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一天 倫敦
魏爾倫和蘭波下了飛機, 剛出機場,便看到有一看便是政府官員,長相精明的男人迎了過來, 對他們點了點頭表示禮貌:
“兩位先生, 我們小姐有請。”
小姐?
蘭波下意識了一眼魏爾倫,出口, 便是標準的倫敦腔:
“克里斯小姐嗎?久仰大名, 有請你為我們帶路了。”
“除了他還能是誰?只會藏在不能見光的角落的家伙。”
魏爾倫對此毫不意外——
除了這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家伙, 他還不認識鐘塔侍從的第二位女性。
男人似乎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 舉起帶有螺紋圖案的金手杖, 轉身,道:
“兩位請跟我來。”
魏爾倫握緊蘭波的手,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
別說蘭波現在還在他身邊, 就算蘭波不在, 為了弟弟, 即使面前是陷阱,他也要闖一闖。
蘭波收回目光,心里倒是有了大概的猜測:
如他所料,卡本不會在現在的時候與他們進行武力沖突,
接下來的會議, 大概就是進行你來我往的利益拉扯, 滿意才會放出中也的談判過程,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做好準備, 小心為妙。
男人開著轎車,遠離了城區,駛進環境幽靜的別墅區,停到一棟裝修典雅的別墅前。
蘭波下車,在心里做足了全部準備,但在看到卡本克里斯本人的那一刻,所有的準備化為了烏有。
“久仰大名,蘭波先生。”
容貌如天使般干凈純潔,皮膚白皙的瘦弱少女唇瓣泛著微微的紫色,看上去似乎患有極其嚴重的心臟病,走了兩步,便呼吸不暢般捂著心口,將全身的重量放在攙扶他的人身上,虛弱地對他伸手:
“我的名字是卡本克里斯,很高興能與你見面。”
蘭波:“……”
蘭波:“久仰大名,克里斯小姐,多謝你暫時替我們照顧了中也。”
面前人的手段果然無法用常理判斷,十分險惡。
別說試探和警告了,蘭波都擔心自己的聲音再大一點,面前的人就要死在自己面前。
目前而言,蘭波還不想背上一頂“在倫敦氣死英國超越者”的黑鍋。
“中也,”
魏爾倫一眼便看到攙扶著卡本的橘發孩童,擔憂又喜悅地對中也伸手:
“我來接你了,快到哥哥這里來。”
“哥哥!蘭堂先生!”
中也面露驚喜,動作輕柔地將卡本扶到座位處坐下,才高興地撲到魏爾倫懷里:
“我好想你們,太好了,你們總算解除誤會了!”
“我也好想你,中也。”
抱到了中也,魏爾倫立刻沒有心情在這里多待,轉身離開了客廳:
“留在這里一定委屈你了,我現在就帶你離開。”
卡本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看著中也離開的背影,呼吸變得凌亂急促,顫抖著手吞下一顆藥丸,才有所緩解,目光緩緩移向蘭波,聲音更虛弱了:
“不客氣,中也是我的朋友,能來倫敦拜訪我,我也很開心,希望我之前的行為沒有讓你誤解,蘭波先生。”
“怎么會呢?克里斯小姐。”
蘭波用平靜的表情回答了卡本的試探,道:
“我們雖然雙方立場不同,但都擁有著相同的顧慮與責任,相反,我還要感謝你以中也為借口替我指明保羅的蹤跡。”
果然,不愧是能在巴黎穩坐釣魚臺,沖過來打了魏爾倫一頓,還能和魏爾倫和好如初,將這件事輕描淡寫掀過的蘭波,
卡本在心里咋舌:
三言兩語便想將他散布出的流言扭曲成了另一種原因,城府完全和魏爾倫不在同一個等級上,難怪會成為傳聞中,實力最強大的異能諜報員。
“你們是中也的家人,我無意與你們為敵,更不忍心看你們愛侶分散,”
卡本的聲音更虛弱了:
“魏爾倫先生那里的一點誤會……還請蘭波先生替我解釋兩句。”
“我會的。”
蘭波點了點頭,溫和道:
“我相信保羅也知道,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劃算。”
“感謝你的理解,咳、咳……”
卡本捂著心口,急促呼吸了兩下:
“晚霞消散,夜幕已然降臨,若是不嫌棄的話,蘭波先生可以留在這里休息一晚,我讓人準備好了晚餐與客房……請原諒我身體太過虛弱,無法和你們一同用餐。”
卡本原本還想顛倒這件事的黑白,最后惡心魏爾倫一把,但看看面前一點都不好誘導的蘭波,
算了,獨角戲一點都不好玩,他也沒必要和蘭波對上,還是等著看魏爾倫會不會道歉吧。
“感謝你的好意,克里斯小姐。”
蘭波微笑,看起來倒也真的存在一點溫柔體貼的紳士風度,道:
“如果克里斯小姐想要來巴黎旅游,我同樣會為克里斯小姐提供優秀的導游和住處。”
“不用客氣,蘭波先生,”
卡本同樣露出了不及眼底的微笑,輕搖了一下身邊的金鈴,立刻便有女仆快步走進客廳,輕手輕腳地攙扶著卡本:
“以及,感謝你的好意,等到我去巴黎旅游時,我一定會考慮你的建議。”
他是瘋了才會接受特殊戰力總局光明正大地監視與提防。
當然,如果他們提供的導游是小中也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蘭波目送對方離開,同樣轉身,尋找起了魏爾倫的身影,
所幸,魏爾倫離開得不遠,很快就能找到,只是,蘭波一接近,便聽到了魏爾倫冷硬的聲音:
“不行!”
魏爾倫的眉毛幾乎皺成了死結:
“我不可能向他道歉,中也,你忘記他向外傳出的流言了嗎?”
“我沒有忘記,哥哥,正因為是這樣,我才希望這件事能以和平的方式解決,”
中也抱著魏爾倫的胳膊,堅持不懈地勸說道:
“我已經和卡本討論過了這件事,卡本說,如果哥哥愿意在離開倫敦前向他道歉,他就愿意對外澄清之前是他的誤解,還會放棄后續的復仇計劃,反之,他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會讓哥哥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是嗎?”
魏爾倫冷笑了一聲,問道:
“他想如何讓我付出慘痛的代價?”
除了散布謠言惡心他,卡本還能有什么本事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卡本準備了一具和我很像的身體,橘發藍眸,歐亞混血,”
中也抿了抿唇,強調道:
“和我很像,非常像,比你像多了,哥哥。”
魏爾倫神色莫名地“哦?”了一聲。
“他說,等你把我帶走后,他就要穿著那具身體去巴黎。”
中也看著魏爾倫的表情,猶豫了一下,抱緊了魏爾倫的胳膊,繼續道:
“在巴黎被暗殺身亡后,就栽贓到哥哥頭上,來一個死無對證,他就可以在名義上成為我一輩子的親哥哥。”
十分淺顯簡單的計劃,卻因為魏爾倫性格中的暴虐成分與對中也的執著看重,成為可行性很大,能膈應魏爾倫一輩子的成功報復。
“好!很好!”
中也的準備絲毫沒有浪費,魏爾倫怒極反笑,渾身充滿了恐怖的殺意,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陰溝里的臭蟲!只會用些陰險手段的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不需要等他算計我,我現在就殺了他,毀了他的全部打算!”
虧他看在卡本愿意庇護中也,還沒有阻止他們帶走中也的份上,沒有向卡本算故意惡心他的賬,還愿意從此以后和卡本井水不犯河水。
沒想到卡本表面之下,竟然還隱藏著如此丑惡的算計!
“哥——哥哥!不行的!卡本現在身體的身份是倫敦某個高官的女兒,如果你殺了他,會被通緝的!”
中也抱著魏爾倫的手臂,拼命讓魏爾倫停留在了原地,急聲道:
“而且,卡本和我說過了,如果他再被你殺一次,他轉頭就要趴在女王陛下的膝蓋上大哭一場,讓女王陛下替他做主!”
這里可是在倫敦,英國的首都,鐘塔侍從的地盤,
目前沒有其他超越者上門警告試探,除了魏爾倫和蘭波一落地便被卡本接走的原因,也是因為卡本提前向同僚們打過了招呼。
若是同僚被暗殺“身亡”,面子被敵國超越者放在地上踩,又得到了女王陛下的命令,鐘塔侍從的行動可想而知。
至于卡本作為超越者的臉面問題——
中也想到了卡本當時的話語:
“我現在都已經夠丟臉了,不在乎再多丟一點。”
卡本捏著紫紅色的葡萄,慢慢地給葡萄剝皮,語氣悲傷:
“本來只是想招攬魏爾倫,結果我的莊園成為廢墟,收藏品被毀,還得到一具骨骼皆碎的尸體,他們差不多都得到了消息,我的名譽已經毀完了……唉,算了,反正也沒有多好。”
卡本才加入鐘塔侍從一年的時間,又忙著應對世界大戰,時間還不夠他完整地組建自己的勢力,
而用鐘塔侍從的力量掃尾很方便,劣處也很明顯,
只要想要打探這件事的高位超越者,幾乎沒有不知道的。
中也都能意識到的事情,魏爾倫自然不會不明白。
如果魏爾倫此時孤身一人,身上也沒有任何錨點,即使把倫敦鬧到天翻地覆,他也不會畏懼,
但現在的他有弟弟,有蘭波,有背后的特殊戰力總局與法蘭西,在享受某些權力的時候,與之相對的義務也來到了他的身上,令他無法肆無忌憚。
也因此,魏爾倫的動作僵住了,露出膈應到反胃的表情:
“那個應該下地獄的家伙!”
“難怪他會如此輕易地放我們進倫敦。”
蘭波輕輕嘆了一口氣,出聲,走向現在才發現他的兩人:
“保羅,中也,你們還好嗎?”
第122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二天 美酒
“蘭堂先生!”
中也的眼睛亮了, 高興地揮了揮手:
“我現在很好,如果這件事能和平解決,那就更好了。”
“我也很好, ”
魏爾倫走近兩步, 握住了蘭波的手,擔憂問道:
“阿蒂爾, 你還好嗎?他有沒有難為你?”
“沒有, ”
蘭波輕輕搖了搖頭, 與魏爾倫十指相扣,聲音很輕快:
“克里斯小姐對我很客氣, 我還和她在中也的身份上解除了一些誤會, 她還托我向保羅說她的好話。”
“不用和我說這些,他的言論不過是一些場面話罷了,我對他沒有任何誤解,”
魏爾倫下意識想皺眉, 在蘭波面前, 卻又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
“不過,有些事情的確是我做!得!不!對!需要向他道歉!”
該死,他當時就應該直接殺了那個惡心的東西,不給卡本留下說話的機會, 否則, 他也不至于賣慘賣到弟弟面前!
“真的嗎?保羅。”
蘭波直視著魏爾倫的眼睛,看到里面的委屈不愿后,嘆了一口氣,握緊魏爾倫的手, 開始為魏爾倫出謀劃策:
“別忘了,保羅,這里是倫敦,我們現在怎么可能殺得了他?”
只要卡本不想真正與他們為敵,還顧及著中也,就不會將自己的死亡地點設立在倫敦,與他們徹底撕破臉面。
蘭波:“而他來到巴黎的話……巴黎同樣是我們的地盤。”
來到別人的主場,就注定要接受被動的局面,不可能萬事按自己的想法發展。
即使卡本自殺都要硬死在巴黎,不巧,他們特殊戰力總局,存在一位十分優秀,只剩一口氣都能給你救活的醫生。
只要他們愿意許諾莫泊桑足夠的報酬,不愁莫泊桑不會盯緊卡本。
“所以,”
蘭波抬起魏爾倫的手,憐愛又歉意地吻了吻魏爾倫的手背:
“保羅完全可以聽從內心的選擇與意愿,不用委屈自己道歉的。”
都怪他,若不是他與保羅慪氣,沒有第一時間向保羅說清自己的想法,保羅也不至于在英國流浪,被如此大的麻煩纏上。
在挑釁了保羅之后,竟然還想讓他的保羅向他道歉,真是癡心妄想!
魏爾倫露出松動的神色,下一秒,猶豫的表情消失了,搖了搖頭,道:
“我可以防一次、兩次……但未來還有數不清的時間,我不想浪費珍貴的時間用來警惕他。”
他已經足夠麻煩蘭波了,不能再為蘭波添麻煩了。
不就是道歉嗎?
短短一句話罷了。
“那就再等等吧,保羅,我來找你之前,克里斯小姐已經因為身體虛弱離開了客廳,晚餐時間也不會出現,應該已經離開了這棟別墅。”
蘭波的目光越發憐愛,轉移話題道:
“我們先留在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們一起在倫敦旅游吧,保羅,中也,聽說倫敦的很多美景不輸于巴黎。”
在這段時間里,他再想想辦法,不會讓保羅吃虧的辦法。
魏爾倫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問道:
“巴黎的事務不著急嗎?”
