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一天 發熱
蘭波緊繃著臉, 將轎車停到家門口后,立刻下車往屋里走。
“阿蒂爾?阿蒂爾?”
魏爾倫喊了兩聲,發現蘭波不僅沒有停下, 反而越走越快后, 愉悅又無奈地意識到:
阿蒂爾好像生氣了。
真是的,他明明也沒有做什么, 只是拒絕了蘭波的命令, 還在蘭波想要遠離無視他的時候越湊越近, 點點蘭波唇,摸摸蘭波臉, 想要逗一下蘭波罷了。
但被弟弟單純的目光注視, 魏爾倫的眉目一片明朗,長腿一跨,便來到了駕駛座,自然地開車駛入, 似乎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
“阿蒂爾好像急著準備驚喜去了, 中也, 我和你一起拆禮物吧。”
在看到熟悉的外墻時,魏爾倫已經明白了蘭波口中的“驚喜”——
坐落在這個冷漠疏離的城市里,和他們過去的家幾乎一模一樣的新家,仿佛在無聲地告訴他,
無論是否恢復記憶, 身居何處, 蘭波對他的情誼依舊會溫柔而永恒地停留在原地,永遠不會改變,打造屬于他們的安身之地。
魏爾倫帶著中也推開門,在房間環顧了一圈, 越看,眼睛越亮,似被拼盡全力燃燒的星光點亮的星空,不再寂寥,充滿燦爛驚喜的溫柔。
“竟然連便當都一模一樣,”
魏爾倫打開冰箱,拿出疊放在冰凍層的便當盒,打開看了看,眼中的笑意越發燦爛,隨手放置微波爐里加熱,對中也叮囑道:
“中也,吃完晚飯,再玩一會兒,就早點上床睡覺吧,我現在要去找蘭波商量事情,可能會持續到明天中午,所以,起床后,看不到我們也不用擔心哦。”
“我明白了,”
中也習以為常地點頭,拍了拍胸口,道:
“放心吧,哥哥,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魏爾倫粲然一笑,揉了揉中也的腦袋,逐步向樓上走去,在他們的房間找到了蘭波。
浴室的水流嘩啦啦地落著,在磨砂質感的玻璃上落下一道道水痕,被玻璃遮擋的黑色身影只能隱約可見,充斥著半遮半掩的曖昧。
魏爾倫彎起了唇,靜悄悄地走近,手按著玻璃門,本想再逗弄一下蘭波,卻在感受到其上的冰冷觸感時,愣了一下,徑直推開了門,擔憂急聲道:
“阿蒂爾,你在洗冷水澡?”
蹲坐在沐浴頭下,任由冷水帶走身體的燥熱,正在復盤自己行為的蘭波愣怔抬頭:
“保羅?”
他的保羅上來的時間怎么會比他想象中的快?
但眨眼間,蘭波已經思考好了對策,微微垂下腦袋,讓發絲遮掩住眼睛。
由于漆黑的發絲被冷水浸透,更如深海濕漉漉,散發著寒氣的海藻,凌亂又略顯狼狽地貼在臉頰上,將失血的蒼白唇瓣襯得有些發青,配上略顯哆嗦的身體,更是凄慘不已。
“我只是……”
蘭波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被白色的浴巾遮掩了視線,耳邊的水聲也聽不到了,只能感受到頭頂浴巾胡亂擦拭頭發的輕柔力道,聲音與其說是訓斥,不如說是心疼:
“為什么要上來洗涼水澡?不冷嗎?現在還在冬天,可不是夏季,不,即使是夏季,阿蒂爾也從來沒有洗過涼水澡!”
明明阿蒂爾一向畏冷,喜歡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平時除了任務需要,更是連涼水都不會碰!
現在卻被他刺激,獨自一人跑上來沖涼水……一定是因為他剛才的行為太過分,導致阿蒂爾的自尊心受挫了!
魏爾倫心疼極了。
單純是想速戰速決的蘭波:“……”
蘭波抬眸,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魏爾倫的表情,一邊發出溫吞困惑的聲音:
“……只是想覺得冷水澡很方便,怎么……”
“冷水澡再方便,有直接和我上|床方便嗎?”
