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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按照夜蛾正道的催促, 星漿體的位置不知為何泄露,他們需要盡快趕往那位天內理子所在的公寓。

    “所以,我們最需要警惕的是那個叫[Q]的詛咒師集團?”

    緊趕慢趕來到高級公寓的樓下, 正好感覺口渴的五條悟路過自動販賣機的腳步一停, 轉而拐去買了兩聽飲料。

    投幣、按下選擇鍵、從出物欄里撿起一聽給自己,另外一聽隨手丟給羽取一真——整套動作絲滑流暢,行云流水得仿佛都不需要經過大腦思考。

    “差不多,[盤星教]是一個非術師的宗教團體,本身幾乎不具備對咒術師的作戰能力。”

    夏油杰回答了五條悟的疑問,并在他接著問“你要喝不”之后搖了下腦袋——他還是不習慣喝這種口味太甜的果汁汽水。

    也就羽取一真會陪著他吃各種稀奇古怪的甜食。

    羽取一真接到悟拋給自己的那聽飲料, 拉開易拉罐環時默默補充了一句。

    “未必。”

    他不就是那個[盤星教]里比較能打的“叛徒”嗎。

    但在二人看過來的疑惑目光里,羽取一真補充道:“他們可以選擇雇傭術師。”

    “確實啊, 宗教團體總是很有錢的, 我記得宗教法人還免稅來著?”

    五條悟仰頭暢快喝了口飲料, 愜意吐出口氣。

    “這你也知道?”夏油杰這下是真驚訝道, “我還以為你對普通社會的制度一無所知呢。”

    “別小看我啊,最近的我可是在研究反轉術式和術式逆轉的空閑之余, 一直在讀日本的法典哦。”

    五條悟哼笑出聲,“之前有人提醒了我,覺得我們的年齡、勞動付出、勞動期間的身心健康保障與拿到手的報酬都不匹配——我一想,嗯, 很有道理!”

    夏油杰張了張口, 才默默吐出一句:“但是咒術師應該不歸日本普通社會的法律管吧……”

    早就看完相關內容的五條悟頓時理直氣壯:“誰說不管?日本法是屬地管轄原則,只要發生在日本境內的事情, 它都能管。再說了,就算是屬人管轄原則,我們也都是本國國籍吧?”

    夏油杰震驚望著五條悟:“…………”

    這家伙竟然真的在鉆研日本法, 而且聽上去已經變成了半個萬事通!

    五條悟喝完最后一口飲料,“我跟你說,之后我還打算……”

    轟——!

    仰頭望去,這棟高達二十層的高級公寓樓因不知名原因爆破了一處,煙塵迅速自破壞的墻面朝外彌散。

    “是那個[星漿體]的家?”

    五條悟一手干脆地捏扁了汽水罐,揣進口袋里——跟上周目的他捏扁蛋糕包裝再揣進口袋里的動作一模一樣。

    “已經發生襲擊了嗎……”

    夏油杰抬手擺出召喚咒靈的起手式。

    “這下要是死了,是不是要怪在我們頭上?”

    五條悟正說著,三個人眼睜睜瞅見一個疑似人體的小黑點從高處迅速墜落——

    “啊。”

    夏油杰正打算召喚出來的咒靈一頓,立刻切換成飛行類的鬼蝠鲼咒靈,坐著就趕緊迎上去接人。

    “哎呀好險好險——”

    五條悟感嘆著幸好他們之中還有一個能飛的,邊并攏二指豎起,發動了能輕松格擋住所有飛刃的[無下限]術式。

    蒙面,長發,短帽檐的正前方有一個[Q]標志,還穿著不知道哪個年代冒出來的軍服改良——甚至還搭配了一件能羞恥死人的短披風,這種反派讓五條悟打眼一看,直接被劃歸到[雜魚]的行列。

    “太棒了,你就是五條悟吧,聽說很強啊,就讓我……”

    而這個[Q]集團的雜魚,還要拍著手一本正經的來夸獎他,搞得好像這家伙有多厲害似的。

    “聽你啰啰嗦嗦的好煩啊。一真,上!”

    五條悟抬手一指,羽取一真立刻配合地抽出別在腰后的[業雙],釋放[黑閃]技能鎖定眼前這個男人,直接一棍快準狠地揮下去!

    “——嗷!!”

    后半句話驟然卡在嗓子眼,這只[Q]雜魚完全沒想到羽取一真竟然說上就上,沒有半點先互相客套兩句的武德!

    這臭小子是狗嗎,聽到上就上的!

    他倉促之間抬手格擋,直接被打斷了骨頭,疼得他眼淚當場飆出來。

    “咦,這么快就不行了?”

    那個傳聞中的[六眼]五條悟還要神氣活現的嘲諷他,走過來的模樣簡直臭屁得要死——讓[Q]集團最強的戰力拜爾想對著他破口大罵,但又忌憚仍站在旁邊、看上去隨時都能再給他來上一棍的羽取一真。

    “反正你都哭了,干脆就哭著來道個歉吧?”

    五條悟低下頭,墨鏡后的蒼瞳笑瞇瞇盯著這只雜魚——強烈的壓迫感隨著他彎腰將距離拉近,變得愈發明顯,令拜爾的表情逐漸驚恐起來。

    “那樣的話,我就考慮下留你一條小命唄。”

    “………!!”

    ——輕松搞定這邊,五條悟順手拍了張雜魚照片,發給夏油杰。

    那邊也很快就回了個[OK,我這邊也結束了],并讓他們也過來公寓這邊匯合。

    “什么詛咒師集團[Q],根本不堪一擊嘛。”

    五條悟邊啪啪按著電梯按鈕,邊跟羽取一真嘀嘀咕咕的吐槽。

    “還以為他身后會有什么大家伙,結果那就是[Q]的最強戰力?搞什么啦,他們到底是怎么藏了這么就都沒被清理掉的?”

    羽取一真想了想,猜測道。

    “大概是人手不足吧。”

    而且,比起聽起來很唬人的詛咒師集團,更像是擺不上臺面的混混壓馬路。

    或者也有可能,這只是讓他們放松警惕的一種做法。

    就憑這些人也想顛覆咒術界壓根不可能,但很容易讓沒什么心理戰術經驗的少年麻痹于[自己實力果然很強]的飄飄然里,進而對真正到來的危機渾然不覺。

    鑒于之前那個[教祖]能動用詛咒師來達成目標的籌謀,令羽取一真必須要謹慎一點、更謹慎一點地去揣測“她”的能耐。

    羽取一真盯著電梯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心底的那根弦始終緊繃。

    他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第二次。

    ——叮。

    到達電梯頂層,五條悟一眼就看見了從外墻壁破洞進來的夏油杰特意給他們打開的公寓房門,拉著羽取一真就往那邊跑。

    這條走廊空空蕩蕩,其它房間也不知道有沒有居民,這么大動靜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熱鬧——也可能是被高專方提前疏散了。

    “杰,怎么說!”

    坐沙發上聽到動靜的夏油杰抬頭,示意他跟羽取一真往對面看——[星漿體]天內理子正躺在沙發上,和另外一位女仆模樣打扮的人靠在一起昏睡著。

    “沒有受傷,應該只是爆炸沖擊導致的昏迷。但這里的位置已經暴露了,以防萬一,我們先立刻轉移地方吧。”

    三人無異議,但問題是由誰來抱這兩人離開。

    “我和一真抱都有點不合適吧,畢竟是這么年輕的女孩子。”

    五條悟舉起雙手,露出[哎呀他現在可是有主的人了]的小驕傲表情。

    “………”無故被秀了把恩愛的夏油杰忍了忍,“我只能帶一個人。”

    五條悟:“用你的咒靈嘛,一只叼一個人也超輕松!”

    夏油杰:“普通人醒來就看見自己浮在空中,會被嚇得半死然后離我們十米遠吧?……話說她們能看見詛咒嗎?”

    通常而言,非瀕死狀態的普通人是看不見詛咒的——但[星漿體]或許是特殊情況呢?

    “不知道啊,”五條悟聳了下肩膀,“那杰就一邊肩膀扛一個唄,反正你有兩個肩膀。”

    夏油杰:“………”

    夏油杰的額角青筋頓時微微一跳。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這家伙!

    好在這時,那位穿著女仆裝的年輕女性先醒了過來,茫然看著站在沙發前的三人。

    “你們這是……”

    “太好了,你看起來平安無事。我是夏油杰,這邊兩位是五條悟和羽取一真,都是高專方派來護送你們的術師。方便知道你的名字嗎?”

    夏油杰立刻轉移注意力,堅決不要再和五條悟討論到底該怎么搬運的話題。

    “黑井…黑井美里。”

    黑井美里的目光在這三個明顯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里逡巡幾圈,突然鎖定了五條悟和羽取一真。

    那頭白發,還有墨鏡后的藍瞳——標識太明顯,黑井美里想忘記都很困難。

    “……五條悟和羽取一真?是唱《FIND》的那對新人組合嗎??”

    “咦,你認識我們?是粉絲的話,想要我和一真給你簽個名也沒問題哦。”

    五條悟愉快笑出聲,腦袋一歪,超可愛的沖她眨了眨眼。

    “不,是大小姐她之前提到過……”

    黑井美里剛開口解釋,靠在她身邊抱枕的天內理子也迷迷糊糊睜開眼,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這三人——確切地說,是看見了五條悟和羽取一真。

    “五條悟和羽取一真竟然站在我家被轟出了一個洞的客廳里,我一定是做夢還沒有睡醒……”

    一眼就認出他們的天內理子抱緊懷里抱枕,默默翻了個身,大有要再睡上一覺的架勢。

    眾人:“………”

    一陣涼颼颼的穿堂風從瘸了面墻的客廳窟窿里吹進來,把天內理子吹得眼睛驟然圓睜,頓時一個翻身而起。

    “你們是誰啊!!!”

    對上視線的五條悟無辜聳肩。

    “五條悟和羽取一真啊,你剛才喊的。”

    畢竟是上過節目、接受過雜志專訪、發行過單曲唱片、應邀當過演唱會嘉賓的超火爆二人組合啦,普通社會里有很多粉絲喜歡他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但沒想到[星漿體]竟然也是其中一員呢。

    “但你們怎么可能來我家啊……還有我的家竟然成了廢墟!”

    天內理子對著客廳窟窿抱頭正要發出悲鳴,突然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對了,偷襲!”

    “黑井,你沒事吧!”

    天內理子立刻又撲到黑井美里身上,那雙偏青綠的眼瞳緊張得掃來掃去。

    “……”五條悟拱了拱羽取一真,“她比我想象中的活潑好多啊。”

    還以為會是聽說自己即將要被[同化],心思敏感又消沉的類型呢。

    “哼哼,即便你是五條悟,也不了解妾身啊。”

    天內理子站起身,“總有人會將[死亡]和[同化]混為一談,但那可是大錯特錯!妾身即為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即為妾身,縱使[同化]后,妾身的意志、心智以及靈魂,皆與天元大人同在……!”

    這大段話全是用古日語說的,聽得高專這邊的三人默然片刻。

    “要簽名嗎?”

    五條悟拿起筆和本子,進行一個戰術打斷,令天內理子那大段拗口的古日語驟然一停。

    “——要,拜托您了!”

    第132章

    五條悟很是豪爽的給天內理子, 以及天內理子的朋友abcde……分別在每頁紙上都簽好了個名,筆記本都占滿一小半。

    反正再多還能比之前在書店里簽的多?五條大帥哥簽得輕輕松松啦。

    寫完自己的,五條悟又將紙筆交給羽取一真, 讓他也在自己的名字旁邊寫上他的。

    羽取一真剛寫好兩個, 就被大明星小悟搖著腦袋打斷了,開始手把手教人怎么寫簽名。

    “又不是給自己的試卷寫名字,怎么能這么端正?狂野一些啦,狂野。”

    “唔…有點難仿寫……”

    羽取一真費勁照著悟打的樣開始臨摹自己那已經完全認不出來的名字,一筆一劃都變得格外艱難。

    夏油杰在旁邊心累捂臉。

    不要太寵著他啊一真,那家伙真的會把鼻子翹上天的…!

    等羽取一真也在每一個五條悟的名字旁邊簽好自己的, 天內理子格外珍重地將那本筆記本收在懷里。

    “好想把它當成傳家寶……可惜還要分給朋友……啊對了,學校!”

    天內理子一驚, 邊匆匆忙忙收拾書包邊問黑井美里, “現在幾點了?”

    夏油杰趕緊抬手攔住:“等下, 現在還要去上學嗎, 太危險了小理子,你應該要回高專等同化才最保險……”

    “要去哇!”天內理子抿起嘴瞪著夏油杰, “哪怕僅剩下兩天……妾身也想去!”

    夏油杰與她凝視片刻,無奈側過身放行。

    “去學校也說妾身嗎?”

    五條悟跟著捂住嘴竊笑。

    “用這種說話方式交朋友實在很不容易吧?”

    天內理子:“……”

    天內理子怒瞪著這兩個人,臉色逐漸爆紅。

    “我在學校會普通的說話啦!!”

    雖說在這種身份已經暴露的關鍵時刻,還放任天內理子上課確實是有些危險, 但她相當于被判了兩天后的死期, 如果不在這段時間跟朋友告別,以后就再也沒有了機會。

    “沒關系啦, 又不是什么大事。”

    五條悟握拳,碰了碰面露擔憂的夏油杰肩頭。

    “我們三個人這么強,還怕保護不了區區一個小女孩嗎?”

    夏油杰失笑:“明明你自己也沒有大她幾歲……還管人家叫小女孩呢。”

    五條悟沖他吐舌做了個鬼臉, 特意打電話給夜蛾老師說明情況——幸好后者也同意了這一決定。

    “雖然我也認為回高專待在同化之日的方針最好,”夜蛾正道說,“但這是來自于天元大人的命令,需要我們遵從天內理子在此期間的所有要求。”

    “哪怕是任性也好,就當滿足小姑娘最后的心愿吧……只能拜托你們多辛苦些了,悟、一真和杰。”

    五條悟掛斷電話,沖等在旁邊的眾人一聳肩。

    “——他就是這樣說的啰。”

    以防萬一,他們也跟著天內理子來到廉直女子學院中等部附近,無論出什么意外都能火速趕到。

    本來還想一直跟著天內理子的,被她以[你們要是出現會引起轟動]為由,堅決禁止進入學校。

    在全是年輕人的學校里,五條悟和羽取一真確實是不可言說的兩尊引爆器,殺傷力大到出現就登上明日頭版頭條——

    【驚!超受歡迎又莫名神隱的大明星竟空降某女子校園!】。

    光是想象一下就絕對不行哇!

