸感讓他隨之一愣。
“荒蕪之域太干了。”奧德羅有些煩躁,就著他柔軟的手心,偏過頭蹭了蹭臉。
干?
寧知夏仿佛意識到什么,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嘀咕:“你還好嗎?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奧德羅搖搖頭:“有些事還是一次性解決比較妥當(dāng)。”
*
荒蕪之主的主殿在宮廷深處,厚重的金色大門將奧德羅與老者的身影隔絕在內(nèi)。
“你以為……”
奧德羅撫摸著繁復(fù)的雕塑花紋,低沉地笑起來,“一道鐫刻魔咒的大門就能保護(hù)那些愚蠢的馬駒?”
荒蕪之主意有所指般笑道:“不,我只是擔(dān)心盛怒的殺意嚇壞人類。您應(yīng)該知道,這種生物很脆弱。”
“看起來這不是場會令我愉快的談話。”奧德羅隨他步入殿堂中央,止住腳步的同時也往玉階之上的王座看去。
散發(fā)寒氣的白霜隨著視線蔓延,直至將王座牢牢冰封。
他言簡意賅地命令,“下來,別妄圖俯視于我。”
老者挑挑眉,銳利的眼珠緊盯著他:“我從未曾想過,主神會選擇賦予您至高無上的權(quán)能。請說出您此行的目的吧。”
“我無意打破這里的平衡。”奧德羅說,“只是人類不屬于這里,我來帶他走。”
荒蕪之主沉默了,半晌后他說道:“荒蕪之域曾經(jīng)面臨過崩壞,是我與半人馬們將四分五裂的地域拯救,這里遍布骸骨,那是死去的戰(zhàn)士也是叛亂奪權(quán)的臣子,付出代價難以想象……主神賜予您權(quán)能,也同樣賜予這個位面幾乎獨(dú)立的權(quán)力。”
奧德羅的眉漸漸蹙起,很快就聽荒蕪之主說出他的決斷:“您當(dāng)然可以離開,但人類不行,至少得由他自己決定。”
“他已經(jīng)決定要走。”奧德羅皺著眉頭,不太高興地打斷。
“不不不……”荒蕪之主搖頭笑起來,目光如鷹隼一般直視過來,“他來荒蕪之域的時間太過短暫,還不能體會半人馬們對他的喜歡意味著,能給予這個世界的一切特權(quán),而您,您與他原本的世界能做到嗎?”
對方臉上掛著輕松的笑意,提議道,“不如來打個賭吧,權(quán)能者。”
“……”
奧德羅沉默良久,喉嚨里溢出聲嘲諷般的笑意。
他半瞇著眼看向懸掛在宮殿上空的水晶燈,那些躍動的光影同樣映照著蓬松柔軟的黑發(fā)。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狂奔之后肚子空空,寧知夏固執(zhí)得哪兒也不去,盤腿坐在金色大門旁邊。仆從們無法,只能安置了一個小桌板,將精致的餐點(diǎn)端過來擺好。
寧知夏一口一個小蛋糕,時不時地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偷聽,卻發(fā)現(xiàn)聽不見半個響。
隔音做這么好干嘛,煩!
四匹半人馬也未曾走遠(yuǎn),俯臥在他幾米外的位置,偷摸摸地朝著人類,姿勢別扭地匍匐前進(jìn)。
等敏銳的目光掃來,半人馬們又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緊繃著臉龐,有些氣鼓鼓地用蹄子刨了刨地毯。
“嘶……嘶……”
赫卡特捂著受傷的頭,發(fā)出細(xì)微的吃痛聲,可惜沒有等來人類的關(guān)心,反倒是被一些蹄子莫名其妙地蹬了幾腳。
戴著面具的半人馬最是倒霉,沒有新蹄子,還被迫一起挨打,心里越想越氣,干脆別過身去,用屁股對著另外三個兄弟。
這時,門開了。
寧知夏像兔子一樣靈活地蹦起來,把腦袋擠進(jìn)只能容納一個身位的縫隙,上下掃描著神情略微詫異的奧德羅。
奧德羅歪著頭問:“你就在門口蹲著?”
“坐著的。”寧知夏拈起他一束長發(fā)往上撩,發(fā)現(xiàn)鱗片不見了,安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是要走了嗎?”
“再等等。”
奧德羅輕笑了聲,牽著他進(jìn)來,一腳把門重新踹上,隔絕半人馬們好奇的視線。
“他還有話想對你說。”
寧知夏迷茫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荒蕪之主正在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冰雕王座。
察覺到人類的視線,老者轉(zhuǎn)過身,對他和藹地點(diǎn)點(diǎn)頭。
寧知夏問:“您找我有事嗎?”
“是的,我覺得應(yīng)該向你正式表達(dá)歉意,人類。”
權(quán)力就像摻雜罌粟的美酒,就那么影影綽綽地嘗上一口,也足以叫人沉醉其中。
荒蕪之主拿著權(quán)杖,充滿自信地慢慢朝他走來,“很抱歉讓你在荒蕪之域的旅程有如此不愉快的經(jīng)歷,可否請您多留幾日,讓我代替那些混球好好盡一盡地主之……”
“不用了,我要回去啦!”寧知夏大聲宣布。
什么?
荒蕪之主一愣,隨即保持微笑說道:“可你還沒有好好了解過荒蕪之域,我敢保證在這里你會擁有從未體驗的感受……”
寧知夏搖頭:“我想回去。”
“再、再考慮一下吧,所有奴仆都將隨侍左右,所有鐵蹄都將踏平一切阻礙,璀璨的財富,凌駕頂峰的權(quán)力……”老者加快了語速,用權(quán)杖點(diǎn)地,無數(shù)珍寶浮現(xiàn)在視野,“你不需要為生計發(fā)愁,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所有欲望都能得到滿足!”
“不,我不想要了……或許你們這樣的大人物很難理解……”
寧知夏就像塊油鹽不進(jìn)的頑石,還是坦然拒絕,“我有家人朋友有小貓咪,吊蘭和院子里的植物需要我照料施肥,還有預(yù)約的客人排隊等著我服務(wù),還有新買的漫畫,美食街的火鍋店……總之,我的心很小,在原本世界擁有的已經(jīng)足夠豐盛。”
荒蕪之主怔愣地看著人類許久,就只是因為這些嗎?
他感到不解:“我不明白,人類,哈帕斯說起過你很喜歡寶石,至少表示你并非不為財富所駐足。”
“無主的寶石我會塞滿褲兜,但荒蕪之域的財富屬于你和半人馬們,所以……”寧知夏掏出兜里的三枚寶石說道,“兩枚是我的酬勞,一枚是墨暉給的…額……預(yù)付款!”
這是合法應(yīng)得的,他當(dāng)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荒蕪之主笑著說:“半人馬們能夠給你更多。”
“如果所有心愿與目標(biāo)都很容易地被滿足,那我的生活就沒有新的期盼了。”
寧知夏嘆氣,“就像游戲變成破解版,雖然很過癮,可我沒有玩下去的欲望。”
荒蕪之主皺著眉,圍著這塊稀有的小石頭轉(zhuǎn)了一圈,囁喏著嘴唇還想說些什么,卻被等候已久的人魚粗魯推開。
“你輸了,老頭。”奧德羅無聲地張了張嘴,他步履輕快,牽著人類就要往外走。
荒蕪之主沉下臉,用人類聽不見的聲音,充滿嘲諷地說道:“如果有一天,他想離開的對象是你,奧德羅,你得意的嘴臉又能保持多久?”
奧德羅腳步一頓,先把寧知夏推出門外,回過頭面無表情地說道:“要你管。”
“砰!”
沉重的大門再一次合攏。
“瞧,他們出來了!”
守候在門口的半人馬們不安地踏著蹄子,圍過來問,“人類你要走了嗎?”
“對,再見啦。”
寧知夏跟著奧德羅身后,有些尷尬地笑笑,“你們下次可以來店里玩,不過別再把我隨便帶來這里了。”
“可是你的房子好小……”哈帕斯拱過來,委屈巴巴地說,“不能再留一陣嗎?”
“他現(xiàn)在就要離開,和我一起。”奧德羅半瞇著眼,語氣輕蔑,“閃開點(diǎn),再要阻攔可沒人替你們承受后果。”
他像個勝利者般的傲慢模樣激怒了余火未消的半人馬們,哈帕斯與其他兩匹半人馬圍上前來,憤怒地叫囂:“好啊,你想帶人類走,那就用荒蕪之域的規(guī)則決定!”
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寧知夏氣憤道:“沒有這個必要好嗎!我很想回去了!”
然而米利卻不管不顧,嚷著“一會兒就好”的敷衍話語,妄圖故技重施將人類再次抱起。
“放開我!米利!”
寧知夏這次可不會當(dāng)個呆逼玩偶,扭過身閃開朝著奧德羅的方向躲去,一系列動作嚇得馬蹄子們亂竄,深怕一腳將他骨頭踩斷。
哈帕斯猝不及防被其他兄弟一拱,又想揍可惡的奧德羅又想撈人類,混亂的推搡中重心不穩(wěn),將寧知夏不小心撞翻在地。
“嗚!哎喲哎喲!”寧知夏撲倒在地毯,狼狽地滾了兩圈,悶哼著撐起身甩甩腦袋。
“天吶,人類!”
“你沒事吧!”
凌亂的蹄聲響個不停,寧知夏暈頭轉(zhuǎn)向,被奧德羅一把撈起來,關(guān)切地在懷里撥弄著轉(zhuǎn)了一圈細(xì)細(xì)檢查。
他正想搖頭說沒事,卻看見地面裂得像白墻灰的一攤珍珠渣,表情驟然僵硬。
奧德羅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眉梢微挑,淡漠的眼瞳里流露出一絲意外。
他給寧知夏做的小魚,碎了。
哈帕斯低頭掃了一眼,隨口問道:“這什么?”
米利小聲嘀咕:“好像是人類褲兜里掉出來的。”
“也不是什么珍貴玩意兒。”哈帕斯用蹄子扒拉兩下,嗤道,“人類別難過,我這里有……”
不著調(diào)的聲音響起,寧知夏卻突然大力地掙脫奧德羅的手。
他咚咚咚跑上半層樓梯抱起一個碩大無比的花瓶,猛地朝那個搖頭晃腦的紅發(fā)腦袋砸去——
“嘩啦!”
一聲驚響,瓷片瞬間破碎,其余半人馬們倒吸一口涼氣,很沒義氣地嗖嗖退開。
哈帕斯摸了摸額角涌出的濕意,手心里都是金色的血液。
眾人看向站在高處的青年,皆是滿眼不可置信,唯有奧德羅的眼里似乎燃起了興奮火花,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寧知夏。
半人馬們不安地想要上前,卻見一個皆一個的昂貴花瓶像炮彈般朝他們砸來,只能困窘地躲避著,任由馬蹄在碎片里踩來踩去。
“從昨天到現(xiàn)在,我說過無數(shù)次想要回去,你們?yōu)槭裁催要阻攔?”
寧知夏氣憤得渾身發(fā)顫,又發(fā)射了個花瓶,深呼吸著平緩情緒,可怎么也止不住指尖的顫抖。
赫卡特急切地問道:“在這里不好嗎?”
“不好,我很不開心!”寧知夏瞪著眼睛憤憤道,“也感受不到你們的尊重!”
米利回想著相處的時間,委屈地否認(rèn):“這不可能,我們很喜歡你的……”
寧知夏大聲說道:“那是你以為的,并非我所感受的!”
這聲反駁真情實(shí)意,赫卡特停住準(zhǔn)備邁上臺階的腳步。
“我們可以成為錢貨兩訖的客人與美甲師,也可以成為正常的朋友,并非寵物,也不是隨心所欲使喚的奴仆,更不是掠奪的戰(zhàn)利品。”
寧知夏難過地?fù)u搖頭,慢慢走到奧德羅身邊,“除非你們能學(xué)會尊重,否則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奧德羅露出若有所思般的微妙神情,直到衣袖被人輕微地牽扯,才條件反射般低頭,反手握住那只還在顫的溫?zé)崾终啤?br />
赫卡特沉默片刻,什么也沒說,沉悶的蹄響落于地毯,他與墨暉退向左右兩旁,屈起前膝伏低頭顱。
哈帕斯站在原地,死死地盯著寧知夏不肯退開,抿著嘴任由血液模糊右眼。
等到奧德羅牽著人類從他們面前走過,米利還想追上前去。
墨暉涼幽幽地提醒:“你想被人類徹底厭惡,就盡管去追。”
哈帕斯與米利怔愣在原地,盯著越來越遠(yuǎn)的身影,慢慢地放下抬起的前蹄。
與此同時——
寧知夏已經(jīng)平靜下來,很快就要來到魔鏡前。
雖說已經(jīng)錯過了位面開啟的時間,不過有奧德羅在,一切都好辦。
他抬眼看向身旁變得有些寡言的人,覺得氣氛莫名有些尷尬,摳了摳臉問道:“剛才荒蕪之主問的那些話,是你們在打賭我是否會留下嗎?”
奧德羅老實(shí)承認(rèn):“是啊。”
寧知夏想了想,忍不住又問:“那要是我沒經(jīng)受住誘惑,想留在這里怎么辦?”
奧德羅略略思索,回答道:“有點(diǎn)難辦,不過可以把貓和曲半青都接過來陪你小住,就當(dāng)旅游賺外匯。”
寧知夏一愣,仰頭看向他的眼睛閃閃發(fā)亮。
奧德羅語氣輕松,在青年一聲聲“小奧真好”的夸贊中瞇起眼,心里愉悅地想——
騙你的,當(dāng)然是把他們豆鯊啦!
第33章 同居
“嗚嗚……我的好啰啰……你真是受苦了……”
曲半青總算等到精心飼養(yǎng)的小香豬回家, 把人拉著轉(zhuǎn)了兩圈全方位檢查,嚎著嚎著,漸漸收了聲, 幽怨地盯著青年嘴邊的糕點(diǎn)渣,“這啥。”
奧德羅似笑非笑地說:“邪惡小蛋糕, 他吃了好多。”
曲半青狐疑道:“咋感覺你過得還挺滋潤?”
寧知夏趕緊舔舔嘴:“野飯沒有家飯香,你做的最好吃。”
“這還差不多。”曲半青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轉(zhuǎn)去廚房準(zhǔn)備吃的。
現(xiàn)在天色已晚,正是吃夜宵的好時候, 曲半青知道奧德羅肯定能把人帶回來,下午腌了幾盒肉和大蝦, 搬了電烤盤來客廳吃烤肉。
因為奧德羅不吃熱食,自來熟地打開冰箱找到了甜蝦和三文魚,慢條斯理吃得很優(yōu)雅。
腌制的整條烤五花切了花刀, 裹滿了微紅的醬料, 夾起來分量十足地甩在烤盤滋啦作響, 寧知夏的眼睛黏在肉塊上就沒舍得移開, 除此之外還有小腸,繞著邊緣盤了大半圈, 一起冒著油珠。
兩種都是油脂豐厚的烤物,烤盤沒一會兒就溢滿油,正好在中間放了大蝦魷魚和一些吃油的素菜。
素菜準(zhǔn)備得簡單, 就只有土豆片和茄子, 寧知夏喜歡南瓜烤到軟糯香甜的味道,自己去廚房切了點(diǎn)南瓜片端過來。
“吃吃吃, 不夠還有,我上午去進(jìn)口超市買了好幾盒原切牛肉, 都是眼肉和小排,奶香奶香的,絕對好吃。”曲半青招呼著趕緊開動。
寧知夏正往生菜放疊疊樂,一口塞進(jìn)嘴里,腮幫子鼓得像只小倉鼠,奧德羅放下甜蝦,瞇著眼偏頭看了看,伸手去戳。
寧知夏嚼吧著隨他戳弄,聲音含糊地說:“好貴的哦。”
“有什么關(guān)系,那匹叫赫卡特的半人馬走前丟了顆寶石給我,我就放二維碼里了,結(jié)果……”曲半青一拍大腿,興奮道,“哈哈!十萬!”
寧知夏呆了一瞬,筷子剛夾住的小腸“嘎噠”掉落烤盤,被奧德羅用小碟子及時在邊緣接住。
“辣么多!”寧知夏滿臉不可置信。
“那可不,這價格都快接近兩克拉的鴿血紅寶啦!”曲半青給五花肉翻了個面,鋼夾在金黃酥脆的表面劃拉得嘎嘎響,略帶遺憾地說,“可惜就那么一顆,你們親耳聽見到賬的聲音有多好聽。”
“沒事啊……”
寧知夏聞言立即便回過神,在曲半青疑惑的目光中從兜里掏掏。
“嗒、嗒、嗒。”
三顆亮晶晶在桌面依次排開,寧知夏豪氣展示,“喏,還有呢!”
曲半青震驚:“臥槽!”
兩人胡亂吃了幾口肉,把這些來自荒蕪之域的寶石放到二維碼處——
“八萬!”
“六萬!”
“九萬!”
手機(jī)震動,三條收款短信彈出通知,寧知夏播報完后低聲喃喃:“不得了,我只有打麻將時敢這樣喊……”
烤盤里還有不少肉,但兩人已經(jīng)吃不下了,窗口等候多時的吊蘭擺動枝條將剩余的食物卷走,還丟了些烤焦的給院子里茂盛水靈的植物。
它們不挑食,舒展著葉片,高高揚(yáng)起裂著大嘴的花盤子一口接住,朦朧寧靜的夏夜里沒有蟬鳴,全是嘎吱嘎吱的詭異咀嚼聲。
曲半青揉著太陽穴,出去幫花園寶寶們清理掉落的殘渣。
這群死孩子真不省心,吃個飯咋還漏勺呢!
