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宋穆清這話聽得他耳朵熱, 有點酥酥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陸雪風莫名覺得心臟也帶著點麻。
明明自己沒有喝很多酒，但在聽到宋穆清的聲音之后, 他就感覺自己好像醉了。
陸雪風穩了穩心神。
“我馬上就回來。”他說。
“喝酒了嗎？”
那邊宋穆清這樣問, 陸雪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發現的。
“嗯。”
陸雪風垂著眼眸, 聞到自己鼻息間的酒意, 想了想, 忽然說：“宋穆清, 你來接我吧。”
電話那頭宋穆清也頓了一下, 似乎沒想到陸雪風會主動這樣說。
比他更早開口。
“好，”宋穆清本來也這么想，有去接他回家的打算, “等著我。”
電話掛斷之前，陸雪風聽到宋穆清起身拿上車鑰匙的聲音。
應該是立刻就出發了。
陸雪風收起手機。
抬眸的時候, 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韓琛也跟著出來了。
就站在他對面, 陸雪風剛只顧著講電話, 倒是沒聽到他過來的聲響。
韓琛視線平靜，解釋一句：“出來透透風。”
陸雪風點了點頭，目光微微下移，就發現韓琛手里正拎著他大衣。
韓琛沒有多說什么, 遞過去：“你的外套。外面冷, 還是穿上吧。”
“謝謝。”
陸雪風接過, 卻感覺有點奇怪。
算起來他跟韓琛并沒有太熟, 他為什么要特意帶上自己的外套出來透風。
陸雪風隨意地將外衣套起來。
“男朋友？”對面韓琛問出口。
陸雪風抬眸看向他, 搖了搖頭, “是我先生。”
“什么？”
韓琛愣了下。
陸雪風對于他這個反應有些意外，“晉鴻沒有說過嗎, 我結婚了。”
“結婚？”
韓琛低下眼，看了眼陸雪風的手。
從進到包廂見到他開始，就沒見過陸雪風手上有過戒指的痕跡。
陸雪風順著他的視線，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無名指，淡淡笑了下，坦然道：“我沒戴戒指。”
但韓琛對這句話沒什么反應。
他的臉上表情有一絲復雜，終究也沒說出類似于恭喜的話。
兩人面對面站著，一時間都沒說話。
氣氛有些沉默。
他們都不是話多的類型。
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陸雪風就意識到了這點，韓琛也是話少的性子，有些冷，更多時候都是維持著禮貌接話。
冬夜里的寒意明顯。
“那我先進去了。”
既然沒有話說，陸雪風也沒有在這陪著對方透透風的想法。
他邁開腳步，從韓琛身邊擦肩而過。
身后，韓琛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回到包廂里，坐了會兒，陸雪風說自己要回去了。
晉鴻也收到了小美的消息，看了眼時間，才發覺已經過去了這么久，時間不早了。
剛好這時候韓琛也回來了，大家也就沒有多聊。
收拾收拾準備回去。
出來以后，他們道別，蘇禹含主動提起，陸導沒有開車來，讓韓琛送一下。
“不用了。”陸雪風淡聲拒絕。
韓琛沒有作聲。
“怎么不用，這邊有點遠，還是送一下吧。”
之后蘇禹含對韓琛使了個眼色，像是很迷惑他為什么不接話。
晉鴻當時也沒想太多，順口搭話：“送一下也行吧。”
陸雪風心意領了，仍然拒絕：“真不用，我家里人來接。”
這句話一出口，蘇禹含也很驚訝，看向陸雪風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復雜。
“你家里人，你結婚了？”
陸雪風忍不住看向晉鴻，不太理解他之前把結婚的消息在劇院透露得那么快。
這會兒蘇禹含和韓琛卻都不知道，嘴巴又莫名變得嚴實起來了。
“對啊，”晉鴻補充一句，“剛結沒多久。”
“靠。”
蘇禹含抬手推他一下，有些惱：“你怎么不早說。”
“我說啥啊你也沒問過。”
兩人互相拌了幾句嘴，沒一會兒又安靜了幾秒。
晉鴻后知后覺，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他噤了聲。
他本來就對韓琛拿著外套跟著陸雪風出去這件事感到納悶，現在蘇禹含又讓韓琛送人回家。
饒是再遲鈍，這會兒也反應過來。
晉鴻在和蘇禹含對視的時候，眼神往陸雪風那兒瞥了一眼，又向蘇禹含示意，用眼神問他是不是那個意思。
蘇禹含沒否認，只是白了他一眼。
草。
晉鴻在心里罵了句。
這叫什么事兒啊。
他更慶幸還好沒出岔子。
晉鴻仍然處于不小的震驚當中，所以眼神止不住地往韓琛和陸雪風身上瞟。
話已至此，陸雪風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一時間也有點沒反應過來。
他對上韓琛的視線。
對方不偏不倚看過來。
雖然都沒說話，但此刻大家心知肚明。
“抱歉。”
陸雪風輕聲道歉，但話語里更明顯的，是在拒絕。
“嗯。”韓琛回應了個字，他明白陸雪風的意思。
對此也沒有強求。
更是沒有機會強求。
氣氛不禁有些尷尬。
陸雪風默默站著，望著前面。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眸，感覺頭微微發暈，有點想要早點見到宋穆清。
好在他在想的人立刻出現，開車過來接人了。
車停在很近的地方，宋穆清從車里下來，朝著陸雪風走來。
他手里多拿了一條圍巾，陸雪風知道那是給自己準備的。
沒等他靠近，陸雪風已經向他走了過去。
“這么急？”宋穆清帶著笑意，在他跟前停下腳步，抬手把圍巾替他戴上。
陸雪風也很自然地低了點頭，感覺柔軟的布料將自己的脖子包裹起來，暖暖的。
“嗯，想快點回去。”
“好。”
宋穆清說完抬眸，看向了陸雪風的身后。
他猶豫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顧及到陸雪風想早點回去，之后只是向陸雪風的朋友們點頭示意了下。
最后他的視線停在了韓琛的身上。
只是短暫停留幾秒，宋穆清挪開了視線。
“回家吧。”
宋穆清牽過陸雪風的手。
兩人一起往車里去。
坐進車內，還有空調的溫度，還是暖和的。
陸雪風剛坐下不久，就覺得有點困了，靠在椅背上有些出神。
“先休息下，到了我叫你。”
陸雪風聽話地閉了閉眼睛，打算閉目養神。
宋穆清平穩地開著車，偶爾側目看一眼陸雪風的臉龐。
或許是因為車里足夠暖和，他臉上也跟著浮現出一點微醺的紅暈，淡淡的，綴在眼瞼下方的位置，從白凈的皮膚里透出來。
宋穆清猜測陸雪風的酒量應該也不是很好。
盡管剛剛來接他的時候，他走路和說話的神情，看起來都不像醉。
只有在這樣安靜又暖和的空間里，才顯現原本的神態。
與他平日里不怎么表現情緒的模樣不太一樣。
宋穆清看過陸雪風睡覺的樣子，但沒見過他喝完酒之后的神情。
到了家樓下，宋穆清把車停進車位，仍然安安靜靜看了他一會兒。
陸雪風并沒有完全睡著，只是瞇了下。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感受到宋穆清的目光。
“正準備叫你。”宋穆清說。
“我睡著了。”
陸雪風眨了眨眼，去解掉安全帶。
這會兒估計是酒意慢慢上來了，剛醒來也有點暈，陸雪風下車后的步伐并不算穩重。
宋穆清到他身邊，領著他一起走。
陸雪風偶爾抬眼，就能看到宋穆清線條分明的下頜，和稱得上溫柔的側臉。
他總是很溫柔。
就算很晚也會來接自己回家。
剛進屋內，宋穆清回身去關上門。
身后陸雪風靠在玄關的位置，對他說：“謝謝你。”
宋穆清問他：“謝什么？”
“你來接我。”
這是陸雪風自己提的，他并沒有問宋穆清有沒有時間，愿不愿意。
盡管陸雪風也知道，他提出的要求，宋穆清從來不會拒絕。
宋穆清轉過身，面對著他，認真道：“這是作為伴侶該做的。”
“嗯。”
陸雪風遲鈍地點了點頭，在這個話題上有些堅持自己：“但我還是想說謝謝。”
不止是這一件事。
宋穆清也沒有執著，輕輕歪了下頭，用眼神示意對方做出點道謝的實際行動。
陸雪風那一瞬間領會他的意思，抬手，去抱了一下面前的人。
他之前就是這樣道謝的。
兩人穿得都不少，抱起來有種滿滿當當的感覺。
又感到滿足。
宋穆清在他靠過來的瞬間，也給出回應，將他攬進懷里。
擁抱對他們來說是自然的。
抱了一會兒后，陸雪風說熱，想換衣服。
宋穆清離開之前并沒有關暖氣，所以屋里還是很暖和，陸雪風穿得多，其實剛進門沒多久就感覺到熱了，暈暈的。
更別提兩人現在抱在一起。
宋穆清帶著他進到房間，自己也順便取掉了眼鏡擱在柜子上。
在家里除開工作需要，其余時候他都很少戴眼鏡。
宋穆清去衣柜里找陸雪風的睡衣。
陸雪風靠在一旁，手也沒閑著，低頭去解自己的圍巾和大衣外套。
他動作有點慢，說：“站在外面等你的時候，就想早點見到你。”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宋穆清聽到的時候，卻愣了下。
宋穆清走過來接走他手里的外套和圍巾，放在一旁。然后看著陸雪風因為熱而微紅的兩頰，還有此刻格外漂亮的眼眸。
他忍不住靠近。
“為什么？”
宋穆清抬手，寬大的手掌貼住陸雪風的耳畔。
他追問著。
陸雪風并沒有告訴他一起吃飯的朋友里有喜歡他的人。
韓琛落在陸雪風身上的目光，他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因為熟悉。
因為宋穆清也曾注視過陸雪風。
宋穆清心里不自覺較勁，卻在陸雪風此刻說想要早點見到自己的時候而即刻柔軟。
陸雪風很少流露出這樣的時刻。
幾乎不說想他。
所以陸雪風此刻這樣的說辭，無異于是一場撩撥。
宋穆清視線微垂，落在陸雪風輕輕呼吸的嘴唇上。
他忍了幾秒，還是抬手，拇指覆上去，去觸碰到對方柔軟的唇。
指腹細細摩挲。
兩人靠得有些近，陸雪風的呼吸也灑在宋穆清的指節上。
他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絲蠱惑。
陸雪風感覺到熱，不自覺抿了下唇。
在這瞬間，宋穆清低頭，貼著陸雪風下頜的手掌也不自覺使了點力。
他很想要親他。
“想親你，可以嗎？”
宋穆清沉著聲問道。
溫熱的呼吸灑了下來，只是咫尺間的距離，就能吻到彼此。
太近了。
陸雪風覺得。
連呼吸似乎都要纏繞在一起。
酒精讓他沒法思考，陸雪風簡直要陷進這樣的溫柔陷阱。
心跳不受控地鼓動。
他維持著最后一點理智，兀自往后退了退，想要拉開與他的距離。
只是剛往后退了些，就被宋穆清發現。
他伸手攬過陸雪風的腰，把人拽回來：“去哪？”
宋穆清話音里帶著不明顯的笑。
他沒有忘記該做的事，低頭，往陸雪風的修長的手指里塞了個東西。
在無名指的位置。
陸雪風對這個動作感到愣神，手心蜷了下，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在思考。
是戒指。
宋穆清將這枚戒指戴好后，重新看回面前還沒怎么反應過來的人，再度靠近，在快要貼著對方唇瓣的位置停下來，壓著聲問：
“現在呢，可以親了嗎？”
第22章 22
宋穆清慢慢吻上來的瞬間, 陸雪風大腦一瞬間空白。
這個過程有點慢。
宋穆清似乎在試探他的反應，所以好幾次都只是在馬上快要碰到的地方停下。
陸雪風感到煎熬，心臟簡直要受不了。
酒精在這個昏黃曖昧的氛圍里持續發酵, 讓他暈暈的。
陸雪風忍不住去抓了一下宋穆清的衣服。
這看起來有些急切, 也不是在拒絕。
宋穆清把對方的反應收盡眼底, 低頭失笑, 像是故意的, 才終于吻上陸雪風吐息的唇。
一片溫熱柔軟。
陸雪風快要忘記呼吸。
但是宋穆清卻很自然, 吻他的力道也稱得上輕柔, 像冬日里飄下來的雪，落在他的嘴唇。
有淡淡濕意。
以及唇間的酒氣。
此前，陸雪風從未與別人有過親吻的體驗, 所以給出的回應也足夠青澀。
直到陸雪風自己不太喘得上來氣，推了一下宋穆清的胸膛, 才停下來。
短暫的時間里, 房間里空氣迅速升溫, 陸雪風臉也熱起來。
呼吸亂掉。
宋穆清看向他的眼神不算清明。
陸雪風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腳下兀自退了幾步，忘記身后是墻壁, 背抵了上去。
宋穆清沒給他反應的時間, 也沒有像前一次那樣耐心問他可不可以, 追上去繼續捧著他的臉頰細密地親了一會兒, 才堪堪分開, 把陸雪風抱進懷里。
他感覺到陸雪風站得并不是很穩。
剛剛第二次親吻的時候, 陸雪風一直攥著自己的衣襟，似乎沒什么安全感。
也可能是因為這次親得要重一些。
宋穆清的嘴里也染上了不少酒氣。
但他感覺陸雪風醉得更明顯。
宋穆清抬手, 摸他的額頭，問：“頭暈不暈？”
陸雪風靠著他，嘴唇微紅，“有點。”
宋穆清怕他難受，把人帶到床邊坐好，低聲說：“你先躺一下，我去給你弄醒酒的。”
交待完，他就準備出去，但是陸雪風拉住他的手，說不用。
“不是因為酒。”
陸雪風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暈乎乎的狀態，抬眸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又不怎么自在地別開視線，耳朵紅得徹底。
“是你親的。”
這話一出，宋穆清也有一瞬間的愣神。
隨即他捂了一下眼睛，自己也跟著不太好意思，臉上熱了起來。
他沒想到陸雪風會這樣說。
宋穆清已經過了三十，親人之后居然也會有這么純情的反應。
“你知不知道這么說，我又想親你了。”
陸雪風緩慢眨眼。
不過宋穆清并沒有真的親下去，只是抬手捏了捏陸雪風的耳朵。
時間已經很晚了，再親幾下的話，估計真沒辦法好好休息了。
“先把睡衣換了。”宋穆清說。
陸雪風起身，往浴室走：“我想去洗個澡。”
“自己可以嗎？”宋穆清不太放心。