魏爾倫打斷了蘭波的話,捧起蘭波的臉,藍色的瞳孔倒映出蘭波的身影,在其中逐漸放大,只能充斥一塊小小的皮膚。
臉貼著臉的親吻,吮吸,舔舐,魏爾倫竭盡所能地快速點燃蘭波身體的火焰,驅散寒冷,唇舌沒空專門用于說話,只能從鼻尖哼出含糊的聲音,內容直白又熱烈,語氣卻充滿了委屈:
“明明我就在這里,阿蒂爾卻寧愿選擇冷水澡也不選擇我……明明看到阿蒂爾起反應的時候,我是因為喜歡才會想逗一下阿蒂爾,阿蒂爾卻在生我的氣。”
蘭波感受到自己濕透了的冰冷衣物被一層層剝落,另一個人溫熱身體的緊密相擁,垂下眼睫,壓下唇角的弧度,暗示般扯了扯魏爾倫的領帶,故意發出含糊不清,卻更能刺激魏爾倫主動的示弱聲音:
“我沒有……”
“我已經用眼睛看到了,阿蒂爾就是在生氣。”
對于蘭波身上的衣物,魏爾倫還會細心地一一剝離,但對于自己,便沒有那么多的耐心了,地面上層層疊疊的衣服碎片便是最好的證據。
浴缸里,不知道是誰打開了熱水的淋浴開關,突兀響起的灑水聲遮蓋了曖昧的細小聲音,只留下兩個人斷斷續續的交談聲。
……
“阿蒂爾過去不是會覺得刺激嗎?現在怎么不這么覺得了?”
“因為更刺激的行為,保羅遲遲不愿意繼續,還故意撩撥我。”
“只是因為阿蒂爾的反應太可愛了。”
“我當時應該強硬一點……”
“那現在生氣的人就要變成我了……”
“我知道,所以才……”
“阿蒂爾……”
“嗯?”
“我愛你。”
“我也愛你,保羅,很愛很愛。”
……
愉快的一晚結束,第二天早上,蘭波不出意外地生病了,覺得冷,又覺得熱,渾身汗津津的,臉頰紅通通,卻又和沒有安全感一樣,緊貼在魏爾倫身上,怎么說都不松手。
“阿蒂爾,我不是想離開你,只是為了給你拿藥,”
魏爾倫擔憂地撫了撫蘭波滾燙的額頭,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等到你吃了藥,我還會繼續留下來陪你。”
蘭波一眨不眨地看著魏爾倫,眼底霧蒙蒙的一片,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放松,過了片刻,才發出慢了半拍的聲音:
“保羅要試一試嗎?”
魏爾倫:“試什么?”
“試試在這種情況,和我做|愛。”
蘭波將魏爾倫略涼的手背抵在自己發燙的臉上,發出一句滿足的喟嘆,對魏爾倫笑了笑,聲音也被燒得軟綿綿的,含著微不可察的蠱惑意味:
“現在的我很熱,無論哪里都很熱,渾身沒有力氣,只能任由保羅擺布,做|愛的感受絕對會很刺激,唔……自制力好像也不太好,保羅想不想聽我呻——”
“我不想,”
魏爾倫及時捂住了蘭波的嘴,有些懷疑蘭波不是病得胡言亂語,而是中了春|藥,無奈地哄道:
“阿蒂爾,安靜一點,我現在去給你拿退熱藥。”
“退熱藥?我有。”
蘭波手中金光一閃,便有一件輕飄飄的東西從手心落在床上,含糊低喃道:
“是吃兩粒嗎?保羅,你幫我看看。”
魏爾倫拿過裹著塑料薄膜的藥盒,確定蘭波沒有取錯東西后,才松了一口氣,取出兩粒藥片:
“是兩粒,阿蒂爾,你有水嗎?”