“胃口真好啊。”寧知夏從窗口望了一眼,由衷感嘆。
回過頭,就瞧見奧德羅默不作聲地干完兩盒三文魚和一盒甜蝦,正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三文魚是中段和魚腩各半,尋常人吃不了多少就會膩,沒想到奧德羅能一次性干完,
“吃飽了嗎?”寧知夏想起隱約瞧見的鱗片,忍不住問道。
奧德羅丟開空盒,懶懶地傾身湊過去,偏頭蹭了蹭青年的臉側(cè)。
冰冷的氣息在溫度漸升的季節(jié)里顯得格外舒適,大約是對方的神情舉著太過自然,寧知夏并不介意,眨眨眼抬起頭來。
奧德羅靠回沙發(fā),淺色瞳孔里映照著某個身影,半瞇著眼有些饜足地說,“現(xiàn)在飽了。”
此時夜已經(jīng)深了,奧德羅似乎還有事,拒絕了在客廳將就一晚的提議,在小貓們依依不舍的目光里消失在夜色。
裝了一堆社畜的大樓燈火通明,躍動的燈光映照在奧德羅的半張臉上,睫毛在有些蒼白的面容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推開自己辦公室的大門,金燦燦的光球似乎等候已久,一見到他進(jìn)門,像顆彈力球般在光潔的桌面跳動不停,夸張地喊——
“噢!我的孩子!你回來啦!”
奧德羅神情懶懶地倚靠在門框,像個叛逆青年見到家長般垂著眼,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打起精神!”
小光球歡快地跳到他的肩膀,努力頂開絲滑的長發(fā),在耳邊神秘兮兮地說,“有一個光榮的任務(wù)要交給你喲!”
*
寧知夏洗完澡,幾乎是一沾枕頭就沒了動靜,沉沉地在自己的豬窩里睡了一覺,起床時神清氣爽,就差在床上打套軍體拳。
今天醒得早,曲半青還在廚房熬粥做早飯,他背著手溜達(dá)去幫忙,被毫不客氣地丟了出來,趴在窗臺暗自神傷。
吊蘭用枝條摸摸青年的腦袋,并插了朵花花在他頭頂,滿足地比了個心,繼續(xù)隨風(fēng)搖擺。
現(xiàn)在太陽還沒完全升起,院子里進(jìn)化的植物們不需要勞煩寧知夏動手,自己用葉片卷著澆花壺,搖頭晃腦地淋浴。
寧知夏面色一僵,mad,真是智能得有些詭異,僵尸來了也得當(dāng)辣條。
小貓們起初還害怕,因為這些植物總是趁沒人注意時,偷偷用枝葉尖戳它們的屁股,被逗弄得習(xí)慣后完全不在意。
這會兒三三兩兩地從貝殼床里出來,大搖大擺地跑去辣爪摧花。
寧知夏蹲下身,撥弄著精制的貝殼床,這玩意兒塞了軟墊,還是可開合的,貝殼頂部還掛了用珍珠海螺串成的風(fēng)鈴,剛好能讓小貓翻肚皮躺著,用爪子掏著玩。
“波波的觸手太巧了吧……”寧知夏玩了一會,嫉妒得想自己變小了睡進(jìn)去。
曲半青端著粥來客廳,就見這人把海螺風(fēng)鈴刨得像嘩嘩亂轉(zhuǎn)的飛椅,氣得胖橘不停繞著他走位,不停地用腦袋妄圖把霸占玩具的主人拱走。
“吃飯了!”曲半青無奈地敲碗。
“耶耶耶!”
寧知夏聽見動靜,腿上長彈簧似的彈射到小板凳干飯。
早飯是山藥咸骨粥配麻油拌小菜,兩人仗著今天上午沒客人,愜意地邊吃邊聊,慢悠悠地吃完后,寧知夏點(diǎn)開了平臺信息,照舊給客人安排預(yù)約。
只是一堆預(yù)約私聊里,還有一條是來自官方的消息。
寧知夏點(diǎn)開對話框,原來是平臺發(fā)現(xiàn)最近賬號熱度高,建議開通直播參與本月“手藝人大賞”的直播活動。
“最近好多手工大佬都參加了,你和半青空閑的話也來湊湊熱鬧,就當(dāng)維持熱度嘛。”
寧知夏發(fā)了鏈接給鹿瑤光,女孩很快就給了回復(fù)。
平常展示圖的評論區(qū)總有個人玩家或同行好奇技法,挨個回復(fù)太麻煩,倒不如做穿戴甲時直播展示。
“我看你是想截點(diǎn)錄屏混更新吧。”曲半青毫不留情地戳破。”嘿嘿嘿……”寧知夏露出賊兮兮的笑容,拿出支架開始準(zhǔn)備。
白日里窗外光線充足,再加上工作桌的臺燈,等一調(diào)整好了鏡頭角度,剛好可以清晰拍清楚固定在甲托的穿戴甲片。
寧知夏看了看鏡頭的效果,沒什么問題就準(zhǔn)備開播。
【什么什么!我沒眼花吧!】
【哇嗚,剛刷新直播頁面就看見寧老師的直播間啦!】
【好耶,總算有我喜歡的美甲師開直播啦!】
直播間剛開啟不久,收到消息的粉絲,又或是從鹿瑤光那邊摸過來的觀眾都涌了進(jìn)來。
寧知夏端走正在踹起前爪閉目養(yǎng)神的黃金吐司,嘴里解釋道:“上午比較有空,直播做穿戴甲湊個熱鬧。”
【剛剛端走的是什么?真的不是南瓜大面團(tuán)嗎?】
【小貓別聽,是惡評!(捂住貓耳趁機(jī)摸摸)】
【好耶!希望老師多講點(diǎn)干貨,個人玩家真的很需要視頻學(xué)習(xí)!】
【現(xiàn)在什么人都能當(dāng)老師嗎?這屁都還開播呢就有人捧,水軍味兒也太濃了吧!】
【治水大禹來了,找對地盤了嗎你就開噴?】
【老婆別理他們,我是純顏粉,你什么都不做也行!】
寧知夏在各種各樣的彈幕面前穩(wěn)得一批,因為戴了口罩,才不會在看見粉絲夸夸時被發(fā)現(xiàn)他笑得有多猖狂。
口罩,真是維持體面的S級道具!
“有客人在我這里訂了一副宮廷風(fēng)的美甲,技法主要是排列小鋼珠,正好可以為大家展示制作過程。”
寧知夏給甲托粘好甲片,預(yù)備著就要動工,評論區(qū)的彈幕卻瞬間炸開了鍋。
【沒聽錯吧?這簡直是我的噩夢好嗎!每次做都眼暈頭昏,客人也受累練鐵臀功……”
【沒做過鋼珠款?有這么夸張嗎?】
【這玩意兒好難,不過感覺干貨很多,前提是不翻車的話!】
“不會翻車,差不多中午前就能搞完。”寧知夏說得輕松,可不少人都不信,宮廷風(fēng)的鋼珠款美甲一聽就很繁復(fù),沒給五六小時把眼睛做到半瞎是搞不定的。
然而不管彈幕是否混進(jìn)了一些潑冷水看好戲的聲音,寧知夏壓了壓臺燈,舉起甲托湊到了鏡頭前。
這次的美甲底膠是純色刷底,沒有什么技術(shù)難度,很快透明的甲面就變成奶白色的畫布,接下來才是大家期待的重頭戲。
甲面的整體圖案是參照歐式珠寶項鏈,用蓓蕾十字為主體結(jié)構(gòu),鋼珠珍珠勾勒弧形線條,這也意味著排珠工程量巨大無比!
寧知夏用拉線筆沾了少量的粘鉆膠,平穩(wěn)地勾勒出草圖般的線條,一氣呵成令人舒爽至極。
可當(dāng)看見他用鑷子夾起小鋼珠的那一刻,不少美甲師全都隔著屏幕露出痛苦面具。
【救命,現(xiàn)在的美甲店都用磁力筆,不然也會在鑷子下面放小磁鐵柱,他這和用筷子夾米煮飯有什么區(qū)別!】
【這不是什么學(xué)徒小白吧?】
【我覺得不該這樣一次性把粘鉆膠涂完,主播太心急了,待會兒珠子被推到其他地方怎么辦,應(yīng)該粘多少弄多少,還有……】
【真羨慕你,教師資格證都不用考,張張嘴就來,嘻嘻。】
【人家在直播,肯定心里有數(shù),珠子都還沒開擺,急什么急!】
寧知夏瞄了一眼評論區(qū),淡定得像只卡皮巴拉,嘴里念經(jīng)般不停喃喃:“別吵架別吵架……”
他干活就跟入定一樣,心如止水像尊菩薩,可手里的鑷子卻嗖嗖嗖地在甲面與材料盒來回擺動。
一顆,兩顆,三顆……
不過5mm大小的鋼珠被穩(wěn)穩(wěn)夾起,飛速落于甲面,每一粒都緊貼在透明的膠水流痕,鑷子快得像開了倍速,像是無情的鋼珠投放器。
【臥槽……這精準(zhǔn)度,比人工降雨發(fā)射的催雨彈準(zhǔn)多了……】
【老師你家小鋼珠是在哪家店買的啊?這也太聽話了,感覺好好排的樣子!】
【哪里來的小差生,關(guān)鍵的是鋼珠嗎?是手啊!老師的神之右手啊!】
“浮夸了哈。”寧知夏被彈幕逗笑,趁著給甲片照燈的功夫解釋,“用鑷子費(fèi)力,但是可以幫你熟悉操作鑷子取珠的力度,更好練習(xí)手部的穩(wěn)定性。”
他說著在另外一片甲面慢速示范:“取珠要穩(wěn),放珠也要穩(wěn),尤其是放的時候不能心急手抖,不然鑷子尖端就好推著鋼珠移位,你們可以先用尺寸更大的鋼珠練習(xí)簡單款,比如蓓蕾十字。”
這種代表西式宗教或?qū)m廷的圖案,可以作為最簡單主體結(jié)構(gòu),即配合各種華子鉆做出簡單顯貴的效果,也能繼續(xù)疊加其他弧形變形成更繁復(fù)瑰麗的款式。
先才還吵鬧互嗆的觀眾安靜下來,一部分消費(fèi)過的客人更是連連驚嘆,簡直刷新了認(rèn)知,知道他手速快,沒想到還能穩(wěn)到這種程度。
寧知夏邊做邊說,沒有任何遮擋或虛焦的鏡頭將他每一步操作都展現(xiàn)出來。
但還是有人忍不住發(fā)問——
【老師我懂鑷子是最樸實(shí)百搭的工具,但是排鋼珠好費(fèi)力,為什么不推薦直接用磁力筆呢】
“唔……”寧知夏放下鑷子,摸出了磁力筆在鏡頭前說道,“因為看直播的有個人玩家,新手起步,手還沒練穩(wěn)就用這類工具,其實(shí)更容易抖散,不會像你看見的廣告那樣好用,熟練之后再用會更合適。”
說著他將小鋼珠抖在指縫,平放著磁力筆對準(zhǔn)一端,眨眼功夫就吸起排成一串的小鋼珠,再像畫筆一般落在甲面粘穩(wěn)成型。
看上去果然輕松又高效,屏幕里不少新手也跟著試了試。
然而光著吸鋼珠的那一步就難倒了許多人,雜亂無章地堵住了筆尖的磁力柱,好不容易吸成直線,要放在甲面時卻抖得像帕金森,把粘鉆膠劃拉得到處都是。
忙活半天,還不如鑷子的效率高。
眾人這下信了寧知夏的話,基礎(chǔ)不打牢和差生文具多有什么區(qū)別。
寧知夏排完鋼珠又細(xì)細(xì)地掃著珠面裹膠,這一步能避免鋼珠氧化,也能保持粘力的持久性。
但取膠量也是個技術(shù)活,每一顆都必須均勻涂抹,多了會坨少了會掉珠。
觀眾們屏氣凝神,仿佛寧知夏的筆尖是掃在他們心窩里面,整塊甲面的鋼珠涂完,齊齊松了口氣。
整款美甲繁復(fù)典雅,空余的部分用水滴形或是馬眼型的華子鉆作為主鉆點(diǎn)綴,月光水晶色號的鉆石一貼上去,瞬間質(zhì)感提升,就像貴族的珠寶項鏈鑲嵌于指尖。
【乖乖,太美了吧!】
【感覺以后做洛可可風(fēng)也沒問題!】
【干貨好多,第一次錄屏,還做了筆記,個人玩家真的滿足了!】
【這套穿戴甲什么價位?】
寧知夏看了看與訂做客人的聊天記錄,回復(fù)道:“688。”
【這么貴,就幾顆便宜珠子而已,你們美甲師賺錢可真輕松,我看88就差不多了!】
“除了店鋪出售的系列,平常不接穿戴甲,當(dāng)然高消費(fèi)的熟客例外,畢竟……”
寧知夏已經(jīng)開始清洗工具,笑瞇瞇地彎著眼說道,“有錢能使我推磨嘛。”
【聽見了嗎?你想專門訂穿戴甲還不夠格呢!】
【88!黑奴價都不止這點(diǎn)!】
【就這一款,就這個價格,但凡你能找到美甲師給你復(fù)刻出來,我頭給你磕破!】
【給我688我都不愿意排鋼珠嗚嗚嗚,屁股疼眼疼手也疼!】
【不好意思,我看成了屁.眼疼……】
【我插嘴一句,老師你真的不考慮給穿戴甲補(bǔ)貨嗎!夏季限定沒有搶到是我一生的遺憾啊!】
此言一出,就像是掀起了起義信號,不停地刷屏起來。
寧知夏摳摳臉,尷尬道:“那個,因為店里只有我和半青,還有其他……外地員工居家兼職……當(dāng)、當(dāng)然哈,也是保證質(zhì)量……”
【噢噢,怪不得呢,穿戴甲發(fā)貨快,質(zhì)量也超級棒,原來是還有其余店員呀!】
【果然,大佬的朋友都是大佬!】
【所以……什么時候再補(bǔ)貨呀!一天八百套是可以完成的吧?】
【什么,寧老師要補(bǔ)貨八千套嗎?】
【來,讓我們一起謝謝寧老師!】
寧知夏被齊刷刷的彈幕嚇得驚慌失措,啪的一聲關(guān)掉直播間。
啰啰直播,啰啰好;觀眾催貨,觀眾……有一丟丟壞!嗯!
卑鄙逃過一劫的寧知夏松了口氣,起身開始收拾完工作臺。
小貓們叼著新寵小圓球,從門外翹著尾巴三三兩兩地跑回來,估計是玩得激烈,主動湊到自動飲水機(jī)前低頭喝水。
如今夏天來了,正是要補(bǔ)水的時候,這群臭貓寶整天像是感覺不到口渴一般,對飲水機(jī)視而不見,全靠每天的罐頭粥保證補(bǔ)水量。
最后還是曲半青想了辦法,買了點(diǎn)像一葉蓮的塑料假葉子放在水面,也不知道是觸發(fā)了什么開關(guān),這群小國王們還算買賬。
吧嗒吧嗒的舔水聲在房間里響起,寧知夏凝神盯著,不敢發(fā)出丁點(diǎn)動靜。
就在這時,拂動的銀灰色長發(fā)飄入視野余光,溫暖的日光將影子拖得斜長。
奧德羅倚靠在門框,隨著青年剛才的視線,略帶幾分好奇地注視著埋頭噸噸噸的小貓,似乎在思考這副場景究竟有什么觀賞價值。
寧知夏愣道:“來吃飯?”
青年的聲音拉回了注意力。
奧德羅推了下手邊的行李箱,輕描淡寫道:“來同居。”
第34章 出游
“什么?!”
奧德羅風(fēng)淡云輕地扔了一句驚雷, 在呆滯的青年給出反應(yīng)前,曲半青握住鍋鏟從廚房跑出來,臉上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欣喜。
“來來來, 您請進(jìn)……”曲半青熱情招呼,順便踹了寧知夏屁股一腳, 努努嘴,“去, 給人家收拾屋子。”
寧知夏茫然地揉揉屁股:“哦……”
等人一轉(zhuǎn)身,他顛顛地推著行李箱, 蹭到奧德羅身邊,迫不及待地問道, “說說,怎么回事?”
奧德羅垂眼看他,忽然湊近, 瞇起眼觀察著青年的神色, 語調(diào)慢悠悠地問:“不歡迎?”
“不是不是……”寧知夏搖腦袋, 瞥見對方似笑非笑的神情, 立馬撞了撞他肩膀調(diào)轉(zhuǎn)矛頭,“哼哼, 昨天我可是發(fā)出留宿的盛情邀請,是你自己要走,結(jié)果今天就來這出, 肯定很意外呀!”
“盛情邀請, 睡沙發(fā)。”奧德羅停頓幾秒,又補(bǔ)充, “貓都有窩。”
寧知夏干笑:“……沒有別得房間嘛,嘿嘿。”
不過現(xiàn)在要常住肯定是要換地方的, 屋子里唯一剩余的空房就是儲物間,沒什么灰塵還算干凈,就是被堆了些雜物需要清理。
寧唰的一下拉開窗簾,燦爛的陽光照得整間屋子都亮堂堂的,剛進(jìn)門口的奧德羅眉頭輕蹙,抬手擋了一下過于刺目溫暖的光線。
“不喜歡嗎?”寧知夏注意到他的動作,回頭問道。
奧德羅:“熱。”
寧知夏看著他,哦了一聲,乖乖地把窗簾拉上,日光瞬間被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有奧德羅在,不需要自己動手清掃。
寧知夏安靜地坐在暗紅木柜上,看著奧德羅揮揮手,雜物紙板有序地堆到屋外,地板轉(zhuǎn)眼間干凈得像打了蠟。
收拾儲物間的功夫,寧知夏才從奧德羅嘴里得知,原來是主神認(rèn)為19號連接的位面會越來越多,這也意味著會遇上不同性情的非人生物,就如同荒蕪之域的壞壞半人馬。
為了防止這種事再發(fā)生,主神安排了奧德羅住進(jìn)來,算是最妥帖的保護(hù)。
寧知夏恍然大悟,怪不得曲半青這么高興呢。
“主神還真貼心,好吧,我覺得祂還算有一點(diǎn)靠譜。”
寧知夏小聲嘀咕著,打量起空蕩蕩的房間,忽然一拍腦門,“哎呀壞了,你今天就要入住,可什么家具都沒有呢!”
“我?guī)Я恕!?br />
奧德羅指了指他的小行李箱,看起來就沒什么容量的箱子卻自行打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沒有。
就在寧知夏以為他開玩笑時,箱子咔咔咔地劇烈抖動,床具衣架地毯裝飾柜……行李箱像個異次元空間,里面的家具一樣接一樣地往外蹦,寧知夏看得眼睛都瞪圓了!