“可以。”
陸雪風這會兒已經冷靜許多，他本來也不算醉，只是稍微洗一下，問題不大。
宋穆清去給他放水，毛巾和換洗衣服這些都找好，再次確認了陸雪風沒什么問題，才讓他去洗澡。
之后他給陸雪風吹了頭發。
自己也洗漱完畢。
兩人才躺回床上，像往常一樣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宋穆清起得早，去熬了粥，給陸雪風養一下胃。
陸雪風起床時宋穆清還在廚房，他聞到粥的香味，走進去一看，已經快熬好了。
“什么粥？”
“香菇蝦皮粥。”
宋穆清用勺子在粥里面攪拌了一下，看起來濃稠鮮香，沒什么問題了，關火。
再盛出來。
“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陸雪風想了想，宋穆清似乎總是覺得自己喝醉了，他解釋一句，“我真的沒有醉。”
宋穆清側眸，看他一眼，雖然沒出聲反駁，卻是不怎么相信的樣子。
“我記得。”陸雪風說。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但是包含的意思，是昨天的全部事情，包括他們親吻。
“都記得？”
“嗯。”
宋穆清看他不否認，就輕輕笑了下，也說“好”，當做相信。
至少他沒有趁人之危，在陸雪風不省人事的時候把人親了。
吃飯的時候，陸雪風注意到宋穆清也戴上了戒指，就在他的無名指上，跟自己那款是互補的款式。
陸雪風喝了一勺粥，入口鮮美。
“你什么時候去取的戒指？”
“昨天下午，”宋穆清坐在他對面，抬眼看過來，“想等你回來再戴上的。”
后面的事情，陸雪風知道。
他聚餐到很晚，宋穆清等了很久才打了電話過來，然后就是他們一起回家之后的事。
宋穆清拉過陸雪風的手，看到那枚戒指安靜圈在陸雪風的指節上，與他的氣質也相符合。
“很適合你，”宋穆清忍不住說，“應該早點為你準備的。”
“沒關系，現在也不晚。”
陸雪風不介意。
“我只是想宣誓一下主權。”
宋穆清道明自己的用意，又想了想，說：“你太受歡迎，我也會吃醋的。”
陸雪風看著他的眼睛，再次體會到了熱意爬上臉頰的那種感覺。
宋穆清總是會說好聽的話，他向來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感情。
這讓陸雪風難以招架。
以至于后面他吃早餐都沒怎么嘗出味來。
滿腦子都是宋穆清話里的醋意。
他想自己終于能理解，為什么有人會陷入甜言蜜語無法自拔了-
陸雪風年底還有一部舞劇要上，所以現在每天都跟排練，沒有松懈過。
尹宵雨偶爾得空的時候會跑到他們排練室來湊熱鬧，看陸雪風工作。
當然也會貼心地問起來，之前她轉發的那幾個方法有沒有用。
陸雪風也貼心地用食物堵住了她的嘴。
“無可奉告。”
雖然他并沒有看過，也沒有實踐。
尹宵雨跟著舞蹈團巡演回來以后，除了日常練舞，平日里都比較清閑，暫時沒有別的排演，可以休息好一陣。
陸雪風看她就是閑的。
這會兒是演員們的午餐時間，兩人吃過飯，待在二層的咖啡廳，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尹宵雨來這邊也算是常客，跟大家伙兒都認識了。
她長得好看，個子高，身材在舞者也算出挑的。
早些時候，兩人時常走在一起，郎才女貌的，不少人都以為陸雪風和尹宵雨是一對。
后來才意識到誤會了。
尹宵雨喝著咖啡，問他奶奶什么時候動手術。
陸雪風說快了，就下周。
“到時候我得請個假。”
尹宵雨也點點頭，問：“是宋穆清幫你找的醫生？”
“差不多，是他同學的父親。”
尹宵雨沉思了下，那可是個大人情。
她半撐著臉看過來：“看起來，他好像很會照顧人啊。”
陸雪風表示認同。
尹宵雨眼珠靈巧地轉了下，又盯著陸雪風仔細看了一陣。
陸雪風眉頭輕擰：“做什么？”
“我在思考”尹宵雨眼眸瞇了瞇，想要看透面前的人，“你會不會淪陷。”
陸雪風避開她的目光。
尹宵雨笑了下。
“我以前真的覺得你不會對別人產生興趣呢。”她說。
現在看來也許只是沒有遇到對上眼的那個人。
陸雪風無法否認，他對宋穆清有一定的好感，但也還沒到淪陷的地步。
他在這些事情上一向比較清醒。
“我會控制好自己的情感。”
“為什么要控制？”尹宵雨不理解。
陸雪風沒有回答，他只是心里這么想。
或許是因為宋穆清的性格而言，他對每個人都很好，也負責任。
他們締結了婚約，宋穆清自然也會履行好另一半該有的職責。
就算不是陸雪風，宋穆清跟李雪風、趙雪風，跟任何一個人結婚，都會這么溫柔地對待對方。
并不是因為陸雪風有多特殊。
只是剛好他們結婚了。
不過陸雪風仍然會慶幸，他的結婚對象是宋穆清。
尹宵雨歪頭，隨口道：“淪陷也沒什么不好啊，說不定他也很喜歡你，不然怎么愿意跟你結婚。”
“你就是防備心太強了。”
尹宵雨知道對人對事有防備心是一件好事，但在某些時候，卸下防備也同樣重要。
陸雪風喝了口咖啡。
咽下去有點苦，他沒放糖。
他不說話，也沒否認最后這句話-
奶奶快要動手術那兩天，陸雪風請了好幾天的假，自己來照顧她。
鄧玉珍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耽誤陸雪風工作了，有徐莉照顧著，其實不用特意請這么多天的假。
陸雪風當然不會同意。
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大手術，他當然要親力親為陪著，讓奶奶安心。
宋穆清忙完學校的工作，也會過來。
平時冷清清的病房這些天就變得熱鬧許多。
手術前一天晚上，奶奶睡下以后，陸雪風自己也趴在床邊睡了會兒。
宋穆清走過去，往他背上披了件毛毯。
沒有叫醒他，也沒說話，坐在一旁安靜地陪著。
這兩天陸雪風起得早，晚上睡得也不安穩。
宋穆清知道，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其實內心也是擔憂不安的。
過了許久，奶奶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
她微微側了下頭，也注意到陸雪風趴在一旁睡著了。
鄧玉珍默默注視著他的身影。
陸雪風在外人面前一直很堅強，但在她心里，仿佛永遠是那個安靜趴在她腿邊，不哭不鬧，很乖的小孩。
爺爺過世得早，再到后面親生父母的離開。
陸雪風總是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
那個曾經會問自己“他們不會再回來了嗎”的小孩，已經長得這么大了。
那個收起眼淚不會再哭泣的小孩，受到委屈也不再吭聲，越來越自立的小孩，已經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
他一個人走了那么久，那么長的路。
現在有宋穆清陪著了。
鄧玉珍稍稍抬了手，想要招呼宋穆清，輕聲開口：“小宋。”
宋穆清注意到，走到床頭的位置，蹲下身，聽奶奶說話：“奶奶您說。”
兩人聲音都放低了，怕打擾到陸雪風。
鄧玉珍搖了搖頭，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事。
她緩慢眨了下眼，寬慰地出聲道：“謝謝你，小宋。”
宋穆清沒明白為什么奶奶要向他道謝。
鄧玉珍用力握住他的手，很輕也很鄭重地說道：“謝謝你愿意陪在雪風身邊。”
這句話包含的情感太重了。
仿佛把這么些年的情緒都裹在其中，融成一句感謝的話。
宋穆清能理解奶奶說這話的心情，很難不為之觸動。
“雪風很好，這也是我該做的。”
他給出回應。
病房重新回歸安靜。
一旁呼吸平穩睡著的人，睫毛不自覺輕輕顫動了下。
再浸出一點濕意來。
第23章 23
奶奶的手術很成功。
現在就是慢慢恢復等待出院的時期。
陸雪風記得, 手術安排在下午，宋穆清當天也沒去學校，跟自己一起等在手術室外面的廊道。
沒多久爸媽也一塊兒過來了。
陸雪風沒想到穆亭和宋鴻帆也會特意趕過來。
穆亭說, 當然要一起等到一個好結果, 才放心。
奶奶對于陸雪風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親人, 如今陸雪風是他們的家人, 那奶奶也是。
這樣的大手術, 沒有道理不過來。
陸雪風心頭感到一陣暖意。
下午這段等待的時間, 他們坐在休息椅上, 內心焦灼不安。
期間宋穆清陪在他身邊，牽過他的手，才發現陸雪風手心里在出汗。
宋穆清攬過他的肩膀, 低聲安慰：“一定會沒事的，相信醫生。”
陸雪風知道, 既然荀醫生說過有把握, 那一定沒問題。
但是還得會忍不住擔心。
穆亭和宋鴻帆也安慰了幾句, 又在一起嘮了些家常話，說到奧利，轉移陸雪風的注意力，好讓他的精神不要一直緊繃著, 適當放松。
冬天的醫院廊道冷凄凄的。
但陸雪風被他們環繞, 又覺得沒那么冷。
直到醫生出來, 向他們匯報結果。
陸雪風的心才真真實實踏實了下來。
剛動完手術有很多注意項, 陸雪風都認真記了下來, 之后又說起徐姐聽。
休養調理也是重要的階段, 每天要做的檢查必不可少。
但是大家心情都不比之前沉重，知道奶奶一定會好好恢復過來。
穆亭有空也來醫院照看奶奶。
她一直都細心友善, 會照顧人，跟宋穆清很像，所以與奶奶相處得很好。
奶奶也喜歡聽她說話，落到耳朵里很舒服。
很多時候她聲音慢悠悠的，娓娓道來，有種特別的沉靜的氣質在里面。
后來陸雪風想，應該是書卷氣。
穆亭書讀得多，又在圖書出版行業工作過那么多年，就算年齡上來了，那身氣質也不會被掩蓋。
她給人的感覺，與陸雪風印象里的母親，完全不一樣。
陸雪風和宋穆清提起過這點。
宋穆清反問：“哪里不一樣？”
“很溫柔，”陸雪風舉了個例子，“就像做錯事不會批評你，而是耐心告訴你怎樣做才是對的。”
宋穆清聽完他的話，忍不住挑了下眉。
“的確是這樣的。 ”
宋穆清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他的父親宋鴻帆作為中學教師，雖然要嚴肅些，但一直都很講道理，沒有太明顯的大男子主義。
陸雪風倒在沙發上，拿書蓋住自己的臉，悶聲道：“有點羨慕你。”
他只是有點羨慕。
陸雪風沒有體驗過那種很好的家庭氛圍。
從他記事起，還沒有跟著奶奶生活的時候，家里的爭吵與冷戰交替進行。
他吃著冷飯冷菜，從小房間的窗戶仰頭看向外面的夜空的時候，原來也會有人在過著那么幸福的生活。
他以為所有人的家庭都一樣。
因為他不止一次聽到別的大人說「都這么過來的，熬過去就好了」這樣的話。
但其實不是。
宋穆清過來拿走陸雪風蓋在臉上的書，坐在沙發前，認真地看他。
已經經歷過的宋穆清沒辦法改變，但是以后，會有全新的開始。
宋穆清說：“作為一家人，我擁有的，你也會擁有的。”
他們會在同一個家庭環境下生活。
父母也會對陸雪風視如己出。
宋穆清也愿意對陸雪風一直好，讓他感到幸福。
曾經的那些不會再發生。
陸雪風偏過頭看向他，彎了下眼。
宋穆清覺得漂亮，忍不住抬手蹭了蹭他的眼睛。
惹得陸雪風瞇了瞇眼。
“明天奶奶出院，下午我來劇院接你。”
“好。”-
上次團里排練的時候出了點問題。
晉泓當即叫停，直接問責怎么回事。
有位男演員的托舉沒做好，不知道是力氣沒使好還是怎么的，但他很聰明，當即就降低了難度，接了個流暢的動作順過來，不是專業人士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但這種專業的舞臺上，是最不能耍小心思的地方。
有悖于舞者的職業素養。
晉鴻氣得夠嗆，批評了一頓。
那位男演員叫鐘策，估計是緊張，還年輕，頭一次參演這么重要的劇目。
責怪的話晉團已經說了，陸雪風也沒必要重復。
那個托舉動作確實有點難度，如果做不好的話，沒有足夠的把握，很有可能摔倒女演員造成職業事故。
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鐘策自行降低難度。
歸根結底是配合的事兒。
今天下午他找了個時間把鐘策和一起搭檔的女演員小悅叫一塊兒，陸雪風單獨教。
先過了一遍基本的動作。
還是幾個老問題。
之前陸雪風提醒過兩人，但看起來并沒有調整好。
兩人第一次搭檔，陸雪風想著應該是沒磨合好，對彼此的習慣不熟悉，不信任。
現在不是角色認知的問題，而是配合問題。
在舞蹈里，兩人有沒有默契，有沒有完全托付對方，一看便知。
他倆之間的表現力都是收著的，打不開。
陸雪風先把那個問題比較大的托舉動作給解決了，找到更和諧的處理方式，再說起兩人之間的問題。
這事很重要，所以陸雪風語氣也不免嚴肅了些，最后說：“還是做不到信任的話，不勉強，我換人。”
這話不是開玩笑。
想要出演陸雪風舞劇的人不少，達不到要求的人被替換掉也很正常。
兩人一時也慌了，說會好好排練。
陸雪風陪著他們把動作摳了，期間一直給足鼓勵，讓他們別緊張，按自己理解的來就好。兩人合作的成就感也跟著上來，比之前要表現得好些了。
有陸雪風在，就不用擔心出差錯。
修改也很及時。
“記住這個動作的力量主要集中在腰腹位置，中間還有個停滯”
陸雪風話說到一半，手機先響了。
他先把話說完，讓兩人自己先練著，才去接宋穆清的電話。
宋穆清那邊已經忙完，過來劇院了。
陸雪風不太走得開，兩人這會兒搭檔剛找到些感覺，得再引導一下。
“你可能要等我一會兒，我先讓助理來接你，她認識你的。”
“好。”
宋穆清答應著，讓他先忙工作。
掛了電話后，陸雪風發了個消息讓蘭昕去劇院門口等人。
蘭昕倒是很樂意這份差事，忙不迭地立刻過去了。
她沒等多久，就見到了宋穆清本人。
比她印象中還要更加帥氣。
她走過去，主動開口：“是宋先生吧，我是陸導的助理蘭昕。”
“你好。”
蘭昕領著宋穆清進到劇院里面。
除了看演出時宋穆清進入過劇院，其余時候他還真沒來過。
汀南劇院本身很大，又是玻璃墻的設計，午后明亮的光都透進來，愈顯寬敞。
