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咔噠”一聲, 病房門突然間被打開。
驚動了兩人。
陸雪風聽到聲響，慌忙從宋穆清懷里退出來。
徐莉拎著袋子正好從里面出來，見到抱在一起兩人慌張拉開了距離。
“哎喲, 不好意思呀, ”徐莉小聲驚嘆, “我去丟個垃圾, 再拿點藥。”
說完她就小心翼翼地從旁邊挪開, 笑著說：“你們繼續, 繼續。
徐莉下樓時還在心里默默感慨真是恩愛。
年輕就是有活力啊。
等她走后, 兩人還是面對面站著，沒有動。
陸雪風抬眸，和宋穆清視線正正對上。
他們只是看向彼此, 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幾秒過后，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輕輕笑了下。
陸雪風仍然感覺耳朵在發著燙, 大概是空氣有些升溫。
又或許是曖昧。
說不清楚。
“進去吧。”宋穆清先開了口。
“嗯。”
他們進里面去, 這邊也住的單人病房。這對奶奶來說很方便, 養病的時候不會被過多打擾。
陸雪風也不喜歡太吵鬧的環境。
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這邊的病房空間要更加大一些，墻面和裝修都比較新，很是干凈整潔, 住起來很舒適。
奶奶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 他們走過去, 把從荀支海醫生那里得來的消息告訴奶奶, 她可以動手術了, 并且是荀醫生有一定把握的手術, 好讓奶奶也放心下來。
鄧玉珍躺在床上，聽到這句話, 心里的石頭也著著實實落了地。
當初陸雪風說轉院她其實都不太愿意，不僅費錢，更害怕又是一場徒勞。
白白耽誤時間。
她不想自己成為陸雪風的負擔，甚至已經想過放棄，只是雪風在這件事一直很執著。
現在看到雪風和小宋結了婚，兩人也過得很好，可以說鄧玉珍的心愿已經了卻。她能夠坦然接受自己的身體情況，畢竟這么些年都是捱下來的，也清楚徹底醫治的難度。
每多住一天，她就感覺雪風的負擔又重了一些。
她也難受。
有時候她也會暗自想，早點死掉是不是更好。
如今陸雪風告訴她這個新消息，無疑給了她一次新的希望。
對于鄧玉珍來說，她當然更愿意陪伴陸雪風久一點，看著他幸福下去。
“不過具體的手術時間，也還得由荀醫生來決定，”陸雪風握住奶奶的手，交待道，“奶奶只管好好休養，做好準備。”
鄧玉珍重重地點了點頭，有些哽咽道：“都聽醫生的。”
陸雪風想到，奶奶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大手術，估計心里會擔心，也會害怕。
他說：“我們要相信醫生。”
“我知道，”鄧玉珍明白雪風話里的意思，她說，“我不怕。”
不管是什么結果。
宋穆清和陸雪風從醫院出來，還有一個事情，就是去寵物店接奧利，他們要把奧利送回父母家去。
此時的奧利已經被洗得白白凈凈，就等著被接回家了。
它見到兩人，興奮地沖上去往他們懷里撲。
這么些天的相處，培養出感情來，奧利脾氣又好，的確是很討人喜愛。
連寵物店的人都夸它聽話，洗澡的時候也不鬧，還很享受，是一只很愛干凈的小狗。
他們回了家，收拾好奧利的東西，開車直接去了父母家。
穆亭留他們一起在家吃了點宵夜。
她又遞出從特意老家帶來的食物，有橘子、薄酥餅、手工糖和一些用玻璃罐裝的腌制小菜，陸雪風認不出那是什么，但看起來就很有老家的風味。
“橘子都是親戚家自己種的，我看挺甜，才拿了兩箱回來。這些小東西都帶回去嘗嘗，雪風應該沒吃過，喜歡的話我下次再給你帶。”
穆亭說著，指了指手里的一罐手工糖，看了眼宋穆清，對陸雪風說：“他小時候可喜歡吃這個了。”
陸雪風看了宋穆清一眼，給面子道：“那我得嘗嘗。”
宋穆清也笑了笑，自己從中取出一顆，扯開包裝直接吃掉。
“還是以前的味道。”
然后他給陸雪風也剝了一顆，讓他嘗嘗味。
陸雪風吃進嘴里，不是印象中那種甜膩膩的糖味兒，反而是酸酸甜甜的，伴隨著水果汁那種很清爽的口味。
還蠻特別的。
穆亭看他倆互動，又從包里掏出一樣東西。
“雪風，這個也給你。”
她交到陸雪風手里。
陸雪風低頭一看，是兩份平安符。
“回老家的時候正好去了趟寺廟，給你和奶奶一人求了一個，討個吉利。”
宋穆清以前就有了，所以這回沒有他的份。
陸雪風知道這是兩位長輩特意給自己準備的，心意很重，不禁情緒復雜。
