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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后來發(fā)生的什么,萩原研二其實已經(jīng)記不清了,嚴重的腦震蕩讓他逆行失憶了好幾天,

    等腦震蕩好的差不多了、恢復(fù)記憶了的時候,那時的經(jīng)歷就像蒙了層薄紗,朦朦朧朧地讓人看不真切。

    萩原研二對此次事件最大的記憶點就是——好酷啊、小陣平!我竟然還活著!

    “啪嘰!”

    掛著黑眼圈、胡子拉碴的松田陣平一巴掌掄在了萩原研二背上,冷笑, “說正事!爆炸發(fā)生前你有看到什么嗎,具體是什么情況。”

    “嚶……”腳上還固定著石膏的萩原研二委屈巴巴, “hagi醬真的記不清啦,耳朵里吵吵鬧鬧的好像有人在說話,還隱約有看到了一個……呃,只有兩只手的石頭人在掄錘子?”

    “那錘子掄得可真響啊, 一下子把我的走馬燈都敲得不知道走到哪……哎喲!”

    松田陣平不客氣地又給萩原研二背上補了一下,不打腦袋還是看在這家伙現(xiàn)在腦袋不太好用、怕打傻了的份上, “腦震蕩應(yīng)該還沒好全, 盡說些胡話。”

    “哈哈哈……的確像是胡話,”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問我現(xiàn)場情況,還不如小陣平你直接告訴hagi醬一下答案呢~”

    “老實說,到現(xiàn)在我還不清楚我是怎么活下來的……”

    而且還是完整無損的活下來——對比缺胳膊少腿、被炸成碎片而言,輕微皮外傷、腿骨骨折、兩條肋骨骨裂、外加腦震蕩這種傷勢真的很不值得一提了。

    “犯人技術(shù)不到家、或者是買到過期假貨了吧,”松田陣平剛摸出煙、看了一眼病號又把打火機收了回去,干咬著聞點煙草味,“炸彈威力沒有預(yù)計的那么高,只炸倒了部分墻壁, ”

    “你平時護著的那些隊員冒著二次爆炸的風(fēng)險,有的連自己的防爆盾都來不及扛、七腳八手就把你從現(xiàn)場拖出來了。”

    怕礙事的隊員直接丟了裝備沖在前面,長點心的家伙舉個盾掩護著沒防備的隊友抬著唯一的傷員撤退……

    也因此,萩原研二免受了后續(xù)火燒煙熏等進一步更嚴重的傷害,松田陣平慶幸萩原研二的好運,還好離炸彈較遠,倒下來的磚石沒把人再砸出來個好歹。

    “他們也太胡來了吧,還好都沒事,”萩原研二哭笑不得,“救人也得注意安全啊……”

    “你還好意思說他們?”松田陣平兇狠地瞪了萩原研二一眼,“你的防爆衣哪去了?”

    “這、這個,對不起嘛,我也沒什么事就好……”萩原研二冷汗一下冒了出來,這冷擺一打、也讓他發(fā)現(xiàn)了剛剛聊天內(nèi)容中的一個問題,

    “小陣平,你剛剛說炸彈的威力……不高?”

    萩原研二后知后覺地愣了下,都可以把他這個一米九的大男人掀飛出去砸墻上了的威力還不高嗎?他當時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被撕裂了呢。

    現(xiàn)在回想那時片刻的殘留記憶,萩原研二總覺得那種程度的爆破,把整屋樓炸了都沒有問題啊?

    “而且……我離炸彈,也不算很遠吧?”他應(yīng)該沒有一把將炸彈投出百米外的那種超能力。

    “記憶混亂的后遺癥?”松田陣平聽了萩原研二的疑惑推測道,“一時壓力過大也容易把幻想虛構(gòu)的事情當成現(xiàn)實,你可能是把那時候的最糟糕設(shè)想也編到記憶里了。”

    “反正總不能是你直面爆炸后,還能站……坐在我面前聊天吧,hagi超人?”

    “噗,”萩原研二被逗笑了,“也是,記憶做不了準,我還活著就是最好的現(xiàn)實。”

    “對了,我主要是想問這個,”松田陣平從口袋里拎出一個透明證物袋,“送你去醫(yī)院的時候,你好幾個隊員費了老大勁才從你手里扣出來的,”

    萩原研二一時半會沒來得及吐槽小陣平怎么又把證物揣自己兜里了,視線先一步被袋子里的東西所捕獲,

    那是一塊很眼熟的、小半個巴掌大的類圓型翠綠色碎石片。

    原來我是一直握著它的嗎?萩原研二迷茫,又是記憶錯亂?

    “聽你的隊員說,爆炸發(fā)生前你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所以才一個人去調(diào)查的,”

    松田陣平又是瞪了一眼不穿防護的笨蛋,“后來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石頭,我想著它是不是和案子有什么特殊關(guān)聯(lián)才讓你握得那么緊……”

    不吉利的形容一下,和死者手里攥著指證兇手的線索似的。

    “我也不清楚,”萩原研二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懷疑自己的記憶里還有多少是真的了,“這石頭是我無意中撿的,沒有民眾失物招領(lǐng)嗎?看起來還挺值錢的。”

    “沒,”松田陣平把石頭連袋子一起丟到萩原研二懷里,“你養(yǎng)傷這幾天找專家鑒定過了,就是普通的砂金石,丟魚缸里做造景的那種石頭……根本不值錢。”

    “這樣嗎……”萩原研二再次掂了掂碎石片,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這石塊好像和之前給他的感覺有哪里不一樣了,

    可仔細觀察觀察,又像是他的錯覺。

    “確定和犯人沒關(guān)系的話,那會怎么處理它?”

    “可能隨便丟哪個垃圾桶里?”

    最后萩原研二是沒舍得讓人丟了這個來歷奇怪的石頭,干脆帶回家擺在了自己的床頭柜上當個漂亮擺件做裝飾、好歹也能紀念一下他這次的死里逃生。

    爆炸案的犯人卻一直沒有找到,那家伙很會藏、不二次作案的話很難找到尾巴,

    這么一想,抓捕一事其實也可以慢慢來,反正萩原研二不希望真的發(fā)生第二次爆炸案。

    ……

    這么一轉(zhuǎn)眼,七年就過去了……當年的案子已經(jīng)沒多少人在意了、基本上默認那就是個懸案了,可有個人卻始終耿耿于懷。

    這個人不是差點死掉的萩原研二,

    而是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差點親耳聽著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摯友死在他耳邊,甚至也是在他的影響之下、萩原研二才選擇去當?shù)呐艔椌欤?br />
    那時的松田陣平簡直不敢想象,要是那般鮮活愛笑、意氣風(fēng)發(fā)的萩原研二真的就這么猝不及防、沒有未來地死去了,那他會變成什么樣……

    受傷的人是萩原研二,差點患上ptsd的人卻是松田陣平。

    所以萩原研二一直也在默默地陪著松田陣平尋找兇手,不是為了給自己報仇、而是為了幫小陣平拔掉扎在心臟上的那根刺。

    案件的轉(zhuǎn)機則是出現(xiàn)在一周前,刑事部的大行動清掃出了不少案件背后的隱秘聯(lián)系,

    松田陣平在一起危險物品走私案中找到了新的線索。

    第72章

    “我拒絕。”

    砂金這一聲回復(fù), 干脆利落地回蕩在公議室中,引得貝爾摩德和安室透紛紛側(cè)目。

    [我這只是告之,而非詢問你的意見。 ]

    “我也一樣,而不是為了聽你在這廢話個不停。”砂金的態(tài)度很是強硬,像是個沒得商量的話題。

    陪八木海玩過家家是因為他“有求”于八木海,八木海本身也不是罪大惡極的人,但加入這個不明不白的犯罪組織對他而言能有什么好處?

    回報都還沒找到法子的砂金不會讓伊達航突然后悔救了他的那一天發(fā)生。

    [你應(yīng)該知道, 如果你拒絕了我們, 你今天很有可能便走不出這扇門了吧? ]

    “真不好意思,我是個賭徒, ”

    剛想端杯酒、添添氣勢的砂金……實在對那杯下水道飲品下不去手,手腕一轉(zhuǎn)將貝爾摩德點的Manhattan端在了手中輕晃, “我就喜歡賭小概率的事件、玩?zhèn)刺激。”

    貝爾摩德:“?”

    你玩刺激拿我的酒干什么?我一口都還沒喝呢!

    早有預(yù)感,提前把給自己調(diào)的酒端到了手里的安室透在砂金側(cè)方的沙發(fā)上落了座, 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他就知道,砂金這個混蛋在場、就一定會有人倒霉,

    所以別來霍霍他了,找貝爾摩德去吧!

    公款吃喝的搭檔情真的即塑料又易碎。

    貝爾摩德也很嫌棄那杯下水道雞尾酒,淑女的風(fēng)度又讓她做不出和砂金搶酒杯的動作,只能意有所指地道,“敢喝嗎, 孔雀?”

    就不怕有人偷偷地在里面下了毒?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第一次喝了,”砂金抬起手沖貝爾摩德虛空干了杯、反手就將杯沿靠在了唇齒上,杯中的酒浸櫻桃輕輕晃了下、喉結(jié)滾動……

    眼睛一亮, 砂金不由得道,“安室, 你調(diào)酒的水平不錯,比之前在那位女士手里拿到的酒品好喝多了。”

    砂金還能在什么時候喝過貝爾摩德手上的酒?

    只有在吉野浩太郎的賭場時,砂金從侍者手上拿過一杯罷了——沒錯,那位侍者也是貝爾摩德假扮的。

    砂金從一開始就有喝貝爾摩德之酒的勇氣,也說明他從一開始就有回絕組織邀請的準備。

    品出了砂金的潛臺詞,貝爾摩德輕輕搖了下頭,“之前只是些小場子上的普通招待罷了,當然比不過我們波本大人的親自出手。”

    之前的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你確定在我們的親自招待下的此時,也還要繼續(xù)固持己見嗎?

    “沒往里加點見效快的毒藥,可真是我的失誤啊,”波本懶懶地加入話題,“我下次會讓它更好喝的,”

    “不過你不一定有這個口福了……”

    繼續(xù)拒絕,那下次可輪不到他出手教訓(xùn)某人了,波本暗示道,確定想好了嗎?

    在場的就沒有心干凈的,心眼子比馬蜂窩都多,換個腦子跟不上的都得帶個翻譯才能聽得懂這些家伙到底在聊些什么玩意兒。

    “安室你竟然還想有下次?”砂金一臉感動,故意誤解道,“沒想到……我的朋友、你竟然這么關(guān)心我啊。”

    竟然還會這么關(guān)心的“警告”他?

    波本有被惡心到,連啞謎都不想打了,“我只怕你死的太快,我還不夠解氣!”

    “別那么小氣嘛,”砂金聳肩,“之前的事只是開個小玩笑啦,我給你賠個不是,你看你也沒缺胳膊少腿的,就別這么斤斤計較了好吧?”

    “朋友之間的相處,講究一個大度。”

    “如果你對朋友的意義這么與眾不同,”

    波本忍不住譏諷地反問,“那當你的朋友還挺考驗技術(shù)的,首先就得學(xué)會從警方的包圈里脫身的一百種方法,防止哪天又被你賣了跑不出來、讓你痛失友人。”

    “朋友要是喜歡這種刺激,我也不是不能繼續(xù)滿足?”

