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這場雨一連下了好幾天。
雨水降臨伴隨著氣溫的下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風灌進屋里,當時又出了汗,陸雪風似乎有些著涼。
很快就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感冒。
宋穆清那會兒提醒說小心著涼, 結果沒兩天自己還真著涼了。
清早起來他咳嗽了幾聲, 感覺嗓子眼有點難受, 以為是沒休息好, 陸雪風就沒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中午之后開始有了加重的趨勢。
連一起工作的蘭昕也覺出陸雪風聲音變了, 聽起來有些悶, 明顯是鼻子不通氣。
“陸導, ”蘭昕問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陸雪風想了想,也覺得自己鼻腔很熱, 有點鼻塞,身上乏力。
“是有點著涼。”
“好像最近有流感, 陸導還是注意些。”
蘭昕說完, 又問:“要不我現在給你買點藥回來吧?先吃著。”
“不用。”
陸雪風沒麻煩她去跑一趟, “家里有,我回去就吃。”
健康的身體素質對于舞蹈演員很重要,工作又耽誤不得,陸雪風怕自己說話時傳染給他們, 自覺戴上了口罩。
到下午他才感覺有點不尋常。
鼻塞流涕的癥狀明顯, 還感覺頭暈, 沒什么力氣, 實在有些難受。
晉鴻看他不怎么在狀態, 就讓他請假回去休息。
陸雪風一開始推辭了, 到后面身體的確不舒服,頭暈得他犯惡心。
他倒也沒有敬業到那種份上, 不比十多二十歲的年紀,還是身體最重要。
所以陸雪風就立刻請假回家去了。
那時候宋穆清還沒下班,陸雪風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不用來劇院接自己,他先回家了。
他在消息里沒有說自己感冒的事情,宋穆清那邊有課,也沒想那么多,就沒問太具體。
家里有感冒沖劑,陸雪風找出來喝了一包。
他感覺冷,自己窩回房間躺著,因為頭暈,也沒有看手機。
感冒藥喝完有點犯困,他閉著眼睛,就頭昏腦脹地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陸雪風感覺自己的額頭被人摸了摸。
他從睡夢中醒過來,睜眼,見到宋穆清蹲在床頭的位置,正在試他額頭的溫度。
陸雪風緩慢地眨眼,還是困,吸了吸不怎么通的鼻子。
“你回來了。”
他輕聲開口,聲音悶得明顯。
“嗯,你額頭有點燙,生病怎么不說?”
“只是感冒。”
陸雪風覺得不嚴重,沒必要大動干戈。
他額頭比自己的溫度要高一點,宋穆清去拿體溫計,讓陸雪風量一下。
他讀出上面的溫度,又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糾正:“低燒。”
“好吧。”
陸雪風一掀開被子,就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剛坐起來沒多久,就感到沒精神。
他重新窩回被子里面,把自己裹起來,嘴上說:“沒關系,睡一覺就好了。”
這么多年,感冒發燒,他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
吃藥再睡一覺,身上悶出汗以后,差不多就能好了。
陸雪風覺得沒事。
但宋穆清卻不這么認為,又問陸雪風是感覺冷還是熱。
“冷。”
感覺冷但是不出汗就是風寒。
宋穆清想了想,“是前晚上吹風著涼的嗎?”
陸雪風不知道他怎么這么快就聯想到那兒去。
雖然宋穆清語氣是疑問,但話音里已經有了篤定的意思,他猜到是這個。
是他當時沒顧全。
陸雪風眨眨眼,輕聲否認:“不是吧。”
宋穆清抬手,指腹蹭了蹭陸雪風的眼睛,摸著發燙。
想到陸雪風剛吃過藥,現在又是傍晚飯點,他感冒還是吃點熱乎的、帶湯的比較好,暖暖身子。
剛好今天他回家路上買了點排骨,本來打算紅燒,現在燉湯也來得及。
“想吃什么?”他問。
如果陸雪風有別的想吃的,也可以再去買些。
不過陸雪風搖搖頭,不是很想吃東西的樣子,也不餓,現在更想睡覺。
“那我去準備晚飯,稍微吃點。”
陸雪風低低地應了聲。
宋穆清在廚房熬排骨玉米湯,需要的時間久一點,陸雪風可以安心睡會兒。
他又炒了兩個簡單清淡的菜,不過飯沒煮多少,陸雪風吃不了太多,免得浪費。
準備齊全,才叫陸雪風起來吃東西。
陸雪風在身上加了件外套,鼻塞聞不見排骨湯的香氣,但喝進嘴里是能嘗出點味的,清甜鮮美,很好喝,不禁多喝了點,也吃了些排骨和玉米。
后面喝了藥才又睡覺。
第二天是周五,陸雪風仍然沒有轉好的趨勢。
宋穆清趕上早八的課,上完第一大節就請了下午的假回來。
那會兒陸雪風還在昏睡,他身上燙得明顯,熱得像火爐,比昨天更嚴重。
吃藥不管用,宋穆清領著他去附近診所吊水。
陸雪風原本不打算去,在宋穆清的堅持下,才動身。
小診所來吊水的多半是兒童小孩,大人也有,但是少。小朋友們時不時講話,這邊就有點吵鬧。
陸雪風和宋穆清找了個靠里安靜的角落,扎了針,點滴順著輸液管流下。
外面是個多云天氣,窗外有一顆很大的榆樹,枝葉繁茂。
“想睡覺嗎?”宋穆清偏頭看向陸雪風,“靠著我。”
陸雪風垂著眼眸發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聽到這話才回過身,小聲回答:“只是有點沒精神。”
他又問:“你不上班嗎?”
“下午不去,陪你。”
陸雪風有些過意不去,耽誤了宋穆清的工作。
他其實不常感冒。
他自認為身體上的免疫力還算可以,也很少生大病。
病來如山倒,這回感冒加重,反倒給宋穆清留下個身體素質不怎么樣的印象,連醫生也說他免疫力有點差,可以多運動。
陸雪風低著眼睛,“其實我很少生病。”
“嗯?”宋穆清看向他。
“沒那么脆弱。”
宋穆清淺笑,“我沒覺得你脆弱。”
他拉過陸雪風的手,對方掌心滾燙,只有生病才有這樣的熱度。
“每個人都會生病,我想陪著你而已。”
他說完,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肩膀,“靠著我吧,我肩膀很寬。”
陸雪風聽他這么說,忍不住勾了下唇,偏頭靠了過去。
他頭疼,身上沒力氣,此刻的確需要一個肩膀。
吊水時間很長,宋穆清在邊上的閱讀架上找了本社科雜志看。診所里有小孩子斷斷續續說話的聲音,和宋穆清翻動書頁的聲音混在一起。
陸雪風聽著聽著,又緩慢陷入睡眠。
零零散散做了許多個夢,紛亂復雜。
夢到小時候的陸雪風也在發燒,父母不聞不問,他在被子里縮成一團,又冷又熱地熬過了一整個晚上。
父母模糊的黑色影子在他腦海無限放大。
他們說“煩死了”,說“他就是個累贅”。
爺爺去世,奶奶眼淚不止。
陸雪風趴在房間的窗戶上,努力伸著頭望向外面的世界。
卻猛然間摔了下去。
他一瞬間驚醒,感覺身上也冒了一層薄汗。
診所沒有吵鬧的聲音了,幾個鬧騰的小孩已經打完針離開,安靜很多。
陸雪風低頭,自己還握著宋穆清的手。
很用力。
“做噩夢了?”宋穆清偏過頭過來,“你剛把我的手抓得很緊。”
陸雪風手心動了動,想要從他手里抽離出來,但宋穆清沒讓,仍然牽著。
他緩慢呼吸,輕聲開口:“應該是吧,太混亂,記不清了。”
陸雪風仍然心有余悸,那種墜落的感覺太過于強烈,醒來聽到宋穆清熟悉的聲音,緊握他的手,心里才漸漸安穩下來。
他不想說夢到什么,宋穆清也就沒有追問。
不知何時,午后的陽光從云層中透出來,透過窗戶照在窗臺和榆樹上。
明亮的光灑向診所里面,落至面前的一片區域。
樹影稀疏搖晃。
星星點點地墜下來。
陸雪風仍然頭暈,但感覺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瓶子里的液體已經消下去大半,快要打完了。
兩人的腿輕輕挨著,陸雪風聽得見外面風吹樹葉的聲響,和自己的心跳。
才覺心下寧靜。
更重要的是,宋穆清陪在他身邊。
兩人回家的時候,醫生說還要再來吊兩天針。
他們記下來。
回去以后,宋穆清爸媽發了個消息。
本來這周末一家人準備領著奧利去農場玩,那邊在辦一個寵物活動,帶小狗去戶外社交,溜達溜達。
但陸雪風生病沒好透,兩人就不打算去了。
穆亭很快就打來電話。
得知陸雪風身體不舒服以后,有些擔心,叮囑他好好吃藥打針。
“最近是下雨又刮風的,稍不注意就著涼了。”
穆亭也覺得這天氣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晝夜溫差大,都不知道穿什么好了。
“有沒有量體溫啊,好點了嗎?”
“剛吊水回來,好些了。”
宋穆清代替陸雪風回答。
“那就好,在家好好休息。”
穆亭便說下次再一起去玩,沒關系,總有時間的。養好身體最重要,這段時間流感多發,農場風也大,不去為好,還是得注意著。
陸雪風乖乖答應。
整個周末他們除開去診所打針,都在家里休養。
宋穆清很會照顧人,也總是做好吃的。
周六晚上,剛遛彎回來的穆亭和宋鴻帆領著奧利來看望陸雪風,看看他身體好些沒。
兩位長輩一直掛念著,還挺擔心。
陸雪風受寵若驚,只是一次發燒,也不用這么大費周章。
他這兩天都有在打針,確實恢復了不少。
得知陸雪風好了些,他們才放下心來。
來時順路在餐館打包了晚飯過來,一家人就坐在一起吃了頓熱鬧的晚餐。
奧利也對著陸雪風聞來聞去,似乎感覺出來他好像生病了,情緒不佳,就乖乖趴在他腳邊一直陪他。
臨走之前,穆亭讓宋穆清晚上有空給陸雪風煮點紅糖姜水。
以前宋穆清生病,她就這么弄的。
只需要用到生姜蔥白和紅糖,食材簡單,但效果不錯,祛寒出汗,好得快。
晚上九點多,宋穆清按照穆亭教的方法,在廚房煮湯。
生姜切片,大蒜蔥白切段,放入紅糖,煮開后還要多熬一會兒。
陸雪風在身上加了件米色針織衫外套,走過去,看到宋穆清拿著勺子在冒了熱氣的雪平鍋里攪拌。
“去坐著,我給你端過來。”宋穆清察覺到他過來,開口道。
陸雪風沒有說話。
只是安靜走到他身后的位置,忽然抬手,從背后抱住了他。
宋穆清一時間頓住,不禁失笑,問:“怎么了?”
陸雪風靠在他寬闊的背,忍不住閉了閉眼,卻感覺到一種來自心上的放松和寬慰。
“沒事,”他輕聲回答,“就是想抱你一下。”
他也說不清楚。
不是因為自己脆弱,就是想這么抱一下宋穆清。
平和而穩定。
沒什么特別的理由。
“多抱會兒,我喜歡你抱我。”
宋穆清說。
兩人靠在一起。
陸雪風身上還有點沒完全退下去的熱,宋穆清身上同樣很溫暖。
有種春天升溫的氣息。
鍋里紅糖姜茶翻滾,正冒得暖烘烘的熱氣,燙中帶甜。
“你跟我一起喝吧,我怕感冒傳染給你。”
陸雪風提議著,就算沒感冒也能暖暖胃,驅寒氣。
宋穆清不怕,沒這個顧慮。
不過他還是彎了唇,說“好”。
宋穆清關掉火,廚房蔓延著姜湯的味道。
他準備去拿碗盛湯,等了等,陸雪風依然沒有松開,有一絲依賴的感覺在里邊。
宋穆清忍不住笑了下,轉過身來。
今天的陸雪風跟平日里似乎不太一樣,此刻身上的淺色針織衫也把人襯得柔軟。
宋穆清指尖溫柔摩挲陸雪風的耳畔,垂著眼眸,“雪風,你”
他停頓一下,和陸雪風對視,緩緩道:
“這么依賴我,讓我忍不住想對你做點什么。”
第32章 32
話是這么說, 但陸雪風目前還在生病中,宋穆清不可能真的對陸雪風做什么的。
怎么說也得等身體狀態好起來。
所以陸雪風眨著眼眸,緩慢意識到, 宋穆清說那話是只是在故意撩撥自己。
宋教授真的有點壞。
病去如抽絲。
等到陸雪風這場病徹底好起來的時候, 剛好到清明。
往年清明, 奶奶都要在老家給爺爺掛清。
爺爺奶奶感情好, 那時候年代久遠, 結婚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他們性格合拍, 比奶奶其他姊妹的婚姻都要幸福些。
雖然生活條件比較辛苦,但過得平靜安穩。
只是爺爺因病去世得早,兩人沒有能一直陪伴彼此到白頭。
這兩年鄧玉珍來到了梧市這邊, 清明那天還是會特意回趟縣城。
陸雪風的老家叫屏和縣,距離這里挺遠的。
如今奶奶還在調養身體, 不適合勞累和長時間坐車, 她坐車久了會感到胸悶暈車。
鄧玉珍給陸雪風和宋穆清帶來自己種的新鮮蔬菜和小番茄的時候, 就說起了這件事。
清明節氣有三天假期。
陸雪風有時間,也確實很久沒有回去過,正好回縣城看看,就不用折騰奶奶了。
宋穆清看陸雪風答應了, 不禁思索了下, 側頭問身邊的人:“那我呢?”
他語氣輕, 聽起來卻莫名有一絲可憐在里頭。
仿佛陸雪風放假回縣城, 他就一個人孤零零的, 就沒有安排了。
“那”陸雪風遲疑道, “你跟我一起?”
他原本想的是,早上去一趟, 當天晚上其實就能直接趕回來,不用耽誤什么時間。
陸雪風不確定宋穆清想不想去,畢竟小縣城也沒什么新鮮的,不好玩。
奶奶聽了宋穆清的話,在一旁笑,想到宋穆清應該沒去過屏和縣,便說:“小宋還沒去過我們老家吧,要不一起去轉一轉?讓雪風帶著你。”
她跟陸雪風想法一樣,不忘補充一句:“不過就是個小縣城,比不上梧市這種大城市,沒什么特別的。”
宋穆清點點頭,對此不介意。
“我跟雪風一塊兒去。”
他答應得很快,幾乎沒怎么顧慮。也確實是有這個想法,想要陸雪風一起回他的縣城看看。
“有點遠。”陸雪風說。
“沒事,我們有車,假期結束就回來。”
宋穆清不怕遠,好幾天呢,也不用著急。
兩個人正好可以做個伴,一路上不會太無聊。
清明前一天,宋穆清和陸雪風吃了早餐過后,便動身出發。
從梧市開車到屏和縣,有三個多個小時的路程。
現在是春天,高速公路兩旁風景還算不錯。
車里放著舒緩的音樂,去時宋穆清開車,回來的時候陸雪風再開。
宋穆清跟著導航走,心情不錯。
他們偶爾說話,慢悠悠地聊會兒天。
到達屏和縣的時候,已經是午后。
陸雪風給宋穆清指了路,告訴他該往那邊開。
車子開進街區里面,宋穆清找了個地方停好車。
街道看起來有些老舊,有些年頭了,樓層矮,基本上是底下一樓為店鋪上面是住房的形式。
但這條道即使破舊,很多店面都還開著,都是開了很多年頭的鋪子。
奶奶的雜貨小店已經不開了,關著門,所以一眼望過去,很好找。
這邊住的人不少,多為中老年人,所以宋穆清和陸雪風兩個年輕人下車走過來的時候,還挺顯眼。
他們往奶奶的雜貨店走去。
剛到樓下,就聽到一道嘹亮的聲兒,一位婦女擦著手從隔壁的拉面館出來,對著陸雪風打量道:“是不是雪風啊?”
