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說完, 砂金掛掉了通訊,還有收尾和處理拍賣行之類的事……那是安室透的任務,相信可靠的安室先生并不介意再多加一下班。
就這樣走著走著,砂金忽然開口, “別躲了,出來吧!
風輕輕吹過林間,好像并沒有什么人。
“哎, ”砂金無奈, “別裝不存在了,我還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嗎!
風, 再次輕輕地吹起落葉……不過這次, 離砂金不遠的一棵樹后, 悄悄探出了一個腦袋,
【大、大哥哥, 】卡卡瓦夏眼神四處亂瞅、就是不看砂金, 【好巧啊,哈哈哈……你也在散步嗎? 】
砂金:“……的確很巧,另一個也別躲了!
卡卡瓦夏都在這了,另一個還會遠嗎?
毛茸茸的腦袋上方又探出顆腦袋,和砂金別無二樣的一張臉上寫著不服氣,【嘖,無聊。 】
鬼鬼祟祟跟著砂金的,不是「砂金」和卡卡瓦夏、還能是誰?
早該想到的……“自己”可不是什么乖寶寶牌的好孩子,砂金有幾分頭痛,“新生兒……我本來以為你會更靠譜一些!
至少能管得住卡卡瓦夏、而不是帶著卡卡瓦夏胡來。
【不要說胡話, “你”什么時候有過那種東西? 】「砂金」切了一聲,牽著卡卡瓦夏走在砂金身邊, 【不過你這次干得不錯,你救下她了。 】
“……”
“那不是她,”砂金蹲下身,扶正卡卡瓦夏躲閃的腦袋,沒去責怪兩人偷偷跟上來的行為,反而收斂了表情、道歉道,“對不起,讓你看到了那些畫面……”
他原本不想讓卡卡瓦夏看到籠子里的自己,也不想讓過去的自己知道未來自己的那些無能與不堪,
他要真的是卡卡瓦夏一開始認為的那種光鮮亮麗的“大明星先生”就好了。
卡卡瓦夏會討厭他這樣的“未來”嗎?
【大哥哥又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了,】卡卡瓦夏用臉頰貼了貼砂金的掌心,【你不是已經幫那個小姐姐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嗎,為什么要對我說對不起? 】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未來都發生了什么,我最后……”
什么人都沒能保護下來,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大人就是想的太多了、煩惱才會那么多的,】卡卡瓦夏不喜歡看見砂金不高興的樣子,【你現在不是已經做的超級棒了嗎? 】
【大哥哥超級超級厲害的! 】
然而,砂金垂著頭、還是一副鉆牛角尖,怎么想都走不出來的狀態。
卡卡瓦夏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墊著腳尖、環抱住砂金,拍了拍大哥哥的后背,【如果這樣能讓你舒服一點,那好吧……】
【沒關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這樣輕易地原諒了我……你就不怕自己日后會后悔嗎?”砂金放縱自己沉浸在卡卡瓦夏小小的懷抱中,輕聲問道。
【告訴你一個秘密,】卡卡瓦夏湊在砂金耳邊、像是怕被別人聽見似的小聲說著砂金其實已經知道了的秘密,【我偷偷和那些卡提卡的野蠻人玩過很多的“游戲”、打過很多的賭,】
“是嗎?”砂金配合著卡卡瓦夏,假裝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一無所知,“那你很勇敢啊。”
【我用捉迷藏贏到了開在那些人營地里的漂亮小花,他們很笨、我很輕松地就贏回來了夠媽媽和姐姐吃上兩天的食物,后來連姐姐被搶走的項鏈、我也靠打賭贏回來了……】
砂金還記得和項鏈有關的那個賭約,他和沙漠里的兩只鳥比誰能活得更長——卡提卡人就守在一旁、看笑話一樣等待著他的死亡,
結果……砂金知道自己總是在贏。
【雖然姐姐知道項鏈是怎么找回來的之后,禁止我再去那么做……但我不是個聽話的孩子。 】
砂金也知道自己后來做了什么,
“好運”是母神賜予他的祝福、是氏族的機遇和希望,卡卡瓦夏很擅長運用它,他從卡提卡人那里贏來了吃的、水源、還有救命的藥物,又假裝那些都只是他“幸運”撿回來的“意外之喜”,
埃維金人是芬戈媽媽最虔誠的信徒,沒有人懷疑卡卡瓦夏口中的謊言,所有人都相信著卡卡瓦夏的“好運”。
【我很愧疚我騙了姐姐,但我不想讓她一直擔心我,】卡卡瓦夏的聲音更小了,【我找機會向她道過歉……】
【姐姐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但她還是一無所知地原諒了我。 】
【所以,】砂金聽到卡卡瓦夏對他說,【我也原諒你,就像姐姐那樣、不管我瞞著姐姐做了什么,她總是會原諒我的……姐姐在這里的話,不管你做了什么,她同樣會原諒你,】
【因為我們是家人。 】
……
過去原諒了現在,現在又何必抓著“過去”不放?
「砂金」想,搞得他這個不能成真的“未來”還怪尷尬的。
不過「砂金」也知道現在不能操之過急,干脆就沒有插話、讓砂金和卡卡瓦夏咬會耳朵、冷靜一會兒。
乖巧懂事的幼崽大概真的是治愈心理的良藥,砂金緩了緩、覺得要好多了,雞翅膀頭的“降頭”還有點用,
正常情況下,砂金永遠無法坦然地向過去的那個“自己”道歉——他無法將自己主動地割裂開來,砂金想起自己的過去,只能想到那個懦弱、除了逃跑什么都做不到的輸家,
別說“道歉”了,砂金能控制自己只是有些“自毀”的傾向、而不是直接自殺,就已經算他的精神調節能力格外的出眾了。
可當過去以“卡卡瓦夏”這個形象獨立出來的時候,以外人的視角來看、砂金這才回憶起原本的他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他似乎不應該去“苛責”過去的“自己”——連姐姐都不會去責罵卡卡瓦夏,他又有什么資格擅自去怨恨自己?
瞬間改變砂金長久以來的認識……那肯定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有了“動搖”、就是個好發展——「砂金」不指望砂金能徹底地原諒自己,別去怨恨就已經足夠了。
“新生兒,你和卡卡瓦夏肯定背著我、有了什么有關我的小秘密了吧?”砂金從卡卡瓦夏懷里直起身,“說好的干一行愛一行呢?”
翅膀頭有預想過此時「砂金」“叛變”的情況嗎?
事到如今,砂金再看不出來「砂金」和卡卡瓦夏的目的,那“砂金”這個位置就可以換其他有腦子的別人來做了。
「砂金」無語地沉默一瞬間,【“謝謝”這個詞很燙嘴嗎,還是你被下了毒、說了就會死? 】
砂金也很不解,疑惑地問道:“……你說話就不能好聽一點嗎!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阿蒂尼孔雀? 】
“我現在懷疑你背著我去上了拉帝奧教授的課了,而且成績很不錯!
【那我必須恭喜砂金同學在“陰陽怪氣”這門課上也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
【等、等等……】卡卡瓦夏一手抓住一個,左看看、右看看,委屈巴巴地試圖制止八字好像不太合的兩人,【這種時候,家人之間就不要吵架了啊! 】
「砂金」和砂金對視一眼、還是忍不住地雙雙錯過頭去——不吵架什么的,有些難辦!
……
半晌,望了望天的砂金還是動了動嘴,音量小下去了不少,“謝謝了……”
耳朵尖動了下,「砂金」扭著頭,聲音也不大,【……原諒你了。 】
——————————
歲月,終于可以靜好了。
然后等砂金找到安室透安排過來接他的人時,一道奪命電話卻被接應人員匆忙地遞了過來,
[你動作怎么這么慢? ! ]
剛接過電話,砂金就聽到了安室透那邊風馳電掣的風聲,安室透似乎是正在急著趕路、語氣中也沒有了在行動時的那股子鎮定自若,“有什么事嗎,朋友?”
[當然有事,而且還是大事! ]
啊……剛停下鉆牛角尖的砂金的腦袋、一時還沒轉過來彎,現在能有什么大事要來找他?案子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有什么缺失的情報的話,那也應該去找八木海啊……
[是!伊!達!航! ]
聽上去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給了砂金大腦一錘子, [他看你感冒一直不見好轉,不放心你、打算忙里偷閑上門看看你怎么樣了! ]
砂金腦瓜子嗡了一聲,表情一空:“你說什么?!”
[而且他現在已經快到你家前面的那條街上了!我現在正在趕過去,你也快點回來! ]
短信信息好偽造,但安室透上哪給伊達航找一個“砂金”放在家里。
秘密離家出走的砂金拽上司機,沖上了?吭谝慌缘钠嚕翱禳c走,我趕時間!”
歲月,靜不了一點。
第42章
伊達航覺得, 今天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也不是從一開始就不對勁兒的,這種奇怪的感覺主要發生在他今天下班、找人臨時頂了一下巡邏的工作,準備前去砂金家之后。
而“不對勁兒”的具體表現則是……
“哎呦, 誰來幫幫我啊……”
是的, 就是這個鬼動靜。
才走了沒兩步、拎著個包的伊達航沉默地扭頭,在他的身后十米處,又一位年輕小伙仿佛八十歲老太上身、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水果蔬菜撒了一地。
伊達航沒動,
小伙子聲音又大了幾分,“哎呀呀!我好像扭到腳了, 有誰能幫我一下嗎?”
伊達航動了,
動作十分麻利地把滾一地的水果塞回塑料袋里, 又一把子拎起小伙子立在了路邊、再把袋子塞小伙懷里,
“好了, 不謝, 再見!