奧德羅撿起著陸發(fā)生偏差的魚形抱枕拍了拍,視線轉(zhuǎn)了一圈,擺到床鋪中央。
然后歪頭盯了一會兒,似乎不太滿意,又砰砰砰地拍兩下,直到小魚抱枕充氣似的鼓起來。
角落處還留了空間沒有擺放任何家具,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另外的用處。
寧知夏無心過問,因為貌不驚人的小行李箱已經(jīng)吸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像只發(fā)現(xiàn)寶藏的小狗圍著箱子不停繞圈,又倏地蹲下,探頭朝里看。
寧知夏喃喃:“嘖嘖,簡直就像哆啦A夢的口袋一樣……”
奧德羅問:“那是什么?”
寧知夏樂道:“動畫片,我晚上放給你看!”
奧德羅:“好啊。”
不花多少功夫,一樓儲物間就成了奧德羅的臥室,只是他白天要去位面管理局基本不在家,到了晚上七點(diǎn)左右才回來。
寧知夏見這房間總是關(guān)著門,想敞開門窗讓空氣對流透透風(fēng),反正有院子里的植物在也不用擔(dān)心蚊蟲。
他擰開門后,卻發(fā)現(xiàn)沒裝空調(diào)的屋子里涼幽幽的。
床鋪很整齊,沒有睡過的痕跡,只有那團(tuán)小魚抱枕靜靜地躺在中央,除了角落處隱約可見水波涌動般的藍(lán)光,簡直就像個樣板房。
寧知迷茫地眨了眨眼,聽見曲半青下樓的腳步聲,把房門重新合上。
到了晚上最熱鬧的串門時間,蘇秋水和殷拂柳縮在工作區(qū),隔著屏風(fēng)神情復(fù)雜看向客廳的方向。
“今晚的日程是……”寧知夏叉腰宣布,“先看兩集哆唻A夢,再看兩集小馬寶莉!多余的時間玩游戲!”
“好~”一排狐貍崽抱住薯片齊聲回答。
奧德羅不吃薯片,長腿交疊坐在沙發(fā),慵懶淡漠的神情像是在參加什么音樂會,手指隨動畫主題曲的節(jié)奏捏著狐貍崽的尖耳朵。
“唔,奧德羅哥哥,我耳朵有點(diǎn)癢癢。”白竹甕聲甕氣,想哭又想笑地縮了縮脖子。
奧德羅低頭,“哦”了一聲收回手,挑挑揀揀地選了條尾巴,用手指繞著玩。
“嗚……”白竹撅起嘴巴,幽怨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們。
蘇秋水和殷拂柳臉色一僵,干笑著轉(zhuǎn)過身當(dāng)沒看見。
求救失敗的狐貍崽當(dāng)即轉(zhuǎn)移目標(biāo),眼睛水潤潤的,朝著寧知夏張手:“寧哥哥,抱……”
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實(shí)在招人疼,寧知夏挼了挼毛耳朵,舉起來飛高高。
“對了,我買了點(diǎn)童裝,你們正好試試。”曲半青手里拿了些包裹,從二樓下來。
短袖短褲小雨靴,妖靈世界的季節(jié)和這里差不多,正好能用得上。
“哎呀,哎呀……”白竹摸著短袖輕薄柔軟的布料,來回倒了一圈,不知道該往哪個洞鉆。
寧知夏讓他舉高手,卷著短袖從頭往下套,狐貍耳朵倏地貼緊頭皮。
狐貍崽立馬嚷起來:“耳朵、耳朵…哥哥我的耳朵擠不出來啦!”
寧知夏趕緊手動幫忙,先把兩只軟噠噠的尖耳朵順著領(lǐng)口縫隙撥出來。
“唔。”
白竹仰著小臉從領(lǐng)口順利冒出頭,晃了晃蓬亂的頭發(fā),照著鏡子咧嘴嘿嘿笑。
短袖是奶白色,胸口繡了小狐貍的卡通圖案,曲半青貼心地多添了兩條尾巴,肚皮的位置有半圓形的口袋,又能兜手又能塞零食。
寧知夏問:“喜歡嗎?”
白竹笑得露出小尖牙,美滋滋地滾進(jìn)寧知夏懷里亂蹭:“開心開心!”
奧德羅要長住的消息讓這些來串門的非人生物們惶恐不安,連續(xù)幾天暗戳戳地觀察下來,發(fā)現(xiàn)他除了吃蛋糕看動畫,最多就是玩會兒狐貍崽,漸漸放下心來。
余城還沒有到最熱的時候,夜里雷陣雨突如其來,泥土里的苔蘚被沖刷得鮮綠油亮,早晨起來不少葉片還滴著露珠,天邊霞光若隱若現(xiàn),空氣里竟有幾分涼意。
寧知夏一大早就把要發(fā)貨的快遞打包,交給了來取貨的快遞員。
一通忙活下來額頭有些出汗,來回扯著領(lǐng)口往肚皮灌風(fēng)。
外面地還沒干,小貓們不能出門,排排坐在窗臺,歪頭看向吁吁喘氣的主人。
察覺到那些圓眼睛里閃爍的困惑神情,寧知夏默了下,收舌頭把嘴閉上。
這天氣渴起來,不管怎么哐哐喝水,總覺得喝不夠。好在曲半青在養(yǎng)身壺煮了玉竹茯苓麥冬飲,加了一點(diǎn)蜂蜜,味道甘甜可口。
寧知夏美滋滋地倒了一杯,癱在沙發(fā)小口小口地喝,胖橘見狀立馬蹦他腿上,開花似的小爪子抱住他的手腕,一個勁兒往自己跟前兒湊。
儲物間的房門開了又關(guān)上,奧德羅好奇地看了一會兒青年捧緊杯子試圖和胖橘講道理,朝他走去。
寧知夏見他來,想也沒想,順手將胖橘塞了過去,自己又倒了一杯噸噸噸。
奧德羅微微一愣,舉起來死沉死沉的黃金吐司,與碧色貓眼對視。
胖橘油膩膩地發(fā)出嬌俏的一聲:“咪~”
奧德羅默了下,把半掛丟回青年身上,直接說道:“我也要喝。”
“噢噢,你早說嘛。”寧知夏反應(yīng)過來,重新拿了個杯子倒得半滿遞過去。
奧德羅嘗一口,抿了抿唇,看起來還挺喜歡,仰頭一口喝完。
寧知夏嘿嘿笑:“好喝吧?不過也不能多喝,一周兩次就好。”
“沒關(guān)系,我又不是人。”奧德羅像是抓住了這個bug并靈活運(yùn)用,把空玻璃杯貼在青年臉頰催促,“再來點(diǎn)。”
寧知夏:“……”
今天美甲店不開工,奧德羅也不打算上班,因為他們決定要出門去碧落山的道觀轉(zhuǎn)轉(zhuǎn)。
因為上次半人馬的事,曲半青心有余悸,催著要去道觀祖師殿燒香求平安符。
寧知夏本來覺得沒必要,又想到美甲店開業(yè)前去拜過財神,如今生意興隆,順便去還愿也不錯。
碧落山草木蒼翠云霧朦朧,像神明落筆暈在人間的一抹濃厚綠意,半山腰的碧落觀在余城小有名氣,寧知夏他們早飯后驅(qū)車上山。
或許是冗雜忙碌的快生活帶來過多的束縛,即便是工作日,往來香客并不少,似乎在慈眉善目的神仙們面前,可以放松地做自己。
檀香薄煙凝聚道觀頂空,石階兩道的華蓋似的銀杏枝葉繁茂,枝干綴滿了刻有吉祥話的木牌,風(fēng)一吹,互相撞得嗒嗒輕響。
如果家里那群小貓在這兒,絕對會仰著腦袋尋思叼走哪個倒霉木牌當(dāng)磨爪玩具。
財神殿熱鬧得像趕集,寧知夏讓奧德羅在香爐邊不要隨便走動,自己和曲半青去去就來,轉(zhuǎn)眼間就奔去殿里雙手舉香至眉心,小嘴叭叭將財神一頓亂夸,口條不知比畢業(yè)答辯時順溜多少倍。
還愿沒花多少功夫,他們上完香就拉著奧德羅去了祖師殿請平安符。
這里就要清凈許多,一方寬院圈著梧桐,樹下的小道童用竹掃帚清理昨夜雨水打落的碎花,沒掃幾下,草叢里就有黃貍花躥出來搗亂,引得香客們抖肩吃吃輕笑。
“喏,香燭。”曲半青遞給寧知夏三根香,讓他趁著人少趕緊去拜拜,爭取和祖師爺多聊幾句,“去吧,大大方方的啊。”
“……行。”寧知夏在對方關(guān)切的目光里,走進(jìn)殿里。
裊裊輕煙染過一雙淡漠的眉眼,奧德羅倚在門前,沒有跪拜,想來這世間沒有任何存在值得他屈膝叩首。
高大的身形擋去了順屋檐投落入地磚的些許日光,他久久地站著并不說話,視野里的青年跪在蒲團(tuán),閉眼將香燭舉過眉心,遠(yuǎn)看過去像印入額間一點(diǎn)朱砂。
神像旁擺了張木桌,桌上有筆墨黃符咒,坐了個須發(fā)皆白的道士,參拜上香完的香客就能去領(lǐng)平安符了。
寧知夏也去領(lǐng),交了八字后,那道士上下打量他片刻,反倒沒像給旁人般提筆畫符,將手旁的簽筒推過去:“福主先抽簽吧。”
“也行。”
寧知夏有一瞬間的怔忡,很快笑了下,抱著簽筒像調(diào)酒師般哼哧哼哧搖晃。
一根小木簽“啪嗒”掉落在地磚,奧德羅將它撿起來,黑漆漆的簽文下方印著刺目的下下簽。
“果然……”老道士沉吟片刻,還是說道,“你八字輕,活不長的。”
寧知夏神情一愣。
“說什么呢你!”
話音剛落,曲半青就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引得周圍的香客紛紛側(cè)目。
老道士無奈地笑笑:“福主不信可以試試,再抽一次還是如此。”
“抽就抽。”曲半青把簽塞回簽筒,轉(zhuǎn)手塞寧知夏懷里,“來,給他整一個!”
寧知夏抓抓頭發(fā),有些猶豫地晃了兩下,忽然,站在自己身后的奧德羅悄無聲息地傾身貼過來。
冰涼涼的觸感包裹住整只手,不過寧知夏暫時不想把手抽出來,任由對方輕輕地捂住他的手,在簽筒里翻找得嘩啦啦響。
精挑細(xì)選的上上簽,啪的一聲拍在了老道士的木桌上,奧德羅有些得意地看向他,目光里帶著幾分挑釁。
老道士目瞪口呆:“啊?”
寧知夏抿著嘴,倏地笑出了聲。
旁觀的香客們齊齊感嘆,好一個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35章 好兆頭
從祖師殿出來, 氣氛有點(diǎn)沉悶,主要是曲半青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起來,有種對碧落觀當(dāng)場粉轉(zhuǎn)黑的程度。
哪怕天天送土雞蛋, 也不肯再踏足一步!
“什么短命八字輕,都說天機(jī)不可泄露, 這老頭叭叭叭地張嘴就來……一聽就是唬人的!”
曲半青叉腰,像個小老師般正色教育寧啰啰, “不信就不靈,我們新時代新作風(fēng), 凡事都要講科學(xué)!”
寧知夏表情瞬間無比復(fù)雜。
面前兩個家伙,一人被野貓圍得水泄不通, 一人昨天還在保養(yǎng)金屬小翅膀。
寧知夏默了下,心道咱們仨,恐怕就自己的存在最科學(xué)。
不過他不敢嗶嗶, 嘴上還是附和:“就是就是……”
活躍過頭的野貓已經(jīng)快爬到奧德羅頭頂, 他朝青年瞥了眼, 沒有搭話, 自顧自地揪住小貓掛件的后頸皮把貓扯下來,手法相當(dāng)熟練。
此時臨近中午, 道觀附近有家新開的青云樓,專門做素齋味道不錯,可惜等寧知夏他們?nèi)r, 神情傲慢的領(lǐng)班上下打量幾人, 告知這里是會員制,不是小網(wǎng)紅拍照打卡的地方。
曲半青心心念念了許久, 聞言瞬時失望:“算了,咱們下山吃也是一樣的……”
寧知夏沒意見, 至于奧德羅,素食壓根兒就不在他食譜范疇。
就在幾人轉(zhuǎn)身要走時,回廊連接的包房忽然開門走出幾位女客。
“咦?是小寧啊。”
李夫人試著喊了一聲,等人一回頭,輕笑道,“果然是你們,我還說今天怎么店里休息,原來是上碧落山來拜財神……”
她視線移動,看到了安靜站在旁的奧德羅,話音一抖,瞬間有些拿捏不準(zhǔn):“……或月老?”
寧知夏一愣,三人行拜什么月老?
他呼呼搖頭:“和朋友來請平安符的。”
正說著話,李夫人身后走來位年輕女孩,狐疑地打量著與母親說話的年輕男人們。
等李夫人互相介紹完,她捂著臉哦哦哦地叫起來,眼里藏不住驚喜地問:“原來你就是怪物美甲店的店長?”
寧知夏有點(diǎn)意外,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好你好,我是殷拂柳的粉絲,特別喜歡你給她做的穿戴甲!”李小姐剛才國外回來,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宴,正想準(zhǔn)備好好打扮一番隆重登場。
寧知夏一愣:“可是后面幾天預(yù)約滿了。”
李小姐聳聳肩:“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解決的。”
她神情輕松,挽著母親同他們告別。
等人一走,圍觀的服務(wù)員和領(lǐng)班都是人精,早已變了臉色。
剛才還鼻孔朝天的領(lǐng)班立馬陪著笑,請寧知夏幾人去包房落座:“先生,我們這邊……”
曲半青昂首挺胸,從領(lǐng)班面前路過:“哼!不吃啦!”
他們?nèi)チ烁浇硪惶幚系辏戎ㄑ阶黜懙臉翘萑チ硕䴓牵緳跅U外綠蔭濃郁,陽光細(xì)細(xì)穿過,婆娑樹影灑落在幾人肩頭。
這里的素齋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菜品,除了各種拌野菜清蒸茄子,幾乎每桌都點(diǎn)了豆花飯。
豆花是黃豆打成豆?jié){后用膽巴點(diǎn)的,表面看著凹凸不平,實(shí)際嫩滑無比,筷子要是太用力,就能直接夾成碎渣。
不過余城人都吃慣了,不存在這種問題,夾著顫巍巍的豆花,往蘸水碟里滾幾圈。蘸水碟都是店家自制的辣椒油,放醬油味精,又放咸菜碎花生碎和香蔥芫荽。
百十個現(xiàn)成的料碟在廚房操作臺壘成小山,方便跑堂配餐上菜,要是有不吃的小料也沒關(guān)系,自己去配料臺重新打一碟就行。
一碗豆花,一疊香辣蘸水,一碗熱米飯,不過十塊錢,就能吃飽喝足。
寧知夏起初還夾一點(diǎn)伴著飯吃,后來嫌麻煩,直接學(xué)曲半青的模樣,讓人拿了大碗,瀝干豆花蓋倒米飯,再把蘸料淋上去,握著筷子不停豁楞攪拌,勺子一舀就是一大口,比青云樓的袖珍小菜吃著爽口。
“啾、啾啾……”
枝頭歇腳的山雀撲扇著翅膀,踩著蜿蜒枝條蹦蹦跳跳。
奧德羅撐著臉,偏頭看了一會兒,屈起指節(jié)停在壓彎的枝條盡頭。
小山雀歪著腦袋試探性地邁出爪子,一鼓作氣蹦到了那根修長的手指:“啾啾!”
寧知夏漸漸放下勺子,糊著滿嘴豆花渣,眼睛彎彎地看向宛如童話故事的場景。
多么和諧,多么親近自然,多么……
對方忽地張大了嘴,企圖把眨巴著無辜豆豆眼的鳥團(tuán)子往里送——
寧知夏嚇得一聳:“打住打住,待會兒咱去買小糍粑!”
奧德羅盯著他不說話。
寧知夏連忙說:“甜的,絕對好吃。”
奧德羅眉梢輕挑,抬了下手指,放走了那只傻雀雀。
飯后,寧知夏如約要帶著奧德羅去買糍粑當(dāng)小甜點(diǎn)。
道觀門口的斜坡兩邊都是店鋪,銀飾玉器土特產(chǎn)還有各色小吃,香客來來往往熱鬧鮮活,一道紅門隔了人間與神靈。
“糍粑,白糕,土蜂蜜……”曲半青一下就走不動道了,掏出口袋往肩頭一挎,說了聲去去就來鉆進(jìn)了人群,沒一會兒殺價聲力壓群雄。
寧知夏也想去大采購,被他嫌礙事地推出來,乖乖地與奧德羅一起,站在繞著深綠蘿蔓的梧桐樹下等候。
許是碧落山的道士有些真本事在身上,進(jìn)出道觀的香客不少,寧知夏仰頭看著扇動翅膀穿過裊裊青煙的山雀,眼神清亮透徹,不知在想什么。
“你已經(jīng)知道這個世界存在靈異,抽了那道簽文不介意?”輕淡的聲音,似乎一不留神,就會被周圍的喧囂蓋過。
但寧知夏還是聽見了。
他一回頭,見奧德羅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看。
似乎半天沒等到回答,伸出手指在青年唇上點(diǎn)了兩下,半瞇著眼要求:“理我。”
我又不是按壓就能發(fā)聲的玩偶!
寧知夏皺著眉頭,把他的手拍開。
“其實(shí)吧……”他想了想,老實(shí)說道,“我不是第一次聽這樣的話。”
小時候爺爺也帶他來過碧落山,當(dāng)時的觀主就說過類似的話,勸著最好一直留在余城,但是這樣的話太離譜,沒有哪家父母樂意聽自家小孩被說成短命鬼,也就沒放在心上。
“不過現(xiàn)在還好好的,而且又回來了,還認(rèn)識了你們……”
或許對他短命預(yù)言的補(bǔ)償,寧知夏生來不愁吃穿,不需為前途奔波,算是順風(fēng)順?biāo)疀]受過苦難蹉跎。
他仰頭對著奧德羅,笑得坦率真摯,“放心吧,不管活多久,我這輩子都挺值的。”
奧德羅聲音淡淡的“嗯”了一聲,神情卻在斑駁樹影里有些看不分明。
“抽到了!好耶,我抽到了!”