    鑒于天內理子堅定的拒絕態度,眾人只好退而求其次,由夏油杰放出了一圈低階咒靈在天內理子身邊。

    哪怕無法視覺共享,也能通過被祓除后的反應察覺到異常。

    而這策略也相當有效,當他們在目前無人使用的游泳池旁等了沒多久后,夏油杰豁然起身。

    “快走,有兩只咒靈被祓除了,是詛咒師。”

    五條悟頓時表情凝重——之前羽取一真猜測過的雇傭詛咒師來發動襲擊,果然應驗了。

    “哪間教室?”

    由黑井美里帶路,五條悟、羽取一真和夏油杰毫不停歇地奔跑在教學樓的走廊內。

    “這個點是音樂課,應該在音樂室或者禮拜堂!”

    五條悟:“禮拜堂??”

    黑井美里:“這是間教會學校,去哪里上課全憑老師決定!”

    “哈……那就這樣吧,悟去建筑明顯到不用指路也能認出來的禮拜堂,一真由黑井小姐帶路去音樂室,我來處理身份不明的詛咒師。”

    “收到!”

    簡單決定分頭行動的路線,夏油杰立刻脫離隊伍,前往方才咒靈被祓除的位置。

    “音樂室在這邊,跟我來!”

    ——黑井美里則帶著羽取一真和五條悟往音樂室趕去,中途指向窗外一棟教堂外觀的建筑。

    “那里是禮拜堂,拜托了!”

    “好唷!”

    五條悟當即一手撐著窗臺翻身而出,動作矯健且流暢,好似一只身型敏捷的漂亮雪豹。

    留下羽取一真跟著黑井美里繼續跑向音樂室,看著她氣喘吁吁的用力拉開教室門——

    “大小姐!”

    空無一人,天內理子在禮拜堂!

    黑井美里撐著門框休息片刻,待劇烈的喘息得到稍許平復后,便轉身要往這棟教學樓的外面,朝禮拜堂的方向沖去。

    “沒事,悟去了那邊。”

    跟在她身邊的羽取一真安慰道,“他不會讓天內出事的……”

    “呀——!!!”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教堂——五條悟剛才前往的地方——突然爆發出了猛烈的歡呼與尖叫。

    “是真的五條悟呀!!!”

    “悟大人!簽名!!拜托給我一個簽名!”

    “悟醬!!悟醬近看果然更帥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

    “笑起來真的超帥!!!可以合影嗎,合影一張!!”

    那邊傳來的歡呼實在太熱鬧,令羽取一真沖向禮拜堂的腳步陡然一停。

    “………”

    突、突然不是很想過去了……

    回憶起當時在書店被包圍到水泄不通、簽名簽到手抖的經歷,羽取一真至今仍舊心有余悸。

    就在羽取一真糾結要不要去救悟于水火之中時,黑井美里示意他看向窗外的庭院小徑——那里站著一個頭戴怪異紙袋的陌生人影。

    “沒在學校里見過這個男人,很可疑。”

    不用去禮拜堂的羽取一真心底頓時就松了口氣,拔腿就往那邊跑。

    “那就先解決掉他。”

    為了防止被禮拜堂的同學們認出來,羽取一真特意繞了點路,用背影對著那邊。

    在[業雙]被他旋開、化作雙刃形態之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五條悟直接拎著天內理子沖出禮拜堂、跳上屋頂,改走特殊路線。

    動作很是靈巧輕盈,背影卻有一點點狼狽逃竄的味道,也不知道這么做是為了躲避過于熱情的粉絲們,還是因為走屋頂趕路更快。

    “哦?看你這身制服,是高專……”

    身后的動靜變得超大,估計是粉絲追了出來——羽取一真頓時一驚,哪里還有空聽這嘍啰吟唱開場白,甩手擲出一記凌厲的飛刃。

    <術式順轉·裂>!

    “什……!”

    當他身處的那片空間迅速碎裂之時,頭戴怪異紙袋的男人竟然連一句完整的驚呼都沒有說出口,便化作一灘污泥似的暗影,迅速融入了地下,逐漸消散。

    “式神?!”

    頭一次見到身體融化的場景,黑井美里的眼睛瞪大,“還是死了?”

    “不,和式神有點不同。”

    解決完他那邊敵人的夏油杰也趕了過來,邊打電話給五條悟,語速飛快地同時向三人都說明情況。

    “喂喂,悟?小理子被懸賞了三千萬,就掛在詛咒師專用的黑網上,時限為截止后天上午11點。”

    “難怪有詛咒師跑來殺天內,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五條悟了然,聽見夏油杰后面接著句“但是”,卻又沒了下文。

    “怎么了?”五條悟追問,“不要吞吞吐吐的啦。”

    夏油杰沉默片刻,還是將原話復述了出來。

    “那個老爺子詛咒師告訴我,他們接到任務的時候,被告知護衛方——也就是我們之中——會有臥底協助他們。”

    聽到這句,羽取一真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心底卻是一頓。

    他立刻就判斷出,這是那個孔時雨聯絡的殺手特意放出來的消息。

    目的是為了讓他們互相猜忌——除去出身御三家的悟以外,他和夏油杰都是非家系,擁有同樣的嫌疑。

    ——就在這時,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機一震,是收到郵件的提示。

    五條悟:“………”

    電話另一頭,聽到這消息的五條悟眉梢險些挑上天。

    “哈??竟然會說出這種滑稽的假消息,笨蛋才會相信吧?”

    夏油杰跟著笑了下,也覺得這確實是無稽之談。

    “是啊,所以我也有點猶豫要不要講給你聽。”

    但當他結束通話后,轉頭——卻對上了[業雙]的其中一柄刃尖。

    “……!”

    在夏油杰的視野里,羽取一真單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平舉[業雙],卻是穩穩瞄準在他的眉間處。

    黑井美里倒在地上,已被打暈了。

    “等下,一真你……”

    夏油杰怔住時,方才浮現在唇角的笑意尚且沒來得及消失。

    “抱歉,”羽取一真看向他的黑瞳平靜,“我接到了命令。”

    ——確切的說,是郵件里寫明的,沖著暴露他身份而來的安排。

    [綁架黑井美里當人質,已安排盤星教的人來接應你。]

    這也是孔時雨那邊想出來的計策?即使他不照做,身份也會當場暴露。

    目的并非挑撥離間,而是自相殘殺。

    而此刻,從校門外朝這邊過來的一群白袍們,已齊聲喚出對羽取一真的稱呼。

    “圣子大人,時機已至。”

    夏油杰的目光往邊上看去,那些披著寬大白袍的家伙全都戴著寬大的兜帽,拉高的衣領則擋住了下半張臉。

    而當這群白袍向羽取一真行禮,又分出兩個人,動作利落的將黑井美里用麻繩捆牢帶走時,夏油杰才敢相信——剛剛從詛咒師口中聽到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你是圣子?”

    夏油杰的語氣錯愕極了,身后的空間泛起劇烈顫動的漣漪,卻始終不見咒靈自墨似的裂隙中爬出。

    沒有對他動手……是信任度達到80%以上的效果?

    “嗯,如假包換。”

    羽取一真在腦海里飛快評估當下形勢,回應的口吻平淡。

    “[綁架黑井美里]是我剛才接到的指示。如果想要救回她,就拿天內理子來交換吧。”

    縱使他能在這里殺光盤星教所有人,當場宣布自己已加入高專陣營,卻也絕對不可能會有輕易接近那個[教祖]的機會了。

    被白袍們的簇擁下,羽取一真收回[業雙],最后對夏油杰提醒道。

    “如果你們同意交換,我會再告訴你們約定地點的。”

    在[我]字上,特意加了重音。

    第133章

    羽取一真跟著白袍們坐上其中一輛車, 黑井美里被安排在后備箱里。

    “誰喊你們過來的?”

    既然有圣子這層身份,他便直接聲音冷淡的發問。

    “是孔時雨大人。”

    坐在羽取一真身邊的白袍人朝他微微欠身,態度恭敬。

    “他說您在過去一年始終為了我等的大業而努力, 此刻終于到了行動的良機。”

    孔時雨, 那就是出自他委托的那個幕后殺手的授意了。

    “這樣。”

    羽取一真的眉心微微蹙起,很不高興。

    一個兩個都藏頭縮尾的,就是不敢出來與他見一面。

    “接下來呢,回【星之子之家】嗎,還是和孔時雨匯合?”

    “非也,”白袍人繼續恭謹回道, “孔時雨大人說,希望我們接下來去往沖繩靜候。”

    羽取一真:“……沖繩?”

    日本的最南邊?

    “是, 會長的私人飛機已在機場待命。”

    白袍人始終有問必答, 羽取一真閉上眼, 好似思索般安靜幾秒, 冷淡出聲。

    “打電話給孔時雨。”

    …………

    “三千萬賞金可是盤星教付給你的定金,這么豪爽的全砸下去就算了, 為什么還要特意對接活的詛咒師強調高專方有臥底?”

    孔時雨打電話給伏黑甚爾時,對面隱隱傳來了喧鬧聲,聽起來像是在電視機旁,或者廉價的家庭餐廳里。

    也可能二者皆有。

    “那邊可是有五條悟, 兼備幾百年一遇的[六眼]加[無下限]術式。”

    伏黑甚爾嗤笑道。

    “必須要用各種手段削弱他的身體與心理狀況才行, 就算用賞金釣上來的笨蛋,能做到的程度也就比普通人好上一點兒罷了。”

    孔時雨:“所以, 你動用了盤星教埋下的那顆棋子?”

    伏黑甚爾:“啊差不多吧,我雖然不怎么看娛樂節目,但只要隨便上網搜索一下, 情報就被送到眼前了啊。”

    孔時雨:“哦?”

    伏黑甚爾咬著筷子含糊道:“那個叫羽取一真的,明顯跟五條悟有一腿。”

    孔時雨:“……”

    孔時雨張大嘴,尚未抽完的半截煙掉落在地。

    “哈??你從哪兒看來的消息???”

    伏黑甚爾一口一個沾滿醬汁與木魚花的章魚小丸子,腮幫子被撐得鼓鼓。

    “我的眼睛啊,你在瞧不起誰呢。”

    孔時雨正要反駁,但想起對方曾經那段過于豐富且混亂的感情史,瞬間又將話憋了回去,使得電話里一時呈現出某種相當詭異的安靜。

    “總之,你確定這樣沒問題?既然那個,咳,圣子,和[六眼]有一腿,你讓他去暗殺[六眼],豈不是可以更加毫無防備?”

    孔時雨口中這么問著,心底卻清楚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發生。

    就在他前段時間見到羽取一真時,那位教祖也給了對方這個命令——而羽取一真在那時,爆發出了殺意。

    從未經歷過戰斗的園田茂察覺不到,和殺手打過多年交道的孔時雨卻感知得一清二楚。

    但既然園田茂說沒有異樣,他自然也不可能當著教祖的面拆穿對方的說法,讓那位會長大人下不來臺。

    畢竟,那位園田茂也是他的老顧客了嘛。

    這些話孔時雨沒有跟伏黑甚爾說,但后者對心理戰術的使用顯然早已在那些從未離他遠去的廝殺中,被磨煉得更加老練與圓滑。

    “哈……你可真是不懂,就算下命令讓那小子殺了[六眼],他不僅不會做,還能順勢向高專方表明自己的忠心。”

    伏黑甚爾吃完了章魚小丸子,用筷子撥弄著紙船里的木魚花玩。

    “所以啊,不如就給他安排一個不得不‘背叛’的場景,提前一步揭露他的身份,給予那位[六眼]一記沉重的精神打擊呢。”

    “在這種陷入被動的時候,就算他再如何想表明自己其實心向高專,也沒人會相信了。嗯,他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聽命行事吧。”

    孔時雨沉默片刻,誠懇夸道:“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狡詐。”

    玩弄人家小情侶的感情,好沒良心。

    伏黑甚爾:“哈,過獎。”

    孔時雨正要說什么,手機傳來嘟嘟兩聲——是有第二個通話打了進來。

    “等下,我拜托會長派出去綁架女仆的人,給我打電話過來了。”

    “看來計劃挺順利,就這樣繼續下去吧。啊,回頭記得還我那三千萬哦。”

    “說什么蠢話,你以為那是普通的匿名網站嗎?你……”

    ——嘟。

    伏黑甚爾那邊掐斷了電話,讓孔時雨對著電話生出片刻悶氣,才接了盤星教那邊。

    “如何?”

    “計劃很完美,孔時雨先生。”

    與他之前聽到的聲音不同,此刻自這部手機傳來的是略低的少年音色,透著冰冷的微啞——經過電流信號轉換后有輕微失真,但并沒有影響那股居高臨下的氣勢分毫,令孔時雨心里下意識一緊。

    “羽取?”

    而后,他才想起對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怎么會需要拿出對待教祖的態度來對待他?

    “是我。”

    羽取一真淡淡回道。

    他乘坐的車隊仍舊飛馳在高速道路上,很快就要到達機場。

    “既然孔時雨先生發來命令,我自然會協助他們完成。但到時要去往沖繩何地,需要盤星教做什么,希望孔時雨先生的指示能更明確一些。”

    原來是想向他打探接下來的計劃安排。

    甚至還得防著他提前將計劃透露給高專那邊的風險……不,透露了也沒關系吧,伏黑的唯一目標只是削弱五條悟的精神,像綁架人質進行交換這種舉動,成功了固然一步到位、皆大歡喜,但沒成功其實也無所謂。

    伏黑想要的是他們同伴之間的關系被鑿出裂痕后,迎來互相廝殺、兩敗俱傷的結果。

    但這些算盤自然不能跟羽取一真明說。

    孔時雨斟酌著話語,先在腦海里過了遍什么能跟羽取一真講,什么不能講之后,才開口說道。

    “去沖繩是為了消耗往返路途中的時間,就算互換人質不成功,也有可能讓高專方來不及趕在同化之日前抵達天元大人的所在。”

    羽取一真淡淡應了聲,示意孔時雨接著往下講。

    “至于到時候將交易地點定在哪里,全憑圣子大人拿主意即可,您擁有調用盤星教資源的權力。何況,我相信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聽到[能調用盤星教資源的權力]這句,羽取一真抬眼看向舉著免提手機的那個白袍人,獲得了肯定的答復。

    “這樣,我知道了。”

    他說完這句話后,便示意白袍人掛斷電話。

    羽取一真是想趕在上飛機前向孔時雨打探之后的計劃,但既然對方說全憑他決定,那么孔時雨就沒用了。

    換句話來說,他接下來的可操作空間,已然足夠大。

    “等上飛機后,我需要給大家開個會。”

    …………

    廉直女子學院附近,其中一棟高樓天臺之上。

    “還以為這次應該能成功來著……”

    再度發動術式逆轉失敗的五條悟,無奈扒拉了兩下頭發,倒也沒有顯得特別沮喪。

    “電話,電話。”

    旁邊的天內理子小聲提醒他口袋里有傳來震動的聲音。

    “啊,是郵件啦。”

    五條悟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熟練地單手翻開,點擊閱讀。

    [你相信我嗎,悟? ——from: 一真]

    “突然在說什么傻話呢那家伙,我有什么時候說過不相信他的話嗎?”