    好了,砂金繼續(xù)品酒,情報交換完畢,他大概知道安室透給自己編的脫身劇本是什么樣的了。

    “之前的事”其實砂金并不清楚,誰知道安室透給他又編了什么劇本,但“開個小玩笑”這種說詞足夠應(yīng)付一切劇本,

    安室透也很順利地捕捉到了砂金的詢問信號,借著話頭就將大致情況隱藏在了對話之中,極為小心又大膽地完成了一次信息共享。

    [靜一靜! ]

    朗姆再次叫停了有些跑歪的話題,[波本,你繼續(xù)調(diào)酒去。 ]

    別在這坐著了,波本和孔雀放一起,沒兩分鐘就要吵起來……如果不是有監(jiān)控隔著,他這個急性子真想把波本踢出門繼續(xù)加班去。

    雖然代號成員之間都是平級,但朗姆作為組織的二把手,也算是他半個上司。對方認真起來、波本的脾氣再怪也不能和朗姆硬碰硬,

    趁著對方覺得理虧,嘴上占幾句便宜就差不多了,反正情報也該交換的都交換好了,安室透并不反抗朗姆的命令,不過臨起身時習(xí)慣性的嘴了朗姆一下,

    波本嘖了聲,“攝像頭又想喝酒了?”

    [……給貝爾摩德調(diào)。 ]

    朗姆想,要不還是再找點任務(wù)給波本干吧。

    “謝了、親愛的。”

    沒有上級的貝爾摩德悠閑得很,也不知道是在謝波本幫她再調(diào)一杯酒,還是在謝他又懟了朗姆,反正她挺喜歡看見朗姆吃憋的,

    公款吃喝的搭檔情還可以再救一救。

    [既然你想賭那個小概率事件, ]朗姆強行糾證回正題, [那么…… ]

    [告訴我、你的資本在哪里? ]

    砂金吐出了個人名,

    “埃多阿爾多.魯索。”

    ——————————

    埃多阿爾多.魯索,一個意大利人,近日來國內(nèi)旅游度假。

    當然了,那只是表面的偽裝,實際上的埃多阿爾多.魯索是一名境外黑手黨,很有名氣的那種。

    至于入境的理由……呵,反正松田陣平是不信對方正在“旅游度假”的那套說辭,說不準暗中就打算繼續(xù)將烈性炸藥、危險槍支之類的東西售賣到國內(nèi)。

    雖苦于沒有證據(jù),但知道點內(nèi)幕的人都清楚,國內(nèi)不小一部分的違禁危險品的源頭,都和對方背后代表著的黑手黨脫不了關(guān)系。

    而在發(fā)現(xiàn)剛?cè)霗n的一份有關(guān)七年前的一批走私貨品記錄檔案中,有埃多阿爾多.魯索那伙人的部分蛛絲馬跡之后,松田陣平就有了新的思路,

    找不到犯人……

    那就找到當年出售那批違禁品的商家,通過上線的售賣記錄往下查找,多少都可以將搜所的范圍大大縮小的吧?

    當年的炸彈并不是普通的、民間自制的那種土/炸/彈的類型,從原料查起,一定能有所收獲!

    正好跟據(jù)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多日調(diào)查,埃多阿爾多.魯索很好賭,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各種賭場的附近,兩人這才偷偷摸摸地往那種危險的地方鉆——松田陣平要查,萩原研二肯定不會讓對方一個人去的。

    一開始不告訴班長則是因為……還是因為那個原因,警視廳全員加班中,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沒理由、也不好意思麻煩同僚們停下手上的案子,陪他們?nèi)ゲ橐粯镀吣昵暗呐f案,

    而且花費人力物力地查了,還不一定能夠破案。

    [你們的膽子真是……大到過分了吧? ]伊達航無力地道, [埃多阿爾多.魯索要是那么好調(diào)查的,他也不會到現(xiàn)在還在逍遙法外。 ]

    外交問題,上層的施壓,還有些不可細說的政治原因……抓捕調(diào)查埃多阿爾多.魯索一事,一直都是個只能不了了之的難題。

    “所以……班長你也不打算支持我們嗎?”萩原研二替不想說話的松田陣平問道,他們在去檔案查資料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好幾個老警官勸告過了,

    他們都不看好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行動。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等我?guī)滋欤?]伊達航最后下了“命令”, [你們兩個爆處班的才能看到多少內(nèi)部資料,等我細查一下,再看看怎么處理這案子…… ]

    還以為又會被潑冷水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果然班長還是那個班長!

    萩原研二歡呼了一聲,“班長你果然還是最愛我們的!”

    ……

    “胡說八道!”伊達航急了,“我最愛的人是娜塔莉!”

    [哈哈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哎呦、別掐我了小陣平! ]電話里傳來打鬧的聲音, [誰讓你說那么肉麻的話的, hagi ? ! ]

    [對了對了,那還有砂金的事要怎么辦呀,班長? ]

    這……伊達航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對兩位同期說道,“你們就當作不知道吧。”

    第73章

    “不知道?”

    打鬧著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人齊聲重復(fù)了一聲,顯然沒搞懂這種處理方式是什么意思。

    [可能和……降谷他們有關(guān),不方便細說。 ]伊達航含糊的解釋了一下,相信同期們能聽懂他的言下之意, [當成是和普通人正常相處就足夠了。 ]

    “那……”

    萩原研二的話才剛出了一個頭, 就聽到伊達航那邊果斷直接的一個字。

    [抓。 ]

    ……

    那要是砂金他做了些違法犯罪的事,又正好落下了罪證呢?萩原研二想這么問的,砂金出現(xiàn)在那種地方……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對方會老老實實的不去碰一些紅線。

    而伊達航有自己的原則標準,有罪名又證據(jù)確鑿……那便抓。

    在成為砂金的監(jiān)管者之前, 他就是一名警察,或者可以說正是因為他是一名警察, 所以才成為了砂金的監(jiān)管者,

    警察的工作是抓捕犯罪者,無關(guān)感情怎樣,就這么簡單。

    ——————————

    “我回來了……”

    砂金彎腰把鞋子拾到鞋柜上,習(xí)慣性地道了一句,也不知道「砂金」又帶著卡卡瓦夏去哪里瘋了,

    進門沒收獲到來自卡卡瓦夏的一個大大的擁抱,還讓砂金有點不適應(yīng)。

    “老師,您今天回來的有些晚、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守在沙發(fā)上的236聽到聲音從沙發(fā)背上探出了個腦袋,任砂金如何冷暴力、 236都跟個粗神經(jīng)的笨蛋一樣圍著砂金轉(zhuǎn),砂金原本不多的良心都有些不忍了。

    “群織說您的定位信號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

    砂金再次繞開236,拉開冰箱門, 忽略掉已經(jīng)分類放好的餐盒、拿了幾個雞蛋出來準備煎個簡單的雞蛋餅做夜宵,

    和攝像頭先生聊得有點久,肚子都有點餓了, 畢竟酒水是喝不飽的。

    “不過還好老師失聯(lián)前給那個警察發(fā)了消息,我知道您肯定不會出什么事的, ”

    236變身跟屁蟲跟在砂金幾步遠的身后,既不影響砂金走動、也不會讓砂金聽不清他說了什么,“如果下次您可以再給我留個言就好了,我會感到十分榮幸!”

    喋喋不休的有點吵,砂金想著,終于在看到236去撿他丟到垃圾桶里的雞蛋殼時、忍不住出聲了,“那種東西你也要收藏嗎?”

    垃圾就大可不必了吧,砂金心情復(fù)雜,尤其是236還住在他這,撿一堆垃圾也不知道要放在哪里、要是真長蟑螂爬蟲了可怎么辦吧。

    “啊,”236眨下眼睛,“我看老師您養(yǎng)在后院的花長得不太好,所以準備自制一點花肥……”

    雞蛋殼簡單處理一下,會是很好的肥料。

    不是收藏啊……砂金難得感到了幾分尷尬,都怪236給他的既視感太強了,他總想起來喜歡翻他垃圾桶、尋找收藏品的特里納。

    “不過老師喜歡的話,我也可以收……”

    “我不喜歡!”砂金反應(yīng)很快的堵住了236的嘴,一個手抖差點把正攪著面粉的碗碰掉,

    不堵不行, 236這家伙真的懂什么叫語出驚人。

    電餅鐺刷油預(yù)熱完畢,攪拌均勻的面糊被砂金從碗中倒下,食物在鍋里滋滋地響著,砂金伸手剛想去拿鏟子翻面、 236又將鏟柄準備好遞到手跟前了,

    ……難道不要這個鏟子,再去拿一個?

    不至于一整個廚房只有一把鏟子,但砂金不怎么做飯,廚具用的也不多,再找把新廚鏟的功夫,餅就得糊了……

    砂金無奈從236手中接過工具,236肉眼可見的更興奮起來,面癱的嘴角都上揚了好幾度。

    砂金:“……你這么高興干什么?”

    “網(wǎng)上說,只要認真舔、就會有回報,”236自我肯定地點點頭,“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很高興。”

    砂金:“……”

    安室透給八木海安排的反詐騙課程,可以讓236也去旁聽一下嗎?

    “你那個老板的事,我去問過了。”砂金扭過頭盯著鍋看,忽視236那顆純天然無公害的笨蛋腦殼,“過兩天陪我去見見人……”

    “老師,”236有點為難地道,“我可能見不了人……我和上任老板不是和平分手的。”

    砂金:“……”

    236的語言藝術(shù)可能也需要再進修一下……還好來這里的不是拉帝奧教授,不然砂金怕教授看到236就會死。

    “……這個不用你擔(dān)心,”砂金給餅翻了個面,“有人會幫忙。”

    貝爾摩德的那手易容術(shù)確實出眾,給236換張臉完全沒問題,所以就不用擔(dān)心236和他的老東家碰面再打起了。

    236:“好的,我都聽老師的。”

    “那說說你和那家伙的具體情況吧,”砂金鏟出一張餅,繼續(xù)攤下一張,同時問道,“你們怎么就結(jié)仇了呢?”

    和組織那邊有了“交易”,八木海那也有資料,但這種糾紛還是問當事人最為可靠,

    而就砂金目前來看,236雖然腦回路有點問題、但也是個聽話乖巧的好狗狗,不像是會反咬主人的那種,所以236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 Chiunque può idere per qualsiasi motivo……”

    236突然用陌生的語言說道,“Ma lefficienza di quelle persone non è mai stata così altae le armi,”

    不過因為聯(lián)覺信標,砂金依舊聽得懂,

    [任何人都能因任何理由而殺人……]

    [但這些人的效率永遠沒有冷冰冰的槍械高,]

    “Perché la missione delle armi da fuoco è idere,Non cè bisogno di emozioni.”

    [因為槍支的使命就是殺人,而不需要感情。 ]

    236繼續(xù)說道,“Una volta ero la loro pistola più soddisfatta.”

    [我曾經(jīng)是他們最滿意的槍。 ]

    砂金:“后來?”

    “ Ho dei difetti ……”

    [我有了瑕疵……]

    236頓了頓,最后還是完完整整地坦白道,“per colpa tua.”