今天沒有演出，人挺少，好幾個劇場的門也都關著。
“陸導還在忙，我直接帶您過去找他，還是先帶您簡單參觀一下呢？”
蘭昕把選擇留給宋穆清。
宋穆清對此沒有猶豫，“先帶我過去找他吧，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蘭昕笑著說。她樂意著呢。
走過去的那段路，她也偷偷打量宋穆清，心里盤算著這宋先生各方面跟陸導都很配的樣子，沒什么可挑剔的。
排練教室有一面很大的玻璃窗，走過去就能看清里面。
宋穆清一眼見到陸雪風，正在給兩個舞者單獨摳動作，很是認真。
門沒有關緊，蘭昕放輕動作開門，讓宋穆清進去等。
正想提醒一聲陸導，但宋穆清對她搖了搖頭，沒打擾陸雪風工作。
蘭昕也就沒有出聲，陪著等了幾分鐘，又被晉鴻叫去忙別的事情了。
宋穆清安靜倚在門框的位置，看陸雪風此刻耐心地給兩人講解舞蹈動作，和這個動作里所應該要表達的情緒情感。
“舞蹈就是你們的語言，替你們表達出所有的東西。”
“眼神，眼神也得到位，回眸對視里面得有感情在里邊兒，要明顯，不然觀眾感受不到。”
“小悅腿下早了，注意節奏。”
“”
陸雪風對他們的舞蹈觀察細致，哪里有不對都是當場點出來，再重來一遍。
他看起來不急，這也是急不來的事情。
兩位實在沒理解的，陸雪風也會主動做示范。
室內的暖氣溫度打得高，其實有點悶。
陸雪風身上只著一件偏厚點的煙灰色羊絨衫，有些修身的款，襯得腰很細，脖頸修長。
宛如漂亮的黑天鵝。
他身材一直偏瘦，背上蝶骨的輪廓也隱隱顯出來。
宋穆清從站在那里開始，目光就沒挪開過。
陸雪風上前指導完，回身抬眼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宋穆清已經到門口了。
宋穆清沖他彎了眼眸，用嘴型輕聲對他說：“你先忙。”
陸雪風點點頭，細節已經摳完，他讓鐘策和小悅簡單過了一遍。
看完以后，他說：“差不多了，私底下你們還要多花時間練，有困難的地方找我，找排練老師，團里的老演員，都行，只要能解決就好。”
“知道了陸導。”
陸雪風還交待一句：“溝通很重要，搭檔過程中，自己或者對方有任何沒順好的地方，及時說，兩人一塊兒調整。”
“謝謝陸導！”
兩人這會兒都有些激動，相當于符合要求了，默契也跟著上來。
況且還沒有多少演員被陸雪風這樣單獨指導過。
他們學到了很多，打算再練練。
陸雪風看了眼時間，已經練了足夠久了，“先去吃飯，補充體力。”
兩人確實有些餓了，所以也沒推辭，答應下來。
小悅先走了，走之前不禁回頭多看了一眼門口的男人。
鐘策去拿自己的外套，陸雪風走過去對他說：“對自己有點信心，其實你挺棒的。”
他作為新人，在這么多有閱歷有經驗的優秀舞者里面，的確容易信心不足。
但陸雪風知道他有自己實力，不然不會被選中。
鐘策看向他，攥住外套的手也微微用力。
“謝謝陸導。”
他走后，排練室就只剩下宋穆清和陸雪風兩個人。
宋穆清站在原地沒有動，陸雪風就朝他走過去。
“讓你等久了，”陸雪風過意不去，“來了應該告訴我一聲，好歹有個座兒。”
“沒事，看你工作，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
陸雪風不理解。
宋穆清笑了下，對此也沒有解釋什么，拉過他的手，微一使力，把人扯到自己跟前。
兩人靠近的瞬間，宋穆清聞到一點清淡的香味。
“你擦香水了？”
“早上出門，抹了點。”
宋穆清見過陸雪風用香水，會在手腕和頸后都噴一點。
宋穆清低了頭，呼吸落至陸雪風的頸間。
溫溫熱熱的，陸雪風感覺有點癢。
他忍不住躲了下。
宋穆清的手放在他的腰際，不自覺收緊，把人往自己懷里攬了攬。
鼻尖碰到他的皮膚。
宋穆清鼻息間立刻傳來明顯的雪松氣息，與這個冬天很適配。
他對上陸雪風的目光：“很好聞。”
但宋穆清此刻的眼神卻讓陸雪風覺得，他并不是在說香水。
陸雪風抬了下眼眸，問：“你說香水？”
他語氣很淡，此刻看過來的眼神卻有點勾人的意味。
宋穆清心甘情愿上鉤。
“我說不止。”
他聲音低低的，藏著一絲明顯的曖昧。
兩個人距離很近，這會兒又對視著都沒有說話。
陸雪風最受不住他這樣的眼神，也躲不掉。
他們都掉進彼此的曖昧陷阱。
氣氛好到很適合接一個吻。
第24章 24
沒有等到吻落下來, 先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陸雪風瞬間回神，即時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回身，見到小悅匆忙走了過來。
小悅大概是沒看到剛剛兩人的親密姿態, 來到排練室門口的時候, 神色瞧著有點急。
陸雪風面色冷靜, 問她：“落東西了？”
小悅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對, 我水杯忘拿了, 陸導你們還沒走啊。”
陸雪風點點頭, “這就走了。”
他回頭跟宋穆清說：“等我一下, 拿個外套。”
“去吧。”
宋穆清也沒跟著進去。
小悅多看了一眼宋穆清。
陸導之前結婚的事情，團里早有耳聞，這會兒兩人看起來關系也不一般的樣子, 應該就是結婚對象了。
畢竟陸雪風從來沒主動帶人來過這邊。
小悅握著自己的水杯，在陸雪風去拿外套的時候, 小聲說：“陸導你先生好帥啊。”
陸雪風看向小悅, 又回身望了眼立在不遠處的宋穆清。
的確有些惹眼。
他反問：“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先生？”
陸雪風沒做過介紹, 除了蘭昕對他有印象，其余的人應該沒怎么見過宋穆清。
“很明顯嘛，”小悅透露道，“你幫我們摳細節的時候, 他一直在看你, 沒挪開過。”
他就耐心等著, 也不看手機, 只盯著陸雪風看。
特別有愛的。
小悅當時就注意到宋穆清的目光了。
陸雪風套外套的手頓了下, 沒想到宋穆清那時候一直在看自己。
然后小悅又說：“你們站一起好配的。”
“謝謝。”
陸雪風淡淡笑了下。
“不行, 我得先走了陸導。”
小悅收到朋友在催她的消息，沒空再聊, 說完趕緊溜走了。
陸雪風朝著宋穆清走過去，宋穆清問他：“你們剛在聊什么？”
因為他注意到陸雪風當時特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
“說你長得帥。”
宋穆清不自覺抬了下眉，應該不止說這個，追問：“還有呢？”
陸雪風看他是打算問到底，但自己有所隱瞞，只說：“還說我們很配，宋教授滿意了嗎？”
宋穆清很是配合：“滿意。”
陸雪風看了眼手機，覺得現在時間還早，可以先帶宋穆清去二層的咖啡廳坐坐。
宋穆清想了想，問：“可以參觀嗎？”
他對陸雪風的工作環境很感興趣。
陸雪風有一瞬間的遲疑，但還是答應了：“也行，我帶你轉轉。”
“嗯。”
其實也沒有特別需要參觀的，陸雪風也只是帶他到處走一走，看看后臺和工作室那些。
沒演出的話，都挺空曠的。
劇場也是一樣。
路上偶爾碰到幾個小演員，都會主動跟陸雪風問聲好。
陸雪風禮貌點頭，當做回應。
這是陸雪風平時工作的地方，也與他熱愛的舞劇息息相關。
宋穆清聽他簡單介紹，神情認真。
好像走進了陸雪風的世界，甚至能想象得出陸雪風每天工作時的狀態。
但陸雪風自己確實是從來沒主動帶人進來這里。
所以他也感到一點意外，宋穆清竟然會對他的工作日常感興趣。
所以最開始他才遲疑了一下，在猶豫要不要讓宋穆清去了解。
“怎么會想看我的工作環境？”
陸雪風問出口。
“我喜歡你工作時的狀態。”
宋穆清目光收回來，轉向陸雪風。
“嗯？”
“很認真。”宋穆清解釋著。
說這話時他默了兩秒，回想起在陸雪風教兩位演員時的場景，不禁道：“也很迷人。”
宋穆清說起這些夸他的話臉不紅心不跳的，但陸雪風做不到。
“你總說好聽的，”陸雪風問他，“是故意惹我開心？”
“那你有開心嗎？”
宋穆清反問。
他盯著陸雪風的眼眸，想要從中得到一個答案。
“還行。”
陸雪風說完，自己默默往前走了幾步，才感覺臉上的熱慢慢散去。
差不多逛完了，他準備領宋穆清到咖啡廳坐一會兒，再簡單吃點東西，正好碰到從休息室里出來的晉鴻。
晉鴻是這么久以來頭一次面對面見宋穆清。
之前聚餐那次宋穆清去接陸雪風，是晚上，兩人也只是隔著距離見過一次，望了個人影。
這回見上面，也互相認識了一下。
晉鴻本來想請他倆去吃飯，但兩人都說待會兒就得走，要去醫院接奶奶出院。
所以就請他們喝了杯咖啡，又在樓上坐了坐，隨意聊了下天。
晉鴻聽宋穆清說話，確實給人印象不錯。
兩人倒是也有話題可以聊。
陸雪風看他倆交談甚歡，臨走之前，還不忘加了個聯系方式，他內心有種奇妙的感覺。
好像宋穆清完完全全走進了他的圈子。
工作和生活都有-
從劇院出來以后，宋穆清和陸雪風直接去醫院，給奶奶收拾東西，辦理出院。
徐姐也是今天離開，但她是幫忙收拾完東西，都放進車里之后才跟大家道別的。
幾個月以來，徐莉都在很用心地照顧奶奶，幾乎沒怎么請過假，手腳麻利，任勞任怨，在一些細節的工作上也做得很好，有什么不足提出來都會及時改正。
她態度好，為人也是好相處的。
陸雪風認可她的工作態度和能力，工資開得高，也都照常發，沒虧待過。
徐莉看到奶奶身體恢復過來，也是由衷感到欣慰。
“徐姐，這么多天辛苦你照顧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哎，是要休息一陣。”
徐莉立刻應著，笑了笑。
她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拎在手上，跟剛下病床的奶奶道別，讓她好好養身體，說有空可以給她打電話。
徐莉在這方面還是比較細心的，她有給奶奶留電話，如果奶奶需要有人聊聊天，有什么要問的，都可以找她。
奶奶連忙應下。
之后她看向陸雪風和宋穆清。
徐莉對兩人印象很深。
同性伴侶在她的生活里并不常見。
其實最開始徐莉對這種事的接受度并沒有那么高，
但陸先生是很好的人，他的結婚對象也很好。
所以徐莉并不介意，也尊重年輕人的想法。
這么些天的相處下來，徐莉自己也慢慢意識到，大家都是談戀愛結婚，只要有愛在，過得好就行了。
至于是同性異性，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陸先生宋先生，你們讓我在很多事情上有了新的感受和看法。”
徐莉年紀比他倆都大，是長輩了，但仍然從兩位小輩身上學到不少。
“以后沒什么機會見了，我祝你們一直幸福下去。”
“謝謝徐姐祝福。”
“會的。”
他們給出回應，徐莉滿意地笑了下，說完這些，就帶著自己的東西先離開了。
病房里東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需要帶回去的全挪到車里去。
剩下用不上的，奶奶給隔壁的病友也送了些，另外不需要的全處理掉了。
他們這一走，幾個小護士還怪不舍的，之前奶奶掛水換藥的時候，都會趁機看一眼這兩位帥哥。
成為工作中賞心悅目的存在。
出院以后，就沒得看了。
必然會舍不得。
他們經過護士站，還被目送了一段距離。
陸雪風倒沒在意這些，他跟宋穆清攙著奶奶一起乘電梯下樓，再坐進車里。
直接回了以前的小區。
有一段時間沒住人，但因為陸雪風搬家，也只是帶走了個人用品和衣物，其實看起來跟以前沒差。
還是很溫馨的小房子。
奶奶再回到這里，心境早已不同。
她希望雪風成家的心愿了卻，連多年纏身的病也被治愈，從此往后沒什么負擔，也沒有遺憾了。
陸雪風和宋穆清簡單收拾了下屋子，就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但家里沒吃的，冰箱很空。
兩人打算一起下樓去買，讓奶奶先在家里休息著。
奶奶這剛出院，飲食都偏清淡，不能吃油鹽太重的食物，所以炒幾個家常菜就好。
樓下超市也不遠，出門一趟順便還買了些水果回來。
奶奶準備自己來做飯的，但她剛大病初愈，哪有讓她勞累的道理。
鄧玉珍不好意思道：“小宋剛來家里，我沒能好好招待，還讓你做飯。”
“哪里的話，奶奶，你只管休息，這些事我們來就好。”
“奶奶你去坐著。”
陸雪風將她領到沙發上坐好，耐心等著就行。
奶奶只好應著。
陸雪風跟著宋穆清進廚房，想著自己能幫點忙，但宋穆清只把最簡單的活分給他，自己有條不紊地準備食材，又放油下鍋。
陸雪風就沒有什么要忙的。
他站在一旁，默默看了會兒宋穆清做飯的流程，不禁問：“你為什么這么會做飯？”
“可能是小時候經常看爸媽做飯，看多了，也就熟悉了。”
陸雪風知道，穆亭和宋鴻帆都是做飯很好吃的，宋穆清從小跟著耳濡目染，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他更愿意相信，是有廚藝上天賦的遺傳。
“我并不討厭下廚，有興致的時候也會學著做幾個菜。”
宋穆清又補充道。
陸雪風點點頭，看來這才是原因。
但要陸雪風來學做菜，還真一定能學好。
“那是你有耐心。”他說。
宋穆清便看向他，“你想學自然也可以學會，但我覺得你不需要，我會做就好了。”
宋穆清對伴侶沒有這方面的要求。
陸雪風看起來不太喜歡下廚，他也不會強求。
秉著不浪費的美德，宋穆清沒有做很多菜，奶奶也是這個想法。
三個人的晚飯是三菜一湯，足夠了。
他們其樂融融坐在一起，屋里空調也開著，很暖和。
更多的是從心里泛上來的暖意。
奶奶嘗了幾口菜，忍不住夸起宋穆清廚藝好。
宋穆清謙虛接受。
“我們家雪風就不太會做飯，他一個人在這邊，我總擔心他不好好吃飯，都瘦了。”
宋穆清看了一眼身邊的人：“是有點瘦。”
陸雪風不解：“沒有吧。”
他一直是這體型。
奶奶可不認同，“還說沒有。”
“看來我得多做些好吃的，養一養。”
宋穆清帶著笑說道。
快到年底了，想到前些日子母親交待給自己的話，他主動提醒：“對了，奶奶，今年過年，我們一起過。”
這是小輩的一番心，奶奶也喜歡熱鬧，她立刻答應了：“好啊，人多熱鬧，就是怕給你們添麻煩。”