兩人一同看過去。
面前的人看起來四十多歲了,頭發隨意地盤起來,耳鬢碎發散落著。她戴著圍裙,皮膚發黃,看起來沒怎么保養過,眼角皺紋明顯。
陸雪風喊了聲:“李嬸兒。”
“哎,哎。”
李嬸兒連忙應著,手又往圍裙上擦了擦,嘴上欣喜道:“真是雪風,你好久沒回來了吧。”
上一次回到這里,還是來接奶奶去梧市的時候,東西多動靜大,周圍鄰居都知道。
陸雪風點頭:“是很久了,清明回來看看。”
李嬸轉眼,對著他身邊的人看了看,那身溫潤的氣質,不像是這個小縣城里的人。
“這你朋友啊?長得真俊。”
陸雪風聞言,也側目看向宋穆清。
他難得帶著點笑意,解釋道:“不是,是我先生,去年結的婚。”
“哦!”
李嬸有些驚訝,眨巴幾下眼。
小縣城里同性結婚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所以也有所了解。
宋穆清也叫她一聲李嬸。
她又笑道:“是好事兒,帶人回來看看也好。”
“嗯。”
“那你們一路過來,還沒吃飯的吧,”李嬸趕緊招呼道,“來我這兒吃,什么都有。”
“不了李嬸,不麻煩,我們回去吃。”
陸雪風不好意思給人添麻煩。
“你家現在啥都沒有,空的,吃什么啊?”李嬸說著就把兩人往自家面館那領。
這么多年,她的面館開在奶奶百貨店旁邊,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交情在。
陸雪風還不容易回來一趟,還帶著對象來,她照顧一下,也是順手的事兒。
李嬸太熱情,陸雪風一時沒法拒絕。
又想到他們一大早吃的早餐,這會兒都午后了,胃里食物早已消化得差不多,就算自己不餓,宋穆清也該餓了。
況且回家還要收拾,家里很久不住人,衛生什么的都要重新弄一下。來時奶奶可給他布置任務了,要好好打掃一遍。
得吃飽才有力氣。
于是兩人就在隔壁的小面館坐下。
面館不大,開了很多年有些舊了,衛生看起來還算干凈整潔的,李嬸打理得好。
過了中午吃飯的點,這會兒店里沒什么人,就不忙。
李嬸問問他倆要吃什么隨便點,把肚子填飽。
兩人要了兩碗招牌拉面。
陸雪風給宋穆清解釋,李嬸家的拉面都是現做的,味道一直很好,飯點人多的時候,還經常忙不過來。
端上來的時候,里面加了牛肉片,都是李嬸給放的。
李叔在廚房忙完,也出來跟陸雪風簡單寒暄了一陣,又問起奶奶今年怎么沒來,說到她的身體情況。
李嬸坐在一旁的椅子,面向他們,笑道:“都說奶奶跟你進大城市享福,我看也是,這么多年,可算熬出來了。”
“說到底還是雪風爭氣,念書那會兒成績就很好。”
“是啊,還要分出時間練舞”
兩人把陸雪風一頓夸。
陸雪風自己倒有點不好意思,抬眸,看到宋穆清也彎著一雙溫和的眼眸看向自己。
他用嘴唇無聲地說:“很厲害。”
陸雪風看懂了。
他們吃完,雖然李嬸聲稱不用給錢,但陸雪風還掃碼把錢付了過去。
都是小生意,也都不容易,不該占人家便宜。
他和宋穆清從面館出來,從另外一邊樓梯上二樓,拿鑰匙開門,回到陸雪風曾經住過的家。
去年奶奶回來時已經打理過一遍,但是一年以后,仍然落了些灰。
空氣里悶悶的,有明顯的粉塵氣。
今天白天沒有下雨,午后還出了點太陽,兩人把被子和枕頭找出來,拍打幾遍,晾在樓頂。
又簡單把客廳打掃一遍。
宋穆清環顧四周,雖然屋里家具都很舊,但能夠透過那些古舊的痕跡,窺探到一點昔日的生活痕跡。
陸雪風就在這里不算大的家里長大,生活著。
重新整理房間的時候,宋穆清看到了陸雪風很多沒有帶走的東西,包括他小時候的玩具和書籍,穿不下但奶奶舍不得扔的舊衣服。
還有一份被復印下來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奶奶當時說要留個紀念,所以才復印了一份,一直放在了家里。
上面的大學是梧市最好一所藝術類院校。
事實上,在全國也是排名前幾的存在,陸雪風本身學習成績好,舞蹈上也很厲害。
自然能被錄取。
宋穆清忽然想到點什么,問他:“中學都是在縣城讀的嗎?”
陸雪風說是。
宋穆清想了想,繼續道:“那大學怎么報這么遠?”
屏和縣所屬的省市都有很不錯的大學,隔壁市發展得也可以,宋穆清沒想到陸雪風會把大學報得那么遠。
畢竟當時他和奶奶兩個人生活。
還以為會選擇近一點的城市,好陪在奶奶身邊。
陸雪風看著上面已經有點模糊的復印字跡,沉默幾秒,說:“可能,當時很想遠離這個縣城吧。”
那時候陸雪風才十八歲,足夠年輕,有離開小城的勇氣。況且當時得到了蕭老師的資助,也有這個機會,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奶奶也是這么想的吧?”
宋穆清問。
他能猜到,如果那時奶奶不想陸雪風離自己太遙遠,不支持,陸雪風應該也不會選擇來梧市。
陸雪風點頭,回憶著:“嗯,她也讓我走遠一點,不要留戀這里。”
宋穆清心里了然。
與此同時,他也感到慶幸,十八歲的陸雪風來到了梧市,并在這里一直發展下去,定居。
不然,他可能永遠沒辦法遇到身旁的人。
那么多離屏和縣距離遠的城市,那么多好的大學,陸雪風偏偏選擇了梧市。
這何嘗不是一種有緣。
“還好,”宋穆清開口的聲氣平穩,“你選擇了梧市。”
陸雪風聞言,淡淡笑了下。
“屏和也挺好的,畢竟我生活了那么久,也不是刻意逃離,”陸雪風頓了下,輕輕嘆氣,“只是當時覺得,在新的城市,會有新的生活吧。”
生活里發生了很多事,在陸雪風記憶深處,仍然記得。奶奶讓他去新的城市發展,也是希望他能忘記那些不開心。
屏和很好,但在陸雪風看來,還沒有到值得留戀的地步。
所以他要把奶奶也一起接到梧市去,享受新生活。
“嗯。”
宋穆清認同陸雪風說的話。
他側目,不禁看著身邊的人,“對你來說,現在是新生活了嗎?”
陸雪風眉眼微彎。
“是。”
得到回答的宋穆清沒有收回目光,仍然注視著跟前的人。
“那,和我結婚呢?”他追問。
陸雪風在宋穆清如墨般的眼眸里,看到自己。
全是自己。
“也是。”
陸雪風看著他的眼睛,給出答案。
第33章 33
天蒙蒙亮, 外面就響起了做活的聲音。
住在街邊就是這樣,窗戶不怎么隔音,聽得很清楚, 每天跟著早起開店的動靜一同醒來。
小縣城里的鋪子都開得早, 尤其早餐鋪。
多年來都是如此。
兩人昨晚睡得挺早, 這會兒醒來也不是特別困的地步。
但時間還有些早, 就不用著急起床。
宋穆清聽著外面的動靜, 雖然吵, 卻有著濃濃的生活氣。
他問陸雪風:“以前也是這樣嗎?”
“嗯。”
陸雪風輕聲回答。
這些店鋪開了那么多年, 日復一日。
從前早上讀書的時候,不需要鬧鐘,也不用奶奶喊起床, 他聽見外面街道鬧騰的聲音,就知道該起來收拾了。
時間有空余的時候, 還能背點知識和題, 再吃著簡單的早餐一路看書走到學校, 時間剛好。
宋穆清聽他這樣說,還挺感興趣的。
他沒體驗過這樣的生活。
讀書時候的宋穆清一直是家里接送,每天早上都在努力摁掉鬧鐘。
穆亭和宋鴻帆兩人文化高,是知識分子, 宋穆清從小受熏陶, 自己學習也好, 在念書上就沒怎么費力。
但他其實并不是那種非常自律的學生。
學生時代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貪玩。
宋穆清性格好, 長得不錯, 所以朋友多, 也討老師喜歡,幾乎是一路順風順水地成長起來, 考取名列前茅的大學,繼續深造搞學術,再回到梧市,留在z大任職。
和陸雪風從前的生活天差地別。
所以現在他在這個小房子里、在陸雪風曾經住過很久的房間里醒來,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好像他也體驗上了陸雪風昔日的生活。
這種感覺很好。
宋穆清是喜歡的。
他看著身邊的人,眼眸深深,道:“我喜歡你說以前的事情。”
陸雪風不懂這有什么可喜歡的。
都是很普通很日常的事,他的學生時代算得上無聊枯燥,沒什么樂趣。
但宋穆清卻說喜歡。
他無奈笑了下,“多著呢。”
“慢慢說給我聽。”
宋穆清不覺得無聊,想聽更多。
昨天夜里下過一場雨,今天清明,是個多云天,沒再下。
空氣霧蒙蒙的,帶著雨后清冽的氣息,地面也有些濕。
起床去樓下吃過早餐,李嬸兒笑著說兩人起得早,跟他們聊了幾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走之前,陸雪風問起這附近賣酒的那家店還在不在。
爺爺生前很愛喝楊梅酒和桑葚酒,那時候都是打酒回來自己泡的。
他酒量好,陸雪風倒是沒怎么遺傳到這點。
不過好在自己平時也沒有什么酒局,用不上,酒喝多了也不是好事。
陸雪風好多年沒打過酒,縣城也有些許變化,不知道遷了位置沒有,有沒有繼續開下去。
李叔對這事兒熟,說:“在呢,都開著,就沿著這條街往前,靠近路口那兒,還是那家。”
陸雪風謝過,兩人吃完就出發去打酒。
一路沿街道走,找到了那家賣酒的地方,其實還沒走近就聞見酒的香氣,飄出來散在空氣里,很好找。
這家的酒全是自己釀造的,也有純白酒,酒香濃。
大概是因為清明,都要祭祖,今天來買酒的人還挺多。
陸雪風兩種酒各自都打了些拎走,然后他們去買香,鮮花,青團和糕點。
有事情忙,時間就過得很快。
墓園離這有段距離,兩人開車過去,進到墓園里面,先把爺爺的墓給清掃好。
陸雪風把酒倒出來,又擺上貢品,上香。
然后陪著爺爺說話。
更多的是說起奶奶的事情。
畢竟兩人生前感情那么好,陸雪風想,爺爺肯定也是很想念奶奶的,聽到奶奶身體在恢復,他肯定也高興。
當然,結婚這件事也有告訴爺爺。
等香燃完,把酒灑下。
他們才起身告別,說下次再來看望爺爺。
回去的路上,天氣仍然陰沉,沒有放晴的趨勢。
兩人打算開著車四處逛逛。
陸雪風來開車,他知道縣城里哪些地方好看,就帶著宋穆清去瞅瞅。
在墓前的時候,宋穆清聽到陸雪風跟爺爺的說話內容,不禁對爺爺奶奶的事情感興趣。
于是陸雪風一邊開車,一邊說起來。
爺爺去世得早,其實陸雪風自己對爺爺的印象不算深,很多事情都是聽奶奶說的。
不過他記得擺在家里的爺爺的遺像,一放就是好多年。
奶奶絮絮叨叨的話語,刻在陸雪風心里,他就記得很清楚了。
搬到梧市那天,奶奶還特意來跟爺爺說話,告訴他一聲。某種程度上來說,奶奶之前不愿離開,其實也是舍不得爺爺,不想離他很遠。
直到現在,奶奶也會時不時把爺爺為數不多的照片找出來,一看就是一下午。
仍然想念著對方。
“爺爺奶奶感情真的很好,”宋穆清感嘆道,“在那個年代,遇到真正相愛的人,挺不容易的。”
陸雪風也同意,說:“其實他們也是年齡到了,被指婚的。”
在那個年代,大家結婚都很早,一到年齡就有人前來說媒,雙方連面都沒見過幾次,就已經被指好婚家了。
然后互相搭伙過日子,一搭就是一輩子。
這在那時候都是常事。
而爺爺奶奶在日常的柴米油鹽中有了很好的感情,便過得足夠美滿幸福。
宋穆清聞言,不禁挑了下眉,看向身邊的人:“感覺跟我們有些像呢。”
雖然不算指婚,但也是年齡到了或者長輩的原因,才選擇彼此步入婚姻殿堂。
陸雪風淡淡笑了下。
“是吧。”
是有點像。
他還在開車,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纖長分明。
白皙腕骨露出來一截,手腕處凸起的骨頭從薄薄的皮膚里透出來,顯得很漂亮。
“嗯,”宋穆清注視著他,默默看了會兒,才說,“向他們靠齊。”
這話真心誠意。
他也確實是羨慕爺爺奶奶有這樣相濡以沫的感情。
車窗外是一個學校。
經過校門口,陸雪風剛好側目,才后知后覺,到達自己的高中學校了。
他記得學校附近有家味道不錯的小菜館。
正好也是中午,早上沒吃多少,這會兒胃里空落落的,可以先吃點東西。
陸雪風把車靠邊停下。
在陸雪風的推薦下,點了三道本地菜,屏和縣這邊的飲食習慣也都是偏清淡的,很合宋穆清的口味。
宋穆清注意到這附近有一所學校,而陸雪風又在這里停了下來。
他憑著直覺問:“這是你母校嗎?”
陸雪風點頭,反問:“你怎么知道?”
“猜的。”
陸雪風淡淡笑了下,宋穆清直覺敏銳,總是猜得很準。
“一會兒去逛逛吧。”宋穆清想看看他的學校。
“好。”
兩人分著把菜吃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學校里都在放假,也進不去,整座高中校園占地面積挺大,沒有學生在的話,就顯得空曠。
他們沿著外面寬闊的道路,緩緩走著。
宋穆清能看得見校園里的一些光景以及各個教學樓的分布。
好多年了,學校還是沒怎么變過,跟記憶里的一樣。
陸雪風說不上此刻自己的心情是不是懷念,只是有種強烈的時光流逝的感覺。
在分岔路口,宋穆清停了腳步。
他忽然問:“那個時候,你從哪個方向來學校?”