    [因為您。 ]

    翻鍋的鏟子停了停,砂金垂了垂眼道,“你那天對我說了謊。”

    236不是在魚缸里發(fā)現(xiàn)的基石碎片……至少現(xiàn)在基石碎片不會在魚缸里,那天236說的話可以確定就是亂編的了, 236說謊的本事不怎么樣。

    “是的,”236承認,“十分抱歉,我欺騙了您。”

    不止是有關(guān)基石的部分,連236那天為什么會那么巧合地出現(xiàn)在砂金住處也是謊言,

    236在那間聊天室看見砂金照片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所以他追了照片中人的更多信息、疑惑于“砂金”這個不像真名的名字,

    砂金住所地址暴露的第一天, 236就舉家搬去了附近,怕被砂金發(fā)現(xiàn)、 236的安全屋離得不算很近,面對著砂金這邊的窗戶簾子后面還架著幅用來觀察對方的望遠鏡,

    那段時間暗中監(jiān)視砂金的人有很多,236混在其中倒也不顯得突兀,因此砂金也便沒發(fā)現(xiàn)236。

    “您有任何懲罰,我都甘愿接受。”

    這么果斷直接的道歉……也很像特里納,砂金有幾絲恍神,“那么現(xiàn)在碎片在哪里。”

    他不在意什么懲罰,他只想知道基石現(xiàn)在在哪。

    “在我另一處的安全屋保險箱里,請放心、那里非常的安全。”

    “我猜你現(xiàn)在不會把它還給我,”砂金繼續(xù)動作,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236也有些恍神,仿佛回憶起了過去的記憶,“Educate i miei dei.”

    教化我的神明。

    ……

    又是……神明,

    聽到236回答的砂金輕笑了聲,果然不是他的錯覺,236和特里納、乃至特里納的母親和女兒……都是一樣的。

    “我真搞不明白你們這種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砂金將做好的食物盛入盤中,轉(zhuǎn)身去拿碗筷,“你應(yīng)該只是做了幾個夢吧?”

    “我很確定,我們之前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所以為什么呢?”

    為什么會因為他的隨口一說,

    為什么會因為他的順手一為,

    為什么會因為共鳴之下的幾場虛幻的夢境,

    放著真正存在的星神不問,反而將他這個從未相識、身份難堪的陌生人奉作神明?

    這太不合理了,砂金想,

    這不應(yīng)該。

    第74章

    Quando ero giovane, una volta ho incontrato qualcuno nel mio sogno.

    我在年少時,曾在夢中遇見過一個人。

    ——

    那是許多年前的時候,現(xiàn)實中的黑手黨并不像一些影視作品中拍得那樣有血有肉、義氣豪天,

    利益至上永遠是最高的準則,

    如何高效的殺人、排除異己成了許多人研究一生的課題, 從世界各地買回去的幼童成了研究耗材,

    236曾經(jīng)就是其中的一員。

    不需要接受普通人的教育,能認識字、會說話、聽得懂命令就足夠了;不需要玩具娛樂,知道該怎么拉栓上膛就行;不需要感情,因為那樣刀會變鈍,

    236是被人用鞭子棍棒培養(yǎng)成的職業(yè)殺手。

    在一次外出任務(wù)時,年少的236一時失手和有著戀/童/癖的目標扭打成了一團,目標的槍口已經(jīng)對準了236……不過很可惜,對方卡殼了。

    236抓住機會反手扯住目標的頭發(fā)帶著將人撞向身側(cè)的魚缸……

    玻璃一下炸開,碎片劃傷了236外露的皮膚,造景石掉了一地,魚缸里的水撲面澆透了236半個身子,目標昏死過去,結(jié)局已經(jīng)不必再說,

    而剛剛和死亡擦肩而過的236攤坐在一片狼藉中,直勾勾地看著還在地板上亂跳掙扎著的幾尾魚、愣神了許久。

    236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但這次真的很幸運, 也很……

    他沒接受過什么正經(jīng)教育, 236大腦空空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應(yīng)該想些什么,其實大概是什么也沒想、只是打了累想休息一下吧?

    久久沒消息的236引來了搭檔探查,

    “艸, ”負責(zé)放風(fēng)的男人踢了236一腳,“人都死了怎么不說話?! TMD……老子還以為任務(wù)失敗了……”

    “對不起,”236呆呆地回答,“我忘了。”

    “白癡!”男人氣不過,見236一直盯著地上的魚看,干脆掏槍一枚子彈將魚腦袋崩了個大洞,“看什么看!你這種東西還想養(yǎng)寵物嗎?!”

    “沒有想養(yǎng)……”

    “ MD ,和你們這種沒腦子的殺手合作就是費事,婊子養(yǎng)的……”男人滿嘴辱罵著236開始收拾殘局,處理現(xiàn)場。

    236偏頭又看了看不再跳動、沒了生機,原本顏色其實很漂亮的觀賞魚,

    他們這種東西不被允許養(yǎng)寵物,也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他同期的一位殺手偷偷在地下的籠子里養(yǎng)過一只老鼠,然后那個殺手和他的寵物都死了,

    寵物老鼠被教官當面踩死,那個殺手則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被丟到了裝著好多好多餓了許久的老鼠的鐵桶里,慘叫聲延綿了很久,

    殺手剛被拖出來的時候還在喘氣,血肉模糊的喘著,再后來就爛掉了。

    所以236沒想過養(yǎng)寵物,因為養(yǎng)寵物就會被寵物吃掉……被魚吃掉的感覺應(yīng)該也不大好。

    但鬼使神差的,236摸起了手邊的一小塊造景石碎片——很小,只有半個指甲蓋大小的程度——塞進了傷口里藏起來,

    石頭不會吃人,他沒想養(yǎng)寵物,只是想……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總之236瞞過了搜身,成功地將小石頭偷渡到了自己睡覺的小籠子里,

    那天晚上,236做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夢。

    ……

    夢里的他也還住在籠子里,只是身上好像更痛了,被有意訓(xùn)練出來的薄薄的肌肉也沒了,胳膊和腿上瘦得有些脫相,

    236稍顯疑惑的看著搭在肩膀上、長長了但臟臟亂亂的暗金色頭發(fā),有點不懂自己為什么換了個發(fā)色,他是亞裔、是黑發(fā)來著。

    還沒想明白頭發(fā)的問題, 236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突然不受自己控制了,傷痕累累、銬著鐵制手銬的手抬起,指節(jié)上的傷口深可見骨、指甲外翻欲掉不掉地連著塊皮肉,

    “自己”咬了咬牙,狠下心咬掉爛了的指甲,撕了塊身上的破布裹住血涌的手掌,又慢慢地挪到了籠子跟前,

    關(guān)著他的籠子是木制的土籠,木棍插在地上圍了一圈, 236的余光能看見零零散散倒在一邊的其他人、無不狼狽不堪,而“自己”正用著顫抖不止的手挖動著木棍下方的沙土,

    從傷口滲出的血浸透了破布,染紅了沙子,但“自己”仍在繼續(xù)……

    為什么要挖它呢?

    不絕的疼痛讓236的困惑越來越大,很痛的,不挖就不會痛了。

    236想停止,但身體依舊有他自己的想法,沙坑越來越紅、坑也越來越大……“自己”用上全身的力氣撞了撞那根木棍,棍子竟然被“自己”晃動了!

    像是看到了希望、又像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動作同樣越來越快,

    繼續(xù)挖,

    用力撞……

    吱吱呀呀,破舊染著污物的木桿還真的在“自己”的努力下慢慢被撞歪。兩根木桿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別忙活了,”

    角落突然有細弱的聲音傳來,“自己”好像沒有聽見,可236聽到見了,不是他學(xué)習(xí)的語言、但236莫名其妙的知道其中的意思,

    “只有你這種才被抓來不久的小孩子還想著跑了,但是……跑不掉的。”

    原來“自己”是想跑啊? 236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以前同期的小孩子里也有哭鬧著要爸爸媽媽、要回家、要走的,不過最后那些人都不會再說話了,

    不能逃跑,跑了會死的。

    236想勸告“自己”,“自己”不聽,依舊在挖著挖著……終于,那道縫隙足夠他瘦小的身體勉強擠出去了, 236不受控制地跟著身體跑著。

    籠子外的空氣很熱、太陽很大,還始終飄蕩著一股血腥味…… 236有些害怕,他想回到安全的籠子里,但身體卻朝著相反的方向竭力奔跑著。

    “有奴隸跑了!抓住他——!”

    果然,“自己”還沒跑出去多遠,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236抖了抖,之后會挨打的、說不定還會死,尸體會被吊在籠子前面給其他人看看逃跑的下場,

    不要跑,難道不好嗎?

    ……

    最后,“自己”還是被抓住了。

    帶著沉重的鐐銬沒跑出多遠就被抓回來了,“自己”蜷縮著身體挨了一頓毒打,被拖著扔回了籠子里,松動的木棍也被再次打牢、釘?shù)酶懒恕?br />
    跟著挨了打的236松了口氣,“自己”不能再逃跑了就好,這樣就不會再被打了,

    結(jié)果,

    “自己”呸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微弱起伏著的胸膛劇烈顫抖了一下,似乎在悶笑……笑完了,“自己”又悄悄地確認了一下藏在懷里的東西,

    跟著視角的變動看下去, 236一瞬間有些窒息,

    “自己”手心里,赫然藏著一小串鑰匙!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多遠,枷鎖牢銬狠狠的拖了他的后腿,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能跑掉,

    而在剛剛,就在剛剛反抗挨打的時候,他偷偷將領(lǐng)頭人身上的鑰匙偷走了!

    他怎么能這么大膽…… 236分不清呼吸上的困難是因為“自己”身上的傷勢,還是因為情緒上的后怕,“自己”就不怕激怒主人、直接被打死嗎?

    他怎么敢假裝逃跑而去偷鑰匙? !

    更讓236害怕的是,“自己”沒有放棄逃跑的念頭,拿到鑰匙的“自己”一定還會跑……

    這次沒死,那下次呢?

    236被嚇醒了,縮在籠子里不停的發(fā)抖,冷汗不停的冒著,汗水浸到了傷口里、疼痛才喚回236的神志,

    真的,太可怕了。

    第75章

    在236還沒有搞明白“夢”是什么東西的時候,他先一步認識到了夢里那個人的“可怕”,

    236不理解“自己”為什么要逃跑。

    從小的洗腦一直在告訴236,逃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所以不能逃跑,

    但236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奇怪“記憶”、和他偷藏下來的那塊小石頭有關(guān),所以236還是留著它這個難得“玩具” ,

    夢也繼續(xù)做著。

    ……

    第二天的夜晚,

    236又回到了那個陌生的土籠里, 外面的天黑了, 從籠子往外看,一切都是黑糊糊的,

    還要跑嗎?

    那當然。

    趁著那些剝皮刀還沒反應(yīng)過來鑰匙失竊,此時的深夜是最佳的逃跑時機!