這時,不遠(yuǎn)處的人群爆發(fā)出熱烈歡呼,碧落山上有個百年老樹,旁邊擺了攤位抽福袋拋紅綢,尋常人的福袋里都是吉祥話紅紙,紅光滿面的那位香客手心里,攤著一枚才福袋里倒出的古銅錢。
奧德羅問:“他為什么這么開心?”
很久沒聽見有人抽到過銅錢福袋了,寧知夏伸長了脖子看得起勁,聽他一問,眉飛色舞地說:“好兆頭啊!”
奧德羅蹙眉,不是很理解:“很難抽到?”
“對啊!”寧知夏興致勃勃地解釋,“你想啊,那么多福袋,那么多人在抽,結(jié)果就你抽到了,越是稀有難得,擁有的人就越開心,況且還是這種承載愿望的吉物,嘖嘖,多好的意頭嘛。”
他這般說著,也屁顛屁顛地跑去抽了一個回來,迫不及待地打開福袋。
“哦……果然……”寧知夏抖到手心里一瞧,里面只有印著吉祥話紅紙。
不過也沒事,他疊成小三角,放到手機(jī)殼里面。
奧德羅安靜地垂眼看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好了,該去找半青了……”寧知夏擔(dān)心那人買上癮收不住手,剛一抬頭,就聽奧德羅叫住了自己。
“攤手。”奧德羅說道。
“哦……”
寧知夏雖不有些不解,還是乖乖照做,忽而掌心落下一點(diǎn)冰涼。
一陣卷著檀香的山風(fēng)吹過來,銀灰色的長發(fā)拂過青年肩頭。
奧德羅拿走了布料粗糙的福袋丟去垃圾桶,那道輕描淡寫的聲音似乎還停留在青年耳側(cè)——
“送你,比銅板稀有。”
寧知夏短暫地愣了下,意外地看著手心里,那枚像螺鈿一樣的扇形……
鱗片。
*
“嘿咻!”
曲半青把一整箱干果放進(jìn)車子的后備箱,看著自己的成果,滿意地拍了拍手。
就跟西天取經(jīng)似的,他們來時輕裝簡行,下山滿滿當(dāng)當(dāng),后備箱差一點(diǎn)沒裝得下。
寧知夏感嘆:“這也太多了吧?”
“多?哪里多了!”曲半青眼睛一瞪,“那群狐貍崽和饕餮似的,每次一來就往嘴里嘩嘩倒零食,波波庫拉更不用說,灌汽水把自己都灌變色了還不肯停……”
寧知夏看著慢條斯理吃了兩袋白糖糍粑的奧德羅,心想也是,幸虧家底殷實(shí),不然可招待不起這些饞鬼。
回去的路上堵了會兒車,到家已經(jīng)臨近傍晚,曲半青打算煮點(diǎn)面條隨便對付,奧德羅已經(jīng)開始吃起來他的專屬生魚片,引得小貓們咪聲一片。
“去去去,別拱我。”
寧知夏捧著平板從面前路過,被胖橘蹭得癢癢。
他點(diǎn)開平臺賬號,打算核對明天的預(yù)約,沒想到收到官方的消息。
原來是上次直播的熱度數(shù)據(jù)不錯,按照活動規(guī)則,把回看視頻放在了直播回看板塊的首頁。
首次直播就有這樣的成績實(shí)屬不易,官方也建議有空可以定期開播,以后熱度上漲的不錯還能合作一些線下項目。
寧知夏覺得還不錯,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官方負(fù)責(zé)人:“寧老師你真的會播嗎?”
寧知夏:“會會會……”
官方負(fù)責(zé)人:“那請問老師這邊什么時候開播呢?”
寧知夏:“下次下次……”
官方負(fù)責(zé)人:“……”已經(jīng)聞見了鴿子精的氣息!
寧知夏敷衍完官方,繼續(xù)刷貼,卻無意刷到李小姐的帖子——
【高價收怪物美甲店周四預(yù)約位!急急急!】
“手機(jī)爹又把我?guī)У绞裁吹胤絹砹耍趺催有人收預(yù)約位的?”
“這什么美甲店,非它不可嗎?”
“@怪物美甲店,是這家,沒有去過線下,但是穿戴甲超絕!”
“什么,穿戴甲,你怎么知道我搶到了夏日限定。”
“沒發(fā)出去嗎,我搶到了夏日限定。”
“樓主你好,明天的預(yù)約是我,我也等了挺久,別以為你能隨便買我等候的時間!”
“五千。”
“姐姐啾咪,明天的預(yù)約位是你的啦!”
“靠……如此近距離的見證了金錢對人的蠶食……”
“嗚嗚快來蠶食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可憐社畜吧!”
寧知夏呆滯地刷著帖子,很快,他同時收到了明天客人的改期消息與李小姐的預(yù)約時間。
哦莫!真是好強(qiáng)大的鈔能力!
“咋了?”
曲半青喊了幾聲開飯不見他反應(yīng),端著碗湊過來一瞧,眼睛都瞪圓了。
“啰啰……”曲半青喃喃。
寧知夏迷茫:“嗯?”
曲半青充滿憐愛地摸他腦袋,篤定道:“你不是小香豬,是小金豬啊!”
寧知夏驕傲挺胸:“哼哧哼哧!”
他跑去找奧德羅說了這件事,奧德羅卻反問:“你為什么不能收她五千占位費(fèi),再用免費(fèi)服務(wù)給原本的客人當(dāng)補(bǔ)償?”
寧知夏震驚:“你心好臟。”
“是嗎……”
奧德羅懶懶地看向他,冰涼的指尖就要捏住青年的下顎……
“哐當(dāng)——”
隨著劇烈的聲響,大門被猛地撞開,幾個鍍著一層血色月光的高大身影,邁著噠噠的馬蹄聲停在門口,正試探性地往里探頭。
“半人馬?”
奧德羅半瞇起眼,掩飾瞳孔里一瞬間燃起的殺意火花,幾乎是自然無比地將震驚到哦哦哦亂叫的青年往身后塞。
“你怎么這兒?”哈帕斯嘴臉控制不住的扭曲起來,“還有你憑什么把他擋那么嚴(yán)實(shí)!”
“我住這里沒給錢。”
奧德羅說得理智氣壯,攥緊寧知夏的手腕在他們面前晃晃,“所以負(fù)責(zé)保護(hù)他。”
寧知夏提醒:“你可以又給錢又保護(hù)我。”畢竟新鮮的生魚片挺貴的。
奧德羅原封不動地把話還給他:“你心真臟。”
寧知夏:“……”可算讓你逮著機(jī)會了。
一旁的米利陰陽怪氣地嘀咕:“真可憐,管理局的權(quán)能者難道沒有自己的住所嗎?”
“沒啊。”奧德羅繞著手指間的冰花,似笑非笑道,“搶你們的荒蕪之域不就行了。”
“你想得美!”哈帕斯蹄子跺得地板都在震動。
寧知夏立馬躥出來:“別打別打!”照這么隔三差五一轟炸,換誰誰也頂不住,況且曲半青剛剛才做了大掃除!
他一出聲,幾匹半人馬都不再開腔,不安分地在屋外走了走去,要是有哪位想借機(jī)擠進(jìn)屋里,免不了被其他兄弟踹屁股。
寧知夏有些無奈地問:“你們來做什么?”
半人馬們見他搭話,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地咬耳朵,好半天才推了個代表出來。
米利捧著個盒子,小心翼翼地探進(jìn)半個身子:“送、送你些禮物……”
寧知夏抿著嘴不應(yīng)聲,如果對方又是打開一整盒亮晶晶的寶石說些令人生厭的話,他就拿掃把把這些家伙通通趕走……
當(dāng)盒子打開的一瞬間,寧知夏神情微怔,細(xì)碎的小石頭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在宮殿花庭里多得像沙塵般隨處可見,卻是他沒有帶走的小玩意兒。
“人類,我們無意對你造成任何傷害,希望我們這次有選對禮物來獲取你的原諒……”米利與身后的半人馬們乖順地垂低頭顱,蹄子在地面不安地刨了刨。
奧德羅看了一陣,有些無趣地坐回沙發(fā),為身后的青年讓開了位置。
“額、好吧……”
寧知夏有些感動地收下盒子,當(dāng)看見哈帕斯光潔的沒有一點(diǎn)傷痕的額角時,心頭那點(diǎn)別扭減輕了不少。
他不好意思地?fù)噶藫改槪了沟募t毛腦袋,同他們說了自己名字:“我接受道歉,如果可以,請用名字稱呼我就好。”
名字在魔物心中是很重要的稱謂,半人馬們聞言,眼睛瞬間亮起來,搖著尾巴將寧知夏圍在中間,噠噠噠地快樂踏蹄子。
曲半青剛拎著吸塵器下樓,瞥見門口的景象,愣道:“怎么回事?”
寧知夏搖搖盒子,尷尬道:“大約是他們領(lǐng)悟出了友誼的魔法?”
曲半青不太優(yōu)雅地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是嗎,我倒是想送他們一件禮物。”
寧知夏好奇:“什么?”
曲半青神情冷漠道:“魔法披風(fēng)。”
話音一落,半人馬們一頭霧水,倒是奧德羅朝著曲半青投去贊許的目光。
第36章 珠光寶氣
“賬戶到賬, 2元。”
經(jīng)過店里收款碼實(shí)驗,寧知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這些在他眼中比華子鉆還漂亮的細(xì)鉆確實(shí)價值不高。
但他并不介意, 因為荒蕪之砂大小形狀都不相同,放在甲片倒是可以拼湊更多的圖案, 最重要的是天然的冰花切面帶來了質(zhì)感提升,足以將華子鉆比下去。
這么大一盒材料, 寧知夏也不白收,當(dāng)即給墨暉做了蹄子。
店里材料齊全, 寧知夏大手筆地用幾瓶色膠將蹄壁畫出青色漸變,配合著水彩的勾勒暈染, 做出青玉般的效果。
之前囤了許多雕花膠,用透灰藍(lán)與奶綠拌勻成汝窯般的天青色,因為馬蹄大, 捏小花實(shí)在費(fèi)力, 寧知夏直接將就著曲半青玩滴膠的模具做出一簇蘭花, 小心沾到蹄壁照燈固定。
玉器般的馬蹄纏繞著絲柔青煙, 淡雅清貴,倒也很符合這匹半人馬想要的調(diào)調(diào)。
“呼……大功告成!”寧知夏擦擦汗, 幾匹半人馬圍過去細(xì)細(xì)打量,暗戳戳地把自己的蹄子伸過去來回比較。
墨暉擠開眼睛都快黏到蹄子上的兄弟們,來回走了兩步, 馬腿自帶的青煙在蘭花周圍若隱若現(xiàn)。
“真好呢。”赫卡特輕笑著回憶, “啊,我好像記得有人說過自己對馬蹄花里胡哨的裝飾是不屑一顧的……”
米利發(fā)出擠兌的笑聲:“對呀對呀, 是誰呢,哎呀我好像記不清了……”
“你的傻缺腦袋記得清什么?”墨暉踹開想搗亂的哈帕斯, 傲慢地仰著下巴譏諷道。
米利叫嚷起來:“什么傻缺腦袋,我這是漂亮腦袋!”
吵鬧之際,忽然聽寧知夏在一旁提醒道:“你們以后想換款式的話……二十天一次,中途由因為自己原因造成的損毀,我是不會幫忙修補(bǔ)的哦。”
墨暉動作一頓,即將燃起的硝煙消失殆盡,和幾個兄弟齊齊看過來,眼里充滿了不可置信。
“二十天!二十天!”
哈帕斯叫嚷起來,這不就意味著這段時間不能像從前哪里肆意亂跑踏巖漿玩嗎?
赫卡特垂眼,哀怨地懇求:“好心的人類,不能中途為我們修補(bǔ)嗎?”
“不能不能,工程量太大啦!”寧知夏鐵石心腸,一旦答應(yīng),這些半人馬才不會好好愛護(hù)蹄子,指不定下一秒就沖出去撒歡。
任憑半人馬們?nèi)绾稳鰦烧f盡好話,寧知夏這次態(tài)度相當(dāng)堅決,不為動容。
為了防止兄弟之間互相使壞,寧知夏還幫忙理出一條和平愛惜蹄子的合約,每匹半人馬不情不愿地蘸了蘸顏料,在白紙黑字下方印在自己的蹄印。
直到寧知夏同意他們,在不損壞房屋擺設(shè)的情況下來做客的條件,半人馬們才晃悠尾巴高興起來,踏著愉悅的小碎步噠噠噠離開。
等屋里重新安靜下來后,寧知夏拿起一顆荒蕪之砂在燈下細(xì)細(xì)打量。
鋯石閃,華子透,但荒蕪之砂結(jié)合了兩者的所有優(yōu)點(diǎn),就連切面的光澤爆閃到無可挑剔。
寧知夏捏著一顆跑去問奧德羅:“我能把它們當(dāng)寶石賣嗎?”
奧德羅想了想,搖頭說道:“不建議,規(guī)則會將它們的存在變得合理化,材質(zhì)頂多和這里的人造水晶一樣。”
“好吧……”寧知夏打消了這個想法,況且實(shí)際操作起來一定比想象得麻煩,還不如當(dāng)華子鉆Pro版材料。
只是如何定價又成了頭痛的問題。
曲半青還等著他打游戲,看他刪刪改改半天,干脆道:“這還不簡單,小鉆球150,大鉆球200,獨(dú)鉆大的80小的60,再細(xì)碎一點(diǎn)的一律20!”
寧知夏倒吸一口涼氣:“這么貴!”
曲半青隨意地擺擺手:“信我,絕對有人愿意做的。”
就像當(dāng)時他隨手做的孤品捏捏被競拍出五位數(shù)的天價一樣,你永遠(yuǎn)都不知道富姐富哥會何時降臨。
寧知夏懵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等他隔天將價目表展示給李小姐時,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要求所有材料都按最高標(biāo)準(zhǔn)來。
“價格我不在意,但做出來的效果一定要足夠漂亮……欸等等。”
李小姐疑惑地指著價目表更新的位置,問道,“荒蕪之砂?這是什么材料,居然這么貴!”
她知道作為有名氣的店鋪,價格稍貴也能理解,只是用的是從未聽說過的材料,李小姐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想敲竹杠。
寧知夏看出她在想什么,端出精致的盒子放她面前打開,霎時間,如同漫天星光墜入眼瞳,李小姐捂嘴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如果不是寧知夏再三強(qiáng)調(diào)這些不是真正的天然寶石,她都要懷疑自己今天會不會把卡刷爆折在這里。
李小姐對這些漂亮小石頭快要神魂顛倒,盒子卻突然“哐當(dāng)”一聲蓋住。
“這就是荒蕪之砂,如果覺得價格不合適我們可以改用別的材料。”寧知夏說著就要把盒子拿走。
“不不不!”李小姐一把將盒子牢牢按住,“我整手都要這個!”
寧知夏有些遲疑:“你確定嗎?”
“確定!”李小姐強(qiáng)調(diào),“錢包鼓鼓你隨意發(fā)揮!”
寧知夏見她如此堅定,嘿嘿笑著答應(yīng)下來,他早就想好了款式,迫不及待地想做出效果瞧瞧呢。
尋常的款式可滿足不了這位大主顧的要求,寧知夏活動著手指,在做完延長后,拿出很少用到的月白螺紋膠進(jìn)行打底。
這種膠平涂與做花紋效果都不錯,只需用點(diǎn)珠筆隨意繞圈,很快呈現(xiàn)絲綢般的緞光效果。
“有點(diǎn)素……我和我媽媽喜歡的風(fēng)格不太一樣……”因為是讓寧知夏隨意發(fā)揮,李小姐看著底色,忍不住提醒道。
寧知夏解釋:“等會兒要用很多鉆,打底太花哨不好看的。”
很多?能有多少?
李小姐有些疑惑,卻看見他從盒子里像抓瓜子似的抓了一把,嘩啦啦放進(jìn)小瓷碟里。
華子鉆因鍍膜的緣故,一旦磨損就會顯得難看廉價,為了提高質(zhì)感與清透度,倒是也有各種脫底操作,只是繁瑣易傷鉆面,也不方便重復(fù)利用。
荒蕪之砂卻不同,沒有鍍膜的影響,光澤清透閃爍,在日光里閃耀著沒有絲毫霧感的光澤,與躺著絲絨里的珠寶并無分別。
寧知夏沒著急挑選那些又大又顯眼的寶石,反而撥了些不規(guī)則的碎石出來,沿著甲面傾斜的“Y”字形沾鉆膠流痕慢慢拼湊。
李小姐看不出這是要做什么,瞧著青年垂眼專注的神情,一時間也不敢出聲打擾,適應(yīng)了國外快節(jié)奏的粗糙美甲工程,面對如此精細(xì)化的操作一時間還有點(diǎn)受寵若驚。
因為制作的時間太長,曲半青端來了小零食和氣泡果汁,把放著搞笑綜藝的平板擺在她面前。
李小姐被一連套廢人套餐弄得發(fā)愣,懷里還被塞來一只軟乎乎的漂亮三花。
“您放心,這是咱們這兒脾氣最好的崽。”曲半青把本店花魁送上,順便趕走對零食望眼欲穿的半掛吐司。
“好、好的……”
李小姐錯愕著低頭,腿上的三花貓已經(jīng)翻開了肚皮,歪頭如癡如醉地舔舐著前爪,瞥見她看向自己,還朝她伸直了另一只前爪。
溫?zé)崛彳浀挠|感傳來,開花的粉色軟墊在她臉頰不輕不重地按了按。
李小姐頓時露出姨母笑,心道不愧是花魁,威力可真大。
而在她享受貴賓服務(wù)之時,寧知夏已經(jīng)取出少量的雕花膠調(diào)完色放在甲面。
他湊在燈下拿起尖頭硅膠筆慢慢推出弧形,接下來的雕花膠每次只取米粒大小,順著先才的弧度,慢慢堆壓出像錯落鋪撒的花簇般的羽翎。
平板里播放著本是最火爆的搞笑綜藝,可李小姐的目光時不時就要瞄一眼寧知夏的方向,很快,她的視線不再移動,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指尖。
沒多久的功夫,一只栩栩如生的綠孔雀踩著絢爛奪目的寶石花枝浮在甲面,高傲生動的模樣像是對百鳥爭奇斗艷不屑一顧。
“咔噠……咔噠……”
李小姐囁喏著嘴唇,已經(jīng)驚得瞪圓了眼,誰知寧知夏還拿著鑷子在寶石堆里翻找。
他精益求精般選出最細(xì)碎的菱形寶石,小心翼翼地點(diǎn)綴在孔雀下垂的羽翎之間,作為最奪目的眼狀斑,再取了珠光水彩細(xì)細(xì)描摹羽翎紋理,最后在羽冠下點(diǎn)睛。
李小姐本還覺得孔雀在寶石花枝的襯托下稍顯遜色,如今再看,竟是相得益彰。
既然是要打造繁花似錦的主題,漫步的孔雀有了,怎么會沒有令它駐足的仙境花園?