    五條悟困惑歪過腦袋,好想現在就把這個家伙抓到面前來,刨根究底問問他到底哪點突然覺得沒有安全感了啊!

    不會就是剛才被粉絲圍追堵截吧?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算了,現在就把這只黑豆柴抓來拷問一下。

    “我記得一真剛才是在靠近校門口的地方……”

    五條悟轉身就要往回趕去,卻又感覺到手機的震動——這次還同步傳來了鈴聲。

    是夏油杰的電話。

    “噢差點把杰給忘了,”五條悟接起電話,“你在一真旁邊嗎?快點趕過來啦,既然天內被暗網通緝了,我們就這樣直接回高專比較保險。”

    但與五條悟輕快的口吻不同,夏油杰的聲音沉重,甚至透著平日從未有過的迷惘。

    “悟……我要說的事情就是這個。一真其實是盤星教的人,他把黑井抓走了,要用小理子來換。”

    空氣突然寂靜下來,唯有電流信號的嗡鳴聲響起在二人耳畔。

    五條悟:“…………你在說什么?”

    “我沒有在開玩笑,一真剛才被一群白袍人恭敬的喊【圣子大人】,然后就這么簇擁著離開了。黑井也被他們綁走了。”

    夏油杰按著鼻梁,想不通為什么局勢會突然這樣急轉直下,羽取一真原來早就是盤星教那邊安插過來的臥底。

    “然后呢,一真的目標是殺了天內,阻止天元同化?”

    五條悟的聲音傳來,罕見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身邊的天內理子聽不見夏油杰那邊說的話,卻因五條悟這邊的總結而大吃一驚,脫口而出。

    “什么,一真大人要殺我?”

    一真大人就和悟大人同樣,是喜歡他們的粉絲會叫出口的稱呼。

    讓五條悟沒忍住好笑的往她這邊撇了一眼。

    都聽到他說的話了,還下意識喊[一真大人]呢。

    “我想,應該是這樣。”

    夏油杰閉上眼睛,“抱歉,我當時沒能出手……”

    “不是你的問題,杰。”

    五條悟深吸口氣,閉上蒼瞳再睜開時,情緒迅速冷靜下來。

    “既然要交換人質,有指明要我們去哪里嗎?”

    夏油杰搖頭。

    “還不清楚,一真那邊沒有信息發過來。”

    即使羽取一真突然背叛了他們,夏油杰卻也仍舊稱呼他為[一真]。

    這同樣意味著,夏油杰也不愿意相信羽取一真已經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

    五條悟在天臺來回踱了兩步,干脆開了免提,讓天內理子也能聽見對話內容。

    “如果是要求用天內換黑井,那就安排天內先去高專,讓硝子或者另外的人來假扮她就可以了吧。”

    “大概不行,”夏油杰提醒,“你別忘記了,一真是見過小理子的,他一眼就能認出假扮者。”

    “等一下,我要去!”天內理子也立刻抗議,“我也要去交易現場!”

    五條悟朝她這邊看過來,停頓片刻后,才緩慢嘆出口氣。

    “雖然我很想夸海口說自己能保護住你,但一真的術式其實是比較克制我的那種哦?最壞的后果就是你一到達交易現場,即刻就會被一真找機會殺掉。”

    天內理子聞言怔了下,隨即咬緊牙關,寸步不讓。

    “教會學校里的生活并不算有趣,大家能被允許討論的娛樂話題也不多。但就算這樣,我和我的朋友們依舊有看過你們的節目、傳閱過采訪雜志、買來唱片一起聽,甚至連演唱會的錄播也沒有落下。”

    “我可能并不了解他的真實性格,也不知曉他的過往,但我們都清楚他對你的感情。”

    “只要是會讓你不高興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一真大人會去做。”

    五條悟聽到這里,微微睜大了蒼瞳——那雙好似清湛琉璃的漂亮晴空,如此清晰的穿過了往日隔在二人之間的熒幕與紙張,望著天內理子,令她失了片刻神,又再度挺起胸膛。

    “難道,你不相信他嗎?”

    說完這句接近于質問的話,天內理子心底還忐忑了下,生怕真惹到五條悟不高興。

    但他只訝然片刻,便朝她笑起來。

    是一如既往的驕傲、自信,沒有任何困擾能牽絆住他的意氣風發。

    “你在開什么玩笑呢,我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相信他。”

    [你相信我嗎,悟? ——from: 一真]

    [當然啊,你這呆瓜。]

    第134章

    當車隊停在機場時, 羽取一真先發制人,直接下命令不需要這么多人全擠上飛機。

    這是會長大人的私人專機,不是什么票價免費的公共交通。

    “人太多也是累贅, 你們自己商量一下, 留四個人跟我登機。”

    站在舷梯羽取一真居高臨下,望向這些白袍人的神情淡漠。

    “我先提醒你們,在沖繩大概率會發生不死不休的戰斗。我對上他們或許尚有一戰之力,但身為普通人的你們將是必死無疑。”

    “為此,我允許你們內部選好甘愿為天元大人付出性命的人,再由他們來見我。”

    看見這些白袍人內部產生了輕微的嘩然與騷動, 得到預期效果的羽取一真便收回目光,轉身進入機艙。

    他壓根不認識這些白袍人, 索性任由他們自己去選四個人, 等上飛機了再召集起來開會。

    至于被綁架的黑井美里, 他們會負責將她從轎車后備箱里帶上來的。

    羽取一真挑了張椅子坐下, 閉目養神沒等多久,便有四位白袍人進入飛機——其中一人扛著仍舊昏迷的黑井美里。

    “圣子大人……”

    “嗯, ”羽取一真睜開眼,“確定了是你們?”

    “是,其他人都……”

    另一人欲言又止,沒敢繼續說下去。

    “無妨, 先摘下兜帽吧, 讓我熟悉下你們。”

    羽取一真特意這么要求道,并看著這四張陌生的面孔——很好, 從表情上看都比較冷靜,應該不是宗教狂熱分子。

    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還愿意上來,如果不是狂熱宗教分子, 大概率就是被許諾了能在事后給予家人的豐厚報酬。

    保險起見,可以再試探一下。

    “如果你們后悔跟我上飛機,現在還有退出的機會。”

    羽取一真讓自己的口吻溫和下來,更平易近人一些。

    “畢竟,想想你們的親人和朋友。我不會強求你們跟我一起走。”

    這兩句話說得在場四人都有點動容。

    “感謝圣子大人,”

    其中一人站出來——羽取一真看了眼【社交】界面,名字叫巖原明——聲音透出幾份難言的激動。

    “既然會長大人已經許諾將我等的親人當作他自己的親人來對待,我等就算赴死也甘愿!”

    很好,果然如此。

    羽取一真上半身前傾,也努力做出好似被他們的慷慨陳詞所感染了般的表情,輕輕點頭。

    “我敬佩你們的決心。”

    飛機艙門緩緩關閉,所有通訊設備都必須關機,以免產生的電磁干擾到飛機的通訊和導航系統。

    這架飛機配備有兩名空乘人員,擁有相當專業的服務態度與為雇主嚴格保密的契約精神,哪怕看見黑井美里被五花大綁捆著昏倒在地上,也能面帶微笑的將她扶到座椅上坐好,系牢安全帶。

    在飛機滑行起飛后,她們還來問羽取一真是否有什么需要。

    空乘精準看出了年紀最小的羽取一真才是這幾位中的領頭人。

    “不用,你們先回去休息,我和其余人需要開一個會,無論聽見什么動靜都不要出來。”

    羽取一真輕輕搖頭,并在目送她們徹底看不見后,轉向另外四人。

    “我有一個能保你們不死的方案。”

    只用一句話,就用希望重新點燃了他們已經灰暗的內心。

    “是……是什么方案?”

    巖原明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如果能有活下來的辦法,大家自然沒有人想死…!

    “我想你們也隱約清楚,咒術師都有各自的戰斗技能,其名為[術式]。”

    羽取一真不緊不慢的開始說道。

    巖原明想了想,“就像我們來的時候,看到有一棟大樓的玻璃突然碎了嗎?當時就隱約感覺是什么東西突然從外部撞了進去……”

    突然撞進去,應該是悟的[蒼]吧。

    羽取一真點頭:“沒錯,而我的技能,或者說是術式,即為[完全模擬他人的外貌]。”

    四人頓時發出一陣小聲的驚嘆,大概是覺得他們的圣子大人簡直太厲害了。

    但緊接著,反應過來羽取一真想要做什么的四人,將目光轉向了仍舊昏迷的黑井美里。

    “那么,您是指……”

    “嗯,”羽取一真淡淡道,“我在咒術界潛伏了一年,對他們那邊的戰力情況再清楚不過。不怕你們笑話,其實就連我也沒信心能打贏五條悟,更別說殺掉在他保護之下的天內理子。”

    “更何況,對方也知道我們更想要的是天內理子。一旦他們決定舍棄黑井美里,那么就同樣可以找人假扮天內理子,讓真正的天內理子待在高專。如此一來,就是我們在白白浪費時間。”

    四人邊聽邊點頭,承認圣子大人分析得確實很有道理。

    “所以,圣子大人是想自己假扮黑井美里,然后假裝讓她被五條悟救回去,這樣的話……”

    羽取一真頷首接話道:“不僅五條悟那邊會放下戒心,天內理子在同化前,也一定會和這位相處多年的看護人道別。我就可以趁那時發起突襲,殺掉天內理子。”

    這份計劃聽上去堪稱完美無缺,除了一人堅決反對。

    “我不允許你這樣對待大小姐,你這個可惡的混賬!”

    醒來的黑井美里一聽這種陰損的計劃,整個人都快被氣炸了,在座椅上瘋狂掙扎。

    “大小姐真是看錯你了,虧她還喜歡你,拿你當她的偶像!”

    “偶像?”巖原明眾人疑惑看向羽取一真。

    “咳,只是之前的逢場作戲而已,不值一提。”

    羽取一真輕咳一聲,示意他們再把黑井美里打暈。

    “我的術式發動條件之一是需要她活著。等下飛機后,你們就帶著她去酒店開個房間……有沒有哪里的酒店位置比較隱蔽,不怎么惹人矚目的那種?”

    “我以前來這里度過假,”四人中的其中一人舉手,“蒂努沙灘那邊有一家姆卡民宿,位置比較偏僻,客人比較少,價格也合適。”

    得知了名字,羽取一真便也不糾結,讓他們下飛機就帶黑井美里過去。

    “好,就那里吧,你們兩個人帶她過去,兩個人跟著我。”

    至于他……

    羽取一真從懷里——實則是物品欄里——取出那張[八相輪卡],解開安全帶,來到黑井美里的身旁。

    按照系統的使用說明,他將這張僅有人物剪影的卡片貼在黑井美里的額頭,選擇【鑲嵌】。

    在淺淡的燦金碎光芒閃過之后,卡片上多出了黑井美里的人物剪影。

    八個卡槽被占去一個。

    接著,羽取一真選擇發動目標為自己。

    為了保證變身時長,他在使用時直接耗空了咒力量。

    這次,是他的周身旋繞起無數燦金碎粒,耀眼得幾乎讓圍觀這四人睜不開眼——等這陣奪目輝光消散之后,取代圣子大人出現在原地的,便已成了面無表情的[黑井美里]。

    “噢……!”

    眼看這變戲法似的場景真正出現在眼前,四人不由齊刷刷發出驚嘆聲。

    這竟然是真正能實現的事情啊!

    “等會來排練下臺詞,”

    [黑井美里]冷淡開口——即使[八相輪卡]連女仆裝都被完美復刻了出來,羽取一真那壓倒性的氣場卻仍舊獨一無二。

    “別害我穿幫了。”

    …………

    東京,晚上九點。

    “郵件來了!啊,是用黑井的手機發來的!”

    五條悟、夏油杰和天內理子,三人都始終緊張兮兮盯著自己的手機——直到天內理子捧著自己的那部,率先發出高呼。

    “嘁,怎么是發給你……”

    五條悟頓時就拉著張臉湊過去,“寫了什么?”

    “明日上午九點,準時在沖繩的古宇利島上進行交易?那是哪里?”

    天內理子逐字逐句念出郵件內容,但從未去過沖繩的的她對最后那個地名感到困惑。

    “沖繩島群內一個知名度挺高的觀景小島,大概就直徑八公里那么大。”

    夏油杰緊盯自己的手機,邊頭也不抬地回答了天內理子的疑問。

    “怎么了,杰?”

    五條悟疑惑他的反應。

    夏油杰:“一真也給我發了郵件。”

    五條悟:“………”

    五條悟動作飛快地來回翻開又合上自己的手機,又退出再打開收件箱進行刷新,確定里面依舊空無一物。

    別說給他發郵件,連之前他回過去的郵件也沒有應答!

    “哈!?憑什么只給你們兩個人發郵件啊!”

    五條悟頓時氣得跳腳。

    “給我也發一封怎么了嘛!!”

    夏油杰的目光默默上移,盯著在那里被氣到虛空抓撓的五條悟,緩慢打出一串代表無語的省略號。

    這種事情有什么好計較的啊。

    “他讓我明天到沖繩后,去一個地點接人。”

    夏油杰將手機揣回口袋。

    “找借口離隊,全程獨自行動,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這倒不算是什么困難的事,因為天內理子的懸賞還在暗網上掛著。

    第二天早上,五條悟他們一下飛機,就先讓夏油杰裝模作樣的派出去了一大群低階咒靈。

    等他們往交易地點走了幾步,夏油杰就立刻面色凝重的說有幾只咒靈被祓除了,可能是為了懸賞而盯上小理子的詛咒師。

    于是,他順理成章的脫離了隊伍,一路上都從枝葉茂盛的棕櫚樹叢里穿行,避開所有人,獨自來到郵件里的地址。

    即使這樣做其實是極危險的行為,夏油杰也愿意賭上這份信任,完全按照羽取一真的指示行動。

    他相信羽取一真不會害他。

    在快到那間民宿前,夏油杰神色凝重的繞開酒店服務人員,選擇自建筑物側方乘坐鬼蝠鲼咒靈,先飛至對應房號的窗口,謹慎確認內部的情況。

    ……被綁起來的黑井美里?!