“我請了半個月的長假,現在是最好的旅游時機,等到我們回到巴黎,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恐怕不能輕易踏足倫敦了。”
蘭波彎唇,揉了揉中也的腦袋,溫聲道:
“保羅,我們去檢查房間,做一些準備吧,即使克里斯小姐是中也的朋友,我們也依舊需要慎重一點。”
“好。”
魏爾倫點頭,抱起中也,和蘭波一起回到客廳,在傭人的帶領下,找到了供他們居住的客房。
魏爾倫和蘭波一間,中也一間,
魏爾倫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間只是簡簡單單的房間,沒有任何監聽設備,看起來的確對他們沒有惡意,也愿意從此以后,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中也沒有告訴他卡本真正的計劃,魏爾倫真的會這么以為。
和中也互道晚安,臨睡前,魏爾倫盯著天花板,忍不住道: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就算再痛苦,我也不會踏足過任何一個酒吧。”
喝酒誤事。
魏爾倫總是聽到其他人這么說,不明白其中的真正含義,此時才能完全理解。
蘭波眼底的光微動了一下,浮現了些許復雜情緒。
在得到全部情報后,蘭波自然知道魏爾倫是在他和中也打電話的那天晚上去了酒吧。
罪魁禍首自然是他和中也打的那通電話。
能離開一直以來保護的弟弟,痛苦到不得不去酒吧買醉,只能證明,
在他痛苦的時候,他的保羅同樣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陷入痛苦,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無動于衷!
蘭波知道自己應該感到愧疚,應該主動表明自己也有錯誤,但說不清的情緒波動從心口涌出,竟然讓他感到了病態的喜悅與滿足!
“阿蒂爾?”
懊悔完的魏爾倫看向蘭波,怔了一下,有些錯愕地向蘭波伸手,用指背去試蘭波側臉的滾燙溫度:
“你怎么臉紅了?”
他明明也沒有說什么純情告白之類的話語,蘭波為什么會臉紅?
簡直和過去一樣讓他無法理解。
“唔……”
蘭波同樣抬手,去試臉上的溫度,聲音有些低,用其他事情為自己遮掩:
“因為我突然想到,保羅很少會去酒吧,偶爾的幾次喝酒,都是在我在家的時候,”
或許是失憶留下來的痕跡,蘭波垂眸微笑的時候,看上去會有幾分無害的溫順,但抬起目光時,眼中的鋒銳與攻擊性又會抵消這份無害,眨了一下眼睛,略有些靦腆的樣子:
“我忍不住想到,喝醉后的保羅雖然反應有些遲鈍,但某種程度上,保羅又會很熱情。”
“你說這些干什么?”
過去經歷過無數次,令他異常熟悉的暗示與調情,令魏爾倫同樣憶起了往日的情潮:
說起來,從他和蘭波相遇到現在,除了淺嘗輒止的吻,還沒有更深一步的親密接觸。
當時他們是在擔心彼此的身體狀況與中也的安危,但現在他們已經恢復如初,中也也回到了他們身邊,所以……
有些事情不想則相安無事,一旦仔細去想,便如沾上火苗的枯草,一發而不可收拾。
魏爾倫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緒,話語越發不自然:
“這里是倫敦,喝醉會很麻煩,所以……還是等到回到巴黎吧。”
蘭波垂下了眼睫,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低聲“嗯”了一聲。
“……不過,少喝一點點應該沒問題。”
看著情緒似乎有些低落的蘭波,魏爾倫心軟了,輕易改了口,問道:
“你有酒嗎?”
“亞空間里有紅酒。”
蘭波坐起身,手中亞空間一閃,多了一瓶紅酒,開啟瓶蓋,卻沒有遞給魏爾倫,而是仰頭自己喝了一口。
“阿蒂爾?”
魏爾倫錯愕了一瞬,下一秒,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俯身,用舌尖卷走了蘭波唇邊溢出的酒液,
實話實說,未醒酒的紅酒口感并不好,酸澀味濃重,口感生硬單一,并不圓潤,卻輕易點燃了房間里的熱度,令兩人變得口干舌燥。
魏爾倫抿著酒液,眉微微挑起,似乎在嫌棄唯一水源的味道,舌尖卻如找到獵物的蛇,順著獵物的痕跡,找到了另一處盈滿酒液與蜜的富饒之地。
只是,蘭波似乎不想讓魏爾倫輕易解渴,得到滿足,唇瓣緊緊抿在一起。
魏爾倫只能先用唇貼著蹭蹭,輾轉了一遍,又舌尖潤濕了蘭波的唇縫,試探地往里鉆,尋找豐富的水源。
“阿蒂爾,”
魏爾倫輕輕地念著,哄著,卻又真摯到仿佛在說某種真理:
“我愛你,阿蒂爾,很愛你,很愛很愛你,即使這一刻死去,我也沒有遺憾了……”
蘭波眼中的眸光逐漸融化,松開了齒,敞開了唇,任由魏爾倫暢飲與另一種氣息融合,口感卻更加甜蜜的酒液,到了合適時機,又一一奪回……
房間里的氣息逐漸濃郁、熱烈,
到了這時,即使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忘記了什么,也不會再去回想了。
至于被遺忘的事物——
斯德芳馬拉美再次看了看毫無回應的手機,懷疑自己的兩位同僚不是飛到了倫敦,而是飛到了人跡罕至,信號隔絕的荒郊野外。
不過,也有可能是法蘭西本性大爆發,一起為愛私奔了。
唉,年輕人的想法就是說變就變,只是苦了他們這些后勤人員了,勞心勞力地跟了這么長時間,最終要落得一個協助叛逃的罪名了。
馬拉美長吁短嘆,放下手機,繼續用幻影孤身一人地在倫敦的小巷中行走——
實話實說,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但這里是倫敦,不是巴黎,只有這樣,才能躲過那些檢測異能波動的機械。
……不得不說,雖然是一群老古董設計出的建筑,但也頗具美感,只比巴黎差了一丁點。
“那個混蛋,封建的家伙,憑什么問我是男是女?對淑女而言,真是一種羞辱……還好我有紳士風度……嗚,我不應該在英國,而是在美國,”
似乎醉得胡言亂語的人迎面走來,仿佛傷心至極,低頭半捂著臉,腳步踉踉蹌蹌,低聲喃喃道:
“美國的性別已經發展到了五十二種,聽著就超有意思,絕對不會發生性別歧視……沒錯,我應該去那里尋找我命中注定的戀人。”
失戀的,對自己性別認知模糊的小可憐。
馬拉美隨意打量一眼,做出評價,繼續行走,與迎面走來的人交叉而過,毫無波瀾——
本來應該是這樣,但是現在,
“讓一讓,你擋到我了。”
本不應該察覺他存在的人在距離他兩步時,停住了腳步,抬頭看他的那一瞬間,微醺的表情閃過一絲錯愕:
“咦?”
第123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三天 丟臉
美美的一覺睡醒后, 魏爾倫和蘭波一起帶著中也開始了倫敦一日游。
多虧了蘭波的亞空間足夠好用,將他們在橫濱的東西全帶了過來,才能讓今天過得足夠愉快。
中也口中含著棒棒糖, 左手拉著魏爾倫, 右手拉著蘭波,彎著眼睛笑得開心極了:
“哥哥!蘭堂先生!”
中也的話語有些模糊不清, 但只是聽到, 就能讓人明白里面的雀躍情緒:
“蘭堂先生, 你和哥哥已經消除了全部誤會,未來會一直在一起的, 對嗎?”
“當然, 我和保羅都恢復了過去記憶,已經對彼此沒有任何隱瞞,也不會因為外人而懷疑對方。”
蘭波看向魏爾倫,目光柔軟, 聲音溫柔:
“實際上, 分開的時候, 我和保羅都在愛著,也在思念著彼此,只是因為時機還沒到,我們才沒有團聚……即使我今天沒有來找保羅,我們也遲早會在命運的引導下, 相遇, 重新在一起。”
他和魏爾倫不會接受除了對方以外的人類,對彼此的感情也隨著時間沉淀,被痛苦磨礪得更加純粹厚重,
所以, 無論過程如何,他們的結局都是與愛人重聚,解除誤會后,死亡也無法將他們分開!
魏爾倫與蘭波對視,目光滿含愛意,微笑道:
“沒錯,等到我們參觀完所有的景點后,我們就可以啟程去巴黎了。”
“巴黎?”
中也想到了橫濱的小伙伴們,抬起小腦袋,問道:
“我們不回橫濱了嗎?”
“橫濱只是我們暫時的住處,以后有空的話,我們會回橫濱旅游的,中也。”
蘭波揉了揉中也的頭發,想到魏爾倫的承諾,眼底的神色更幸福了,歉意道:
“巴黎有更適合我們的資源與平臺,所以,我們以后就要在巴黎定居了,麻煩中也要重新適應新環境了。”
說到這里,蘭波突然有些擔憂中也的心情:
若是中也是被他們恢復記憶后,直接平穩地帶回倫敦的也就罷了。
但是,盡管他們已經努力不將中也牽扯進這場漩渦,但中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他們的分裂與冷戰也并非毫無痕跡,
想想這段時間,
中也又是經歷了家庭破碎,又是遇到了兩個大家長不約而同的隱瞞與痛苦,還過了一段時間的顛沛流離的流浪生活,
好不容易兩個大家長解除了全部誤會,和好如初,卻又要帶著他去新的陌生城市重新開始。
即使中也心態繃不住了,哭鬧著要回橫濱,蘭波也可以理解。
“不麻煩!”
中也彎起了眼睛,笑容和太陽一樣燦爛,高興道:
“哥哥和蘭堂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蘭波怔了一下,目光更柔和了:
“如果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記得告訴我哦,中也。”
這個孩子,仿佛天生就容易共情他人的情緒,也比其他孩子懂事。
中也高高興興地“嗯”了一聲,繼續看夜市,看到了有興趣的東西,更是會孩子氣地直接跑過去看。
魏爾倫與蘭波十指相扣,跟在中也身后,縱容又慈愛地注視著中也。
“咦?”
觀察四周的蘭波發出一聲小小的疑惑音節,迅速收音,表面不動聲色,用食指敲了敲魏爾倫的指背。
魏爾倫得到了蘭波的暗示,假裝無意間,看向蘭波示意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馬拉美面無表情地冷著一張臉,身邊的氣息躁動,動作迅速,目標明確地走向他們,
是魏爾倫從未見過的模樣。
在魏爾倫的記憶中,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馬拉美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熱情洋溢的穩重模樣。
怎么了?
難道巴黎出現了什么急事?
總統又被綁架了?
魏爾倫和蘭波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發現了凝重。
馬拉美快步走近,停在他們不遠處,在他們不動聲色的打量目光下,蹲在地上,一把抱住中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魏爾倫:“?”
蘭波:“?”
中也遲疑道:“卡本?”
“是我,小中也——有人騙我的感情!”
卡本抹了一把眼淚,指著自己,哭訴道:
“就是他!嗚嗚,我以為我運氣好,遇到了一個沒有身體,用異能維持自己存在的靈魂,你知道的,他沒有身體,一定會高興自己再次擁有身體,愿意接受我的建議,這簡直是我量身定制的戀人。”
中也想到了卡本的擇偶標準,點了點頭,安慰地拍了拍卡本的后背:
“然后呢?”
“然后,我高興地邀請他約會,告白,進行燭光晚餐,再然后,”
卡本停頓了一下,用馬拉美的身體哭得更大聲了:
“我就在這具該死的身體里睜開了眼睛!”
“啊這……”
中也遲疑了片刻,茫然地安慰道:
“說不定他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卡本。”
“我剛才也在這么想,但是,那個騙子,他的身體離我足足有半個城市遠。”
卡本更委屈了:
“我這輩子都不知道倫敦竟然還有這么偏僻的一個角落!”
誰正常談戀愛會在燭光晚餐的時候離戀人那么遠啊!
卡本原本是想找回去和那個騙子算賬,卻* 意外發現了中也的靈魂和他很近,轉頭先來找了中也抱怨,
反正他的身體旁邊一直跟著實力強大的保鏢,是絕對不會出事的。
魏爾倫:“……”
魏爾倫:“噗嗤!”
兩個令他討厭的人,在同一天內,因為撞在一起而一同翻車了。
魏爾倫不知道蘭波的感受,但他十分幸災樂禍:
終日喜歡看笑話的馬拉美,自己竟然也會有成為笑話的那一天。
一次虛與委蛇的露水情緣,竟然把自己的身體搭進去了。
“你笑什么?”
卡本悲憤地看向魏爾倫,遷怒道:
“沒見過失戀的人嗎?還是你自己沒失戀過?”