很快,一枚祖母綠的方形主石落于中指甲面中央,細(xì)小的碎石被做成花型鉆球點(diǎn)綴,像是嵌入甲面的一截彩寶寬戒。
這樣精細(xì)的操作并不容易,寧知夏倒也沒有提前規(guī)劃圖案,拿著哪顆碎石覺得顏色合適就直接用,手穩(wěn)得像定海神針,一戳就是一個,快起來就和卡點(diǎn)視頻一樣。
其余甲面不宜過于繁復(fù),不再選用大號寶石,以橄欖色與翠色碎石為藤蔓枝葉,點(diǎn)綴粉橙碎石湊成的五瓣花。
另一只手也是如此,只是無名指為梳理羽翎的孔雀,中指改成了以淺香檳橢圓寶石為主鉆的花環(huán)。
李小姐快要被閃瞎了,照完燈以為快要結(jié)束時,卻見寧知夏又拿了個小盒子出來。
然而盒子里并非她以為用來填縫的細(xì)碎小鉆,而是最小號的米粒珍珠。
寧知夏瞇著眼把它們堆入寶石之間的縫隙中,切面的光澤并未被影響,反而因為溫潤柔和的珠光將質(zhì)感提升。
李小姐算是見識到了最直觀的珠光寶氣,她看著完工的成品久久不能回神,滿腦子都在想這么漂亮叫她以后怎么忍心卸掉!
她的屁股沒有預(yù)想中那邊受罪,身邊還有發(fā)出甜膩夾子音的美貌三花陪伴,看著指尖一點(diǎn)點(diǎn)珠光璀璨,她竟然覺得時間過得一點(diǎn)都不慢。
寧知夏做得起勁,一時間忘了自己用了多少粒荒蕪之砂,完事后還花了不少功夫數(shù)了幾遍算賬。
“一共1980,你給19張就好,或者你讓我再數(shù)一遍……”寧知夏給她裝好香膏和手膜,將包裝袋遞過去。
“不用不用。”李小姐笑著付了錢,況且她也不覺得有多貴,拎著袋子就要離開,看起來是迫不及待地要和朋友們分享自己的新美甲。
寧知夏沒想到這筆生意如此順利,將更新后的價目表上傳到平臺賬號。
因為這款新上的荒蕪之砂價格并不便宜,把刷到的網(wǎng)友給整懵了一瞬——
“多少???那么貴你怎么不去搶呢!”
“現(xiàn)在的商家是真的心黑啊,不就是把華子鉆的鍍膜扒了嗎,哦,換個名字叫什么荒蕪之砂就能翻倍賣了?”
“就算是質(zhì)量最好的鋯石也要不了這個價吧?老板別是想錢想瘋了。”
不少人只當(dāng)這家火起來的美甲店開始飄了,直到隔天,李小姐發(fā)布了生日宴會里眾星拱月般的合照,并艾特了美甲店鄭重感謝。
禮服小王冠從頭精致到腳,尤其是女孩放在脖頸鉆石項鏈邊的指尖,更是吸引眼球。
刷到的網(wǎng)友紛紛激動起來。
李小姐是誰?愿意花五千買一個預(yù)約位的富婆女士啊!
本就有許多為了蹲她美甲后續(xù)的吃瓜群眾關(guān)注了她,這下看見照片配文才知道,她指尖華麗爆閃的美甲鉆居然就是新品荒蕪之砂。
這樣的成品效果,她要是直接說鑲嵌的天然彩寶也有人信呀!
“貴就貴吧!沒有鍍膜應(yīng)該方便重復(fù)使用吧?那這樣算下來其實(shí)我也能接受!”
“看了美甲店那邊的細(xì)節(jié)展示圖,感覺不像是華子脫底,無論光暗,折射度和閃度都高出一大截,而且一點(diǎn)也沒有廉價感啊!”
“19張,所有荒蕪之砂可二次利用,還送了香膏和手膜,制作過程有美貌三花貼貼……啊國外留子真的嫉妒了!”
“救命,之前的異形珍珠,現(xiàn)在的荒蕪之砂,寧老板到底是在哪里進(jìn)的貨啊!一選一個絕!”
雖然有不少溜溜梅吃多了的酸言酸語,但更多的關(guān)注點(diǎn)都在人家精致感的美甲。
禮物首飾太貴,但是美甲的安利還是可以吃一吃的!
寧知夏笑瞇瞇地捧著平板,里面的預(yù)約彈框不斷冒出,似乎都是沖著荒蕪之砂來的,照大家的反應(yīng)來看,可以再出幾款穿戴甲銷售。
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畫設(shè)計稿,蘇秋水就從殷拂柳那兒得知了消息,晚上急吼吼地帶著狐貍崽來做指甲。
小狐貍們擠在寧知夏身邊叫嚷:“寧哥哥,我們也要大大的漂亮石頭!”
“你們指甲蓋就那么點(diǎn)大……”寧知夏笑嘻嘻地比劃,“等長大了再來吧!”
白竹扒拉到他胸口,臉貼臉地蹭蹭:“就一顆,一顆嘛……”
寧知夏被纏得沒辦法,干脆給他們做了個鉆球胸針別在胸前。
一整晚,這群狐貍崽驕傲幸福地挺著胸膛,跑去客廳,在電視機(jī)前晃來晃去。
被擋住屏幕的奧德羅瞥了他們一眼,微笑著露出尖牙。
狐貍崽瞬間尾巴炸毛,一窩蜂地嗖嗖跑開。
因為荒蕪之砂的爆火,店里這幾日營業(yè)額突破新高。
原以為客人受眾是網(wǎng)紅或不差錢的富婆姐姐們,沒想到妖靈世界的女妖和海底城的塞壬們都喜歡,拿著金葉子珍珠之類的各種貴重物件找寧知夏交換。
好在有波波庫拉幫忙,不然為著誰先做美甲的順序,這些來自不同位面的女士們就要直接開競拍會了。
想來也是,除了那幾匹暴殄天物的熊玩意兒,沒有人能拒絕這些亮晶晶小石頭的魅力。
等送走了熱鬧得快要把屋里變成美甲派對的客人們,寧知夏丟一枚金葉子進(jìn)二維碼,就要嘎嘎嘎地笑兩聲。
“哎呀哎呀真好看……”他摸了摸裝著荒蕪之砂的盒子,拿出一顆就想舉在燈下,再次欣賞完美切面呈現(xiàn)的閃耀。
客廳里,海綿寶寶嘻嘻哈哈的聲音忽然消失,銀灰色的腦袋從屏風(fēng)后探出來,盯著青年許久,嗓音很輕地喊:“寧知夏。”
寧知夏迷茫地抬頭看過去:“啊?”
奧德羅有些慵懶地將手搭在沙發(fā)椅背,下巴墊在手臂,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淺色眼瞳里像是覆蓋了層薄冰,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青年指尖的物件:“誰的更好看?”
寧知夏張了張嘴,很快反應(yīng)過來,摸出兜里那枚鱗片朝他晃悠:“你的好看!我當(dāng)平安符天天踹兜里呢!”
奧德羅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轉(zhuǎn)過身看起他的海綿寶寶,過了幾秒,順手在沙發(fā)空位拍了拍,偏頭朝青年眨眨眼。
曲半青就坐在樓梯階,給狐貍崽的兔子玩偶補(bǔ)耳朵,一抬頭,就見寧知夏屁顛屁顛地朝沙發(fā)跑去。
他看了半晌,滿腦子都是這家伙不值錢的模樣,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傻啰啰,長點(diǎn)心吧!
第37章 小意外
荒蕪之砂的消耗速度超乎想象, 寧知夏趁著半人馬們來做新蹄子時提出交易:“以后做蹄子不用付其他寶石,就用荒蕪之砂和我交換吧,一次一盒, 怎么樣?”
“就這些?”米利露出匪夷所思的目光。
哈帕斯摸著人類軟乎乎的腦袋提醒:“你好虧的哦。”
寧知夏伸出手指左右扭扭:“不不不,我可是有要求的!”
荒蕪之砂雖然清透漂亮, 但實(shí)際操作起來,寧知夏才發(fā)現(xiàn)并非每一顆都適合粘黏固定, 甚至有些尖底過于歪斜,還需要他想辦法用機(jī)械打磨才行。
“碎石無所謂, 什么樣的都行……大顆粒的砂石請幫我找底部大概接近這些規(guī)格的……”寧知夏拿了幾顆華子鉆給他們看。
赫卡特拿起一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芒映入眼中。
這些形狀對于凌亂無序的沙礫確實(shí)需要精細(xì)挑選一番, 但人類既然是想要,那就算不得什么麻煩事。
“知道了。”赫卡特對寧知夏露出一個讓他放心的微笑,邁著新做的漂亮蹄子徐徐離開屋內(nèi)。
其余的兄弟在他擦肩而過的瞬間, 情不自禁地翻了個不太優(yōu)雅的白眼。
知~道~了~
哈帕斯小聲嘀咕:“嘁, 瞧他能的。”
自從成了供應(yīng)荒蕪之砂的穩(wěn)定貨源, 半人馬們借著送貨的由頭時不時來一趟。
為了不被干擾工作, 寧知夏干脆給他們放小馬寶莉,米利倒是看得起勁, 還興致勃勃地看狐貍崽們收集的閃卡。
其余三匹半人馬對幼稚的動畫片不感興趣,俯臥在桌邊和曲半青玩起桌游。
“唉,唉……”
寧知夏嗦了口紅糖冰粉, 撐著臉幽幽嘆氣。
他最近可沒那么清閑, 賬號的粉絲數(shù)日益上漲,現(xiàn)實(shí)里大家靦腆穩(wěn)重, 怎么一到網(wǎng)上就和摘頭套露出真面目似的,各種撒潑打滾求上新的騷話彩虹屁層出不窮, 嚷要他出穿戴甲的新款式。
寧知夏暗戳戳地看著評論區(qū)里的意見,整合后決定做兩款穿戴甲。
考慮到客人們對價格的接受度不同,兩種款式都出了普通版和進(jìn)階版,進(jìn)階版的材料自然就是荒蕪之砂。
一款是糖果碎鉆,用微微偏粉的珠光白打底,再選清透的寶石塊鑲嵌,最復(fù)雜的甲片是用主石與不同色的碎鉆嵌成蝴蝶模樣,指甲底部系有長短不一的鏈條,綴了兩粒水滴形珍珠。
熱烈繽紛的指尖像夏日入場券,低飽和的碎冰質(zhì)感就像被冰塊包裹的水果塊,在酷暑難耐的天氣最合適不過。
另一款是漸變效果的極光粉疊加碎鉆膠,指尖在夏夜里一晃,恍然煙火般璀璨。
看起來要普通一些,但碎鉆膠是由寧知夏自己混合調(diào)配,作為主要材料的碎鉆,則是由……
哈帕斯的馬蹄子踏出來噠!
噠咯噠,噠咯噠…快樂的紅發(fā)小馬踩著裝有荒蕪之砂的布袋,尾巴悠閑地一搖一擺。
別的不說,這種嚓嚓嚓的觸感似乎比在踩巖漿要過癮,更重要的是,稍一抬頭,人類的小眼神里滿是驚喜。
“哈帕斯你真棒!”寧知夏按下秒表,蹲下身檢查著布袋里如銀河般細(xì)滑的碎砂,仰起小臉贊嘆道,“比米利快了28秒呢!”
“什么!這不可能!”
米利滿眼嫉妒,粗魯?shù)匕炎咸斓募t發(fā)小馬拱開,“還有要磨碎的嗎?讓我再來一次!”
“有哦!”
寧知夏眼神一動,樂顛顛地?fù)Q上新的。
還以為討價還價半天才能使喚這些半人馬干活,沒想到如此順利,果然競爭讓牛馬產(chǎn)生動力。
波波庫拉攪拌著碎鉆膠,倒入分裝的避光罐里,用粉色觸手撓撓光滑的圓腦袋問道:“寧寧呀,為什么要把漂亮石頭磨碎呀?”
“有些碎鉆膠光澤持久度不行……”
越是簡單的款式越考驗材料和技術(shù),寧知夏覺得用尋常的碎鉆膠質(zhì)感不過高級,主打一個要把奢靡感進(jìn)行到底,決定把荒蕪之砂磨成碎砂。
原本操作的方法很多,可半人馬們一聽見了,立馬把這個活兒包攬下來,踏出來的碎砂細(xì)膩無比,調(diào)配出來的色膠與市面高貨對比后直接完勝。
寧知夏照舊做了樣品,考慮到不同手型佩戴的效果不同,請?zhí)K秋水和塞壬們都拍了返圖上傳鏈接。
照舊是每種200份,進(jìn)階版在原本基礎(chǔ)上要貴150,任憑顧客們自行選擇,這下等候已久的粉絲們精神起來了。
此時正是地瓜平臺的購物節(jié),又是暑期長假,各種攻略貼如雨后春筍般冒出——
“無需99VIP教你如何玩轉(zhuǎn)購物節(jié)!”
“怎么買最優(yōu)惠,我終于搞明白了!”
“多年購物節(jié)經(jīng)驗總結(jié),跟隨我的步驟讓你感受什么叫疊疊樂!”
“怪物穿戴甲絲滑搶購模式,包教包會!”
刷攻略貼的網(wǎng)友們:“???”
等等,好像混進(jìn)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好奇的路人們瞧著熱度還不少,腦袋上方緩緩冒出一個碩大無比的問號。
不是,誰家穿戴甲還要專門出攻略貼搶購啊?
無數(shù)人抱著吐槽的心態(tài)拱進(jìn)去,看見商品頁面的瞬間直接垂直入坑——
天殺的,只出200份!老板你晚上怎么睡得著啊!
寧知夏不僅睡得著,還睡得超香甜,在新品穿戴甲發(fā)售的零點(diǎn),上萬人蹲守在購物頁面。
網(wǎng)絡(luò)加速開啟,關(guān)比過度動畫,綁定極速支付模式……
“戳戳戳戳戳……”
隨著零點(diǎn)三二一的倒計時結(jié)束,無數(shù)人的手指像機(jī)關(guān)槍似的對著屏幕哚哚出擊!
寧知夏咂咂嘴,耷拉著眼皮,也伸出手指胡亂一戳——
“滴。”
空調(diào)顯示出26度,他滿意地裹緊軟被翻了個身,繼續(xù)進(jìn)入香甜的夢鄉(xiāng)。
*
“搶到了嗎?”
“嗚嗚,沒有!”
隔天,位面管理局充斥著哀怨的聲響,頭一次想辦法參與這個位面的購物節(jié),結(jié)果被陸槐發(fā)現(xiàn)通通封號,幽怨地盯著來上班的奧德羅,期盼對方能想辦法要幾個名額過來當(dāng)員工福利。
奧德羅難得被她們盯得不自在,每次路過管理員辦公室門口都要加快速度,一天下來,連去茶水間吃小蛋糕的次數(shù)也少了許多。
托關(guān)系失敗的管理員無奈,只能去妖靈位面的辦公室看狐貍崽翻肚皮曬毛毛。
“去去去,都來我們這里干什么?”103號位面的管理員嫌棄揮手,“你們荒蕪之域就這么閑?”
“荒蕪之域?很混亂嗎?”
“廢話。”
有管理員幫忙念起之前的混亂記錄,“上個季度哈帕斯與米利斗毆導(dǎo)致火山噴發(fā)六次,赫卡特血洗叛軍魔宮一次,墨暉因為弄壞荒蕪之主的權(quán)杖引起全域魔力震蕩持續(xù)半月……”
如此光輝事跡,荒蕪之域的管理員不屑道:“那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其余人驚愕道:“這怎么可能!你們終于被半人馬們逼出幻覺了嗎?”
荒蕪之域的管理員總算能挺直腰桿說話,朗聲道:“現(xiàn)在沒有混戰(zhàn),沒有叛亂,也沒有巖漿噴發(fā)!”
管理員們倒吸一口涼氣:“這群壞壞小馬呢?”
荒蕪之域的管理員攤手搖搖頭,興致勃勃地看著屏幕里的狐貍崽在花叢中咬尾巴轉(zhuǎn)圈。
現(xiàn)在的地盤安寧得簡直無法想象,至于那幾個破壞狂,誰知道去哪兒嘚瑟了……
“三帶一!”
“我跟!”
“四個七!”
三匹半人馬俯臥在茶幾周圍,手里握著一扇紙牌,
米利伸長了脖子朝身旁瞄去,被赫卡特毫不留情地推開腦袋。
“我們一頭的!都是農(nóng)民小馬,為啥不能看?”米利抵著他手心死命亂拱。
赫卡特瞥他一眼,嫌棄的意思相當(dāng)明顯。
此時,墨暉指尖把玩著一張隨時都能丟出的紙牌,悠閑開口:“報單。”
米利立馬炸毛:“怎么可能!你肯定有魔咒作弊了!”
“作弊?”墨暉隨手將一根白條貼他腦門,傲慢道,“對你還不需要用這種高端手法。”
米利氣得把白條吹得呼呼作響:“再來!”
為了方便這些大家伙來做客,寧知夏專門搬走了那張短沙發(fā)挪去樓上,還以為他們在這個曾經(jīng)嫌棄的小房子里待不了多久,也不知道曲半青教了什么,居然越玩越起勁,隔三差五就來充滿心眼子的打游戲玩牌。
哈帕斯玩了幾次牌都沒贏過,一邊嚷著自己是勤勞小馬,一邊逃離羞恥的牌局,邁著蹄子噠噠噠幫寧知夏踩碎石。
小貓們蹲坐在旁邊,好奇地看這個大家伙干活,時間一久,竟然變得有些馬里馬氣,小爪墊有節(jié)奏地在地面一起一落,頗有幾分盛裝舞步的模樣。
寧知夏也想玩牌,可惜又到了穿戴甲的趕制期,他和曲半青分擔(dān)了些許制作量,每晚都在趕工。
“嘖嘖……”
寧知夏做完一副,懶散地?fù)溥M(jìn)沙發(fā)仰天感嘆,“要是像波波那樣的章魚海怪多一點(diǎn)就好了……”
米利好奇:“為什么?”