    夏油杰錯愕幾秒,驟然望向古宇利島的方向。

    那悟他們要去交易的對象,是誰?

    ——這個問題,五條悟也想問出口。

    他盯著眼前這位被兩個白袍人押送的[黑井美里],一時之間,臉上竟然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我們完好無損的把人帶來了,你也看見了。怎么說,要不要換?”

    其中一位白袍人抬起手,借著寬大衣袖的遮掩,將一把手槍形狀的物體抵在[黑井美里]的太陽穴上。

    “不換的話,就讓她直接去死好了,反正我們也用不上這女人。”

    五條悟還沒有出聲,察覺到異常的天內理子先喊了出來。

    “不對,黑井明明”

    ——但話才出口,就被站在她身前的五條悟反手一把捂住嘴,剩下的話全部都被迫吞了回去。

    “哼,你說換就換啊,做不得數吧大叔。你那邊領頭的呢,羽取一真去了哪里?”

    五條悟單邊眉梢一挑,毫不客氣的開口問道。

    “圣子大人自然已回到盤星教。”

    白袍人冷傲道,“你們還沒有與他見面的資格。”

    “——哈,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五條悟伸出手,嘴角逐漸上揚,直至朝他們露出一個相當狂氣的張揚笑容。

    “放心的把你們通通都揍一頓!”

    第135章

    雙方計劃都進行得很順利。

    巖原明很高興圣子大人按照預訂計劃混進了護衛隊伍里, 甚至沒有引起他們的半分警覺。

    五條悟很高興他們救回來了[黑井美里]——天內理子雖然滿腦袋問號——但并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他輕輕松松就將這兩個連術師都不是的綁架犯揍了一頓,再按照流程隨便拷問了下,就打電話喊灰原雄那邊幫忙過來把人帶走。

    為了保證機場不被盤星教這幫人破壞, 導致無法在時限結束前完成天元同化, 高專方在得知綁架分子的交易地點后,也立即派出了一年級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過來看守。

    被活力滿滿的灰原雄帶走前,鼻青臉腫的巖原明還跟另一同伙眉來眼去,在心里暗暗感動。

    圣子大人說的果然沒錯,他們身為非術師,只要不當著高專的面搞出性質惡劣的人命罪行來, 五條悟就不能輕易對他們動手。

    等圣子大人按照預訂計劃殺掉天內理子后,就會再用他的術式, 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一切都交給您了, 圣子大人!

    巖原明對著[黑井美里]的背影, 心底暗暗為他吶喊助威。

    至于站在五條悟和天內理子面前的[黑井美里], 直面那雙蒼瞳不加掩飾的端詳與打量時,只能以乖巧低頭來應對。

    摘下墨鏡的五條悟盯著這位[黑井美里], 嘴角一扯,露出一個相當詭異難言的笑容來。

    “唷—黑井——怎么樣啊,有沒有哪里受傷啊?”

    這語調七拐八繞的,尾音還上揚, 硬是聽不出半點緊迫與關心的情緒來。

    倘若是不知情的人, 還以為五條悟在刻意刁難[黑井美里]。

    “你剛才怎么不讓我說話,眼前這人怎么看都不是黑井……!”

    天內理子則氣鼓鼓的盯著[黑井美里], 雙手擺出防御架勢——她一眼就認出這家伙是個冒牌貨,偏偏五條悟剛才捂著她嘴不讓說!

    她都能認出來,五條悟肯定也能認出來, 但他還是堅持“救出”了黑井……

    “啊我懂了,你是不是想私下再拷問這個冒牌貨?”

    天內理子的頭頂燈泡霎時一亮,隨即就被五條悟抬手一按腦袋,好似按開關似的,又將那盞亮起的燈泡給關上了。

    “說什么呢,這是黑豆……咳,這是一真啊。”

    天內理子:“…………”

    天內理子瞪大眼,認真盯著眼前這位已經開始有點局促的[黑井美里]——連身高都和黑井一模一樣哇,但是羽取一真可是比她高了足足一個腦袋的,這竟然也能完美模仿?

    天內理子:“……我不信。”

    “是真的。”

    [黑井美里]有點赧然地咳出聲,沒想到一個照面就被悟認了出來。

    但[八相輪卡]的模擬確實十分完美,外貌、氣味、體重、聲音,就連咒力都達到了百分之百復制——只要他不使用技能,就沒有任何破綻。

    天內理子聽著連聲音都一模一樣的[黑井美里],再想起性別都跟她不同的羽取一真。

    再看一眼[黑井美里],再回想下羽取一真。

    天內理子的頭發都快驚到整個豎起來。

    “……騙鬼哇!!”

    而后被五條悟一手壓在她那顆近乎炸毛的腦袋瓜上,用力揉了揉安撫。

    “我還不知道你有這個本事,怎么能偽裝得這么像?[六眼]甚至沒能分辨出你原本的咒力氣息。”

    五條悟輕哼出聲,拉長著臉面對這位套著黑井美里外殼的羽取一真。

    “好厲害哦,圣子大人。”

    羽取一真:“………”

    啊,是鬧脾氣小悟,也好可愛……

    羽取一真小聲和他解釋:“我以前獲得過一張卡牌咒具,這是它的效果。”

    他飛快的說完這個咒具效果,又眨著可憐巴巴的黑瞳看向五條悟,輕輕哄了一句。

    “抱歉,不是故意不跟你說的,我在來高專以前被定下了[束縛]。這次身份暴露也是他們的命令。”

    “這樣哦——”

    五條悟努著嘴望向遠處海面,好似正在評估自己該不該原諒羽取一真。

    但蒼瞳微微一轉,看見眉眼間透出格外忐忑的[黑井美里],又繃不住那副要對他進行興師問罪的表情,愉快笑了起來。

    “好吧,我就先勉為其難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口中說著“勉為其難”,實際上已經抬手就想習慣性地去摟羽取一真的脖頸——結果撈了個空。

    五條悟看了眼自己的手,再看向比他矮一個腦袋、導致剛才他的小臂直接從頭頂掃過去的[黑井美里]。

    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哎呀,忘記羽取一真現在是黑井女仆了,身高都跟著大縮水!

    五條悟正想將手的高度跟著放低,又被天內理子推了回去。

    “這是黑井!”天內理子小聲警告他,“你怎么能攬著黑井,要是被來沖繩玩的粉絲目擊到的話該怎么辦啊!”

    當心引發大眾輿論哇!

    “……”五條悟愣了下,才恍然道,“啊抱歉,不自覺就……”

    他一眼就認出了[黑井美里]是羽取一真,導致對待他的態度就下意識按照以前的模式來了,完全忘記這家伙當前的外貌是另外一人。

    “盤星教那邊不知道你有這個咒具?”五條悟好奇道。

    “嗯,”羽取一真點頭,“我騙那四個人說這是我的術式效果。后續有辦法清除他們的記憶嗎?”

    高專不會對非術師進行滅口,但就這么直接放回去,總歸是個隱患。

    不僅不能讓孔時雨那邊得知他可以模擬他人外貌,更重要的是教祖也知曉他真正的術式并非這個,想要糊弄過去就很麻煩。

    實在不行,也只有讓他偷偷的來……

    “放心吧,高專在這方面經驗豐富。畢竟偶爾目擊者太多,普通的借口已經無法解釋時,他們也只能從記憶下手了。”

    聽到羽取一真的顧慮,五條悟沖他眨了下單眼,笑得壞壞。

    “但你要怎么感謝我呢?啊,不如等變回原本的外貌后,再穿一次女仆裝給我看看吧?”

    羽取一真:“……”

    羽取一真默默捂住臉:“不會穿的……換個要求。”

    “欸——要看嘛,要看要看——”

    “真的不行……”

    去找夏油杰匯合的回程路上,[黑井美里]和五條悟分別走在最外側,天內理子被他們夾在中間。

    ——但即便如此,天內理子也莫名感覺自己頭頂不停的有粉紅泡泡飛來飛去。

    不能往右邊看啊理子,絕對不能往右邊看!

    否則充斥在視野內的,就是面無表情的黑井和笑得格外開心的悟大人在黏黏糊糊的打情罵俏……!

    天內理子默默深吸口氣,在對話停頓的間隙抓緊時機開口:“那個,黑井…還好嗎?”

    她相信羽取一真不會真的對黑井美里下手,但還是想知道對方此刻的下落。

    “別擔心啦,你忘記杰收到的郵件嗎?應該就是去救黑井的。”

    心情很好的五條悟攤開一只手,姿態放松。

    就是猜出了羽取一真的計劃,他才對黑井美里的安危并不感到擔憂呢。

    “嗯,”[黑井美里]點頭,“如果杰相信我,那么黑井就不會過來,而是直接動身去往某個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天內理子一驚,“不是高專嗎?”

    “我不覺得高專很安全,”[黑井美里]淡淡道,“還有真正的殺手一直潛伏在某處,伺機而動。”

    五條悟:“哦?會比我還要強嗎?”

    [黑井美里]蹙起眉毛:“我不太確定。但對方非常謹慎,始終沒有暴露身份。既然能有這份謹慎,我不認為殺手會對悟的情報一無所知。”

    明知五條悟的強大還會接下這份委托,那個殺手必定擁有能夠對付他的自信。

    “——嗯,確實如此。”

    五條悟捏著下巴沉吟半晌,承認羽取一真說的有道理。

    他只是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但并不等于自負;相反,他自上飛機開始,[無下限]的術式就始終保持著開啟狀態——僅在捂嘴天內理子和摸她腦袋安撫時,才短暫解開了一會。

    天內理子也怔住片刻,發現自身的危機原來并沒有遠去。

    但是這樣一來,她在同化前,就沒辦法再見到真正的黑井了吧……

    天內理子正要開口說些什么,便見到夏油杰往這邊匆匆趕來,神色急切——但視線一偏就瞥見站在她身邊的[黑井美里],跟他剛才救出來的那位一模一樣。

    已經到嘴邊的大段臺詞頓時都被盡數噎了回去,夏油杰滿臉震驚。

    “這…?!!!”

    “別太大聲了杰,萬一有眼線在監視我們這邊呢?”

    然后就被五條悟豎起指頭噓了回去,要他趕緊把這副表情收一收。

    “欸……”

    夏油杰登時一愣,之前打好的腹稿立刻又有了用武之地。

    “詛咒師已經被我解決了,人數比我想象中得多,稍微花了點時間,抱歉抱歉。沒想到回來就看見黑井小姐也被成功救出來了啊,真是太好了,悟,小理子!”

    夏油杰邊一本正經的演戲,邊用眼神示意[黑井美里]這是什么情況。

    “這是一真,他有一張能模擬外貌的卡牌咒具。”五條悟壓低聲音,語速飛快的解釋道,“現在我們就當他,不對,她是黑井美里。”

    夏油杰:“………好。”

    什么咒具啊,竟然有這么離譜的效果,難以置信……

    現在是中午,沖繩島上的游客人來人往,實在不方便討論事情。

    而且,大家這一路趕得太著急,也沒怎么好好吃東西。

    于是便由五條悟拍板做決定,四人找了家比較偏僻的餐館,又挑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點單,再經過[六眼]偵查確定附近沒有詛咒師后,才終于放心的小聲交流起情報。

    天內理子先問出最關心的問題:“黑井怎么樣了?”

    夏油杰:“黑井被我救出來了,她也按照一真的安排,喬裝打扮后買了張航班最近的機票離開沖繩。”

    天內理子終于安心的吐了口氣。

    就算以后都見不到黑井了,她也希望黑井一定要平安無事。

    五條悟也小聲問道:“一真知道殺手的計劃嗎?”

    [黑井美里]搖頭:“孔時雨只讓我要求你們來沖繩交易,并沒有被告知后續要做什么。”

    五條悟揣起手:“既然殺手這么謹慎,竟然會不禁止我來人質交易現場?這主意太傻了,怎么想都說不通。嗯……莫非是打算破壞交通,防止我們在同化前趕回去?”

    而且,還是在一真的主導下……他們既然調查過情報,怎么可能會不知道他和一真的關系。

    ……莫非是想挑撥離間?不是吧,就用這種身份對立的白癡手段?他又不高興演什么《羅密歐與朱麗葉》。

    在羽取一真思索時,夏油杰先搖頭:“沖繩作為度假勝地,對外交通非常便利。如果敵人要這樣大費周章的把我們引過來,再破壞交通設施,還不如在最初就要求我們去交通極度不發達的地方做交易。”

    五條悟:“是啊,再說我們也能派人在機場守著。而且,他們怎么能篤定我們一定會帶天內過來?”

    在暗處的殺手始終都沒有暴露身份,到目前為止的行為也只掛出了針對天內的懸賞,以及要求羽取一真綁架黑井、在沖繩進行交易。

    對方到底想做什么?

    討論有點陷入僵局,四人圍坐著琢磨半晌,決定先填飽肚子。

    “既然這樣,按照普通人的思維,我們應該馬上買機票回程,前往目的地高專。那個殺手沒準也會針對這一點進行設計。”

    五條悟夾起一塊壽司時,腦海中靈光一現。

    “那我們就偏不走,在沖繩這里玩上一天——沒錯,我們下午就換衣服去泡海水浴,還要撿貝殼和打排球!”

    眾人驚訝看向興致高昂的五條悟。

    安靜片刻后,羽取一真默默出聲。

    “該不會,其實是悟想泡海水浴……”

    “——啰嗦,玩只是順帶的啦!”

    第136章

    雖然在同化快要到來前的下午去玩海水浴這種事情, 聽起來格外有些不靠譜,但眾人都認可五條悟的思路。

    倘若每一步都被暗處的敵人牽著鼻子走,那么他們的處境也未免過于被動。

    正因如此, 在敵人以為他們會緊趕慢趕的回到高專時, 他們就偏不這么做——不僅如此,五條悟還興致勃勃的帶著眾人去挑泳衣。

    那雙由于興奮而顯得亮晶晶的蒼瞳,尤其期待的盯著羽取一真。

    模擬成黑井美里的羽取一真:“……”

    [黑井美里]面無表情片刻,沉默吐出一個字。

    “不。”

    五條悟立刻順桿往上爬,在泳衣店里給他做起推薦——那件粉色的短款碎花泳裙尤其是首選款,嘗試用車轱轆話給他洗腦的態度比導購還要殷勤得多。

    “穿這個嘛, 多可愛啊,穿吧穿吧, 多適合你啊, 你穿肯定很合適的。”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夏油杰也在旁邊煽風點火。

    “是啊是啊, 你穿肯定很合適的, 來試試看吧。”

    看著[黑井美里]被兩個男高中生圍著推薦泳衣的天內理子:“………”

    很怪,總之這一幕就是非常奇怪。

    羽取一真當然不可能真的為了滿足悟的惡趣味而換上泳衣——他選擇了最保守的度假襯衫加短褲, 中性風格,男女穿都沒有問題。

    結賬時,五條悟發出了好響亮的一聲“嘁”。

    羽取一真假裝沒聽見。

    與新年時期的鐮倉那又冷又潮濕的海邊不同,沖繩位于日本最南邊, 眼下又是春季, 砂金色沙灘吸飽了陽光那份熱烈的溫度,踩上碧藍無垠的海水卻又十分冰涼, 連吹起衣擺的海風都僅令人感覺涼爽。

    天內理子從沒有來到過離家如此遙遠的海邊。

    燦金的陽光、透白的柔軟沙灘、湛藍的海天一線,深綠的闊葉棕櫚,姹紫嫣紅的花叢——無數種濃郁的鮮亮顏色交織在一處, 令她目不暇接,幾乎每樣東西都要仔細瞧個不停,發出贊嘆的聲音。

    好似在這十幾年壓抑且枯燥的生活里,今日才是這個世界第一次真正向她敞開了大門。

    “挖蛤蜊!挖蛤蜊!”