伊達航一整套動作可謂是行云流水、好不熟練,晃了下神就從躺著變站著了的小伙嘴巴慢了慢,一句謝謝卡在了喉嚨眼里。
這是伊達航幫助過的第三個小伙了,除此之外還調解了一對吵架的情侶、撈了一位掉到排水溝里的醉漢、抓了一個小偷、解決了一起因追尾造成的小糾紛并給交通科的同事去了電話,
而以上事件均發生在他前去砂金家的路上。
伊達航:……
雖說米花是案件高發區,但這么短的時間和距離內,發生這么多起小事件……這怎么想,都有問題吧? !
不給那人再次攔下自己的機會,伊達航不動聲色地加快了腳步、匆匆離開,他能感覺到, 好像是有人在阻攔他去砂金家,
這真不是個好預感, 伊達航想要盡快確認砂金的安全,希望不要有不法分子又盯上了砂金,
希望只是他想多了。
眼見著伊達航離砂金的住宅越來越近,匆忙追了過來的安室透下了摩托、喘著氣,換掉衣服、拎起部下準備好的外賣箱轉身又沖了出去,
拍賣行的事還沒忙完、就要趕過來給砂金兜底,忙得連軸轉的安室透在沖出去之前,還不忘壓著嗓子、對耳麥那頭懟了一聲,“你最好告訴我,你已經到家了!”
也還好從公安抽調的人手足夠多,不然安室透還真抽不出身來親自處理砂金的事。
倒不是說安室透有多么地看重和砂金的“口頭之約”,寧愿放著拍賣行那樁大案不管、跑來給砂金圓謊,
而是安室透看到了砂金背后的更多價值——安室透旁聽了砂金和市原友美交涉的全過程,能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僅憑言語就將一個正常人逼瘋的家伙絕不簡單!
賣給砂金一個人情也好,給itf留下一個可靠守約的好印象、利于他收編人才也好,還是為了防止砂金因為此事后續再給他添亂也好,各種隱性價值相疊加、砂金之事的重要性并不輸于拍賣行案件本身,
所以,砂金的“把柄”絕對不能這么輕易地就丟了,利益最大化是臥底一切行動的最基本準則。
[再給我三十……不、二十分鐘! ]
市原友美的別墅位置很偏,在司機一路超速加闖紅燈的速度與激情的操作之下,砂金勉強到了住址的附近,
現在,砂金正在卡卡瓦夏的加油打氣聲中極限跑酷,翻墻爬門、力求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潛回自己的房間。
再拖二十分鐘!
伊達航已經站在了砂金宅的大門口,抬起了手準備按響門鈴……
安室透怎么也沒料想到他與多年未見的好友的再次重逢,會發生在這種場景之下,只能硬著頭皮撞了上去。
“小心——!”
被硬行碰瓷的伊達航下意識扶住了撞到他身上的年輕人,而在看到那張熟悉的混血面孔時、瞳孔一震,
降谷? !
降谷零的那張娃娃臉幾乎沒什么變化,伊達航一個照面就把人認了出來。
“啊,真是抱歉、這位先生,我有些太累了沒站穩……”安室透沖伊達航暗示性地眨了下眼,握住了伊達航的胳膊,“我沒有撞傷您吧?”
同時手指快速地在伊達航胳膊上敲下了簡短的摩斯密碼——安全。
有問題,這太有問題了……伊達航已經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砂金這邊“出事”了。
不然他怎么會遇見他那“失蹤”了整整七年之久、了無音訊的同期呢?而且這位金毛黑皮的同期還在和他假裝陌生人。
雖然不清楚降谷零這些年具體做什么去了,但伊達航心里多少還是有點猜測的,不是保密性很高的工作、就是去臥底了吧?
反正不會是……伊達航打量的目光從安室透“失手”摔在地上的外賣箱上移開,反正不會是放著好好的警察不當、專心送外賣去了。
“我沒事……”伊達航突然不急著去確認砂金的安全了,“你沒傷到哪里吧?”
如果攔著他的人手是降谷零派來的,再加上降谷零給他的信號,那至少砂金的生命安全應該不會受到威脅。
伊達航相信降谷零的為人,即使降谷零可能去當了“名聲遠揚”的公安,對方也不會是其中的敗類。
所以伊達航換了念頭,轉而想的是降谷零他們找上砂金的目的會是什么,
難道會和砂金那個至今不明的身世有關?
“我沒有受傷,”安室透扯著話題拖延時間,“我是安室透,先生您叫我安室就好,還好您扶了我一把、不然我一定就摔慘了……”
這么謙遜有禮貌的降谷零……伊達航神色微微有些別扭、又很快掩飾好,他還真有些不適應,
伊達航對降谷零印象還停留在那個熱血激昂、正氣凜然,刺頭起來還會和人約架、一拳就能打掉同期假牙的怪力大猩猩上。
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大家都有了成長和變化啊,伊達航感概。
再看目前這個情況,伊達航推測降谷零那方的人應該是還在砂金的家里進行秘密調查、或者是在向砂金問話,所以不方便讓他馬上過去吧?
有所猜想的伊達航還是想少了,沒能想到他眼中心理年齡還是個幾個月大的孩子的家伙偷偷背著他把自己賣出了個好價錢,順便還嚇瘋了個人。
因此伊達航只是有些擔心,擔心降谷零那方的人會不會太強勢,會不會再嚇到砂金這個可憐、弱小又脆弱無助的病人,砂金現在會不會很害怕……
“安室先生也不必客氣,”干站著聊天也怪尷尬的,擔憂中的伊達航習慣性就想抬頭望一眼砂金的住處,“我是伊達航……”
“伊達警官!”安室透一個出聲吸引回了伊達航的注意,“原來您就是伊達警官啊,我聽過您的大名!”
伊達航身后、正半掛在二樓陽臺飄窗上的砂金松了口氣,接著一個翻身、脫掉鞋襪,小心翼翼又悄無聲息地貓進了屋里,
……
[十分鐘!我馬上就好! ]
給安室透留了個言,砂金摘掉耳麥、針孔探頭、接收器等等不該出現在感冒生病的病人身上的東西,一股腦鎖進書房的抽屈里,
接著砂金抱起睡衣沖進浴室,把睡衣放在吹風機下開最大檔進行吹熱、一邊扒起身上來自拍賣行的衣服連同鞋子一起塞進了馬桶水箱后面的空隙中,仔細清掃了痕跡。
隨后洗干凈了臉、再換上熱乎乎的睡衣,砂金轉頭拎上發燙的吹風機就去了臥室,對著鋪滿了枕頭的被褥一陣猛吹,直到床窩里也熱了起來才拔了吹風機的插座。
“叮鈴鈴——!”
門鈴響了,知道時間剩下不多的砂金把吹風機線胡亂纏了一下、塞到床底,踢踏起拖鞋,對著鏡子又照了照,抓亂了頭發就假裝剛起床一樣下了樓。
……
想也正常,安室透一個“送外賣”的……即使伊達航有意配合、也不能站門口硬聊上個把小時吧?
那樣就太刻意了,更會讓知道自己身份的伊達航懷疑屋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正在發生。
隨意又聊了幾句,拖夠最后五分鐘的安室透主動按響了門鈴,等了沒一會兒,就見穿著單薄真絲睡衣的砂金頂著一頭亂毛、一幅好像真的剛從被窩里爬起來的作態從房子里走了出來。
“是……是伊達先生!”
透著困意的眼睛在見到伊達航的那一瞬間就亮了起來,砂金沙啞著難聽的嗓子、有些驚喜激動地小跑著過來給伊達航開了門。
“伊達先生…咳咳……你怎么來了呀……”
“只是來看看你,”伊達航伸手摸了摸砂金的胳膊和額頭,“快進屋去吧,怎么穿這么少就跑出來了!
好在,體溫是正常的,衣服上也還有余溫、應該也沒凍著,伊達航剛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
“我這不是……以為是外賣到了嗎,”砂金乖巧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啞聲道,“原來是打算拿個吃的就回屋的,所以沒換衣服,”
“不過不用擔心…我感覺我好多了……”
拎著外賣箱的安室透:……
我就靜靜地看著你裝。
第43章
“啊……又是你呀, 安室先生!”砂金仿佛才看見安室透一樣,伸手從安室透手里接過外賣,“這是給我的吧?真巧…我不用再跑一趟了!
終于趕上了, 砂金遞了個眼神給安室透, 謝了朋友、有事回聊。
目光在送客, 砂金嘴巴卻乖得不得了, “今天也麻煩你了, 要到屋里坐一坐嗎?”
伊達航左右看了看, “你認識這位先生?”
“是啊,”砂金慢慢地解釋道, “安室先生工作的餐廳有一款小蛋糕和三明治都很好吃…我經常點他們家的, 每次也都是安室先生來送餐, 咳…這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
接到砂金眼神示意的安室透應道,“是這樣的, 不過就不上門了、我還在工作呢, 下次再說吧!
真是用完就丟……不過安室透也的確準備撤了,畢竟還有一大堆的事務等著他去處理,沒有砂金那么“清閑”。
“那伊達警官你們聊,我就先去忙了。”
“下次再見!
不用繼續忍著違和感和熟人互演的伊達航頓感輕松,簡單告了下別、便護著砂金那脆弱的小身板子往屋里走。
“別總是吃外賣,不健康!
半熟半生的老友一走,只剩下他和砂金的伊達航話也多了起來, 日常碎碎念道,“不會做飯就去娜塔莉家吃,家里不少你這雙筷子!