陸雪風指了指左邊的這條道,“從這兒來的。”
宋穆清看過去,道路很長,仿佛望不到盡頭。
他一個人要走很遠的路。
清早從這里來,晚上回去,如此反復。
那時候的陸雪風不僅費力學習文化課,還得忙著練舞。
又累又充實。
陸雪風也看著這條他曾經走過無數遍的路,思緒頗多。
這時候宋穆清牽住他的手。
一瞬間,陸雪風仿佛知道這人在想什么。
他回憶道:“雖然中學時期我好像沒什么朋友,但一個人走,也還好,一點都不孤單。”
或者說,他根本無暇顧及這種感受。
從小到大的陸雪風都很自立,不怕吃苦。
再累也懂得堅持。
雖然曾經想過放棄學舞蹈,但在貴人相助之后,倍加珍惜,而更加努力。
宋穆清卻感到心疼。
“以后不會是一個人了。”
陸雪風看著他,淡聲道:“其實都過去了。”
就算再來一遍,他仍然是選擇這條道路。
陸雪風也知道,正是因為有了以前的經歷,才有現在的自己。
才會跟眼前的人相遇。
下午的時候,原本陰沉的天氣出了點太陽。
厚厚的云層遮不住,折出光亮來。
像在天邊鋪展開的金色折扇。
空氣還是有些悶熱。
兩人搬著家里的小板凳到樓頂天臺去看風景。
樓頂還有這奶奶以前種菜用的一堆裝土的箱子,都很舊了,一直擱置在這里,沒人管,里面長出幾縷小小的野草野花來。
樓層矮小,其實也望不見什么景色。
只是坐在這里,看著遠處,等微風吹過來,有一種平和的感覺。
這片街區比較老舊,對面也是一幢幢居民樓。
陽臺晾著衣服,養著花。
每家每戶都是如此。
樓下汽笛和鄰里街坊的說話聲混在一起,喧嚷嘈雜。
而兩人就在樓上,卻感覺這些聲音很遙遠。
宋穆清起身,走到邊緣處,往前眺望。
隱約看得見遠處群山的輪廓,連綿在厚厚的云下。
在梧市的市區里,基本見不到山。
宋穆清覺得這里視野很好,是另一種有著自然景色的好。
此刻云層里日落的光也很美。
陸雪風走過來,見他看得專注。
他輕輕靠在天臺邊緣的矮墻上,姿態悠閑,擋住宋穆清的視線,問:“有這么好看?”
面前的人收回目光,轉移到陸雪風身上。
“你更好看。”
陸雪風看他一眼,“我過來不是要你夸我。”
“是嗎?”宋穆清抬了抬眉,“你站在我面前,不是要我看你嗎?”
不知道是被戳破心思,還是沒有這個想法,陸雪風一時沒說話。
兩人默默望向彼此。
宋穆清話語溫柔:“我也只看得見你。”
陸雪風不自覺臉熱了幾分,挪開視線。
“感覺,生活在縣城好像也不錯。”
宋穆清眼眸含笑,道:“挺適合養老。”
小縣城也有小縣城的好,生活氣息濃,節奏慢。
但宋穆清不是特指屏和,因為他知道陸雪風在這里有過不算美好的記憶。要真選擇養老宜居城市,他不會選擇在這兒,只是作為其中一個標準參考。
“是嗎?”陸雪風也學著他的模樣,輕輕挑了下眉。
日照下,他整個人籠上一層淡淡的光,側頭的時候,暮色映照下的瞳仁也淺,有點像琥珀。
“當然”宋穆清話沒說完,往前邁了一步,又俯下身,“是和你一起。”
他捧過陸雪風的臉頰。
兩人在樓頂天臺的日落景觀下,交換一個柔和的吻。
風從身側經過,衣角揚起漂亮的弧度。
陸雪風沒怎么想過以后的事情。
不過宋穆清提到養老的事情,實在有些遙遠。
他忍不住笑了下,剛分開兩秒,又被吻得更深。
云層里的光,愈加透出來些。
夕陽沉醉在吻里-
從屏和縣回來后,沒幾天,陸雪風就跑了趟醫院。
不是他自己有什么事,而是尹宵雨在排練新作品時受了傷。
當時收到尹宵雨發來的消息,陸雪風就從劇院立刻趕了過去。
受傷對舞劇演員來說很危險,他以為情況嚴重,結果尹宵雨安安心心躺在病床上,腳上纏了幾圈厚厚的繃帶。
“你來啦?沒事,只是扭傷。”她說。
陸雪風:“”
他暗自松了口氣,看她目前這個精神狀態,情況應該不是很嚴重。
“扭傷要住院?”他問。
“很痛啊,”尹宵雨苦著一張臉,“醫生說好像韌帶拉傷了,要住個幾天。”
小傷還好,修養好了就能痊愈,回到該有的狀態,對職業生涯沒什么影響。
陸雪風放下心,看了眼床頭,上面擺著果籃和鮮花,有人來看望過,估計是她團里的搭檔朋友這些。
“都老演員了,還受傷。”
陸雪風在旁邊坐下。
尹宵雨笑笑:“這話就不對了陸導,就是老演員才傷多呀。”
陸雪風不跟她掰扯。
尹宵雨讓他幫忙拿了根香蕉,她自己剝著吃,又看向身邊正在回消息的人。
宋穆清在消息里說周末天氣好,可以去農場。母親穆亭可以念叨好幾天了,一家人總算有時間可以出門玩一趟。
陸雪風自然是答應下來。
“跟你家宋教授聊天呢?”
陸雪風把手機收回,淡淡反問:“不行?”
他這理所當然的姿態,尹宵雨只覺得被秀了一臉。
“行行行,當然行。”
尹宵雨又問:“清明假期你是不是帶他回老家了?”
“嗯,回去看了看。”
尹宵雨“噢”一聲,拖著長長的音調,看他的眼神不同尋常,羨慕道:“感情真好啊。”
陸雪風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出來,自己和宋穆清之間關系緩慢的變化。
似乎越來越靠近了些。
結婚這么久以來,他們愈加了解彼此,也愈加在意對方的感受。
陸雪風很多沒有同別人說過的話,跟宋穆清說過,很多沒和別人做過的事,與宋穆清做過。
兩人有了彼此才舒適的相處狀態。
陸雪風想起這個人,就會覺得心情好,就像想到晴朗天氣的那種心情好。
尹宵雨忍不住觀察陸雪風的神情。
想一個特別的人的時候,神色是不大一樣的。
尹宵雨談過戀愛,自然也懂這種感受,說:“他走進你的世界了。”
陸雪風沒有否認。
或許從一開始,他帶著宋穆清進到劇院他工作的一方領地,進到演出后臺,就已經讓宋穆清走進他的世界里。
陸雪風想了想,看著面前的人,他為數不多的朋友,緩慢應了聲:“嗯。”
尹宵雨很明了,同時也欣慰:“這很好啊,我為你感到高興。”
因為宋穆清的確是一位很不錯的對象。
更重要的是,陸雪風自己喜歡,在宋穆清身邊,能感受到幸福。
這么一高興,尹宵雨都覺得此刻受傷腳沒多疼了。
她實在忍不住打趣陸雪風:“以前某人可是信誓旦旦說不會淪陷的。”
陸雪風起身,面上冷靜道:“想吃什么,我給你買。”
尹宵雨笑了下:“別轉移話題。”
她說:“我是真覺得你倆挺好的。”
陸雪風走過去碰了碰床頭的花束,垂著眼眸:“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陸雪風以前說他會控制好自己的情感,但在面對宋穆清時,卻不太能做到。
畢竟他太會了,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陸雪風可以直面自己的感情,但不確定宋穆清是不是跟自己想法一樣。
“我估計啊,你們想法差不多。”
尹宵雨憑著直覺道。
兩人步調一致,又相處得這么自然和諧,只有一方淪陷,是達不到這個效果的。
肯定是兩個人都情不自禁。
陸雪風側目,心里不太確定。
“你就想你們平時接觸,特別是情難自抑的時候,你看他的眼睛,就能明白了吧。”
她這么一說,陸雪風腦回想起兩人之間的相處,不禁沉默。
他們親密接觸不少,接吻不知道多少次了。
唯一一次稱得上情難自抑的情況,是上回宋穆清用手幫他。
之后就再也沒有失控過。
就算接吻再投入,也沒有逾矩。
不知道算宋穆清自控力太好,還是他本人真的在這方面沒有想法。
陸雪風道:“我沒怎么注意。”
“你下次看一下就知道了。”
尹宵雨不知道他倆婚后情況,以為早就你儂我儂了,所以順口提醒了一句。
尹宵雨從醫院轉回家休養,也還是不怎么能動,所以出院那天下午,陸雪風來幫忙,主要是開車把她送回家。
剛好那天宋穆清也沒什么事,兩人是一塊兒來的。
尹宵雨受寵若驚,見他倆站在一起,又實在覺得養眼相配。
在宋穆清背過身去不知道的時候,尹宵雨給陸雪風眨眼示意好多次,還給宋穆清偷偷豎了個大拇指。
之前尹宵雨和宋穆清接觸不多,這會兒見了面,又說話又幫忙的,尹宵雨對他印象頗好。
確實是溫和有禮又細心的。
不過她很清楚,宋穆清所表現出來的這種好,自然是建立在尹宵雨跟陸雪風兩人是好朋友的這層關系上。
兩人給尹宵雨簡單收拾了要帶走的東西。
東西不多,陸雪風就沒怎么動手。
“這個。”
陸雪風把手里的檢查單繳費單都遞給他,“放里面點吧,不容易掉。”
“嗯。”
兩人挨著站在一起,倒顯示出一絲旁若無人的感覺來。
尹宵雨下了病床,勉強能自己走動,走得慢點。
陸雪風攙著她下去。
宋穆清開車,陸雪風坐在副駕駛。
路上尹宵雨還在感慨,還是健康好,受傷住院什么都不方便,她這幾天在醫院,都沒怎么吃好睡好。
“確實不方便。”
宋穆清接了句話。
尹宵雨的話一向很多,有個人回應她就能立馬聊起來,兩人也是就此聊在一起。
陸雪風很是意外他們隨口閑聊的話題竟然能說這么久,車里氣氛還挺和諧。
好像宋穆清跟誰都能談上兩句,以一種自在隨意的姿態。
跟他聊天很舒服。
陸雪風剛認識這人的時候,就有意識到這點。
他忽然想到一個以前聽過的觀點,如果跟一個人聊天能感覺到舒適愉悅,很有可能是這個人在向下兼容。
而宋穆清能給身邊每個人都帶來這樣的感受。
說明他在變通,在調整自己跟對方的說話方式與相處模式。
可見,宋穆清情商很高。
分開前,尹宵雨交待道:“你倆都保重身體,別生病受傷了。”
“嗯。”陸雪風讓她快回去休息。
“好好。”
尹宵雨嘴上應著,對著他倆看了又看,離開時不忘拍拍宋穆清的肩膀,苦口婆心又給予大任一般,道:“宋教授,你這么年輕有為,可一定要健康啊。要健康。”
宋穆清:“?”
“多運動,對身體好。”
陸雪風用一記微笑催她走,“少操心,趕緊養好自己的傷回去排練,耽誤全團進度看你怎么交待。”
尹宵雨老實道:“是是是陸導。”
第34章 34
周末, 一家人動身去農場玩。
穆亭其實早早就在期待了,當時雪風發燒往后推,病好以后又正好趕上清明, 兩人回老家去, 這下回來后, 總算找到時間可以聚一下了。
節后氣溫回暖, 天朗氣清, 是正適合出游的好時候。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 穆亭和宋鴻帆就在電話里囑咐兩人要記得帶一套換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他們要在農場那邊待一晚上。
聽穆亭說, 遙遙一家人也會來,還挺熱鬧的。
不是什么正式的場合,所以穿著可以隨意休閑一些。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分門別類整理好的, 宋穆清拿換洗衣物的時候,順便也問陸雪風想要帶哪套, 他正好也一起裝著。
那會兒陸雪風正在看一個舞蹈演員發來的自身角色分析, 不得空, 便說隨意,穿得舒適就好。
衣柜里隨便拿一套都是可以搭配的。
“那我幫你選?”宋穆清提議。
陸雪風沒有抬頭,就應了聲“好”,交給宋穆清了。
因為東西不多, 宋穆清準備一個背包, 把兩套衣服裝進去, 還有他們要用的洗漱用品。
第二天他們去接父母, 穆亭和宋鴻帆已經牽著奧利等在小區樓下了。
兩位長輩都換上了一身偏運動的裝備, 穆亭還戴了頂遮陽帽, 休閑又顯年輕,好活動。
陸雪風一看衣服, 還是情侶款呢。
穆亭笑笑:“就一塊兒買的,我看這款式不錯,也跟著買了一套。”
陸雪風夸道:“很好看。”
四人剛好湊夠一車,小狗也乖乖窩在后座的位置,知道是要出門玩,尾巴搖得歡快,高興得不行。
農場在郊區,位置偏,開車自駕過去要兩個小時左右。
一路走高速和國道,倒是暢通無阻,視野開闊,沿途風景也不錯。
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
穆亭路上說起來,這農場主是宋鴻帆一個關系還不錯的同學,開發做了觀光旅游項目。
好幾年了,各種設施都完善,服務成熟。
前兩年他們來過一次,覺得體驗感還不錯。
春夏季節正式綠野遍地風景好的時候,也帶陸雪風來感受一下,放松放松心情。
之前舉辦的親子寵物活動已經結束,就沒有那么游客,住宿都寬裕,反而安靜悠閑些。
他們前腳剛抵達目的地,后腳林悅一家也開車過來。
遙遙下了車,跟奧利一樣興奮,又跑過來同陸雪風和宋穆清打招呼。
按照提前預訂好的,他們先去住宿放東西。
民宿樣式多樣,陸雪風和宋穆清入住的是很有特色的三角屋,分兩層。
整體是日系原木與現代相結合的特點,給人清新自然又簡潔獨特的印象,玻璃明凈,看得見外面綠油油的廣闊田園風光。
首層是客廳和洗漱間的布置,還有很多小細節裝飾,空間不算很大,但足夠兩人入住了,二層就是榻榻米床鋪,看著柔軟舒適,視野更高更好。
放完東西后去跟其他人匯合。
陸雪風打量了下布局,整個農場分了好幾個區域,接待、住宿、公共和游玩都有。
住宿區前面有很大一片草地,再往后就是林區。
遙遙抱著一堆草去喂小羊。
遠處柵欄里養了一堆白絨絨的羊羔,瞧著可愛。
遙遙很喜歡它們,一邊看它們吃東西,一邊蹲在那里跟它們說話,好像那小羊羔聽得懂似的。
陸雪風坐在草地上曬太陽。
今天的陽光格外好,明亮溫暖,照在身上也不覺得熱。
他仰頭,天藍得不太真實,晴空萬里,時不時還有風吹過來。
宋穆清拿著兩杯果汁過來,遞給他一杯。
“哪來的?”陸雪風問。
“公共餐區那里有。”
餐桌那兒準備了很多吃的,晚上還有自助,食材豐富。
宋穆清在他身邊坐下,享受著難得的閑暇時刻。
兩人不說話,也覺得美好。
空氣都是暖洋洋的。
過了會兒,遙遙抱著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迫不及待過來給兩位叔叔看。
陸雪風去摸了摸兔子,毛發柔軟。
但遙遙跟他倆說話時沒抓住,兔子靈活地跳脫,她“哎呀”一聲,趕緊去追小兔子去了。
宋穆清看向身邊的人,“去走走嗎?”
“好。”
他們把杯子放回旁邊的桌子上。
兩人也沒說去哪兒,就是隨意地轉一下,走到哪兒是哪兒。
先去看看農場上養那些小動物,再去觀摩一下靠近林區那里的一條水渠。
四方都堆了小石頭,邊緣長出粉色的白色的野花,陽光映照在彎彎的水面,瑩亮刺眼。
走在這樣的小道上,就會覺得心曠神怡。
“這里可以澆水。”宋穆清看了下柵欄前面的牌子。
旁邊有長長的水管,上面有安裝澆水的噴頭,可以對著里面的草地和果樹澆水。
“想試一下。”
陸雪風把它拿起來,打開開關,密密的水霧灑出來。
他舉得高,水柱就噴得很遠。
陸雪風腳下緩慢挪動著,為了水霧噴灑得更加均勻一些。
他有些高興,準備跟不遠處的宋穆清說話,側身的時候,手里水管沒怎么關好,水霧也跟著轉了個方向,朝著宋穆清過去了。
不過好在陸雪風反應快,動作也很快地及時偏回來,沒讓宋穆清淋到太多。
被灑了半邊肩膀,外套微濕,眼鏡也蒙上水霧的宋穆清低了下頭,默默向他看過來。
陸雪風忍不住笑,又忍住,認真道歉:“對不起宋教授。”
宋穆清沒說話,看他分明是想笑的。
他朝陸雪風走過來,臉上神情莫測。
陸雪風察覺到有一絲危險的氣息,腳下退了退,笑著解釋:“不是故意的。”
他越退,宋穆清就越靠近,腳下加快幾步。
對方腿長,幾下就到跟前,陸雪風躲不過。
宋穆清將面前的人整個攬進懷里,不許他逃,帶著點懲罰的意味,扣住他的腰。
“不是故意的?嗯?”