    拖著受傷嚴重的身體爬起來,還好白天“自己”有意護了一下,腳沒斷、還能動, “自己”晃晃不穩(wěn)地用鑰匙……把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所有奴隸的鎖銬一一打開。

    這是個環(huán)境極為惡劣、資源極為貧缺、科技水平極為低下的“三極”星球, 有鎖……鎖也復(fù)雜不到哪里去,一兩把鑰匙足夠把所有人的枷鎖都解開了。

    “你這是……”

    虛弱的聲音讓236想起了半天那個和“自己”搭話的人,

    勸勸“自己”吧!別逃了……

    “增加逃跑成功的幾率,”

    236終于聽到“自己”的聲音了,并不像自己的聲音,而且沙啞的不成樣子。

    “想跑就跑吧……” 236聽著那道聲音說,“跑了有可能會死,但越多人逃跑今晚就會越亂…越亂就越有自由的可能……你們自己來做決定……”

    自由? 236反問自己,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

    但“自己”好像說動了一部分人, 籠子里開始有人爬了起來,緊鎖的籠門被“自己”打開, 然后“自己”去了下一個籠子那,重復(fù)同樣的事、說同樣的話,

    有人被說動,有人依舊麻木……最后決定逃跑、孤注一擲的人數(shù)不多、也不算少,“自己”深呼了口氣,把平時被帶去采礦做苦力時偷偷藏起來的零碎火石分給了眾人,

    “動作小心一點,發(fā)現(xiàn)有帳篷就點火,點完火就跑,身上不要留火種、摸黑往沒有光亮的地方跑……不然火光容易暴露自己,最后沒有起火的地方就是他們防備最松的位置,”

    他叮囑完,又道,“祝大家……”

    “好運。”

    運氣好,就能逃出去、獲得自由和新生;運氣不好,被抓住了恐怕就會被當場打死。

    可總有人愿意為自由搏上性命,

    236只見漆黑的夜晚下,一處接一處的火光亮起,空氣中都更多了幾絲燥熱,怒罵和爭吵聲也隨之響起,吵得令人心煩意亂,

    “自己”顫著手也點著了就近的帳篷,隨后拼命跑遠,越來越多的卡提卡人發(fā)現(xiàn)了起火,一部分人被迫急于救火,一部分人開始追趕逃跑放火的奴隸。

    一時火光沖天,趁著大部分卡提卡人趕去救火,沒著火的地方危險性下降了不少……但也只是下降而已,

    運氣不好的向一片黑暗中跑去時,恰巧就和救火的奴隸主撞了個正著,以兇殘聞名的卡提卡人被激怒地甩起利斧……人頭滾落在地。

    別跑了,逃跑是不對的……

    236在“自己”逃跑的途中就不只一次地見到了被劈飛而起的殘肢斷臂,慘叫聲刺耳、血花四濺,可“自己”仍沒停下腳步……

    跑了會死的……

    236不是沒見過死人,也不是沒殺過人,但眼前這如此野蠻血腥的一幕、依舊令他感覺到生理上的反胃,

    可是現(xiàn)在不跑…好像也會死……

    236就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險而又險地躲開巨斧和魔爪,

    別跑……

    不對,要跑……

    在236同樣一次又一次因近在咫尺的死亡而緊縮的心臟中、不知不覺地產(chǎn)生了驚恐之下的最自然的反射心理——逃避,

    跑了會死的……

    被抓住了也會死……

    長期的洗腦讓236的身體對“逃跑”有著一種條件反射性的畏懼感,但本能的求生反應(yīng)又在催促著他逃避,沖突之下強烈的嘔吐沖動越來越強,大腦越來越混亂……

    所以應(yīng)該怎么做才能

    活著?

    ……

    “自己”可顧及不到236快要將自己撕成了兩半的感覺。

    好運仿佛在庇佑著他,

    跌跌撞撞,躲躲藏藏……好幾次差點就撞上了死亡,但“自己”最后還是逃出來了,火光和慘叫都被他遠遠的丟在了身后,黑暗成了最安全的保護色,

    “轟——!!!”

    下一刻,憑空炸響的一聲轟鳴震耳欲聾……不,是真的失聰了,巨響造成了“自己”的暫時性失聽,原本緊張急迫的世界一下安靜了,

    安靜的可怕。

    被爆炸波推飛出去了好久, 236渾渾噩噩地跟著“自己”爬起身,回頭向那處奴隸主駐扎的營地看去……

    一切都消失了,

    “自己”癱坐在地上,不遠處是界限分明的一片平地——駐地,帳篷,火焰,尸體,還是別的什么……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連同一處小丘陵也被生生抹平,

    那沒有選擇逃跑的奴隸們和那些野蠻的剝皮刀呢?

    只在眨眼間,所有的生命也連同地型的改變一同化成飛灰。

    發(fā)生了什么?

    236和“自己”同時想到,然后就見漆黑的天上落下了一艘會飛的船,聚光燈下出現(xiàn)了“自己”曾見過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看了看現(xiàn)場、好像交流了什么又走了。

    那些人沒發(fā)現(xiàn)“自己”,又或者發(fā)現(xiàn)了、但并不在意狼狽如他的這種奴隸。

    黑衣人們的到來是輕飄飄的,但仿佛巨人揮了揮手、跺了跺腳一般,地面上的螻蟻任其擺布,

    在天上的黑衣人看來,卡提卡奴隸主們的兇殘暴行和奴隸們的血腥求生……恐怕都只是一場無趣無聊又落后的鬧戲吧?

    黑衣人們輕而易舉地就能將一切全都掀翻。

    在一片寂靜無聲的世界里,236仿佛聽到了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原因……

    [星□□平播報快□:公□□□開□部發(fā)言□□實無□星□□□尼亞爆發(fā)小規(guī)模叛亂,目□局勢已得□有效控□——]

    [叛亂分□□自當?shù)亍酢酢鯙椤嚎ㄌ峥ā坏氖稀酢璢

    [該氏□□處于公□□護下的『埃維金』氏族發(fā)起大規(guī)□襲□……發(fā)□□對□□『深重的人道□□災(zāi)難』表□□深切□悼……]

    [現(xiàn)公□□定追究□提卡□□的罪□與惡□、派出□□隊伍進□武裝鎮(zhèn)壓、平息□亂……]

    [存護的巨錘必將為所有生命落下! ]

    第76章

    存護的巨錘必將為所有生命落下……?

    這是在開玩笑嗎?

    絕對是吧,

    不然一篇輕飄飄的發(fā)言稿,怎么能負擔(dān)得起他最后的親人的性命,怎么能讓3452名族人不明不白地消失在世間,怎么能一字一句中都流淌著他死去的那6728名族人的鮮血……

    自內(nèi)心而發(fā)的徹骨的絕望與悲愴,凜冽得讓236發(fā)顫…… 236沒有親人朋友、他不懂這一刻的感受,

    靈魂好像被排斥著驅(qū)逐出了身體, 236垂下頭看見了“自己” ,

    這時, 236才認出自己不是“自己”,難怪他的頭發(fā)變了顏色,還敢做出那么多讓236感到害怕的舉動。

    耳朵聽不到聲音, 但236聽到了來自靈魂的情緒……

    ……

    姐姐, 他們確實有能力結(jié)束埃維金和卡提卡纏綿了數(shù)個琥珀紀的血仇,像你說的那樣、卡提卡人在他們面前毫無勝算, 只是眨眼的功夫, 那些剝皮刀就全部消失了……

    可為什么會是現(xiàn)在呢?

    為什么到現(xiàn)在,巨錘才遲遲落下?

    瘦得過分的身軀被夷為了平地的沙土地稱得更加渺小,躬著的脊背上骨節(jié)分明,纏著染血布條的雙手捂著臉、垂著頭,不知在向誰問著無人作答的問題……

    明明對那些黑衣人而言,殺人是件很輕松的事……只要像今天這樣把船開過來,然后轟一聲,

    噩夢也就消失了。

    可那天晚上他們?nèi)チ四睦铮?br />
    卡提卡屠殺族人們的那天晚上,他們在哪里?

    哪怕是像今天這樣把我們連同那些剝皮刀一起殺了也好啊,姐姐和族人們……包括我自己, 我們都做好了和敵人同歸于盡的準備,

    可是他們?yōu)槭裁礇]有如約而來?

    黑衣人不是說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嗎, 下雨的那夜他們又站在了哪里?

    為什么要欺騙我們?

    如果姐姐你所說的“詭計”原本就是打算用全族人的性命、去拖那些剝皮刀下他們本就該下的地獄;如果姐姐你說的那場雨真的是母神的恩賜與好運、是母神指引我們復(fù)仇的意愿……

    那么母神啊,我們究竟做錯了什么,讓您于那特殊的一夜降下一場大雨、就只是為了讓我們?nèi)ニ退溃侩y道死亡也是您對我們的恩賜?

    沒有那場雨,卡提卡人就不會打算趁我們慶祝母神恩賜之時劫掠我們,我們也不會因此被迫反抗;沒有黑衣人的欺騙,我們更不會如此孤注一擲、押上一切,結(jié)果卻是滿盤皆輸……

    如果巨錘是為了所有的生命而落下,那我為什么還是在失去?

    為什么在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后,為什么在我不再需要黑衣人們的時候,他們才姍姍來遲、惺惺作態(tài)的來到我的面前?

    這個笑話…哈、可真是好笑……

    ……

    大把大把的淚珠從臉龐滾落,干裂起皮、滲著血絲的嘴唇張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胸膛不停地喘息顫抖,

    親眼目睹黑衣人們輕而易舉地便鎮(zhèn)壓卡提卡營地的一幕,引爆了沉積在他心中的情緒,

    他需要發(fā)泄,

    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哭喊、或者是瘋癲無意義的嘲笑,怎么樣都行,他需要把快要壓垮他了的那些念頭宣泄出去,

    他也的確那樣做了,但是……

    耳邊依舊是一片死寂,被抽離的236最后一眼,只看到和自己好像差不多大的金發(fā)孩子嘴巴張張合合,失聰?shù)挠绊懴拢?br />
    他甚至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

    ……

    雙眼猛的睜開,平時沒怎么用過的大腦終于快速運轉(zhuǎn)了一次, 236第一時間從血肉里扣出那枚小小的石頭藏在枕下后,

    隨后馬上翻身下床,

    “嘔——!”

    胃部劇烈翻涌、胃酸倒流, 236終于吐了出來,未消化的食物殘渣混和著胃液嗆得236冒出了眼淚,污物把不大的牢籠弄得一片狼藉,

    但反胃感并沒有因此而減輕, 236不停地抽搐著,吐到最后無物可吐、只能徒勞地反著酸水……

    “該死!又出什么事了?!”

    236反常的動靜沒過多久就引起了教官的注意, 236被拽著頭發(fā)扯出了籠子,“狗崽子送到醫(yī)生那里去,都養(yǎng)到現(xiàn)在了再死掉可回不了本……”

    “嘖!惡心、找人過來打掃一下!”

    ……

    等236再回到自己的籠子里,已經(jīng)是一個禮拜之后的事了,期間身體檢查無事的236又外出執(zhí)行了一次任務(wù)。

    回來后的第一時間, 236立刻伸手到粘染著發(fā)了黑的血漬的枕頭底下,去摸那塊怕被醫(yī)生發(fā)現(xiàn)而被他藏在了別處的小石頭……

    外出的這個禮拜, 236沒再做那種奇怪的夢……遲頓如他, 236也隱約意識到了什么——那些令他不適的記憶,都來自那塊小小的石頭。

    還好,打掃的人只是不耐煩地清理了地上的污穢,沒有人動他那簡陋的床鋪,236把石頭又攥在了手心里。

    他應(yīng)該在下次外出時,找機會把它丟掉,他本來就不應(yīng)該冒險把它帶回來,

    丟了就不用再經(jīng)歷那些難受的事情,不用再想“自由”是什么東西,不用提心吊膽地害怕哪一天被教官發(fā)現(xiàn)、被教官處罰……

    但,

    那道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的身影浮現(xiàn)在了腦海中,236簡單的生命中極少感受到如此復(fù)雜的情緒,

    人在遇見未知之物時,一向是兩種選擇,一是害怕遠離,二是……

    心生好奇。

    而且,如何選擇才能活下去的答案已經(jīng)給出——夢中的那人告訴236,只有及時逃跑才有生路,不然只會變成飛灰中的一員。

    這和236之前養(yǎng)成的觀念完完全全的矛盾了,他恍惚不解,一直支撐著他整個世界的支柱斷了一根,

    但236無法向他人傾訴自己的困惑,他只能帶著求生本能的迷茫、握緊小石頭再次進入夢境。

    ……

    撲面而來的是來自荒漠的空氣, 236又看到了那雙布遍斑駁傷口的手,雙手的主人在將一條小了很多的舊衣服和一枚金光閃閃的圓型飾品裹在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叢里,

    那種植物有些像仙人掌,布通尖刺,但每根尖刺上都開著顏色艷美的花朵。

    236發(fā)現(xiàn)手掌上被不小心刺傷的地方,都開始泛紫發(fā)黑,附近的沙土都在隱隱流動……

    那些刺、或者是花粉里有毒,植物們又生長在危險的地方,所以一般人不會靠近花叢,這是很好的藏東西的地方。

    然后,身體終于安下心來地起身離開。

    離開去哪?