事實證明, 當家長的多少還是會有一些“通病”的。
于是不管伊達航說什么,砂金都一個勁兒的點頭、就差學小雞叼米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也就伊達航帶娃的經驗不足沒感覺到異常,娜塔莉要在這、一眼就能感覺到不對勁兒——只有剛闖完禍、正在心虛中的崽子,才是最聽話的。
伊達航這時的心思倒是放在了觀察砂金的住處上。
砂金這小子搬家搬得匆忙,還是伊達航下班后沒在家見到砂金、才知道對方原來已經搬出去了的,加上娜塔莉也建議在砂金主動邀請他們去做客之前、最好別追得太緊,再給砂金造成壓力可不好,
所以伊達航這也是第一次真正踏足到砂金住宅的內部。
一想到降谷那方的人可能早就秘密地把這幢房子摸了個一清二楚,而他這個名義上的監護人卻什么也不清楚,伊達航就感覺自己是不是有些失職,
對娜塔莉也是,最近忙于工作、有些忽視家庭了……娜塔莉體貼地從未向他抱怨過這一點,那他更應該自覺上心一些才對,伊達航深刻地進行了反思,下定決心要有所改正,
并順勢而為地將第一步放在了就在身邊的砂金身上,
砂金內心流著汗、看著伊達航以一種極為嚴肅的表情環視起他的住處。
玄關處的鞋架上只有砂金一個人的鞋子,沒有其他人的腳印足跡,
“最近有交到新朋友嗎?有沒有鄰居上門拜訪?”伊達航關心地問道,“想起來我還沒給你辦過喬遷聚會,有認識的朋友都可以邀請他們過來、慶祝你搬了新家!
“有倒是有,”砂金乖乖作答,“就是剛剛的安室先生,別的……我這些天一直在家里養病,可惜沒能認識更多的新朋友!
客廳好像也沒什么特殊的地方,伊達航看了眼花瓶里鮮亮的假花裝飾,那多少讓空蕩蕩的房子里多了點虛假的生機,
茶幾上則干凈的連個杯墊都沒有,水壺里的水也是涼的,沙發也整潔如新、沒有短時間內被使用過的痕跡。
砂金進了廚房,把有點涼了的外賣打開放進微波爐里,準備定時叮一下加熱再吃。
廚房也很干凈,跟著過來的伊達航懷疑砂金不會是每天就靠外賣活著的吧?然后是櫥柜……
“咳咳……”砂金趕緊出聲打斷伊達航的動作,要是讓伊達航看見柜子里那一大桶的冰鎮橙汁,可能就又要挨訓了,
伊達航明言說過感冒的時候不能喝這些東西的。
注意到砂金的伊達航馬上放下了去拉柜門的手,“我們換個地方再聊吧,這里有點冷!
伊達航不是一定要把砂金家上上下下像搜查犯人一樣搜一遍的,
他只是在檢查、在降谷他們來過一圈后,這個家里有沒有多些額外的小部件——比如說竊聽器、攝像頭,
尤其是在砂金一幅并不知道家里剛多了些“客人”的情況之下,伊達航排除了那些家伙直接上門、找砂金問了話的可能,所以降谷一行人應當是趁砂金休息時、潛入了房間進行秘密調查,
而公安的某些家伙,絕對干得出給砂金家里安監控的這種事!
伊達航相信降谷零,但不相信公安的所有人。
得了令的砂金抓住機會就把伊達航領去了自己的臥室,“那就去我屋吧!咳、其實我都沒怎么出過屋,比起外面來說、還是床上更舒服暖和!
他已經有兩三天沒在家待過了,再加上等待D給他量好尺寸、做好衣服的時間,在混亂的時空法則的影響之下,砂金也不知道自己具體離家了多久,
情況緊急砂金沒機會把所有房間上下都偽裝一遍、偽造出自己的生活跡象,所以砂金只能先把臥室處理了,假裝自己天天都窩在床上了。
伊達航沒有異議——就目前看來、公安的手還算干凈,他沒發現那些侵犯隱私的存在——甚至看砂金的眼神更加呵護和慈愛,
這倒霉孩子……伊達航暗自嘆氣,天天就知道窩在自己的小房間里,連家里什么時候多了人、那些人又什么時候走了都不知道,他再不多上點心可怎么辦!
這么看來,每天三、四遍的“查崗”還是不夠保險。
進了臥室,伊達航把砂金按在床上,扯過還殘留著體溫的被子、就把砂金裹了個嚴嚴實實,又道,“別吃外賣了,飯點我會給你送飯過來!
伊達航認為還是他親自守著更安全。
別怪他保護欲太強,也不知道這孩子哪點入了公安的眼,伊達航怎么可能放著砂金不管,上一個疑似被公安“安排”了的人——毛利蘭——至今都還被警視廳的人嚴密保護著呢。
被公安盯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沒比被犯罪分子盯上好多少。
雖然不太懂伊達航這突然燃起來了的“保護欲”是從哪里來的,更不清楚公安和刑事那些陳年爛谷、導致雙方互不相信的舊事,但砂金沒有反駁伊達航好意的打算。
“那我就提前謝過伊達先生啦~”
砂金努力從被子底下伸出雙條胳膊,沒等他招乎伊達航坐下、又一個大包裹就被伊達航塞到了懷里。
伊達航把帶過來的禮物送了過來,“打開看看吧,小孩子應該會喜歡……”
“不是小孩子了啦,伊達先……”小小的抱怨聲戛然而止,砂金從袋子里拆出了一柄游戲機,而且還是砂金在廣告上見過的最新款的那種。
“咳咳,”伊達航也咳嗽兩聲,“那天你不是說感覺無聊嘛,打打游戲也挺解悶的,有空了我還可以跟你一起打,我的水平還是不錯的!北扰苋ゴ蛐′撱徱】怠
砂金:“……”
如果說倒在紅毛頭上的那杯橙汁、破洞透風的衣服、說話時不時咳兩下的噪音都是砂金的有意而為,那句“一個人覺得有些無聊”卻是真心的隨口一提。
砂金有想過伊達航會注意到他感冒、甚至利用這一點玩了個“金蟬脫殼”,但他沒想到伊達航真的聽進了他的每一句話。
【你快看,】「砂金」一點沒壓著聲音、假裝和卡卡瓦夏說小話道,【等下你就可以看到笨蛋哭鼻子的樣子了,可真是可憐吶~ 】
砂金:……他才不會哭鼻子!
“外賣應該加熱好了,”砂金把禮物往床頭柜上一放,猛的站起來、裹著被子像個企鵝一樣晃出門,“我、我先去吃個飯……”
伊達航好笑地看著砂金“落荒而逃”,也沒去攔——還說自己不是“孩子”,這個別扭勁兒哪點不像孩子了?
“噠咔、”
砂金剛離開,突然的一聲很細微的輕響讓伊達航愣了下,隨后伊達航便掀開床單、蹲下往發出聲音的床下看去,
一個吹風機就靜靜地躺在那,纏在機身上的電線則松松垮垮地散了開來。
不是竊聽器就好,伊達航了然了,剛剛應該是吹風機線沒纏緊、插頭滑動掉了下來,然后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還有這小子,怎么把吹風機踢到床下面了?
想著伊達航伸出手打算將吹風機拾起來,省得砂金想用的時候找不到。
可等指尖夠到吹筒時,伊達航的手僵在了原地——熱的,
吹風機的吹筒,為什么會是熱的?
第44章
怎么辦,
怎么回答,
怎么去開口?
被被子包裹成一團的砂金躲在廚房里來回踱步,在拍賣自己的籠子里都能游刃有余的賭徒先生, 這下有些慌神了,
搬出來住好像沒有什么用,
他好像還是越欠越多了。
卡卡瓦夏是被愛過的孩子,砂金知道真心是什么樣子的,但是……
但是,
該死的但是,
不管是姐姐, 或是慈玉女士, 還是其他人……沒人教過他, 他也沒有機會去學,
他不知道“回報”該怎么去做才算妥當。
萬一還不上怎么辦?僅憑一張六十塊的欠條,他真的能還得清嗎?伊達先生他們又希望他去“償還”嗎?可不去還的話,那個“詛咒”會不會再次靈驗……
砂金處理過的最難纏的債務,都不比上這一次萬分之一的棘手。
咚一聲,砂金像個蘑菇一樣蹲在地上,以頭搶柜、陷入自閉,
早就說過了,他真的不擅長應對伊達航這樣的人!還不如把他綁在電刑椅上來得痛快。
然而砂金逃避不了多久,微波爐叮叮當當的響了……砂金沒胃口吃飯, 又發了會兒呆后只能“打道回府”、面對現實。
腦子里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干脆趁亂喝了吧,砂金自暴自棄地想到。
再次推開臥室的門,砂金先謹慎地探了探頭,難怪卡卡瓦夏總喜歡這么偷偷地看他,這個動作真的超方便在發現危險的第一時間馬上溜掉。
當然,就像是砂金從來沒給過卡卡瓦夏、令卡卡瓦夏想要逃跑的危機沖動一樣,伊達航坐在床邊、向他抬了抬手,
“躲在那里干什么,”伊達航挑了下眉,招呼被子精過來,“游戲機是可以聯網的,我已經把我的帳號也加上好友了,小心別讓我抓到你半夜還在打游戲!
……他是那種會通宵打游戲的人嗎!砂金抿抿嘴,挪了過去,“知道啦。”
“好了,我也不打擾你了,”看得出來砂金有些不自在,伊達航也沒為難砂金的意思,于是便接出了辭意,“明天見吧,”
伊達航本來也沒打算一直待在砂金這的,要不是一路上的“突發狀況”太多,現在這個點他都該看望過砂金、回到家里了。
“晚上別睡太晚,明早巡邏路過的時候給你帶早餐!
“嗯,好的!
……
砂金是身嬌體弱、表里如一的乖乖崽,伊達航是雄壯魁梧、但很慈愛的男媽媽,表面上看過去,一切都和諧的不成樣子,家族看了都要感動于這相親相愛的完美一幕。
可表面之下呢?