手心溫熱的體溫落至腰上,陸雪風被他弄得有點癢,忍不住躲,“真的。”
但是宋穆清沒讓。
兩人靠著,姿勢親密,情不自禁地互相鬧騰了會兒。
他們臉上都有明顯的笑意。
噴灑的水霧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度,灑在草地,在熱烈明亮的陽光下,隱約可見一道朦朧的彩虹。
鬧夠了兩人才停下來,仍然抱在一起。
陸雪風感受到對方胸膛的體溫,熱乎乎的。
彼此眼眸里的笑意都沒有褪去。
陸雪風很少有這樣開心的時候,笑起來的時候,漂亮得晃眼。
在半濕微茫的鏡片里,愈加迷人。
陸雪風抬手,去摘下宋穆清還殘留著一點水漬的眼鏡,擦去他臉上的水汽。
宋穆清握住他的手,望進他的眼神里。
就在宋穆清快要親到自己的時候,陸雪風恍惚間聽到遙遙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過來。
他撐著陸雪風肩頭,想要回頭,“我好像,聽到遙遙在喊我。”
“沒有,”宋穆清低下頭去吻他,“你聽錯了。”
陸雪風被親得舒服,也就沒有再注意。
而遠處的遙遙拉著奧利,看到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朝他們跑過來,又在離著有點距離的地方,乖乖停下。
她愣愣地眨巴兩下眼睛,又自覺地扯著奧利屁顛屁顛跑回去。
兩位叔叔在打啵!
不可以打擾!-
下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飯。
那時候日落正好,柔和金黃的光透過玻璃窗盡數灑向餐廳,很有氛圍感。
一頓飯吃得也溫暖愜意。
吃完飯,陸雪風聽到外面傳來彈琴唱歌的聲音。
走出去一看,草地上聚著十來個年輕人,伴著夕陽霞光,一邊彈吉他一邊唱著歌。
不過陸雪風沒有走近他們,只是在一旁的秋千上坐著,看一場昏黃寧靜的落日,安靜地聽。
遙遙走過來,跟陸雪風擠在一起。
她手里抓著幾顆糖,也給小叔叔分了兩顆。
陸雪風含了一顆,甜絲絲的。
一大一小在秋千上挨著坐,留住日落的最后一縷金光。
宋穆清看見他們的背影,沒有打擾。
他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
遙遙跟陸雪風說她周末有在學跳舞,興致勃勃地拉著他跑到寬闊草坪上要給他跳一段。
小女孩樂于表現自己,自信活潑,一點不扭捏,舞蹈也跳得不錯,吸引了旁邊唱歌的年輕人們的注意。
都是大學生模樣,一群好朋友趁著假期出來玩。
他們忍不住去逗遙遙,問她幾歲了,夸她跳得好,還給她配樂。
陸雪風和宋穆清就坐在一起,看遙遙給大家又跳了一段。
陸雪風也說她學得還可以。
那會兒已經是傍晚,暮色降臨。
天空鋪上大片深藍幕布,慢慢夕陽擠下去,隱約看得見頭頂淡淡的星光。
遙遙被夸得不好意思,跑過來撲到陸雪風懷里,又纏著陸雪風也跳一段。
陸雪風倒是沒想到遙遙會提這個要求。
遙遙很想看,眼睛眨巴眨巴的,不好拒絕,大家也都表現出期待。
陸雪風看向宋穆清,想到這人似乎從沒見過自己跳舞。
他確實很久沒正式跳過舞了,平時排舞給人示范的那些,算不上。
況且他現在身份不一樣,圈子里沒人敢讓他隨時起舞表演一段。
但現在不是在藝術圈里。
陸雪風舞蹈經歷豐富,從來不會怯場,就算這么幾年很少上臺,私底下自己也會練習,那是他割舍不下的。身體里的機械記憶一直在,哪怕隨意舞一段,也是信手拈來。
“不跳。”
宋穆清替他拒絕。
“啊——”遙遙心都涼半截,哼唧著不干,“誰問你了宋叔叔!”
她搖晃陸雪風的腿,可憐巴巴地開口:“小叔叔小叔叔”
陸雪風失笑,但宋穆清在這事上很堅持:“不跳,你求他也沒用。”
遙遙賭氣道:“你不能替小叔叔做主!”
她轉頭又看著陸雪風,“小叔叔不要聽他的啦。”
陸雪風驚訝于宋穆清的認真。
他伸手揉了揉遙遙的腦袋,安慰著說:“聽你宋叔叔的。”
遙遙這才死心,接受事實:“好吧小叔叔。”
一旁的宋穆清對她偏了下頭,有一絲得意的炫耀。
“宋叔叔討厭。”
那邊林悅在叫她,遙遙就不再這里繼續纏著他倆,找爸媽和奧利去了。
她走后,陸雪風才看向身邊的人:“幼不幼稚宋教授?”
宋穆清也笑了下。
不過他跟著說道:“替遙遙跟你道歉。”
“嗯?”
“隨便叫舞者跳舞是不禮貌的事情。”
宋穆清知道,陸雪風不止是編導,也是舞者,叫舞者隨時隨地就跳一段,確實是不禮貌的行為。
陸雪風不介意,便說:“其實沒關系。”
“不過我也有私心。”
宋穆清看過來的眼眸有些沉,“只想你跳給我一個人看。”
晚風微涼,柔和地吹過來。
陸雪風卻覺得熱。
這人承認得太過直接,目光灼灼,不遮不掩,那種占有又克制著情緒都含在里面。
陸雪風的心不受控地鼓噪起來。
“有點涼,回去吧。”
宋穆清起了身。
陸雪風也跟著進了民宿內。
一樓有投影儀,兩人關燈拉簾準備找個電影看,剛打開,頁面就有一部沒放完的外國電影。
正好沒什么事,也沒看過,他們就順著目前的劇情往下接著看。
看了會兒才發現是部雙男主的影片。
劇情已經進了大半。
陸雪風披著個絨絨的薄毯,坐在毛茸茸的白色地毯上,靠近沙發角的位置 。宋穆清就待在他身邊,也是姿態悠閑。
電影情節還可以,他倆就看得還算認真,也沒怎么說話。
沒多久,畫面里出現一段吻戲。
兩位男主開始接吻。
導演拍得唯美又旖旎。
這個鏡頭對于他們來說,倒不算意外,陸雪風覺得應該很快就會過去。
但這個情節正是主角們情感迅速升溫的階段,他們正處于狂熱的戀愛之中。
所以親密戲理所當然也隨之出現。
歐美的片在表達愛欲上面都會比較直接,不會刻意轉移鏡頭。
導演似乎還挺擅長拍這種場面,時間長,還營造得很有氛圍,愛與欲結合。
很難不被感染。
陸雪風看得不禁臉熱,他又想到宋穆清不久前在外面說的話,無異于一場撩撥。
在電影里混亂的呼吸和壓抑的呻/吟里,陸雪風心頭莫名有點躁。
他暗自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宋穆清看向屏幕,神情穩定,看起來不為所動,對這段戲好像完全沒有感覺。
激情戲過去,電影也算進入尾聲,開始收尾。
播放結束后,宋穆清說:“還可以,可惜最后沒在一起。”
陸雪風其實已經沒什么心思去在意后面的情節了。
“嗯。”他應一聲。
借著屏幕的光,宋穆清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兒,“怎么感覺心不在焉?”
“沒有。”
陸雪風想了想說:“歌挺好聽的。”
宋穆清沒勉強他說什么,輕笑:“準備休息了,我去洗個澡。”
他要起身走,但這時候陸雪風伸手拉住他。
像是挽留。
屋里燈光有些暗,只有投影儀屏幕投射出來淡淡的光亮。
“怎么了?”宋穆清靠過來,溫柔地觸碰他的臉頰。
陸雪風抬眼看他,問:“你沒想法嗎?”
“什么想法?”
“看親密戲的時候,沒想法?”
都是成年人,可以直視自己的欲望,這沒什么不好意思問的。
他想知道,自然就問了。
宋穆清坦然道:“沒有。”
陸雪風沉默。
“你”他遲疑了好一會兒,“是性冷淡嗎?”
這話剛說出口,宋穆清神色便沉了沉。
他明明忍耐克制了那么久,卻給眼前的人留下這樣的印象。
簡直又氣又無奈。
“你覺得呢?”
宋穆清向他逼近。
昏暗的空間里,兩人氣息快要混在一起。
明明看不太清彼此的臉,但陸雪風卻能在他的眼眸感受到濃重的情緒。
陸雪風一只手撐著地毯,想說不知道。
卻沒能說出口。
因為對方此刻的神情,又不像是沒有想法的樣子。
宋穆清直接把人拽進自己懷里。
“我是不是性冷淡,你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第35章 35
陸雪風只是剛碰到, 就又有了想要收回的念頭,細長白凈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宋穆清察覺到他退縮的心思,攏住了他的手, 沒讓他躲。
兩人的手覆在一起, 掌心緩慢收緊。
陸雪風的臉滾燙, 和手心里的熱度不相上下。
宋穆清等了等, 見陸雪風沒怎么動, 看起來還有些緊張。
他追著陸雪風閃躲的目光, 出聲:“不是要摸嗎?”
陸雪風沒說要摸。
明明是這人自己說的, 他只是自然而然地去試探一下。
但剛一試探,就沒法停止了。陸雪風不可能晾著對方不管,氣氛都已經到這步了。
“現在有答案了嗎?”
宋穆清握著他的手, 追問。
在微弱隱秘的光線里,只要稍一垂眸, 就能看到兩人在做什么。
陸雪風閉了閉眼, 感覺熱意從臉上爬到后腦勺。
“嗯。”
宋穆清壓著聲音說:“幫我。”
兩人緊密地靠在一起。
陸雪風呼吸也有些不穩, 做這種事讓他感到有一絲羞恥。
他不怎么會。
只能憑著記憶去回想之前宋穆清是怎么做的,而跟著做,其實并不熟練。
但宋穆清不需要什么手法技巧。
只要是眼前這個人就行。
漸漸地,陸雪風聽到不怎么沉穩的呼吸, 越發粗重起來。
陸雪風耳畔燒起來。
對方灼熱的氣息落在他的皮膚上。
陸雪風手上停了停, 忍不住想要去看這時候宋穆清的眼睛, 想要看他難以自抑時的神情。
但現在停下來無疑是一場煎熬。
宋穆清不上不下的, 呼吸有點緊, 將懷里的人擁緊了些, 咬上陸雪風的耳朵,又變成懇切細密的吻。
“雪風”
他說:“你不要折磨我。”
宋穆清嗓子里都帶著不滿足的啞。
他按住陸雪風的手腕, 帶著他一起活動。
手里的觸感強烈又直接,肌膚上留下炙熱潮濕的氣息,和一個個綿密的吻,吞噬著理智。
空氣里原本清淡的香薰氣味,也染上一絲旖旎的曖昧。
陸雪風不知道這到底誰更煎熬。
他手腕有些酸了,實在忍不住低低地出聲:“穆清”
陸雪風感受到宋穆清的身體忽然有些緊繃,掌心里即刻顫動了一下。
他還沒來得及去體會那些微涼的濕意,就被宋穆清掐住下巴吻住了。
陸雪風給不出什么及時的回應,呼吸亂亂的。
“再叫我一聲。”宋穆清貼著他的唇角,央求道。
陸雪風睫毛顫了顫:“穆清。”
“嗯。”
宋穆清吐出氣息,又去親一下他的嘴巴。
他喜歡聽陸雪風喊自己的名字。
這么一折騰,衣服都弄臟了。
宋穆清給陸雪風擦手,又拉著他去衛生間,用水沖著。
手里仍然感覺濕漉漉的。
洗完手,宋穆清一根根擦干凈他的手指。
這會兒陸雪風還有點難為情,他看了眼鏡子里的宋穆清,對方垂著眼眸,神情與平時沒差,溫溫潤潤的,很有耐心。
“你騙我。”陸雪風忽然冷靜地說。
宋穆清動作頓了頓,抬眼:“騙你什么?”
“你說自己沒有想法。”
陸雪風想著自己握住的,臉又熱上幾分。
分明很有想法,還很旺盛。
一點不像性冷淡。
宋穆清細致地給他擦完手,想到不久前兩人探討的話題,不禁笑了。
“笑什么?”
宋穆清把用過的紙巾丟掉,解釋著:“你問的是對那段親密戲的想法,我確實沒有。”
“那”
陸雪風愣了。
宋穆清輕靠在大理石臺邊上,伸手攬過陸雪風的腰,把人往自己跟前帶了帶,不加掩飾此刻眸子里的情緒。
透過玻璃鏡片,映出來。
“但我對你有想法。”他說。
陸雪風對上他深沉的目光。
對一個人抱有那種想法,這其中含義是成年人不必多說就能明白的。
但陸雪風覺得不夠。
或者是,他想要的,不只是這一層面的。
所以他問:“只是有那種想法嗎?”
“不止。”
宋穆清如實回答。
有想法,有感覺,有渴望愛欲的心思。
也有喜歡。
宋穆清不是對他沒有感覺。
原來他藏著呢。
陸雪風忍著心悸,“什么時候起?”
“很久之前。”
說話時,宋穆清碰著他的手。
陸雪風想了下,緩慢問著:“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告白嗎?”
宋穆清指節蹭了蹭他的眼睛,“不算。”
陸雪風瞇了下眼眸,卻不理解他這話的意思,心頭的情緒一瞬間沉下去。
面前的人站直了身子,拉過陸雪風的手,印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他穿得薄,隔著一層衣物布料,陸雪風感到內里鼓動急促的心跳,帶著點熱,悶聲響在胸腔里。
他看著陸雪風的眼睛,認真道:“這才是告白。”
陸雪風呼吸放緩,仔細感受著。
胸腔里的心跳聲明顯。
一聲一聲,伴隨著持續有力不算規律的響動,仿佛在訴說什么。
“雪風,我在對你動心。”
宋穆清一字一句地開口。
陸雪風承受不住宋穆清這樣深切的目光,漂亮的眼睫眨了眨,聲音放輕:“我感受到了。”
怕驚擾到此時的氛圍。
他有點不好意思,宋穆清看出來了。
也許再盯著他多看一會兒,陸雪風就會躲開視線。
但此時的陸雪風卻沒有這樣做。
他心口處泛出絲絲縷縷的甜,纏繞著心臟。
陸雪風不想避開宋穆清的目光,輕聲問:“那你知道我的想法嗎?”
宋穆清仍然牽著他的手,沒有松開。
“我想我知道。”他說。
宋穆清語氣了然,不自覺去摩挲了一下陸雪風無名指上的戒指。
從第一天帶上這枚戒指那天,陸雪風就一直戴著,基本沒摘下來過。
從他逐漸改變對自己的稱呼開始。
從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開始有了更多情緒開始。
從他對這自己可以沒有顧慮開懷地笑開的。
很多個瞬間。
宋穆清都明了,有在發覺。
他知道。
陸雪風想,宋穆清情商高,又細致入微,怎么會沒有發現呢。
他笑了下,忽然喚了聲:“宋教授。”
“嗯?”