寧知夏賊兮兮地笑道:“這樣我就可以雇傭一批章魚海怪專門做穿戴甲,然后瘋狂接單瘋狂制作,而且再也不用擔(dān)心到期時間啦!”
半人馬們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邊打牌一邊向人類投來贊許的目光:“太棒了,你死后一定會下地獄的!”
寧知夏:“……”
謝謝,你們的夸獎好特別。
小貓們蹦蹦跳跳地躍過晃動的燈影,從半人馬小山似的身體翻山越嶺,想往沙發(fā)跑去。
儲物間的門開了又關(guān),寧知夏身邊的座位微微凹陷,一個身影從沙發(fā)另一邊倚靠過來,慢悠悠地吸溜著杯里的冰淇淋紅茶。
他大概是這棟屋子里,唯一在夜晚毫無節(jié)制吃甜食的住客,半瞇著眼,神情愉悅地舔掉唇邊的冰淇淋奶油。
寧知夏發(fā)自內(nèi)心地疑問:“天天吃甜食……你有變胖嗎?”
“應(yīng)該沒有。”奧德羅偏頭略微思索片刻,忽然掀起衣服下擺,精窄的腰腹瞬間暴露在燈光之下。
“啊這——”
寧知夏心頭一跳,沒等他說完,就聽對方聲音極輕地問:“要摸嗎?”
燈光下,過于白皙的肌理點(diǎn)著微微潤澤的光,腰腹勁瘦平坦,清晰的人魚線順延往下。
寧知夏呆滯地抬眼,而那雙注視自己的淺色瞳孔神色自然,仿佛平常得像是在問要不要來塊小甜點(diǎn)。
奧德羅歪頭:“?”
寧知夏鬼差神使地摸了一把,剛一觸碰,就飛快地縮回手,待到衣擺重新放下,只有指尖的殘余著一絲冰涼觸感。
“果然沒胖……”寧知夏垂著眼小聲嘀咕,心里又涌上幾分羨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嗯,還好,是可以安心吃喝的觸感。
“他們在玩什么?”淡淡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奧德羅喝完奶茶,朝著半人馬們手里的紙牌看了一眼。
寧知夏飛快道:“斗地主,好玩的。”
奧德羅:“我不會。”
“沒事,我教你啊!”寧知夏立馬拍拍胸膛,驕傲表示,“我玩牌可厲害了!”
奧德羅眨了眨眼:“嗯,你很聰明。”
“誒,人類…你要來和我們玩一把嗎?”
米利總算在墨暉額頭貼上了小紙條,興奮地扭頭喊道。
寧知夏此時端著水杯喝水潤喉,他覺得奧德羅太笨了,平常看著明明那么聰明,怎么今天講了好幾遍規(guī)則還是一副聽不懂的模樣。
他對半人馬們擺擺手,摸了一副新牌沖著奧德羅比劃。
“人類?”
“寧知夏?”
“寧寧?”
“啰啰!啰啰!”
半人馬們不死心地變著法叫喚,卻沒有得到丁點(diǎn)回應(yīng)。
“別叫了。”
曲半青沒好氣地抽出兩張牌——
“啪!”“啪!”
哈帕斯和米利的腦門,一人貼了張撲克牌。
曲半青面無表情道:“喏,拿好你們的身份證。”
兩匹半人馬頂著額頭滑稽的小丑牌,氣急敗壞蹬蹄子。
氣憤之際,余光與偏頭看來的那雙淺色瞳孔對上視線。
奧德羅瞇起眼:“嗤。”
一聲充滿譏諷意味的笑音,讓半人馬們心中騰地燃起怒火。
“該死的權(quán)能者……”哈帕斯嘀咕著,嘴角揚(yáng)起惡劣的笑意,手心倏地凝聚紅光,身后的赫卡特察覺不對,起身想要阻攔——
“你先等等……哎呦!”
“白癡,你踢我干什么!”
“啊啊啊偏了偏了!”
“寧知夏!”
“咩?”
幾道嘈雜的呼喊聲幾乎在同一時刻響起,寧知夏握住扇子似的紙牌,偏過頭去。
一道刺眼的白光擊破冰壁極速閃過,如天際墜落的星星,在寧知夏迷茫的雙眼中越來越大——
“嘩啦!”
凌亂的紙牌在半空中如雪花般漫天飛舞,簌簌落向攤在沙發(fā)的一堆衣物。
寬大的短袖正中鼓起一團(tuán)小小的隆起,像誤入迷宮的倉鼠似的艱難地前進(jìn)片刻,忽然停在了袖口邊緣。
沒過多久,有個怯生生的身影在眾人的注視下從里面緩緩鉆了出來。
半人馬們和曲半青倒吸一口涼氣。
“至少挺可愛的。”
在對方即將崩潰的前一刻,奧德羅垂著眼睫,聲音極輕地提前安慰道。
第38章 限定皮膚.上
好黑……好悶……
天旋地轉(zhuǎn)之際, 寧知夏像是墮入黑暗的山洞,尋找著好不容易瞧見的光亮處,跌跌撞撞冒出頭。
然而半空落下的聲音似乎將他從迷惘中驚醒, 一抬頭,幾張放大的面容倏地湊近……
哦莫!哦莫!寧知夏如遭雷擊般顫了顫, 飛快地在原地躥了一圈,驚慌失措地舉著小手亂跑——
曲半青手足無措:“欸欸, 別跑,小心栽下去!”
“嗚嗚呀呀!”——啊!救命!
話音剛落, 寧知夏被周身絲綢般的白色奇怪長袍絆了一跤,像任人揉捏的小面團(tuán)似的, “啪嘰”一聲,落入有些冰涼的掌心。
他甩甩腦袋,扶了扶包裹著腦袋過于寬大的兜帽, 暈頭轉(zhuǎn)向之際, 忽然身體一輕, 被人用兩根手指像夾娃娃似的拎起來, 輕輕地放去工作臺的鏡子前。
唔!這、這什么!
寧知夏呼呼貼到鏡面,眼睛瞪得溜圓, 神情陡然凝住。
鏡子里身形不過巴掌大小,白袍斗篷裹著一張有些透明的懵懂小臉,袍底空蕩蕩的嘩啦擺動, 身旁還有兩團(tuán)花生粒般的幽藍(lán)鬼火, 圍著自己繞圈跳躍不停。
寧知夏看著鏡子中自己的模樣,小心地袍子掀起一點(diǎn), 低頭看去,下半身果然是游魂般的一團(tuán)云煙, 末端還卷了個小鉤子。
兩只眼眶徒然一紅,迷你幽靈版的寧知夏竟是把臉埋進(jìn)手心,捂臉嗚嗚痛哭起來,連帶著整團(tuán)小小的身體都在顫抖。
“嗚嗚哇哇……”
——2xxx年,夏,7點(diǎn)28分,我嘎了嗚嗚……
半人馬們頓時緊張起來,蹄子在地板無措地踏來踏去。
“不哭啊崽,咱這個只是小問題……”
曲半青輕聲哄著,手肘狠狠地往馬肚子杵了幾下,斜眼瞪去,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還不快點(diǎn)把你們的咒語解開……”
對哦,只是咒語而已,半人馬們肯定有辦法解開噠!
寧知夏停止哭泣,抬頭看向變得巍峨的巨物半人馬,又趕緊把眼睛捂住,緩了幾秒,又透過指縫朝他們瞄了一眼。
好不容易等完全適應(yīng)了,手指不安地攪著白袍,充滿期盼地噫嗚兩聲——
快點(diǎn)快點(diǎn),把我變回去!
誰料囂張跋扈的紅發(fā)小馬滿臉心虛,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我不、不會……”
什么?!
如同晴天霹靂,小幽靈石化般在桌面逐漸僵硬,下一秒,嘰嘰喳喳地?fù)]著小拳頭,沖著哈帕斯不停叫嚷,身邊轉(zhuǎn)悠的鬼火瞬間花生粒變成核桃粒大小!
“自己的咒語還能解不開?你們這群白癡!”
曲半青默契地充當(dāng)幽靈之嘴,橫眉冷眼發(fā)出強(qiáng)烈譴責(zé),“你們說!現(xiàn)在怎么辦!”
“我們……我們……”
半人馬們也急得來回踱步,從來只管惡作劇哪里還管找補(bǔ)辦法,對視片刻,竟然齊齊退后一步,徒留哈帕斯愣在原地。
哈帕斯一愣:“兄弟?”
赫卡特面露微笑,暗戳戳地伸出蹄子,將罪魁禍?zhǔn)淄鶌W德羅的方向踹了一腳,可以說是相當(dāng)?shù)拇罅x滅親。
可惜小馬冰雕只能充當(dāng)空調(diào),不能解決問題!
寧知夏悲痛欲絕地趴在桌面,在半人馬們夾子音安慰中,抬頭看一眼鏡子,雙眼抖得像超小號荷包蛋,眨一眨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地掉,最終仰頭哇地一聲哭出來——
這下178都沒有啦!直接爆改17.8!
眼看著小幽靈哭得太傷心了,狠狠爆錘半人馬們主動伸來的手指頭,曲半青不由看向奧德羅。
這人在工作臺邊的凳子上落座,手撐著臉,打量視線里的那一小團(tuán)身影,面容顯得異常平靜。
他聲音艱澀道:“奧德羅,你能解開咒語嗎?”
半人馬們停止了踹向哈帕斯的蹄子,寧知夏倏地抬頭,睜大水汪汪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來。”
奧德羅輕聲細(xì)語地吐出一個字,掌心向上,伸出了自己的手。
“嗚嗚……”是靠譜小奧!
寧知夏沒有半分遲疑,猶如看見救星般朝他手心飄去。
然而新飄上路,暫時不太熟練,半米都不到的距離,寧知夏像個小酒鬼似的飄得晃晃悠悠,最后還頭重腳輕地著陸,滑稽地栽到對方微微窩起的手心。
一根冰涼的手指趕開晃動的鬼火,碰了碰戴著兜帽的小腦袋。
好冰!
寧知夏僵硬地瑟縮了一下,用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小手抵住那根手指,別扭地往外推推。
“只是檢查,不用害怕。”奧德羅耷拉著細(xì)長的眼睫,用手指隨意地?fù)芰藫馨着郏斡蓪幹睦约旱闹讣猓谡菩南裉杷频霓D(zhuǎn)了兩圈。
“噫噫!”——檢查好了嗎?可以變回來嗎?
寧知夏飄起來,迫不及待地搓搓手。
“這并非來自荒蕪之域的魔咒,應(yīng)該是出自其他位面某位魔女之手的變形魔法……”
奧德羅沉默了半晌,終于開口了,神情淡漠地上下打量著闖禍的半人馬,半瞇著眼冷嗤了聲,“現(xiàn)在成了隨意施法卻無法收場的惡作劇把戲。”
寧知夏聽不懂,但不妨礙他抱著手臂,扭過頭去進(jìn)行譴責(zé):“哼哼!”壞馬!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來,哈帕斯后背僵直,舉起手投降似的承認(rèn)道:“好吧,我偷偷去了主人的藏書閣,這個咒語是從古卷里瞧見的……”
話一說完,照舊挨了兄弟們不留情面的拳打腳踢。還去藏書閣,卷什么卷!
拳拳到肉的背景音中,曲半青皺眉道:“那怎么辦?難道只有找到那位魔女才能解開嗎?”
寧知夏又跟著轉(zhuǎn)腦袋看過來:“唔唔!”怎么辦!
“我并不擅長魔法……”
奧德羅偏頭微微蹙眉,思考片刻,說道:“既然是由半人馬念出的咒語,那么用荒蕪之主的血液可以破除,畢竟符合他們位面的規(guī)則。”
半人馬們頓時頭皮發(fā)麻,他們當(dāng)然知道奧德羅沒有說謊,腦袋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幻疼。
但這是自身造成的后果,他們必須負(fù)責(zé),赫卡特沉吟片刻,轟隆一聲俯臥在地。
他盡量以平視的角度面對那一小團(tuán)身影,輕聲細(xì)語地說:“主人去平息叛亂,需要幾天才能回來……”
“所以你還得維持這副模樣幾天。”奧德羅輕飄飄地補(bǔ)充了半人馬未說完的話。
幾天!那么久!
寧知夏像顆小炮彈似地沖到哈帕斯面前,刷的伸出雙手左右開弓,對準(zhǔn)紅發(fā)小馬挺翹的鼻尖非常兇殘地啪啪打了幾下!
他還有幾百份穿戴甲沒有發(fā)貨,每天的預(yù)約排著隊在等,少了他一個勞動力,可讓曲半青和波波庫拉怎么活!
如果身殘志堅地堅持勞動……這下好了,別人搬磚他搬華子鉆,刷個甲面就像刷墻!
“咕嚕噫噫嗚嗚……”
寧知夏越想越暈,激動得嘰哩哇啦地怒斥完壞壞小馬,一會兒又著急轉(zhuǎn)圈,一會兒趴桌面亂滾,模樣看起來相當(dāng)崩潰,仿佛下一秒就要陰暗地扭曲爬行!
曲半青用手掌擋在桌子邊緣,半天看不懂這是好友這是啥意思,扭頭問奧德羅:“他說的啥?你聽得懂嗎?”
此時的寧知夏無力地癱軟在桌板,任由兩團(tuán)鬼火像星星似的在眼前轉(zhuǎn)圈,他有氣無力地翻了個面眼不見心不煩。
一根手指伸來,輕輕地戳了戳他的屁股。
“唔!”——干嘛呀!
寧知夏捂著屁股揉揉,扭頭奇怪地看過來,懷疑對方是在逗弄自己。
奧德羅唇角一翹,睫毛隨著垂眼的動作耷拉下來,遮掩住淺色瞳孔里燃起的些許興味。
他移開手指順勢擠進(jìn)兜帽里,緊貼著小幽靈的臉頰蹭了蹭,嘴里慢悠悠地回答:“真糟糕,我也聽不懂呢。”
曲半青跟著嘆氣:“這下可真麻煩,啰啰想說什么我們都反應(yīng)不過來……”
寧知夏抗拒的神色一緩,放任對方的手指摸頭,反正怪舒服呢。
既然找到了解決辦法,半人馬們也不再耽擱,掏了幾顆寶石放在寧知夏面前當(dāng)賠禮。
寧知夏抱著手臂,氣鼓鼓地冷哼:“唔!”——跪安吧!
半人馬充滿歉意地低頭,呼呼沖出屋外,急切地邁著蹄子找主人抽點(diǎn)血。
因為體型縮小,寶石的沖擊力瞬間變大,等半人馬們一走,寧知夏晃晃悠悠地圍著寶石轉(zhuǎn)了一圈,撲到切面哈出一口氣,興奮地用袍子可勁兒擦擦。
“咕嚕嚕……”大寶石!大寶石!
曲半青本想再好好安慰他一番,扭頭就見這家伙滿血復(fù)活,抱住寶石親了又親。
他噘嘴嘁了一聲,回房間拿了材料打算給他做張小床。
奧德羅吃空的餅干鐵盒成了最佳選擇,清洗吹干后往里面墊了海綿,給狐貍崽們做的兔子玩偶還剩了不少材料,于是曲半青將就著碎布棉花,一針一線縫起了床具四件套。
寧知夏乖乖地飄在一邊,時不時地“唔唔”兩聲,高高舉起費(fèi)力寫出的小字條,表達(dá)一下自己的審美意見。
——枕頭的棉花要多一點(diǎn)!
——不用繡花邊!
——床單和被子要同色系的!
曲半青瞄了一眼,冷漠地?zé)o情拒絕:“不行,布料不夠了。”
寧知夏沉默地盯著拼接的碎花床單兩秒,熟練地丟開小紙條,趴地上來回打滾,像極了無理取鬧的混蛋小孩。
——就要就要!
曲半青氣道:“死孩子,你都睡不了幾天,提這么多要求干嘛。”
寧知夏不動了,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小臉被兜帽一蓋,看起來委屈巴巴好不可憐。
“行行行,我給你換。”曲半青妥協(xié),剪了塊比較完整的新布料,暗想希望狐貍崽們會喜歡……短耳兔。
奧德羅似乎對小床的制作很感興趣,安靜在一旁看著,只是偶爾捏住發(fā)梢撓了撓寧知夏的臉,眼里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小床完工后,還得商量如何處理這幾天客人們的預(yù)約。
寧知夏讓奧德羅幫忙把手機(jī)立起來,在屏幕啪啪啪地拍字,扭頭對曲半青展示方案。
一種是把要做的款式發(fā)來,八折定制成穿戴甲,另一種則是改期預(yù)約,給出半價補(bǔ)償。
“也行,我打電話試試。”曲半青點(diǎn)點(diǎn)頭,挨個撥打電話。
寧知夏飄在旁邊,歪著腦袋湊近聽。
幾位客人雖然有點(diǎn)失望,但好在對方不是平白無故放鴿子,還給出了解決方案,紛紛表示理解,選定了解決方案取消預(yù)約。
寧知夏松了口氣,慢悠悠地飄回工作臺,嘿咻一聲,懷里抱了根平頭光療筆。
糖果碎鉆那款穿戴甲的底膠沒有多余技巧,寧知夏刷完幾塊甲片后,就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上色膠的新方式,像個粉刷匠似的哼哧哼哧涂底膠。
眼前的場面過于勵志,曲半青看得神情復(fù)雜,忍不住道:“還是我來吧?”
寧知夏搖搖頭,堅決表示能做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好牛馬絕不欺壓其他牛馬!
曲半青忍不住插嘴:“先才你還是想復(fù)制波波的黑心資本家。”
寧知夏身形一頓,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瞬間眼淚汪汪——
真是好高效的報應(yīng)!
懷著悲傷沉重的心情,寧知夏忙碌許久,忽然不遠(yuǎn)處響起一個輕飄飄的聲音。
“該睡覺了。”
奧德羅倚靠在屏風(fēng)旁,朝他勾勾手。
“唔!”——好!