卡卡瓦夏和「砂金」這下是真的在偷偷說小話了。
【不用告訴大哥哥嗎? 】卡卡瓦夏問著「砂金」,砂金“逃走”的時候,他倆待在屋里、目睹了伊達航發現吹風機的全過程,
包括伊達航沉默片刻后,選擇放下床單假裝什么都沒發現的后續。
【干嘛要告訴他,】
「砂金」雙手抱胸、懶懶地掀了掀眼皮,【你覺得吹風機的線剛好在他離開的那一下松了,又剛好碰到了地板,又又剛好發出了聲音,而且剛好又又又讓那位伊達先生聽到了的概率有多大? 】
卡卡瓦夏掰了掰手指,數著「砂金」嘴巴里的“又”字,小聲說道,【和……下雨了一樣大? 】
【是的,和下雨了一樣大。 】
每一場雨都是母神的恩賜,每一點的“巧合”也都是母神垂下的目光,砂金將自己交到芬戈媽媽手中,芬戈媽媽也用一次又一次恰到好處的小小祝福將砂金養大至今。
每一個埃維金人都該是芬戈媽媽最虔誠的信徒,自砂金內心而生的「砂金」也不例外——「砂金」是否真實的存在,這并不重要;芬戈媽媽是否真實的存在過……
那也不重要。
過去小時候的砂金對芬戈媽媽還曾有疑問與不解,而那些冒犯與褻瀆的念頭在長大之后也消失的一干二凈,
在那樣悲傷的世界之中,如若連信仰都不復存在,埃維金的血脈又該怎么說服自己忍受無盡的貧窮與痛苦、只是為了死亡而努力地生活下去?
于是,砂金也成為了一名標準的埃維金人。
【我始終堅信一點,我們遇見的每一次“意外”都是芬戈媽媽的精心安排、從不例外。 】
母神這么安排,必然有祂的用意,「砂金」不打算過于干預此事。
伊達航這個最該有反應的人都沒什么反應,那「砂金」他還急什么?
【而且,】「砂金」撇了一眼在伊達航走后就跑到健身室、“怒”而舉鐵的某個家伙,【他今天晚上注定要失眠了,你確定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讓他在好不容易疲倦的入睡后再做一個噩夢? 】
卡卡瓦夏頓時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了不了,那我們就當什么都沒看見吧! 】
什么伊達航,什么吹風機,卡卡瓦夏是乖寶寶,卡卡瓦夏什么都不知道!
……
所以,為什么吹風機會是熱的呢?
拒絕了砂金的相送后,伊達航一個人走在路上,神情卻不似在砂金家時那般輕松,面色微沉,答案躍上了心頭,
因為它剛被使用過。
而且使用的目的也并不“尋常”,觸手的余溫讓伊達航想到了砂金身上的睡衣、還有未涼的床輔被褥。
可伊達航想不通砂金為什么要那般作假騙他?
會和降谷他們有關嗎?伊達航憶起一路的“風波”,公安究竟是為了在引起砂金注意之前、撤走人手而拖延他,還是為了替砂金掩蓋些什么而阻攔他去撞破現場?
砂金真的不知道公安的存在嗎?
可砂金有什么好瞞著他的?
背著他偷偷又去打小鋼珠了?但這種“小事”犯不著讓公安為他出手打掩護吧。
還是記憶恢復了?
左思右想,除了砂金的神秘身世,伊達航想不到砂金有什么能和公安搭上關系的地方,出院之后、砂金一直都很聽話老實,那有問題的不就剩下砂金的“過去”了嗎。
而且,砂金的過去恐怕不是簡單的“拐賣案件的受害人”一詞就可以全部概括了的。
想通這一點,伊達航心里有一種自家的小貓崽子、在他沒注意的時候,突然長成了一只豹子的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
但豹子還在努力地收斂利爪、毫無警覺在他面前翻肚皮裝乖巧,伊達航思緒亂了幾刻后,還是選擇了當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當初能面不改色地對著教官、張口就是一通胡言亂語的伊達航演技也不遜色于砂金本人,他沒讓砂金覺得到異常。
砂金是個“好孩子”,直到現在伊達航也這么認為——雖不清楚那張欠條上的“ 60”意味著什么,但伊達航知道那肯定不是隨便寫下的一個數字,砂金對他們的感情是真實的。
不去過問,
因為他會自己去找到答案。
第45章
思索中的伊達航沒等回到家, 警視廳那邊的上司卻突然來電,
[伊達老弟! ]目暮警官的聲音聽上去很急迫,[就在幾個小時前, 東、南郊區分別發生了兩起爆炸, 引發了火災, 救援人員達到現場后又遇到了公安那邊的人……]
[總之, 情況很復雜, 現在急需人手、只能再麻煩一下老弟你了! ]
“好的, 我這就過去!
伊達航眉頭一擰,加快了腳步, 同時給娜塔莉打去了電話, “我很抱歉, 娜塔莉…我今天又要晚些到家了……”
[沒關系的、Wataru,請務必注意安全。 ]
……
很遺憾的是, 伊達航近期是沒有時間去尋找答案了, 因為……
八木!白允住比チ恕
一堆接一堆的案件宗卷差點讓半個警視廳的人手加班猝死——就在警視廳眾人毫無察覺的第二天,毛利蘭的案子破了。
對此,公安拒絕告之詳情、但丟了其他眾多案件讓警視廳進行調查抓捕,而那兩起爆炸案只能算是“開胃小菜”,
大到掃黃打黑,小到盜竊詐騙,涉及人員上至成名已久的極道頭目和企業家、下至街頭的不良少年和小混混,
一科、二科、三科、四科……連交通科都忙活了起來,目暮警官瞠目結舌的同時,也是一陣后怕,一個“聊天室”竟然扯出了這么多的幕后。
雖然還是不喜公安的這種不顧少數人利益的作派,但目暮警官不得不承認, 這一次、公安干得還算不錯!
是的,公安對外的宣稱便是……“聊天室”是公安內部為了“釣魚”而下的“誘餌”,
現在大魚上鉤、已經完成了收網,其他連大魚一起網上來的小魚小蝦就都交給警視廳了,公安看不上那些“小案子”。
再說回公安這邊,
八木海的姐姐平安獲救,現在正在公安的秘密保護下就醫養傷,而安室透是又哄又騙……不是,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把八木海收到了公安的名下,成了秘密協助人。
坐牢是不可能,還是安心給警方打工吧!
總之,八木海一案已經告一段落,
在電視臺播報著兩天前的那起郊林區別墅“意外”失火案的背景音中,砂金窩在沙發上、一邊和八木海打電話,一邊等著八木海說是寄給他的禮物。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八木海買了什么,一清早八木海就格外有精神地守著電話給他播報禮物的位置信息,說是親眼看到他收到才能放心,
砂金便耐著性子聽著小朋友說話,這一聽就從啃著伊達航忙里偷閑送到的早餐,啃到了同樣火急火燎送來就走了的午餐上,最后吃飽喝足地躺在沙發上享受美好的下午時光。
也幸好伊達航在忙,砂金那股子別扭勁兒還可以再緩緩。
那句話怎么說的?砂金從加班做報表、做到吐魂的部下那里聽過,
解決困難的最輕松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放著困難不管,等它感覺沒意思了、自己消失,或者是等著被它徹底打敗、困難就會得意地揚長而去……
砂金承認他有點擺爛,但除了擺、也確實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解決辦法啊!
[果然和安室先生說的一樣,被定性成意外事故了啊。 ]八木?床灰娚敖饘ΜF狀的無可奈何,但能聽得到電視機里的聲音, [好討厭啊,好多人都不知道這些壞人的真面目…… ]
“不著急,”砂金安慰著八木海,調低了電話的音量,“慢慢來吧,已經比一開始好多了不是嗎……再說了,鈍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他們跑不掉的!
市原友美沒死,砂金最后上得一層薄薄的盾讓市原友美撿回了一條命、茍延殘喘地躺在病床上,
但活著對市原友美來說并不算什么好事。
獲救的市原友美皮膚大面積重度燒傷、受傷嚴重,身體上必然會留下眾多無法挽救的后遺癥,更糟糕的是市原友美從icu里睡來之后就“瘋”了,
她尖叫著排斥所有人的接近,抵觸一切金屬碰撞的聲響和類似于硬幣的圓型物件,相對清醒的時候,市原友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試圖把自己藏在格外窄小的空間里,甚至為此不顧身上血淋淋的傷口,
不清醒的時候更是不斷地傷害著自己、神神叨叨地念著有鬼在跟著她……迫不得已,醫院的醫生護士們只能用束縛帶把人捆在床上。
八木海最近新解鎖的愛好就是和姐姐聊完天后,爬進醫院的后臺、就著市原友美的慘叫聲下飯,
八木海能一口氣吃三碗!
倒不是沒有人心疼市原友美,市原社長夫婦剛知道市原友美出事的時候可是急得團團轉的,然而急也沒用、還有更急的情況發生,
市原集團在公安的清算下因“偷稅漏稅”、“行賄指控”而股票大幅下跌,被要求配合調查的市原社長最后也是忙得焦頭爛額、無暇顧及闖禍造成了這一切的女兒。
就像砂金說得那樣,最后都跑不掉的。
“哦……對了,你說還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來著?”
[是、是……]八木海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卻很真誠地道,[我又組建了一個小團隊,你要來嗎? ]
[我……我很期待你加入我們! ]
砂金眼角微抽,“你又建了一個聊天室?”不會最后又發展成違法犯罪交易平臺、被架在“皇位”上下不來吧?
像是聽出了砂金的那種欲言又止,八木海急急地道,[不是你想的那種!我已經很有經驗了!而且安室先生也在團隊里,這次絕對不會失控——! ]
安室透也在啊,砂金放心了下來,有安室透看著、不會出什么事就好,“來、詳細說說,也許我就心動了呢!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
“變聰明了啊,小朋友。”砂金悶笑兩聲,他還真沒打算給自己再找個工作上,他還要去找基石,
八木海的小團隊,不用問都知道,肯定是為了打擊犯罪、除惡揚善才組建的。砂金空閑時的確可以出手幫幫忙,但他不能為此偏離自己的目標、本末倒置……
[好吧,]八木海有些沮喪,但也不強求,[準備去開門吧,你的禮物再過幾分鐘就到。 ]
砂金嗯了一聲,起身打算撐個懶腰,然而動作才做到一半、砂金心神恍然一怔,
不對,那種熟悉的感覺……砂金連鞋子都沒換,急切地迎出了門——越來越近了,那種感覺,他沒出現幻覺的話,
那就是他的基石!