“我從來沒有失戀過,”
魏爾倫認真地反駁,道:
“我和阿蒂爾當時只是在冷戰,現在,我們已經和好了。”
魏爾倫抬起他和蘭波緊握的手,特意露出了蘭波指背上的戒指——
是和他手上一模一樣的訂婚戒指。
卡本噎住了,轉頭,繼續對中也抹眼淚:
“總之,我被傷透了心,我難過得都想去最繁華的街道跳脫衣舞。”
“啊?”
中也懵了一下:
“用這個人的身體嗎?”
卡本:“不然呢?”
魏爾倫忍不住看向蘭波,用目光詢問蘭波:
‘攔嗎?’
‘呃……’
蘭波回了一個一言難盡的目光:
‘我們是熱心腸的人嗎?’
無論面前的人表現得有多么難過痛苦,蘭波都沒有忘記馬拉美昨天才到倫敦。
即使卡本在馬拉美抵達倫敦時,便立刻相識,開始相戀,他們也才滿打滿算認識了不到兩天的時間。
兩天時間,恐怕連對方究竟是什么性格都無法摸清。
但他們是什么性格,和他們打過交道的卡本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他們隨意出聲附和或阻止,都會讓知道他們行事風格的卡本發現異常,聯系到他們身上。
魏爾倫:‘那我們看戲?’
蘭波:‘好像有點不好,馬拉美好歹是我們法蘭西的超越者,不能在大街上跳脫衣舞丟臉。’
魏爾倫:‘那就靜觀其變吧,怎么樣?’
蘭波:‘可以,再看看吧。’
在他們打眉眼官司的時候,卡本已經從“騙子,竟然瞞著我偷偷有身體!”抱怨到了“約會竟然連身體都不帶,真是一個渣男!”
中也滿臉茫然,都不知道要安慰什么,只能成為一位合格的聽眾。
卡本抱怨累了,隨意往附近的椅子上一躺,下一秒,就被身上的飾品膈得皺起了眉,嫌棄地將寶石飾品拽下來:
“上帝啊,真是暴發戶的審美。”
“是嗎?真令人傷心,親愛的,明明半個小時前,你還夸獎過我的審美很高級,希望我能重新裝飾你的臥室。”
令中也感到熟悉又不同的聲音響起,隨聲看去,忍不住“哇”了一聲:
是卡本最喜歡的身體!
只是,怎么成這樣了?
“我說過了?不好意思,已經忘了。”
卡本隨手將手中的東西扔進垃圾桶里,向聲源處瞟了一眼,呆若木雞,下一秒,發出了尖銳爆鳴。
馬拉美都擔心自己的嗓子是不是要劈了。
“你這個混蛋!”
卡本撲過去,心碎地看著自己本體老成三、四十歲的臉,
實話實說,這樣的卡本也是美的,只是美人遲暮,多少會有幾分遺憾。
至少卡本完全無法接受,抬手欲碰,卻又擔心碰壞,想要打人,卻顧忌著自己的身體,下不去手,只能后退幾步,跌坐在地,崩潰大哭: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混蛋,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與自己本體的容貌衰退,可能無法恢復相比,魏爾倫給他的心理陰影都只是一點小小的傷害。
卡本捂著臉,哀哀哭泣,即使用的是馬拉美的身體,也自帶雌雄莫辨的迤邐,惹人憐惜的美感,
但在馬拉美眼中,則要多違和就多違和,違和到成功讓馬拉美的眉毛跳了起來,看一眼站在旁邊,看似平靜,實則默默吃瓜的魏爾倫和蘭波,太陽穴也隨之一同跳了起來。
糟糕,
糟透了,
壞極了!
在發現卡本對他感興趣之后,馬拉美本想試探一下卡本的異能的具體效果與觸發條件:
畢竟,他好歹是特殊戰力總局情報部的部長,而特殊戰力總局對于卡本的情報是——
幾乎沒有情報。
卡本的異能沒有明顯的標識,沒有殺傷力驚人的異能效果,也沒有一直活躍于外界的本體,
若不是戰爭期間,鐘塔侍從本部權力的一些異常調動,馬拉美連這位超越者是否存在都無法確定。
但自從他出現,英國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戰爭局勢占據了優勢,
法蘭西則多了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將領;做出了背叛行為,卻堅稱自己什么都沒有做的官員;普普通通,卻是關鍵情報中重要一環的無孔不入的背叛者;
他們找不到精神操控的痕跡,無法做出有效的防護措施,若不是戰爭及時結束,法蘭西的劣勢只會越來越明顯。
而英國提供的超越者名單,更是讓馬拉美排除了干擾選項,確定了一切的罪魁禍首:
卡本克里斯。
馬拉美本以為卡本會是一個老謀深算,和波德萊爾差不多的人,沒想到會如此年輕莽撞,甚至看上去還有些戀愛腦。
因此,馬拉美便想趁機試探一下自己的情報和猜測是否正確。
只是,馬拉美設想了試探的各種后續發展,包括被發現身份后,來不及被同僚支援,被鐘塔侍從抓住與特殊戰力總局進行利益交換,
也不包括卡本會頂著他的身體,跑到同僚面前大哭不止,當眾丟臉!
第124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四天 尊重
魏爾倫和蘭波對視了一眼。
魏爾倫對中也招了招手, 中也猶豫了一下,乖乖地回到魏爾倫身邊:
“哥哥,怎么了?”
“沒什么, ”
魏爾倫將中也抱起, 感受到熟悉的門與異能波動,才有了安全感:
“這里人很多, 我擔心你會走散。”
馬拉美的異能是假以亂真的幻境, 萬一中也不知不覺和他們走散就糟糕了。
中也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人群, 突然意識到,
在馬拉美出現后, 原本擁擠的, 會朝他們看的人群突然對他們視若無物,卻也會繞著他們走,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隔離圈。
這是什么異能?精神系異能?
中也擔憂地看向哭得傷心不已的卡本,正想上前幫忙, 卻突然想到:
問題來了,
卡本的身體, 和卡本的靈魂,他要幫哪一個?
卡本的靈魂當然不能傷害,而卡本的身體,
他可是記得,卡本可是很喜歡很喜歡這具身體, 就連卡本自己都不舍得傷害, 他當然也不能傷害。
中也面露糾結:
要不然,等到卡本玩夠了,回到自己最喜歡的身體,他再沖出去把壞人打倒?
魏爾倫倒沒有那么多的想法, 坦然自若地抱著中也在旁邊看戲:
這可能就是不喜歡的人多了的好處吧,
面前的兩個人,無論哪一個落入下風,倒了大霉,都會讓他心情愉悅。
蘭波的想法則更簡單了:
如果馬拉美不能完美解決這件事,他們自然要準備出手援助。
別的不提,只為了特殊戰力總局的面子,馬拉美都不能當眾出丑,更不能被鐘塔侍從扣下。
一家三口想法不一致,行動一致地保持沉默,認真地看向“戰場”,等待事情的發展。
“噓,噓,冷靜一點,親愛的。”
在解決自己的麻煩之前,馬拉美無暇顧及魏爾倫一家三口,打了一個響指,容貌一點點恢復年輕,重歸原樣,蹲下身體,耐心地擦拭卡本臉上的淚水,笑意盈盈,甜言蜜語:
“我怎么可能會傷害你的身體呢?只是為未來的發展提供了一個假設,噓,別哭了,親愛的,再哭就不漂亮了。”
看著自己的臉,卡本精神狀況逐漸好轉,小小地抽泣了一下,聽到最后一句話,下意識慌亂地想從口袋里拿小鏡子,卻被馬拉美抓住了手腕。
“小心一點,親愛的,這是我的身體,里面很可能有危害到你的東西。”
雖然他是精神系異能者,但為了以防萬一,被人找到了本體,他的身上還是帶了不少防身的東西,用到自己身上就一點都不好笑了。
馬拉美臉上滿是擔憂,注視著愛人的目光,關懷備至:
“親愛的,你想要什么,我幫你拿。”
卡本癡癡地望著自己的臉,臉上逐漸布滿了紅暈:
“我想要一個鏡子。”
好的,鏡子。
馬拉美的口袋里沒有這種無用的東西,只能去摸卡本身體,現在是自己身體的口袋,
好極了,全是無用的雜物,馬拉美甚至還摸到了一支口紅:
鐘塔侍從的超越者,果然不同凡響。
馬拉美找到了小鏡子,遞給卡本:
“給你,親愛的。”
“謝謝。”
卡本臉上的紅暈更多了,墜入愛河般欣喜,打開小鏡子,看到自己現在的臉,一秒恢復冷靜:
“你是怎么找過來的?我身邊的人呢?”
“這件事重要嗎?親愛的,”
馬拉美瞥了一眼鏡子,也意識到了什么,雙手捧著卡本的臉,讓卡本抬頭看自己:
“我只是不舍得和你分開,你從我面前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反應過來后,我已經在不顧一切地尋找你了。”
“啊,這樣啊,真是辛苦你了。”
卡本的目光重新點燃起了熱度,看到夢中情人般滿含愛意,聲音喃喃:
“我相信我們之間的確會存在某種誤解,所以,艾提安,我們之前的承諾還作數嗎?”
是承諾滿足了卡本某些前置條件?
難道這才是卡本假裝自己是戀愛腦的真實目的?
“當然,我怎么會騙你呢。”
現在的情況容不得馬拉美繼續試探,聲音越發溫柔:
“只是,親愛的,我愛的是全部的你,如今成了這副模樣,難免會讓我感到為難,所以,回來吧,親愛的,重新和我合為一體,我有辦法解決現在的難題。”
卡本撫摸著自己滿含愛意的眼眸,恍惚間,竟然以為是自己的身體有了自己的意識,對他傾訴,微笑,喃喃道:
“好。”
他也不想和他分開。
卡本的瞳孔深處浮現了星星點點,屬于異能的光,只有他能看到的靈魂在他眼中浮現,
異能力——《哀歌》,靈魂重歸舊位。
馬拉美快速站起身,清掃自己身上的狼狽痕跡。
卡本松開手,后退一步,表情一秒變得嫌棄:
“滾滾滾,約會連身體都不帶的渣男,看見你就煩!”
馬拉美:“……”
馬拉美打了一個響指,將自己幻化為卡本的模樣,微笑道:
“剛才的話我沒有聽清,可以再說一遍嗎?親愛的。”
“我是說,”
卡本瞬間回心轉意,笑容甜美,語氣宛若撒嬌:
“可以繼續約會嗎?艾提安,我們的燭光晚餐還沒有結束呢。”
“當然,”
或許是此時的最優解,或許是在同僚面前的不甘示弱,馬拉美回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目光,語氣都曖昧了幾分:
“我怎么會拒絕你的請求呢?”
兩個人親親熱熱,有說有笑地走了。
魏爾倫:“……”
蘭波:“……”
中也:“……”
三人對視一眼,都無話可說:
尊重,祝福,不理解。
但看了一場鬧劇,三個人也沒有心情繼續逛夜市,只能在附近找一家環境不錯的酒店,檢查了一遍,一同住下來。
“我記得,”
在房間只有他們三個人之后,魏爾倫第一個發出了聲音,表情莫名有種看熱鬧的愉悅,微笑道:
“某人好像和我說過,鐘塔侍從的人不是交朋友的好人選。”
蘭波眨了一下眼睛,同樣露出微笑:
“但有可能是談戀愛的好人選?”
“我覺得他們都不怎么真心實意。”
中也忍不住吐槽道:
“尤其是那個騙子……”
“噓,中也,”
蘭波點了點中也的眉心,只能被三人聽到的聲音,無奈道:
“等到你下次看到他,記得稱呼他為馬拉美先生,表現得尊重一點,但不要全部信任他。”
中也:“啊?蘭波先生認識他?”
“雖然很不想承認,”
蘭波的目光移向其他地方,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但是,他是特殊戰力總局的超越者,我和保羅曾經的聯絡員,斯特芳馬拉美,是為了支援我和保羅才來的倫敦。”
在來到倫敦之前,蘭波只擔心魏爾倫會不會惹到麻煩,沒想到最后會是馬拉美惹出了一個大麻煩。
魏爾倫精準點出:“我覺得我們不需要他支援,是他需要我們支援。”
“馬拉美先生應該會有分寸…”
想到馬拉美連自己的身體都被卡本換走的事情,蘭波的語氣遲疑了一瞬:
“…吧,也有自保的力量,現在還沒有通知我們,那就是沒有異常情況。”
“那就看明天情況如何。”
魏爾倫用遙控器按開了房間里的空調,隨意道:
“最差的結果,是我們一起去鐘塔侍從的大牢撈他。”
“只能這樣了。”
蘭波嘆了一口氣,將酒店的床鋪換成亞空間內的大床,又拿出了毛絨睡衣,遞給中也,道:
“早點睡吧,中也,保羅,說不定我們明天需要很早蘇醒。”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點了點頭,洗漱之后,換上毛絨睡衣,和小時候一樣,躺在魏爾倫和蘭堂之間,閉上眼睛,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家人起床時,倫敦依舊風平浪靜,沒有蘭波想象中的通緝,也沒有魏爾倫想象中的馬拉美下了大牢的消息。
中也按亮了卡本送給他的手機,從里面看到了一條邀請短信。
“哥哥,卡本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拜訪莎士比亞先生?啊,同行的人還有雪萊博士。”
擔心魏爾倫和蘭波會擔憂,中也特意說得很詳細:
“雪萊博士是亞當的制造者,只有六歲,好像是為了報答她借出亞當,我記得卡本承諾過下次要帶她去莎士比亞先生夢中的糖果世界。”
亞當的制造者?