寧知夏放下筆,讓曲半青幫忙把甲托送進(jìn)光療機(jī),雙手叉腰,宛如勞模皇帝般俯瞰著自己的甲片江山幾秒,乖乖地朝奧德羅的掌心飄去。
奧德羅一手托著幽靈啰啰,一手拿著他的床具上樓去了臥室。
羽絨枕頭被騰開了位置,寧知夏拉著奧德羅的手指示意那枚壓在枕下的漂亮鱗片。
奧德羅滿意地笑了聲,將餅干盒小床好,順手將鱗片插入海綿床墊與盒子縫隙之間當(dāng)床頭板。
面對質(zhì)感提升的小床,寧知夏迫不及待地掀起被子鉆進(jìn)柔軟的被窩,窸窸窣窣幾秒,冒出一個小腦袋。
兩團(tuán)幽藍(lán)的袖珍鬼火一左一右飄向兩邊,稱職地充當(dāng)床頭小夜燈。
奧德羅戳了戳被窩里隆起的一小團(tuán),問道:“不脫斗篷?”
“嗚嗚。”脫不下來。
寧知夏搖了搖腦袋,似乎白色斗篷是幽靈標(biāo)配,況且脫下來就只剩半透明的身體,看起來很奇怪,他才不要脫。
奧德羅沒有再問,掀起被子的一角歪頭看看,給他重新蓋好。
“晚安。”奧德羅用指腹輕柔地拍拍他。
寧知夏瞇著眼打了個哈欠:“嗚!”晚安小奧!
事實(shí)證明,變成幽靈也是需要睡覺的,寧知夏和以往一樣,等到吊蘭準(zhǔn)時搖擺著枝條在床邊用葉片蹭蹭臉頰,才迷迷糊糊地從香甜的夢鄉(xiāng)醒來。
他伸了個懶腰,仗著自己能飄,直接從二樓窗戶慢悠悠飄去樓下客廳,正好遇見互相舔毛的小貓們。
它們好奇地盯著眼前的小不點(diǎn),忽然翹起尾巴湊近。
寧知夏緊張得準(zhǔn)備隨時跑路,幾個粉鼻子在身邊挨個嗅嗅,發(fā)出親昵的喵喵聲。
似乎是聞出了主人的味道,卻不懂他為什么變成能飛的雀雀了,胖橘眨了眨圓溜溜的綠眼睛,忍不住用爪子向他掏過來。
嚯,好險好險!
寧知夏嗖的一下飄走,直奔廚房找曲半青救命,緊追過去的小貓們被突然殺出的曲半青挨個敲腦袋。
“好好待在這里,別亂飄啊!”曲半青捏著他的小斗篷,提溜到茶幾待著。
寧知夏乖乖點(diǎn)頭,伸出手指沖他比劃:“歐克。”
沒過多久,儲物間的房門打開,奧德羅從屋里走出來時,瞥向客廳的眼神微微一頓。
寧知夏舒服地靠坐在胖橘的肚皮,手里拿著像微縮食玩般的邊角料三明治,大口大口往嘴里送,一咬就是一個小月牙,吃得那就一個香。
現(xiàn)在吃這類白人飯對他來說最方便,曲半青做了俱樂部三明治,專門切了最中間的部位給他。
寧知夏瞧見奧德羅,揮了揮手里的三明治:“噫嗚?”
——吃嗎吃嗎?
奧德羅搖搖頭,坐下來后也沒有要吃生魚片的意思,手指玩著胖橘的尾巴尖,安靜地?fù)沃樝裨诘却裁础?br />
寧知夏瞇著眼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滿足地拍拍白袍的面包渣。
“和我一起去管理局玩嗎?”
低沉輕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寧知夏眨眨眼,對上一雙饒有興致的淺色瞳孔。
寧知夏愣了一下,剛想指指工作臺沒有完工的甲片。
奧德羅仿佛知道他要說什么似的,慢悠悠地又補(bǔ)充道,“可以把材料帶去,那里沒人打擾,也不怕人看見。”
寧知夏身形一頓,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心動。
“來嗎?”奧德羅指了下襯衫胸前的口袋。
“唔!”來!
寧知夏點(diǎn)頭,快樂地朝他晃悠悠飄去。
“半人馬們送來的加強(qiáng)版光療機(jī),色膠,紙筆,甲片……”
得知這家伙要去管理局,曲半青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
畢竟家里貓多,中途他的客人還要過來也不方便,于是將工具箱打包好,直接交給奧德羅。
“啰啊,去了別亂飄啊!”雖說不用擔(dān)心安全問題,曲半青還是忍不住憂心囑咐。
“唔唔!”知道啦!
在奧德羅提著工具箱轉(zhuǎn)身離開前,寧知夏從口袋里探頭,歡喜地與發(fā)小揮揮手。
目送著兩個像去春游的家伙,曲半青丟開圍裙,一時間神情復(fù)雜。
“真是兒行千里……”他頓了頓,改口道,“父擔(dān)憂啊。”
寧知夏掛在口袋邊緣,被一根手指輕輕抵住腦袋按了回去。
似乎是聽見了好友的念叨,縮在口袋里的整個身體都笑得輕輕抖動。
奧德羅頓住腳步,低頭朝胸前看了一眼,有些新奇地感受著胸膛深處久違的震動……
第39章 限定皮膚.下
位面管理局今天也是卷王勞模與摸魚牛馬相看兩相厭的一天, 最熱鬧的茶水間擠滿了來挑選辦公小甜點(diǎn)的管理員,實(shí)習(xí)期宿主與系統(tǒng)光球懟得不可開交,陸槐抱著文件, 從走廊另一頭匆匆趕來勸架……
寧知夏從口袋冒出腦袋轉(zhuǎn)著腦袋東看西看,沒過多久, 所有人似乎發(fā)現(xiàn)了局長的口袋多了點(diǎn)什么,神情尤為震驚地看過來——
是周邊玩偶……啊!會動!
你們好!你們辛苦啦!
寧知夏一會兒朝左, 一會兒朝右,舉起白袍下的小手可勁兒揮揮, 看著他們呆如木雞地站在兩旁,莫名有種閱兵式的爽感。
陸槐倒吸一口涼氣, 為了看護(hù)大寶珠,已經(jīng)嚴(yán)謹(jǐn)?shù)搅诉@種程度嗎!
于是不斷腦補(bǔ)的下屬匆匆走向奧德羅,壓低的語調(diào)里帶著一絲不贊同:“先生, 您就算對人類再感興趣, 也不用把寧老板揣兜里來上班吧!”
奧德羅奇怪地瞥他一眼, 還沒開口, 倒是一道窸窸窣窣的紙條聲插了進(jìn)來。
[是我不小心中了半人馬的魔咒。]
寧知夏舉起快捷回復(fù)小紙條,見陸槐看過來, 又換了另一卷紙筒展開,[在店里不方便,所以跟著小奧來上班!]
陸槐瞇著眼看完袖珍字體, 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還真是糟糕……”
寧知夏一愣, 似乎預(yù)制小紙條沒有合適的回復(fù),小手捏住銀灰色的發(fā)絲扯了扯。
奧德羅適時說道:“沒什么關(guān)系, 只需要荒蕪之主的血液就能解除,半人馬們已經(jīng)答應(yīng)去取了。”
“唔!”沒錯!
寧知夏從口袋飄出來, 很輕松地在陸槐眼前轉(zhuǎn)了兩圈。
“噢噢……”圍觀的管理員們放下心來。
奧德羅平靜道:“走了。”
寧知夏乖巧地飄回他的肩膀坐好,扯了扯頭發(fā):“唔!”
駕駕駕!
奧德羅輕輕地笑了一聲,帶著沒有重量的小幽靈,頭也不回地從人群中慢悠悠離開。
“寧老板變小了也可愛……”
“希望他明天也來!”
“哈哈半人馬們要被揍屁股啦!”
嘈雜的閑聊討論聲中,陸槐神情微怔,若有所思地看向奧德羅離去的背影,忽然最先反應(yīng)過來——
作為權(quán)能者,想找到創(chuàng)造魔咒的魔女完全輕而易舉。
陸槐心里默默感嘆著真是一條性格惡劣的人魚,對半人馬們略感同情地?fù)u搖頭。
穿過長長的走廊,盡頭的大門隨著主人漸近的腳步聲自動朝里打開。
寧知夏看起來興奮壞了,他沒有想到奧德羅的辦公室那么大,圍著堆滿卷軸和其他稀奇古怪玩意兒的柜架飄了半圈,余光瞥見對方提著自己的工具箱走向了中央的辦公桌,立馬嗖嗖飄了過去。
“那些是其他位面的資料和特殊媒介品,如果你想工作,最好就在這張桌上……”奧德羅屈指叩了叩桌面,輕聲補(bǔ)充,“自然別離開我的視線范圍。”
寧知夏乖乖點(diǎn)頭,這是肯定的。
這時辦公室的門打開,有管理員送來了茶點(diǎn)和蛋糕,還有一位將資料放在了桌邊,恭敬地鞠躬離開。
這類管理員的性格明顯要沉穩(wěn)許多,寧知夏注意到他們相似的長相,疑惑地沖著奧德羅比劃,又想去拿工具盒里的手機(jī)打字。
不過奧德羅似乎知道他想為什么,單手支著臉,用銀叉撥弄著三角蛋糕切件頂端的玫紅漿果,勾起唇角說道:“不是雙胞胎。”
寧知夏好奇地眨眨眼,瞧見被銀叉送到面前的小漿果,雙手抱住用力拔下來低頭咬了一口,頂著被果汁染紅的嘴巴邊嚼邊聽奧德羅解釋。
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管理局一部分像NPC似的管理員由主神創(chuàng)造,另一些性格鮮明的,比如陸槐,則是在自己原本的位面死得慘烈或者別的原因引起主神注意,重塑身體進(jìn)入管理局。
寧知夏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將手里捧著的漿果吃完,有點(diǎn)撐地聳了一下,捂住嘴打了個嗝。
他推開插著蛋糕的銀叉,飄向工具盒準(zhǔn)備開始工作。
有預(yù)約的客人改成了定制穿戴甲,平板和電容筆不太方便,于是寧知夏捏著曲半青給他做的縮小號羽毛筆,在比自己還大的紙頁上刷刷畫草圖。
見他一副干勁滿滿的模樣,銀叉搭在瓷盤發(fā)出一聲脆響,奧德羅偏頭看了一會兒,傾身想要湊近。
一片陰影將紙頁籠罩,寧知夏停下筆,轉(zhuǎn)身飄起來嫌棄地抵住對方高挺的鼻尖,用力往外推推。
擋光啦!
奧德羅有些遺憾地抿了抿唇,往椅背一靠,隨意地?fù)]手將辦公室的門打開。
來匯報工作的系統(tǒng)小光球正排著隊,見門開了,有序地慢慢飄進(jìn)來one by one述職。
偶爾也有小光球等得無聊的,瞧見今天的辦公桌還多了個小身影,暗戳戳飛過去安靜觀看寧知夏的一個指甲版草圖繪制。
沒過多久,小光球就越圍越多,需要奧德羅用手指敲敲桌面提醒,才會依依不舍地飄走一個跑去述職。
一上午兩人各忙各的,寧知夏畫好了迷你草圖,就讓奧德羅幫忙拍照,自己再像踩跳舞機(jī)似的在手機(jī)屏幕啪啪蹦跶,給客人發(fā)去照片和請求確認(rèn)的消息。
一連套操作像是個大工程,等到客人回復(fù)沒問題后,寧知夏累得趴在桌面呼呼喘氣。
“去吃飯?”
奧德羅沖最后一顆系統(tǒng)小光球揮揮手,偏頭看向桌面趴得像團(tuán)奶油尖似的小幽靈。
寧知夏摸摸肚皮,覺得也行。曲半青沒有給他準(zhǔn)備午飯,正好可以看看管理局的食堂是什么樣。
可惜管理局沒有食堂,都是統(tǒng)一的送餐小光球頂著餐盒送去工位,管理員們可以帶著餐盒在工位吃,也能去休息區(qū)和同事邊吃邊聊,甚至能看美食位面的直播下飯。
寧知夏隨著奧德羅去了休息室,好奇地飄了一圈,發(fā)現(xiàn)大家的吃食千奇百怪。
送餐小光球不知道寧知夏喜歡吃什么,圍著他上躥下跳,還是陸槐說一聲,它們端來了一盒中餐。
寧知夏吃不完那么多,拿出精致的食玩餐碟,分了一點(diǎn)菜肉,自己用吐司卷了卷,營養(yǎng)均衡地吃了一餐。
吃完了他拍拍肚皮,耷拉著眼睛有點(diǎn)犯困,轉(zhuǎn)頭就想回奧德羅的辦公室瞇一覺。
健康的牛馬都是需要午睡時間的!
寧知夏飄回工具箱里翻找片刻,卻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鐵盒小床,扶了下快遮住眼睛的兜帽,打算再仔細(xì)找找。
“睡這個。”
奧德羅像是早有準(zhǔn)備,擺了一個頗為華麗的硨磲出來,沿著殼蓋邊緣,墜了一串串圓潤細(xì)膩的珍珠,里面墊著的布料輕柔軟滑,如絲綢般微微泛著珠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尋常材料。
硨磲兩旁更是有紅珊瑚做的支柱,寧知夏剛開始還不知道有什么用,等自己的兩團(tuán)小鬼火飄過去停于頂端,頓時成了落地?zé)簦雌饋磉怪有氣勢。
我靠我靠!好漂亮!
寧知夏興奮地圍著貝殼床轉(zhuǎn)圈圈,從珠簾里穿來穿去,惹得珍珠碰撞發(fā)出陣陣輕響。
不用奧德羅開口,自己就掀開被子鉆進(jìn)去躺好,幸福地在新大床里滾了兩圈。
奧德羅一動不動地垂眼盯著他,淺色眼瞳里盛滿了笑意。
他用手指戳了戳寧知夏的臉頰,逗弄道:“怪可愛的,干脆不變回來就這樣吧。”
什么!我才不要永遠(yuǎn)17.8!
寧知夏立馬掀開被子,小臉激動地嘰咕嘰咕,嚴(yán)肅指責(zé)奧德羅的離譜想法。
奧德羅慵懶地偏頭枕在手臂,繼續(xù)摸摸貝殼床里的小腦袋,嘴邊帶著笑意的敷衍著:“啊…聽不懂聽不懂……”
寧知夏用責(zé)備的目光兇巴巴地瞪他一眼,雙手抱住那根作惡的指頭,張嘴狠狠地咬上一口。
奧德羅眼睛都沒眨一下,半瞇著眼低聲哼道:“啊,好疼。”
寧知夏聞言,趕緊松開嘴巴,鼓著腮幫子低頭對著牙印都沒有的指腹吹吹,絲毫沒有注意對方竭力忍住笑意的表情。
硨磲床很舒服,寧知夏美美地睡了一覺,起床后開始給自己的甲片大軍刷漆,等到奧德羅要下班時,已經(jīng)完成了不少甲片的底膠。
奧德羅幫他把甲片放回工具箱:“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寧知夏幽幽地嘆了口氣,鉆進(jìn)他口袋里示意起駕回宮。
他想著快些回去看看曲半青做了什么好吃的,等他們走進(jìn)店里時早就到了位面開啟的時間點(diǎn)。
嘰嘰喳喳的狐貍崽在研究游戲機(jī),旁邊的禮盒堆積如山,正由吊蘭和波波庫拉幫忙飛速打包。
“晚上好,兩位先生。”
蘇秋水和殷拂柳悠閑地靠在沙發(fā)翻看雜志,瞧見寧知夏的模樣也不意外,挑眉打了個招呼。
就像是一場特別的非人聚會,除了半人馬們來得還挺全乎,寧知夏飄出來揮了揮手。
塞壬們瞧見這團(tuán)小幽靈身后站著的俊美青年,神色一怔,有些忌憚地退到一旁。
氣氛有些微妙之時,曲半青從廚房探頭看了一眼。
“哦,你們回來得剛剛好。”
他端著一盤焦糖布丁出來,隨手放在茶幾,等奧德羅拿了一份之后,沒一會兒就被狐貍崽們瓜分了個干凈。
晚飯是海鮮燒烤,在電烤盤里隨便烤烤就能吃,不過所有人的注意力暫時都不在那些美味的吃食上。
寧知夏像個稀有物件,在每人手里都晃悠了一圈,狐貍崽看得眼睛都睜圓了,在被他們噘起沾著薯片渣的嘴親親之前,殷拂柳捏住白袍,將他放到了桌面。
塞壬辛婭拂了拂海藻般的長發(fā),輕聲贊嘆道:“我得承認(rèn)這位魔女創(chuàng)造了一個偉大精妙的魔咒,你看起來真是可愛極了。”
“確實(shí)如此。”
蘇秋水伸手比劃了一下,忍不住大笑起來,“寧老板現(xiàn)在還沒有我的耳朵大!”
觸及敏感話題,寧知夏氣憤地想朝壞狐貍撲去,忽然飄不動,回頭發(fā)現(xiàn)被殷拂柳的一根手指按住了袍角。
“來試試這個,我聽半青說了之后可是專門讓人趕制的。”
她說著就拿出一件朱紅白毛的精致斗篷,給寧知夏披上系好帶子。
袍上加袍,簡直超級熱!
等她拍完照,寧知夏立馬脫下來丟開,殷拂柳大為失望,蘇秋水猖狂嘲笑。
他余光瞥見波波庫拉不停地扭動觸手吸引注意,又好奇地飄過去。
波波庫拉歡快道:“寧寧你瞧,還是這個好看……”
寧知夏手里被塞了根金燦燦的權(quán)杖,兜帽上方被辛婭小心翼翼地放了頂金穗皇冠,看上去像是氣派的小教皇。
這個不錯。
寧知夏在曲半青端來的鏡子前照了照,有點(diǎn)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崽啊,快來看我給你做的。”曲半青掏出小物件神秘兮兮地拿出來。
手工大佬一出手,讓奇怪的賽事變得瞬間緊張起來。
寧知夏提著可以發(fā)光的南瓜燈,背上背了蝙蝠小翅膀,嘚瑟地飄了幾圈,對著狐貍崽氣勢十足地張嘴哈了一聲。
狐貍崽們興奮地立起耳朵,配合地用尾巴遮住眼睛,表示被南瓜幽靈嚇壞了。
其他女士們捂住心口,顯然被破表的可愛值擊中心巴。
“寧知夏。”
奧德羅卷了卷唇角,在對方得意晃圈時輕輕叫了一聲。
低沉輕柔的聲音在喧鬧中特別引人注意,寧知夏乖乖地朝他攤開的掌心飄起,抬頭對奧德羅眨了眨眼睛。
——咋了,小奧?