第46章
誠然,砂金幫助八木海時就有著想借助對方的能力尋找基石的打算,但……
砂金也沒想到效率能這么高!
送貨上門的公安小哥剛把盒子掏出來,話都沒開始講呢、手上就是一空, “啊……”
“謝謝啦, 慢走不送!
來也匆匆的砂金去也匆匆, 拿到手里那種熟悉的感覺更甚, 已經沒有出錯的可能了——八木海送給他的“禮物”就是基石!
等真的到手那一刻,砂金緩緩地吐口氣、反而不急,將包裹嚴實的、人腦袋大小的盒子放在茶幾上,摸了把小刀一點點拆開包裝。
光晃盒子是聽不見響聲的, 拆開之后砂金就見到了一疊一疊、裹得十分仔細的防撞泡沫, 泡沫扒掉是海棉紙, 海棉紙撕開是個更小的盒子,更小的盒子打開是一大團棉花,
砂金:……
他當初可把基石敲碎了直接扔行李袋里的,基石碎片和其他那一大堆珠寶寶石、黃金飾品混在一起,拎起來輕輕一晃、叮叮當當的可以當風鈴聽,什么時候見過這么細致的架式?
不談存護之力,砂金石本身6~7左右的硬度,都夠它和一般的玻璃硬碰硬了,砂金為了敲碎它還費了好一陣功夫呢,真的不用這么小心。
[快看看,這是不是你在找的那個石頭? ]八木海在電話那邊催促著, [要不是的話,就…就再寄回給我好啦! ]
雖然八木海覺得不是的可能性不大, 但萬一不是的話,她真的打算再要回來——這塊小石頭陪了她好幾年, 而且還是和姐姐一起撿到的,這都有感情了。
因為枕著砂金石碎片睡覺總是會做美夢,八木海擔心過它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輻射,但就那、八木海都只是把碎片放盒子里收起來,而沒舍得直接扔掉,
也還好沒扔掉。
在八木海的催促下扒開棉花,砂金找到了一根彩色、有了些年頭的繩子,順著繩子牽出的是系在繩端的、他的基石……碎片之一。
拎起吊墜、翠綠色的碎片對著窗外的太陽、閃閃發光……
真好啊,砂金唇角勾了起來,“是我要找的,不過還有些不夠完整!
“你在哪找的?還有這樣的石頭嗎?”
[沒了,我和姐姐在海邊就撿到一塊。 ]
“和姐姐在海邊?”
砂金歪頭,八木海的姐姐不是還在住院嗎,什么時候去的海邊? “你什么時候撿到的?”
[……好啦好啦,我承認這個石頭一直在我手上總可以了吧,]八木海坦白了,[快七、八年前的事了,你不能指望那時候才幾歲大的我記性能有多好,其他的我真的記不清了,]
[等我姐姐狀態好一點,你可以去問問她。 ]
[我也不是故意藏著你的東西的, ]八木海嘀嘀咕咕地道, [但是…謝謝了,你的姐姐也很溫柔…… ]
“嗯……”
“嗯?!”
“等等,你等等,等一下!”砂金分貝都高了幾度,“你剛剛說什么?!”
[啊……謝謝? ]八木海不懂砂金怎么一幅突然激動起來了的樣子, [然后,你姐姐也很…… ]
“對,就是這句,”砂金將基石碎片握進了手心里,“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一個姐姐的?”
“你見過我和我很像,有著一樣眼睛的人嗎……”
他真的掉進另一個世界里了嗎,砂金強制自己鎮定下來,他真的不是進入了夢境的更深處了嗎?
想想看,
關心愛護他的娜塔莉夫人,包容照顧他的伊達航先生,還有毛利先生、毛利小姐,安室先生……每個人都對他很是友好,
【喂!你在想什么呢? ! 】
對,就連同諧的新生兒對他、都是一副“友善”的態度,這太不正常了,
【停下!別想了! ! ! 】
至今為止,碰上的最大的困難也不過是沒有身份證明、沒辦法去買彩票,遇見的其他人最壞的也不過是想賣一下他……
【大哥哥?你怎么了? 】
想找基石的時候,基石轉頭就送到了他手上,
【別告訴我,都換了一個世界了、你還能再染上那個該死的虛無! 】
是啊,換了一個世界,這里沒人用那種惡心的視線盯著他看、恨不得用目光在他的商品編碼上烙個印,沒人知道他過往的一切不堪,
【大哥哥!別想那些了,看看我好不好……】
也不用面對回到公司之后,可能會再次被判為死刑犯的那種結局,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你在聽我說話嗎、混蛋? !卡卡瓦夏他要哭你要負全責! 】
現在連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姐姐、都出現在了別人的口中,那姐姐會不會也還“活著”?
【砂金!你就是一個無藥可救的白癡、笨蛋、蠢貨! ! ! 】
一切都太順心了,這里太安穩了,美好的像是在……
嗯,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這是個美夢。
「砂金」的怒罵聲和卡卡瓦夏的哭噎聲越來越遠,耳朵上仿佛隔了一層罩子,砂金分辨不出來是否是姐姐的溫柔細語聲慢慢響起,
【卡卡瓦夏,留在這里不好嗎? 】
……好,這里當然很好。
刺耳的尖銳啼淚沖破了溫和的假相,【卡卡瓦夏!跑!不要留在這里!努力活下去——! 】
是這樣嗎?那他應該……離開?
【你已經很累了,卡卡瓦夏,休息一會兒……沒關系的。 】
要休息嗎?
【卡卡瓦夏!不要停下、逃出去!你是氏族的希望! 】
啊,他應該醒過來……
……
在搖擺不定中,砂金的手摸向擺在桌面上、原本用來拆盒子的小刀,砂金以親身經歷知道了許多種從夢中醒來的方式,
比如高空墜落,淹水自焚,上吊割腕……匹諾康尼沒有“死亡”,下一刻他便能在入夢池中睜開眼睛、回歸現實。
……
[說來你可能不信, ]八木海解釋著, [可能是什么奇怪的磁場影響吧,我是在夢里見到你姐姐的…… ]
[砂金? ]
八木海沒聽到砂金的回復,為了以示尊重、砂金家里也沒有安上監控供她“上門做客”,八木海不知道砂金那邊發生了什么,只能通過電話叫著,
[聽得到嗎?是有什么問題嗎…… ]
八木海也看不到有一道修長的影子,在延路道路監控的死角處翻進了砂金住處的院子里,又趁砂金精神不佳之際潛入了住宅,
悄然翻進屋子里的人影就這樣慢慢朝砂金的背后靠近,看準了位置、從沙發后一躍而起,抬手……甩棍重重地落下、用力打掉砂金手中越握越緊的刀具,
砂金:“誰——呃!”
緊接著人影以手作刀劈在了砂金的后脖上,各種雜亂的念頭在一瞬間清空、恍惚中的砂金被迫失去了意識,身體無力地倒下,隨后被人影扶著放在了沙發上。
[發生什么事了?砂金? ! ]
人影撿起了手機,沙啞著回答道,“別喊了,去打電話給他認識的那個警察,”
[你你你又是誰? !你想對砂金……不對,你對砂金做了什么? ! ]
陌生人的聲音嚇得八木海驚慌地就去聯系了安室透、還不忘警告對方, [警、警察馬上就到,你千萬別沖動!別傷害砂金、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
人影后知后覺自己的話里好像有點歧義、容易讓人誤會,只好又多說了幾句,“我沒有惡意,不過他ptsd發作了,最好找個人來照顧一下!
“還有我是誰?你認不出來了嗎,”人影慢慢地道,“管理員,我是236啊……”
八木海賣掉的聊天室里的、那位務實主義者,236***29。
第47章
安室透覺得, 他遇見砂金這事、就是一個巨大的“孽緣”,明明伊達班長才是砂金的監管人,結果他也是為了砂金忙上忙下個不停,
收到八木海求助的安室透幾乎是從安全屋的辦公桌前彈射起步、帶著藏在膚色下的黑眼圈上了馬自達,
甚至連和hiro的加密通話都差點忘了掛。
[遇到什么事了? ]
諸伏景光在那頭疑惑地問, 安室透在這頭匆匆地回答, “回聊, 我先去撈一下我們的大侄子!”
諸伏景光:? ? ?
……
白色的馬自達對得起它那高額的保養費, 安室透沒多會兒就從偏僻的組織基地附近趕到了砂金的家,
這是安室透第二次在這條路上飛馳, 并且不希望再有第三次。
“我到了。”安室透給八木海報告了一下位置, “現在可以進屋嗎?”
[進來、進來吧……等一下, 236你不要亂動砂金的柜子! ]
安室透凝神、隱約還能聽到那邊有個陌生的男聲在說[我在找藥,他平時不用藥的嗎? ],對方應該就是八木海說的那個“綁架”了砂金的人。
但怎么看情況,又不像是“綁架”?