科研人員?
想到比蒼蠅還要煩人的亞當,魏爾倫皺了皺眉,有些擔憂弟弟會不會被他們聯手賣了,但聽到雪萊博士只有六歲,比中也還小后,松了一口氣,轉而問道:
“只有你們三個人嗎?”
“嗯!”
中也用力點了點頭:
“卡本說,糖果世界只招待十二歲以下的小朋友,所以,只會有我們三個人。”
潛意思便是:中也不能被他們陪同,只能單人赴約。
魏爾倫皺了皺眉,看向中也,本想讓中也婉拒,卻看到了中也雙手握著手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臉上期待之色明顯。
魏爾倫即將出口的話一時卡在了喉嚨里,心一軟:
“那就去吧,”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頭發,瞥了一眼中也的手機,莫名覺得有些礙眼,但他沒有新手機和中也替換,只能轉移目光,眼不見為凈:
“有事情記得和我打電話,中也。”
魏爾倫在出任務時,曾和莎士比亞遇到過幾次,但由于不是任務目標,沒有真正交過手,
魏爾倫只能看出莎士比亞對打架和殺戮并不熱衷,與頗具盛名的超越者相比,更像是一個熬夜趕稿的創作家。
如今戰爭結束,倒也沒有太多后顧之憂。
第125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道歉
“太好了!”
中也歡呼道:
“謝謝你!哥哥!”
魏爾倫目光柔和:
“不客氣, 中也,你們約了在哪里集合?”
“我問問,”
中也飛快地向卡本發消息, 得到回答后, 高興道:
“卡本說要在酒店門口等我,很快就到啦!”
“我送你吧, 中也, ”
魏爾倫看了一眼依然在洗手間, 似乎在打電話的蘭波,下定了決心:
“剛好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好。”
中也收拾整齊, 高高興興地拉著魏爾倫一起去找朋友玩。
在中也抵達門后的時候, 一輛轎車的車窗也安靜地打開了,趴在車窗上,六歲左右,小小一只的卡本沖他們揮手:
“早上好~小中也, 以及, 魏爾倫先生, ”
卡本前半句的童音含糖量超標,但到了后半句,雖然沒有勉為其難的勉強,但也是肉眼可見的平淡:
“新的一天,很高興看到你們。”
中也興沖沖道:
“早上好, 卡本!”
“早上好, 克里斯先生。”
當魏爾倫想要彬彬有禮時,任何一個人都挑不出他身上的毛病,想到了下來的目的,為了一勞永逸, 倒也沒有猶豫,只是:
“在道歉之前,我想讓你明白,我并不后悔我的所作所為,只后悔當時容忍你接近中也,導致中也把你當成了朋友,還對你心軟至極。如果下次再出現中也異能暴走的情況,我絕對會和你不死不休。”
這是來道歉的,還是挑釁?
卡本眨了一下眼睛,面露稀奇:
不過,道歉之前,魏爾倫竟然還會先解釋一下,
哎呀呀,真是難得,他還以為魏爾倫一邊飆殺氣,一邊露出全世界欠了他五百萬的表情,忍辱負重,硬邦邦地丟下一句‘對不起’后,轉身就走。
他連怎么回復都想好了,絕對能再氣魏爾倫一次,但現在的道歉態度和魏爾倫對此緊張的態度……
卡本看了看四周,一月末的清晨尚帶著寒氣,除了急匆匆上班的上班族,他們周圍幾乎沒有其他人。
“哎呀呀,這些威脅真是嚇人呢,所以,魏爾倫先生,在我再次死到臨頭之前,你可以告訴我當時的爆炸是有什么隱患嗎?”
卡本一邊說著,一邊按下了一個按鈕,駕駛座與后座之間,緩緩升起一層隔音隔板,安裝在轎車一角的屏蔽器亮起了正在運行的綠光:
“難道它不是一個單純的,保護了主人,就會再次回到主人體內,等待下一次被觸動的那一種保護裝置嗎?”
在今天之前,卡本一直如此認為,也認為是自己倒霉,玩惡作劇卻無意間觸發這個安全裝置,才會導致莊園被毀。
他雖然能感知到中也的靈魂依舊健康,但依舊不放心地想去查看中也的具體情況,然后再打算自認倒霉,
結果沒想到迎面而來的就是魏爾倫的痛擊!
明明當時的他已經輪番換著身體在魏爾倫面前刷了一個月的存在感,魏爾倫可以猜到他的異能大概情況,也知道他對小中也沒有惡意,卻為此惡意虐殺他——
但凡當時的魏爾倫直接把他僅存的身體殺死,讓他疼一下就走,卡本都不會如此怨念深重,
當時的死法簡直是在踐踏他的尊嚴,侮辱鐘塔侍從的榮譽,給英國的臉面抹黑!
這也是卡本緊咬著魏爾倫不放,想方設法都要惡心魏爾倫一把的原因:
如果不報復回去,他還不如直接回去洗洗睡覺,后半輩子都在鄉下養老算了!
保護裝置?
魏爾倫困惑了一瞬,隨即意識到了‘保護裝置’是卡本眼中的荒霸吐,心中翻涌的殺意平息了一些,
看來,在這件事發生后,卡本并沒有動用鐘塔侍從的力量調查這件事,也不清楚他們的身世,
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不是,”
魏爾倫想了想,選擇了透露些許內容,免得卡本覺得這是什么輕松有趣的事情:
“祂徹底離開中也體內后,不會再回去,而是會拉著敵人與整個世界同歸于盡,直到能量耗盡。”
卡本想到自己莊園的慘烈模樣,“哇哦”了一聲,剛想夸獎一句“好有震懾力的報復手段”,卻聽到魏爾倫繼續道:
“而中也失去了祂,或是體內的能量耗盡,中也就會死去。”
想到當時的心情,魏爾倫的語氣低緩了一些:
“若是能量使用不當,比如,只打開一丁點的縫隙,借用一點點能量,看似無傷大雅,十分好用,中也卻要忍受高強度能量穿透身體的劇痛,那是比你的死亡方式還要痛苦一百倍的折磨,時間過長,則會導致身體崩潰而亡。”
畢竟,他的弟弟沒有和他一樣的身體強度,在他身上無關緊要的第二階段,落在弟弟身上,則是可以抵命的毒藥。
原來……竟然是這樣!
卡本眨了一下眼睛,表情緩緩沉了下來,六歲的外表此時竟也看不出幼稚痕跡,而是屬于超越者的穩重與敏銳,立即反問道:
“如果往小中也身上堆大量的資源,可以改變這些困境嗎?”
魏爾倫略帶驚訝地看了對方幾眼:
“不可以。”
卡本:“你們有檢測體內能量的儀器嗎?”
魏爾倫:“沒有,但我可以感知到中也的狀態。”
卡本:“那小中也……”
“目前無礙,能量可以用到自然死亡。”
魏爾倫回答,等了片刻,發現卡本依舊一副思索的表情,沒有說話,
魏爾倫目光微移,卻注意到了神色不對的中也,立刻以為中也被他剛才的話嚇到了:
也對,誰都不放心自己的體內有一個會傷害自己的定時炸彈,也會對在死亡線轉了一圈而感到恐懼。
“沒事的,中也,”
魏爾倫將中也抱起,擔憂地安慰道:
“不要害怕,有我在,你永遠不用擔憂。”
“我不是在害怕,”
中也搖了搖頭,表情更內疚了,低聲道:
“而是……對不起,哥哥,我當時不應該那樣說你。”
他只知道荒霸吐暴走時哥哥會很擔心,也能感到事情發生后,自己的身體沒有受傷,
更不要說,他的記憶中,荒霸吐在四年前便暴走過一次,結果也是安然無恙,
所以,他才覺得卡本的惡作劇無傷大雅,所得到的后果已經足夠抵消卡本的莽撞,沒想到背后竟然還有這樣的原因。
難怪哥哥會氣成那樣……要是當時的他再多問一句就好了。
“是我自以為可以全頭全尾地保護你,又傲慢到沒有把接近我們的人放在眼中,才會導致事情如此發展,所以,不用道歉,也不要內疚,中也,你已經在努力解決這個問題了。”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頭發,目光柔和,看向卡本,則恢復了冰冷,道:
“現在,就是大人解決問題的時候了,關于前段時間給克里斯先生造成的損失和困擾,我……”
“不,等等、”
卡本反應過來,連忙打斷魏爾倫的話,聲音快速道:
“你不用向我道歉了。”
“什么意思?”
魏爾倫眉毛微皺,下意識覺得卡本是在耍他們玩,身上飆出了殺氣:
“你想反悔?”
“沒有,我會遵循和小中也的承諾,對外澄清中也與我的關系和放棄后續復仇計劃。”
卡本“唔”了一聲,抬眼看魏爾倫,露出既尷尬又肉疼的表情:
“我剛才只是在想,需要賠你一些精神損失費嗎?”
他沒想到自己的惡作劇居然真的讓小中也在死亡線上轉了一圈,難怪在他自食惡果之后,還會達成當場被魏爾倫氣得虐殺的成就。
這樣一來,他原本的報復理由就完全站不住腳了,還成了無理取鬧。
為了彌補過失,他只能大出血一次。
魏爾倫:“?”
若是魏爾倫是鐘塔侍從的人那還好辦,他可以將自己手中鐘塔侍從的勢力和資源清點一部分,送給魏爾倫當作賠罪,
但魏爾倫不是,除非魏爾倫現在立刻愿意加入鐘塔侍從,否則,就算他想送,鐘塔侍從也不會允許這些東西落到魏爾倫手中。
那就只剩與鐘塔侍從毫無瓜葛的不動產了。
但加上培訓的時間,卡本也才加入鐘塔侍從一年的時間,
雖然從戰爭中撈到了一些本身便來源不正的橫財,但戰爭結束得太快,他的開銷又多,戰爭結束后,只能維持著收支平衡……嗚,早知道不買那么多的收藏品,或者少養幾個身體了。
腦中想了很多,現實只過了不到一瞬,卡本算了算自己的資產,捂著心口,心疼到幾乎無法呼吸,努力讓語氣成為輕松:
“醫院的股份,盛產紅酒的幾個莊園,或者,魏爾倫先生還有其他感興趣的事物嗎?說不定我能有幸為魏爾倫先生提供幫助哦。”
若是魏爾倫獅子大開口,要了他現在支付不起的東西,卡本……卡本咬牙借錢都要替魏爾倫買下來,再捧著笑臉轉送過去。
畢竟,作為賠償,若是只賠了一串毫無意義的數字,或者廉價到他們撿都懶得撿的東西,那就不是彌補過失,而是進一步的羞辱。
“我不需要,”
魏爾倫毫不猶豫,雖然他不知道卡本在抽什么風,但可以不對厭惡的人道歉低頭也是一件好事:
“只要你能對外澄清中也的身份問題,也不執行你那惡心人的搶奪別人弟弟的污蔑計劃,我就會從此與你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中也的身份能夠澄清,魏爾倫根本無所謂卡本究竟在說什么,又對他是什么態度——
在這個世界,他在乎的人類只有蘭波一個人,也只有蘭波的話語能牽動他的心神,讓他為之痛苦忐忑。
其他人類,只有更好一點,更壞一點,惡心人但能一摁就死,和惡心人卻怎么都摁不死的區別。
魏爾倫無視了卡本,放下中也,和中也告別:
“去玩吧,中也,玩得開心一點,記得早點回來。”
中也抿了抿唇,心口沉甸甸,既感動又無措,點頭“嗯”了一聲。
被無視的卡本戳了戳自己的臉頰,突然覺得不存在的良心在隱隱作痛,道:
“那就當我欠魏爾倫先生一個人情吧,只要不讓我背叛鐘塔侍從,我能做到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哦。”
魏爾倫下意識道:“那就現在和中也決裂,以后再也不出現在中也面前。”
“哦,稍等,我再加一個補丁,”
卡本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欠魏爾倫先生一個人情,只要不讓我背叛鐘塔侍從,不讓我和小中也的友誼受到損傷,我能做到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哦。”
“呵。”
魏爾倫不屑又果然如此地冷笑了一聲。
第126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六天 限制
“哎呀, 時間差不多就要到了,我還沒有接小瑪麗呢!”