    五條悟也陪著她歡呼著,在沙灘上跑來跑去,熱衷于用海星、寄居蟹和各種稀奇古怪的海洋生物嚇她一跳。

    羽取一真也想跟他們一起玩,但夏油杰堅定的按住了他。

    “黑井小姐可是很穩重的,”夏油杰壓低聲音說,“我生怕你玩得太開心,跟悟勾肩搭背的回來……”

    那場景要是被敵人的眼線看見,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是黑井美里吧。

    羽取一真:“………”

    夏油杰說得太有道理,讓他不得不全程端正坐在野餐布上,只有那雙黑瞳始終追隨著五條悟——熱忱的、真摯的,足以令對方也回身轉過目光來,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笑意。

    于是,羽取一真便抿起嘴,胸口充盈著某種棉花糖般膨脹開來的安定感。

    安定而滿足。

    旁邊的夏油杰撐著腦袋,撇過視線,臉上寫滿了[救命這兩人膩歪得他受不住]。

    按照預訂排程,他們會在沖繩玩到下午三點,而后前往機場,返回東京高專。

    “悟,小理子,差不多到時間了哦!”

    夏油杰看了眼手機,沖那邊已經開始撒歡玩水的二人喊道。

    天內理子正在和五條悟快樂的互相追逐打水仗——后者還試圖使用海參拋擊戰術,被天內理子一個滑鏟靈巧躲過,仍舊不小心腳滑跌倒,讓海水濺了滿身。

    “啊……已經到時間了嗎?”

    聽到這句提醒,五條悟一怔,下意識看向天內理子。

    她并沒有吵鬧,甚至沒有表示出任何尚未盡興的不滿;只是,當那張臉上洋溢的笑意尚未徹底散去,又在驚訝中低頭,露出一點時間太過短暫的失落時——五條悟便轉回目光,朝夏油杰那邊開口。

    “我們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天內理子聽到這句話的驚喜立刻反應在臉上,連望過來的眼神里都充滿了期盼。

    “但是……”

    夏油杰還想說什么,被走過來和他們商量的五條悟慢悠悠截斷。

    “沒事啦沒事,天氣很好,這兩天都不會有臺風的。”

    羽取一真則直接投了贊成票。

    “我沒有意見。”

    夏油杰看著這兩個人——尤其是無條件寵著五條悟的羽取一真,嘆了口氣。

    “問題不是這個。悟,你從昨天開始就沒有解開術式吧?如果明天早上才回去,是打算今晚也不睡覺嗎?”

    羽取一真感知不到發動[無下限]術式時的咒力波動,但他可以。

    而長時間維持需要精密操作的[無下限],對五條悟的大腦來說是多么大的負擔,想來羽取一真也十分清楚。

    更別提連續兩天不睡覺,本身就足夠損耗人的精神狀態了。

    夏油杰指出這點,就是打算讓羽取一真也一起來勸勸五條悟,不要過于勉強自己。

    果然,一聽到五條悟竟然這樣壓榨自己,羽取一真立刻朝他投來了不贊成的目光。

    五條悟:“………”

    真是壞心眼透了,杰!

    即便對方沒有將話說出口,五條悟也仿佛已經聽到這只黑豆柴在念叨什么。

    “沒問題的,別擔心。”

    五條悟朝羽取一真笑了下,攤開雙手示意自己現在還超級精神呢。

    “而且,還有你們在。”——他接著說道。

    這句近似于托付信任的話能讓人聽得心里暖暖,但不等于真的要將所有事情都交給五條悟來做。

    羽取一真想了想,提出條件:“如果悟是在擔心有敵人突襲,那么今天晚上,我們輪流守夜。”

    五條悟:“欸?”

    羽取一真:“包括現在也是,悟需要解開術式休息,改成讓杰放出咒靈,圍成警戒帶。”

    聽到后半句話的五條悟看向夏油杰——后者立刻舉手表決。

    “我贊成。”

    二對一,五條悟只好邊嘟囔著他再支撐個半天都輕輕松松啦,邊在羽取一真直接伸手確認的情況下解開[無下限]術式。

    雖然他口頭這么抱怨,但墨鏡后的那雙漂亮蒼瞳正微微瞇起著,透出另一種格外高興的心情。

    羽取一真特意用手指搓了搓五條悟那件正紅色的外套,確定有摸到布料的觸感后,才放下心來。

    “想玩的話就放松下來,痛快玩吧,不需要有別的顧慮。”

    他對五條悟開口說道,聲線沉穩而有力,是黑井美里不會使用的口吻。

    “還有我在。”

    還有他在。

    五條悟定定看著羽取一真。

    哪怕對方此刻頂著黑井美里的樣貌,那雙望著他的黑瞳仍舊如往日所見到的無數次那般,讓五條悟知道他始終擁有著這獨一份的安定感。

    是只屬于他的。

    “——啊,確實。”

    五條悟嘴角揚起一個放松的愉快笑意來,想伸手捏捏對方的臉,又反應過來眼前這位目前是[黑井美里],只好作罷。

    “還有你在呢。”

    ………

    作為旅游業發達的沖繩島,只花上一天是沒辦法將全部景點都逛遍的。

    因此,他們挑了幾個重要的地方——劃著船欣賞兩岸茂盛的熱帶植物庭院,從紫陽花卉的海洋中穿過,去沙灘邊吃當地的特色海鮮面,觀看本地民族的琉球舞表演。

    在夜幕到來時,天內理子指著不遠處那棟水族館,將它定為了此次沖繩旅游的最后一站。

    這是一座專門展覽深海生物的水族館,展示給游客的那側玻璃巨幕呈現出極寬闊的長方形視野,能近距離觀賞到在海面下兩百米生活的深海魚群,種類超過一百五十種。

    尤其是貫穿水族館一、二層的主水族箱[黑潮之海],光是展示窗口就高8.2米,寬22.5米,是世界上最大的鯨鯊飼養水族箱。

    在這棟除指示燈以外照明都被關閉的水族館內,唯有深海的暗藍色是如此醒目,伴隨悠然游曳的魚群,倒映在往來游客的眼底。

    天內理子穿著一件純白的長裙,緩慢行走在這一面接一面的玻璃巨幕之間,好似連她自身也已化作水族箱里的一條游魚。

    她從來都沒有自由過。

    羽取一真、夏油杰和五條悟三人,站在入口處遠遠守望著她。

    沒有人說話。

    ——當眾人離開水族館時,就意味著這趟旅行徹底結束,他們需要回到酒店里休息,準備明天早上趕飛機回到東京。

    五條悟先用[六眼]將他們訂的房間仔細搜查了一遍,確定沒有蘊含詛咒氣息的符咒;接著又用買來的手電筒檢查再仔細排查一遍,確定房間里沒有攝像頭和竊聽器。

    他這才松了口氣,轉身面對羽取一真。

    夏油杰去天內理子房間守著了,暫時不會回來。

    “我想詢問天內的意見,”五條悟開口道,“如果她不想與同化,那就不同化了。”

    羽取一真怔愣片刻,完全沒想到悟會選擇遵從天內理子的意見——哪怕到時候要和高專、和天元對著干也在所不惜。

    “但你的任務……”

    五條悟搖頭,“這不是送天內去同化,而是抹殺。夜蛾老師是這么說的,我也贊同。”

    羽取一真靜靜看著他——那雙始終注視他的黑瞳足以令五條悟全然放下心來,將想法全盤托出。

    “倘若要我親自送一個本身并不情愿的少女去赴死,我做不到。”五條悟開口,“所以,我要去詢問天內真正的意愿。”

    那雙始終溫柔而堅定的蒼瞳,平靜望進了永遠會包容他的黑瞳深處。

    “要和我一起來嗎?”

    羽取一真站起身,一如既往應道。

    “當然。”

    第137章

    五條悟和羽取一真過來前, 夏油杰正在放出一只接一只的咒靈守著天內理子的臥室,確保不會遇到夜間突襲。

    天內理子縮在被窩里,眼睛往外瞧著這一群奇形怪狀的丑東西——連天花板上都趴了一只。

    “……長得好難看啊, 有些咒靈。”

    她兩只手扯著被沿, 將它拉高到眼睛下方,小聲開口。

    夏油杰:“……這畢竟是咒靈。”

    積累人類負面情緒而生的咒靈,還能長得有多好看?他還沒吐槽咒靈球有多難吃呢。

    當他終于安置完咒靈警戒線,準備坐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休息一會兒時,門外傳來按鈴聲。

    “怎么還不休息?”

    夏油杰拉開門,困惑望著[黑井美里]和五條悟擠進來, 將門關上,然后沖他招手。

    而后, 五條悟沖著夏油杰耳邊嘰里咕嚕一通, 將他和一真的決定告訴他。

    “……”夏油杰沉思片刻, “搞不好會和天元開戰哦?”

    五條悟:“哈, 你怕啦?”

    夏油杰:“……瞧不起我?”

    兩個人的拌嘴幾乎是在瞬間就結束了。

    接著,三人商量了下——他們全部都擠到天內理子的臥室也太微妙了, 也容易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壓力。

    但由誰去和天內理子說這件事又是個問題,小聲爭執不下的五條悟和夏油杰決定猜拳定勝負。

    三局兩勝,夏油杰去臥室敲天內理子的門,羽取一真和鼓起臉的五條悟站在客廳等結果。

    臥室內持續了很長時間的安靜, 偶爾會傳來突然增加的音量, 但聽不太清內容。

    趁這個時間,五條悟特意俯下身, 對[黑井美里]耳邊輕聲開口確認。

    “你這個模擬,能持續到明天嗎?”

    他還是第一次需要俯身對矮他一個腦袋的羽取一真講話,感覺怪新奇的。

    羽取一真打開游戲技能界面, 看了眼[八相輪卡]中關于[黑井美里]卡槽的發動倒計時,點點頭。

    “沒問題。”

    五條悟想了想,又追問道。

    “復數使用呢,也沒問題嗎?”

    羽取一真“嗯”了聲。

    “應該沒有問題,但我需要補充咒力。”

    倒計時也是掛在卡槽上的,而他總共有八個卡槽……應該能同時對八個目標使用吧?

    但倘若需要長時間的維持,那他的咒力量顯然是不夠支撐這么多次使用的。

    五條悟聽完羽取一真的解釋,說了句“這樣啊”,接著雙手抱臂開始站原地沉思,也不說話了。

    這份安靜,直到臥室里傳來一聲劇烈的動靜,似乎是有什么東西落在了地上。

    緊接著,臥室門被猛然打開,夏油杰的“等下小理子”這句話伴隨一連串的噔噔悶響,從遠及近——是天內理子光腳直接跑了出來,直接撲在[黑井美里]懷里,哭得稀里嘩啦。

    “我想和大家待久一些,還想和大家去各種地方……我想讓這一天持續的時間再長、再長一些……!”

    突然被天內理子撲過來抱住,羽取一真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僵硬了。

    五條悟的蒼瞳瞬間睜得溜圓。

    “嗯…嗯,”

    羽取一真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只能干巴巴開口安撫她。

    “別擔心,我們都會幫忙的。”

    這話一出,哭到淚眼模糊的天內理子回過神來,才想起眼前這人是羽取一真,不是她的黑井啊啊啊…!!

    她剛才太過激動,一跑出來看見黑井的身影輪廓,就下意識直接撲了過來……

    怎么辦哇!!!

    天內理子也僵硬住了,連糊了滿臉的眼淚都忘記擦——她現在是不是應該馬上道歉!?

    直到五條悟動手拽住天內理子的后衣領,拎貓崽似的從羽取一真的懷里拎出來,而后強硬地按在自己懷里,也拍了拍背。

    這舉動實在超出了預想場景,天內理子被那只手拍得一愣一愣的。

    “好了,”五條悟輕哼開口。

    “明明是我們都會幫忙,你怎么能只感謝一真呢?”

    他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干嘛突然變得小心翼翼、一副生怕他發脾氣的模樣嘛!

    跟過來的夏油杰失笑:“那是不是還有我?”

    此刻的天內理子,已是連眼睛帶面頰都已經紅得透透。

    “……不要了哇!”

    ——這段小插曲過后,四人開始商議明天的計劃。

    哪怕他們不打算送天內理子去同化,也不能直接一個電話打給天元大人,跟對方說“喂喂天元嗎,明天的星漿體不會送到你那里了哦,拜了個拜”,然后瀟灑的帶天內理子去隨便哪個地方吧。

    這么做的唯一后果就是他們三人全都變成被通緝的詛咒師,去哪里都得遮遮掩掩。

    要悟去哪里都小心的隱藏身份,羽取一真第一個不答應。

    但也不能說天內理子在回來路上走丟了,一聽就是在撒謊,而且任務失敗的后果依舊要他們承擔。

    “能不能想個辦法,將責任轉嫁給盤星教或是詛咒師……”

    夏油杰仍在苦思冥想,忽然見到五條悟舉手。

    “我有個辦法,”他開口,“就是可能,需要杰犧牲一下。”

    夏油杰面露困惑:“要我犧牲什么……?”

    他目光一轉,看見此刻變成[黑井美里]的羽取一真,心里突然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該不會,也要他……

    “先聽我說啦——”

    得意小悟先是闡述完自己對于明日計劃的設想,見大家都沒有異議,便笑瞇瞇的握拳一敲掌心,蒼瞳就這么炯炯有神的盯上了夏油杰——把后者盯得心里直發毛。

    “一真的[八相輪卡]發動時,需要補充大量咒力。但是呢,現在都這么晚了,想要通過時間來自然恢復,明顯是不可能做到啦。”

    “然而——已知,一真祓除咒靈可以獲得補充咒力的結晶;又已知,杰的[咒靈操術]可以吸收咒靈為己用。”

    “綜上可得,杰只需要拿出一部分咒靈,讓一真祓除后獲得咒力結晶,他就可以快速補充咒力,進而發動多次[八相輪卡]啦!”