“……給我吧。”
蘭波似乎意識有些不清晰,聽話只聽了一半,舌尖將魏爾倫掌心的藥品卷入口中,沒有味覺般嚼碎,過了兩秒,又微皺著眉,起身尋找水源。
但在床上,除了和他貼得極近的魏爾倫,哪里還有水源。
蘭波吻上了魏爾倫的唇,舌尖撬動魏爾倫的唇齒,大口吞咽其中解渴,也可以用于消苦的津液,
苦味通過唇與舌的碰撞,在兩人口中散開,被津液稀釋,逐漸消退。
蘭波大口吞咽津液的動作才稍作減緩,半闔上眼睛,懶洋洋又困倦的模樣,舌尖卻依舊停留在魏爾倫口腔,若有若無地舔舐著魏爾倫的上顎,勾著魏爾倫的唇舌,似乎在品嘗什么糖果,又似乎是進一步的引誘。
魏爾倫能品嘗到蘭波與往常相比更熱的唇舌,感受到蘭波蠢蠢欲動的邀請,卻也能發現蘭波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撲在他的臉側,帶著急促而又不正常的燎熱。
“阿蒂爾……”
魏爾倫本想問蘭波現在是否意識清醒,又想問蘭波現在的舉動是不是對他昨天行為的報復,
但話剛出口,魏爾倫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心軟得一塌* 糊涂,將蘭波兩側的被子壓緊,讓蘭波的臉頰埋在自己頸窩,縱容地擁著,緊密地抱著,聲音溫柔:
“睡吧,睡一覺,就能好起來了。”
無論蘭波的真實想法如何,現在不舍得離開他的表現,都是對他的愛啊,他怎么舍得讓阿蒂爾失望?
蘭波眨眼,將眼底的清明徹底掩下,含糊“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找了一個舒服的姿態,不再亂動,被溫暖包裹,被幸福圍繞,很快便睡著了。
蘭波睫毛微顫,再次恢復意識時,能夠感受到魏爾倫依舊陪在他身邊,姿勢和睡覺前一模一樣,也聽到了一句聲音稚嫩的小小驚呼:
“蘭堂先生好像醒了!”
“額頭好像也不熱了,”
蘭波感到自己額頭被一只手試了試溫度,又輕柔地替他梳理凌亂的發絲。
蘭波不再猶豫,睜開了眼睛。
中也趴在床邊,滿是擔憂,看到蘭波蘇醒,眼睛一亮,立刻將早就準備好的保溫杯和吐司拿過來:
“喝一點水吧,蘭堂先生,哥哥說,大病初愈,要多喝點水,吃飽了才能好起來。”
魏爾倫的手還沒有收回去,以給他整理頭發的動作對他溫柔微笑,道:
“阿蒂爾,你還好嗎?”
第132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二天 準備
“我已經好多了, ”
蘭波眸中不自覺溢滿幸福的光亮,拉著魏爾倫的手,半坐起來, 接過中也手中的水杯和食物, 揉了揉中也的腦袋:
“辛苦你了,中也。”
“不辛苦的, 你和哥哥都不方便下床, 我只是幫你們拿點東西。”
中也揉了揉因為不好意思而發熱的臉頰, 坐在床沿上,關心道:
“蘭堂先生在我生病的時候一直在照顧我, 所以, 我也想照顧生病的蘭堂先生。”
“就是因為知道中也會這樣想,我才不想讓中也勞心勞力的辛苦,”
蘭波目光溫柔,語氣中的笑意越發柔和:
“不過是小小的發熱, 讓我吃完藥, 一個人再睡一覺就好了, 保羅明明也知道。”
純粹的孩子不懂大人的心機,但相處已久的大人不可能不知道。
以超越者的身體素質,別說普通發熱了,就算身體被捅一個窟窿,失血過多外加發炎感染, 都能維持清醒的理智, 明白自己應該做什么。
至于蘭波生病的反應為什么這么劇烈——
只是因為好不容易回到令他放心的家,想借此和保羅多膩歪一會兒,玩點情趣罷了,
可惜保羅竟然一點都不心動。
若不是蘭波能感到魏爾倫身上熟悉的反應, 他都要懷疑恢復記憶的魏爾倫已經對他熟悉到提前進入倦怠期,沒有探知的興趣了。
“那就當我關心則亂吧,因為阿蒂爾已經在不舒服了,所以不想讓阿蒂爾更不舒服。”
魏爾倫失笑,好脾氣地接受了蘭波的“指責”:
“更何況,如果是我……阿蒂爾會這么做嗎?”