人在尷尬的時候,往往會表現得自己很忙, 卡本看了看手腕上不存在的手表, 按下關閉隔音擋板的開關,打開車門, 招手示意中也上車:
“快上來吧, 小中也, 如果我們去晚了,莎士比亞先生就要睡著, 把我們拒之門外了。”
“我來了!”
中也連忙跳上車, 對魏爾倫揮了揮手:
“再見,哥哥,拜訪結束的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再見, 中也。”
眼見車尾轉過一個拐角, 消失在這座城市中, 魏爾倫才收回目光,回樓上尋找蘭波。
樓上的蘭波正在收拾東西,強迫癥般拉平床單,把枕頭放回原本的位置,又開始鋪平被子,
魏爾倫推門而入時, 入目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蘭波正在忙碌生活中的細節瑣事,燦金色的陽光通過沒有拉緊的窗簾落在蘭波身上,如同籠罩了一層金色的薄紗, 掀開薄紗,就能看到并接觸到溫暖的,明亮的的希望,夢寐以求的未來。
“保羅,”
在被魏爾倫從背后抱住的一瞬間,蘭波的表情柔和下來,回頭,目光掃了一圈房間,發現沒有他們之外的身影,閃過一絲困惑。
蘭波知道魏爾倫不久前帶著中也離開了房間,但只以為是他們一同去吃早餐,
所以,蘭波本想將酒店的房間歸回原樣后,再下樓尋找他們,沒想到,魏爾倫竟然會這么快便回來了,還只是他一個人。
是遇到了什么只可以被他們兩個人知道的事情嗎?
這么想著,蘭波也問出了聲: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沒什么,”
魏爾倫將臉埋在蘭波的頸窩,作為小心謹慎的諜報員,他們身上自然沒有什么獨特的味道,
因此,魏爾倫只能通過蘭波薄薄皮膚,感知血液流動的搏動聲與向外透出的溫熱觸感,心便一下子安定了下來,即使身處敵國,竟也感到了歲月靜好的溫馨,語氣帶著幸福的滿足:
“只是,突然很想抱一下阿蒂爾。”
蘭波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抱一下我?”
是他認為的那種,不能被中也看到的“抱”嗎?
魏爾倫閉了閉眼睛,“嗯”了一聲,心口不斷涌出的愛意與幸福讓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喃喃說著黏糊糊的情話:
“阿蒂爾一直說我很溫暖,是落入你懷中的太陽,但實際上,阿蒂爾才是我們之間的太陽,慷慨地給予我幫助,一直溫暖著我,指引我的未來,阿蒂爾,阿蒂爾,你才是我的太陽……”
正準備做小動作的蘭波垂眸,在* 接觸到枕在他肩頭的魏爾倫的目光時,怔住了,情不自禁地與魏爾倫對視,臉頰逐漸爬滿了緋紅。
明明他們更親密的,更大尺度的事情做過了無數次,但在面對魏爾倫純粹的示愛與情話時,蘭波還是輕易會臉紅心跳:
“保羅只是對我的濾鏡太大了。”
以他的行事風格,怎么可能會是太陽呢?
“這不是濾鏡,這是我的切身感受。”
魏爾倫抬起了腦袋,在蘭波泛起紅暈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宛如唱歌般地聲音:
“在愛上阿蒂爾之前,阿蒂爾在我眼中是看似溫和如月光,實則是殺人不沾血的刀刃閃出的寒光,是給予我好意卻又囚禁我的鎖鏈,是努力想要幫助我,卻一意孤行,只會說‘你是人’的摯友。”
蘭波的眸光黯淡了一些,道歉幾乎要脫口而出,卻被魏爾倫用吻封住了唇。
“但即使這樣,過去的我也會喜歡上阿蒂爾,在當時的我眼中,阿蒂爾是所有值得憎恨的人類中的意外,是唯一值得我肯定人類的特殊存在,”
魏爾倫坦然面對,并向蘭波坦誠自己當時的想法:
“阿蒂爾哪里會是囚禁我的鎖鏈呢?讓我停留在原地的鎖鏈明明是我對阿蒂爾的感情啊,是我想到離開阿蒂爾便會產生的不舍與對這種選擇的抗拒,很抱歉,阿蒂爾,直到現在,我才想清楚這一切,想明白對你的感情。”
“沒關系,只要我還在這里,保羅什么時候想清楚都不晚,”
蘭波的臉頰更紅了,眸中泛起了瀲滟水光,溫柔到幾乎要沁出水來,心疼道:
“若不是過去的我一意孤行,又傲慢到認不清自己,忽視保羅的意愿,保羅也不會如此痛苦,誤把對我的感情當成枷鎖。”
對于保羅來說最好的選擇,是在他的感情生長到可以動搖感情之前,不要對他心動,也不要愛他,站在原地,等他先學會正確愛保羅,否則,保羅只會對這份感情傷得遍體鱗傷。
但是,即使如此,在聽到魏爾倫訴說自己當時的喜愛與誤解,蘭波心中還是翻涌出了卑劣的喜悅與幸福,所升起的感動與幸福讓他的最深處也是最后的心結被解開,再無遺憾。
魏爾倫眸底笑意流轉,彎唇,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什么,腦袋重新枕著蘭波的肩膀上,孤寂的人造神明終于有了接受他全部的人,真正安心的棲息之地:
“我愛你,阿蒂爾。”
“我也愛你,保羅。”
蘭波轉身,不再多想其他的含義,給了魏爾倫一個溫柔的,親密無間的擁抱,低聲絮語著亂糟糟的情話:
“愛你、愛你,真的很愛你,愛到都不知道怎么表達這份感情了,你已經把我的心拿走了,你走了,我只剩下一個空殼了。”
魏爾倫用吻回答了蘭波的情話。
不是一觸即離的啄吻,而是更深入,氣息互換的濕吻,吸吮輕咬唇瓣,將唇瓣濕潤成艷紅色后,濕軟的舌尖撬開了屬于另一個人的唇齒,探入口腔深處,溫柔細致地舔舐敏感的上顎,滿足每一個敏感點,
在感受到對方似抗拒似渴求,微微凌亂的呼吸時,舌尖停止了攻池掠地,轉而卷上了另一個人的舌,耐心地品嘗另一個人的味道,纏綿又溫柔。
漫長的一吻結束,兩人額頭互抵,呼吸交纏,感受彼此的溫度,直到呼吸平復,才相視一笑,結束了早上的這段溫存時光。
離開酒店時,魏爾倫和蘭波手牽著手,不在乎任何人的視線,慢悠悠的,隨意地在倫敦行走,只有彼此的二人時光,即使只是漫無目的的游蕩,但也足夠讓人心滿意足了。
只是,溫馨的獨處時光很快便有了“不速之客”的打擾,
魏爾倫皺眉看向坐在不遠處的路邊咖啡廳,對他們舉咖啡示意的金發身影,本想無視對方,但蘭波已經拉著他走了過去。
“上午好,兩位親愛的,晚上過得還愉快嗎?”
馬拉美放下咖啡杯,目光掃過不遠處的柜臺,立刻便有店員端著兩份咖啡與點心上前,小心而恭敬放置在桌面上。
蘭波禮貌地點了點頭:
“勞煩馬拉美先生的關心,我們過得很好。”
“上午好,馬拉美先生。”
魏爾倫看向馬拉美,面帶溫和的微笑,話語卻一點都不溫和: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怎么會在這里?真是一個好問題,”
馬拉美的身體微微后仰,面露沉思,頓了一下,才笑吟吟地看向魏爾倫,給出了答案:
“只是,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應該問你親愛的搭檔哦。”
魏爾倫疑惑地看向蘭波。
“是我打電話邀請馬拉美先生與我們會面,”
蘭波安撫地對魏爾倫笑了笑,看向了馬拉美,問道:
“馬拉美先生,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你手中有克里斯小姐的有用情報嗎?”
“是有一點,但也需要你們的幫助,我才能做出肯定,”
馬拉美的手中憑空浮現了一張羊皮紙與金色的鋼筆,“唰唰唰”快速地在上面寫字,一邊寫一邊問道:
“親愛的,在中也的異能暴走之前,他和卡本相處的時候,有沒有聽到卡本問中也:‘將一切、生命或者靈魂交給他’之類的問話?”
“他說過,但他并不是直接問中也要這些東西,而是問中也他未來的戀人會不會給他這些東西。”
魏爾倫眼底的神色成為凝重,將卡本原本的問話一模一樣地重復了一遍,道:
“中也回答了:‘一定會的’,一定就是這個時候他對中也下了手……我當時以為他只是在和中也聊天。”
在卡本跑來找中也時,魏爾倫不可避免地會聽到卡本和中也的討論:
學習、游戲、未來、過去,沒有規律,隨心所欲,宛若孩子仰望天空時的奇思妙想。
剛開始的時候,魏爾倫還會警惕,但次數多了,就不再重視,沒想到因此會導致中也踩進陷阱。
想到這里,魏爾倫身邊的氣息越發躁動,蘭波在魏爾倫的手背落下一個吻,低聲安撫道:
“這不是你和中也的錯,保羅,你瞧,即使馬拉美先生早有防備,也會踏入這些語言陷阱。”
“不要當著當事人的面說他的壞話,親愛的。”
馬拉美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不自然地干咳了一聲,表情正經了起來:
“不過,正如阿蒂爾所說,強大到可以用一己之力扭轉整個世界的異能,尤其是精神系異能,在使用之前,都會有一定的限制條件,”
正如馬拉美想要讓敵人陷入更深層的幻境,讀取記憶,必須要讓敵人全身心地信任幻境里的某一樣事物,所以,馬拉美以此推測了卡本的異能,很可能也會存在某種限制。
馬拉美:“只是,卡本的異能與靈魂有關,和波德萊爾有些相似,而波德萊爾的限制條件……我現在還不知道,當然,也可能波德萊爾不存在某些限制條件,若是卡本也是如此,我們就危險了。”
毫無限制地互換身體,隱蔽而悄無聲息地奪走那個人的一切,是所有人都防不勝防,足以引起大眾恐慌的危險。
“所幸,經過我的切身實踐,我發現卡本的異能還是有一定的限制條件,而他對異能者使用異能的前置條件是:‘你可以把靈魂給我嗎?’只要能將核心內容說起來,具體表現形式可以不固定,也不要求承諾人真心實意地答應,”
昨天晚上,在聽到卡本如此的“示愛言論”后,馬拉美猜測這是否是他的異能的限制條件,試圖糊弄過去,但是:
“請求具有一定的強制性,如果你不正面反駁,而是選擇用委婉的話語拒絕,會被他的異能判定為:‘你沒有回答’,繼續等待下一輪的回復。”
這也是他猝不及防翻車的原因,所幸,后果還不算嚴重。
馬拉美撐著下巴,寫下最后一個句號,抬手,金色鋼筆化為光點消失,將金色的羊皮紙遞給蘭波,笑道:
“不過,有一點對我們來說很有好處。與異能者互換靈魂時,他得到的只有身體,無法奪走我們的異能,若是有朝一日,你們中了招,可以用異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哦。”
第127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七天 情報
蘭波接過羊皮紙, 和魏爾倫一同閱讀羊皮紙上的文字。
【
超越者:卡本克里斯
性別:???(備注:疑似為男)
年齡:18歲(無參考價值)
異能:《哀歌》可互換生命體的靈魂,可換走異能者的身體,無法換走異能。(備注:具體情況仍需繼續探究)
異能限制:
對異能者使用異能的前置條件是:‘你可以把靈魂給我嗎?’……才能有效取消。(備注:目前實驗人員僅有兩人, 正確率為九成。)
對普通人使用異能的前置條件尚且未知。(備注:若有任務需求, 請避免派遣普通諜報員,否則, 需做好被背刺準備。)
本體:???(備注:尚不確定)
弱點:???重度癡迷該身體容貌。(備注:疑似為過去老情人的身體, 若能有效控制, 可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
蘭波看向附在弱點后的照片,他們昨天看到的卡本新模樣, 沉吟片刻, 問道:
“無法確定這具身體是否是本體嗎?”
以卡本對這具身體的重視程度,很難不讓蘭波聯想到“本體”之類的弱點,
而這里是倫敦,鐘塔侍從的地盤, 足以讓他們放下警惕的“安全區”, 卡本的確有可能用本體出來獵艷。
至于卡本所表現出的癡迷, 很大可能是為了迷惑大眾視線的障眼法。
“我產生過這樣的猜想,但是,親愛的,”
馬拉美腦中閃過無數個理由,最后, 吐出了最有說服力的證據:
“他會對這具軀體的容貌產生狂熱的情欲。”
蘭波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馬拉美先生確定嗎?”
與蘭波的委婉相比, 魏爾倫的詢問則更直白了一點:
“你和他上|床了?”