    羽取一真的眼睛越聽越亮,也盯上了夏油杰。

    他想起一周目自己在被坑了好幾次中獲得的經驗,甚至還特意對夏油杰補充了一句。

    “記得解除術式支配,我只有祓除無主的咒靈時,才能獲得結晶。”

    夏油杰則是一驚:“……!?”

    原來這家伙是打起了他的寶貝咒靈的主意!

    還不如讓他也……等下,倒也不必為了咒靈讓他自己犧牲這么大……

    萬一還被悟趁機拍照留念的話,那不就變成一輩子的黑歷史了嗎?

    思來想去,左右斟酌,夏油杰頂著一副實在是忍痛割愛的表情,開口問羽取一真。

    “…你要幾只?先說好,一級以上的咒靈就別想了。”

    他還要保證自己的戰斗力呢。

    羽取一真想了想,又大致估算了下自己恢復滿咒力要多少。

    “嗯,先來個兩百只吧。”

    他眼也不眨的開口道。

    夏油杰:“………”

    夏油杰:“你是趁機來進貨的吧?”

    羽取一真無辜回望:“怎么能這么說呢,我這都是為了完成悟的計劃。”

    五條悟在旁邊攛掇:“沒錯沒錯!杰快貢獻一下啦,回頭多給你抓幾只回來!”

    天內理子捂嘴忍笑,眼睛卻又悄悄的泛起紅來。

    夏油杰停頓片刻。

    他心痛的長嘆口氣,開始往外掏咒靈。

    而這間套房的窗口燈光,徹夜未熄。

    …………

    同化當天,下午。

    “狀況如何?”

    伏黑甚爾邊甩著手里那把的細刃長刀,邊接起電話。

    “確定他們入住的酒店房間一直沒有關過燈?很好。”

    “下飛機后,那個女仆和星漿體道完別后離開了?無所謂,她的作用已經完成了,是死是活對我來說都一樣。”

    “既然他們即將到達高專,我也該出發了。”

    “嗯,計劃很順利。”

    伏黑甚爾的眼睛盯著不遠處那沿盤山石階整齊布置的朱紅鳥居,唇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冰冷嘲弄。

    縱使是天賦異稟的[六眼]+[無下限],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心高氣傲的少年而已。

    任性、莽撞、自大、不成熟、心浮氣躁,他很了解在這種順風順水人生里長大的青春期少年該有的通病。

    尤其是以術式作為實力唯一衡量標準的咒術師。

    這些特質或許明顯,或許不明顯,但那都無關緊要。

    他們越瞧不起垃圾,就越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原先瞧不起的垃圾絆上一腳,徹底迎來失敗。

    長時間維持的[無下限]、不眠不休的精力、戀人立場的對立、星漿體懸賞已過期的輕松,以及最后,到達高專結界之內——

    徹底的松懈。

    在鳥居的盡頭,[六眼]、[星漿體]和[咒靈操術使]踏進高專結界的第一步。

    伏黑甚爾輕巧的踩在石磚上,身姿靈活如獵豹的他被單薄布料勾勒的□□接近完美。

    當他借著[六眼]身體所構筑的視角盲區,悍然揮刀而出時,舒展開的每一寸肌肉都呈現極具爆發力的線條,在沒人能反應過來的瞬間,便讓那把細長的刀刃筆直貫穿了對方的身體。

    “!!!”

    ——松懈下來的氣氛,瞬間凝固成令人錯愕的震驚。

    “你……”

    [六眼]抬手握住了那柄自他胸口穿出的刀刃,轉頭朝身后望去時,蒼瞳同樣自墨鏡的縫隙中透出一抹晴空的霧藍。

    在暗處耐心靜候三日終于出手,伏黑甚爾自下而上的與[六眼]小鬼對上視線,唇角露出一抹戲謔笑意,似乎打算聽聽他發現自己被徹底算計了的時候,會說點什么。

    那把刀刃被五指握緊,擁有[六眼]的白發少年神色冷淡,繼續說完了那句話。

    “抓到你了。”

    第138章

    “……哦?”

    見到[六眼]竟然并不感到他的伏擊驚訝, 伏黑甚爾略挑了下眉梢,那把貫穿對方身體的刀柄微微一轉,小臂肌肉發力, 反手就要讓它劃開這具軀體!

    “悟!!”

    在那個[星漿體]伸手似乎想要阻止他這么做前, [咒靈操術使]先一步揮手驅使了大型蠕蟲咒靈朝他攻擊而來——還有將他朝后拉扯的氣流,是[六眼]使出的強化吸引力·[蒼]嗎。

    哼,反應倒是挺快啊。

    伏黑甚爾果斷松手朝后躍起,在躲開[蒼]的同時被咒靈吞噬——但這無關緊要,能夠無視一切物體的硬度進行斬擊的[釋魂刀]自纏繞在身的武器庫咒靈的口中取出,輕而易舉將那只咒靈切得粉碎。

    在這摧枯拉朽般的極野蠻暴力下, 大量的體丨液與肉塊飛濺,尚未徹底落地, 便已逐漸化作隨風而散的細碎塵埃。

    渾身沾滿污穢的伏黑甚爾扛著那把[釋魂刀], 將那象征神域入口的鳥居踩在腳底, 卻毫不在意地笑起來。

    “還以為那下就能干掉你呢。”

    伏黑甚爾嘖了聲, 視線左右一望,“[星漿體]不在了啊, 被那個[咒靈操術使]帶走了嗎?”

    “我讓他們離開的。”

    身上已帶著傷的[六眼]開口,那雙望向他的蒼瞳是更深一點的藍,好似凝結著暗沉沉的冰。

    “他們還有事要做,而我正好想單獨和你談判。”

    伏黑甚爾聞言歪了下腦袋, 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玩笑話。

    那頭墨黑的短發明顯已有許久沒有打理, 在眼前散落開一小片陰影——連帶他的表情也透出某種極度懶散的漫不經心,根本沒將咒術界大名鼎鼎的[六眼]放在眼里。

    但在那副看似散漫的神情下, 全身的肌肉都是繃緊又微松的待發力狀態,隨時能令他化作一道滿弦出弓的利箭。

    “和我有什么好談判的,給錢讓我放過星漿體?”

    相比他的輕佻態度, [六眼]的表情仍舊平靜。

    “如果你只是想討論錢的問題,盤星教給你多少,五條家同樣可以給你。”

    伏黑甚爾看著這個剛被他捅了一刀的白發少年不僅沒有動怒,反而真的試圖跟他講條件。

    “你給得起?”伏黑甚爾笑了,“你小子,現在只是五條家的下任家主吧。”

    ——不對勁。

    [六眼]平淡回道:“我說給得起,就給得起。”

    伏黑甚爾皺了下眉頭,卻并不是為白發少年的這個回答。

    ——不太對勁。

    [天與咒縛]所帶來的極敏銳五感始終在朝他傳遞一個信息——站在眼前的就是[六眼]本人,是他在十數年前湊熱鬧去見過一面的那個小鬼。

    但,內心總有一種違和感。

    話說,[星漿體]現在已經快要到薨星宮內部了吧,再不動手就沒時間了。

    “抱歉啊,我對雇主還是有那么一點職業道德的,畢竟,隨便毀約可是會損壞我這邊的信譽——啊對對,說起來,”

    按照預定對策,伏黑甚爾將[釋魂刀]收回武器庫咒靈體內,換出刃身更短、模樣更古怪的另一把短刀。

    “我對御三家的人也不怎么感冒啊!”

    伏黑甚爾暴起突進時,轉眼之間便來到[六眼]身前——以他的速度,普通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機會!

    但隨即,二人交手間傳來的是一聲近似于金戈的悶響。

    那把刺向[六眼]的短刀,被一截烏棍格擋了下來,僅憑碰撞時產生的聲音,伏黑甚爾便可斷定它的質地極堅硬,哪怕是木頭,也無法輕易用他手中的[天逆鉾]斬斷。

    畢竟,[天逆鉾]的效果并不是斬斷硬物。

    在伏黑甚爾啞然[六眼]怎么會使用咒具之時,那根烏棍被握緊在對方掌心,裹挾著漆黑的光流,即刻朝他揮擊而來!

    但這動作速度實在太慢,伏黑甚爾一偏頭便躲了過去,姿態極靈巧地一旋身——[天逆鉾]便在這一步之間完成左右手交換,再度以一個刁鉆的角度躲開再度揮來的烏棍,反手朝[六眼]刺去——

    而這次,對方的反應并不及時。

    令咒術師們引以為豪的是那與生俱來的術式,他們在長年累月中磨礪的亦是術式,哪怕能夠使用咒力強化肉丨體素質,對體術的鍛煉及理解,依舊過于淺薄。

    遑論伏黑甚爾可是極罕見的,零咒力[天與咒縛]。

    ……失策了。

    羽取一真在被那柄短刃刺穿脖頸的一瞬間,腦海里浮現出這個念頭。

    沒人想到,強到徹底壓制詛咒師,使他們在這十幾年間都不敢造次的五條悟,才是殺手的首要目標。

    而外貌模擬成五條悟的羽取一真,首當其沖挨了一刀。

    但這并非什么要緊事,他本身對受傷的痛覺無限降低,只要體力值沒有降低到死亡界限,那就等同于無傷。

    而他在對方開口應答的那一剎那,在【社交】界面上看見了殺手的名字。

    ——伏黑甚爾。

    竟然是伏黑惠的父親?

    那就不能讓悟殺死他了,避免在未來和伏黑惠結下仇怨。

    先按照昨晚商量的方案三,來試著跟殺手談判如何?必要時可以拋出他認識伏黑惠的籌碼。

    羽取一真心念電轉間,選擇讓正準備繼續攻擊的他們停手,并按照原計劃前往薨星宮找天元,而他獨自留下來面對伏黑甚爾。

    [堅持住,我馬上就回來!]

    聽到這句話的那刻,羽取一真還覺得擁有一級咒術師實力的他,在面對不會術式的伏黑甚爾時,應該不至于連幾分鐘都無法拖延。

    最好的結果是談判成功,伏黑甚爾停手,他們聯合偽造天內理子的死亡,并順勢將盤星教推出去頂罪。

    實在不行,就拖延到他們回來,大家一起壓制伏黑甚爾。

    而此刻,羽取一真發現自己在最關鍵的一點上實在大錯特錯。

    ——伏黑甚爾是沒有術式,但對方的攻擊速度極快,力量極大,且極擅長近距離的體術格斗!

    即使是他在游戲輔助下展開的防御與反擊,竟然也跟不上對方那極靈活且迅猛的速度!

    [黑閃]直接落空,二度發起的[術式順轉·裂]同樣再度落空。

    切換雙刃形態需要短暫的時間,羽取一真根本沒有使用出來的機會。

    甚至,他感覺伏黑甚爾對御三家……似乎有一種相當排斥的厭棄感與敵意。

    羽取一真覺得自己應該使用本來的樣貌,不,應該在一開始談判就拋出真正的籌碼……然而此刻,說什么都遲了。

    一步的失算,使他在單對單的戰斗中完全落于下風,并遭受了致命創傷。

    滿格的體力值瞬間掉了一截,并在那把短刃自喉嚨至胸腔、將上半身切開一道長而深的創傷之時,以極快的速度暴跌至警戒線之下。

    一周目經歷過的熟悉眩暈感,再度襲來。

    羽取一真張了張口,但這游戲太過真實——氣管被割開的他已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僅能在短暫的掙扎過后,脫力的朝后仰倒。

    悟……

    他摔在尚且溫熱的血泊里。

    視野內的天空,仍舊湛藍。

    已經瀕臨死亡線的體力值,還在緩慢下降。

    ——在伏黑甚爾的視角里,被他多次補刀、必死無疑的[六眼],仍舊是白發少年的那副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是他多心了嗎……?

    不過,他一開始確實也有感覺自己受到了[蒼]的攻擊。

    嗯……算了,畢竟是心高氣傲、又被嚴重削弱了精力的小鬼,在擁有強制解除發動中術式的[天逆鉾]面前,再無死角防御的[無下限]也不過是薄紙一張。

    更別提這幫高高在上的家系術師總是輕慢而自傲,看他的目光與看猴子、或是看一袋垃圾無異。

    “狀態,稍微恢復了點啊。”

    伏黑甚爾活動了下身體,按照殘留的足跡與氣味,一路朝薨星宮追蹤而去。

    ………

    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通往薨星宮本殿的拱道里。

    “快點,”

    [天內理子]跑得極為匆忙,邊招呼落后一個身位的夏油杰也加快點速度。

    “我總有不好的預感,等我們和天元大人說完后,趕緊出去找一真!”

    夏油杰下意識想要召喚飛行類咒靈馱著他們飛,但想一想這里畢竟是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宮本殿,還是忍住了。

    “是說一真會輸嗎?”

    “不,是說剛才那個殺手,身上沒有絲毫咒力。”

    [天內理子]的面色凝重,“我剛才就一直在想哪里不對勁,原來是這么回事。”

    這只能令他想起一個人——零咒力的[天與咒縛],禪院甚爾!

    也就是惠的爸爸。

    難怪一真剛才讓看他受傷瞬間就氣炸了的他不要出手,原來是這么回事!

    但一真又是怎么發現對方身份的?

    這個念頭在五條悟的腦海里一閃而逝,卻暫時沒有空細究了。

    他只需要進入薨星宮,在擁有監控結界的高專這邊制造[天內理子]已經被送到薨星宮的假象,再向天元大人攤牌,就可以立刻返回地面,去支援一真了!

    天元大人不同意也沒辦法,真正的天內——真正的[星漿體],已經在他們下飛機的那刻,就以黑井美里的樣貌離開了東京!

    五條悟的思維飛速運轉,卻在下一步踏出之時,迅速并攏二指。

    是槍聲。

    ——那顆在出膛后朝他急射而來的子丨彈,驟然停在太陽穴附近,越來越慢,卻永遠停在咫尺之隔。

    “………”

    那雙偏青綠的眼瞳此刻冷冽至極,緩慢轉動著,朝伏黑甚爾望去。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天內理子]開口,卻迎來了對方的一聲嗤笑,連那把手丨槍也被隨意丟棄在一旁,在冰冷石磚上滑出巨大的聲響。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伏黑甚爾抓了抓頭發,面對能發動術式擋下他一槍的[星漿體],露出一個了然的神情。

    “這是那個小鬼的術式?偽裝的道具?”