蘭波下意識搖頭,
可能是因為誕生的目的,他的保羅的身體素質一向良好,要么不生病,要么一生便是一場大病,
所以,在保羅昏昏沉沉,渾身疲倦下的提出的想法,蘭波還真的聽不進去,也不舍得為了一時之快讓保羅耗費更多的心神。
想到這里,試圖借此再得些好處的蘭波不得不敗退,咬了一口吐司,又喝了一口水,轉移目光,看向被窗簾遮擋嚴實的窗戶:
“現在幾點了?”
“下午三點。”
魏爾倫彈了一下手指,窗簾自動來到兩側,讓外面還算明媚的陽光映進室內:
“不算太晚,如果現在起了床,還可以曬一會兒太陽,或者,出門挑選舉辦宴會要用到的東西。”
蘭波的動作一頓,驚訝道:
“保羅今天就已經開始準備了嗎?”
“大概整理了舉辦宴會的流程,”
魏爾倫微笑,“嗯”了一聲,拿起床頭柜寫滿了字跡的紙張,道:
“只等阿蒂爾再調整一遍了,畢竟,我對那些家伙實在不怎么了解。”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魏爾倫就不會逃避,
更何況,他本身在巴黎待了四年,雖然不喜歡宴會的某些虛與委蛇的風氣,但也并非一竅不通。
“無需緊張,保羅,我們這次宴會只是為了通知他們你的回歸,來多少人都無所謂,”
蘭波接過魏爾倫手中的紙張,大致看了一遍,沉吟片刻,道:
“宴會地址選在蒲波廳,按照大型聚會的規格準備七點之后的晚宴,到時候,保羅出面一次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會處理,可以嗎?保羅。”
魏爾倫搖了搖頭:“我陪著你,阿蒂爾,正好可以看看他們現在對我的態度。”
過去,由于嚴苛的規定與緊張的局勢,魏爾倫密切相處并真正在意的超越者只有蘭波一個人,
至于其他有所打交道的超越者:無論每次見面都要嘲諷他一遍的波德萊爾,連警惕敵視都不屑于偽裝的雨果,滿口謊言笑面虎一樣的馬拉美,表面態度溫和實則最為虛假的仲馬,還是對他的異能毫不遮掩覬覦想法的莫泊桑,
魏爾倫一個都不喜歡,也不屑于裝出想要和他們成為朋友的友善無害模樣,關系自然也僵持著。
如今,他曾經背叛過蘭波,還因此導致和蘭波一起“死亡”了四年時間,恢復記憶后沒有第一時間回國,也不知道他們對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們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為難你,保羅,”
蘭波面露心疼,剛要開口解釋,目光掠過坐在一旁聽得認真的中也,卻猛然一頓,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我們的實力可不是擺設,若是宴會上有人敢對你不敬,保羅可以直接翻臉的,更何況,我們還要給中也做一個好榜樣呢,要讓中也明白,他的背后可是我和你兩個超越者,是外人不能輕易招惹的存在。”
魏爾倫看向中也,神色一凜,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會保護好中也的,絕對不會讓他被他們輕視嘲諷。”
他絕對不會讓他的弟弟重復他的經歷!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對兩人的話語有些半懂不懂,但能感覺到兩人對他的維護,認真地點頭,握起拳頭,道:
“如果有人敢欺負我,我絕對反擊回去的!”
“當然可以,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敢小瞧中也了。”
蘭波失笑,捏了捏中也的臉頰,道:
“說起來,中也,我給你準備了新的游戲機,就放在了你的游戲房里,今天有發現嗎?”
中也搖頭,眼睛亮了,高興道:
“一會兒我去找找!”