“委婉一點,親愛的,”
馬拉美的手指蹭了一下唇,對面前的兩人露出了曖昧不清的微笑:
“我只是沒有拒絕, 畢竟,他很熱情,熱情到我的拒絕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真是一句不負責任的話,
與法國人格格不入的純愛搭檔對視了一眼,腦中不約而同地閃過相同的想法:
但再怎么不負責任,也和他們無關。
“若是你們做了全套,這個情報的確不會虛假,”
魏爾倫毫無波動地點了點頭,提出了另一種猜想:
“但是,馬拉美先生,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會有某種癡戀自己的怪癖?”
在魏爾倫眼中,以卡本那個惡心人的東西,無論做出什么行為,有什么樣的怪癖,都不算奇怪。
“若是如此,那就更糟糕了。”
馬拉美說著,眼中的興致卻更濃了,手指輕點,蘭波手中的羊皮紙發生字跡變動,將魏爾倫的猜想填充其中,道:
“保護他的異能者離得很遠,還只有攻擊系。若那果真是他的本體,能放心地讓自己的身體交付給只相遇了一天的異能者,那必定是有所依仗。”
“而他原本對馬拉美先生的猜測是,沒有身體、用異能維持自己存在的異能者。”
蘭波的眉毛緊皺,明白了馬拉美話語中的另一重意思:
若是那是卡本的本體,那就只能證明,即使被欺騙感情,遭遇了自殺式襲擊,失去本體,卡本也能活下來。
比他想象中的棘手很多。
但更棘手的,是面前的馬拉美。
蘭波還沒有忘記,從剛加入組織到現在,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馬拉美有過親密接觸的情人或是戀人。
而面對能看清他靈魂和想法的波德萊爾,馬拉美更是避之不及,能不見面就不見面,
即使面對相處多年的同僚,若非必然,馬拉美也不會袒露自己的本體,依舊真真假假,令人無法捉摸。
若是馬拉美因為和卡本的親密接觸而有了某些想法,事情不免會變得更復雜。
蘭波將羊皮紙還給馬拉美,平靜問道:
“這份情報會上交至總部嗎?”
“當然,它會由總部合情定制機密程度,分配到需要它的人手中,和其他敵國超越者情報一樣,親愛的,若是你們因為這段經歷……”
馬拉美手指一晃,羊皮紙自動卷成一束,綁上精致的絲帶,消散無形,話語突然一頓,錯愕地看了試探他的蘭波一眼,開始大笑:
“真是有趣的想法,”
馬拉美能夠猜到蘭波的想法,也因此,他笑得直不起腰,就連那片冰冷的金色,都多了融化般的色彩:
“上帝啊,我們三個人之中有兩個戀愛腦,你猜猜究竟是哪兩個人呢?阿蒂爾。”
蘭波和魏爾倫的表情不變,依舊一人陰郁平靜,一人微笑標準。
眾所周知,一對戀人中,如果兩個人都是戀愛腦,這句話對他們而言就不是嘲笑,而是夸獎。
蘭波坦然自若道:
“若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會得到馬拉美先生為愛叛逃的消息。”
而以馬拉美手中的機密情報,一旦叛逃,將會給法蘭西帶來極大的損失,是值得出動超越者圍獵的程度。
“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若是這樣,波德萊爾一定會來追殺我的。”
想到過去無法逃脫的心理陰影,馬拉美的笑容收斂了一點,道:
“好了,干脆一點,直接告訴我需要為你們提供什么幫助吧,親愛的,我不相信你只是為了這么一點點的情報來找我。”
“只是為了情報。”
蘭波喝了一口涼透了的咖啡,認真道:
“我想知道克里斯小姐真正的弱點,或者最近的困境,馬拉美先生可以做到嗎?”
“哦?如此要求……”
馬拉美沉吟片刻,臉上重新揚起興致盎然的笑容:
“是為了替你的小搭檔出氣嗎?”
魏爾倫錯愕了一瞬,看向蘭波,瞬間明白了什么,雙手握緊蘭波的手,又喜悅又感動:
“不用了,阿蒂爾,我和克里斯的問題已經得到了解決,你不用再為我招惹他。”
與魏爾倫的喜悅相比,蘭波的表情則有些難看,
他的保羅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后,還要向罪魁禍首道歉,與其和解,真是何等的屈辱!
“是早上送中也下樓的時候?”
蘭波想到了自己的疏忽,又心疼又自責:
“你和他道歉了?”
“我沒有向他道歉。”
魏爾倫否認,詳細地將早上的經歷說了一遍,道:
“所以,從此以后,我都會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不再互相打擾。”
“原來是這樣,”
蘭波松了一口氣,抬手,替魏爾倫理了一下遮掩到眼睛的碎發,依舊有些心疼:
“不過,在經歷了如此的挑釁,保羅還愿意與他和解,真是太心軟了。”
“不用將我想得這么好,阿蒂爾,”
魏爾倫搖了搖頭,坦誠道:
“我只是因為明白自己無法真正殺死他,才會不得不后退一步。”
否則,別說卡本趴在英國女王的膝蓋上大哭一場了,他可以直接將卡本送去牧神面前哭。
至于后續鐘塔侍從的報復或英國的施壓。
魏爾倫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只要沒有證據,他們又能有什么辦法證明是他殺了人?
“反而是你,阿蒂爾,”
魏爾倫眉眼溫柔,與蘭波對視,聲音柔和:
“明明知道他的異能究竟有多么麻煩,卻還是為了我,想要踏入這場渾水,這樣的行動可算不得理智。”
“因為你在那里,保羅,我無法放任你一人面對困境。”
“阿蒂爾,你對我真好……”
兩個人的距離越靠越近,成為電燈泡的馬拉美絲毫沒有回避的自覺,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
但可惜的是,魏爾倫和蘭波只是給了彼此一個脈脈含情的淺吻,沒有進一步的打算。
嘖,真是一點都不像法國人,難怪他的賭局直到因為兩人失蹤而崩盤,都沒有得到結果。
“馬拉美先生,我和保羅沒有其他麻煩了,”
蘭波的心情好,對馬拉美也不吝嗇于微笑,道:
“三日之內,我們會返回巴黎,如果在此期間,馬拉美先生需要我們的支援,請你不要客氣。”
“放心,我會用不上的。”
馬拉美微微一笑,晃了晃手機,提醒道:
“既然如此,我就要通知莫泊桑回國了,要知道,在敵國的這段時間,莫泊桑心心念念著要支援你們,連覺都睡不安穩,真是可憐呢。”
“這次的英國之旅,全程辛苦馬拉美先生和莫泊桑先生了。”
不用多說,蘭波便心領神會:
“等到回到巴黎,我會邀請你們參加我和保羅的回歸宴,還請你們不要拒絕。”
大國超越者之間的感情,全靠一次又一次的宴會與拜訪,發生接觸、碰撞,從中挑選自己可以接受的人與可以接受自己的人,逐漸熟悉,再開始熱絡,成為可以使用的“人情”。
若是有人想要冷眼旁觀,置身事外,不管原因如何,都不會有人主動貼過去自討沒趣——
除了同僚的身份,他們本是生性高傲的超越者。
“那我就期待你們的邀請函了,再見,親愛的。”
馬拉美對離開的兩人揮了揮手,身體隨意地后仰,靠在椅背上,雙手搭著扶手,頭腦放空了片刻,突然想到了卡本當時的表現,
一邊潮紅著臉軟聲呻|吟,一邊捧著他的臉,用狂熱癡情的語氣對他說:
“留在我身邊……艾提安……和現在一樣,無論你究竟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
如果卡本的身份沒有那么敏感,他還真愿意陪他多玩一段時間,但是……可惜了。
“什么?在一起?”
另一邊,在莎士比亞靈感大爆發期間,卡本湊在一起和中也說悄悄話,語氣隨意道:
“沒有啊,只是玩玩罷了。”
第128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八天 糖果
中也錯愕地眨了一下眼睛, 面露茫然:
“玩玩?”
“是啊,他應該也在這么想,”
卡本想到昨天晚上的經歷, 小聲吐槽道:
“你簡直不知道他有多么過分, 我們回去的半途中,他的身體又溜走了。”
雖然對卡本來說, 只要靈魂還在, 有沒有身體根本無所謂, 沒有身體的感覺還能更新奇,但這樣的行為, 也能讓冷靜下來的卡本看出某些傾向了。
再想想“艾提安”幾乎是和蘭波同一個時間段出現在的倫敦……有些事情不要證據, 只用猜測就足夠了。
“但他都愿意花心思哄我開心了,我當然要給他一點面子了,”
當然,最關鍵是, 對方有如此方便的異能和那么一張臉在, 卡本怎么都無法說服自己先翻臉無情——
在找到真正適合他的戀人之前, 還能當一個條件不錯的備用選項呢。
卡本捧著臉,托著腮,唉聲嘆氣:
“唉,我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找到我真正命中注定的戀人?”
中也眨了眨眼睛,安慰道:
“只要用心去找, 總能找到的, 卡本。”
“借你吉言了,小中也。”
卡本重新振作起來,打算今天晚上再去酒吧碰碰運氣,目光微移, 看向收筆的莎士比亞,提高了聲音:
“對了,莎士比亞先生,你介意魏爾倫和蘭波來拜訪你嗎?有他們兩個人在,說不定你的劇本能更快完成呢。”
放在一天前的他身上,卡本當然不愿意好心為魏爾倫牽橋搭線,但現在,
看著拐來的小中也,想到還在倫敦游蕩的魏爾倫與沒能徹底消散的流言,卡本莫名有一種心虛感與負罪感。
唉,這都是什么事啊。
“我的作品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而且,你和他們能和平共處嗎?卡本。”
莎士比亞眼睫倦怠地低垂,緩慢而認真地收起稿紙,這才抬頭,慢半拍地看向卡本:
“先說好,我不想和他們打架,也不想讓我的住宅淪為戰場。”
“當然了,”
卡本不滿地鼓起了臉:
“莎士比亞先生是在小瞧我嗎?”
“只是因為你前段時間的表現太令我印象深刻了,”
莎士比亞慢悠悠地打了一個哈欠,聲音也因為困倦顯得慢吞吞的:
“我記得你前段時間因為最喜歡的莊園被魏爾倫毀掉,還在我面前哭,咬牙切齒的想讓我把我的權限借給你,現在又突然變了一種態度……”
卡本:“但當時的莎士比亞先生一點都沒有心軟,竟然還直接睡著了,被無視的我心都要碎成拼不起來的碎片了。”
“哎,因為你的聲音很催眠,又不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么才會讓魏爾倫勃然大怒,”
莎士比亞站起身,一邊走向自己的躺椅,一邊為自己當時的行為解釋:
“若是再拿魏爾倫的身世做文章,你們就要不死不休了……明明我已經提醒過你不要去招惹魏爾倫了。”
對卡本的感情史不感興趣,獨自一人玩玩具的雪萊博士注意到莎士比亞的動作,眼睛亮了起來,收起玩具,站起身,拍拍裙角,期待地看著莎士比亞。
“哇嗚——我不管,反正莎士比亞先生就是沒有一點同僚愛,也沒有紳士風度,只顧自己睡大覺的家伙,”
不想說出實情,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的卡本捂著耳朵,躺在地上,仗著小孩子的身體優勢,開始了無理取鬧:
“明明我是為了莎士比亞先生著想,才提出了讓他們拜訪,莎士比亞先生卻借題發揮,在這么多人面前揭我的短,還訓斥我,嗚,我已經沒臉在倫敦混下去了,我要離開這里,離開倫敦,離開英國,在沒有人知道我的新地方開啟我的新人生!”
“好了,好了,別哭了,卡本,你想邀請他們,就讓他們來吧。”
就是因為卡本總是在他面前這副表現,他才會覺得卡本年齡小,始終沒有長大啊。
莎士比亞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聲音也變得含糊:
“我先睡一覺,剩下的事情,等我睡醒之后再說吧。”
“我會處理好的,謝謝你,莎士比亞先生。”
他就知道這一招還是這么有用!
卡本瞬間從地上蹦起來,露出笑臉,戳了戳在一旁已經看呆了的中也,催促道:
“快通知你哥哥吧,小中也,別忘記給他們發一個定位。”
魏爾倫拿出輕微震動的手機,點開短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眼底閃過些許錯愕。
“阿蒂爾,”
魏爾倫完全無視了中也所說的卡本付出的努力,驚喜道:
“中也說,莎士比亞同意了我們去拜訪他,我們一起去找中也吧!”