沒有八木海嘴巴里“救命啊!砂金要被撕票了!”說得那么危險緊急。
已經到場了,發生了什么、進去就知道了,安室透左右看看,一個起步在鐵欄桿上蹬了幾步,翻進院子里。
似乎是有意在等他,房門沒鎖、安室透輕輕一推門便應聲而開,等他快步進了屋, 首先看到的就是被安置在沙發上的砂金。
那雙見多識廣的安室透都要承認少見的眼睛緊閉著,臉色慘白、額角滲出冷汗,身體不自覺得側躺蜷縮著、微微發顫……安室透上手扶了扶砂金的額頭,
體溫有點發熱,的確是驚恐發作的表現。
病例上的內容應當是沒有造假, 砂金也的確還需要一個監護人。
確認了砂金狀態的安室透只好拿了幾個抱枕和毛毯——還好沙發上這東西還挺多的——過來,圍在砂金的身邊,又調整了一下砂金的姿勢、把頭墊高了一點,方便砂金更輕松的呼吸。
在搬動砂金的時候、安室透才發現砂金手里緊緊攥著一個看不清全貌的吊墜,安室透試了一下、沒掰動砂金的手,又怕太用力弄傷砂金于是還是放棄把東西掰出來,
最后還要把毛毯掖好、防止受涼……
這一系列動作幾乎是降谷零下意識的行為,降谷零剛和諸伏景光認識的時候,也曾像這樣照顧過驚恐發作、身患失語癥的好友。
柔軟溫柔的貼合觸感讓害怕中的人放松了一點,消瘦的身體就這樣躺在棉花堆里,臉也習慣性地往枕頭那一邊蹭,安室透無奈地伸出手把頭掰正,防止砂金再把自己捂出個問題來,
等湊近時剛好聽到砂金好像在囈語些什么,安室透靜了靜、仔細分辯了一下,發絲散亂、顯得年齡更小了的砂金真的仿佛是個孩子一樣,在小聲含糊地喊著,
“姐姐…媽媽……”
與好友曾經重疊的弱勢姿態和眼前的那股脆弱讓安室透嘆了口氣,趕來時因為睡眠不足而引起的焦躁也散了不少,
這都叫什么事啊……
從陌生人的角度來說,安室透是不想和砂金有過多深入接觸的,
這個人沒有任何“理性”可言,充斥著安室透理解不了的瘋狂信念。如果有一天、安室透聽到了砂金的死訊,不用懷疑、對方一定是死在“賭桌”上,
砂金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他就是一個賭徒。
而和這樣的人深交只會傷人傷己——沒有人喜歡天天擔心自己的“朋友”會不會把他自己作死。
可站在警察的視角而言,安室透又不得不承認,砂金的現狀可能就來緣于……保護者的失職。
【你見過一個女人被賭瘋了的丈夫押上賭桌后的眼神嗎? 】
安室透聽到砂金那么對市原友美問道,
【你聽過母親想要挽回被奴隸主帶走的孩子時的哀嚎嗎? 】
砂金沒怎么提到自己的過去,
【你體會過世界上所有與你血脈相連的族人全部離你而去的心情嗎? 】
但安室透不難從只言片語中拼湊出砂金的經歷。
所以安室透不解,那些應該存在的“保護者”們去了哪里?當地的政府就那樣放縱著屠殺的發生和人口買賣嗎?
這絕對是“正義”的失職與缺席。
就連八木海的案子也是如此,一丁點的可能,都會滋生出可怕的黑暗,光明卻要靠燃盡些什么、才有可能出現,
這不公平,不是嗎?
安室透能做些什么?
他只能把自己也投到光明的火堆里,和千千萬萬志同道合的人們一起、努力把“正義”與“公道”的這把火燃得更旺,讓光明有希望驅散掉更多的黑暗罷了。
突然有些多愁善感的安室透揉揉太陽穴,起身準備聯系一下八木海、看看他們人都跑哪里去了,
綁架犯他沒見到,倒是見到了個需要照顧的病人。
正要轉身走動之時,突如其來的危機預感讓安室透猛得低下了頭,鋒利的匕首破開空氣劃過了安室透的頭頂!
一手撐地,安室透翻身抬腿踹開將要下揮的刀刃,襲擊者被震地噔噔后退了兩步,發現236動作的八木海尖叫應聲而起,
[236你要干什么? ! ! ! ]
情況特殊,八木海黑了砂金的手機、打開了攝像頭,為了方便行動、236把手機攝像頭朝外的插在衣服胸前的口袋里,這一聲近距離的炸鳴硬控了236一秒,
就這一秒的功夫,安室透欺身而上、擒拿背摔,將236控制在了身下, 236剛想反抗、咔嚓一聲上膛的聲音讓236安靜了下來。
安室透用槍指著目標的后腦,冷冷地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236不說話,一張不算出眾但也清秀的臉看著很年輕,也就剛成年不久的樣子,只是盯著地板看,像是想把那里看出個花來。
感覺自己心臟不太好的八木海捂著胸口、也想問這是怎么回事,今天發生的所有簡直是毫無邏輯可言, [236你倒底想做什么? !你不是說你沒有惡意的嗎! ]
[你為什么要襲擊安室先生! ]
236同樣也感覺莫名其妙,但八木海問了、他便就答了,“他叫波本,是個很危險的家伙……所以要先控制住,防止他對我們不利。”
安室透:……? !
他一定和砂金犯沖!安室透心下掀起驚濤駭浪,怎么遇到和砂金有關的事、就總是會掉馬?
公安的馬甲掉完了,現在輪到組織的了嗎? !
“對了,你叫的警察什么時候到?” 236還在認真問道,“我等下要被滅口了,你記得替我報個案。”
八木海:……! ! !
搞錯了!八木海剛剛反應過來,這些天和安室透接觸的多,遇到問題也都是去找安室透解決的,她習慣性地就以為236說的那個警察是安室透,
現在冷靜想想,236想叫的應該是那位伊達航、伊達警官才對!
[這…這……我當然知道他是波本!他也是我叫來的, ]八木海硬著頭皮找回itf的姿態,故作沉穩地道,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讓我叫警察、你以為我就真會去叫嗎? ]
[別那么天真好不好, 236 ! ]
還想著自己這下落到波本手里、要死定了的236啊了一聲,“那抱歉了、波本先生,我不是有意要襲擊你的,你可以松開我了嗎?”
看出來應該是個誤會了的安室透啞口無言,236和八木!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提到236,安室透也想起來聊天室的那個家伙了——安室透對236也不算陌生,兩人有過幾次交易,可以得出的結論是236實力很不錯、但同理心低下,只要是有錢的大買賣都會去插一手,
好消息是,同理心低下導致236對他人的情緒、理解感知能力極差,從不去深入思考可能的疑點,
總結一下就是兩個詞,人傻、好騙。
236說他沒有惡意的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真的沒有惡意。想到這里,安室透松開了236、但槍還握在手中。
236爬起來,收了刀、揉了揉手腕,坐在了沙發邊的地板上,很順手把剛剛打斗時誤碰下下來的枕頭往砂金身上堆了堆,見砂金狀態好了些還松了口氣,
這位波本先生……看起來還是靠譜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波本的,”安室透繼續揉了揉太陽穴,和236直來直往地問道,“又為什么覺得我會對你們不利?”
拐彎抹角的問……估計236也聽不懂。
“我跟在上一個老板身邊當狗的時候見過你,”236清澈且愚蠢地道,“當時老板叫你波本大人,背后又說組織真是個麻煩的存在。”
所以市原友美找他報復Kentucky.B的時候,236想了想安室透那張他以前見過的、可能代表了大/麻煩的臉,還有最重要的是市原友美給的賞錢,
安室透對付起來太危險了,投入太多、回報不足,236最終便放棄了市原友美的委托。
安室透:……合理了。
“然后我找D問了一下聊天室解散的事,D說Silica就是砂金、聊天室解散是因為這是管理員和砂金還有警方做的局,所以我剛開始以為你是因為這事來報復他的。”
D不愧是老狐貍,他同樣是聊天室里未被抓捕到案的罪犯之一,在砂金借998之手、主動找上D的時候,那家伙就猜到Silica背后的身份了。
安室透炸了地下拍賣所都沒能堵住這只老狐貍——D明知砂金不懷好意但仍敢賣了對方,就說明對方早安排好了退路,安室透只能盡量去解救其他被拐的受害人。
D的身份信息和罪證倒是被八木海扒出來不少,但這對D而言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威脅,
要命的把柄、像是那些花名冊,D根本就沒錄入過電腦;明面上的身份信息暴露就暴露了,D早就被通緝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份警方懸賞;
八木海有的那些,對D而言、不痛不癢。
至于拍賣行,炸就炸唄、又不是不能再建,反正D錢已經收到了、也不是他出賣的買家信息,其他買家倒霉那是因為有人得罪了itf ,真算起來D這也是受了市原友美的連累才丟了一家拍賣行。
因此當有人來問發生了什么時, D大大方方地就將瞞下關鍵后的此事說了出來,以此假哭一下自己被連累后的巨大“損失”、同情一下其他倒霉被抓的老板們,并表示他也是后來才知道砂金就是Silica的,
他要早知道Silica和itf的陰謀、那他肯定不會讓老板們經此大難,他也是可憐的“受害者”!
D的深意……236沒聽懂,就聽懂“砂金=Silica”、itf是警方的人了。
安室透還有一個疑問:“你報復別人會給別人掖被子?”
“為什么不會?” 236歪頭,“被子可以防止血液迸濺到身上,是個好用的東西!
安室透:……這好像也挺合理,是他低估了236的遲頓。
“最后一個問題,你來找砂金做什么!
“我想報復買了我的上一任老板,” 236沒隱瞞,“我看到新聞了, 140512她活不了久,這事砂金他一看就很有經驗,我打算來問問他、學習一下!
其實236已經在砂金家附近徘徊好幾天了,但砂金的感知太敏銳、來往的警察又太多,236硬是沒找到機會和砂金搭上話,直到今天才抓住砂金ptsd發作的機會溜進來。
安室透:……好一個學習一下。
槍還是被安室透收了回去,左右看看、 236席地而坐,八木海乖巧安靜的待命中,唯一一個除他之外還有腦子的賭徒在沙發上睡著,有點心累的安室透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身為腦力勞動者,他真的很羨慕236那種大腦空空的美感。
第48章
裹挾著熱浪和砂粒的風吹扶到臉頰上,那應該能令人感覺到疼痛……像是沙紙擦過皮膚那般的疼痛,
站在一片荒漠之中的砂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多久沒有體驗過這種帶著親切感的親吻了?