“一家人，不存在麻煩不麻煩。”
宋穆清說完，問陸雪風的意見：“那這么說定了？”
“嗯。”
陸雪風也沒什么問題。
過年就是要團聚的。
更何況他們今年剛結婚，自然是要跟家人在一起的。
說到這話題，奶奶不禁道：“以前過年啊，只有我和雪風兩個人，冷冷清清的，這么多年，也沒能好好過個熱鬧的年。”
奶奶的語氣聽起來很遺憾，像是委屈了陸雪風一樣。
但陸雪風從來沒這樣想過。
“奶奶，我沒這么想，有你在身邊，怎樣都好。”
“你總這么說。”
奶奶知道陸雪風會這樣說，道：“我當然希望你能有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一直被自己拖累著。
這話鄧玉珍沒有說出口，她知道陸雪風聽了會不高興。
但住院和動手術已經花了陸雪風很多錢、很多精力。
奶奶心里也會過意不去。
雪風從小和她相依為命，是她把雪風養大，可是鄧玉珍始終覺得，有雪風一直是她的幸運。
“以后都會是熱鬧年了。”宋穆清說。
“哎。”
奶奶應道，看向餐桌上的兩人，內心寬慰不少。
晚飯結束后，奶奶在客廳坐了一陣，她吃過醫生開的調理的藥之后，就打算回先房間歇息了。
“雪風，小宋，你們今天就在這里休息吧，別回去了，省得折騰。”
宋穆清目光轉向陸雪風，聽他的意見。
陸雪風說“好”，答應了下來。
奶奶進房間以后，兩人一時半會兒也沒什么事做。
之前陽臺養的小盆栽都還好好生長著，陸雪風把它們挪進客廳。
宋穆清洗了一盤草莓端過來，問正在澆水的陸雪風：“要吃嗎？”
陸雪風停了動作，轉過身來。
還沒說要還是不要，也沒有來得及自己伸手去拿，宋穆清已經把一顆草莓喂進他的嘴里。
陸雪風愣了下，順勢咬下一口。
草莓的汁在嘴里溢出來，甜膩膩的。
“還有一半。”宋穆清等著他吃完。
“我自己來好了。”
陸雪風打算從他手里拿過，但宋穆清沒讓。
他就只好張嘴含下去。
濕熱的嘴唇無意碰到宋穆清的指尖。
宋穆清垂著眼眸，似乎沒感覺到一樣，沒有說什么。
陸雪風也就沒去在意。
最后草莓沒有吃完，宋穆清把它們重新放進冰箱。
陸雪風去廚房洗了個手。
宋穆清走過來，陸雪風想著沒有什么別的事情了，就順便問他要不要去休息，明天還有工作。
“好，”宋穆清答應著，“先洗個澡。”
“那我給你找套睡衣。”
說完，陸雪風用紙巾擦干了手，便動身準備去臥室。
當時搬家時他沒有帶走全部衣物，找一套家居服應該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畢竟兩人身材不一樣。
宋穆清的肩更寬，身高也更高，得找更加寬松的衣服才能穿。
陸雪風還在腦海里搜羅他的衣柜里有沒有合適的衣服，但宋穆清這時候先牽住了他的手，把人拽回來。
“等會兒再找。”
宋穆清說這話的時候雙手撐在他的身側，兩人距離拉近許多。
陸雪風靠在料理臺前，一時間有點愣。
“？”
“我現在更想吻你。 ”
話音落下。
吻也襲了上來。
第25章 25
陸雪風很快意識到, 自己其實并不怎么會接吻。
但宋穆清就會。
在這種事情上，他似乎也有一點天賦所在。
被吻住的瞬間，陸雪風的手心不自覺貼緊料理臺的邊緣, 指尖因為用力而有點泛白。
兩人接了個緩慢又溫柔的吻。
分開的時候, 陸雪風呼吸還有些不穩, 心臟跳得厲害。
宋穆清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捧著陸雪風的半側臉頰輕輕摩挲, 又留戀地親了親對方此刻有些濕潤潤的漂亮的眼睛。
“下午的時候就想親你。”
宋穆清說。
他當時忍住了, 直到陸雪風吃草莓時嘴唇含到了他的手指。
宋穆清就不太想忍了。
距離他們第一次接吻, 的確過去了有一段時間。
陸雪風也并不討厭。
他沒說話，宋穆清目光偏了點，指節摩挲了下陸雪風的耳朵。
每次接吻, 他的耳朵都會變紅。
很可愛。
不過宋穆清沒說，陸雪風在這種事情上臉皮比較薄, 只怕說出來, 不止是耳朵紅了。
親完兩人回房間, 陸雪風去給宋穆清找換洗的衣服穿。
他在衣柜里翻了會兒，終于找出來一件不怎么穿過的寬大長袖。是之前奶奶給買的，買選錯了碼數，穿起來很大, 不怎么合適, 陸雪風只是偶爾睡覺穿過幾次, 其余時候都擱在衣柜里放著。
暖氣一直開著, 屋里并不冷, 所以不用穿得很厚, 手上這件睡覺穿也足夠了。
陸雪風攤開稍稍比對了下，感覺宋穆清應該是可以套上的。
他又給配了一條睡褲。
“褲子可能有點短。”陸雪風說。
“沒事。”
宋穆清伸手接過。
但他沒立刻去衛生間洗澡, 現在還面對一個問題。
兩人在房間里面面相覷。
宋穆清把手里的上衣和褲子分開，腦袋微微偏了下，用眼神示意陸雪風。
好一會兒，陸雪風終于反應過來他想要表達什么。
“那內/褲，”陸雪風想了想，有些難以啟齒，“沒有準備一次性的，你只能穿我的，或者現在去買。”
下午去超市買菜的時候他們沒有想那么多，當時沒想在這邊過夜的。
陸雪風是怕宋穆清介意，但現在這么晚了，下樓也折騰。
“沒事，我不介意。”
宋穆清說。
都結婚了，沒那么多講究。
這邊沒有帶走的衣物其實都是陸雪風平日里不常穿的，陸雪風自己一向很注意衛生，也愛干凈，衣服都洗得干干凈凈放里面的。
他打開內衣盒，從里拿出一條黑色的，看了看，有些不確定道：“這條好像是新的，沒穿過。”
“嗯。”
宋穆清神色如常地接過，沒說別的，先去洗澡了。
他看起來十分自然，全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讓陸雪風也覺得沒必要不好意思了。
他們睡在一個被窩里，還接過吻，現在穿彼此的衣服應付一晚，也沒什么關系。
只是這種貼身衣物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陸雪風想他們似乎也還沒親密到這種地步。
但都是成年人，實在沒必要因為這個而扭捏，陸雪風自己在房間琢磨了下，很快想通。
宋穆清從浴室出來，沒戴眼鏡，頭發還有點濕。
他身上的長袖算是合適，褲子的確有些短，都露出腳踝了。
“褲子是短了。”陸雪風說。
“能穿。”
宋穆清并不挑剔。
家里不冷，這樣穿穿還好，在外面就會凍腳脖子。
陸雪風盯著那截短短的褲腿，心想宋穆清的腿看起來還挺長的。
畢竟他的身高在那兒。
這是事實。
宋穆清的衣服放進洗衣機，黑色內/褲沒放，他手洗的，洗完就掛起來了。
陸雪風也洗了漱，等衣服晾好，頭發吹干，兩人回床上休息。
在藍苑區的房子，臥室的床頭都會放一些書，睡前會看一會兒。
這邊什么都沒有，只能看看手機，聊聊天。
z大很快就要放寒假了，宋穆清問起陸雪風的工作安排，以及他的假期。
“下個月吧，還有一場舞劇要上，之后就能正常休息了。”
宋穆清點點頭，“那也快了。”
兩人都沒有睡前一直抱著手機玩的習慣，這會兒回復完消息，也沒什么要看的東西以后，就只是躺在一起安靜聊天。
“假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宋穆清問他。
“你是說過年？”
“嗯，就那段時間。”
陸雪風還沒有這樣的打算，宋穆清這會兒問起來，他才想了想，“沒什么想法，還是想多陪一下家人。”
不管是奶奶，還是結婚后的新家庭，過年都是要好好聚一下的。況且現在天氣太冷，去哪兒都不太方便，東西多，大包小包的。
宋穆清聽從陸雪風的看法：“那好，等天氣暖和起來了，再商量。”
“嗯。”
宋穆清就說早點睡，明早起床他來準備早餐。
但是第二天兩人按照生物鐘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聽到外面有動靜了。
被窩太過暖和，陸雪風還有點困，默默往宋穆清懷里靠了一下。
宋穆清順勢將他摟著，“還早，應該是奶奶起床了。”
“嗯。”
陸雪風應了聲，知道奶奶一直以來都是睡得早起得早的習慣。
奶奶還沒住院的時候，每次都會給陸雪風準備好早飯，讓他吃了飯再去上班。
宋穆清睡意消了大半，聽起來奶奶似乎在做飯，他讓陸雪風再繼續睡會兒，自己先起了床。
洗漱好后，果然見奶奶正在廚房忙碌著。
奶奶看到宋穆清走過來，還有點吃驚，問：：“是不是吵到你們睡覺了？”
“沒有，剛好睡醒了。”
宋穆清主動道：“我來吧奶奶。”
他昨天就想著今早來準備早餐，誰成想奶奶起得這么早。
“不用小宋，我休息好了，沒問題的。”鄧玉珍說罷，抬頭看了看他，“倒是你們年輕人啊，還是多睡會兒，白天工作也辛苦。”
“有在好好休息的。”宋穆清接話。
奶奶關了火，把剛煎好的軟皮雞蛋餅盛進盤子里，“正好你可以嘗嘗我做的雞蛋餅。”
這雞蛋餅鄧玉珍做過很多次，也是陸雪風以前就愛吃的早餐。
盤子里的食物顏色金黃，皮薄，又軟和，疊在一起 ，上面還有火腿腸碎和蔥粒，散發著淡淡的鮮香，很有食欲。
宋穆清低頭聞了下，夸道：“聞起來就好吃。”
奶奶笑笑，“好吃一會兒就多吃點。”
兩人說話的功夫，陸雪風也起床過來了。
他聽到廚房說話的聲音，看到奶奶和宋穆清挨著站在一起，正在討論食物。
陸雪風也沒出聲打擾。
還是宋穆清聽到聲響回頭才發現他：“不睡了？”
陸雪風說：“睡不著了。”
“來，先吃早飯吧。”
奶奶招呼著。
早上她還出門買豆漿和油條，都熱乎著呢。
吃飯的時候，她說起出門那時候碰到了一起在樓下買早餐的陳阿姨。
兩人聊了會兒天，陳阿姨很高興她痊愈出院，還問起陸雪風和宋穆清過得怎么樣。
陸雪風聽完，莞爾：“陳阿姨一直都很好。”
“嗯，有她在，我在這里也有個伴。”
陳阿姨跟奶奶關系還不錯，時不時會串個門，是能互相陪伴一下。
陸雪風吃著早餐，點了點頭。
吃過早飯就該去上班了。
宋穆清去收了自己的衣服，發現還沒干透。
這邊家里沒有烘干機，冬天的衣服本來就要干得慢一些。
好在宋穆清并沒有洗自己穿在外面的厚外套，只是把內搭換洗了。
陸雪風回房間換衣服，問他：“要不再穿我的衣服應付一下？”
宋穆清搖搖頭，說：“不用，一會兒送你去劇院之后，我回趟家。”
宋穆清沒有像以前那樣打理好頭發，只是任由著額前碎發垂下來一些，顯得休閑隨意。
他戴上眼鏡，再把大衣穿好。
里面的衣服沒換，而是直接套上了。
身上這件深色大衣比較長，所以并不會突兀，也不會太冷。
他坐在床邊，看陸雪風在鏡子面前穿衣服。
陸雪風往內搭外加了件寬松點的襯衫，聞言，扣扣子的手頓住，神色疑惑：“回家？”
他人清瘦，就算冬天穿很多也不會顯得累贅。
反而被襯得很好看。
宋穆清起身拿過陸雪風的羽絨服，在他扣好最后一顆扣子的時候，遞了過去。
“還是回家換一下。”
這話說得莫名，換什么也不知道，陸雪風一時沒跟上他的想法。
“什么？”
“內/褲。”
宋穆清回答完，看向面前的人，繼續補充一句，“有點緊。”
他這語氣慢悠悠的，意味不明，倒有點像是故意的意思。
陸雪風默默挪開了視線。
把衣服穿好。
整個過程都沒怎么看宋穆清。
只是耳朵有點熱。
此刻穿著他的貼身衣物，又說緊，很明顯這是在說什么吧。
陸雪風沒有加入這個話題的打算。
宋穆清安靜盯著他的側臉，耳廓紅起來的過程清晰可見。
像被粉色顏料慢慢浸透一般透出來。
他心尖也跟著癢癢的。
宋穆清看他這樣，實在忍不住笑了下，問：“我是說你太瘦了，腰那兒緊，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陸雪風還能想什么。
這分明是明知故問。
陸雪風腦海里冒出這個詞之后，他就冷靜了些，也沒有落入面前這人的圈套。
他轉身過去，像宋穆清曾經回答過他的那樣，反客為主：“你覺得我在想什么？”
剛剛還在不好意思，這會兒反倒又看似鎮定起來了。
只是耳畔的紅還沒完全消失。
宋穆清把眼前這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從容不迫地抬手幫他把衣服的領子理了理。
他垂著眼，動作耐心。
陸雪風也沒有拒絕。
之后，宋穆清手沒放下，順勢低頭親了一下陸雪風的額頭。
很輕地力道。
碰了碰，便分開了。
這么輕的一個吻，讓人心頭也軟塌塌的。
“你想什么都可以。”
宋穆清幾近溫柔地開口。
第26章 26
時間緩慢進入深冬, 宋穆清學校已經放假了。
陸雪風這陣子還在忙舞劇的事情，沒多久就要準備年底的最后演出，松懈不得。
但天氣冷, 晝短夜長, 早上經常會睡不醒。一向不怎么賴床的陸雪風, 也開始變得有些起不來。
陸雪風不想工作的時候犯困, 所以早上去上班的路上總是會特意買一杯熱咖啡。
宋穆清早上送他去劇院, 雖然陸雪風說過不用麻煩, 但宋穆清倒是堅持, 聲稱自己放假后反正也沒什么事做，陸雪風也還能在車里瞇一會兒。
沒幾天，陸雪風發現家里忽然多了個咖啡機。
很明顯是宋穆清買回來的。
陸雪風問他怎么會突然買這個, 宋穆清也只是說想嘗試一下早上自己煮咖啡。
兩人平日里都是會喝咖啡的類型，所以買回來也不算是浪費。
買咖啡機送的東西齊全, 過濾手柄, 壓粉器, 壓粉錘，基本上都有。
宋穆清自己還采購了咖啡豆，準備了研磨機。
“先來研究一下怎么用。”
宋穆清說完，就看起了說明書。
陸雪風去洗了個澡, 換好衣服出來以后, 看到宋穆清還站在那兒研究。
他直接用送的幾包咖啡粉, 按照方法, 做了一杯簡單的濃縮。
見到陸雪風, 招呼他過去。
“你來嘗一下。”
陸雪風有些遲疑, 抿了一小口，仔細地品了一下, 點評道：“感覺還行。”
可以喝。
但是跟店里的口味還是有一點分別，不知道是不是咖啡粉上的差異。
宋穆清看他這話說得勉強，說：“這是我做的第三杯了。”
他說這杯口味是最好的，另外兩杯味道不怎么樣，嘗了幾口都倒了。
聽起來挺不容易。
陸雪風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面不改色地改了口：“其實也挺好喝的。”
宋穆清看著他。
“真的還可以。”
陸雪風端起杯子又很給面子地喝了一口。
宋穆清眉眼溫溫和和的，知道陸雪風是不想打擊自己才這么說。
他接過杯子，不勉強陸雪風繼續喝了，怪難為人的。