修長的手指撥開他身上的物件,捏著宛如寒冰制成的權(quán)杖塞他手里,仿佛覺得不夠,打了個響指。
寧知夏只覺得頭上一重,墜著圓潤珍珠的半透明輕紗在眼前飄起一角,除了權(quán)杖,手里還多了一捧藍(lán)瑩瑩的冰花。
塞壬們一愣,仿佛覺得這樣的裝束與古卷里某些記載有些眼熟,還不等細(xì)想,就見身邊的曲半青擠過來,朗聲喊道:“下一位,下一位!”
蘇秋水迫不及待地湊過來,手里捏著滿是繡花的小褂子。
怎么還有!
寧知夏神情一愣,看見波波庫拉推著掛滿玩偶服的小型衣架過來,氣憤地在桌面跺了跺魂。
可惡,不要隨便就玩奇跡啰啰啊!
第40章 魔女
余城連日酷暑, 終于在這天休息日的夜晚迎來了鋪天蓋地的大暴雨,院子里蔫巴好幾天的花草藤蔓歡喜地扭動枝條,就差拿塊毛巾就著雨水搓澡。
朦朧黑影晃過青石板, 銀灰長發(fā)的俊美青年撐著一把透明雨傘,抬手捏住三花貓的后頸, 將它從樹干摘下來。
小貓感激地叫了兩聲,啪嗒啪嗒踩著水花去了屋檐下, 埋頭清理打綹的毛毛。
而他看上去挺喜歡這種濕潤的天氣,站在溶溶夜雨中多停了片刻, 余光才順著三花貓頭頂,慢慢地瞥向小屋那道被雨水敲打的窗欞。
“一顆月光紫羅蘭, 一顆淺藍(lán),再來一顆淺黃.冰糖……”
寧知夏背著天使小翅膀,像個勤勞的搬運(yùn)工, 抱著亮晶晶的碎鉆先在粘鉆膠上懟一圈, 再投放到甲面合適的位置。
似乎是因為身體變小了, 這樣飄來飄去的制作方法竟然精準(zhǔn)度更高, 沒一會兒就完工一排甲片,一直圍觀的吊蘭很有眼色地用枝條幫忙將甲托放進(jìn)光療機(jī)。
“看起來你適應(yīng)得不錯。”
奧德羅收了傘進(jìn)屋, 隨手將折下的兩支黃白月季插入矮幾的花瓶。
“噫!”——當(dāng)然!
寧知夏嘚瑟地繞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飄了一圈,穩(wěn)穩(wěn)地停坐在月季花瓣上,指了指時鐘, 又拍拍肚皮, 示意現(xiàn)在快到了點(diǎn)心時間。
曲半青這兩天沉迷制作娃衣,烤小餅干的工作逐漸落到了奧德羅頭上。
與寧知夏的焦炭鍋盔不同, 不過只按教程做了一次,成品與外面甜品店售賣的曲奇沒什么兩樣。
“紅茶味如何?”奧德羅垂眼, 撥了撥對方身后的小翅膀。
寧知夏想了想矜持點(diǎn)頭,推開他動來動去的手指,又飄到桌面的手機(jī)屏幕啪啪踩字——
[還要咸芝士味的!]
“有品。”奧德羅向他投去一個稱贊的眼神,轉(zhuǎn)身挽袖子進(jìn)了廚房。
“我從來不敢想,有一天會看見奧德羅在廚房慢條斯理地做小餅干……”曲半青整理著剩余碎布,偏頭往那個方向瞟了一眼,低聲嘀咕,“詭異,太詭異了……”
有什么詭異的?詭異的應(yīng)該是自己明明每個步驟都照著食譜制作,成品居然連吊蘭和外面的垃圾桶植物都不買賬!
寧知夏慢慢飄起來,幽怨地嘆了口氣。
“哦,你來得正好。”
曲半青抬眼見他飄過來,眼睛瞬間亮起來,朝他熱情招手,“快試試這個,我保證你喜歡!”
寧知夏看清他手里拿著一件米棕色的熊耳斗篷,搖絨粒材質(zhì)一看就很暖和。
滾吶,我才不要反季節(jié)穿搭!
寧知夏躲避著對方熱情洋溢的視線,毫不猶疑地掉頭就飄。
就在他“啪嘰”一下落到胖橘的頭頂時,熟悉的噠噠蹄響在門外響起。
噢噢噢,壞壞小馬來了!
寧知夏眼睛灼灼發(fā)亮,他從來沒有這么期盼過這些壞馬的到來。
“人類?”
赫卡特進(jìn)屋后,視線搜尋了一圈,才跟想起什么似的,低頭看見站在工作臺中央,不停搓手的那一小團(tuán)身影。
在寧知夏飄近的瞬間,他摸出一個水滴狀的小瓶子塞進(jìn)他懷里:“來來來,這個給你。”
金色血液在透明的水晶瓶里晃動,寧知夏連忙牢牢抱住,他完全想象得到哈帕斯頂著滿頭包,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寧知夏歪頭看看他身后,發(fā)現(xiàn)沒有別的小馬,好奇地比劃兩下。
“哈帕斯被揍得挺慘,主人認(rèn)為我們太閑,安排了不少事,總之其他兄弟都還忙著,只能讓我過來一趟……”赫卡特憂郁地垂著眼,臉上還有幾處為消散的淤痕,捧著手心里的小幽靈低聲細(xì)語地回答著。
哎呀,這么慘。
寧知夏用小手摸了摸這匹半人馬臉側(cè)的傷痕,嚴(yán)肅地“唔唔”兩聲,表示要記住教訓(xùn)下次不能再犯。
赫卡特溫順地眨眼:“嗯嗯嗯!”
曲半青在一旁,低頭看見四只快要踏出歡快碎步的馬蹄子,冷冷地嘁了一聲。
讓這家伙去廚房走一圈,大概奧德羅的紅茶曲奇就不需要再放紅茶碎了。
等送走了赫卡特,曲半青幫忙把水晶瓶的木塞“啵”的一聲拔開,放到桌面。
“好了,喝就完事了,你再怎么看也不會改變這是血液的事實(shí)。”
曲半青隔著白袍兜帽,戳了戳寧知夏的小腦袋。
他已經(jīng)抱著瓶子糾結(jié)了好久,瞪著眼睛盯著里面晃動的金色液體。
在不斷的催促聲中,低頭湊近聳了聳鼻子,濃郁刺激的腥氣沖進(jìn)鼻腔——
“口區(qū)!”
寧知夏痛苦地偏頭干嘔,打算再做做心里建設(shè),至少得等著奧德羅把香噴噴的小餅干端出來。
曲半青愁得像個勸犟種小孩吃藥的老媽子,就在他想找倒杯蜂蜜水,余光不經(jīng)意地掃向窗戶,整個人渾身僵硬——
那是一只詭異的矩形瞳孔,紫紅瞳仁像是在搜尋什么似的慢慢轉(zhuǎn)動,露出眼角猩紅的蛛網(wǎng)血絲。
在與之對上視線的一秒,寧知夏呼吸一窒,仿佛產(chǎn)生被撒旦注視的錯覺,驚懼得手里一滑,水晶瓶直接骨碌碌跌落在地板摔得四分五裂。
曲半青吸氣:“哦豁!”
金色血液在接觸地板的瞬間,滋啦一聲化為金光消散,只留下一地黯淡無光的碎片渣子。
啊!啊!啊!我的藥!
寧知夏著急地圍著碎片渣渣飄個不停,眼看著無力回天,像一坨悲傷棉花糖軟綿綿地跌坐在地。
他淚光閃爍地盯著屋外像山羊般的橫瞳眼睛,腦袋一仰,又是害怕又是氣憤地崩潰大哭!
“哭什么?”
奧德羅不疾不徐的詢問打斷了他的哇哇大哭。
寧知夏只覺身體一輕,被兩根手指提溜著放到掌心,還沒抽噎兩聲,懷里就塞來了一塊香氣濃郁的曲奇餅干。
他顧不上啃餅干,嘰嘰咕咕地指向窗外,兩團(tuán)幽藍(lán)鬼火洶洶燃燒,變得快比核桃仁還大,可以想象,幽靈啰啰的情緒有多激動!
奧德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神色表現(xiàn)得十分平靜。
“它是誰?”曲半青觀察著他臉上的神色,不安地問道,其實(shí)他更像問這是什么玩意兒。
“西格大陸的魔女,摩琳。”
奧德羅輕輕地打了個響指,房門打開,印著星藍(lán)花紋的魔法袍拂過門框時,他垂眼安穩(wěn)般對掌心里抖動著荷包蛋眼圈的小幽靈輕聲說道,“也是變形魔咒的創(chuàng)造者。”
寧知夏吸鼻子:“嗯嗯?”
“請原諒我的唐突,先生,我只不過是在清理使魔贈與我的玩具屋,倒不曾想到里面別有洞天,能與尊敬的權(quán)能者相遇。”
在進(jìn)屋的瞬間,這位魔女已經(jīng)變成了正常體型,編成麻花狀的暗紅長發(fā)側(cè)落于胸前一側(cè),長得快要觸及腳踝。
隨著她輕盈的步履,帝政裙苔綠色的裙擺在魔法袍里若隱若現(xiàn),如果忽略掉頭頂一對小巧的羊角,看起來就像一位獨(dú)自游玩的貴族少女。
寧知夏的兩團(tuán)鬼火逐漸恢復(fù)成花生粒大小,像打call般上下晃動,有些克制不住地朝對方飄去。
“寧知夏。”頭頂傳來一聲輕飄飄的呼喊。
啊!
寧知夏像是忽然驚醒般身形一頓,立刻回神晃著腦袋,縮回對方的掌心乖乖坐好,反思自己剛剛是怎么了。
“她的本體是魅魔,少看她。”
奧德羅垂下眼睫,盯著對方的小腦袋輕聲提醒,指尖隨意在半空一點(diǎn),幾顆冰球瞬間砸向快看癡了的曲半青。
“嘖!”
曲半青猝不及防被冰得打了個寒顫,抹掉臉頰殘余的冰水,有些忌憚地躲開面前笑瞇瞇的魔女,清醒的腦袋讓他回憶起女孩羊首人身在窗外窺視的模樣。
“別怕,我可沒有要傷害你們的意思。”摩琳無辜地眨巴眼睛,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畢竟是種族天生的誘惑力,她自己也很難控制。
寧知夏擺擺手,表示不用擔(dān)心。
他晃悠悠飄起來,瞪圓眼睛盯著奧德羅看了片刻,再回頭看向少女,拍著胸口吁了口氣。
嗯,對美貌的閾值提高了。
摩琳像是被他舉動可愛到了,被黑蕾絲手套裹住的手掩住嘴角,輕聲笑起來:“看起來我的變形魔咒很適合你,先生。”
謝謝,但是我想回到178的日子!
寧知夏表情嚴(yán)肅地指了指地板的水晶瓶碎片。
“幫他解除魔咒吧,就今天。”奧德羅瞅見他態(tài)度堅決的小眼神,攤手對魔女說道。
曲半青聞言,看向自己做的那堆漂亮娃衣,有些遺憾的小聲嘆氣。
“當(dāng)然,當(dāng)然沒問題!”
畢竟把對方嚇壞,導(dǎo)致血液消失也有自己的責(zé)任,魔女很爽快地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她重新出去了一趟,拿著坩堝和各種瓶瓶罐罐回來,似乎要開始制作解除魔咒的藥水。
“銀菊草,魔素晶石,龍牙草……”
紫色坩堝懸浮在魔法火瓶上空,快要被綠瑩瑩火焰包裹起來,隨著不同的材料丟入其中,里面的藥水逐漸開始咕嚕嚕變色冒泡。
她又?jǐn)Q開了一管裝著看不出什么液體的玻璃試管,直接整瓶倒進(jìn)去。
曲半青小聲嘀咕:“你別說,她熬煮魔藥的手法和你做飯如出一轍……”
寧知夏氣得撞了下他的鼻子,飄到坩堝旁歪頭仔細(xì)瞧。
“想要什么口味?”摩琳用湯勺攪拌著坩堝,有些驕傲地抬高下巴,“不管什么味道我都能調(diào)制出來,絕對不影響藥效!”
寧知夏老實(shí)巴交地守在坩堝旁,抬頭對她眨眨眼——
伯牙絕弦少冰微糖,謝謝。
可惜這屬于超綱范圍,摩琳灑了點(diǎn)金色花瓣進(jìn)去,里面的藥水泛起清甜的香氣。
等到火焰燃到最大時,她放下湯勺,手掌伸向霧氣彌漫的坩堝上方,嘴里念念有詞,像是在輕聲吟唱著復(fù)雜枯燥的咒語。
霎時間屋里的光線暗了下來,衣袍與長發(fā)隨著涌動的魔力緩緩浮動,綠瑩瑩的火光映照在她從容平靜的面容。
真不愧是連奧德羅都能記住姓名的魔女,曲半青驚嘆地長大了嘴。
奧德羅卻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因為至高無上的權(quán)能,將對方源源不斷的吟誦聲在耳邊自動翻譯——
摩琳:[快成功快成功……讓我一次裝個大的求求了……]
越來越多的魔力涌動在坩堝周圍,寧知夏看得起勁,張開小手當(dāng)氣氛組,在心底大喊——瑪尼瑪尼轟!
“砰!”
坩堝上空升起一小團(tuán)蘑菇云,很快霧氣散去,碧色的魔藥如平靜的湖水般輕輕蕩漾。
“成功了,看起來相當(dāng)完美!”
摩琳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湊到寧知夏面前。
寧知夏聞了聞,感覺沒什么怪味,想著原創(chuàng)就是靠譜,低著頭在湯勺邊吸溜吸溜喝了幾大口。
摩琳迫不及待地問:“味道怎么樣?”
“還行。”寧知夏咂咂嘴細(xì)品一番。
隨后眼睛一翻,在一陣驚呼聲中,咚地一聲暈倒在地。
十分鐘后。
臥室窗簾的縫隙灑落一角星光,寧知夏閉著眼,雙手習(xí)慣性地在枕頭兩邊擺出投降模樣,很沒氣勢地睡得昏昏沉沉。
這是奧德羅第二次看見人類熟睡,借著檢查身體受魔藥影響程度的借口,房間里只有他和熟悉的另一位恢復(fù)如常卻陷入昏睡的青年。
人在睡眠時總會進(jìn)入各種奇怪的夢境,但他不會,因為對于他的種族而言,除了死亡,眼睛壓根就不會閉那么久。
奧德羅借著月光,平靜地打量著青年的面容,沒過一會兒,就忍不住捏一下臉頰,揪一下鼻子,隨著目光下移,逐漸停留在薄被遮蓋的胸膛。
不多時,銀灰色的長發(fā)傾瀉在薄被,奧德羅安靜地垂著眼,聆聽著那顆溫?zé)岬男呐K藏在肋骨底下有力地跳動,眼睫遮掩的淺色瞳孔閃過無數(shù)情緒。
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對的……
腦海里一個獨(dú)享寶珠的念頭剛一冒起,心底反駁的聲音就隨之奔涌而出。
片刻后,奧德羅喉嚨里誘惑人心的曲調(diào)化為無意義的咕嚕,有些悶悶地嘆了口氣。
熱啊,重啊,悶啊……
寧知夏的腦袋像是蒙著一層薄紗似的睡意,覆在胸口的重量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難受地“唔”了一聲,勉強(qiáng)半瞇著眼睜開。
“你在干嘛?”
寧知夏覺得像蒸籠似的周身發(fā)熱,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推了下對方銀灰色的腦袋,胡言亂語般問著,“是在演小美人魚的童話小劇場嗎?”
奧德羅撐在他身側(cè),鼻尖蹭過鼻尖,留下一點(diǎn)舒服的冰涼觸感。
在對方仰著腦袋追來時,又狡猾地側(cè)過臉,移到耳側(cè)輕聲問道:“那你是王子嗎?”
“不是……嘿嘿……”寧知夏傻笑兩聲,耷拉著眼皮嘟噥著,“你也不是小美人魚……”
奧德羅瞇起眼:“那我是什么?”
寧知夏含糊不清地說:“你是…嗯…大美人魚!”
黑暗中,奧德羅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隨即輕笑出聲,他的手從溫?zé)岬男靥乓崎_,不想再問下一個有些驚悚的問題,只安靜地看著剛一說完,又陷入沉沉的睡夢之中的青年。
不多時,輕柔的安睡曲在房間里緩緩流淌,懸停在房門外的金屬尾巴也隨之收回。
曲半青打了個哈欠,輕手輕腳地下樓請魔女小姐吃小餅干,順便介紹介紹本店業(yè)務(wù)。
夜風(fēng)拂動,窗簾后的微光亮起又暗淡。
寧知夏翻身坐起來時,屋里沒有開燈,一個人在光線昏沉的房間里默不作聲地眨眨眼,耷拉著腦袋開機(jī)重啟。
過了快七八分鐘,樓下的說笑聲漸漸穿入耳中,他抓了抓頭發(fā)去洗漱。
推門下樓時瞧見摩琳和曲半青正在客廳喝茶。
“喲,醒了啊。”曲半青見到樓梯上的呆瓜,朝他笑了笑。
“唔……”
寧知夏在屋里看了一圈,倒是沒見到奧德羅,抬手按住老是亂翹的頭發(fā),傻乎乎地問道,“我睡了多久呀?”
“一天一夜。”曲半青嘖嘖感嘆,“真是比豬都能睡。”
寧知夏皺了皺鼻子:“哼哧哼哧。”
昏睡只是魔藥的一點(diǎn)副作用,在寧知夏看來比喝充滿腥氣的血液要容易接受得多。
等摩琳替他檢查完,寧知夏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謝:“麻煩你了,讓辛苦你多來一趟。”
“我倒不是因為這個……”摩琳舉起自己被黑色蕾絲手套緊緊包裹的雙手示意,“或許,接下來需要請你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