好像是過去很久了。
砂金都快忘了一腳踩在地上、沙子順著鞋面縫隙溜進腳底的觸感了,所以砂金漫無目的地走在黃沙上,試圖從種種觸感中找回些什么。
可到底他在找什么呢?
又是一陣令人睜不開眼的風暴刮過, 陽光反射下的一道閃光格外刺目, 砂金走近才發現一枚純金打造的護身符靜靜地躺在沙土里。
奇怪?砂金想,它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記憶有些恍惚不清,撿起護身符的砂金愣了下神、好像又忘記了什么,
還是先回家吧。
抬首四望,砂金又突然發現,他好像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能有人來接他回去、帶他走嗎?
“媽媽, 我迷路了, ”砂金喃喃開口,“姐姐你在哪里?你們能來接我嗎?我保證我不會再亂跑了……”
空洞的聲音回響而起,除卻風聲、無人應答,死寂開始繁衍,黃金色的大地有了一絲扭曲,地平線的盡頭仿佛升起了一顆黑色的太陽,
黑日祂從不主動引人走入陰影, 因為明曉“真理”的人自會踏上那一條路,
那條“真理”是什么?
不可說,
大腦卻在喧嚷著答案,
【存在是虛無的。 】
他的存在是沒有任何價值的,他無人可依靠、無情可宣泄,堅持至今、他又能證明什么?
“真理”在指引著砂金向陰影里走去,砂金沉默片刻,立在原地做最后的掙扎,僅剩不多的意識在警告著他,
不能遺忘,
不能就這樣草草的消亡。
扭曲的裂縫越來越大,從遠處、又仿若深空中傳來的綸音漸響,萬言交雜的合樂開始歡頌,不斷有新的奏樂織入其中、不斷有舊的樂曲余音裊裊……
無形的樂譜化成了絲線、自裂縫中而出又在縫補著縫隙,
砂金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兩步,背后卻撞到了一個人,
“砂金!”
金色長發的年輕女孩隨諧樂出現在了他的身后,似是在抱怨地道,“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家人們找你很久了。”
家人?
的確是家人,砂金望進女孩那和自己一樣的眼眸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姐姐,我……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
“好在、你還是找到我了!
合唱著萬眾一致、群星共熠的樂典,贊頌著萬物同諧、無私無欲的神主……然而其中一絲不協的和音卻越發高昂,譜成的新韻律統諧了萬千聲音,
“是啊,好在我們找到你了!
頌唱吧,萬物的本源將允你獲得新生……交響著,一切擾紛混亂不得存留……獻唱祂,蒙受唯一的印記,維持著[存在]不受侵蝕……
盡管荒漠已被重新縫合完整,地平線盡頭的黑日卻仍躺在那里,
美夢容易沉淪,但夢境終會破碎。
砂金視野中的少女面容突然扭曲,天際突然黑沉了下去,雨水滴在了砂金的臉上,瞳孔放大、砂金眼睜睜地看著血污爬上了少女的身體,
“但現在不是你回來的時候,”少女伸出手推開了緊切地想上前的砂金,“跑!離開這里!”
逃跑會有用嗎?
噩夢突生,雨水越來越大,跌倒的砂金腳下動不了分毫、看著那尖刀貫穿了少女的身體,
沒有用,
除了他沒有人活下來,他還是孤身一人,沒有意義。
綸音齊奏、頌樂不停,
一晃眼、剛剛的血色仿佛錯覺一樣消失,少女依舊一臉溫和的笑意向砂金伸出了手,“你怎么坐在地上上了,快起來……”
然而砂金想搭手的那一刻,血淚從少女眼框中流下,“你為什么還留在這里,你難道想要讓氏族僅存的希望也滅亡在這里嗎?!”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砂金想解釋,他有在努力地活著,他只是有些迷茫?
但張開嘴,砂金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可以傾訴的價值不再存在。
少女臉上還在回閃著笑容,“不要害怕,來到我這邊吧…我們是家人,彼此永存、不會讓你再獨自面對那些苦難……”
……
美夢與噩夢相交織,諧樂與虛無同時存在,只有雨在一直下著、一如從前的那個夜晚不曾改變,如同那位不知是否存在的母神向砂金投下的目光,
雨水流過眼角、順著砂金的臉頰滴落在手中的護身符上,下一刻
巨錘落下,雄渾的回響撕開了諧樂與黑日,響徹了砂金混亂的大腦——【筑墻——! 】
……
夢境破碎,
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琥珀王的偉聲仍然回蕩在腦海之中,砂金劇烈喘息著彈起身,冷汗不止、心有余悸……
【大哥哥!你還好吧? ! 】
卡卡瓦夏紅著眼框趴在沙發邊,「砂金」黑沉著一張臉,【你還管他干什么!什么防備都沒有還敢去碰基石……】
【黃泉那一刀沒砍基石上,全砍你腦袋上了吧? ! 】
「砂金」控制不住自己的毒液,【「秩序」太一、「同諧」希佩、「存護」克里珀、「虛無」IX,還有把你弄來這里的「歡愉」阿哈……看看我們的賭徒先生多有面子! 】
四、五位星神偉力的殘余真正爆發起來、完全足以撕碎整個星系,砂金只是做個要命的夢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如若「開拓」的阿基維利還活著,你企不是打算和「繁育」塔伊茲育羅斯一較高低?還是說你已經看不上令使的位置了,打算成為下一個「繁育」? 】
「砂金」氣得差點散形了,要不是236動作快,砂金現在就已經用刀給脖子上開了口子了,【你要是活不下去就把身體給我,我保證替你照顧好卡卡瓦夏! 】
【好了好了,】卡卡瓦夏扯著「砂金」袖子把人拉走,【讓大哥哥休息一下吧,我們也沒想到基石會出問題,這不怪大哥哥的……】
「砂金」冷哼一聲,【你自己冷靜一下吧! 】
砂金抬手擋住了臉、沒說話……這次的確算是他大意了,而他腦中還想著那塊護身符,
媽媽還有姐姐……族人們還在注視著他嗎?
第49章
正如「砂金」說的那樣,同諧、秩序、虛無還有存護……都夠打一桌麻將、還有個阿哈觀戰的五位星神的偉力,那自然不容小覷,
上一位值得五位星神一同出手的存在——繁育星神最后可是落了個“分尸隕落”的下場,
砂金都不知道他原來這么有“面子”。
所以哪怕只是各星神留下的、一絲絲的、微不足道的殘余在相互影響……那也足夠把他這個用凡人之軀搭建的“戰場”、撕裂得一點不剩了。
結果他卻奇跡般的活了下來……砂金放下手,低頭盯著手心發呆,他手里還一直握著那塊似乎暗淡了幾分的基石,夢境里的這個位置屬于那枚埃維金的護身符,
他竟然只是做了一個要命的夢后, 又夢醒了嗎?
他竟然……
還完好無損的活著? ? ?
母神在上,如果讓學會和天才俱樂部的那幫瘋子知道了他的這段經歷, 他保證、第二天就會有成百上千張誠邀他前去進行研究合作的“邀請函”寄到公司,
研究項目是他本人的那種。
這種不真實感讓砂金從夢中醒來后, 仍有些似夢非夢……
夢里都不會發生這么匪夷所思的事吧?
還是說他其實仍在夢里,琥珀王錘碎夢境不是因為基石最后的存護之力對他的庇佑, 而是因為那只是他臨亡前的幻想……
停下!不能那么想……砂金眉頭緊蹙,把不適宜的念頭抹去,
虛無就這點不好,沾上了想再脫身就會很難。
但這些都在砂金預料的可以接受的代價之內,他逼黃泉出刀的時候就準備好了接受虛無的浸染……只是沒想到,刀沒斬到他身上、虛無反而殘留在了基石上,
沒關系的,砂金這么對自己道,這次只是他沒防備、措不及防中招了而已,等基石集齊了,回公司找個混沌醫師看看就沒事了,不至于真的墮落成“自滅者”,
說不定公司看在他遭了這么一份罪的份上,還能給他放個久違的長假?
砂金努力往積極有意義的方向想著,想想看、那可是難得的假期啊!
他可以在自己的私人莊園里欣賞夜曲,享受從幾個星系外特快送來的珍惜食材制作的美食,在賭桌上體驗豪擲千金、醉生夢死的快感……
然后在哪一次的骰子轉動中輸掉以上的一切,兜兜轉轉一生、到頭來回眸一看,他還是和一開始一樣一無所有。
砂金:……
虛無,真的和狗皮膏藥一樣。
好在他開始堅信一點,媽媽和姐姐她們,
一定還在注視著和保佑著他吧?
那枚護身符就是證據。
漫無邊際的荒漠,深不可測的黑日,還是深空諧樂……種種星神偉跡都不如那枚半理在黃沙中的小小的護身符帶給砂金的影響更大,
雨水落在上面,被當作是眼淚了嗎?
所以巨錘應聲而至、星墻落下擋下了一切苦楚,那是存護意志的體現。而砂金的存護之路,想要守護的是過往,過往那些何嘗不也在守著他……
瞅啊,他不是沒有人疼的孩子,他哭了也是會被姐姐媽媽她們急著哄的。
輕輕親吻了一下基石,砂金將手中捂出了體溫的基石碎片放回到盒子里收好,有這個念想在,他怎么也不可能讓自己墜入虛無的,
不然她們看見了要多傷心啊。
……
所以其他人呢?
緩和了一會兒,給自己處理好虛無問題的砂金環視了一周,他還待在自家客廳里,地板上沙發上是掉落堆積的枕頭毛毯,和八木海通著話的手機不見了,
之前襲擊他的人……砂金揉揉手腕和脖子,不清楚現在又是怎么回事。
“呃……”嗓子發啞,砂金張張嘴想叫人,但又沒想好叫誰,叫「砂金」?還是卡卡瓦夏?