陸雪風承認道:“你真的很會。”
他語氣透著點無奈,又藏著喜歡的情緒在里面。
在宋穆清聽來,這是一句不錯的表揚。
他也不禁彎了眼眸。
兩人看向彼此,不用再多說什么,就已經知曉對方的心思。
成年人之間心照不宣地默契。
不過宋穆清還是忍不住給陸雪風一個擁抱,又親密地貼了貼他的額頭。
因為陸雪風實在很討人喜歡。
他的心動是必然的。
溫存過后也沒忘記要做的事情,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得換下來,上面弄上了東西,必須洗一下。
浴室沒有浴缸。
陸雪風有些可惜,要是有的話,就能泡個澡放松一下了。
他們各自洗好澡,換上了干凈的衣物。
宋穆清去把外套上的殘留物洗掉。
陸雪風安靜在一旁看了會兒,又想到當時手心里那股黏膩的濕潤,忍不住說:“好多。”
他輕輕挨著宋穆清,掀起眼皮,幽幽道:“宋穆清,你好能忍啊。”
感覺積攢了很久。
宋穆清準備把衣服拿去晾著,看他一眼,覺得這會兒的陸雪風有點故意撩人的意思。
洗完澡的他身上還留著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此時濕答答的頭發還沒來得及吹,只是用毛巾吸干水,擦過幾下,再隨意蓋在頭上,沒讓它滴水。
這會兒有種自在隨性的帥氣在身上,不似平時清冷。
看過來的眼神濕潤清亮,很漂亮。
宋穆清喉結滾動,道:“雪風,你不要撩撥我。”
“我沒有,”陸雪風說,“這是夸你。”
宋穆清倒是沒怎么聽出來這里面有夸他的意思。
他低聲道:“那我不忍,要再來一次嗎?”
說著,他把面前的人圍住。
宋穆清的膝蓋頂進陸雪風腿間。
姿勢太過親昵,又靠得近,鼻息間都是彼此的氣息了,帶著些好聞的香氣。
“我不介意再試試,或者”宋穆清慢悠悠地,“再親密點。”
“不了。”
陸雪風忍著內心悸動,臉色不變,“我要休息。”
宋穆清卻沒打算放過他,銀色鏡框在燈下閃過一抹精光。
“以為我沒發現嗎,”他輕挑眉頭,眼里深意明顯,“你的內/褲也有點濕。”
兩人內/衣也是宋穆清洗的。
他自然知道。
這句話猝不及防。
陸雪風完全沒想到他提及這個,臉霎時就紅了起來。
而宋穆清也預想到他會有這個反應,嗓子里溢出點輕淡的笑意,不逗他了。
從身邊經過,先去把手里的衣物晾起來。
陸雪風摸一把自己的臉,緩慢反應過來點什么,耳朵瞬間紅得滴血。
這人怎么還去看他的內/褲。
變/態!
第36章 36
當天夜里他們睡在一起, 大概是因為還不太習慣這個榻榻米床,陸雪風就沒怎么睡著。
還有一個原因是兩人結婚這么久以來,剛通心意, 一時間有些沒緩過神。
宋穆清看他沒什么睡意, 就開了一盞床頭暖燈, 他起身去掀開灰色窗簾, 從二層的三角落地玻璃窗去看外面的景色。
農場上稀疏立著幾盞蒼白的燈, 在夜晚顯得遙遠而模糊, 安靜中有一絲莫名的荒涼。
夜空漆黑。
宋穆清抬眸望了眼, 回身對陸雪風說:“有星星。”
他腳下踩著的地方鋪著一層薄絨毯子,還有兩個小坐墊,剛好夠兩個人聊天。
陸雪風披著件外套來到窗邊坐下, 透過玻璃窗看到夜空里正在閃爍的星亮。
明明暗暗交織在一起,在空曠的原野上顯得很有氛圍。
看著此刻的繁星, 陸雪風驀然間想到, 很久之前, 他和宋穆清也看過一次星星。
散著步,他們聊天,再一起往天上看。
那晚觀星之后,兩人約定結婚。
想來覺得神奇。
“怎么了?”
宋穆清聽見他淡淡的笑音, 偏頭問。
“沒什么, 只是忽然想起來我們第一次看星星的時候, ”陸雪風抱著自己的雙膝, 下巴靠上去, 微微偏頭, 目光轉回身邊的人,“然后我們就結婚了。”
宋穆清對這事印象很深。
那個夜晚是他提出結婚申請。
宋穆清勾起唇角, “其實沒想到你答應那么快。”
陸雪風想了想,說:“就算當時沒有答應,后面也會同意的。”
因為宋穆清帶來的感覺不一樣。
更何況那時候陸雪風很需要一位結婚對象。
只能是宋穆清。
陸雪風半邊臉埋入臂彎,看著這人。他話音放慢了些,眼睫輕眨,不禁又做出假設:“那如果我沒有答應呢?”
“那就慢慢來。”
宋穆清神情自若,心里沒想過那種可能。
他說:“我努力。”
他這幾個字說得認真,好像下定決心要完成什么大事一樣,一定要跟自己結婚。
陸雪風忍不住笑。
過了會兒,兩人都安靜下來。
陸雪風收斂了笑意,一只手撐住地毯,上半身慢慢向宋穆清靠近了些。
因為本來就挨著坐,所以稍微側了側身,就跟身邊的人對上了。
此刻陸雪風眼眸里透露著猜測和打量。
“宋穆清。”
他輕輕歪頭,以直覺問出來:“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
宋穆清只覺得呼吸一滯。
這張精致冷淡的臉,配上這樣輕飄飄又漫不經心的語氣,不像以前對他有防備心,反而顯得撩人。
兩人本來就靠得近,宋穆清偏了偏頭,有些情不自禁地要吻下去。
但是陸雪風沒讓他吻到。
他身子往后仰了下,又隔出點距離。
必須先要一個回答。
宋穆清輕笑,此刻心尖被勾得發癢,像是有輕柔羽毛拂過,有點磨人。
“你覺得呢?”他淡淡反問,把問題轉回去。
宋穆清也隨之傾身,身形已經快要將這人攏住。
這回答不夠滿意。
陸雪風兀自往后退了退,好似要離開。
宋穆清這時候已經拉住他的手,把人扯回自己跟前。
“不看星星了?”
宋穆清從身后擁住了他,兩只手臂圈著,把懷里的人抱得緊緊的,很有安全感。
陸雪風感覺到溫暖,說要看。
到后來,又不知道怎么的吻到一起去。
大概是宋穆清在有一下沒一下地弄他耳朵,呼吸熱熱的,讓他沒法專心看繁星。
本來就不怎么睡得著的晚上,這么一親,更加沒了困意。
直到后半夜,他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早,陸雪風沒能早起去餐廳吃飯。
他困得很,蒙頭大睡。
宋穆清聽到穆亭給自己發了消息,讓倆人起床來吃早餐,最后是宋穆清自己一個人去的。
他得去,順便再拿點吃的回來,帶給陸雪風,他一醒來就能吃到,不用再跑一趟了。
穆亭看他就一個人來,問陸雪風怎么沒來。
“昨天睡得晚,還沒醒。”
穆亭聽完“哦”了下,古怪地看他一眼。
遙遙吃飯分心,也在餐桌上親切地問起來小叔叔怎么不起床,還要睡懶覺。
剛說完,就被林悅塞了滿嘴面包。
“小孩子不要問這些。”
“為什么不能問,”遙遙努力嚼著面包,嘴里嘟囔地說,“我早就不睡懶覺了。”
這話說的,小叔叔應該向他學習。
穆亭笑道:“是是,遙遙值得表揚。”
宋穆清淡定地吃完了早餐,又去餐區打包給陸雪風的那一份。
穆亭走過來,貼心道:“這牛奶是熱的,也給雪風帶一杯吧,對身體好。”
宋穆清偏過頭來,聽她這話似乎不太對勁。
“怎么?”
“什么怎么,”穆亭輕飄飄瞥他一眼,“你才怎么,睡那么晚還好意思說。”
“?”
宋穆清倒是沒領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失眠不是很正常嗎。
穆亭也不多說,拍他兩下胳膊,囑咐著:“讓雪風多睡會兒,不著急回。”
“嗯。”
穆亭還要去拍照,她交待兩句就離開了,走之前嘴里還喃喃兩句,多大個人了,也不知道克制點。
宋穆清聽見,這才明白她的含義,也沒話可說-
陸雪風睡飽后就不怎么賴床,他起床洗完漱吃了早餐,又在農場待了小半天。
因為快分開了,遙遙就一直纏著陸雪風,要跟他玩,還帶上奧利,到處轉。
到下午一家人才收拾好自己的包動身回家。
奧利玩得樂不思蜀,差點不愿意回去,拽不動。
回去的路上,天氣也很好。
車窗開著,風肆無忌憚地灌進來,帶著太陽曬過的暖意,很舒服,也不覺得吹。
車里放著音樂。
小狗也玩累了,這會兒正趴在宋鴻帆腿上安然入睡。
穆亭在翻手機里的照片。
都很少說話。
但此時這段路就是游玩過后的自在時刻,可以盡情做自己的事情,睡覺發呆刷手機聽音樂,什么都可以。就算不說話,也覺得美好。
陸雪風很喜歡。
他沒有什么跟多人出游的經歷,更別提家人了。
但現在跟爸媽、還有宋穆清一起,卻感到悠閑愜意,沒有什么負擔,也很自由。
陸雪風覺得珍貴。
先送爸媽到小區樓下,穆亭立刻邀請倆人去家里吃晚飯,說冰箱里菜多,這又放了兩天,再不吃該壞了。
他們有段時間沒在家里跟父母吃飯了,回去也還得重新去買點食材,冰箱里沒什么食物。
宋穆清就沒推辭。
穆亭把家里的半只土雞取下來,也給燉上。
吃飯的時候,她給陸雪風夾好吃的菜,又盛了一大碗湯。
“雞湯補人,有營養,雪風多喝點。”
陸雪風飯沒吃多少,湯倒是很給面子地都喝了。
旁邊宋穆清看了看他,碗里剩下點湯底。
陸雪風輕問怎么了。
宋穆清搖頭,說沒事,又肯定道:“嗯,補營養。”
莫名其妙的。
陸雪風在桌子底下用腿去碰一下他。
旁邊宋穆清被這么忽然撞一下,沒收住笑意。
惹得兩位長輩也覺得莫名,說他:“吃飯就吃飯,笑什么。”
陸雪風吃得挺飽。
飯后坐在沙發上陪穆亭看照片。
穆亭拍了不少,但很多張差不多相似的,她想刪就舍不得,就讓陸雪風來幫忙做個決定。
不過照片里也不全是她自己和風景,還有陸雪風的身影。
都還挺好看的。
“你看這,都不用調什么就很好看了,”穆亭笑著說,“還是雪風你長得好,又上鏡。”
她把照片都私發給陸雪風。
宋穆清走過來,聽到對話,便說:“給我也發一份。”
“還找我要。”穆亭說他怎么不知道拍。
“你拍得好看。”
宋穆清接下話,夸著自己母親。
雖然嘴上嫌棄,穆亭也很大方地手一滑,發了過去。
從父母家里回到藍苑區,已經是晚上了。
陸雪風窩在沙發上休息,這會兒沒事情做,才慢慢察覺出累,慢慢溢出來。他精力用了大半,感覺比練舞還要累點。
他躺著放空,宋穆清去了趟浴室,又轉去書房拿了兩本專業性的書過來。茶幾上放著他之前沒有收回去的筆記本電腦。
宋穆清在沙發前盤腿坐下。
此時還戴著眼鏡,公事公辦的,一看就是要工作。
陸雪風不免詫異,“你不打算休息嗎?”
“我不累。”
然后陸雪風看著這人開始回復起學生發來的信息,打開一個個文件。
“浴缸里放了水,可以去泡個澡。”
宋穆清背對著他忽然開口。
陸雪風反應了下,“給我放的嗎?”
宋穆清扭頭,道:“昨天不就說想泡澡放松嗎?”
他不提,陸雪風都快忘了。
實在是貼心的宋教授。
陸雪風立刻起身去臥室,圖方便就隨手拿件浴袍,進了浴室。
熱水漫過身體,一瞬間感到格外的放松和滿足,所有的情緒都被溫水掩蓋。陸雪風靠在邊上,什么都沒想。
十多分鐘的時間,舒服得快要睡著。
宋穆清一直沒等到陸雪風從浴室出來,看了眼時間,這澡泡得有點久了。
他合上電腦,起身去敲了敲浴室的門。
陸雪風差點就要瞇過去,忽然被驚動,“嗯?怎么了?”
“以為你睡著了,”宋穆清聽到他說話的動靜,才放下心,“別泡太久了。”
“好。”
陸雪風應下。
泡澡太久會胸悶不舒服,陸雪風這會兒也覺得有些熱,鼻尖冒了汗,就沒拖延。
他站起身,帶起一陣嘩啦的水聲,去沖個了淋浴。然后套好浴袍出來,準備去冰箱拿喝的。
經過客廳,宋穆清正好要把電腦拿回書房去,他問對方:“你要喝點什么嗎?”
“不用了。”
于是陸雪風就只拿自己的,找了瓶清爽的椰子水,擰開,邊喝邊走去書房。
他泡完澡后精神好許多,又不覺得累了。之前的床頭讀物已經看完,他得重新找本書看。
宋穆清把筆電裝進了包里,一回身,就看到陸雪風立在書架前,一身白凈的浴袍,腰間的帶子松垮隨意地系著。
卻也能看見窄窄的腰身。
他仰著頭,正在挑書。
發尾微微打濕。
袍子底下,是兩條筆直勻稱的腿。
雖然看著挺瘦,卻也有肌肉在里面,是練過舞的腿,緊致、有力量、又漂亮的腿。
宋穆清倚在書桌前,不禁喊他:“雪風。”
陸雪風手里剛選上一本書,還在看封皮,聽到聲音看向他。
“過來。”
陸雪風以為他有什么事,邁開腳步。
宋穆清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在這人靠近自己的時候,垂眸看向他手里的書。
“什么書?”
陸雪風拿給他看,“看過嗎?”