不過他也不打算浪費，自己慢慢地喝完了，又把咖啡機清洗干凈。
當天晚上，宋穆清失眠了，到半夜才勉強睡著，所以第二天早上也沒能起來給陸雪風煮咖啡。
陸雪風記得自己夜里迷迷糊糊醒了一下，手碰到宋穆清，當時宋穆清就拉過他的手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陸雪風以為他是被自己打擾驚醒了。
結果宋穆清對著他，很清醒又很小聲說：“睡不著，咖啡喝多了。”
“”
當時陸雪風就笑了，一時沒說話。
宋穆清挨著他，感覺懷里的人很明顯在憋笑。
“別笑我了。”
陸雪風忍了忍笑意，靠著他說：“誰讓你喝那么多。”
宋穆清也沒能反駁。
晚上喝咖啡確實容易睡不著，他還給喝完了。
陸雪風想到這件事，就覺得很有意思。
但宋穆清本人執行能力很強，上手也快，沒過幾天的功夫，就已經把做咖啡這件事琢磨透了。
他學了不少，特意搜了很多教程，對陸雪風常喝的拿鐵做法也得心應手了。
周末，陸雪風得空休息，兩人一起出門買了一套新的咖啡杯具，還有專門的置物柜。
他們在家收拾出來一個咖啡角。
順便買了幾樣新奇的玩意兒擺著，作為裝飾，還挺好看。
等收拾好以后，宋穆清就打算做兩杯拿鐵。
冬天很適合喝熱的。
他有買了品質很好的咖啡豆，都裝在盒子里，準備取出來自己磨豆子。
房間里溫度暖和，宋穆清打底衫外面只套了一件淺色寬松的針織衫。
盡管是冬日，外面天氣也是明媚的，只是氣溫低，午后的陽光照進客廳不帶任何溫度。
但在屋里就不用穿很多。
宋穆清剛剛在收拾咖啡角的時候，已經將衣袖挽上去了，露出腕骨和小臂。
這會兒也沒有放下來。
他熟稔地取出部分咖啡豆，放在小計量稱上稱重。對于自己需要多少克的重量，心知肚明。
再把豆子放進研磨機里面。
在陸雪風的印象里，宋穆清似乎不常運動，但他手臂的線條很好看，青筋明顯。
陸雪風是跳過舞的人，早年每日練舞，身上也是有過肌肉的，后來轉行松懈下來，也就不存在了，身材清瘦了許多。
“你有鍛煉嗎？”陸雪風問他。
宋穆清見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也跟著垂眸，道：“現在很少，讀書時運動比較多。”
陸雪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起來宋穆清是平和溫柔的人，學生時期應該也是班上成績很好的優等生，沉迷學習比較多，倒是沒想到他讀書時也熱愛運動。
宋穆清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年輕氣盛，精力總要發泄一下。”
“也是。”
陸雪風表示贊同。
“想鍛煉的話，家里有跑步機，啞鈴這些，”宋穆清想了想，說，“或者等天氣暖和點，我們可以去晨跑。”
陸雪風笑了下，“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好吧。”
宋穆清也跟著淡淡笑了聲，沒說什么。他手上動作停了，讓陸雪風上前來。
“要不要試試？”
“嗯？”
陸雪風靠近他，看到豆子都躺在研磨機里面。
“自己磨豆子，有一種很解壓的感覺。”
宋穆清想讓他也感受一下。
這不需要什么技巧，陸雪風只是憑著感覺轉動手柄。
手動的磨豆機需要用點力，豆子在機器里面發出彼此摩擦碰撞的聲音，持續響動著。
直到陸雪風看到底下的玻璃容器里細粉增多，他才理解了宋穆清話里的含義。
陸雪風把剩下的豆子全磨好了。
“有成就感。”
宋穆清點頭，“是這樣。”
接下去宋穆清拿這些咖啡粉去做咖啡。
一切流程都有條不紊。
看起來與咖啡館里見到的那些順序沒差。
咖啡油脂淌下來流進杯子里的過程中，陸雪風就聞到了濃香的氣息。
宋穆清放掉蒸汽棒里的冷凝水，將提前準備好的牛奶按照先進氣再向上打綿的步驟，將奶泡耐心打好。
陸雪風輕聲調侃：“宋教授這么專業啊。”
宋穆清回身看他，無奈笑了下。
他專不專業，陸雪風是最清楚不過的。
最后，打好的綿密奶泡與濃縮的咖啡液融合，兩杯熱拿鐵就算完成了。
宋穆清并不擅長拉花，咖啡上的圖案看不出來是什么，有些隨意。
陸雪風不在意這個，在宋穆清的注視下，先嘗了一口。
這一次就給之前的味道要好上很多。
“好喝。”
真心的。
“滿意就好。”宋穆清聽到夸贊，心情也愉悅。
陸雪風又喝了一口，抬起頭時，因為咖啡上的牛奶，唇上沾了點奶沫。
不多，也不算明顯。
宋穆清指了指自己人中的位置，示意他。
陸雪風立刻會意，舌尖去舔了一下。
“好了嗎？”
宋穆清眨了眨眼眸，才“嗯”一聲，去喝自己的咖啡，視線挪到別處。
兩人端著咖啡去沙發上坐著，悠閑度過周末的時間。
宋穆清看到手機里市官方推送的消息。
“下周末好像有個煙花活動，”他問身邊的人，“去看嗎？”
“什么時候？”
宋穆清看了眼時間，“剛好你演出結束那天。”
他把這條推送消息拿給陸雪風看。
的確是官方的報道，是梧市每五年就會有一次的年底大型煙花節活動。
每年地點都不一樣，官方會提前告知幾個視野最佳的觀賞地。
陸雪風的印象里，梧市的確是有過這樣的活動，以前他沒怎么關注過。
“之前看過嗎？”宋穆清問。
陸雪風搖頭，看著推文上展示的花火盛宴的圖片，絢爛美麗，觀賞性很足，剛好時間也合適。
他說：“可以去看看。”
“那這么說好了。”
陸雪風“嗯”一聲答應下來。
今年的最后一場舞劇演出，要拿出最好的狀態，做個完美的收尾，不留遺憾。
正式演出這天，陸雪風忙得沒什么時間看手機。
宋穆清知道他忙，也沒發消息來打擾。
之前陸雪風還說過他可以在演出開始來后臺轉一轉，宋穆清知道自己來了也是在打擾他的工作，所以沒提這個事情，只說演出結束后再見面。
這會兒陸雪風的確沒時間，他是總導演，什么都得負責到位，臨近上臺還要給演員說些鼓勵的話。
好在最后兩小時的演出都完美落幕。
陸雪風在后臺側幕看到大家的表演都很好，可圈可點。就連小悅和鐘策都超常發揮，之前他指導過的地方，兩人也都完成得很好。
謝幕之后陸雪風從舞臺上下來。
這場結束后也要跟以前一樣開短會總結。
大家演出服還沒換，都在外面套了件自己的厚衣服，聚在一起聽老師們總結。
今天氛圍很好，因為表現都挺好所以不用講太多，只是挑著些細節說。
陸雪風也說了一些夸獎的話，最后結束總結：“今天就到這里，大家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眾人拍手道謝，又互道辛苦，回后臺卸妝換衣服，開始忙起自己的事情。
大家臉上都是喜悅的神色。
畢竟劇院也快放假了。
陸雪風從后臺經過，聽到有人說起晚上的煙花秀，興致勃勃的，都在討論要不要去。
他沒參與話題。
晉鴻問他晚上什么安排。
“看煙花。”
晉鴻一時間意外：“咱陸導什么時候對這種人間煙火感興趣了？”
這話里的調侃也不是沒有道理，陸雪風在網上也是有關注度的。不少粉絲都笑稱他“不食人間煙火”，晉鴻之前沖浪看到，就記了下來。
陸雪風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不知道他哪來的這種爛七八糟的說法，“我不修仙。”
晉鴻笑著，“結了婚還是不一樣哈。”
陸雪風低頭看了眼手機，宋穆清發消息說在外面等他。
忙完最后的事情，他和晉鴻也從劇院出來了。
晉鴻跟他道別：“那我先走了啊，你們好好玩。”
陸雪風點了點頭，看他離開，自己才繼續往前走。
他們在后臺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會兒觀眾卻沒有完全散開，外面人還是挺多的。
夜里晚風涼，陸雪風沒望見宋穆清的身影，正想發消息過去問問他在哪邊。
耳畔忽然聽到一陣噠噠地腳步聲朝這邊跑了過來，聽著是哪家小孩兒在跑。
陸雪風沒在意，結果這聲音是沖自己來的。
他消息還沒發出去，就被一把抱住了大腿，力道不小。
遙遙仰著頭跟陸雪風對視，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叔叔，等你好久！”
“遙遙？”
陸雪風驚訝。
“你沒看到我們嗎？”遙遙拉著陸雪風轉了下身，“我們一直在這邊呀。”
我們？
陸雪風正想問問還有誰。
一抬眸，就見到宋穆清朝他這里走了過來。
與他一起的，還有穆亭和宋鴻帆兩人，他們依偎著，步伐慢悠悠，很是有愛，眼里也都有著親切和藹的笑意。
全然沒有因為在冬夜里等了陸雪風很久而不高興，反而在見到他時露出明顯的喜悅心情。
陸雪風有些沒回過神。
穆亭笑著說：“雪風，一起去看煙花吧。”
第27章 27
“遙遙等不及了, ”宋穆清說，“非要跑過來找你。”
他的車就停在附近，一家人走過去的時候, 宋穆清這么說道。
林夕遙的確是等不及, 這會兒也把陸雪風的手牢牢牽著, 沒松開過。
她悠閑地走在陸雪風和宋穆清中間, 成功把人隔出距離來, 嘴里也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 小話嘮的樣子, 絲毫不怕冷。
宋穆清笑她黏人。
進了車里，陸雪風也還是有些沒回過神，這會兒遙遙安靜了, 他這才想起來問長輩：“爸媽怎么也來了？”
他這話絕對沒有不開心的意思，只是有些驚訝穆亭和宋鴻帆也一起來看煙花, 有這個閑情逸致。
穆亭今天特意打扮過, 還簡單化了點淡妝, 不需要刻意精致的妝容，就已經顯得大氣漂亮了，氣質也很好。
她神秘地解釋道：“還不知道吧，我們也看完了你的舞劇呢。”
這下陸雪風再次愣神, 從中間的座位空間回頭問兩位長輩：“怎么不提前說？”
爸媽來看他的舞劇, 他還沒有招待, 實在太失禮了。
但這事沒有提前說, 陸雪風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
穆亭擺擺手：“跟你說了, 還得麻煩你, 你一個人導
這么大的劇，那么忙, 還照顧我們，哪顧得過來。”
這話里話外都是替陸雪風考慮的意思。
“你們想看，我隨時可以為你們留票的。”
“不用不用，”穆亭趕緊擺擺手，“我們都是普通觀眾，自己買票就好了，況且一大家子的人，留這么多票哪里好意思。”
“剛好也搶到票了，就來欣賞一下。”
宋鴻帆也跟著說。
陸雪風想到還要他們自己去搶票，實在過意不去。
劇場留票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大家都會這樣做。陸雪風以前也只是偶爾幫蕭老師留過幾次，其余都沒有用上。
陸雪風不禁看向宋穆清，似乎在問他為什么也不說。
宋穆清立刻接受到他的信號，也無奈笑了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車后座的爸媽，“爸媽不讓我說，不想給你添麻煩。”
是他們的安排，宋穆清也反對不了。
陸雪風沒撤。
“非常好的作品，”宋鴻帆夸道，“雖然我對舞劇了解不多，但很有感染力，結尾也有深度。”
“是啊，這種表現形式感覺特別新穎，獨特。我是第一次看，最后那里，我都忍不住泛淚光，舞蹈演員們的表現力實在太好了。”
他們都稱不上專業的舞迷，只是想要了解陸雪風的作品，才來看舞劇。
穆亭憑著印象去描述自己的感受，想起來還是覺得震撼。
陸雪風年紀輕輕，就創作出了這么厲害的作品。
現場所有觀眾都為之深深觸動，結束的時候也是掌聲雷動。
“雪風真是太優秀了。”
穆亭說這話的時候，話音滿是驕傲。
她說：“真該讓所有人都來看我們雪風的作品。”
陸雪風眨幾下眼眸，忍不住攥了手心，才說：“謝謝爸媽。下次我給你們留票，不麻煩的。”
穆亭這才應下了，也不能辜負雪風的這片心意。
“我也看啦，小叔叔最后出場好帥的！”
林夕遙確實也跟著來看了，她爸媽晚上還有事情，看完就先離開了，林夕遙自己不肯走，聽說有煙花，纏著宋穆清也說想看。
所以宋穆清就帶著她過來玩一圈。
小孩子看不懂其中要表達的深意，但懂得欣賞美。前面先被漂亮的舞蹈和服飾吸引，后面落幕時就專心盯著陸雪風了。
陸雪風也很捧場，說謝謝遙遙來看。
宋穆清這會兒沒怎么說話，專心開車，聽他們慢悠悠地聊著天。
陸雪風與他的家人相處得很好。
他想到曾經陸雪風說并不擅長處理親密關系，事實上，除開戀人伴侶，家人、朋友、一切感情上有依賴關系的，都可以稱作是親密關系的一種。
陸雪風明明可以做得好，也很擅長。
他們選擇的觀賞地是海舟廣場，場地很大，視野開闊，就算人多也不會顯得擁擠。
這邊還有一座連舟大橋，需要爬上好幾層的樓梯，就能到橋上面去。
橋上有很多人在，又是晚上，樓梯很高，一家人就沒有上去。
剛穿過廣場中心，遠處的煙花就已經開始燃放了，拖著長長的尾巴升到空中去。
遙遙驚訝地“哇”了一聲，迫不及待地跑過去，趴在石雕護欄前，仰著頭看天上綻放的煙花。
宋穆清讓她注意安全。
陸雪風走在宋穆清身邊，兩人倒是不急，慢慢走到遙遙身邊去。
這會兒的煙花剛燃起來，有緩沖，不算是最盛大的時候。
兩人站定，宋穆清側過頭來，問陸雪風：“會不會有點冷？”
他見陸雪風似乎并沒有穿很厚，白天有太陽還好，夜里降溫，空氣接觸到臉上的皮膚，就帶著點刺骨的寒意。
滲進身體里。
“不冷的。”
“看你穿得不厚。”
陸雪風眨了眨眼，解釋：“我已經穿很多了。”
只是人瘦，看不太出來。
宋穆清彎了下眼眸，放心道：“那就好。”
煙花絢爛至極。
大概是每年的煙花都有新意，今天所見到的，同陸雪風在圖片上看到的也不一樣。
所有的煙花一同升空。
在“嘭”地一聲響里綻放開來，火花流瀉，散落下五顏六色絢麗的光。
像是拖著尾巴的流星墜落。
那些光亮，明明滅滅地映在身邊人的臉上。
宋穆清視線沒有挪開，見陸雪風看得專注，漂亮的眼眸里也映出了煙火的輪廓。
陸雪風感覺到被注視，不禁扭過頭來，想問宋穆清怎么不看煙花。
但對上目光的那一瞬間，陸雪風卻也沒有能夠問出來。
因為宋穆清眼里的情緒太過明顯。
透過眼神，傳達了過來。
陸雪風心臟有些跳。
他又默默挪開視線，這時候宋穆清忍不住輕笑了下。
似乎在笑他。
陸雪風故作鎮定，沒有說什么。