    236看見“自己”的腳下又被銬上了鎖鏈,在這片土地上,沒有庇護的孩子是一切惡意最喜歡的食糧,逃出一處魔窟、還有更多伸向他的魔爪,

    “他”能重復(fù)的命運不過就是逃跑,被抓,再逃跑,再被抓罷了……

    如此這般的痛苦,236問道,卻還是要選擇掙扎嗎?

    “他”給出答案,

    是的。

    ……

    不知不覺中,236開始習(xí)慣到夢中去尋找那個他看不懂的人,對方的身上有時會多些鎖鏈,有時多幾道傷口,有時在逃跑的途中,有時又被抓住關(guān)在籠中。

    連被抓都分出好幾種情況,有故意而為之的,“他”有意撞到一些舉著斧子的人手上,然后在營地里大鬧一場,引來天上的黑衣人們的炮彈、借刀殺人;

    也有單純的意外,看似好心的老人,送來的牛奶面包卻中摻著迷藥……

    脖頸上被烙下恥辱的印記,在迷宮里赤手搏出一條生路,35的編號永遠取代不了名為卡卡瓦夏的真名,

    面對高高在上的智者、一無所有如他這般依舊敢于吐露出沒有贏家的謊言,戲耍那些可以輕易碾碎他的存在,

    饑餓、疼痛、欺騙、絕境……但不管是什么情況,“他”給出的永遠都是同一個回答——要跑,要反抗,

    誓要將不公的命運與性命通通押上賭盤!

    ……

    同為奴隸,“他”身上好像有著別人沒有的東西,“他”永遠無法和那些麻木死寂、唯留下軀殼的奴隸們混為一談,

    236想問,為什么呢?

    是恨嗎?

    埃維金人有仇必報。

    但當最后一處卡提卡人的營地也消失在他的詭計之下后,“他”仍沒放棄逃跑與反抗。

    是在求生嗎?

    但“他”的有些行為與其說是求生,不如說是在搏命求死,不斷地與死亡擦肩而過,然后笑著自己的“幸運”,

    那是在求死嗎?

    但“他”確確實實地活了下來……

    那是為了自由?

    曾聽“他”提起過的一個陌生的詞匯在236心底扎下了根,終于在一次出任務(wù)時、 236忍不住偷偷用死去的目標手機搜索到

    ——“自由”是什么?

    “自由”是一種政治哲學(xué)概念;是人類的最寶貴的財富;是不受限制和阻礙的人身自由;是源自自身意志的支配;是飛在天空中的鳥;是雨后聞到的第一縷花香……

    答案五花八門,但236始終認為、最權(quán)威的答案還在夢里。

    自那出格的行為之后,曾經(jīng)空空蕩蕩的腦袋里多了一些東西,麻木開始一點點消失,236知道到了一些他本該一生都不會接觸到的“真理”,生命里開始出現(xiàn)別的色彩,

    236想起了那天盯著魚兒時,他在想的是什么……魚躍出了囚禁它的魚缸、等待它的只有死亡,那他呢?

    死后的靈魂,

    也會歸于自由的大海嗎?

    小小的種子開始瘋狂地生根發(fā)芽,根系爬遍了靈魂的上上下下、渴望著獲取未來希望的滋養(yǎng), 236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種生活的可能,

    奴隸不一定注定要爛在泥里,他們依舊可以爬起來,哪怕拼上了命、他們也依舊可以選擇向上爬,用力咬下上位者的一塊血肉,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源由夢境中的那個人,

    不、不對,

    神明以身教化世人,予以凡人全新的生命;神明不曾憐憫施恩,卻令凡人重獲新生與未來;神明自苦難中而生,仍未嘗臣服于痛苦的命運;神明不曾施以任何的神跡,可其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跡……

    Quando ero giovane, ho incontrato un dio nella mia vita.

    在年少時,

    我曾在生命之中、覲見神明。

    ……

    “所以為什么呢?”

    砂金不解236和特里納這種人的信仰來自哪里,他明明什么都沒有做、不是嗎?

    因神明的“教導(dǎo)”而學(xué)會站起的膝蓋、向著神明虔誠地跪下, 236捧起來到他面前的神明的手,再次于手背上落下宣誓效忠的吻,

    “不需要原因,老師……”

    不需要為他提供什么實質(zhì)性的幫助,不需要對他垂目憐憫,不需要與他相識相知,不需要一絲的疑惑與懷疑,

    236回答著砂金的疑問,“您的存在,于我這種人而言便是救贖。”

    那是源自靈魂層面的救贖……

    有人終其一生,不曾尋到信仰,

    有人只需一夢,便認定了未來。

    236此生僅信奉一位神明,

    這位神明名為,

    卡卡瓦夏。

    第77章

    現(xiàn)在,換成砂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了,哪兒都不明白。

    236很認真地道,“您不必妄自菲薄,您值得我這般擁躉。”

    將手抽回,砂金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端著盛好了食物的拖盤轉(zhuǎn)身就走,再聊下去、他會懷疑236是不是在夢里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洗腦了的。

    “老師!” 236著急地叫了一聲,桌子上還剩下一份雞蛋薄餅, “這個需要我為你端……”

    “你留著吃吧,”砂金頭都沒回, “然后把鍋碗清洗干凈,我可不想和蟑螂那種生物共處一室……它們會咬壞我剛買的楠木筷子的。”

    236:“好的, 老師……”

    神明的腳步聲漸遠,仍跪在地上的236愣神了一會兒, 突然……笑了起來,

    笑得很大聲、笑得臉頰都紅了起來,讓人很難想到平時攤著一張臉的236 、原來也會有表情這么豐富的一天,

    從訓(xùn)練營叛逃的那天,他都沒有如此暢快的笑過!

    “果然是您啊,” 236捂著情緒過大而有些發(fā)熱的臉,他一直在等砂金回來等到深夜,確實也該餓了, “哈哈哈,還是這么的溫柔……”

    如此神明,叫他怎么能不擁躉?

    ……

    【還是心軟了啊, 賭徒。 】

    調(diào)笑著的「砂金」抱胸靠在臥室門口,在樓上都聽得236隱隱的笑聲。

    “不然還能怎么辦, ”砂金一邊咬著夜宵,一邊無奈地道,“我這都成神了,難道還要和那家伙斤斤計較?”

    【這次不嘴硬說是做多了、吃不掉了? 】

    “……你真的超煩人哎?”砂金撇撇嘴,“卡卡瓦夏呢?先睡了?”

    【別轉(zhuǎn)移話題……他確實已經(jīng)睡了,但這和我們的聊天無關(guān)。 】

    砂金吐出口氣,嚼嚼嚼,“又準備冒充一下混沌醫(yī)師開始醫(yī)病,還是想模仿一下拉帝奧教授繼續(xù)給我上課講大道理?”

    【瞅你這話說得,】「砂金」很不優(yōu)雅的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很喜歡給你進行心理治療和情緒開導(dǎo)嗎? 】

    【你的內(nèi)心簡直比刺刺花還要難以令人接近,而且十分的固執(zhí)己見。 】

    刺刺花的學(xué)名……不知道,砂金又沒上過學(xué),反正在砂金的老家、人們都管這種植物叫刺刺花。

    那是一種生長在茨岡尼亞流沙區(qū)一帶的、很常見的本土植物,全株包括花粉都帶著毒、不可食用,且附近常伴生劇毒的蝎蟲,砂金就是靠它才在顛沛流離的日子里得以保全父母最后的遺物,

    運氣稍差一點的人,在接近到刺刺花之前,就會先一步死于非命。

    但就像前面說過的那樣,刺刺花有毒、又不能吃,還生長在危險的地方,一般人也不會閑著沒事做去接近刺刺花。

    砂金也是一樣,

    花朵長得艷麗好看,個性帶刺,還喜歡流連在各種危險的場合,和毒蟲蛇蝎為伴……同理,也顯少有人喜歡接近這樣像刺刺花的砂金。

    所以,每當有人愿意冒著危險接近他時……支著各種尖刺的砂金也忍不住柔和下來一點,

    當然,只有一點點而已,砂金的固執(zhí)也不是擺設(shè),從他從不承認自己對下屬們的維護一事就可見一斑……

    戰(zhàn)略投資部流傳過這樣一個未解之謎——最喜好高風(fēng)險高危投資的那位石心十人高管,其部下數(shù)量最少、轉(zhuǎn)職離職率名列前茅,但殉職損耗率竟然在整個部門只能排得上倒數(shù),

    而誰也分不清那位嘴巴里好像全是真話、又全是謊言的總監(jiān)是真的不在意到不屑于使用員工們的生命,還是在口是心非地踐行存護之道。

    “反正,我是沒見過奧斯瓦爾多會好心到陪同遇難員工家屬、在庇爾波因特散步談心。”

    ——以上吐槽來自不愿透露姓名、又意外撞見砂金如此行事的某位總監(jiān)。

    對此,砂金自有他的一套歪理和狡辯,“只是利益不夠大而已……如果假惺惺的裝模作樣一下,就能拿下七人董事會的贊同票,”

    “那我相信奧斯瓦爾多會在庇爾波因特、為每一位逝世職員都舉辦一場格外盛大且隆重的追悼會,不是嗎?”

    可你又因此得到了什么利益?某位總監(jiān)切了一聲,懶得和連標點符號都透著一股自欺欺人氣息的別扭倔脾氣爭辯。

    “那孩子這樣也很可愛呢。”

    ——又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總監(jiān)在聽到兩位的爭吵后,笑瞇瞇地如此評價。

    ……

    至于現(xiàn)在,

    倒也不是憐憫,有幾個人能可憐得過他、而他又真有那個資格去憐憫別人的呢?

    看在那個吻的面子上,砂金只是想……如果哪一天,236也像特里納一樣死在某個他看不見的角落里,

    至少那時, 236死前不會還在想著“為什么他一直不理他”,然后抱憾而終。

    【比以前坦白多了,算是有所進步,】「砂金」夸張地為砂金鼓了鼓掌,【給你加五分,不要驕傲、下次繼續(xù)努力。 】

    砂金:“……”

    餐具盤子往桌子上一放,墊完肚子的砂金擦擦唇角手指,一掀被子往床上一躺——開始睡覺!