黑色的封皮,一位名作家的手記,宋穆清沒看過。
他說沒有。
把書放在桌上,又去碰陸雪風的手,拉著。
“做什么?”陸雪風問。
不知道是不是泡澡太久還是水太熱的緣故,陸雪風的皮膚都被蒸得透出粉來,到現在也還沒有消下去。
眼尾濕濕的,還泛著點紅。
宋穆清感覺周圍也被這點熱氣給環繞著,帶著陸雪風的味道,清潤的香。
他碰了碰陸雪風額前微濕的碎發,說:“頭發濕了。”
“嗯,洗臉的時候弄到的。”
昨天洗過了,陸雪風今天就沒有再洗頭,只是泡澡和洗漱,難免弄濕點碎發。
他沒在意。
宋穆清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覺得此時碎發搭在額前的陸雪風看起來透著一絲說不上來的純。
一舉一動都撩著他的心弦。
實在有點勾人。
他的指尖緩慢從額前往下,觸碰著陸雪風漂亮濕潤的眼睛,面頰,輕輕吐息的唇,下巴。
直到停在修長的頸上。
陸雪風快要忘記呼吸,感覺他碰到的地方都撩起無名的火,有著灼燒的觸感,落至心底。
他想說話,卻在看清宋穆清眼底的迷癡之后,無端產生縱容的心思。
也能感受到此刻的氛圍不同尋常。
他們的氣息都變得有些熱。
浴袍的領口寬松,露出頸下滑嫩白皙的肌膚,精致突出的鎖骨若隱若現。
宋穆清垂著眼,骨節分明的手指順著頸窩沿著縱隔直直地緩慢往下。
熱意在所有碰到的地方蔓延開,脖頸連同耳后一片,都泛著淡淡的粉。
宋穆清的指腹停住。
他略一挑開領口的邊緣,輕按上去。
那瞬間,好似被激起小小的電流,流竄至血液里,一直麻到后脊骨,激起陣陣重疊的熱感。
陸雪風的胸口不自覺起伏了下,呼吸亂掉,剛想說話,讓宋穆清停下來,卻聽對方先開口。
“雪風。”
宋穆清聲線微沉。
他抬眼,眸子里攢著濃烈的欲/望,深不見底,快要將眼前的人吞沒。
“你這里有一顆痣。”
淡淡的,堪稱漂亮的小痣。
就在胸口上,靠近心臟的位置。
第37章 37
宋穆清吻上那顆痣的時候, 陸雪風連呼吸都在顫抖。他攥著手心,不自覺用了力,直到指間泛白。
溫熱的濕潤的觸感襲來, 將他包裹, 這不只是一個尋常的吻。
原本的小痣變得愈加明顯, 連周圍白嫩的皮膚都透著紅暈, 只是被淺淺吸咬一下就留下了印記, 帶著濃濃的引誘。
宋穆清的氣息有些沉。
吻緩緩下移。
那點可憐又誘人的, 稍一張嘴, 便被含住。
裹著一片潮熱。
陸雪風身子緊繃,大腦簡直無法思考。
他無助地拽了拽宋穆清微硬的短發,話語連不成句:“你別”
他自己從來沒碰過的, 被宋穆清這么
簡直羞人。
連著尾椎骨都帶著點酥麻。
宋穆清護著他,沒讓他躲, 緩慢收緊力度, 又跟懷里的人接吻。
浴袍寬松, 好像稍微碰一下腰帶都能掉下來。
但兩人接觸間又一直這么掛著,維持著最后的一點搖搖欲墜的理智。
宋穆清手覆上去,懷里的人立刻便軟了腰身。
他轉了個反向,把陸雪風抵在書桌前, 讓他能夠有一些支撐。
“雪風。”
宋穆清呼出的氣息熱得厲害, 燙著陸雪風的耳朵, 和他唇上每一處碰過的地方。
陸雪風聽到他啞著聲說想做。
反應騙不了人。
宋穆清不想停下, 并且有了愈加過分的趨勢。
兩人都在陷落。
但這是書房, 窗戶、門什么都沒關, 陸雪風就有點莫名的羞恥感,所以表現得不是那么順從, 忍不住
去推他,又有點在躲他的觸碰。
宋穆清忍了忍,感覺自己被折磨得厲害,他咬一口陸雪風的唇,才問:“不想嗎?”
要是陸雪風實在不想,他也不會強迫。
陸雪風顫抖著睫毛,看起來是在緊張,他緩了緩呼吸,“有套嗎?”
“有。”
“噢,”陸雪風遲鈍地問,“什么時候買的?”
他怎么不記得兩人回來時有買這個東西。
宋穆清盯著他,“以前就買了。”
陸雪風神情看起來懵,“過期了嗎?”
“”
宋穆清說沒有。
兩人就不說話了,宋穆清摸著他的耳朵,反問:“還有問題嗎?一次性問完,別折磨我了。”
聽起來耐心十足,但又不是那么足。
陸雪風手貼著桌邊,掌心感到有點硌,心亂七八糟地跳著。
“沒了。”
宋穆清安靜看了他幾秒,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溫聲問:“是不是緊張?”
陸雪風看起來是。
但宋穆清也沒有就此停下來的意思。
陸雪風第一次感受親密關系,做這種負距離的事情,難免會不適應和緊張。
面前的人是他喜歡的在意的。
他感覺自己做好了準備,但還不夠。
陸雪風想了想,不確定地問:“我緊張的話,你會停下來嗎?”
“不會。”
宋穆清給出的答案很明確,柔情里帶著一絲直白的強勢。
緊接著,他又低頭,去啄吻陸雪風的唇,手順著背脊緩慢游走,勾起一陣顫栗。
“會讓你舒服的。”
陸雪風幾乎淪陷在他這低沉的嗓音里,又聽見他難忍地開口;“不想在這里,我們去房間,嗯?”
“好。”
陸雪風低聲應著。
宋穆清當即就抱起了他。
陸雪風心頭一驚,條件反射地去摟住這人的脖子,看起來沒什么安全感。
“不會掉的,”宋穆清的臂彎沉穩有力,抱起他并不是一件難事,“你也不重。”
陸雪風感覺臉熱。
怎么說他也是個將近三十的大男人,重量不輕。
被這么一抱起來,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剛進門他們就吻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兩人都忍耐了太久,所以稍一失控,就意亂情迷。
等陸雪風被放在床上,宋穆清撐在他上方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更應該不好意思的,是此刻。
宋穆清發絲微垂,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算清明,藏在微薄的鏡片后方。
剛他們接吻的時候,宋穆清的鏡框偶爾會壓在自己的臉上,冰涼又清晰。
陸雪風抬手,順著他的臉頰,慢慢摸上去,碰到他架在耳朵上方的銀色鏡腿。
再緩慢地取下他的眼鏡。
像撕下宋教授禁欲的偽裝。
陸雪風望進他眼底的情欲,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
宋穆清垂了下眸,陸雪風的睡袍領口因為兩人剛才的動作而挪動了,鎖骨的輪廓清晰可見。
潤白肌膚上他咬過的痕跡也還在。
他一直都是清瘦的身形,每根骨頭帶著點說不上來的美感。
包括后腰上塌陷下去的那根脊柱。
特別的性感。
宋穆清手一伸,便扯下了睡袍的帶子。
“雪風,我抱著你。”
這樣就有安全感。
陸雪風耳旁是他的氣息,還沒正式進入狀態,他就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陸雪風沒有這個經驗,所以每一步都帶著些許艱澀。
但是宋穆清表現得足夠耐心,不急躁,一點點讓他去適應,去忍受。
讓他放松。
過了會兒,陸雪風咬著唇,實在感到折磨,貼著宋穆清說了句話。
宋穆清也沒再忍耐,撕開了從床頭柜里拿出來的東西。
陸雪風難以形容這種感覺。
被宋穆清緊緊擁抱住的時候,他整顆心都是滿的,脹的,泡在一汪溫熱的水里。
有點搖晃。
同時帶著點不合時宜的酸疼感。
宋穆清很有耐心,也溫柔,但慢慢的,又緩緩變得急促起來。
陸雪風難以抑制地漏出聲音,聽起來有點難受,他把唇都要咬破了。
宋穆清就親他,問他是不是難受。
他明明一直都很溫柔,又有規律,帶著該有的力量。
但陸雪風卻說不出話,忽然有點想掉眼淚,眼眶熱乎乎的,控制不住一般。
不知道為什么。
宋穆清拇指擦過他漂亮泛紅的眼尾,說:“疼的話就咬我。”
他們抱得很緊,呼吸纏繞。
整個過程都進行得有些漫長。
最后那點時間,簡直煎熬得厲害,那點滅頂的k感一直持續著,把他整顆心都吊了起來,至云端漂浮,又在溫泉湖水里柔軟浸泡。
濕漉漉的,迷亂。
陸雪風暈乎乎的,又有些疲憊,不太記得后面的事情。
好像不止一次。
宋穆清換掉東西,又將他抱了起來
這一覺睡得很沉。
陸雪風醒來時眼睛都不太睜得開,緩了好一會兒,才讓微弱的光亮透進來。
窗簾拉著,留有縫隙,房間透著一絲強烈的光進來。不知道時間。
身旁已經沒有了人,陸雪風動了動,還是覺得沒怎么睡夠。
清早的時候他其實醒過一次,那是宋穆清按掉鬧鐘,準備起床去洗漱。
兩人原本抱在一起,舒舒服服的,這一起就驚動了他。
宋穆清親他額頭讓他繼續睡,還早著。
今天周一,宋教授有早課,又沒有提前請假,推脫不了,必須去,盡管他更想跟陸雪風待在一起,享受事后清晨的溫存。
離開之前,宋穆清回到房間,跟陸雪風吻別,告訴他早餐做好了,等他起來微波爐熱一下就吃。
陸雪風還很困,小聲回答的時候迷迷糊糊,一點不想思考。
這會兒他在被子里翻了個身,只覺得渾身都不怎么自在。
他把這歸結后運動過度外加沒有睡好的癥狀,陸雪風拿過床頭的手機一看,已經快中午多了。
這時候他才驟然清醒。
他上班遲到了。
陸雪風手機沒有特意設置上班的鬧鐘,他之前習慣了,有生物鐘,到點就會醒過來。
但昨天特殊,導致他這好幾年的生物鐘,一下子破壞掉。
手機里晉鴻和助理在問他怎么沒來劇院,沒見到人。
還有宋穆清的消息:「醒了跟我說。」
陸雪風人還在被窩里,給他打字:「剛醒。」
宋穆清那邊應該是有空,幾分鐘就回復過來:「身上有沒有不舒服?」
陸雪風看著這行字,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
他一點受不住。
沒經過歷,做什么都是一種新體驗,新鮮又刺激,還有點臊。
宋穆清弄得那么重,那么深。
說不舒服是假的。
陸雪風默默打字,淡然處之:「沒有。」
才怪。
他在鏡子里看見自己身上深深淺淺的痕跡,只能說真的很過頭。
他都不好意思去上班,感覺遮不住。
腰啊腿啊都牽著疼。
陸雪風是練過舞的人,實在是不理解自己做完一場愛怎么比練舞還吃虧。
也不是他在動。
不過這跟練舞確實不一樣,很多地方的疼都是被掐的撞的,還有咬的,性質不同。
陸雪風洗漱完又回臥室換衣服,他身上是睡衣,倒還算清爽。做完以后兩人都出了一層汗,宋穆清有給他擦拭身體,也收拾干凈屋里的狼藉。
陸雪風找了件中領的內搭穿上,他得去劇院。
沒辦法,身為成年人的工作賴不掉。
之前答應過,今天要帶兩個小演員,這會兒估計都在等著他。晚上還得盯一場演出。
臨走之前,他不忘去拉開床頭柜看一眼。
宋穆清昨晚是在這格柜子里拿的套子。
他以前一直沒怎么注意,也沒有東西放里面。這會兒想起來,里面竟然還有一盒沒拆封過的。
昨天那一盒已然不見蹤影。
都用掉了?
陸雪風默了默,感覺自己忽然有點熱
反正宋穆清是做了挺久的。
他在劇院的工作沒落下,蘭昕一見到人,還挺稀奇,以為今天陸導不來了。
陸雪風讓她去買了杯咖啡過來,給自己提提神。
他今天帶人有些累,以講為主,時不時就得坐一下,站不了太久。
蘭昕問:“陸導,你腰疼還是腿疼啊?”
陸雪風語氣淡淡:“都有點吧。”
蘭昕還挺擔心,讓他去醫院看看,或者買副膏藥貼一下。
這好意陸雪風心領了,只是用不著這么麻煩,隔天自己就能恢復好。
下午宋穆清學校那邊不怎么忙了,但陸雪風這邊還要挺久的,到晚上才結束。他就在實驗室拖了不少時間,才動身來劇院找人。
陸雪風抽空去接他。
帶著他一塊兒,回來繼續盯著舞臺上演出。
這場演出時間短,就一個小時多點,結束得快。
宋穆清看他忙前忙后,顧這個也得顧著那個,繁瑣復雜,但他做這些事來條理分明,很是熟稔,都沒有分神的時候。
結束后他倆在后臺才有空說上話。
宋穆清把人拉到個沒人的角落親他,親了會兒,陸雪風笑著躲,他也沒松開。
“干嘛。”
陸雪風問。
“有點想你。”宋穆清摩挲著他的耳廓。
這話聽起來怪粘糊的。
昨天還在床上負距離接觸,白天這么會兒不見,又想念上了。
外面人聲攢動,無暇顧及。
陸雪風掀起眼皮看他:“那在學校也想我?”
“想著。”
他承認得又快又直接,“想一整天。”
不上班就好了。
這下陸雪風一時沒話可反駁,只得說一句:“不專心教學,小心誤人子弟。”
宋穆清笑了下,手放在陸雪風腰上,在昨晚他掐過的位置,替他按了按,問:“真沒不舒服?”
“沒。”
陸雪風在這個答案上莫名執著,不過他得承認,宋穆清現在給自己按捏這倆幾下,雖然帶著點癢,但還不錯。
宋穆清盯著他眼眸,意味不明地追問:“那舒服嗎?”
突然問這個問題,陸雪風也是一愣。
“害不害臊?”他熱著臉反問。
宋穆清眉目舒展,鏡片后的眼睛里噙著溫和笑意。
對這話題一點沒有害臊的意思。
這時候有腳步聲過來。
他手里使了點力,把陸雪風往自己懷里摟了摟,擋住了有人經過時的視線。
沒人注意到他們。
在這一方昏暗角落里。
宋穆清低頭,壓著聲兒在他耳畔開口:“我很舒服。”
扣在陸雪風腰間的手漸漸收緊了,氣息溫熱,燙他的耳朵。
“今天晚上也做吧,雪風。”
陸雪風:“?”
第38章 38
陸雪風很難想象宋穆清頂著這樣一張冷靜斯文的臉, 說出這樣的話。
這人語氣聽著有商有量的,“雪風”兩個字也被他喊得溫柔繾綣,是故意在引誘, 實在讓人很難拒絕。
但是陸雪風想到昨晚那一遭, 感覺后腰和腿根都在隱隱作痛起來。
陸雪風遲疑:“還做嗎?”
宋穆清見他反應遲鈍, 拇指輕蹭了蹭他的臉頰, “是我想。”
他看向宋穆清的眼睛, 覺得自己可能永遠做不到像宋穆清這樣直接坦率。
他所有的想法都愿意傳達給陸雪風, 不吝嗇表達, 還不會害臊。
宋穆清說想做,說不會停下來,還說舒服, 坦誠又直白。讓陸雪風明白自己的魅力,以及跟他做/愛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沒什么羞于承認的。
兩人回去的時候去了趟超市, 家里沒什么吃的了, 得在冰箱里囤點食物。
宋穆清買了條鯽魚熬湯。
鯽魚的湯鮮美濃郁, 兩面煎一下,再放水慢慢熬著,直到湯變白,加點調味, 就足夠好喝。
不知道是因為昨天太疲憊, 今天又忙于工作, 還是宋穆清的廚藝太好, 總之今天陸雪風的胃口不錯, 吃得也比平時要多些。
宋穆清以前就說過陸雪風要多吃點, 他太瘦,但是這么久以來, 胃口也沒見什么增長,今天倒是意外。
等到陸雪風吃飽喝足,宋穆清才笑著說:“看來還是得多運動。”
陸雪風看向他,眉間疑惑。
“有助于增加胃口。”
他解釋。
陸雪風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話語里的運動到底是指什么,他面頰微熱,干巴巴解釋:“這沒有關系。”
他們一起把廚房收拾了,又切了點水果拼盤。買來的水果數量少,但種類多,留了一半在冰箱,怕吃不完。
宋穆清把水果洗了再切塊,陸雪風在旁邊沒幫上什么忙,倒是在等待的過程中先嘗到了幾口水果的甜味。
把果盤端到客廳,各自先忙了陣自己的事情。
陸雪風靠在沙發上休息,看了下日歷,明天是荀醫生說的定期復查的時間,想著要帶奶奶回醫院檢查一下。
他給奶奶撥了個電話過去,給她說起這事。
有好些天沒見,兩人說完正事,也沒有掛斷,繼續閑聊著。
奶奶問他們周末去農場玩得怎么樣,又說起陳阿姨今天晚上非要邀請她去家里吃飯,被招待了。
陸雪風都在聽,也跟著笑了笑,說陳阿姨真熱情。
“你們吃晚飯了嗎?”