他們倆……這次真被他嚇了一跳,卡卡瓦夏不提、「砂金」肯定是不好哄好了。
不等砂金糾結多久,一個陌生的人影捧著茶杯就從廚房那邊過來了,等看到砂金醒了之后、那人步子都更快了點,沖到了砂金面前,
“下午好,老師!”
“下午呃……好?”
茶水溫度恰到好處的杯子被塞到了砂金手里,剛剛夢醒還有些不在狀態的砂金下意識接了一句,接著蒙頭蓋臉的一張毛巾就飛了過來,
“回神了?去洗個澡,過會兒吃飯!卑彩彝高舉著個鏟子,從廚房門口探了探頭,“我這邊也快好了!
八木海在安室透上衣口袋里發出贊同的聲音, [安室先生的手藝一看就超好,你放心等著吃吧! ]
砂金:“好的……”
砂金:“……啊?”
冷汗粘在身上是挺難受的,洗個澡也好,可是安室透是什么時候過來的?砂金遲疑地眨下眼,揭下蓋在頭上的毛巾又看看身邊的陌生人,這又是誰?
為什么要叫他老師?
他認識他嗎?
疑惑三連,被砂金盯著打量的236悄悄地挺直了腰板子,面不改色地想扶砂金起身,“不好意思、老師,之前情況緊急,我下手重了一點……”
哦,原來是之前襲擊他的那個人,砂金微微向后靠了靠,避開了236的手,繼續看著236 ,
朋友,你不覺得你還需要再繼續解釋一下嗎?
他只是剛夢醒,不是傻了。
然而236在砂金的注視下……漸漸紅了紅臉,“老師,你不能總是用這種表情盯著別人看,會遇到危險的。”
他什么表情了?砂金一時有點摸不清236的腦回路。
“你知道嗎,” 236比劃了一個手勢,“你在拍賣行首秀那晚的照片,已經在暗網上賣到了這個數,你繼續用那么好看的眼睛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拍照拿去賣的,”
236很認真,“真的超值錢。”他真的會心動。
“嗤,我以為是什么事呢,”這事他熟,砂金大方地一挑眉,仿佛噩夢沒發生過一樣、回歸了常態,“拍吧朋友,賣的錢記得分我一半……啊!”
小小的圣女果砸到了腦門上,砂金捂著頭,看見安室透皮笑肉不笑地端著水果盤出了廚房,“剛好轉一點,又想試試那種半死不活的感覺了?”
安室透忍不住吐糟,砂金這物化自己的壞習慣還能改嗎?
第50章
“安心好啦、朋友, ”砂金繞開了236,從安室透胸前拎走自己的手機,“小朋友, 語音保留、視頻關一下, ”
“我要去洗漱一下了。”
八木海:! ! !
……
[你……你一定要和我連著麥洗澡嗎? ]八木海猶豫了一下, [真的不能開攝像頭嗎?我真的不能順便再拍幾張照嗎?放心!保證不露點! ! ! ]
她也眼饞那錢,畢竟之前撈的大部分存款都是黑錢,要么充公了、要么用在幫助其他受害人身上了,手上也沒剩下多少,而且她以后還要照顧姐姐!
賺錢嘛,不寒磣。
砂金脫衣服的動作頓了頓, 不放心地調大了手機音量、又抽了條毛巾蓋在手機上, 物理性防偷拍,
雖然他不太在意這些, 但八木海還是個孩子!
這個屋子里, 全是法外狂徒。
“安室給你安排的課程……繼續上,小孩子家家的、還是懂點法的好,”砂金避開其他人、找八木海過來是有要事要問,“嗯,我之前有些不舒服,沒聽清你說了什么,”
砂金盡力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一些、顯得自己沒有那么在意, “麻煩你再告訴我一遍,你是在哪里知道的……我有一個姐姐的?”
[是在夢里, ]八木海聽話地重復道, [有時候靠著那塊石頭睡覺,我就會做夢……夢里有一位很溫柔的大姐姐,她的眼睛和你是一樣。 ]
原來是在……夢里啊。
有一種……意料之中、可又很失望的復雜情緒在心底綿延,砂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基石是以自身意志開采出來的、封藏著「存護」令使權能的媒介。
八木海撿到的這塊基石碎片中剛好“封存”著的是他對姐姐的思念吧?
再加之虛無和同諧殘留的影響,八木海情緒不穩定時就會和基石產生共鳴,從而在夢中看見“姐姐”的影子。
也虧了八木海不是星際居民,這個世界對她天生就有著庇護,不然說不定哪天八木海便沉溺在夢境之中、莫名其妙的消亡了,
也是好運啊……
砂金收斂了情緒,絕不給虛無任何可乘之機,“謝謝了,小朋友。”
[這有什么好謝的, ]八木海別別扭扭, [這是當初說好的交易…… ]
“我的意思是說,”砂金輕輕笑了下,
基石碎片上的彩繩已經有些年頭了,繩子磨起了毛刺、顏色褪得發白,但不管因為什么,八木海的確把基石保護的很好、很是愛護,
“謝謝你也那么溫柔地對待她!
——————————
隨意沖了個澡,原本沒有血色的臉上也好看了一些,直到下樓坐到餐桌前,砂金握著手里的筷子、看著飄香的簡單菜品,不知為何總覺得還有件事被他忘了,
姐姐的事問過了,
「砂金」和卡卡瓦夏都不愿意出現,等人都走了之后他再慢慢哄吧,
基石也保管好了,
沖澡的時候,八木海順便還解釋了一下安室透和236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那能有什么事被他忘了呢?
安室透看見了砂金的遲疑,一手把盛好的飯擺在砂金面前,“你冰箱里沒多少東西,我又找人買了點……先湊合吃吧!狈凑裉斓男谐贪才乓呀洷淮騺y了,就先亂著吧。
砂金要是又發作了,安室透還能跟著處理一下。
靜悄悄的236捧著吃飯的家伙先一步摸了過來,搶占了安室透剛想坐下的、貼近砂金的位置,安室透另一手端著自己的碗和236對視,
236移開腦袋裝傻、假裝看不見安室透微瞇的警告。
不是錯覺或者誤會,安室透確定了,236還是很防備他接近砂金。
同一時刻,感覺到門外有什么聲音、于是終于想起了什么的砂金瞳孔一震,猛然間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驚得暗自較勁的236和安室透同時扭過頭,
完蛋,他還是忘了一件“大事”! ! !
236 &安室透:“怎么了!”
“你們先躲起來!”砂金飯也不吃了,一手抓起一個硬拖,“動作快點!要來不及了!”
玄關的過道里,傳來了咔噠一下的開門聲,安室透和236同時一抖,但想躲樓上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砂金買的這房子采光好得出奇、樓梯在廚房對面一側,
如果現在跑到樓梯那,半路就會被來人看個正著!
八木海鍵盤一敲、手機自動息屏, 236敏捷地竄進廚房,憑著自己不壯實的身材貓進一側的儲物柜里,又被搶了位置的安室透一咬牙、鉆進餐桌下面,
還好砂金喜好奢華的風格,桌布長得快要拖地了,不然安室透還真沒空躲。
砂金手忙腳亂地把多余的碗筷送去廚房,來人的大噪門也響了起來,“砂金?起床了沒有,要吃晚飯了!”
按時按點的送餐超人——伊達航到了。
是班長啊……安室透心頭一梗, 236這個通緝犯躲躲就好了、他不用躲啊!
他又不是見不得人,想著安室透就打算趕緊鉆出去,讓班長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就不好解釋了。
可砂金不知道安室透和伊達航認識啊,一慌之下也忘了他還可以“把安室透當朋友介紹給伊達航”的這個選項,抬起腳就把安室透剛伸出來的手又踢回到了桌子底下,
安室透暗自嘶了一聲,錯過了最后選擇當個“正常人”的機會,伊達航已經拎著餐盒走過來了,
這時候要再從桌子底下爬出去、和班長撞個正著……安室透打了個顫,老老實實地縮著不動了。
為了方便伊達航在砂金還沒起床、或者是還在忙其他事的時候進出門,也給需要上班的大家長節省時間,砂金是專門給了伊達航房屋鑰匙的,而伊達航剛進屋就感覺到異常了,
屋里頭有股淡淡的飯菜的味道,
砂金終于開始試著自己學做飯了嗎?伊達航疑惑地快步進屋,看到了有點局促地站在桌前的砂金,
“我今天是不是來的有些晚了,餓了嗎?”伊達航友好地打著招呼,“自己做的?介不介意讓我嘗嘗……”看起來都不錯的樣子。
“當然不介意!伊達先生什么時候到都不晚!鄙敖瘃R上接過伊達航手里的東西,肯定道,“當然最好吃的,肯定還是娜塔莉夫人的手藝啦~ ”
“我只是想著最近你那么忙,我要是能自己做飯吃的話、就不用那么麻煩你了。”
砂金是看著伊達航胡子越來越長、忙得沒時間剃的,而原本的砂金也的確準備等伊達航的保護欲降下去一些后、就自己做飯過活的——砂金會做飯,只是下廚的欲望不高罷了。
……這話說的還怪好聽,桌子下真正的廚子、安室透貓貓捌嘴,砂金就是這么在班長面前裝乖的是吧!
“你喜歡就好哈哈哈,也不麻煩,”伊達航是真打算嘗嘗砂金做的菜的味道,雖然看起來都挺正常的、聞起來也挺香,但是有那么一種人吧,
做起來的飯看似能吃,吃了能死。
伊達航怕砂金就是那種人、第一次下廚再把自己送到醫院去,于是解釋道,“再說廳里也不會就逮著一個人一直加班的,那誰的身體都會受不了的啊,”
“所以我今天正好休假、半天假,放心好了,不會耽誤我時間的!
聽到這話,砂金笑容下的小人裂開了,聽這個意思是伊達先生送過飯后、并不會馬上就走?
不要!
他屋里可還藏著兩個半通緝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