身旁宋鴻帆正在給穆亭拍照，拍了好幾張之后，兩人在那選照片，穆亭抬眸，看了眼旁邊的兩人。
煙花一時半會兒還沒結束。
她拿著手機走過去，開口：“雪風，我給你們也拍一張合照吧。”
“好。”
陸雪風和宋穆清都接受了，他們還沒有正式意義上合照呢。
兩人都不是經常照相的人，所以姿勢簡單，只是靠在一起。
“看我這邊。”
穆亭年輕時候愛拍照，也很會拍，家里有相機，但今天沒帶過來，只能用手機拍拍。
兩人轉身過來，身后的煙花燦爛，一朵接著一朵，不曾停歇。
穆亭調整角度按下拍攝鍵，畫面定格的瞬間，陸雪風感覺自己的手指被輕輕碰到了。
下一秒，宋穆清牽住他的手。
陸雪風心頭有一瞬明顯的漏拍。
因為穆亭在拍照，他沒有側頭去看宋穆清，也沒掙脫。
只是安靜被對方牽著。
冬天空氣都帶著十足的涼意，他手被握著，卻沒被寒氣侵蝕。
宋穆清的手太暖和。
陸雪風感覺到，那股熱意一直傳至心底。
“好了，我發給你們看看。”
穆亭拍好，給兩人發了過去。
宋穆清此刻仍然牽著他，直到陸雪風看過來的時候，才克制地松開手。
他神色溫和，“看看。”
陸雪風打開手機，里面好幾條新消息。
他先看了照片。
剛好把煙花綻放的瞬間也拍進去了，畫面很美，兩人站在一起也算和諧。
這是他和宋穆清難得的合照。
陸雪風點了保存。
“好看。”宋穆清也夸了句。
拍完照，穆亭和宋鴻帆就領著遙遙去小攤上買吃的，她有點餓了。
那邊小攤挺多，讓遙遙挑喜歡的。
陸雪風收到了尹宵雨的消息：來，看煙花。【視頻】【視頻】
陸雪風回復：我正在看。
尹宵雨：？
尹宵雨：真罕見，你也會親自來看煙花。
尹宵雨：在哪兒看呢？
陸雪風：海舟廣場。
尹宵雨：我也在這邊！
尹宵雨：噢噢，是不是跟你家宋教授一起呢？/斜眼笑/斜眼笑
陸雪風：嗯。
尹宵雨：那我還是不來打擾了，你們玩。
陸雪風沒再回復，他收起手機，就見宋穆清正在看自己。
“尹宵雨也在這邊。”
陸雪風解釋一句。
宋穆清點了下頭，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也見過一面，是陸雪風的朋友。
“要不要去打個招呼？”他問。
“不用，”陸雪風說，“她說不打擾我們了。”
朋友之間其實并不存在什么打擾不打擾的，宋穆清是不介意的，不過既然對方這么說了，他也沒有堅持。
遙遙拎著吃的回來。
她很懂事地給兩位叔叔也帶了兩份小吃，迫不及待要給他們嘗嘗。
都是熱乎的食物，很適合現在吃。
胃里變得暖烘烘的。
他們看完了煙花，也吃了東西，之后一邊聊天一邊在廣場轉了轉。
煙花結束了，這里依舊很熱鬧。
遙遙現在也在假期當中，不用煩惱成績和課后作業了，自然是敞開了玩，她纏著陸雪風到處跑，什么好玩的都要去試試。
陸雪風耐心也足。
宋穆清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說回去。
遙遙還沒玩夠，但宋穆清有原則，沒有順著她，只說該回家了。
宋穆清要把她送回家。
回家的路上，遙遙跟陸雪風挨著坐在一起，沒多久，就呼呼睡著了。
她今天亢奮過頭，累了。
那會兒穆亭和宋鴻帆已經下了車回去了，車里空間足夠。
陸雪風調整了下姿勢，讓她趴在自己腿上，能睡得更舒服點。
宋穆清從鏡子里看了眼身后兩人。
遙遙大半個晚上都要跟陸雪風玩，現在睡覺也趴他身上。
“遙遙有點鬧人。”宋穆清說。
“不會。”
陸雪風覺得她倒是挺可愛的，活潑又好玩。
小孩子就是這樣才有活力。
宋穆清半開玩笑道：“可不能溺愛小孩。”
遙遙什么脾氣他是最知道，纏人又貪吃，古靈精怪，得了便宜還賣乖。
陸雪風聞言笑了下。
到了林夕遙家前，陸雪風正在猶豫要不要叫醒遙遙，宋穆清下車過來，彎腰：“我來。”
他抱起遙遙。
“你等我一下吧。”
宋穆清說。
只是將遙遙送回去這一件事，他很快就回來，況且今天晚上陸雪風演出結束，又被遙遙折騰這么久也有些累，他在車里可以休息一下。
“嗯。”陸雪風答應，便沒動。
這時候遙遙也醒了下，沒睡夠，還在揉眼睛。
“到家了遙遙。”宋穆清說。
“噢，”林夕遙有點懵，舉著手跟陸雪風迷迷糊糊說再見，“小叔叔拜拜。”
陸雪風回道：“拜拜。”
宋穆清把人送回去。
陸雪風坐在車里的等他的時候，并沒有閉眼休憩，他確實有點累，但現在不是睡覺的最好時間，也睡不安穩。
所以陸雪風打開手機，不禁又看了一眼兩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他們靠在一起，因為是夜晚的緣故，煙花又搶了光，所以兩人的身影便顯得有些暗。
即便是暗，也能看出神情。
他們還牽著手。
陸雪風覺得自己神色有些生硬，可能是因為對方牽手過來的時候他沒反應過來，愣住了。
倒是宋穆清，很是自然地帶著點淡淡的笑。
他一直是這樣，總是處于松弛的狀態，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車門被重新打開的時候，陸雪風思緒回神。
他關掉手機屏幕，側身過去，看到宋穆清摘下了眼鏡。
陸雪風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怎么到了后座來，宋穆清已經傾身，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
有些急切。
從這個吻里就從感受出來。
不同于之前溫和繾綣的感覺，這回吻下來的力道也顯得有些重。
僅有的一點抗拒的聲響，也被吞吃入腹。
陸雪風招架不住，忍不住躲了下，于是后背結結實實抵上了另一邊的車門。
剛好有些別扭的姿勢，這會兒倒是有了依靠。
宋穆清也跟著他傾身幾分。
陸雪風撐著對方胸膛，在昏暗的車里拉開了距離。
兩人一時間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也沒有能夠繼續親吻。
他們氣息都亂掉了。
車里悶悶的，因為宋穆清的靠近而不自覺變得逼仄起來，但陸雪風感覺更多的是他自己臉上的熱。
他有些茫然，抿了抿唇，問：“怎么了？”
宋穆清貼著他的額頭，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遙遙霸占你好久。”
或許是因為剛剛接吻了，此刻宋穆清的嗓音聽起來帶著點勾人的啞。
說完，他還用鼻尖去蹭了蹭陸雪風的，動作耐心又親昵，勾得陸雪風心里癢癢的。
陸雪風問：“你是在吃小孩子的醋嗎？”
“有一點。”
他承認得太直接，陸雪風輕輕笑了下。
然后宋穆清又親下來。
陸雪風微仰著頭，盡力承受著這個吻。
細細密密，又實在有些磨人。
直到對方舌頭滑向了自己微張著的嘴唇內。
一瞬間，那種麻酥酥的感覺竄向了全身，陸雪風手心攥緊到指尖發白，等了會兒才終于維持不住，不自覺想躲，卻沒有什么余地。
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仍然存在，像過電一樣，存在感太強。
濕潤溫熱，不算溫柔。
霸占著他腔內的每一寸領地。
來自接吻的實感。
陸雪風睫毛止不住地顫抖，胡亂地想，難怪他要摘眼鏡。
第28章 28
這個吻有一些失控。
到后面, 兩個人都氣息不穩。
他們的身體緊挨在一起，感受到彼此迅速升高的體溫。
在封閉的空間里格外明顯。
陸雪風簡直快要沒法思考了。
直到宋穆清克制地停下來，灼熱呼吸灑向了他的下巴和脖頸, 帶來一點癢癢的感覺。
才算結束。
宋穆清抵在了陸雪風肩頸處, 在車里緩慢地平緩呼吸。
他們姿勢親密, 又顯示出依戀的狀態, 已經分不清是誰的心跳在胸腔里有力地持續鼓動。
安靜得聽得見呼吸聲。
感覺過了很久。
分開的時候, 陸雪風不太看得清宋穆清的神情, 但能感受得到他微亂的呼吸。
宋穆清坐回他身邊, 重新戴上了眼鏡，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溫潤斯文的樣子。
“抱歉，”宋穆清看過來, 聲線帶著些沉，“嚇到你了嗎？”
“沒有。”
他說沒有, 宋穆清卻覺得被親之后的陸雪風現在還有點沒回過神。
這是兩人第一個如此親密濕熱的吻。
陸雪風輕輕吐息, 下意識舔了下唇。
宋穆清的氣息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 很強烈。
他想，如果不是因為在車里，是不是會更加失控一些。
成年人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被這么親，陸雪風也能感受到自己勾起那點不合時宜的想法。
他不覺得多羞恥。
這很正常。
但是從此刻的宋穆清的神情里, 卻看不太出來。
他依舊是鎮定自若的。
似乎沒有什么想法。
真禁欲？
昏暗的車廂里, 彼此對視間, 各懷心思。
宋穆清抬手去碰了碰陸雪風的眼睛, “下次不這樣, 我忍住。”
“”
陸雪風沒說什么。
想了想, 他只好道：“你好喜歡親人。”
宋穆清輕笑，“忍不住。”
他不否認, 這是事實。
宋穆清只是很喜歡親陸雪風罷了-
年前最后一次上班，晉鴻給大家都準備了禮物，提前祝新年好。
整個劇場不比平時，都洋溢著開心活躍的氛圍，迫不及待等著假期到來。
當天做完了年底總結，下班之后，陸雪風出來跟宋穆清見面。
寒冬臘月，走在路上都覺得冷。
行人將自己裹得厚厚的，匆忙從身邊經過，不曾停留。
陸雪風朝著已經等候多時的宋穆清走過去，最后幾步，稍微跑了下，到他的跟前。
“不用急。”宋穆清說。
“太冷了，不想你等。”
陸雪風又低頭弄了下自己的圍巾，下巴戳進去，厚厚的圍巾遮住小半張臉，御寒。
“先去哪兒？”他問。
“吃飯。”
兩人今天有自己的行程，不著急回家，說是慶祝陸雪風放假。
來之前，宋穆清就已經看好了要吃的店，所以陸雪風只需要跟著他去就好，不用多考慮什么。
他們開車過去。
道路兩旁落了葉子的樹肅穆地立在冷風里，陸雪風望著窗外，隔著車窗，它們成排往后倒去，留下道道殘影。
吃飯的地方在一家日料店。
這家生意一向很好，趕在年底關門歇業之前，來吃上一次。
他們進了個單獨的小包廂，面對面坐下，剛好夠兩人吃飯。
陸雪風把圍巾和厚外套取下來，擱在一旁。
“看看吃什么？”宋穆清把菜單遞給他，讓他來點。
陸雪風的食量不算大，但這會兒有點餓，所以不自覺多點了兩份。
今天上菜還挺快的，沒有等多久。
冬天很適合吃熱騰騰的壽喜燒，熱氣冒出來，瞬間
就讓人覺得暖和，大片牛肉鋪在上面，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三文魚看起來也肉質滑嫩鮮美，蘸著點芥末吃最合適不過。
還有主食鰻魚飯、一些壽司、天婦羅小吃這些。
兩個人吃是足夠了。
“媽讓我們有空買些裝飾的東西擺在家里，說過年要有點過年的氛圍。”宋穆清說起來。
“那明天去？”
陸雪風問完，把無菌蛋攪拌開來，夾了一片肥牛，裹上蛋液，再吃進嘴里。
口感很鮮。
吃到美味的食物就會感到足夠的滿足，胃里也暖烘烘的。
“你今天剛放假，可以先在家歇息幾天。”
宋穆清說不著急，反正還有時間。
“好，過兩天去買。”
陸雪風想著，到時候把奶奶家里也一起裝飾一下好了，免得老人家自己折騰，挺麻煩的，也不安全。
以前在老家過年，奶奶都會貼對聯貼窗花這些，營造出紅紅火火的氣氛。
陸雪風把這想法告訴宋穆清，宋穆清也表示贊成。
他們又慢慢商量著買些什么物品比較好，置辦過年的東西也要一些時間。
這是兩人結婚后的第一個年，的確得好好準備一下，留下個好的回憶。
陸雪風忍不住想，這樣應該還不錯。
兩人邊吃邊聊。
食物消下去大半。
“有點燙。”
陸雪風吃了一夾蔬菜，忍不住說。
餐位上有一壺熱的玄米茶，兩人在等上餐的時候，就倒了兩杯。
陸雪風那杯剛已經喝了，倒是宋穆清這杯還沒動過，放了好一會兒，溫溫涼涼的。
他遞過去，“喝這個。”
陸雪風接過飲完。
宋穆清抬眸，看到陸雪風的嘴唇就被燙得微微發紅，很明顯的紅潤。
壽喜鍋里散出騰騰的熱氣，看不太真切。
隔出一點朦朧的感覺。
“慢慢吃。”宋穆清開口。
陸雪風輕聲解釋道：“我沒有急。”
只是湯很燙，菜里又吸滿了湯汁。
說罷他往杯子里倒上了茶，說：“這個還挺好喝的。 ”
壺里的茶溫熱，不是那么燙，倒出來就能直接喝。
宋穆清抬眉，應道：“是嗎？”
他伸手去拿剛剛陸雪風喝過的那個杯子，也想要嘗一口試試。
“我重新給你拿個杯子吧。”陸雪風說。
畢竟是他喝過的。
宋穆清聞言，忍不住笑了下，幽幽道：“都親過了，還在意這個？”
陸雪風就停了動作，和宋穆清對視上。
是這個理。
而且兩人也不止親過一次，甚至連最親密的濕吻都經歷過，確實沒必要在這個細節上講究，宋穆清也不會介意。
陸雪風沒能說出什么反駁的話，只是把杯子遞了過去。
宋穆清喝了一口，唇齒間殘留淡淡的茶味香氣，滋味鮮醇。
“確實還可以。”
吃飽喝足之后人繼續坐了會兒，有一茬沒一茬地說話。
今天還很早，宋穆清看了眼手機，感覺時間差不多了，起身道：“走吧。”
陸雪風也跟著他動身，去拿衣服，“回去嗎？”
“去看電影。”
“最近有新電影上？”
陸雪風疑惑，這一陣他沒怎么關注電影信息，一般來說，都是年后的賀歲檔電影上新多。
宋穆清搖了搖頭，笑著說：“只有老電影。”
陸雪風輕輕點頭。
“你會喜歡的。”宋穆清看著他，補充道。
既然對方這么說了，陸雪風也很給面子地表示出期待。
事實證明，宋穆清的確很了解陸雪風的偏好。
之前他們在家里也一起看過電影，是陸雪風來選的片單。
宋穆清能夠通過陸雪風常看的書籍與電影來猜測出他大致的喜好。
所以這部經典電影重映的消息剛出來，他就知道是陸雪風會喜歡的類型。
也許是因為年底，天氣又冷的緣故，今天電影院的人并不多。
整個影院有些空，零零散散地坐著小部分觀眾。
這是一部慢節奏電影，整體的風格偏向沉悶壓抑，需要靜下心來看。
整個觀影過程中，都沒有別的嘈雜的聲響。
陸雪風看得很認真，熒幕光亮在他的臉上留下躍動的光影，一幀幀閃過。
宋穆清偶爾側目去看他。