陸雪風回答已經吃了好一陣了。
“那小宋呢,在做什么?”
陸雪風就抬眸,轉向陽臺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說:“小宋在澆花。”
那邊宋穆清正好澆完,轉身過來,和沙發上陸雪風的目光對上。
他歪了下頭,眉眼溫和。
陸雪風也揚了下唇。
他跟奶奶慢悠悠地聊著日常的小事,聊起他的先生,一抬眸,他的先生就在眼前,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這種感覺很奇妙,宋穆清早已經自然而然地成為他無比親近的親人。
日子簡單而溫馨。
陸雪風從前從未幻想過這樣的生活。
此刻內心悸動不已。
“奶奶。”陸雪風忽然說。
鄧玉珍在那頭問他:“怎么了雪風?”
“沒什么。”
陸雪風默了下,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想要說什么,只是有個念頭出來,想要傳達給對方,不知道該怎么說好。
“我覺得”他想了想,說,“現在很好。”
鄧玉珍還以為他要說什么重要的事情,結果不是什么大事。
她寬慰地笑著,也說:“是啊,現在是很好。”
沒一會兒,宋穆清朝他走了過來,也在客廳坐下。
雖然陸雪風說沒有什么不舒服,宋穆清還是過來給他揉了揉腰,按肩膀,聽他跟奶奶耐心地講電話。
剛碰到腰上的時候,陸雪風就感覺有點癢。
忍不住躲了下。
“別動,我給你按一下。”
宋穆清聲音放輕了,用兩人聽得見的音量說話,奶奶那頭應該是聽不見的。
陸雪風便沒有再躲。
宋穆清按摩的手法合適,不輕不重,剛好夠緩解那點酸疼。
陸雪風被伺候得舒服,等他跟奶奶說完掛了電話,才側過身。
“肚子呢,需要按嗎?”
宋穆清顯然對他說身上沒有不舒服這幾個字了然于心,是在嘴硬,他知道的。
因為他對于昨晚兩人做了多久,幾次,換了多少個姿勢,陸雪風身上哪里紅了腫了這些事情,比陸雪風自己要更清楚。
“肚子不疼。”陸雪風說。
就是小腹那里稍微有點不太舒服。宋穆清沒有弄進他身體里,但是一直被那么d著,誰也受不住。
不過不明顯,他自己緩緩就行。
宋穆清輕挑了下眉頭,“是嗎?”
他回想著昨晚細節:“但你昨天就說那兒難受。”
他也不是指肚子。
宋穆清伸手,手心在陸雪風小腹的位置貼了一下,幫他回憶,“就這里,你捂著說的。”
陸雪風一時無言以對。
臉頰在對方看過來的眼神里不自覺燒起來。
宋穆清不提的話,他就不用再回憶這些過于具體的細節。
陸雪風往他身上扔了個小抱枕過去。
“那還不是因為你”
他話沒說完,又沒了聲兒。
宋穆清穩穩接過這個抱枕,帶著笑追問:“我什么?”
陸雪風不繼續說了,他就傾身去吻他。
把人親得不好喘氣,手沿著腰線漸漸往下的時候,陸雪風才費力撐起身子,分開這個吻,輕聲問:“就做一次行嗎?”
“嗯?”
宋穆清嗓子里隨意地應了聲,卻有點漫不經心,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說話,還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親他的唇。
陸雪風保持理智,努力不讓自己再陷進去他的溫柔陷阱。
“今天想早點休息,”他說,“不能再遲到了。”
再像昨天那么來一次,陸雪風實在是招架不住。
宋穆清道:“你是總編導,誰敢說你遲到?”
他對這些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
陸雪風想了想,說:“傳出去名聲不好。”
宋穆清輕笑了下,也不知道信沒信這個幼稚的說辭,他淡淡“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那好。”
他同意。
“還有這個。”陸雪風稍微扯開自己身上這件中領內搭的領子。
露出的脖頸上痕跡明顯,過了一天后,顏色深了些,一直到領口里面,都還有。
宋穆清挑眉:“怎么了?”
“一天都沒消。”
估計明天也還不怎么消得下去。
宋穆清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道:“你也咬我了,要看嗎?也還沒消。”
陸雪風說:“我沒咬你脖子。”
宋穆清這時就把脖子伸過去,到他跟前,距離近,很好咬到的位置:“現在給你咬。”
陸雪風沒好氣地推他一下,“誰要咬。”
宋穆清笑,眼眸彎著,不逗他了。
陸雪風這才說起正事,讓他別弄這么明顯。
這幾天在升溫,下午蘭昕還在問自己穿這個熱不熱,陸雪風沒好意思說。
宋穆清“嗯嗯”地應著,回答“好”,只覺得他此刻認真正經的神情真的很可愛,又忍不住想跟他親近。
摟著他的腰跟人接了個綿長舒服的吻。
再把人抱回房間。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回就進展得比較順利。
宋穆清換了個讓陸雪風更加舒服些的姿勢,不讓他累著,又在他身下墊了個枕頭。
陸雪風迷糊間想,宋教授在這種事上仿佛有些無師自通。
很多時候簡直是又兇又溫柔。
兇的時候一邊吻他一邊用力,溫柔的時候又慢慢地磨蹭,也是煎熬。
陸雪風分不清自己到底更喜歡哪樣,也可能是都喜歡。
因為都很舒服。
所以嗓子眼里溢出來的斷斷續續的那點聲音,盡是羞恥和享受,還有受不了的時候的一點抗拒。
陸雪風不讓留下太明顯的痕跡,宋穆清就順從換了個地方咬。
后來陸雪風穿睡衣的時候,薄薄的柔軟的衣物布料擦過,他都覺得x口疼。
快結束的時候,陸雪風再次在他上一次咬過宋穆清那個地方,咬了下去,痕跡又深了些。
這次他記得很清楚。
宋穆清卻沒覺得疼。
之后兩人都出了一層汗,呼吸也亂糟糟的。
宋穆清仍然抱著他,沒有動,肌膚相貼間,有些燙。
陸雪風閉著眼,感覺臉頰也燙,睫毛止不住地顫了顫。
但也比不上最后那點時間顫抖的力度。
“出了好多汗,”他緩和著呼吸,輕聲說,“想洗澡。”
陸雪風不喜歡那種身上粘膩膩的感覺。
“嗯,”宋穆清又問他,“疼嗎?”
他最后沒忍住,力道沒收著。
陸雪風輕輕搖頭,想說舒服,但又不太好意思,沒說出口。
他就仰頭,去親了親宋穆清的唇,學著宋穆清問自己的那樣,問道:“我咬你,你疼嗎?”
“不疼。”
宋穆清帶著笑說:“舒服。”
在那個時候,只有這感覺了。疼的不疼的,都是這兩個字。
陸雪風也跟著笑了聲,原來咬他沒什么用,宋穆清也不會停下來,也不怎么痛。
不過他借著這個詞,說:“我也是這個感覺。”
兩人一起泡了個澡,第一次做的時候沒有感受到的事后溫存,這會兒彌補回來。
只是挨在一起都覺得幸福。
陸雪風被這熱汽蒸得犯起困來,很快就回床上躺著,陷入睡眠。
睡前他還在想,現在睡著的話,時間還夠,明天肯定能按照生物鐘正常醒過來。
不過事實證明,就算只做一次,陸雪風第二天也沒能早起。
第39章 39
如宋穆清所言, 的確沒人會說他晚到。
不過在熟悉點的人眼里,陸雪風好幾天沒能按時出現在劇院這事就顯得稀奇。
陸雪風向來很有時間觀念,對自己各方面都挺嚴格。
很少出現這樣的例子。
于是助理蘭昕自然而然認為陸雪風是有事要忙, 挺重要的, 早上再也沒發消息去打擾他, 遇到什么事都是等他本人過來劇院再商量。
這陣子演出不算多, 工作上倒沒有很忙。
陸雪風更多時候是被邀請去參加些省市里舞蹈相關活動和觀看演出, 還同尹宵雨見了兩面。
尹宵雨前段時間就已經養好傷重回到了舞蹈團內, 她所在的團有個新作品。
正好團隊的首次專場演出, 陸雪風及眾多業內被邀請過來看,作為專業人士給出評價。
結束后,兩人有空聚在一起說說話。
尹宵雨意外發現陸雪風似乎跟平時不太一樣, 精神狀態飽滿充沛,看起來也很有活力。
雖然陸雪風日常在工作中也如此, 但還是有些細微差別的。
她調侃道:“陸導最近是容光煥發呀。”
陸雪風瞥她一眼, 不知道她從哪兒得出的結論, 想到尹宵雨剛在舞臺上的表現,也夸一句:“你在臺上也煥發。”
尹宵雨就笑,她臉上還帶著妝,亮片閃閃的, “這哪兒能一樣啊。”
單身的跟結婚的可沒有可比性, 畢竟宋教授那么會照顧人。
“我那天去劇院沒見到你, 聽你小助理說, 你早上來得晚了, 還在想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說著又去瞅一眼陸雪風, 看得出來他氣色不錯,皮膚也好。
“你這氣色挺好的嘛, 害我白擔心一場。”
陸雪風聞言,淡淡道:“那倒不是,就是沒起來。”
“怎么,春困夏乏?”
尹宵雨是這樣的,雖然工作很認真,但私底下本人是春天睡不醒夏天沒精神,秋天打盹冬天又恨不得冬眠。一年四季都挺愛睡覺的,尤其高強度練舞過后,能睡個天昏地暗。
陸雪風想了想,說:“差不多吧。”
他確實困乏。
不知道是不是宋穆清開葷以后就收不住了,反正兩人之間實在有些頻繁。
宋穆清本人又足夠持久,一場下來自己都累得慌。
他懷疑宋穆清是把這么多年壓抑的那點性/欲,全壓自己身上了。
怪受不住的。
尹宵雨了解陸雪風,知道他一般不會有這種情況,雖說春困夏乏,但他現在氣色好,血色也好,哪里是需要解乏的樣子。
估計還得是宋教授的功勞。
這邊留給尹宵雨的休息時間不多,她很快就要回團里記錄練舞去。
陸雪風也不打算耽誤太多時間,自己還有點事,所以兩人都沒有多聊。
陸雪風要去一趟Z大,也就是宋穆清的學校。
前幾天宋穆清告訴他,學校要舉辦校區教職工羽毛球比賽。
宋穆清在這個搞研究的組里來說,還算是比較擅長運動的,剛好差人,就被大伙推了出來,臨危受命。
宋穆清就問他要不要來看看。
陸雪風問了具體的時間和場地。
那會兒他還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空,得看時間,畢竟臨時有事走不開也沒辦法,所以陸雪風沒給出明確承諾。
宋穆清說“好”,也不是一定要他來的意思,只是說一聲,這也不是什么大型的重要的活動,陸雪風有空的話,想來便來。
陸雪風正好回劇院一趟,就拿了頂黑色的鴨舌帽,再乘地鐵抵達宋穆清的學校。
進入Z大只需要在官方小程序用身份證提前預約一下就可以,方便快捷。
他戴著帽子,刷了證就進到校園里。
陸雪風這幾年也時不時被學校邀請去做院系里做個講座,有空的時候他也會去,實在沒空就婉拒了,或者由晉鴻代勞一下。
不過在他看來,舞蹈這東西,也不是多聽幾場講座就能有明確提升,功夫在自己。
他們作為圈子里稍有成就的前輩,只能多分享些體驗、故事和專業性的內容出來,給大家指名點方向。
之前他進到大學校園來,系里會有專門的人來接待。
但今天的體驗感不同,他是來看宋穆清的,不需要什么存在感,簡單就好。
陸雪風身形清瘦,穿著打扮一直是比較日常的,混在一群年輕的大學生里,也不違和。
來得有些晚,他就沒有提前告訴對方。只希望比賽不要很快結束,能趕上,
他看了看校園里的路線圖,記住大致方向,又跟著手機里的導航,順利找到了此刻正在比賽的室內體育場館。
看臺上已經坐著不少人,學生和老師都有來看的,挺熱鬧。
陸雪風也不禁意外,竟然會有這么多人來看。
他走過去,坐在靠邊上的位置,目光落在球場中心。
他見到了宋穆清的身影。
宋穆清原本就高,即便在一些運動型男士里面,也算突出的。
很顯眼。
在球從空中被打過來的時候,宋穆清仰頭,目光直接鎖定,在意料之中會落下的瞬間,手臂一揮,球拍穩穩擊中,打出漂亮的線條。
他應該是會打的,發球接球姿勢都算講究,看起來有技術在,又因為本人帥氣,而顯得好看,吸引了不少目光。
來參賽的不少教師,也有厲害的人物,大家球風都很穩健。
電子大屏顯示著比分。
因為場地多,很多場對決同時進行著。
漸漸的,陸雪風旁邊和身后的人慢慢多了起來,有一些剛下課也趕過來看比賽的女生,她們一邊看球一邊說話。
原本陸雪風不在意她們的談話內容,過了會兒,忽然從她們嘴里聽到了宋教授三個字。
陸雪風坐著沒動,暗自挑了挑眉。
這一局結束,休息的時候,宋穆清去喝水。
身邊圍繞著他的討論還沒有停。大概因為激動,又是特意來看他打羽毛球,她們的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些,傳過來很清晰。
從她們口中,陸雪風可以得知宋穆清在學生們之間的知名度,就算不是生物系的,知道他的學生也不少。
在論壇里也是討論度很高的存在。
“我還是第一次見宋教授穿運動裝,也好帥。”
“他平時也不是運動風,還是喜歡他穿襯衫,特禁欲你們懂嗎?”