    【? 】

    看著這一幕的「砂金」頭頂上冒出來一個問號,【現(xiàn)在被冷暴力的人輪到我了,是嗎? 】

    這是哪里來的三歲小孩? 「砂金」很想繼續(xù)吐槽,卡卡瓦夏現(xiàn)在都比砂金表現(xiàn)的成熟,

    至少卡卡瓦夏睡覺不會用被子枕頭捂著耳朵。

    砂金:……不聽不聽,同諧念經(jīng)。

    ——————————

    另一邊,在伊達航、萩原研二以及松田陣平三人連續(xù)幾日的不懈努力之下,終于找到了有關(guān)埃多阿爾多.魯索的更緊密的線索

    ——他們找到了埃多阿爾多.魯索最常去的那家賭場。

    為了調(diào)查一樁沒有受害人死亡的陳年舊案、抓捕一個小小的逃犯,而選擇直接和一位有名的黑手黨頭目對上……這確實有些瘋狂和不靠譜,

    但瘋狂的事,他們幾個在還是警校生的時候就沒少做,所以意外的合理了,三個人都沒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之處。

    “你們?nèi)グ桑浀脮r刻保持聯(lián)絡(luò)。”

    人高馬大、又是搜查一科經(jīng)常露面的警察,怕被人認出來的伊達航只能止步在賭場外,對著配帶好隱形耳麥的幼馴染兩人叮囑著。

    “ ok ,”萩原研二比了個手勢、表示一切放心好了,“不用這么緊張,也不一定能碰上目標呢。”

    埃多阿爾多.魯索只是經(jīng)常來這里,又不是天天來,萩原研二沒抱希望第一次嘗試就能撞到對方,

    先探探環(huán)境也好。

    第78章

    感謝于砂金曾經(jīng)的好心帶玩吧,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兩個人面對某些場合的適應(yīng)性更好了,混進賭場的行動一切……

    并不順利。

    不同性質(zhì)和主家的賭場規(guī)矩并不完全一樣,至少埃多阿爾多.魯索喜歡的這家賭場可沒有吉野浩太郎管理的那家合規(guī)有序,而混亂反而代表著不易混入,

    所以上次好歹是能進了內(nèi)場湊個熱鬧, 這次更有經(jīng)驗了的兩位拆彈手卻被攔在了樓梯旁——樓上才是道上人口中的“內(nèi)場”。

    “我還不能上去看看了嗎?”

    穿著名牌花襯衫、一身富發(fā)戶愣頭青打扮的萩原研二撇了下嘴,扯了扯脖子上老粗的一條金項鏈, “我有錢,玩得起!”

    這次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人設(shè)很保守,是“好奇心爆發(fā)的二世祖富少爺”和“冷酷無情的保鏢大哥”……

    雖然這種人設(shè)沒什么威懾力,但恰好可以掩飾兩人對賭場生疏感,

    也更加安全、不容易暴露——此偽裝方案最終以伊達航一比二、多數(shù)服從少數(shù)的絕對優(yōu)勢拍板訂案。

    嗯, 伊達航的加入也是有點好處,多少能給不會踩剎車的兩個笨蛋兜下命。

    “嘖, ”花臂光膀子的看守呸了一聲,用下巴指了指外面一堆一堆、擁在一起吵鬧著的賭鬼們,“菜雞,外面那些夠你玩的了!”

    ……這家賭場的服務(wù)態(tài)度真的沒有吉野浩太郎家的好,萩原研二發(fā)出感嘆,這種行業(yè)的差距原來這么大的嗎?

    正當萩原研二想著該怎么混上樓之時,一副冷面酷哥作派的松田陣平突然伸手輕輕扯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衣角。

    萩原研二順著松田陣平的示意往一邊看去……頓時有點沉默,

    浮夸的耳墜手飾,花里胡哨的衣服,精致到每根頭發(fā)絲仿佛都做了設(shè)計的發(fā)型,還有那張不管是什么造型都壓不下去的漂亮臉蛋,亮閃閃的像個發(fā)光體,一看就超有錢的青年哼著調(diào)子走進了賭場,

    其身后還跟著一位戴著墨鏡、存在感不高的沉默保鏢。

    這個組合……撞人設(shè)了,萩原研二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牌子貨,而且好像還沒比過對方——萩原研二也不算窮,只是他更喜歡把用錢花在買各種模型上。

    [班長,]萩原研二很震驚,插在兜里的手給伊達航發(fā)去信息,[富養(yǎng)孩子也不用養(yǎng)到這種地步吧? ]

    那位張揚亮眼的青年,很明顯就是砂金啊!

    伊達航:……他能說他沒來得及養(yǎng),現(xiàn)在反而是砂金在富養(yǎng)他和娜塔莉嗎?

    隔三差五送到家里的各種奢飾品、已經(jīng)快把地下室的倉庫堆滿了,娜塔莉一想拒絕、砂金就會發(fā)些哭哭撒嬌的照片和表情包哄得娜塔莉拒絕不了。

    當然,娜塔莉現(xiàn)在經(jīng)常戴在身上的禮物,還是砂金最開始送的那條仿珍珠手鏈。

    透過針孔探頭看見砂金的伊達航實際上比萩原研二還要震驚,不是震驚砂金出現(xiàn)在這里,伊達航已經(jīng)開始接受砂金的“叛逆期”了,

    性格不算太過古板的伊達航只是在懷疑,他一開始是不是管砂金管得太嚴了、以至于現(xiàn)在對方脫離他的監(jiān)管、重獲“自由”后徹底發(fā)生了反彈,

    至少,以前的砂金沒在衣服的胸口處大大咧咧的開了個窗!

    “喲,看我發(fā)現(xiàn)了誰?”

    “貧窮但慷慨”的砂金注意到了視線,脫了粉色墨鏡隨手掛在身后的保鏢西服口袋上,彎著很有個人特色的眸子迎了上來,“又見面了、我親愛的朋友。”

    還真是繼續(xù)一口一個朋友的叫啊?

    “這不就有緣了嗎,”萩原研二沒躲,也直接迎上去、看向砂金身后的人,“今天不是一個人了?”

    換了張臉的236抬手確認砂金的墨鏡掛好了、不會掉之后,又板直的站好,認真的當個背景板保鏢,絕不給砂金丟面子。

    砂金聳肩,“沒辦法,不帶上……家里人不放心我到這里找樂子。”

    你帶上了我也不放心……不對,伊達航反應(yīng)過來,帶上了才更讓人不放心吧!

    砂金一向喜歡獨來獨往,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事情肯定沒有那么簡單。而萩原研二也是見過上次砂金一個人的,這才又確認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不過看砂金反應(yīng),這個“保鏢”應(yīng)該是砂金的自己人,而非監(jiān)視控制之流。

    “了解了解,”萩原研二也聳下肩,拍拍身后的松田陣平胳膊示意,“看,我這不也是一樣?”

    萩原研二表現(xiàn)的都超級自然,謹遵伊達航的指令、完全把砂金當初是見過一面一起玩過幾把游戲的“陌生人”對待。

    松田陣平的反應(yīng)嘛……背景板不需要戲份,松田陣平很安靜地把需要交涉的部分交給“大少爺”萩原研二去發(fā)揮,

    其實松田陣平也很擅長交涉和說服他人,不過是物理層面的“交涉和說服”。

    和不知道埃多阿爾多.魯索會不會到場的幾位警官先生不同,消息來源更多更準確的砂金很確定,

    今天埃多阿爾多.魯索不會來。

    對方現(xiàn)在正在和組織談生意,還準備聊完之后約個小姐美上幾炮呢,連酒店房間都提前訂好了……希望埃多阿爾多.魯索在知道組織想弄死他后,也還能睡得好吧?

    所以砂金現(xiàn)在很有空,

    沒事了到各個賭場里晃來晃去的砂金,未嘗沒有想再次和“基石”來個巧遇的打算——好運如他,這不就又叫他撞上了嘛?

    “閑著也是閑著,再陪我玩會兒怎么樣?”砂金向基·萩原研二·石問道。

    “樂意之至,”萩原研二巴不得和砂金多待一會兒,砂金一看就是個熟手、絕對比自己和小陣平慢慢摸索效率高,

    而且就算班長不說、萩原研二也知道班長一定很在意砂金出現(xiàn)在這的原因。

    “就是有個問題,”萩原研二一點都不吃虧用下巴指回旁邊看到他和砂金聊天后、大氣不敢喘一下的看守,“我想去上面的場子玩玩,可有人覺得我好像沒有那個資格啊~”

    肌肉結(jié)實的壯漢看守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

    我不是,你別胡說!

    雖然“人設(shè)”有些許“重疊”,但看守知道自己絕對惹不起砂金,他沒到知道“孔雀”是誰的層面階級,但他……

    幾天前也曾攔過想要上樓的砂金。

    ……

    “不讓我進,是……覺得我的籌碼還不夠嗎?”

    當時裝扮不比現(xiàn)在低調(diào)的年輕人摸了摸下巴,另一手伸出對著二樓比劃了兩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讓看守直皺眉頭,“看什么呢你?!”

    “沒什么,朋友……我只是在估算一下高度。”

    垂在一側(cè)的劉海被抓在耳側(cè),露出一雙詭譎瞳色的年輕人笑得好像沒什么惡意,但頭皮莫名有些發(fā)麻的看守惡狠狠地瞪了砂金一眼,

    他只想快點打發(fā)了面前這個像是來尋樂子的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很快,看守就后悔了。

    外場一堆賭技以及賭品都奇差無比的賭鬼混混們,根本無法滿足砂金追刺激的需要,他們還有人想不遵守“買定離手”、“愿賭服輸”的基本原則,

    甚至是……

    “All in。”

    在桌子上壘成“小山”的籌碼被推倒,桌邊的哀嚎聲不斷——任誰的手被一桿美工刻刀貫穿了手背、被死死釘在了桌子上,恐怕都會忍不住慘叫出聲的吧?

    那天有被吉野浩太郎那把匕首帥到的砂金也學(xué)著對方、隨身帶了把用來防身的武器,不帶匕首是因為不好向別人解釋自己的“正當防衛(wèi)”,美工刻刀就不一樣了,

    輕便好攜帶,不是違禁品又適合像籌碼那樣、隨時拿出來在指間把玩,

    而且還足夠鋒利。

    “它真是個完美的武器,是吧……朋友?”砂金對身側(cè)試圖偷偷換牌、但千術(shù)實在差勁的哀嚎者道,“所以我打算把它送給你了,不用謝……我還準備了很多,”

    “看我是個多么寬容大度的人,”

    唇角勾起,手指從釘死的掌心下勾出那張浸血的撲克牌,“你做了我最討厭的事,我還送了你禮物,這可真令人感動啊~”

    牌面被翻開,又被推到莊家的面前,血漬在桌面上拖出長長一道痕跡,“莊家先生,現(xiàn)在可以繼續(xù)開牌了。”

    出千,又被同桌的賭客抓了個正著……沒人會為受傷者打抱不平,所有人反倒是被砂金行云流水、眼都沒眨一下的狠辣舉動駭?shù)煤徽А?br />
    這哪里是漂亮美人,這分明就是煞神啊? !莊家喉結(jié)滾了滾、咽了口唾沫,所以他為什么不去樓上內(nèi)場和其他大佬互懟,非要在這里炸魚? !

    但煞神已經(jīng)坐上了桌,被砂金盯上的莊家想不開牌也不行了,不然他怕砂金也“送”他個“小禮物”,

    隨后,推倒的籌碼以數(shù)倍的數(shù)量重新回到砂金的手上,金發(fā)的美人沾了點血漬的手指隨意指了個路人,“麻煩朋友幫個忙,把這些籌碼搬到樓梯那……”

    “不讓我走樓梯,”干凈的那只手則撐著臉側(cè)、歪了歪頭,眉眼彎彎得好像很善解人意似的,“那我就用籌碼,”

    “再堆一條路好了。”

    ……

    “又不讓我走樓梯了嗎?”