蘭波微微一笑,將保溫杯遞給中也:
“去吧,中也。”
中也接過水杯,高高興興地拿著保溫杯和盤子離開了,順手關上了門,房間重新只剩兩人。
魏爾倫從房門收回視線,立刻意識到了什么,問道:
“怎么了嗎?阿蒂爾。”
蘭波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接下來的談話不方便讓中也知道。”
他們好不容易才將荒霸吐的秘密封鎖下來,得到了針對身世的禁口令,若是在中也面前提及,讓中也明白了一切,那些努力就成了無用功。
“保羅,聽我說,”
在魏爾倫開口之前,蘭波的手指撫上魏爾倫的側臉,與魏爾倫的藍瞳對視,緩慢而認真道:
“這件事情的真相是我自以為是讀取了荒霸吐,導致荒霸吐暴走,連累保羅和我一起失憶,不會有其他原因。”
魏爾倫瞳孔微顫:“可是……”
“沒有可是,”
似乎被魏爾倫錯愕的表情逗笑了,蘭波重新彎起眉眼,滿懷愛意與溫柔:
“保羅犯的唯一一個錯誤,只是心軟把荒霸吐當成了弟弟,向我訴說了希望弟弟能成為普通的孩子罷了,但那也是保羅太信任我了。”
魏爾倫:“明明是我……我又給你添麻煩了,阿蒂爾。”
魏爾倫只是想想都明白,蘭波以一己之力承擔所有責任,同樣會背負上很多議論與壓力。
“不是麻煩,這是我們此時的最優解,”
蘭波對魏爾倫微微一笑,語氣篤定:
“保羅產生的想法很正常,我做出的決定也很合理,只是過程出了一點小小的,導致我們自食惡果的,不得不流落在橫濱四年時間的意外,他們能夠理解的。”
魏爾倫“嗯”了一聲,右手覆上蘭波的手背,低低的,眷戀的聲音:
“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補償你了,阿蒂爾。”
蘭波給魏爾倫的愛很多,很多,太多了,多到魏爾倫無法想象,無法無視,也無法逃離其中,
魏爾倫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蘭波的愛海嘯般鋪天蓋地而來,落在他的肩膀時,卻又輕柔成春日的一縷風,只在他的衣角盛開了幾朵小花,
與想象完全不符,卻又同樣無法承受的愛意讓魏爾倫呆立在原地,又感動又無措:
他究竟如何才能回報阿蒂爾同等的愛意?這輩子恐怕都做不到了吧。
“不……說到補償,只要保羅想,到處都是機會。”
蘭波本想否認魏爾倫“補償”的理念,卻注意到魏爾倫臉上的神色,話語一頓,轉念一想,忍不住湊到魏爾倫耳邊,說了兩句只有他們能夠聽到的私密話。
魏爾倫神色愣了愣,耳尖染上一縷粉色,不僅沒有消散,反而順著蘭波的話語,爬上了臉頰,注意到蘭波眼中的期待,只是猶豫了一下,便點頭,聲音快速道:
“只要你能開心。”
“只要保羅不會后悔,我絕對會很高興。”
蘭波眸中溢出了堪稱流光溢彩的喜悅,吻了一下魏爾倫的眉心,語氣都變得纏綿繾綣:
“我們去洗澡吧,保羅,睡覺時,我好像出了一身汗,身體黏糊糊的,一點都不舒服。”
中也再次看到魏爾倫和蘭波,已經是在打完一局游戲后了,歡呼一聲,拋下游戲,成了兩個人的小尾巴,期待道:
“我們要去哪里呀?哥哥,蘭堂先生。”
無論去哪里,肯定都比待在家里有趣!
“我們先去定制兩件衣服,同時選定邀請函的款式,再去商場買些新鮮的食物。”
蘭波條理清晰地說出接下來的安排:
“吃完晚飯后,我們一起挑選中也接下來要入學的學校,置辦身份資料和學籍,一個星期后,我們的生活應該就能恢復原樣了。”
魏爾倫低頭看眼睛亮晶晶,活潑又可愛的弟弟,忍不住微笑,心情都好了很多,將中也抱起,問道:
“中也以后就要在法國生活了,如果有哪里不適應,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和阿蒂爾,不要擔心,我和阿蒂爾永遠是你的后盾。”
“嗯!我知道!”
中也親昵地用頭發蹭了蹭魏爾倫的側臉,這是他撒嬌的習慣性動作:
“我的法語學得很好,交流一點都沒有問題,一定會很快適應這里的!”