在知道中也的去處后,魏爾倫并非沒有產生偷偷跟過去的想法,
但是,沒有經過邀請或同意,擅自闖入超越者的住宅,是一種會輕易引起戰斗,極其冒犯的行為。
魏爾倫不想破壞中也的體驗,現在得到了邀請,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好。”
蘭波毫不猶豫地同意,按照手機中的地址,和魏爾倫一同找了過去。
來到大門處,不需要他們多說,站在門口值崗的人對他們禮貌地點了點頭,便開啟了大門,放他們進去。
莎士比亞的住宅是偏向復古的自然風格,爬滿了藤蔓的圍欄,與周圍植物和諧相處的淺咖色屋檐,褐色外墻鑲嵌著規整而明亮的窗戶,安靜而舒適。
魏爾倫和蘭波剛走幾步,還沒有接近客廳,眼前的場景便突兀一變,成為色彩鮮艷,充滿夢幻色彩的糖果世界。
魏爾倫面露警惕,看向傳來孩童遙遠的笑聲與歡呼聲方向,從中找到了中也后,緩緩放松了下來:
“這便是莎士比亞的異能?”
“雨果先生和我提起過莎士比亞的異能,”
蘭波看向把云朵當蹦蹦床的三個孩子,微微一笑:
“異能范圍大概為五百米,踏足其中便會被拖入夢境世界,夢境世界無限大,十分真實,可對敵人造成傷害,雖然在其中可以使用異能力,但十分難纏危險,沒想到還有如此有趣的表現。”
在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彩色的棉花糖云朵,巨大的棒棒糖樹,堆著小山的琥珀糖,巧克力噴泉,流淌著牛奶的河流,糖果塑造的公園,有了四肢,演奏著音樂的糖果小人和甩著尾巴,或躺或臥的糖果動物們。
魏爾倫隨手扯過身邊的一根樹枝,仔細地看了起來,
樹枝的表面枝干是聞起來略顯苦澀的黑巧克力,中間的部分則是含有煉乳夾心的白巧克力,
綠色的樹葉晶瑩透徹,閃著淡淡的光暈,一捏便碎成了香甜的粉末,點綴其上的果實則更千奇百怪了,
有包裹著彩色包裝紙的普通糖果,有色彩鮮艷的棉花糖,還有果凍質感的漿果。
“哥哥,蘭堂先生,”
中也跑了過來,給了兩人一個擁抱,又后退兩步,雙手展開,抬起,興奮道:
“你們快看!”
魏爾倫和蘭波一同去看。
被中也捧在手中的,是拿著長笛,只有拇指大的姜餅小人,
隨著手指展開,搭成了“舞臺”,它高興地站了起來,吹著長笛,一邊唱一邊跳,
伴隨著美妙的音樂聲,笛口也飄出了一個個被透明泡泡包裹的,肉眼可見的彩色音符,音符越飄越高,越飄也越大。
在泡泡足有腦袋大的時候,中也跳起來,戳了一下泡泡,泡泡“啪”的一下破裂,音符落了下來,被魏爾倫接在手中。
魏爾倫面露新奇,反復看了一遍,曲起手指敲了敲兩個手掌大的音符,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處。
中也腦袋湊近,咬了一口,高興地宣布:
“是紅酒巧克力!我最喜歡的味道!”
魏爾倫問道:
“吃得太多會醉嗎?”
中也搖頭:“現實會醉,但這里不會的。”
“真神奇啊,”
蘭波好奇地掰了一塊,放入口中,卻是不同的味道,
甜膩的,融入陽光,摻雜著一絲劣質的糖精味,卻能感到從心底發出的開心與幸福,好像……
蘭波認真感受了一下:“記憶中,我第一次吃到糖果時的感覺。”
這讓蘭波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過去,還沒有發現自己異能,離開父母身邊,只是一個普通孩子的過去。
不過,即使想念,蘭波倒也沒有回去的想法,
他十二歲離開父母,如今過了十一年,
以他現在的身份,已經物是人非,隨意回去,袒露身份,不僅會和父母一同陷入啞口無言的沉默,還會給他們帶來危險,
在他經過老師安排入獄,假死后,他的父母很快便“中”了大獎,“遇到”了貴人,搬離了舊住處,離開傷痛的陰影后,也有了新孩子。
他從離開他們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他現在的家人,只有保羅和中也兩個人。
眼見身邊的兩人都一臉幸福地吃起了糖果,魏爾倫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同樣品嘗了一口:
“是蛋糕的味道。”
是他和蘭波第一次親手制作的蛋糕,并不怎么成熟,現在重新嘗到這個味道,仿佛還能體會到當時無憂無慮的期待與開心。
中也又咬了一口,滿臉幸福,含糊不清道:
“真好吃,哥哥,蘭堂先生,它的每一口的味道都不一樣,你們快嘗嘗。”
魏爾倫抬手,將音符粉碎為方便入口的大小,找了一塊觸感良好的棉花糖草坪坐下,與家人一同分享。
一家三口一人一口,很快將音符吃得精光,卻沒有感到任何膩味或飽腹感,反而是意猶未盡的甜意。
三人一同再次看向姜餅人,卻見姜餅人演奏完一曲,累壞了一樣,躺在中也掌心呼呼大睡,發出微弱的鼾聲,怎么戳都戳不醒。
第129章 失憶的第一百二十九天 結束
“我們再去看看其他地方吧。”
魏爾倫站起身, 用重力將姜餅人送入附近的糖果小房子里,一手拉著蘭波,一手拉著弟弟, 溫柔道:
“中也, 這里還有其他有趣的地方嗎?”
“有!”
中也蹦蹦跳跳,高高興興地分享道:
“前面的草地有跳跳糖螞蚱, 蹦得可快了, 更遠一點的軟糖山后面是冰淇淋山, 是香草味的,可以在上面滑雪, 還有棉花糖云朵, 觸感可好了,哇!這是什么?”
魏爾倫隨著中也的目光看去,看到空中各種形狀,還會發出適配聲音的云朵們。
魏爾倫腳步輕點, 帶著他們脫離重力, 來到最近的云朵賽車上, 試探性地坐了上去。
出乎魏爾倫意料的,云朵的觸感并不虛幻柔軟,是和現實賽車一樣的觸感,但撕下來一塊,觸感又會成為棉花般的棉花糖, 口感也差不多。
“哥哥, 我想看看那里有什么。”
中也好奇地指著奇* 妙云朵的“誕生地”,催促道:
“我們那里看看吧。”
“坐穩了,中也。”
魏爾倫啟動了“車”,車的運行原理也和現實中差不多,
不過,一個是在地上跑,一個在天上飛。一個排氣管冒出的是嗆人的黑煙,一個冒出的是大團大團的棉花糖。
嗯,棉花糖還是巧克力味的。
趴在車尾,撈了一團“黑煙”的中也作出評價。
誕生地的終點,大片云朵聚集起來的城堡區,金發的小姑娘一邊制作,一邊發出愉快的哼唱聲:
“啦啦~我簡直是個天才,啊,當然,雖然我的成就全都依仗我的異能,但是,還是因為我是個天才~”
中也驚喜道:“是雪萊博士!”
魏爾倫點了點頭,對此更放心了,蘭波倒是好奇地打量了一遍,將情報中的天才與眼前的女童畫上等號。
雪萊博士旁邊,卡本正在“啪啪啪”地鼓掌:
“加油,小瑪麗,再做一個美人魚,小矮人,或者——小中也!”
卡本的目光看向了他們,聲音成為驚喜,站起身,高興地對他們揮手:
“下午好,魏爾倫先生,蘭波先生,歡迎來到莎士比亞先生的夢中世界,滿足孩子奇思妙想的神奇王國。”
魏爾倫停住了車,瞥向卡本的目光處于微妙的排斥與冷漠之間,又移開,仿佛沒有看到人一樣,沒有什么回應。
“下午好,克里斯小姐。”
蘭波點了點頭,禮貌道:
“感謝你邀請我們來到這里游玩。”
“不客氣~”
卡本的笑容更甜了,童聲更如同加了蜜,暗示道:
“提醒你們一點,這里是莎士比亞先生的夢境,你們在這里做的任何事情,都會被莎士比亞先生知道哦。”
所以,最好能壓住法國人的本性,不要覺得浪漫,從而做出一些非禮勿視的事情。
蘭波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以為卡本在提醒他們不要嘗試在這個夢境做破壞實驗,禮貌道:
“感謝你的提醒,我們會有分寸的。”
“那我就放心啦,”
卡本站起身,對中也招了招手,嗓音歡快:
“小中也,我想去下面抓螞蚱,你可以帶我下去,幫一下我嗎?”
雪萊博士立刻轉移了注意力,高興道:
“我也要,中也,我也要下去抓螞蚱!”
中也彎起眼睛,解開安全帶:
“可以的,我帶著你們一起!”
在魏爾倫出聲阻止之前,蘭波先一步地低聲道:
“保羅,在這里,我想和你一起度過二人世界,可以嗎?”
除了真的這么想,蘭波還有一層別的想法,
如今戰爭結束,百年內,應該不會再發生下一次世界大戰,
所以,從長遠的角度來看,讓中也和英國的強者培養感情,并沒有什么壞處,反而好處頗多。
魏爾倫看向蘭波,眼中的冰冷一下子便融化了:
“當然可以。”
魏爾倫帶著蘭波一起,在糖果世界里共度兩人世界,
久別重逢,又互通了心意的二人彼此對視之間,都會忍不住微笑,氣氛更是蜜里調油,比糖果世界還要甜蜜。
而莎士比亞的糖果世界不愧是小孩子的歡樂谷,結束的方式是憑空響起的鈴聲,
糖果小人聚集在一起,一邊隨著鈴聲的節奏演奏,一邊用細小的聲音歌唱道:
“天黑了,天黑了,我們該回家了,下次再見。”
似乎憑空升起朦朧的霧氣,又似乎世界化為幻影,
當魏爾倫反應過來,他已經重新站在院子里面,和踏入夢境時的位置一模一樣,天卻已經黑了。
魏爾倫下意識看向身邊的蘭波,注意到蘭波同時看向他的視線后,微微一笑,推開了客廳的門,走了進去。
客廳亮著明亮的燈光,地面鋪著低調奢華的地毯,是正常的待客擺設,雖然沒有一個人。
魏爾倫感受著重力波傳來的動靜,目標明確地拉著蘭波經過客廳,推開了最里側的門,入目便是房間四周是直到屋頂的書柜,里面放置著數不清的書,
但即便如此,房間中心的位置,也依舊同樣壘著搖搖欲墜的高聳書籍,辦公桌上亂糟糟地放著鋼筆與稿紙,
三個孩子正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么,似乎還在遺憾糖果世界的結束。
而在辦公桌不遠處的躺椅上,莎士比亞才剛坐起身,懶洋洋地揉著眼睛,目光移向他們,一怔,恢復清明,多出了屬于作家,也屬于超越者的觀察與琢磨:
“你們好,兩位先生。”
“你好,莎士比亞先生。”
在做出教科書級別的禮貌答復后,魏爾倫對中也招了招手:
“中也,我們要回家了。”
“哥哥!”
中也快走兩步,撲到了魏爾倫懷中,點頭“嗯”了一聲。
“晚上好,莎士比亞先生。”
蘭波向前一步,微微一笑,禮貌地寒暄道:
“過去曾經聽到你的傳聞,聽說你是鐘塔侍從數一數二的超越者,所擁有的異能更是有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奇妙之處,如今真正接觸,才知道果然名不虛傳,感謝你對我們的招待。”
“不客氣,只是卡本的提議說動了我。”
莎士比亞站起身,伸手,禮貌地與蘭波握了一下手,想了想,又補充道:
“我創作的新戲劇應該會在三個月后上映,游行演出,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前往觀看,再給我一點建議。”
什么建議?
縱使有些不理解,蘭波依舊以平穩的語氣接受了這個邀請,微笑道:
“我們會的,如果可以,我很想和莎士比亞先生聊一聊往日的作品,但夜幕已經降臨,再過不久,就是孩子應該入睡的時間了,所以,只能下次再見了,莎士比亞先生。”
莎士比亞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鐘表,理解地點了點頭:
“下次再見,蘭波先生。”
注意到蘭波結束了虛假的寒暄,魏爾倫帶著蘭波和中也轉身離開。
中也趴在魏爾倫的肩膀上,對身后的三個人揮了揮手。
“下次再見,小中也!”
聽到背后卡本的聲音,魏爾倫走得更快了,離開了住宅的區域,才放緩了腳步,問道:
“玩得開心嗎?中也。”
“很開心!”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笑得燦爛極了:
“和夢想中的童話世界成真了一樣,簡直不能再好了!不愧是莎士比亞先生,鐘塔侍從的超越者。”
“的確很神奇,每一個超越者都會有他們自己的強大與奇妙之處,”
蘭波揉了揉中也的頭發,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語,道:
“就如我們特殊戰力總局,里面的超越者都有很多有趣而新奇的異能,以后,我會帶著你去拜訪他們,你會一一熟悉的。”
中也期待道:“會和莎士比亞先生的異能一樣有趣嗎?”