窩在家里看電影的時候，陸雪風也是這樣認真的神情，沉浸進去。不過那會兒他們會在某個劇情點一起交流一下，在電影院不能這樣。
這期間兩人沒怎么說話，只是電影結束后，觀眾離場，他們才開始說起電影的劇情。
看完，好似做了一場沒有結束的夢。
他們討論起后半段的劇情到底是主角仍然處于夢中，還是已經醒來正常發生的事情。
最后結尾主角在穿行隧道的火車里醒來的鏡頭耐人尋味。
兩人都有自己的見解。
但他們不是在試圖說服對方認可自己的想法，而是合理討論，思考著導演這么拍攝的用意，又想要傳達什么。
走到影院到外面，才發覺深色夜晚里，飄落了白色絮狀一樣的東西。
輕飄飄的，仔細一看，才發現是雪。
陸雪風仰頭，不禁道：“下雪了。”
難怪天氣這么冷。
宋穆清也跟著仰頭看向天空，黑漆漆的夜幕下，白色的雪凌亂落下。
像是被抖落的棉花絮。
“今年的初雪下得好晚。”
宋穆清說完，目光再轉向身邊的人。
陸雪風此刻抬眸望向夜空的神情與那時無異。整個人都有些淡，遙不可及。和雪一樣。
又與這場雪融在一起。
仿佛回到那個冬天。
此刻宋穆清又覺得不算晚。
他有些慶幸地開口：“不過好在你在我身邊。”
“嗯？”陸雪風望過來，眉間疑惑。
宋穆清彎了下眼眸，瞳仁里映著對方的倒影，神情溫和得快要將雪融化。
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抬手將落在陸雪風肩頭的拍落，又替他理了下圍巾，捂得更加嚴實一點，怕他著涼。
“準備回家了。”
“嗯。”
陸雪風也沒太執著，輕輕應了聲。
宋穆清伸出手，他便自然地把手遞過去，沒有猶豫，然后被對方穩穩攥住掌心。
宋穆清牽著他的手，揣進自己的外套衣兜里。
不知道為什么，陸雪風總是覺得他的口袋比自己的更暖和，也許是因為宋穆清本身體溫就高一些，身上也更溫暖。
宋穆清總是有這樣一種沉穩的安全感。
兩人一同走進雪里去。
第29章 29
這場雪一連下了好幾天, 越下越大，直到整座城市都染上了一層銀白。
清早起床的時候，氣溫格外的低, 哪怕有暖氣, 也還是比平時要冷一點。
自從陸雪風進入了假期之后, 這幾天他們早上都會睡到自然醒, 再慢吞吞起床。
生活上不自覺懶散了起來。
宋穆清醒得要早一點, 立刻察覺到了空氣里偏低的溫度。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今天的天氣, 正好這時陸雪風也跟著醒來。
“要不要再睡會兒？”他問。
陸雪風動了動, “睡夠了。”
“雪好像停了。”
陸雪風輕輕“唔”了下，當做回應，忍不住又往被窩里縮了縮, “冷。”
融雪比下雪時要冷。
宋穆清靠過去，將他攬進懷里, “那再躺會兒。”
兩人都忍不住賴床, 等到肚子餓了, 才起床去洗漱，準備早餐。
昨天下午，他們按照提前做好的攻略以及所需物品清單，出門采購了很多裝飾家里的物品, 還沒來得及裝點, 打算等今天搞完衛生之后, 再來裝飾家里, 營造一些年味的氣氛。
今天吃完飯, 就沒有拖沓, 開始收拾屋子。
年底要有一次大掃除，好好打掃一下家里。
真正打掃起來, 陸雪風才覺得這個房子實在有些大了。
好在他們都是平日里愛干凈的類型，所以收拾起來并不算很繁瑣。
以前跟奶奶一起過年的時候，大掃除陸雪風都會幫忙，對這個流程很熟悉。
地板干干凈凈，玻璃窗也都被重新擦過，看起來明亮整潔。
這會兒出太陽，外面是個大晴天，陽光透亮。
雖然灑進來沒什么溫度，但勝在光線好，照亮了整個房子。
整個室內都染上一層暖意。
他們合作，效率很快就完成了打掃的工作。
“休息會兒。”
宋穆清說完，去制作兩杯咖啡。
陸雪風也沒有閑著，先把買好的紅色毯子和新抱枕都擺在客廳的沙發上，才坐下來歇著。
宋穆清端著杯子走過來，遞給陸雪風一杯。
兩人坐回沙發上。
陸雪風喝到熱乎乎的咖啡，抬眼望了眼外面投射進來大片明亮陽光，與室內的暖色調風格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平添一份溫暖平實的氛圍。
陸雪風揚唇，他問宋穆清：“這房子是請設計師設計的嗎？”
宋穆清搖搖頭，“有參考建議，不過基本上是按照我的想法來的。”
包括室內裝修風格，整體色調，布局這些，宋穆清都有參與進去，提出自己的想法。
畢竟這是他自己的房子，他住得滿意才行。
宋穆清有清晰的思考能力，能夠正確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在房子設計上這件事，并不算難。
陸雪風認可地點頭，鄭重其事道：“宋教授很有品味。”
近些時日，陸雪風時不時也會跟著喊一聲宋教授。
在宋穆清聽來，卻心境不同。
學生或者同事們這樣喊，更多的是一種習慣和調侃。
但陸雪風不一樣，看著有距離感的稱呼，是兩人關系親近的表現。
宋先生。宋穆清。宋教授。
因為關系近了，陸雪風才會愿意給予對方更多的名稱。
不拘泥于剛開始的稱呼。
宋穆清在他身邊坐下，抬了下眉：“喜歡？”
“這種充滿陽光的感覺很好。”
陸雪風想了想，又說：“可能是我心態上的變化吧。”
之前奶奶的事情，讓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現在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他也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
宋穆清低頭去親了親他。
“那就一直這樣。”
“嗯。”
兩人這會兒離得很近，陸雪風等了等，宋穆清似乎沒有分開的意思。
很快，宋穆清又垂眸想要親下來。
陸雪風撐著他的肩頭，身體后傾，躲了一下。
“還要布置家里。”
宋穆清挑眉，不解：“很急？”
倒也沒有那么著急。
陸雪風實在忍不住提了下唇角，故意道：“有一點吧。”
畢竟下午還要去奶奶家里呢，早點過去也好。
說著他便作勢起身。
剛起，又被宋穆清拉著手拽了回去。
陸雪風跌回去，還沒坐正身子，對方就壓著他吻了上來。
把他抵在了沙發里。
纏綿著吻了好一會兒，宋穆清才算心滿意足。
“來吧，收拾。”
此時宋教授又正經起來。
被親得嘴紅還沒平復呼吸的陸雪風：“”
宋穆清見他不說話，也不動身，笑道：“不是著急嗎？”
“”
陸雪風只是忽然想知道，為什么他吻技這么好？
不過后面兩人也沒耽誤太多時間。
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買好，布置起來也不麻煩。
卡片，窗花，對聯，燈籠串，裝飾畫，柿子樹擺件，桌布等一件不落地都分布在室內各個地方。
整個房子都染上新年的喜氣。
即使只有兩個人，也莫名傳達出熱熱鬧鬧的感覺。
余下的另一份都拿到奶奶那里去。
兩人用一個小收納箱裝起來，拿上東西準備出門。
陸雪風順便看了眼手機，微信里出現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頭像熟悉，備注也只有兩個字，叫他“學長”。
陸雪風不用猜就知道是馮柏宇。
他們很久沒有聯系過。
馮柏宇當時纏著自己表白失敗好幾次，被拒絕，估計是小孩兒脾氣上來，有點心灰意冷了，主動讓陸雪風刪掉他的好友。
陸雪風不知道他怎么會突然想再加自己。
仔細一想，或許是馮惜之前有告訴馮柏宇自己結婚的事情。
“怎么？”
宋穆清見他看著手機發愣，開口問。
陸雪風抬眸看向他，也沒隱瞞什么，把手機頁面遞給宋穆清看了眼。
宋穆清沉思幾秒。
他憑著記憶認出來：“馮柏宇？”
陸雪風驚訝：“你怎么記得他的名字？”
“當然記得。”
宋穆清笑道，他見陸雪風并沒有很快去點同意，淡聲問道：“不通過嗎？”
陸雪風對上了他的目光。
雖然宋穆清嘴上說這么問，但看他此刻神色，陸雪風分明能猜出他的想法。
“宋教授假大方。”
陸雪風毫不留情戳穿他。
但也沒去管那條消息，把手機重新揣回去口袋里。
宋穆清淺淺笑了下，卻沒有反對。
下樓以后，地面鋪上了一層不算厚的雪，在陽光下泛出晶瑩，踩上去會有雪被壓實的“噗噗”響聲。
小區里的樹也積了雪，輕輕抖落枝頭，便洋洋灑灑落下來。
居委會這幾天也有在裝點小區，拉了橫幅，樹上都掛了的福字掛飾，紅紅的，看起來喜慶，很有過年的氣氛。
他們買了些吃的給奶奶，還準備附近的日用雜貨店里挑一個新年的年宵花籃，都帶過去。
宋穆清是覺得擺在店里的那些好看，才說也買一個帶著。
店里顧客還不少，都在挑各種過年用的東西。
“來選選。”宋穆清讓陸雪風挑。
在陸雪風看來，整體都大差不差的，他們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最順眼的。
一扭頭，又覺得旁邊的擺件也好看。
白色花瓶素凈簡約，幾縷細枝從里面延伸出來，上面點綴著朵朵臘梅，格外雅致。
奶奶應該會喜歡。
于是兩樣都給買了。
去奶奶家的路上，陸雪風望著窗外，店里全都換了新裝，伴隨著各種新年活動和廣播，街道兩旁也掛上了不少紅彤彤的福字燈籠串，年味撲面而來。
“新年真的來了。”
他說-
今年的除夕，之前說好的，一家人就在宋穆清父母家里團年。
穆亭和宋鴻帆兩個人，已經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條，也裝飾得很有過年的感覺，生活氣息濃厚。
奶奶過來時特意帶了自己親手做的糕點。
她很喜歡穆亭，對方溫柔知性，落落大方。之前自己住院她來看望，兩人就很聊得來。
所以相處起來自然是愉悅的。
這會兒奶奶在跟穆亭有說有笑地聊天，穆亭又起身去拿了個紅心柚子來。
她看著正在給奧利穿新衣服的宋穆清和陸雪風，忍不住調侃著：“這么帥呢。”
奧利有點鬧騰，愛動，還有點胖，好在這小狗衣服足夠寬松，穿著倒是合適。
這新衣服還是宋穆清和陸雪風一起在寵物店里挑的，紅色的，怪喜慶。
穿著也好看。
宋穆清說：“小狗也得穿新衣服。”
穆亭立刻就笑了，伸手把柚子遞給宋鴻帆讓他給剝開，道：“我說你倆帥呢，小狗有什么帥的。”
兩人一聽，自己也不禁笑了。
奧利完全不知道他們說什么，自己穿著身新衣服，正咧著嘴傻樂呢，到處撒潑，爪子踩在地上啪嗒啪嗒的。
過年這天，大家都會換上一身干凈好看的新衣服，畢竟新年新氣象。
被長輩這么直白地夸出來，陸雪風倒有些不好意思。
宋穆清接過話茬：“一直如此。”
“雪風是穿什么都好看。”
說完她瞥了眼進門后擱在一旁的沒見過的外套，問陸雪風：“他那外套是你挑的吧？”
陸雪風點頭說是。
穆亭立刻表示贊許：“眼光好，比他自己買的要好看些。”
陸雪風看向宋穆清，其實與他平日里穿得差不多。不過宋穆清自己長得高身材也好，什么類型都合適，只是換個風格罷了。
當時兩人去商場買衣服的時候，陸雪風就有這個感覺了。
宋穆清也跟著垂眸瞥了眼那件衣服，也沒反對，嘴上應著：“我是很喜歡。”
說完，他目光流轉，眸里笑意溫和地看向了陸雪風，神色滿意。
因為這是陸雪風為他挑的。
穆亭不由得在心里“嘖嘖”感嘆兩聲，了不起了不起。
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看看電視，吃水果和點心，又在微信里跟親戚們互道過年好。
沒過多久就要開始慢慢準備起年夜飯來。
按照慣例，梧市這邊的團年是在晚上。
大家都沒閑著，紛紛動手幫忙，奶奶也想搭把手，雖然都想讓她多休息，但過年其樂融融一起參與進來也不錯，所以讓奶奶偶爾幫忙摘摘菜、包包餃子，都是小事。
奶奶自己也開心，她還很有興致地教陸雪風和宋穆清兩人剪紙，剪福字。
兩位年輕人其實也沒能在廚房幫上太多忙，轉了一圈，倒是嘗了好幾道新鮮出爐的菜的味道。
是宋穆清先試吃完，覺得不錯，再夾一筷子喂給陸雪風，讓他也嘗嘗味。
或許只有在菜剛做好還放在廚房的時候，才是最有食欲的。
只能小嘗一兩口，吃不夠，但也不能多吃。
簡直美味至極。
穆亭就跟宋鴻帆在一旁笑，說他倆都三十的人了，在這方面還跟小時候一樣呢。
年夜飯是最豐盛的一頓，五個人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
電視還放著，里面傳出熱鬧的動靜。
他們坐在一起吃飯。
穆亭拿了瓶年份不錯的紅酒過來，他們平日里不嘗喝酒，也不提倡酗酒，但今天過年，家人團聚，算是特別的好日子，可以喝一些，慶祝一下。
奶奶是不能喝的，只能用椰汁牛奶代替。
“除夕，除去煩惱，迎接希望。”穆亭說。
“和和美美，團團圓圓。”
“新年快樂。”
陸雪風說：“越來越好。”
在幾聲真摯地祝福聲里，他們舉杯慶祝，再一飲而下。
后面就開始邊吃邊聊。
陸雪風這才發現，其實宋穆清的酒量似乎挺好的，至少要比他好。
不過穆亭和宋鴻帆兩位長輩看著應該也是挺能喝的，大概是遺傳。
“我這突然想起來，”穆亭開口道，“你們之前結婚是倉促了些，什么都沒準備好。”
她想了想，拿不定主意，還是問宋穆清和陸雪風的意見：“就算現在不打算辦婚禮，那結婚照，要不要補拍一下？”
她知道兩人暫時沒有辦婚禮的打算，但是結婚照確實也挺重要的，他們的照片本來就少。
聞言，兩人不禁對視一眼。
“結婚照啊，確實可以拍一下，就當有個紀念。”奶奶也表示贊成。
以后再看也是一種回憶。
“想拍嗎？”宋穆清問陸雪風，想聽他的想法。
家里的確沒有兩人的照片。
就連房間的床頭也會顯得有些空曠。
陸雪風不怎么抗拒，聽幾位長輩也是支持的意思，他便說：“可以拍。”
宋穆清很快拿定主意，對長輩說：“那等年后，我們都有假期的時候，抽空去拍。”
畢竟結婚照要拍什么風格，有誰來拍，都得再考慮一下。
“也不用急，這不是完成任務，你們決定好了，后面再慢慢商量細節，”宋鴻帆話音和藹，不給年輕人壓力，“時間還長著呢。”
“嗯，知道。”
他們答應著。
一頓飯吃得緩慢，也一直有話聊，想到什么便說什么，隨意自在，不會感到拘束。
明明是今年才成為一家人，但大家又好像認識了很久一般，有很多要跟對方說的。
氛圍一直很溫和，不聒噪，有種沉浸人心的力量。