    那個[五條悟]不僅會使用咒具、始終也沒有再發動術式的緣由,終于理解了。

    “是誰來著,羽取一真?”伏黑甚爾拍了下腦袋,“不好意思啊,我不擅長記住男人的名字。”

    “我在問你話。”

    [天內理子]——不,五條悟,再開口的聲線被壓得低沉,帶著極恐怖的怒意。

    “哎呀,好可怕的表情。你想問他怎么樣了是嗎?”

    伏黑甚爾自腹中嘔出縮成團的武器庫咒靈,讓它好似纏繞著枝干的毛毛蟲般,趴伏在自己的上半身。

    而它的口中,正儲藏著那些能置人于死地的咒具。

    “已經被我殺了。”

    ——話音未落,猛烈的罡風已憑空而起,不僅摧毀了伏黑甚爾腳下的石磚,連帶掀飛了身后一大片的古建筑群。

    “殺了你。”

    [天內理子]再抬起手時,那層模擬的外貌已逐漸褪去,顯露出五條悟本身的模樣。

    而這一跡象,更有力地佐證了伏黑甚爾所說的——[羽取一真已死]。

    “可以的話還真不想和你打啊,畢竟[星漿體]又不在這里,真是白干活了。”

    伏黑甚爾飛快穿梭在呈環形層層交疊的古建筑群里,邊讓纏繞在身上的咒靈張嘴,釋放出大量儲藏在其腹中的蠅頭。

    那個咒靈操術使應該是真貨,他被對方驅使的咒靈襲擊過,此刻的模樣也沒有變回來。

    嘖…也就是說,下飛機的那個女仆才是真正的星漿體吧。

    軀體蜿蜒的龍型咒靈朝他張開巨口沖來,氣勢悚人——但伏黑甚爾壓根不在意這種烏合之眾,[噬魂刀]倒提在手中,近乎是輕而易舉便將它剖為兩半。

    那可是他硬度最強的虹龍啊!

    夏油杰錯愕之間,無數只最低階的蠅頭已散布在這間薨星宮的本殿之中,既干擾他們的咒力感知,也構筑出對應的無數視線死角。

    甚至,將他和五條悟也隔絕了開來。

    “話說回來啊,”

    在這陣密集翅膀扇動的強烈嗡鳴聲中,以高速奔躍在建筑群之間的伏黑甚爾,再度開口說道。

    “你想看看那小子的尸體嗎?我可以帶你過去喔。”

    當羽取一真身份被暴露,卻仍舊出現在高專的這一刻,伏黑甚爾敏銳察覺到了他對五條悟的重要性。

    ——身份的對立無法使五條悟失去理智,其中一人的死亡卻可以。

    “等下,悟……!”

    夏油杰立刻想要出聲勸阻,卻已經晚了!

    超過平時最高功率輸出的[蒼],幾乎如同天災級別的颶風,瞬間碾碎了小半個薨星宮本殿!

    但越強烈的咒力輸出,越意味著術師需要集中精神、全神貫注的操控——

    被鎖鏈不斷延伸攻擊范圍的[天逆鉾],自死角驟然發起突襲。

    這迅疾而利落的一刀裹挾著類似音爆的聲響而來,不僅劃開了[無下限]術式,也使五條悟的身前綻開一大片血花。

    在那雙蒼瞳睜大、夏油杰驅使的咒靈尚未趕到的須臾間隙里,伏黑甚爾旋身帶動鎖鏈在空中劃出弧度,在墊步前沖的同時探手抓住那把[天逆鉾]的刀柄,再度貫穿了[六眼]的心臟。

    那雙在暴走下仍澄澈如晴空蒼穹的霧藍瞳孔,緩慢睜大了。

    ………

    與此同時,倒在高專入口處的羽取一真,本該僵硬的指尖微微抽動了一下。

    【當前隱藏委托:教祖大人的指示,已完成。】

    【獎勵:解鎖技能[反轉術式]。】

    【請注意,當玩家體力值降低至警戒線、咒力值足夠且脫離戰斗后,將會默認觸發使用[反轉術式]。】

    ——早已見底,卻不知為何沒有被宣告死亡的體力值,在此刻,開始緩慢回升。

    ………

    “呵。”

    見心理戰術成功,伏黑甚爾僅是低聲一笑便迅速后撤,離開夏油杰所驅使的咒靈的攻擊范圍。

    驅使咒靈攻擊?再多的咒靈,也不過是烏合之眾。

    用零咒力[天與咒縛]換來的反應速度與身體素質,遠在術師本人之上。

    當夏油杰也身受重傷,昏迷在廢墟似的磚瓦里時,伏黑甚爾用腳將他的臉踩向另一邊,目光落在這座地下宮殿的穹頂處。

    “如果是式神使就殺了你,但咒靈操術的話,還不知道你死后那些咒靈會怎樣,所以就饒你一命……這種傷對于術師來說是死不掉的吧。”

    “真是托了父母的恩惠啊。”

    至于另一具血泊里的[六眼]尸體,同樣得不到他的半分視線。

    “即使受了恩惠又如何,依舊會敗給我這種連咒術都無法使用的猴子。”

    說到這里,伏黑甚爾嘆出口氣,又用拇指揉了揉太陽穴,若有所思道。

    “說起恩惠……好像是我取的名字來著。”

    “但[星漿體]可就麻煩了啊,會回自己公寓的概率基本沒有,去哪里找是個問題……嗯,算了,反正超過時間不能同化,我也能收到一筆報酬就是了。”

    由于零咒力的他無法感知術師身上的咒力,自然也無法分辨術式在使用時的咒力流動——竟然在這點上被擺了一道,盤星教那小子還挺行的。

    距離天黑還有點時間,伏黑甚爾索性在這堆廢墟里挑了塊石頭坐下,等同化開始的時間徹底過去再離開。

    反正零咒力的他無論是穿過高專的結界,抑或是薨星宮的結界,都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跟他屁股底下的這塊石頭沒有任何差別。

    外面那具盤星教小鬼的尸體被發現了也無所謂,薨星宮和忌庫是隱蔽結界,不僅入口不會派人看守,超過千扇的門中,只有天元才知道哪扇是正確進入此處的門。

    話說,他都鬧這么大動靜了,那個天元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啊。

    ——伏黑甚爾百無聊賴等了片刻,算算太陽也差不多快要下山了,便起身準備離開薨星宮。

    “怎么,這就要走了?”

    一道略低啞的聲音,冷冰冰地響起自他的身后。

    伏黑甚爾的腳步一頓。

    他錯愕轉頭時,正看見純黑制服敞開、白襯衫染上斑駁血痕的五條悟站在原處,抬起的目光如野獸利齒般緊咬住他,神情森冷。

    “我允許你走了嗎。”

    第139章

    原本已經倒在血泊中的五條悟, 此刻重新站了起來,有點踉蹌,精神卻顯得極為昂揚。

    那雙蒼瞳仍舊大睜著, 內里蘊藏的瘋狂情緒卻令唇角卻逐漸上揚——好似剛被拔骨抽髓, 卻又再度自煉獄深處爬出。

    “……反轉術式嗎!!”

    伏黑甚爾瞬間明悟過來發生了什么。

    原本在情報里強調不會反轉術式的[六眼],在這一刻突破了自身的極限!

    而站在伏黑甚爾面前的,同樣并非是昔日那活潑的、靈動的、一舉一動皆意氣風發的五條悟。

    那份沸騰的怒意早已充斥滿胸膛,如同烈火、如同滾油,如同被炙烤至風化的大地,每一顆砂礫皆被揚起, 擁簇著他在這遮天蔽日的沙塵里孤身彷徨,直到他揮起手, 想要毀滅什么——

    想要毀滅一切。

    “答對了, ”

    五條悟抬手, 并攏的指尖凝聚咒力, 對準眼前這個男人。

    “獎勵……不,回敬是這個。”

    當反轉術式生成的正面能量被注入[無下限]術式之中時, 明亮的赤紅色被迅速匯聚于指尖,好似一點自極暗深處泛起的亮光。

    第一次成功了,[赫]。

    隨即,這點光在轉瞬之間便朝伏黑甚爾急射而去, 化作一道半徑逐漸增寬的筆直光束——卻擁有著毀天滅地般的恐怖斥力。

    即使伏黑甚爾及時用[天逆鉾]側在身前格擋, 亦足以使他被這股無法抵消的沖擊打飛出去,貫穿好幾棟建筑。

    待煙塵散去, 倒在廢墟里的伏黑甚爾才發覺,自己直接被這一擊打到位置更高些的石壁上。

    而不遠處的五條悟蒼瞳微合,雙手張開著, 好似在擁抱這個世界。

    此刻,體內的咒力奔涌如失控的海嘯,過量灌注在[無下限]術式里的效果使他半浮半飄在空中,蒼瞳倒映著那深深扎于薨星宮地底的虬結根系。

    它盤桓在這間薨星宮本殿之內,散開的枝葉一直頂上了那片石制的穹頂,宛若神話里的世界樹根基。

    此處是高專之下的地底,照明的東西是電燈、是燭火,是一切人造的產物,卻唯獨沒有光。

    ——這可不行啊。

    五條悟的心底,冒出了這個念頭。

    伏黑甚爾已自廢墟中站起身,將[萬里鎖鏈]重新扣在[天逆鉾]上,將它當作一種流星錘似的長距離冷兵器來使用。

    如果沒有能破除[無下限]的[天逆鉾],單憑體術的他是無法殺了五條悟的。

    沒錯——再殺一次五條悟就好了。

    他要否定他,連帶扳倒這個否定了自己存在的咒術界。

    這是屬于伏黑甚爾的自尊心在作祟,是一樣早已被拋棄的、微不足道的無價值之物。

    卻在此刻涌動于他內心,令他做出了一個真正錯誤的決定。

    伏黑甚爾瞬間發力暴起,在沖向五條悟的同時甩出[天逆鉾]——在這一刻,后者卻僅是屈起二指,盯著他的那雙蒼瞳無悲無喜,亦如人類仰頭眺望天穹。

    抱歉了,惠。

    “[茈]。”

    假想中的正無窮與負無窮產生碰撞、交融、湮滅,瞬間爆發的無窮質量超越空間所能承受的極限,在被彈指推出去的瞬間,便以摧枯拉朽般的恐怖破壞力,筆直洞穿了其運動路徑上的一切物體。

    斜上方的薨星宮穹頂被當場切割出一個正圓的洞——再等了幾秒后,周圍失去支撐力的石磚與土塊才紛紛下落,令這一束射入的太陽光線愈來愈大,直至照在漂浮于空中的五條悟身上。

    啊啊,夕陽原來是金紅色的嗎。

    五條悟望著那一小塊刺眼的晚霞,好似在凝望著自己的新世界。

    “天上天下……惟我獨尊。”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他喃喃念出釋迦牟尼在降生之時,所詠唱出的偈語。

    何期自性,本自清凈;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伏黑甚爾在那一瞬間試圖收回[天逆鉾]防御的動作并沒有效果,半個身軀被切割出一個利落的空洞,僅剩血液在緩慢下落,填補空缺。

    原本充斥在這間薨星宮內的蠅頭也逐漸自坍塌的殿頂飛出,散開在高專校內。

    似乎引發了大量警報,但那也無所謂了。

    五條悟的蒼瞳終于自那片血似的晚霞移開,落在瀕死的伏黑甚爾身上。

    “還有什么遺言嗎,惠的爸爸。”

    他平淡開口,問出最后一句話。

    “……什么啊,原來你認識我的兒子。”

    嘴角那道短而深的舊疤被扯動,伏黑甚爾笑起來時,血液自他口中不斷涌出。

    難怪盤星教那個小鬼,在一開始會想跟他談判啊。

    “連同這具身體在內,把他也交給你隨意處置吧。”

    做多了殺人的買賣,總有一天會在這里徹底栽倒——這點覺悟他早就已經有了。

    伏黑甚爾緩慢閉上了眼睛。

    五條悟卻僅是平靜的將視線自他身上移開,繼續望向那道不斷朝他涌來的光。

    太陽明明快要下山了,這束光芒卻仍明亮無比,幾乎要刺得他落下淚來。

    啊對了,他還有要做的事情。

    五條悟迎著那束照進來的光,雙手交握在身前,五指相扣——

    在下一次眨眼間,便徹底失去了蹤影。

    ………

    “一真…一真……一真!”

    斷續的呼喚傳入耳中,視野自黑暗逐漸轉亮,直至變得清晰。

    羽取一真緩慢眨動黑瞳,發現自己仍躺在高專入口的石磚上,不遠處是被損壞半邊的朱紅鳥居。

    他這是……復活了嗎?

    沒有死亡懲罰?

    也不會從頭再來一次?

    那么……上周目的死亡壞檔,莫非是游戲出了bug?

    羽取一真的心底產生無數困惑,卻沒有一句能找人解惑。

    但他身邊圍著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或許是后者的反轉術式救了他?

    羽取一真撐著地面坐起身時,眼角的余光瞥見那垂落在他頸間的發梢是墨黑色——這意味著[八相輪卡]的功能失效,自己已恢復成本身的樣貌。

    奇怪,應該不會這么快就到時間才對。

    “是硝子救的我嗎?”

    羽取一真對著家入硝子認真道謝,卻換來對方的搖頭。

    “不是我啊,你自己沒有感覺嗎?”

    家入硝子指著另一邊同樣制服上有破碎與血跡的夏油杰。

    “他,是我治療的。”

    ——接著,她又將手指對準羽取一真,搖頭。

    “你,不是。”

    “我先趕往被轟出了個大洞、一看就知道戰況格外慘烈的薨星宮,在那里救下了重傷的杰。之后他和我說你倒在這里,我們就匆匆忙忙趕過來了……但當我看見你的時候,你的傷勢已經痊愈,只是人還昏迷不醒。”

    家入硝子解釋完后,又補充了一句。

    “是不是你在瀕死時領悟了反轉術式?天賦不錯嘛。”

    ……反轉術式?

    羽取一真陡然愣住。

    在那剎那浮現的意念之間,半透明的【委托】界面已彈出,展現在他眼前。

    【教祖大人的指示,已完成。】

    這幾個端正的、冰冷的字樣,卻令羽取一真瞳孔輕微顫動著,不敢置信地抬起手——死死拽住夏油杰的衣領。

    “悟呢?他怎么樣了!”

    他的聲線也變了,明明沙啞著,卻依舊提高音量,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與淡漠。

    不該因為發現對方是伏黑惠的父親,而伏黑惠未來又會成為悟的學生,就想著先嘗試與他談判的…!