“當然,”
蘭波溫柔微笑,道:
“就比如,馬拉美先生的異能,雖然無法做到制造一個世界,但也足以真真假假,分不清楚,讓人迷失在他的世界。”
中也“哇”了一聲。
“還有我的老師,波德萊爾先生,他能夠看清一個人的靈魂……雖然老師的說話風格比較尖銳辛辣,但老師會很喜歡保羅和你。”
中也又“哇”了一聲,期待道:
“我也會很喜歡他的!”
波德萊爾?
魏爾倫眸光微閃,動了動唇,下意識想反駁,卻在將要開口之際,停住了,不想打破中也的幻想與期待。
“還有仲馬先生……對了,他也有一個孩子,好像才五歲,中也到時候可不要在弟弟面前怯場哦。”
“才不會呢!”
一家人的談話越來越遠,隨著夜色的吞噬,也越來越低,消散無形。
第二天,三人一同起床,收拾收拾東西,簡單地偽裝了一下,便去了大英博物館——
倫敦著名的景點,也是他們沒有看過的景點。
“除此之外,還有海德公園,倫敦杜莎夫人蠟像館,與白金漢宮。”
魏爾倫盤算了一遍,想了想,又補充道:
“但白金漢宮直到夏季才會開放,中也現在想去看嗎?如果想去的話,我可以帶著你們偷偷地潛進去。”
走在前面的中也嚇了一跳,連忙搖頭:
“我現在還不想看。”
“那就不看了,”
魏爾倫毫不遲疑地將白金漢宮的行程從計劃中剔除,繼續道:
“把除此之外的兩個景點看完后,我們就可以回巴黎了。”
“今天應該就可以結束了吧,保羅,”
蘭波面露期待,與魏爾倫十指相扣,低聲道:
“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你會和你一同回巴黎,在那里定居,說不清的情緒便會縈繞在我的心口,連心跳都會變得紊亂。”
第130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天 巴黎
“是因為我過去的行為, 才會讓阿蒂爾沒有安全感嗎?”
魏爾倫面露愧疚,將蘭波的手背抵在自己心口,道:
“放心, 放心, 我就在這里,與你永不分離……如果阿蒂爾反悔了, 我反而會生氣到跑到巴黎大鬧一場。”
蘭波唇邊有了笑意:
“真的嗎?”
“當然, 我會把中也托付在倫敦, 然后,殺到巴黎去找你要一個說法, 我會在所有人面前問你, ”
魏爾倫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含在口中,只能被兩人聽到,也因此顯得黏黏糊糊的聲音:
“是對我失望了嗎?阿蒂爾。”
蘭波:“沒有哦。”
魏爾倫:“還是我的某個行為讓你失望了, 你可以告訴我嗎?”
蘭波:“不會的, 無論保羅做出什么行為, 我都不會對保羅失望。”
魏爾倫充耳不聞,繼續用憂傷的語氣問道:
“如果我現在把我的心臟給你,你還可以繼續愛我嗎?阿蒂爾。”
蘭波的臉上多了絲絲緋紅,與魏爾倫對視,充滿了幸福:
“不需要保羅給我任何東西, 我會一直愛著保羅的。”
“我也一樣, ”
魏爾倫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抬起蘭波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道:
“我也會一直愛著阿蒂爾的, 所以,為什么還要憂慮呢?阿蒂爾。”
“是我想錯了,”
蘭波微笑,語氣無奈,卻滿是甜蜜:
“還好有保羅的開解,否則,我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
中也對兩人的情話和甜蜜氛圍已經習以為常了,跑在前面,好奇地看放在柜子里的藝術品,但即使他踮起腳,都無法完全看到最高的一層。
“用這個吧,小中也,這樣,你就能看清楚全部了。”
異常溫柔的聲音響起,身邊的人推來一個椅子模樣的踩凳,最底下是滾輪,隨著輕微的力道,“咕嚕嚕”地滾向中也。
“謝謝你,卡……”
中也扶住還殘留著一絲濕潤的木質扶手,下意識驚喜地脫口而出,卻在抬頭,目光觸及對方的時候,頓住了。
面前的陌生面孔是金發藍眸,溫柔可親的容貌,目光坦然,唇角含著淺淺的柔和笑意,帶著讓人不由自主放下防備的自然氣息,宛如影視劇里才會出現的精靈,
不一樣,和卡本完全不一樣。
“很漂亮,不是嗎?”
陌生的人對中也微微一笑,沒有解釋,目光重新看向柜子里的藝術品,低低的優雅聲音,宛如感嘆:
“美麗的事物永遠令人心情愉悅,它的可愛度不斷增加,它永遠不會化為虛無。*”
這個人……是誰?
中也不知道,直覺卻感到不對勁,轉頭跑回了魏爾倫身邊。
“怎么了?中也。”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頭發,溫柔詢問。
“哥哥,我……”
中也下意識想要向魏爾倫指出剛才的人,卻錯愕地發現,不過短短幾秒,剛才的人已經不見了,
若不是被他拋棄的椅凳還孤零零地停留在原地,中也都會以為是他的幻覺。
“是發現奇怪的人了嗎?”
蘭波隨著中也看去,露出些許恍然,將中也抱起,溫聲安慰道:
“沒關系的,中也,我們本就引人注目,此時在倫敦停留了四天,他們應該已經開始按耐不住了。”
從踏入這里開始,蘭波和魏爾倫已經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觀察視線,但既然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那應該只是在觀測他和保羅的危險程度,還不想與他們正面發生沖突。
魏爾倫和蘭波也不想節外生枝,只當作自己不知道。
“那就好。”
中也松了一口氣,卻依舊有些不放心,干脆窩在蘭波懷里,拿出消息和卡本發消息:
【我剛才在大英博物館遇到了一個認識我的怪人,金發藍眸,長相看上去很溫柔,他喊我的稱呼和你一模一樣,又沒有正常出現在哥哥面前,你認識他嗎?卡本。】
卡本似乎有事情在忙,過了一會兒才回了消息:
【別擔心,小中也,他是我的同僚,約翰濟慈,我和他提起過你,人還算不錯,對你應該也沒有惡意,不過,我不喜歡他。】
【發生什么了?】
【在我告訴他我的擇偶標準時,他竟然認為我不可能找到這樣的人,還說什么“為你所愛的人失去你的自我,比為你的自我失去你所愛的人更好。*”真奇怪,我為什么要委屈自己愛上一個連我的自我都無法接受的人?】
【我明白了,謝謝你,卡本。】
【不客氣,小中也,有空記得來找我玩哦。】
中也將得到的情報分享給了魏爾倫和蘭波,見他們都沒有太大的反應,才真正放下了心,收起手機,與魏爾倫和蘭波一起說說笑笑,將倫敦剩余的景點游覽了一圈,不再停留,乘坐上了前往巴黎的飛機。
魏爾倫透過飛機的窗戶,略有些復雜地看著下面熟悉的小塊城市,
巴黎,魏爾倫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在這里與蘭波相遇,成為搭檔,視其為牢籠,為了愛情,又主動回到了這個地方,在這里定居。
但無論如何,魏爾倫都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決定,蘭波為了他們的未來打拼,他自然也不能落在蘭波身后,只是讓蘭波來保護他。
魏爾倫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內心堅定下來,目光平靜,唇角的笑容是教科書般的溫柔友好,自然地跟著蘭波一起離開機場,
若是按照過去的流程,回到巴黎,他自然要先前往特殊戰力總局,被神色各異的同伴包圍,被無聲的威脅挾裹著行動:
若是他在任務中一切正常,沒有做出異常的舉動,上交了報告便能回到自己的藏身之處。
若是他在任務中做出了出格之事,迎接他的就將會是組織的審訊,與同伴的試探,直到確保他完全無害,才會停止。
所幸,可能是為了不讓中也留下心理陰影,他們離開機場后,面對的不是幾乎能將他圍起來的同伴,只是平靜的街道。
蘭波拿著鑰匙,按下鑰匙上的鈴聲按鈕,通過響起來的聲音尋找轎車,一切都風平浪靜。
魏爾倫問道:“我們是要先回去嗎?”
也好,等他休息整頓之后,再去特殊戰力總局,說不定可以對接下來的遭遇多幾分容忍。
蘭波找到了轎車,將行李裝進后備箱,讓中也坐進后駕駛座,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對魏爾倫微笑,道:
“先回家吧,我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驚喜?”
魏爾倫不可避免地吸引了注意力,坐上副駕駛,問道:
“什么驚喜?”
蘭波認真地看向魏爾倫,微微一笑:
“秘密,如果保羅多說兩句好話,說不定我就會告訴保羅哦。”
“什么?”
魏爾倫錯愕地看向蘭波,略有些緊繃的心弦卻為了一松,眸中多出了真實的笑意,靠近,貼在蘭波耳邊:
“阿蒂爾——”
魏爾倫微微拉長聲音,仿佛將蘭波的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遍,才吐了出來,用略有些黏糊糊的撒嬌口吻又念了一遍:
“阿——蒂——爾——”
蘭波感到吹到耳廓上的氣流,莫名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癢,抿緊了唇,忍住想要側身吻魏爾倫的沖動:
“嗯?”
“最喜歡你了,我信賴的摯友,并肩的搭檔,永恒的戀人,所有人類中,我也只喜歡你一個。”
魏爾倫柔聲細語地說著屬于戀人之間的情話,看著蘭波耳垂的色彩越來越鮮艷,竟也升起了幾分趣味:
“我知道阿蒂爾絕對不會對我隱瞞任何秘密,對嗎?”
蘭波原本的堅定想法輕易開始動搖,遲疑道:
“我……”
魏爾倫繼續道:
“如果阿蒂爾能現在告訴我,我一定會更喜歡阿蒂爾的。”
蘭波幾乎立刻問道:
“真的?”
魏爾倫微笑,“嗯”了一聲,通過后視鏡觀察后座的動靜,趁著中也的注意力不在他們身邊,快速在蘭波唇角啄吻了一下,低聲道:
“這是獎勵,快說吧。”
似乎有人不小心踩急了油門,轎車突然開始加速,以險之又險的角度避開了前面的車,鉆進隔壁車道,在一連串的車鳴聲與車主叫罵聲中,瀟灑地揚長而去。
中也被猝不及防的推背感推進了軟綿綿的靠墊里,茫然地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暈頭轉向地爬了起來:
“怎么了?蘭堂先生。”
“沒什么,”
蘭波的心臟快速地跳動,發出響亮又紊亂的“咚咚”聲,用手背抵著臉頰,試圖用略涼的手背消退臉上的熱度,努力壓下幾乎要脹破心臟的沸騰感情,讓聲音成為往常的語氣:
“只是想和保羅開個玩笑,沒想到忘記你沒有系安全帶了,中也,你還好嗎?”
“我很好,只是被嚇了一跳。”
中也回答,很快又被陌生新奇的外界景色吸引了注意力:
“哇,好漂亮的花。”
“那是鳶尾花,法蘭西的國花,我們以后可以在家里種一些。”
魏爾倫側身,撐著下巴,眼中笑意流轉,一眨不眨地看著反應劇烈的蘭波,徹底一點壓力都感受不到了,語氣輕快到宛若唱歌:
“對了,阿蒂爾,你剛才不是要告訴我秘密嗎?怎么了?怎么了?阿蒂爾,是想突然反悔嗎?要我再說幾句好話求你嗎?”
“不是……”
面對魏爾倫直勾勾的目光,蘭波的神色越發不自然,幾乎是失憶時的示弱語氣:
“我會全部告訴你……所以,先不要看我了,保羅。”
“為什么?阿蒂爾難道還有什么秘密瞞著我?”
蘭波越是示弱,魏爾倫越是放肆,目光不僅沒有移開,還宛若成為實質,又如同流水,從蘭波的眉目鼻唇流下,越過胸膛,落在了更下面,也是蘭波不想讓魏爾倫看到的地方。
魏爾倫呼吸一滯,下意識瞟了依舊在看車外景色的中也一眼,既覺得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除了產生這樣的反應,還能有什么才會讓一向不動聲色的蘭波方寸大亂,頻頻向他示弱?
“我找到了……原來在這里。”
看著蘭波微微彎腰想要隱藏的反應,魏爾倫的惡趣味越發濃重,俯身,一字一頓,仿佛在口齒間碾磨了一遍,又輕飄飄地吹入蘭波的耳朵深處,只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
“需要我幫你嗎?阿蒂爾。”
“保羅……”
蘭波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如果不是正在開車,他幾乎要將臉埋在自己的掌心中,同樣忍不住瞥了一眼還在車里的中也,難為情又忍不住升起幾分期待,抿了抿唇,低聲道:
“可以嗎?”
說起來,他可以用亞空間遮掩這些動靜,只要中也不往他們這里看……
“不可以。”
注意到蘭波下意識露出的失落神色,魏爾倫的唇角瘋狂上揚,在笑出聲的前一秒,頭埋在蘭波的肩膀,強行讓自己的大笑轉成了悶笑,忍得肩膀都在顫抖: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阿蒂爾。”
真可愛啊,這樣的阿蒂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