他攥在手里，道謝：“謝謝媽。”
“謝什么呀，應該的。”
穆亭說，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她笑著說了幾句吉利話，說他們老家的寺廟還是很靈驗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陸雪風愿意相信。
兩人離開之前，奧利似乎還挺不舍得，追著他們到門口。
跟奧利玩了好一會兒，才跟它道別。
奧利可憐地哼唧兩聲，宋鴻帆立刻笑了，說他們回老家都沒見奧利這么舍不得。
“奧利真是喜歡你們。”他說。
陸雪風也喜歡它。
回去的時候，宋穆清牽起他的手，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注意到陸雪風的情緒，問：“舍不得？”
“有一點，奧利太討人喜歡了。”
“你想養小狗的話，我們家也可以自己養。”
陸雪風搖了搖頭，手在對方衣服口袋里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
“不養，”陸雪風說，“我只是很喜歡奧利。”
其它的小狗，都不是奧利。
況且，陸雪風沒有把握自己能真的養好小動物。一旦把感情寄托在對方的身上，就會很難割舍。
產生依賴。
宋穆清領會他的意思，“那我們有空多回來。”
這是穆亭所期望的，既能陪陪父母，也能見到奧利。
“好。”陸雪風答應-
晉鴻之前說有個老板想認識一下陸雪風，這件事他沒忘，剛好月底，終于可以抽出時間來。
陸雪風沒有推辭。
他那回在吃飯的時候就答應過，況且后面他出差，晉鴻也特意幫忙照顧了奶奶。
于情于理，都是要答應的。
所以當天陸雪風就沒有能夠跟宋穆清一塊兒回家，他下了班，坐晉鴻車一起過去。
在車里，晉鴻才說起來，那次在飯桌上認識到那個老板，姓韓，搞金融的，是晉鴻的發小蘇禹含帶過來的人。
聊起來才知道他也對舞劇有點興趣，看過陸雪風的作品。
陸雪風對他發小有所耳聞。
從小是個富二代，錦衣玉食的，學習上也不務正業，畢業后被安排進了自家公司，現在做起生意來倒是有模有樣。
但本性不變，還是愛玩愛熱鬧，不過比起以前，是收斂了不少。
陸雪風從前聽晉鴻提過一嘴，一直也沒見上面。
今天這次聚餐，就是蘇禹含組的個小局。
晉鴻沒幾天就過生日，到時候蘇禹含得出趟遠門，所以想著提前吃個飯。
剛好韓琛也有空，就一起來見見。
“下個月團里不是有演出嗎，韓總之前讓我留了兩張票，正好可以給他。”
晉鴻說起這件事，陸雪風淡淡應了聲，是在聽的意思。
“他人挺好的，交個朋友不賴。”
晉鴻的想法是，多個朋友多個圈子，對自己也有好處。
雖然陸雪風對些可能沒什么興趣，但他答應過要介紹人給對方認識，也不能食言，所以今天怎么說也得把陸雪風帶上。
陸雪風低著頭，在看消息。
宋穆清剛去了醫院陪奶奶，問他晚上要不要過來接。
陸雪風想了想，說不用。
只是吃個飯，應該不會到很晚的時間，他自己能回來。
他回復完，就跟晉鴻說：“我吃完飯就走。”
“行，本來也沒別的活動，”晉鴻看他一眼，抱著手機看起來是在跟人聊天，笑道，“怎么，還沒到地方家里人就催呢？”
陸雪風熄滅屏幕，淡聲道：“沒有。”
“看來婚后生活還不錯。”
晉鴻能猜到一點，陸雪風結婚后，雖然生活上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動，但總體肯定是很好的，因為陸雪風最近給人的狀態看起來還可以。
聽說奶奶的治療也有著落了。
這些都是好事。
晉鴻也為他感到欣慰。
陸雪風想到宋穆清的存在，確實感覺一切向好發展，他“嗯”了聲，給出回應。
吃飯的地方在一個酒樓，兩人趕過去的時候，蘇禹含和韓琛已經到了。
陸雪風跟著晉鴻走過去，對面兩人也跟著起身，向他們看過來。
陸雪風借此偷偷打量，面前的人，一個瞧著輕佻，一個倒是沉穩。
憑借著陸雪風對晉鴻發小的印象，此刻眼眸里含笑，眼尾上挑，有點像狐貍眼的人，就是蘇禹含了。
那另一位，便是晉鴻口中的韓總。
他看起來要沉斂許多，氣宇不凡，就算不說話，也有一點無形的壓迫感襲來。
“這么慢，”蘇禹含熟絡跟晉鴻搭話，“待會兒自己罰，我給你記著。”
“少來啊。”
晉鴻可不進圈套，跟蘇禹含喝酒他確實喝不過。
他轉了話題，引向陸雪風，道：“來，介紹一下，陸雪風，舞劇名編導。”
“蘇禹含，他發小，”蘇禹含也自動介紹了自己，看向陸雪風，“早就聽過陸導的名號，可算見上了。”
“哪里。”
陸雪風淡然一笑。