    似曾相識的疑惑傳入耳朵,膀大腰粗的看守竟然嚇得雙腳一抖、連忙讓出路來,說話都直著打顫,“哪、哪里的話……您請!”

    上次砂金是幾乎贏完了外場的全部家當,籌碼在樓角堆得比人還高,還驚動了上面的人,結(jié)果砂金是只吃軟不吃硬、最后又是給砂金道歉又是賠不是才讓這個煞神放棄了真的堆個樓梯出來的打算。

    要是再讓砂金鬧一次……看守不知道砂金會不會被賭場的人暗中報復(fù),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玩完!

    “我還以為這次你們準備好足夠讓我從一樓堆到二樓的籌碼了呢?”砂金挑了眉,“服務(wù)態(tài)度還是不行啊,朋友。”

    上次讓砂金放棄那個“奇思妙想”的其中一條原因就是籌碼不夠,最后都沒有人愿意和他賭了、樓梯還是沒搭出來。

    看守光賠著笑,說不出話來——他能說什么?說砂金腦子有問題、正常人誰會來這里追求服務(wù)態(tài)度,還是說我們這服務(wù)確實不行、見笑見笑?

    他就是個看門的狗,賭場和砂金……他哪一個都惹不起啊!

    ……

    好強勢的作派……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隔著墨鏡交換了個眼神,雖然不知道砂金具體在賭場里做了什么、或者說是做過什么,但看守和其他人對砂金的忌憚態(tài)度肉眼可見,

    要說砂金背后沒點東西,他們是絕對不會信的,

    賭場可不會輕易放過“影響生意”的人。

    第79章

    賭場的人不敢招惹砂金,自然也不敢繼續(xù)攔著砂金的朋友——砂金這些天四處亂逛的好處出現(xiàn)了,不需要再讓別人帶他入場、他甚至還可以捎帶上別人了。

    “這里其實沒有吉野浩太郎那里……怎么說呢,”砂金領(lǐng)著路、頓了頓,才道, “沒有那里和平?”

    “但論起找樂子,我逛過那么多家店……這里才是追求刺激的首選。”

    “不過, ”接二連三的轉(zhuǎn)折詞讓萩原研二不得不把注意力一直放在砂金身上, 砂金突然湊近, 踮起腳又在萩原研二耳朵問道,“你看起來……不像是喜歡刺激的人吶?”

    所以,為什么會想到這里來?

    萩原研二也發(fā)現(xiàn)了,砂金對他很感興趣……一連兩次主動找上他,又半示好半威脅性地告訴他——瞅,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圖——這就足夠說明些什么了,

    貓貓主動勾搭, 那必有所圖!

    可是他身上能有什么吸引砂金的地方?萩原研二看看被砂金忽視了的松田陣平,一時沒有馬上找到答案。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幾乎形影不離了二十多年了,小時候一起上學(xué)、長大了一起工作,干什么都在一起,別說穿過同一條褲子,他倆連衣服上的洗衣粉味兒都是一樣的,

    因此, 萩原研二感覺他身上沒有多少“東西”是松田陣平?jīng)]有的。

    總不能是因為性格和臉的原因吧?萩原研二沉思,他倆最大的差別就在這了。

    敏銳程度并不比萩原研二低、只是更直率的松田陣平暗暗吐糟,別是“臭味相投”就好,

    兩只狐貍……真的受不住。

    狐貍一號笑笑,躲開了狐貍二號的試探,并且準備岔開話題,“不要小看了我啊,我可還是個小有名氣的飆車黨呢,最佳戰(zhàn)績……兩百邁都是小case 。”

    “是嗎?”砂金打量了一下瘦瘦高高、不怎么像賽車手的萩原研二,“職業(yè)的?”

    “業(yè)余愛好,不值一提。”萩原研二很謙虛,有個在交通科上班的親姐姐在,能把馬自達當火箭開的他已經(jīng)很收斂了。

    不好隨意開口的松田陣平心內(nèi)戲也不少,那是當然……限制hagi極限車速的不是膽量,而是氣缸。

    “你呢?”萩原研二反問到砂金身上,“沒點別的愛好?”不會天天泡在賭場里、當職業(yè)賭徒吧。

    “射擊和健身吧,”砂金閑聊著,“我最近找到了一家挺不錯的射擊俱樂部,教官手把手指導(dǎo)教學(xué),調(diào)酒師水平也不錯……可惜是會員制、還有點特殊門檻,不然就帶朋友也去逛逛了。”

    呃……旁聽的松田陣平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這種俱樂部有門檻很正常,但是……為什么射擊俱樂部里會有調(diào)酒師?

    開槍之前,喝兩口壯壯膽? ? ?

    這有點離譜了吧?

    萩原研二也沉默片刻,硬是無視了那股子怪勁兒附和道,“那真可惜,我沒有那個口福了。”

    缺乏部分常識的砂金微微搖頭,“不必遺憾,今天還有更有意思的東西等著我們呢……”

    通過長長的走廊,砂金站定在一扇半掩的刻花門前,伸手推開、明亮的燈光逆著砂金的身影打在相對昏暗的門廊處,大廳內(nèi)吵鬧的噪聲也猛得放大,

    立于分界線上,如同打開了代表另一個世界大門的金發(fā)青年背著光、攤開雙手,笑著道,“歡迎來到我的主場,”

    “那么想玩點什么呢,朋友?”

    ……

    砂金口中的“主場”絕非自大的夸耀,好像越混亂的地方砂金適應(yīng)性越好,萩原研二被領(lǐng)著又一次體驗了一次全套的賭桌游玩攻略。

    甚至因為“人設(shè)”不同的原因,這次熟悉了各項玩法的砂金為“大少爺”萩原研二的講解也更為熱情、更為貼心細致了,

    堪稱陪玩界的一流水平——如果真的有賭場陪玩這種“行業(yè)”的話。

    “已經(jīng)超過17點了,莊家點小,可以賭一把莊家自爆……”

    萩原研二:……你也知道點小會自爆啊,那上次你坐莊的時候膽怎么就那么大呢?

    “全押,這把跟大……理由?朋友,放棄理性吧,賭徒是不需要理由的。”

    萩原研二:……有道理,壓了。

    “手法不對,你這樣勾不起來骰子的,用點力、讓里面的骰子都轉(zhuǎn)起來……”

    萩原研二:所以你的手法為什么這么熟練? !

    “這個印花好看,壓這個。”

    萩原研二:這個理由……你還是告訴我你不需要理由吧。

    “朋友,詐一下。”

    萩原研二:在詐了在詐了,等下!你讓我詐他、你怎么又先全押了? ? ?

    “加注……我知道賠率大,但這樣更刺激。”

    萩原研二:好吧,是真刺激。

    “贏得好像有點多啊……走!我?guī)阍偃ポ攦砂选!?br />
    萩原研二:等下,是不是哪里有點不對勁兒……

    ……

    萩原研二恍恍惚惚,臉上的禮貌微笑差點都掛不住了,松田陣平推推墨鏡、打算后退兩步多觀察觀察地型,結(jié)果腳后跟碰到了個人,

    松田陣平扭頭,是跟在砂金身后的那個保鏢。

    想著萩原研二又被砂金纏住、基本上指望不上對方了,那打探情報就只能自己來了的松田陣平上了,“伙計,干等著無聊不?”

    目光專心地追逐著砂金身影的236道:“真好……”

    “?”松田陣平看看236 ,“什么真好?”

    “這么有活力的樣子真好啊,”

    原本沉默的236仿佛被松田陣平打開了話夾子,頓時開始語意混亂地喋喋不休起來,“搖骰子的樣子很好看,加注的時候很帥,神明再臨、神跡再現(xiàn),高高在上的自由,可愛……”

    可愛?松田陣平一點沒看出來那個一把梭/哈把同桌都贏哭了的張揚金毛哪里可愛了。

    236文化水平不怎么高,但熱切的可怕,被砂金問破后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感情,開始試圖向他人安利自己有個多么偉大的信仰。

    “看!又贏了,是不是很厲害,” 236驕傲,“凡人怎么可能贏得過神!真是不自量力!”

    松田陣平:“噢,現(xiàn)在輸了。”

    “那是神對失敗者的仁慈,神對輸家的施舍!”236答得斬釘截鐵,毫不懷疑,“世界上所有的籌碼,原本就應(yīng)該是屬于神的!”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覺得236不像是保鏢,反而像一個瘋狂的狂信徒。

    ……

    話呢,松田陣平是一點沒套出來,反而被236灌輸了一大堆“神明理論”;萩原研二呢,也是和砂金好一頓“交鋒”,一點有用信息都沒得到,賭術(shù)倒是嫻熟了不少。

    又是一處偏僻的巷口小道,砂金笑著送客,“朋友,下次再來玩呀~”

    這畫面,可真讓人眼熟啊……

    “……好了好了,我認輸。”萩原研二扶額,這和上次遇見砂金后經(jīng)歷的事情有什么兩樣?

    簡直是和砂金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再現(xiàn)了——萩原研二被砂金見招拆招的帶著玩了一圈,最后幾乎又是零收獲收尾。

    反應(yīng)很快啊,果然是聰明人,砂金眨眨眼睛,卻是一幅不明白萩原研二為什么這么說的表情道,“什么認輸,我好像有些聽不懂呢。”

    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初次接觸、砂金表現(xiàn)的可能不夠明顯,但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經(jīng)歷同一套流程了,萩原研二算是看出來砂金的看似“幫忙”、實則“搗亂”的那點小心思了。

    “如果我不告訴你我的真名,”萩原研二很無奈地問,“等下次再見面,你是不是又要拉著我玩上半天都不肯放人?”

    萩原研二的真正目的那能是來玩的嗎?

    所以別總是拉著他上賭桌啊!萩原研二想拒絕砂金都拒絕不了,一拒絕就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了——畢竟沒有哪個正經(jīng)賭鬼是進了賭場不想上桌玩的。

    砂金繼續(xù)眨巴眨巴眼,“我只是想讓朋友玩得盡興,賓至如歸而已。”

    這么熱情好客的他能有什么壞心思?

    沒錯,他才沒有故意纏著萩原研二、不讓對方單獨行動呢~

    “容我提醒一下,”萩原研二把自己、靠在因為236同樣很是心累的松田陣平身上,“我是賓沒錯,但你好像并不是主……”

    砂金歪頭,“那我先把這家賭場贏下來?”這都是小事,不成問題。

    萩原研二啞口無言:……好一個反客為主,賭場老板聽見都要哭了。

    “那……約個地點,明天見面再詳聊?”萩原研二道,總是讓砂金來搗亂也不行啊,現(xiàn)在不方便說的內(nèi)容,重新約個安全的地方說好了,

    而有一些事情也的確需要聊一聊。

    “爽快,波洛咖啡廳、上午九點怎么樣,”砂金打算將人約到安室透那里,絕對安全,“不見不散?”

    至于安室透會是什么反應(yīng)……那不在砂金的考慮范圍內(nèi)。

    萩原研二擺手,“不見不散。”等見了面、知道我們身份后,你別后悔就行,大侄子。

    很好,砂金招呼著236就走了,下一塊“基石”持有者的聯(lián)系方式、基本上可以算是搞到手了。

    看著達成目的后很果斷就撤了、連裝都不再多裝一下的砂金,萩原研二忍不住開口:“……你說,這性格誰教得呢?”