到后面，陸雪風一手撐著下巴，聽穆亭分享宋穆清以前在學校的事情。
盡管宋穆清從小到大看起來都像是別人家的孩子，學校里的優等生，但據穆亭透露，其實中學時期也還是有不少叛逆時刻的，藏著掖著呢。
那時候宋穆清就在宋鴻帆的眼皮底下念書，最清楚不過。
陸雪風聽得露出明顯的笑意，也覺得有意思。
宋穆清側目去看他，陸雪風少有這樣笑意很深的時刻。隨后又發現這人神情有些鈍，跟之前喝過酒那次相差不大。
紅酒已經被分著喝完了。
陸雪風的杯子里是空的，宋穆清回想，他喝了幾杯來著？
宋穆清伸手去碰了碰他的面頰，在發著燙，眼皮也微紅。
“雪風，你醉了。”
“嗯？”
陸雪風拉過他的手，歪了下頭，“沒有吧。”
穆亭也看他的神情，是有點微醺的感覺，笑道：“原來你酒量這么差的呀。”
“想睡覺嗎？”宋穆清靠近他。
陸雪風搖搖頭，“我坐一下就好。”
奶奶困了，本來想跟大家一起守歲，但她身體熬不住，還是要早點休息。
穆亭領著奶奶去洗漱休息。
今天他們都在這邊睡，不用折騰回去，房間足夠，穆亭和宋鴻帆中午就給整理了，床也鋪好了。
快到零點的時候，宋鴻帆給了陸雪風和宋穆清倆紅包，一人一份壓歲錢，讓他們收著。
過年討個吉利，多少都是心意。
“你們去休息吧，雪風有點醉，還是不要繼續熬夜了。”穆亭體貼道。
宋穆清看陸雪風是有些困，兩人就去洗漱，回房間。
宋穆清的房間干凈整潔，東西不少，但都規整好，不會顯得亂，很有生活氣息。書桌上擺著一個綠植盆栽，葉片油綠綠的，生長得很好。
宋穆清把兩份壓歲錢都放在枕頭底下。
陸雪風正在看他書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一張他的生活照。
那時候他沒有戴眼鏡，神態也很放松的樣子。
宋穆清解釋這是穆亭抓拍的照片，她喜歡這張，就給洗出來了。
陸雪風說：“是很好看。”
把照片放回去，陸雪風躺在床上。
零點過后，手機進來很多消息。
都是一些新年快樂的祝福，來自于幾個朋友和合作過的一些舞者伙伴與團隊，以及蕭老師的消息。
陸雪風和蕭老師短暫聊了會兒。
“不是困嗎？”宋穆清挨著他，看陸雪風困得打了個哈欠，拇指蹭過陸雪風的眼睛，還是熱的。
“消息有點多。”他說，還是得回一下。
“明早再回。”
陸雪風正要說“好”，看到遙遙也發消息過來了。
宋穆清掃了一眼，拿過他的手機，擱在枕邊，“先睡，我幫你回。”
“也行。”
于是陸雪風換了衣服準備睡覺。
宋穆清坐在床頭的位置，俯身：“親一下再睡。”
這一次，他親向陸雪風的額頭。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宋穆清留了一盞床頭燈，自己整理好兩人換下的衣服，疊在一旁，方便下次穿。
陸雪風呼吸平穩，很輕，應該是入睡狀態。
枕邊的手機沒關靜音，接連響了兩聲。
陸雪風睡眠被打擾，忍不住蹙眉。
宋穆清以為還是遙遙再發消息，拿過來順手開了靜音，準備讓她消停，一看，上面是兩條新的短信。
「學長，新年快樂。」
「你沒有同意我的好友申請，只好給你發短信。我姐說你結婚了，我以為她騙我。上次從電影院出來看到你，但沒有上前打招呼，因為你和他正走在一起。以前你說我不成熟，我其實有在改，不過現在看來就算我變成熟也沒機會了學長，祝你幸福。」
宋穆清不禁挑了下眉。
從字里行間看得出來的確是年紀小些，話也不少。
此刻他的心情還算平靜，只是神色有點冷淡。
宋穆清禮貌回復過去。
「抱歉，他在我身邊睡著了。
謝謝你的祝福，我會轉達。」
第30章 30
過完年之后, 日子就走得快了起來。
陸雪風最終也沒有給馮柏宇說什么，他覺得宋穆清的話已經足夠，替他回答好了。
不過他看著宋穆清回復過去的那兩句話, 有些意味深長。
相信馮柏宇也能感受得出來。
陸雪風那會兒特意問宋穆清, 是不是故意這么說的。
對方面不改色道：“這是事實。”
陸雪風就暗自笑了下。
從這方面來說, 宋穆清似乎并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那么禮貌友好寬容大度。
初一不出門, 后面的幾天, 陸雪風跟著一家人去拜年, 拜訪曾經見過一面的親戚們。
年后每天都挺充實。
他給小孩紅包, 其實自己也收了不少新年紅包。
兩人之后還跟荀軻出來一起吃了頓飯，給他家里送了份禮物過去。
在陸雪風所有的記憶里，這算是過得最熱鬧最溫暖的一個年了。
哪怕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年。
假期在不知不覺中結束。
日色緩慢而悠長。
冬日寒氣消散, 春的氣息悄然蔓延開。
當換下厚厚的棉襖外套，街道樹木開始慢慢抽芽之后, 就知道是春天要來了。
梧市偶爾下雨。
一場春雨一場暖。
綿綿地落下, 不曾停歇, 濕漉漉，浸潤到心里。
陸雪風在店里檐下等著的時候，忽然覺得這雨有點像宋穆清。
為什么。
他說不上來。
大概是宋穆清也是像春天的細雨一樣，柔和降落, 再滲透進他的生活里。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事情。
就像無名指上最開始存在感很強的戒指, 現在已經是習以為常。
偶爾摘下, 看不見的時候, 還會下意識去找它。
不知不覺中, 陸雪風也已經完全習慣宋穆清的存在。
和他一起生活, 是一件足夠愜意舒適的事情。
就連尹宵雨都說，明明他們是新婚夫夫, 卻莫名過出了一種早已結婚多年的平和感。
沒有熱戀，直接步入老年生活。
陸雪風不禁反問：“有嗎？”
他自己身處其中，可能看不太出來，但尹宵雨和晉鴻是看得很清楚的。
尹宵雨說這也沒什么不好，說明兩人有默契。
“你們在婚姻里的步調一致。”她說。
這是一件好事。
找到與自己生活方式和婚姻觀步調一致的人其實很難。
而陸雪風和宋穆清似乎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最合適的一對。
陸雪風也覺得是這樣。
宋穆清有著能讓人安心的力量。
他很沉穩，會包容，不虛浮，也足夠可靠。
多年來，陸雪風一直想要尋求一種生活與心理上的穩定，想要降落。
這仿佛是一種奢求。
陸雪風不愿寄托于人，只想自己來實現，找到二者的平衡。
他以為自己會永遠懸在空中。
卻在遇到宋穆清之后，平穩著陸。
陸雪風還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種真實的穩定。
但是目前看來，很接近。
小雨延綿。
沒有停下的趨勢。
陸雪風拎著奶奶愛吃的桃酥與糕點，見到宋穆清撐著傘朝著自己走過來。
“在想什么？”
他走近，問陸雪風。
遠遠就看見陸雪風站在這里望著雨水放空。
“在想你來得好快。”
宋穆清低頭淺笑，將傘往前舉到他的面前，兩人之間的空隙也就不再有雨落下，不會打濕。
他示意道：“走吧。”
奶奶身體慢慢恢復以后，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
閑著也是閑著，她自己將陽臺收拾出來，重拾以前的樂趣，種了一些小菜。
今天去到家里，陸雪風才看見好幾個種植箱都擺在陽臺。
里面的蔬菜不少，小蔥也長得好好的。
現在是早春，好些菜都還沒完全生長好，但是新長出來的小菜葉都是綠油油的，透著勃勃生機。
鄧玉珍以前就自己種過菜，種在縣城家里的樓頂上，雨水和陽光都充沛。
她對這事很有經驗。
“等這個小番茄熟了，我就給你們摘一些，回去炒雞蛋，糖拌，做番茄湯，都可以的。”
奶奶在給他倆介紹著種了些什么菜。
宋穆清聽得認真，對此頗有研究的樣子，還提醒奶奶在陽臺種菜也要注意防蟲。
可以用一個有刻度的裝水容器，將純橄欖油和果蔬洗潔精加水混合在一起，早上或者傍晚直接噴在菜的葉子上就行。
他把混合的比例告訴奶奶，說差不多三天就好了。
這是提前做好防蟲的措施，未雨綢繆。
他怕奶奶記不住，特意找出一個便利貼，寫在上面。
奶奶立刻收下來，夸小宋懂得多。
陸雪風卻覺得神奇，不禁問：“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宋穆清說他其實也沒那么懂。
“以前在農學雜志上看到過。”
這也不是什么太專業復雜的操作，很簡單，看完有點印象罷了。
他記憶力不錯，也愛看不同類型的書，社科人文專業性強的，什么都涉足一點。
陸雪風接過他的筆，把便利貼拿在手心，寫上幾個大字，沒讓面前的人看到。
撕下來，往宋穆清的腦門上一貼。
宋穆清扯下來，一看，上面赫然四個大字：
「百科全書」
他不免失笑。
陸雪風神色正經：“我封的。”
紙上的字干凈秀麗，落筆有力。
他接下夸獎，用對那四個字反復看了看，也笑著說：“字不錯。”
奶奶沒說話，一臉慈祥看著他倆。
兩人晚上回去的時候，仍然撐著傘，因為下雨的緣故，夜晚還是有點涼。
回到藍苑區，雨天的小區里也沒什么人，安靜地只聽得見雨的聲響。
打在傘上，樹葉，地面。
滴滴答答，聲音很輕。
他們緩慢往前走，腳下有點濕。
宋穆清讓陸雪風靠近一些，免得被雨淋到肩膀。
在一盞路燈前方，宋穆清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想知道”
陸雪風抬眸看他。
對方此時正過身來。
路燈昏黃，細密的雨在燈下有形墜落。
地面的兩抹被拉長的暗色人影親密地靠在一起，頭頂的傘正好將他們上身遮住。
陸雪風手心緊緊攥著。
耳旁淅瀝的雨聲被無限放大，一顆一顆落至心臟。
把他的心也打濕了。
陸雪風心跳得好快。
感覺雨意和唇間緩慢溢出來的一點濕聲混在了一起，無法辨別。
他們在綿綿的春夜雨里，接了一個綿綿的溫柔濕吻。
現在宋穆清想知道的，他也知道了。
或許是在雨中接吻的氛圍足夠好，兩人分開的時候，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有些意猶未盡。
雨傘已經傾斜。
不知不覺中，宋穆清身上也落下了雨滴，但他沒有在意，只是牽著陸雪風回家。
電梯上行的時間里，與平時是一樣的速度，今晚的陸雪風卻感到漫長。
他側眸，才發現宋穆清肩頭的外套上顯示出明顯的濕意。
是什么時候淋到的，他們接吻的時候嗎，陸雪風都沒注意。
“外套濕了。”他出聲提醒。
“沒事，就一點。”
開門進屋的時候，宋穆清順手去摸玄關的燈。
這里安裝的是小區域暖燈，剛打開，就是一片暖黃色調，給剛回家的人帶來足夠溫暖的氛圍。
只是他們無暇顧及。
兩人將身上的外套和雨傘掛好。
對視間，陸雪風挨著他，輕聲說：“再親一下吧。”
宋穆清也有此意。
陸雪風抬手輕輕取下他的眼鏡，兩人靠在玄關處繼續接吻。
暖色的燈罩在他們頭頂。
宋穆清人要高些，吻下來的時候，隨之而來的陰影也將陸雪風完全包裹住。
明明聽不到外面的雨聲，陸雪風卻覺得耳畔旁還有雨落下的聲響。
更多的是來自于兩人親密碰觸的唇間。
他們呼吸都亂了。
宋穆清貼著陸雪風的耳朵，低聲問他要不要去沙發。
后背一直抵著墻面的話，肩胛骨會痛。
況且他們的沙發很大。
陸雪風在混亂地氣息里說了一聲好。
他喜歡宋穆清的親吻。
客廳的燈沒有被打開，只有玄關處的光投了一小片過去。
光線很暗，又帶著一絲旖旎。
離開之前紗窗沒有關，此刻陽臺的門窗也是開著，聽得見外面明晰的落雨聲。
兩人動作都有些亂。
宋穆清攬著他的腰身，似乎要往下，又生生停住。
他想要去觸碰面前的人，忍了忍，沉聲問：“可以嗎？”
“可以。”
陸雪風說完這兩個字，就再沒有反悔的機會。
對方親下來，舔他的嘴唇，又探進去，慢吞吞帶著點磨人的動作，將他扯進一場雨里。
陸雪風陷落進去，呼吸不穩。
春夜里的風從陽臺灌了進來，吹散唇間無法抑制的溢出來的聲響。
結束的時候，他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熱得厲害。
宋穆清沉默地扯了幾張紙巾去擦手。
又幫陸雪風擦過。
昏暗的空間里，陸雪風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是沉迷還是清醒。
不過他剛剛的呼吸也不算平穩。
“衣服上好像也弄到了。”
陸雪風感覺自己不全是弄在了宋穆清的手心里，兩人靠得太近，衣服自然也有蹭上。
宋穆清低頭，看不太清楚，只說：“沒事，我去洗澡。”
他話音冷靜。
作為成年人，這話里的含義兩人都清楚，不用明說。
宋穆清正準備起身的時候，陸雪風忍不住拉住他，低聲開口：“要不我”
他也可以幫宋穆清這么做。
盡管自己可能沒什么經驗，比不上宋穆清帶給自己的那種舒服的感覺。
宋穆清俯身親了親他的眼睛，柔聲道：“不用，洗個澡就好。”
他只是想讓陸雪風感到舒服，沒打算勉強陸雪風也做這個，更不需要禮尚往來。
宋穆清進了浴室，水聲嘩嘩地響起來，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陸雪風臉上熱意仍在。
自己坐在沙發上忍不住發愣，對此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陸雪風并不討厭宋穆清的觸碰，就算再親密一點，似乎也沒關系。
不過，宋穆清除了很會接吻，怎么在這種事情上，也表現得很擅長？
陸雪風受不了說等一下的時候，去抓他的手，宋穆清也沒有停下來。
他思緒亂亂的。
窗外再吹來一陣帶著雨點的風，才感覺到夜晚的涼鉆了進來。
宋穆清洗完澡出來，看到陸雪風還坐在那里，像是在發呆。
背影看起來有些可愛。
不過他身上穿得單薄，宋穆清走過去，把一條薄毯披到陸雪風肩上。
“小心著涼。”
說完他又去將隔斷陽臺的門窗關好，再返回陸雪風身邊。
他把毛巾隨意搭在自己的頭上，面對著陸雪風坐下來，坐在沙發跟前的地毯上。
宋穆清抬眸，眉眼染著輕松的笑意，問：“還在回味？”
陸雪風看他一眼，簡直不想回答。
于是抬腳，輕輕踢了一下面前這人。
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