蘇禹含立刻側身，介紹他身邊的人，“這位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也是朋友。”
這句話無形之中拉近了他們之間生疏的距離。
韓琛目光看向陸雪風，主動伸手。
“韓總。”
陸雪風記得晉鴻對他的稱呼，他伸手的瞬間也主動問好。
“叫我韓琛就好。”
兩人的手只短暫握了片刻，就很快分開，當做認識了。
他們紛紛落座。
寒暄的時間，菜都已經上好，可以直接開吃。
蘇禹含充分發揮了他的社交屬性，很會活躍氣氛，又有晉鴻搭話，所以包廂里的氛圍還算好。
陸雪風只是偶爾給出回應，多數時候是在聽他們講話的內容。
當晉鴻把話題轉到舞劇上面之后，他的話才算多了一些，然后韓琛也加入了進來。
晉鴻把那兩張預留好票遞給的韓琛的時候，問道：“韓總是要帶誰看？”
下個月要演出的舞劇，也是經典劇目，看的人多，熱度高，所以票比較難搶。
韓琛接過時道了聲謝，“陪客戶看。”
說完，他視線又偏向了陸雪風，沉聲：“可惜沒趕上陸導的作品。”
他對陸雪風的作品是感興趣的，之前看過一次，一直記著。
上回陸導作品演出，韓琛工作上碰到點棘手的事情，沒趕上，沒能去看。
“年底還有排演，”陸雪風陳述道，“今年最后一次。”
韓琛輕微點了下頭，“那不能錯過了。”
晉鴻笑道，演出機會其實挺多的，今年明年以后都會有。
借此話題，他們聊起來，關于陸雪風早期作品上的一些事情，韓琛問了不少。
陸雪風見他態度表現得還算謙遜，也耐心解答。
一來一回，兩人也變得稍微熟悉了些，不至于像剛開始笑了生分，也能有話題說。
陸雪風原創作品里蘊含的情感很是深沉，但陸雪風本人帶來的情緒，卻很淡。
“陸導比我想象中還要年輕。”韓琛不禁道。
“出名早，年紀輕輕的藝術家，挺好的。”蘇禹含笑道，說這是好事啊。
陸雪風的確稱得上一聲藝術家，但他從來沒這樣看過自己。
這三個字太重了，他承不住。
他沒有接下這句奉承，道：“在這個行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韓琛目光落在他臉上，沒接話。
話題被晉鴻接過去。
幾個人邊吃邊聊，也有在喝酒。
陸雪風只在最開始時跟著大家一起喝了一杯，后面沒再添過酒。
他們四個人，在一個大包間里，配著滿桌子的菜，實在有些浪費。
陸雪風安靜吃了點東西，覺著味道還可以。
期間韓琛跟他簡單搭了幾句話，想要給他盛湯，被陸雪風委婉拒絕，他說自己來就好。
想喝的話，陸雪風自己會盛，不需要勞煩別人。
蘇禹含消息靈通，問起陸雪風正在籌備的新作品，借著這個話題又聊了些，最后他說祝陸導新作品名聲大噪。
他舉著酒杯，有敬酒的意思，陸雪風也不好拂他的意，只得接下祝福，再喝下酒。
他看得出來，蘇禹含似乎有意想要讓他喝酒。
按照對方的意思，是朋友就得一起喝。
晉鴻有在攔著，只是蘇禹含手段高情商也高，總有辦法和借口能勸酒，讓他不好拒絕。
按照晉鴻以前對他的評價，這人八百個心眼，心思縝密，真跟個狐貍一樣，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確實得防著點。
所以陸雪風也沒能逃過，還是喝了一些。
他今天過來，吃了飯，跟韓琛也認識了，算是任務完成，按照陸雪風平時的作風，早就可以提前走掉。
但這頓飯局以給晉鴻提前慶生的名義來的，作為晉鴻的好朋友和同事，陸雪風單獨離開，實在不太好。
后面的話題就說到晉鴻身上去，還有公司上的事情。陸雪風也就慢慢吃著東西，準備等大家都聊完，就直接回家。
不過蘇禹含還在跟晉鴻扯他們同學的那些事，一時半會兒說不完。
陸雪風準備看一眼時間，正好有宋穆清的電話進來。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陸雪風留下一句，便拿起手機起身出了包廂，來到外面。
吹到冷空氣，他才覺得清醒許多。
他大衣外套還在包廂里，沒有帶出來，此刻身上只有一件略微寬松的薄毛衣，卻不覺得冷。
外面有一個專門的大露臺，可以看到夜里的景色。
陸雪風走過去，感受到寒意明顯的風刮過臉頰，他隨意地輕倚在角落的位置，接起宋穆清的來電。
“雪風。”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溫柔地砸進耳朵。
陸雪風的手指握著電話邊緣，不自禁緊了下。
“嗯？”
“我看別人家的先生都回家了，”宋穆清話音頓了幾秒，像是等了很久，不解道，“我家先生怎么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