“之前那個論壇帖子蓋了一萬多樓不就是他穿正裝那次嗎,真絕了,不行我再找出來看看。”
“還有他那個眼鏡啊啊啊”
陸雪風不動聲色地點開瀏覽器,搜索了下z大論壇,沒想到z大的學生交流中心是公開的,不過游客不登陸是沒法發言的,只能看。
他看到熱帖里看到好幾個關于宋教授的帖子。
陸雪風草草瀏覽了一圈,提取了一些里面的關鍵信息,又神色不變地關掉了手機。
最后一場結束,比賽也落下帷幕。
來參加的每位教職工都能有個參與獎。
宋穆清喝水擦汗,環視了一圈,視線又停住。
在看臺邊緣,他看到一抹熟悉身影。
那人帽檐壓得低,精致冷清的臉也蓋住一半。
但宋穆清一眼就認出來人,陸雪風那在吵鬧人群里也依舊沉靜冷淡的氣質是掩蓋不住的。
他最熟悉不過。
宋穆清忍不住彎了眉眼。
觀眾陸陸續續離場,陸雪風也起了身。
宋穆清低頭去看手機,準備給陸雪風發個消息,但陸雪風的消息先進來。
「我在外面等你。」
宋教授剛回了個“好”,就被一起比賽的人們拉過去拍幾張合照,留個紀念。
后面他們又說一起吃個飯,宋穆清婉拒了,沒答應。
他收拾完東西就立刻出場館了。
陸雪風等在外面一棵繁盛的綠樹下,挺明顯的一個位置。頭頂枝葉郁郁蔥蔥,明亮陽光透下來,落在他身上。
他穿著簡約好看,身材出挑,站在那里略微低頭,露出的側臉漂亮流暢,一舉一動都像個漂亮的藝術生。
很快就有人過去跟他搭話。
在見到黑色帽檐下雋秀得堪稱精致的五官時,不禁一頓,才道明來意。
陸雪風安靜聽完,才出聲冷淡拒絕:“抱歉,我已婚。”
這話一出口,那男生也愣了。
他有最好被拒絕的準備,卻從沒想過是這樣出乎意料的借口。
宋穆清過來的時候,那人剛失落離開,他視線在對方身上停留了幾秒。
陸雪風看著他來,也沒動,就在原地耐心等著。
只是這過程里,兩人都默默望著對方,眼含笑意。
到跟前,陸雪風看清宋穆清額頭細密的汗,前面碎發也有點濕,他開口道:“表現不錯,宋教授。”
宋穆清搖了下頭,對自己這點不夠格的技術很清楚,參賽的老師實力都很強。
“重在參與。”他說。
宋穆清想去牽他,想到自己手心都是汗,又忍住了。
“先去我宿舍吧。”
學校給宋穆清分配的宿舍在三樓,是單人間。
陸雪風跟著進門,教職工宿舍條件還可以,也寬敞簡約。
不缺東西,看起來待遇還不錯。
宋穆清自己以前住了一陣,有精心打理過,宿舍就顯得整潔好看。
宋穆清正要去找衣服。
陸雪風拉住他,兩人看向彼此。
陸雪風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宋穆清傾身的動作。他瞇了下眼眸,直接問道:“宋教授不準備親我一下?”
“洗完澡親。”
宋穆清克制地說:“身上都是汗,臟。”
陸雪風看他進衛生間,想到之前兩人在床上的時候,明明也都是汗,也沒見他停下來啊。
這會兒倒講究起來了。
他去洗澡,陸雪風自己就在宿舍轉了轉。
床上用品都是干凈的,鋪好的,宋穆清中午會在這里午休。
一張寬大的書桌都是書和資料,電腦合著。
陸雪風掃了眼上面的實驗數據這些,又挪開視線,沒興趣。
宿舍的窗戶開著,光線充足明亮。
這會兒有風吹進來。
他走到窗戶邊,從這里看得見些許大學校園風光。
學校樹木蒼翠,風景也好。
衛生間的水聲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
陸雪風聽到門開的聲響,剛轉身過去,就被拽到窗側接吻。
陸雪風心里還記著剛宋穆清沒親他這事,故意去推他,不讓親。
但沒推動,宋穆清吻下來的力度有些重。
在校園里來來往往的人多,宋穆清又剛打完球,手上身上都是汗,不好太親密,忍到現在才能好好去親吻他的先生。
陸雪風也不掙扎了,本來就是故意別扭一下。
沒真生氣。
兩人情不自禁接吻。
呼吸都沉了。
宋穆清頭發上的小水珠落在陸雪風臉上,像下了一顆雨。
陸雪風牙齒被頂開,半張著唇,直到舌根發軟了,才有點受不了分開這個吻。
“以為你不來了,”宋穆清貼著他的額頭,“又給我驚喜,嗯?”
“正好有空。”
陸雪風這話說得很輕,落在宋穆清耳朵里卻有分量。
見到他坐在看臺上的那瞬間,宋穆清心臟都停了一拍,又快速跳動起來。
只覺得喜歡得緊。
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了。
那頂帽子被揭開,落在地面。
陸雪風額前碎發也散了下來,發絲柔軟又濃密。
宋穆清抬頭給他理了理頭發。
“戴帽子也好看。”他說。
陸雪風彎著漂亮的眼睛:“凈會夸人。”
宋穆清親昵地蹭了蹭他鼻尖,“真的。”
兩人靠在一起,窗外是校園里聽不明晰混在一起的吵鬧聲,像回到學生時代下課后的那種嘈雜。
陸雪風聽著感到恍惚。
“那學生找你說什么?”宋穆清沒忘記這事。
陸雪風聞言挑眉:“怎么,宋教授吃醋了?”
說不吃醋是不可能的,宋穆清深知他的魅力,簡直是出現一下就會被喜歡一下的存在。
宋穆清去咬他嘴唇。
陸雪風忍不住躲,“我跟他說我已婚。”
他沒直接回答宋穆清的問題,但這句話已經是答案了。
他們望著彼此。
宋穆清心頭滿足,又覺得不夠。
“已婚”這兩字從陸雪風口中說出來,簡直是對他的一場無形的勾引。
陸雪風太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宋穆清眼眸一沉,伸手拉過窗簾,再次又重重地吻了下去。
光線一暗,氣氛就變得旖旎。
陸雪風脖頸間都帶著癢。
他躲了躲,按住宋穆清不怎么安分的手,對上他視線,笑著說:“宋教授,你知道學生們對你的評價嗎?”
“什么評價?”
宋穆清心思不在這個話題上,隨口應著。
陸雪風記著那些關鍵詞,看著面前的人,一個一個說給他聽。
“年輕,帥氣,禁欲,斯文,冷靜”
陸雪風語調慢悠悠的,又好聽,每發出一個音,都是柔軟的羽毛在宋穆清心上掃了一下,勾得他心尖癢。
他沒說完,便被宋穆清耐心不足地堵住了嘴唇。
陸雪風閉了閉眼,忍不住想起這些天里這人的所作所為。
只有他知道,現在的宋教授,哪還有平日里半分的斯文禁欲。
第40章 40
兩人從宿舍出來, 午后的日光和煦晴朗。
已經五月份了,陽光照在臉上的時候,溫溫和和的很舒服。
這是在進入初夏升溫之前最適宜的時間段了。
“開車來的嗎?”宋穆清側過臉問他。
陸雪風看著面前的人, 空氣里散著淡淡的清香味, 是宋穆清身上帶來的氣息, 他剛聞過。
“沒, ”陸雪風知道早上宋穆清來學校有開車, 所以他下午過來就選擇乘了地鐵, 他說, “等著坐你車。”
“那先去奶奶家?”
“好。”
宋穆清將手里這個黑色帽子再扣回陸雪風頭上,給他理了下碎發就戴上了。
“嗯?”
陸雪風輕笑了下,本來是沒打算再戴帽子的。
不過宋穆清想給他戴著, 就戴著吧。
宋穆清牽出手,陸雪風就自然地握了上去, 再跟著身邊這人的步伐, 往前走著。蒼翠茂盛的樹遮在頭頂, 他們走在細碎的光陰下。
去到停車的地方,出了校園再往前開。
從這里過去還要些時間。
今天是奶奶的生日,兩人打算買些吃的和蛋糕一起帶過去。
陸雪風前陣子帶奶奶去復查,沒什么大問題, 恢復得很好, 繼續保持。這是近期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今天過生日, 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
宋穆清和陸雪風去街區買了奶奶愛吃的食物, 又一起在花店挑了束鮮花。
他們一起來選花的時候, 那位店員還很驚訝, 認出陸雪風來,說他好久沒來買花了。
陸雪風淡淡笑了下, 也意外,沒想到對方也還記得自己。
“是有段時間了。”他寒暄著。
之前奶奶在住院,陸雪風路上常常在這里買花帶到醫院去,為的是讓奶奶見到新鮮漂亮的花能心情好,身體也好點。
今日又來這兒買花,是為了慶祝。
寓意大不相同。
店員對他印象深,又不禁對他身邊的宋穆清看了看。
那時候陸雪風都一個人來的,這會兒兩人一起,身形外貌都很相配的樣子,瞧著養眼。
她從兩人手里接過挑好搭配的花枝,一邊問道:“這位是您先生呀?”
陸雪風點頭說是。
“您二位可真配,”店員笑著說,“還有點像呢。”
“像?”陸雪風不禁愣了下,問,“哪里?”
他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還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和宋穆清像。
那女生看出他的疑惑:“是氣質啦,帶給人的感覺。”
說完,店員去包扎花束,動作熟稔麻利,調整花瓣,再加了幾株配草進行點綴。
陸雪風和宋穆清還站在原地,品了品她話里的意思。沒等多久,就收到了一束完整漂亮的花。
“眼光也很好呢,搭配的花很好看。”店員忍不住夸了夸。
“謝謝。”
他們付過錢,從花店出來,又去取蛋糕,就在不遠處,離得近。
之后直接往奶奶住的小區出發。
陸雪風靠在車窗邊,感受到柔和的風往臉上吹。
車子經過一條風格獨特的街區,他目光一轉,望見不遠處有人正在拍婚紗照。
白色的復古婚紗在陽光下很是顯眼。
新郎新娘擺了姿勢,成為視覺焦點,旁邊的拍照打光設備齊全。
攝影師在指導,兩位主角沒忍住笑場,都望著對方笑了,新娘往新郎懷里靠了靠。
眼眸里都是對彼此寵溺的愛意。
瞧著很幸福。
陸雪風跟身邊正在開車的人分享,宋穆清也側目去看了眼。
“今天日子好,”宋穆清說,“沾沾喜氣。”
陸雪風笑問:“你沾什么喜氣啊?”
宋穆清目光落在前方,溫聲道:“這是好事,沾一沾盼個好事發生。”
總會有好事發生的。
到小區樓下,穆亭就來了電話,問他倆怎么還沒來。
穆亭和宋鴻帆也特意過來給奶奶慶生,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
他們來得早些,陸雪風和宋穆清也沒再耽誤,迅速上了摟。
兩人把花給奶奶,都祝她生日快樂。
鄧玉珍笑著接過來,拍拍他們的手,很是欣慰感動。
快到飯點,今天由宋鴻帆和宋穆清父子倆親自下廚,最后不忘下一碗長壽面。
陸雪風和穆亭則在外面陪奶奶說話聊天。
吃飯前把蛋糕拿出來,擺上蠟燭,給奶奶戴上壽星帽,還唱了生日歌。
穆亭趁著這會兒準備幫奶奶拍了幾張照。
陸雪風不禁詫異穆亭忽然從包里掏出了個相機來。
穆亭笑著解釋道:“我想著奶奶平常很少拍照嘛,相機高清,到時候洗出來也好看,可以留作紀念。”
她說這相機也買了好幾年了,只有出門旅游用得上,都快放落灰了,今天正好拿出來用用,發揮點作用。
鄧玉珍聽完,不好意思地說:“那麻煩小亭了。”
“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
穆亭讓奶奶看鏡頭,看她那兒。
她先按下快門拍了幾張,又拿給奶奶看一下。
鄧玉珍也很捧場,說她拍得好。
穆亭看了著這照片,又忍不住說:“哎?待會兒吃完飯我們一起拍張照吧,就像全家福那樣的。”
這么久了,他們還沒有一張全家同框的照片。
大家都表示贊同。
這頓飯吃得慢悠悠的,也不著急,給奶奶祝壽,又說了些討她歡心的話。宋穆清慣會說好聽的,又知分寸,把老人家哄得合不攏嘴。
不大的屋子里,他們圍坐在桌前,笑聲說話聲混在一起。碗筷相碰間,落至耳朵里的,不是嘈雜,是親情。
吃完飯收拾好,幾個人來到客廳。穆亭已經找好光線角度,提前把相機架好了。
奶奶坐在最中間的位置。
其余人站在她身后側。
陸雪風和宋穆清挨著站,手牽著。
穆亭調了鏡頭,定好倒計時,就回到了宋鴻帆身邊。
“都笑一笑啊。”穆亭提醒著。
他們一齊看向鏡頭,面帶笑意。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穆亭趕緊過去看,覺得效果不錯,光線好,又多拍了張。
穆亭收了相機,笑盈盈地,“到時候我給洗出來,多洗幾張,都有份。”
飯后閑聊,大家又把沒吃完的蛋糕慢慢解決掉,好在這蛋糕買的尺寸還算合適,五個人剛好能吃完,不浪費。
奶奶聽著他們說話,笑容沒下去過,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很想要把這個時刻用心記下來。
這是多年以來,過得最開心圓滿的一個生日。她向來節儉,也不需要禮物,有家人陪伴在身邊就已經足夠。
什么都比不上家人重要。
時間有些晚了,陸雪風和宋穆清跟奶奶道別,沒讓奶奶送,他們回到家。
宋穆清收到了穆亭從相機里導出來的照片,他拿給陸雪風看。
“第一張全家福。”
“嗯,”陸雪風看著照片里的人,奶奶眼里的笑意很是明顯,他說,“奶奶今天很開心。”
這張照片拍得很好,每個人都帶著笑。
是發自內心的那種笑容,整體呈現出來的氛圍足夠溫馨。
很難得的一張照片。
陸雪風的視線忍不住多停留了幾秒。
宋穆清這時候問陸雪風:“那你呢?”
陸雪風抬眸,又往他懷里靠了靠,“我也開心。”
宋穆清低頭去親他。
兩人安靜地吻在一起,唇齒交融的。沒一會兒,陸雪風撐著對方肩膀,默默拉開點距離。
他耳朵忽然間紅著,眼神不解:“宋穆清,你舔我做什么?”
宋穆清輕笑了下,“有點甜。”
宋穆清舌尖還殘留著陸雪風的氣息。
是剛剛在奶奶家里吃的那些蛋糕。有奶油香,也有蛋糕味兒的甜。
實在是勾人。
忍不住想嘗更多。
陸雪風聽得耳朵燙。
宋穆清只是舔了他幾下,就不太好意思了。舌尖碰到內里上顎時帶著點癢,酥酥麻麻的,讓他受不了。
“再親一下。”
宋穆清繼續吻上去。
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才回房間準備休息。時間不早了,兩人換了身清爽干凈的睡衣,再去洗漱。
他們一起站在浴室的鏡子前刷牙,嘴里都是薄荷味的白色牙膏沫。
刷牙和刷杯是新換的情侶款,此刻兩人刷牙的動作也有些同步。
陸雪風看向鏡子里宋穆清的臉,忽然想到了下午買花時那位店員說的話。
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他漱完口,問宋穆清:“那位店員說我們像,真的有嗎?”
這會兒他們都看向了鏡子里的對方。
陸雪風感受了下那位女生口中的“氣質”。
他一直被人說看起來有距離感,面上冷清,不熟的時候顯得冷淡,此刻眉眼里卻帶著幾分柔和。
和宋穆清看過來時眉目里溫潤的情緒差不多。
站在一起的時候,他們身上折射的氣質莫名地很相近。
融合在一起。
宋穆清也覺得神奇,想了想,說:“好像是有這個說法。”
“什么說法?”
“在一起久了就會越來越像。”
陸雪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跟宋穆清朝夕相處的,很多細節都藏在日常里,自己不怎么能察覺出太明顯的變化。
不過陸雪風也能明顯感覺到他和宋穆清之間的同頻與相似,在許多習慣上也是越來越近了。
與一個人生活在一起,真的會不自覺向對方靠近。
潛移默化的。
“可能是吧。”他輕聲回應。
宋穆清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從他身上,陸雪風也不知不覺學到了很多。
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也獲得了愛與被愛的力量。
成為他的底氣。
陸雪風琢磨著這些。
宋穆清靠過來,從后面緊緊擁抱住他,“在想什么?”
他呼吸溫熱,落在陸雪風的耳畔。
宋穆清下巴抵在他的肩頸,又不自覺往里埋了埋,直到鼻息間都是熟悉的陸雪風的味道。
顯示出一絲溫和的依戀。
陸雪風脖頸里也盡是他有些滾燙的呼吸。
燙得他心口也熱。
“雪風,我們也拍結婚照吧。”
陸雪風頸側肌膚一熱,聽到他的聲音傳來,悶悶的,又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