    你說他圓滑狡詐吧,強勢起來什么都敢梭/哈一把;但說他囂張跋扈吧,裝無辜又很有一手。

    松田陣平:“……神明吧?”他快被236洗腦了,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砂金在賭桌上大殺四方的時候有多可愛。

    萩原研二:“真是辛苦了啊。”他說的是班長。

    松田陣平:“的確辛苦。”要照顧這么難搞的家伙。

    [……]伊達航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今日幾乎是從頭認識了一個與記憶中完全不同的砂金,

    那個仿佛掌控了所有、為賭局而生的人,真的和他之前認識的那個會因為藥太苦而找娜塔莉要糖果的孩子是同一個人嗎?

    反差太大,伊達航控制不了的有些錯位感,伊達航最后也不知道想給誰正名,干巴巴地只能憋出來一句,[他之前不這樣的……]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之前不認識砂金,所以感覺不到這種復(fù)雜的感覺,伊達航恐怕只能和同樣受騙過的安室透有點共同話題了。

    [至少在娜塔莉面前,砂金還是很乖的。 ]

    ——————————

    時間:上午九點整

    地點:波洛咖啡廳內(nèi)的私人卡座

    人物:一位賭徒先生,兩位爆處組警察,和一位……心情復(fù)雜的服務(wù)生臥底先生。

    事件嘛……

    砂金:“三明治和拿鐵,麻煩啦。”

    松田陣平:“來杯冰美式。”

    萩原研二:“我也要美式!”

    安室透:“……好的,客人請稍等。”

    ……

    砂金……去了后廚的安室透揉了揉額角,一時沒看住,砂金怎么又和松田、萩原他倆勾搭在一起了? !

    組織那邊先不提,朗姆盯上砂金一事也有他的一部分鍋,但他可就這幾個好友了,安室透感到很令人費解,他怎么感覺砂金能把他認識的人全都招惹一遍?

    那下一步,砂金是不是就要去找hiro了?

    很巧的是,下個月hiro真的會回國。

    安室透在懷疑自己到底和砂金有著多深的孽緣,萩原研二暗暗感概了一下原來小降谷真去當臥底了之后,便繼續(xù)和砂金談起話來。

    “再正式自我介紹一下吧,”砂金禮貌頷首,“不才砂金,一介賭徒而已。”

    “萩原研二,喜歡追求一點小刺激的普通人而已,”萩原研二為砂金介紹到,“這位是我的好友,陣平醬~”

    松田陣平為那個尾音瞪了萩原研二一眼:“……嘖,肉麻。”

    “萩原先生啊……”砂金一頓,這個姓氏、怎么感覺有些耳熟?

    伊達航在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面前提到過砂金,那自然也在砂金面前提過兩位同期好友,這很公平對吧?

    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的砂金表情隱隱有些裂開,等等、好像要出大問題了……

    “你……”砂金不確定地問道,“是個警察?”

    萩原研二勾唇一笑,像是知道砂金為什么這么問一樣回道,“是啊,還是個拆彈手呢。”

    “有什么問題?”松田陣平也暗暗憋著笑,之前被砂金耍了半天、這下終于輪到他們搬回一局了。

    拆彈,警察,萩原……這幾個關(guān)鍵詞在一起這么一放,砂金的記憶徹底清晰了,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

    這下完蛋了……砂金眨眼,原本撐在桌子上的手乖乖收好放在膝蓋上,“朋友,”

    “現(xiàn)在我們當作不認識、還來得及嗎?”

    第80章

    “你在說什么呀?”萩原研二歪頭,眨巴眨巴眼睛、活托托昨天的砂金再現(xiàn),“我好像有點聽不懂呢~”

    松田陣平:“噗嗤!”

    [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坐在砂金同側(cè)的「砂金」可沒有松田陣平那么“矜持” ,大笑著趴在桌子上、一手錘著桌子,笑得直不起腰, [這也太阿哈了,哈哈哈哈哈…… ]

    砂金:“……我要犯虛無了。”

    「砂金」知道砂金是認真的,砂金最近的狀態(tài)不能算是穩(wěn)定,但是……

    [哈哈哈哈哈你先、先別急著犯哈……我等會再安慰你,真是……聽不懂哈哈哈哈哈…… ]

    「砂金」他也是認真地很想笑的, 這太有樂子了,

    很難說當初忽悠卡卡瓦夏不去告訴砂金、伊達航發(fā)現(xiàn)異常了的時候, 「砂金」真的沒有抱上那么一點愚者的心態(tài)。

    “什么?”真沒聽懂砂金在說什么了的萩原研二反問了一聲。

    “沒什么,”被「砂金」吵到了的砂金按了按耳朵根,微笑、語氣淡淡地隨意答道:“就是有點想死了。”

    聽出了認真感的萩原研二:“……不至于, 真不至于。”

    他就是想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不要真死啊!

    “和你沒關(guān)系,”砂金說著,安室透的餐食飲品正好端上來了,“我自己的原因……嗯,先墊點肚子吧。”他出門的時候還沒吃飯呢。

    看著砂金態(tài)度大變,萩原研二有些相信班長的話了——砂金以前,可能確實挺乖的。

    這讓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雙雙松了口氣,至少看砂金的反應(yīng)、對方是用心在意班長他們的,而不是在身份暴露后大驚失色、單純把班長當工具人利用。

    “安心了?”砂金問道, “早知道你們和伊達警官還有這層關(guān)系在,我就不繞這么多圈子了。”

    不用深思, 砂金對自己外貌的辯識度還是很有自信的,伊達警官肯定在萩原研二他們面前提起過自己,對方也肯定認出自己了,

    他就應(yīng)該直接偷拍下萩原研二的照片,然后讓八木海把人從頭到腳的查個一清二楚再做打算,而不是迂回的試圖處成“朋友”。

    萩原研二挑眉,“你知道你這么問,會更容易讓人懷疑你展示出來的態(tài)度、其實是在演戲嗎……”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砂金攪了攪咖啡杯,“在我開口之前就已經(jīng)扎根了的念頭,并不會因為我說或不說而發(fā)生任何的改變,”

    “一直如此。”

    “看不出來啊,”萩原研二摸摸下巴,“原來你還是個悲觀主義者。”

    “不是悲觀,而是事實。”

    砂金見多了這種事情,“而且你并沒有否認自己之前并不信任我這一點,不是嗎、朋友?”

    “你都不愿意告訴我……”砂金看向松田陣平,“這位先生的具體姓名。”

    莫名其妙成了“論點”的松田陣平喝了口咖啡,

    “喂喂喂,你這是在詭辯吧?”萩原研二提出異議,“我有所懷疑、那是人之常情,不代表我會讓不正當?shù)钠娨恢备畹俟滔氯ァ!?br />
    更何況他這也算不上“偏見”,只是萩原研二作為伊達航的好友、自然而然地為伊達航感到擔(dān)憂的正常人類感情而已,

    哪個正常人類會全然信任一個突然找上門來的陌生人?

    無事可干的松田陣平又喝了口咖啡,

    砂金:“說的好聽罷了,朋友。”

    “可真如你所認為的那樣,”萩原研二不贊同砂金的觀點,“那世界上所有的陌生人之間,永遠都只會是陌生人,”

    第一次見面是陌生人,“偏見”一直存在的話、那不就永遠都是陌生人了嗎?

    萩原研二:“但事實并非如此,你被班長……伊達班長他帶回了家就是最好的例子,你難道認為班長和娜塔莉女士與你也只是陌生人的關(guān)系?”

    插不上話的松田陣平繼續(xù)喝咖啡,

    砂金:“這不一樣……”

    只是因為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埃維金”代表了什么而已,如果知道……那么試探、懷疑、不信任等等都會蜂擁而至,砂金早已習(xí)慣。

    萩原研二:“這哪里不一樣?”

    “上升觀點,進行反駁,”砂金忍不住道,“你這才叫是詭辯吧。”

    萩原研二:“偷換概念,彼此彼此。”

    砂金:“……所以我為什么要和你爭論這個?”

    和根本就不清楚他經(jīng)歷過什么的人討論這個有意義嗎?

    砂金很懷疑面前這位說是不會放任“偏見”的人在知道一切后,真的不會馬上厭惡地遠離他嗎?

    松田陣平端起杯子直接噸噸噸……

    而砂金感到費解,他原本只是打算套一下基石碎片持有者的聯(lián)系方式,打打關(guān)系、方便未來拿回基石的,

    結(jié)果萩原研二的一個“萩原”徹底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兩人還在一些奇怪的問題上產(chǎn)生了爭執(zhí),

    難道虛無的負面影響,還會讓人變幼稚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本來就很幼稚? ]

    沒到這個世界之前,你不是也經(jīng)常就一些奇怪的問題、而和托帕吵個不停嗎?

    砂金隨手抄起靠背上的抱枕砸向多嘴的混蛋,抱枕穿過還捂?zhèn)肚子笑個不停的「砂金」、落在了卡座內(nèi)側(cè)的沙發(fā)上。

    他肯定沒有那么幼稚,所以……砂金看向萩原研二,這肯定是對方的錯!

    目睹砂金奇怪動作的萩原研二:直覺感覺好像有點不妙?

    “砂金……我是說朋友,”萩原研二用上了砂金的口癖,“我以為我們今天見面的目的并不是來吵架的。”

    砂金:“我也沒有那個打算。”

    “可是你很明顯的在排斥我。”萩原研二覺得砂金有些……應(yīng)激了。

    萩原研二對砂金不存在什么“偏見”,反而是砂金現(xiàn)在正如他說的那樣,一開始砂金便不信任他,無論萩原研二怎么說、砂金都依舊很警惕他,

    明明一開始便很主動的人也是砂金啊?

    “說不準以后就是你排斥我了,”砂金說的很篤定,“見到我這種人就犯惡心,不想和我搭上任何關(guān)系的那種,可能還會后悔遇到我,一輩子不想再和我見面……”

    萩原研二試圖委婉的安撫一下態(tài)度不太好的砂金:“你應(yīng)該把自己看得好一點,從我們目前的接觸來看,你遠不到讓我如此排斥的地步。”

    萩原研二說的是實話——就目前砂金暴露出的問題而言……不就是賭徒嗎?國內(nèi)的警察有幾個沒和極道人員接觸過的?

    極道組織都還是合法組織呢。

    砂金依舊搖頭,還是那句話,“這不一樣。”

    “好了,hagi!”

    一口氣悶完咖啡的松田陣平地杯子往桌子上一撂,真受不了兩個不說人話的家伙的反復(fù)拉扯,“別磨磨唧唧的了,”

    “什么偏見不偏見的繞一大圈,都直白一點,”松田陣平看向砂金,“你不就是擔(dān)心班長知道你的真正性格之后,會因為你是個賭鬼而厭惡你、遠離你嗎,”

    “那我直說好了,就算你殺人放火、違法犯罪了,厭不厭惡的我不好說……但班長也不可能會選擇遠離你,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會親自去探明原因,去抓捕你,去監(jiān)獄探視你,”

    憋半天了,松田陣平一口氣吐出來好長一段話,“判死刑了,臨槍斃之前的豬排飯說不定都還會是班長端給你的,”

    “所以你為什么要因為一個普普通通的賭徒身份,而害怕那些有的沒的?”

    萩原研二:話粗理不粗,但小陣平……

    你這有點太粗了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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