    猝不及防下被扯得一個前栽,夏油杰怔了下,不明白一真為什么會從反轉術式突然提到悟——但他隨即反應過來,趕緊安撫對方。

    “悟沒事,”

    先拋出結論,讓羽取一真那明顯緊繃到極限的情緒放松下來;接著,夏油杰才語速飛快的作出詳細解釋。

    “我們只在他之前重傷倒地的位置找到了一大片血跡,但現場屬于悟的咒力殘穢非常濃烈,甚至還有使出威力極大的術式的痕跡,推斷薨星宮上那個洞就是他轟出來的……來襲擊我們的殺手也被他反殺了,尸體還在薨星宮,我們準備聯系高專的人來處理。”

    “估計是和你一樣,也在瀕死時領悟了反轉術式。”

    家入硝子也蹲在旁邊補充猜測。

    畢竟敵人的尸體都倒在薨星宮了,總不可能還把五條悟的尸體帶走吧?那就只能推斷成他同樣學會能夠治愈自己傷勢的反轉術式了。

    “…………”

    羽取一真那幾乎要失控的理智,勉強找回了一部分。

    隨即,他拋出另一個問題。

    “悟去哪里了?”

    在這個問題上,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動作一致的搖頭。

    “不知道。”

    當夏油杰被趕過來的家入硝子治療完畢、徹底蘇醒時,所見到的僅剩下敵人尸體,以及空蕩蕩的薨星宮本殿。

    夏油杰猜測道:“會不會是去小理子那里確認她安危了?”

    假設殺手當真足夠謹慎,連黑井美里也會派人跟蹤并試圖滅口的話,那么天內理子就有危險。

    “……不會。”

    羽取一真松開攥緊他衣領的手,慢慢搖了下腦袋。

    “有七海和灰原在暗地里跟著,出事他們會先打電話求援。何況天內和黑井的藏身點很隱蔽,如果悟在那里現身,反而會招致暴露。”

    “那他到底會去哪里呢……剛才也嘗試過打電話了,沒通。”

    夏油杰絞盡腦汁片刻還是得不出答案,索性拿出手機又試了一次,依舊無人接聽。

    “我先打電話聯系高專去處理殺手的尸體。”

    無奈嘆出口氣,夏油杰正要按開通訊錄,卻被羽取一真按住手腕。

    “不用打電話,”他說。

    “我有個想法。”

    就在剛才,游戲在羽取一真眼前彈出了浮窗。

    【當前任務:阻止天元同化。】

    【阻止天元同化:100/100%。】

    【獎勵:盤星教經營模塊開放。】

    【當前職位:盤星教圣子。】

    【當前支配度:5%。】

    【當前可選經營方向:無。請先提高支配度。】

    既然那個[教祖]的任務和委托都被完成了,又解鎖了能讓他支配盤星教的模塊,那么,羽取一真反而不能在這時候選擇加入高專陣營。

    何況,盤星教是阻止天元同化的罪魁禍首,他這個【盤星教圣子】的身份也已經暴露了,事后照樣逃不掉清算。

    就連[教祖]也已默許伏黑甚爾將他當作棄子使用了,意味著就算他想要繼續留在高專,總監部也未必會保他。

    遑論他要是還繼續和悟光明正大待在一起,會連累悟也遭至非議。

    既然這樣,不如就讓他將這起事件作為開始撬動[教祖]勢力的,最初的那一道裂隙。

    面對目露困惑的夏油杰,羽取一真逐字逐句說道。

    “我要用[八相輪卡],將伏黑甚爾的尸體模擬成天內理子。”

    第140章

    聽到這句話, 夏油杰有點愣住。

    夏油杰恍然大悟。

    “你想帶去盤星教?那個咒具也能作用在尸體上嗎?”

    他壓低聲音問羽取一真。

    “嗯,”羽取一真回道,“應該可以用, 至少要先去試一下。”

    咒具介紹里沒有申明是否只能對活物使用, 那就有值得一試的價值。

    比起他回去后僅有口頭描述,還是在盤星教眾人面前擺出證據要更具說服力。

    更別提……他總有種莫名的直覺:失去行蹤的悟,應該是去了盤星教。

    羽取一真站起身,略微活動了下自己的身體,確定目前已經沒有能妨礙行動的傷勢。

    打開游戲界面看一眼,體力值還沒有被補滿, 但咒力值已經見底,可能是發動[反轉術式]需要的咒力值不足以后, 就自動停止了。

    啊, 這也意味著他等會使用[八相輪卡]時, 咒力同樣不夠。

    羽取一真的腳步一頓, 幫忙帶路的夏油杰也跟著停下。

    通往薨星宮的門每日都在不斷變化,但此時此刻, 它已經被五條悟用[茈]開了個夕陽燦爛的天窗,直接從那里進去就可以。

    “怎么了?”

    夏油杰剛問出口,就見到那雙黑瞳轉過來,幽幽盯著他。

    夏油杰:“……”

    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羽取一真:“我的咒力不夠了。”

    不妙的預感成真了!!

    夏油杰嘴角一抽, 干巴巴開口。

    “等會給你放一點咒靈。”

    話說, 他是不是變成一真的什么咒靈自助銀行了?這家伙但凡遇到緊急缺咒力的時候,就能拍一拍他——來, 吐一點咒靈出來……

    但當下畢竟是緊急情況,確實也容不得時間慢慢恢復。

    何況,一真和悟能在關鍵時刻領悟反轉術式, 死里逃生,他還是由衷為此松了一大口氣。

    多虧伏黑甚爾散播出去的大量蠅頭,此刻的高專內部到處都在拉響警報,以至于那些后勤人員都在忙著處理這件事情,暫時沒有人手能騰出來收殮伏黑甚爾的尸體。

    再加上現在是術師四處奔波的忙碌期,以至于在筵山麓遭到伏黑甚爾入侵、又被五條悟轟出一個深坑后,一時間只能派出長期駐守在學校內的家入硝子來查看情況。

    而此刻,也方便了羽取一真動手腳。

    他的[八相輪卡]總共有八個卡槽,目前花掉三個,分別鑲嵌了[黑井美里]、[天內理子]和[五條悟]。

    模擬成天內的悟已經變回了原貌,[天內理子]的發動倒計時消失,重新恢復到可用狀態。

    回到薨星宮時,伏黑甚爾的尸體仍舊倒在原處。

    四周靜悄悄的,除去少數蠅頭在漫無目的的徘徊、發出些翅膀告訴扇動時的嗡鳴以外,再沒有任何響動。

    自家居所的天花板被開了個大洞,那位天元大人竟然也能坐得住,完全不出來看一眼什么情況。

    這個想法僅在羽取一真的腦海里盤旋片刻,便放棄了追究。

    算了,反正他也沒有和天元對話的想法。

    羽取一真看向夏油杰。

    被那雙黑瞳無聲催促著,夏油杰顯得格外肉疼,但仍舊一只接一只地放出咒靈,解除術式支配。

    羽取一真借夏油杰的咒靈補滿咒力,取出那張卡牌——意念微動,人物剪影便被切換至天內理子的模樣。

    甚至能分辨出頭上的純白絲巾綁帶、搭在肩頭的麻花辮,以及全套的女子高中生校服。

    當他對著伏黑甚爾的尸體發動技能時,燦金光流極配合地盤旋而起——

    待它再逐漸消散之后,出現在三人面前的,便是死去的[天內理子]。

    “哇哦……”

    第一次看見竟然真有這樣徹底改頭換面的操作,家入硝子發出聲感嘆。

    “跟著他的那只咒靈去了哪里,被祓除了嗎。”

    羽取一真仔細打量了[天內理子]片刻,突然察覺到有哪里不對勁。

    那是一只極其罕見的,能夠在體內儲存咒具的咒靈——照理來說,即使它被祓除后消散,也理應有體內的咒具散落在地上。

    “……咳,”夏油杰發出聲干咳,“我被硝子救醒后,它還沒死,所以就……”

    吸收了它,連帶笑納了藏在它體內的所有戰利品。

    如果被高專發現伏黑甚爾擁有的這些咒具,按流程而言,勢必要全部上繳。

    羽取一真聽完回答,突然覺得當時他和[教祖]撒謊是夏油杰私吞了咒物,竟然也能算得上符合人設……

    “你有什么需要的嗎?”夏油杰主動接著問道。

    羽取一真想了想:“暫時沒有。”

    伏黑甚爾似乎極擅長使用近戰類型的冷兵器,但那些都是他平時壓根接觸不到的,就算給他也用得很生澀,還不如先專心刷高[業雙]的熟練度。

    切換成雙刃形態時,跟上周目[血寄斗槍]那種能自動鎖頭的遠程武器也沒什么區別。

    他彎腰抱起[天內理子]的尸體,黑瞳又默默看向夏油杰。

    要盡快趕去盤星教,沒有能飛的代步工具。

    夏油杰:“…………”

    心累捏了捏鼻梁,夏油杰任勞任怨的又放出鬼蝠鲼咒靈——不算特別大的咒靈擠上了三個人,略顯局促,但也沒更好的辦法了。

    體型更大只的虹龍在之前那場亂戰中,被伏黑甚爾用咒具祓除了。

    他回頭去特意找找能載多人飛行的咒靈吧……

    “硝子,這里就拜托你了。”

    夏油杰低頭對家入硝子說道,換來對方笑著朝他們揮揮手。

    “放心啦,按照剛才串好的口供,”

    家入硝子仍舊是那副懨懨的、提不起勁的口吻,卻在此時顯得無比可靠。

    “我會替你們打掩護的。”

    眼見他們的背影迅速遠去成無法再辨認的小黑點,家入硝子才收回手,嘆了口氣。

    唉,以后會不會再也見不到羽取了啊。

    ………

    盤星教,星之子之家。

    那棟恢弘大氣的宗教建筑,此刻已被坍塌小半邊——往日那呈流線型高翹的弧線房檐同樣缺了一截,好似振翅雄飛的蒼鷹被硬生生折斷了半邊翅膀。

    制造這片狼藉跡象的人,自然是五條悟。

    他還記得一真的真正身份——盤星教圣子。

    但五條悟也沒有忘記,一真對待受傷輕描淡寫的態度,強行壓給他任務又被當作棄子……以及,對非法暴力與威脅的無比習慣。

    這一切,都是盤星教帶給一真的。

    他自然也要回敬給盤星教。

    殺死一真的伏黑甚爾已經被他殺了,驅使伏黑甚爾的盤星教怎么能縮在背后,安然無恙。

    至于一真的尸體……那雙好似無光琉璃的蒼瞳微微一顫,不愿意去找,不愿意去看,不愿意去面對。

    在此刻,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

    天元同化在盤星教的干涉下失敗,咒術界此刻必定亂成一團,他要趁此機會找到盤星教的領頭人,挖出那個只會躲在最深處下命令的家伙——

    然后,殺掉。

    五條悟獨自站在矗立于廣場上的其中一座高大石碑的頂部,望著底下那群倉惶逃竄的教徒。

    盤星教有很多處分會,只有【星之子之家】在東京。

    在他剛才瞄著建筑物打了一發[茈]過去后,里面的人全部都被嚇得跑了出來。

    五條悟要在這些人之中,找到那個必定有護衛環繞、地位最高的家伙。

    或許那人僅是這處分會的法人代表,而非盤星教的最高掌權者。

    但沒關系,他可以挨個問過去。

    五條悟觀察了一會兒,沒有看起來地位比較高的教徒。

    于是,他平靜抬起手,并攏二指,由大拇指壓著,屈起,蓄力,就在赤紅與蒼藍的光芒即將碰撞之時——

    那雙冰冷似霜寒的蒼瞳驟然睜大,一點一點轉動著,朝某個方向望去時,逐漸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來。

    沒有術師能感知到如此遙遠距離的咒力,但[六眼]可以。

    那股再熟悉不過的咒力氣息,正在朝他迅速靠近!

    是一真嗎,他還活著?

    太好了,他活著。

    五條悟緩慢眨了下蒼瞳——就好似直至此刻才敢眨眼——接著,他轉頭看了眼往這邊眺望的教徒,雙手扣攏。

    雖然五條悟此刻尚不清楚羽取一真的打算,但頭腦敏銳的他依舊能夠察覺到關鍵。

    剛對星之子之家分會造成大面積破壞的自己,絕對不能當著如此多教徒見他。

    ——在[蒼]發動連續短距離瞬移后,夏油杰驅使的那只鬼蝠鲼咒靈,轉眼間擠上了四個男性的體重。

    “!!!”

    夏油杰更是沒想到五條悟會突然出現在鬼蝠鲼咒靈上,驟然多出來的重量使他險些操作失控,釀成墜機慘劇。

    好在他勉強控制著咒靈滑翔了一段距離,在一處偏僻角落里有驚無險的成功降落。

    ……他真的該去搜尋一只能載重多人的飛行咒靈了!

    “悟!”

    唯有羽取一真那雙晦暗的黑瞳終于亮起,仿佛直到此刻,這具身體才真正擁有了生命力。

    [六眼]極快的掃完羽取一真的身體狀況,又在對方懷抱里的[天內理子]尸體上停頓一秒,五條悟這才徹底松懈那根緊繃神經似的,朝他露出一個似安撫似驚喜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這個問題讓羽取一真有點卡殼——認真思索之后,才開口道。

    “可以說是直覺……也可以說是腦海里的靈光一現……”

    這么說可能有點自大,但在醒來只看見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那時候,羽取一真內心莫名認定——

    悟是去為他清算敵人了。

    至少……應該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他吧?

    羽取一真又變得有點遲疑起來,甚至不明白自己之前為何如此篤信悟在這里。

    幸好,他確實在這里找到了悟。

    而五條悟,同樣在看見[天內理子]尸體被他橫抱在懷里的那一刻,就明白了羽取一真接下來想做的事情。

    “要分開了嗎?”

    那雙冰似的蒼瞳已重新柔軟下來,甚至浮現出些許細碎的不舍。

    羽取一真不可能繼續留在高專上學了。

    不僅是他的圣子身份問題,還有天元同化失敗這件事,必須要有人收尾。

    在一真沒有將伏黑甚爾的尸體模擬成天內理子之前,他們還可以讓伏黑甚爾及委托他的盤星教來背下一切后果。

    但如今,伏黑甚爾的尸體被另做他用,就意味著一真必須要變成收尾的人。

    以后都要見不到了嗎。

    五條悟心底那份沮喪的情緒尚未升起,視野里卻見到對方朝他伸出手——自兩側繞過身體——朝內圈緊。

    “……!”

    被抱了個滿懷。

    羽取一真將[天內理子]暫且放在地上,主動上前一步,抱住了五條悟。

    甚至在身高相仿的情況下,他可以輕輕用額頭貼著五條悟的額頭,動作極為親昵。

    “馬上就能再見面的,相信我。”

    羽取一真低聲開口。

    “我們不會分開,即使是死亡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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