魏爾倫的笑意越發溫柔,明亮到幾乎要溢出星光。
事情看起來多,但所有的事情有條不紊地做下來,根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中也上學的前一天,慶祝魏爾倫回歸的宴會開場了。
第133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三天 宴會
中也穿上量身定做的高級西裝, 忍住心底的好奇心,學著哥哥和蘭堂先生的模樣,安靜地站在哥哥身邊, 卻忍不住臉上的燦爛笑容, 與眼巴巴看向門口的期待目光。
所幸,在場的兩個人都不在意這些。
魏爾倫捋了一下中也沒能綁成小辮的碎發, 回了蘭波一個微笑, 穩定下心, 臉上的禮貌笑容越發標準,平靜地等待第一位來賓:
無論第一個來的人是誰, 他都要表現得完美無缺, 給弟弟做出很好的示范。
但出乎魏爾倫意料的是,第一個準時到場的來賓竟然是一向不喜歡他的波德萊爾。
想到波德萊爾一直以來在他面前的表現,魏爾倫的動作滯了一瞬。
“晚上好,老師, 沒想到老師竟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 參加我的晚宴, ”
蘭波主動迎了上去,微微彎腰,行了一個紳士禮:
“看到老師的到來,就算接下來其他人全部缺席,我也不會覺得失落。”
“有趣的玩笑, ”
波德萊爾一身簡潔的服飾, 銀發梳理得整整齊齊,略帶嚴肅的表情,對蘭波伸手,握手的動作如尺子測量般嚴格標準, 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接近:
“值得一提,阿蒂爾,你的靈魂恢復了生機,只是,感情有些泛濫,所幸你還給理智留了一絲喘息的空隙,沒有完全失去過去的模樣,沒有讓我失望。”
但波德萊爾的目光落在蘭波的靈魂上時,似旋轉的小型黑洞的瞳孔多了屬于人類的色彩,整個人看起來都柔和了一些:
“不過,不管怎么說,現在的你都比過去靈魂枯竭的模樣好多了,看到你能整理好自己的一切,重整待發,我很高興,阿蒂爾。”
“這都要多謝老師的幫助,”
蘭波像是得到了什么夸獎,眼底的光都亮了幾分,笑著介紹道:
“這次宴會,除了保羅,我的戀人,我想正式為老師介紹我新的家人,我和保羅的弟弟,中也,中原中也。”
蘭波對中也招了招手,同樣鄭重地介紹道:
“中也,這是一直頗為照顧我的老師,你可以稱呼他為波德萊爾先生。”
波德萊爾轉移目光,認真地看向快步跑過來的中也,和緊跟其后,目光警惕,明顯庇護態度的魏爾倫:
軀殼里的黑暗丑惡絲毫沒有減弱,依舊張牙舞爪地向世界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和外表的精致優雅相比,更是反差到了極致,不錯,還和他上次看到一樣漂亮,
現在大藝術品帶著小藝術品,一同出現的一幕,更加養眼了。
波德萊爾滿意地多看了幾眼,點了點頭,對中也伸出了手:
“你好,漂亮的小紳士,很高興看到你。”
中也松了一口氣,
在法國的禮節中,握手禮是長者先伸出手,晚輩先伸手則是對長者的不尊敬,
波德萊爾一直看著他,目光鋒利到令他想要不舒服,還一直不伸手,中也差點以為是自己記錯了,才會把蘭堂先生對他的提醒記成了‘波德萊爾喜歡他’。
原來是誤會呀!
中也重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伸手握了上去,晃了兩下,才松開了手:
“你好,波德萊爾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有空我會跟著蘭堂先生去拜訪你的!”
“我的住處始終會為你們敞開大門,不用客氣。”
波德萊爾矜持地點了點頭,更滿意了,又對魏爾倫伸出手:
“晚上好,保羅,歡迎你回到特殊戰力總局。”
“晚上好,波德萊爾先生,”
執行握手禮時,魏爾倫連表示尊重的摘手套禮節都沒有完成,話語更是虛假,只維持了基本的禮貌:
“很高興得到你的祝福,我和阿蒂爾已經準備好了你的位置,需要立刻入座嗎?”
即使面前的人此時表現得彬彬有禮,魏爾倫也依舊沒有忘記面前的人尖酸刻薄的本性,
如果可以,魏爾倫只希望對方能離中也遠遠的,不希望有任何打交道的地方,更不要說主動將中也送上門了。
即使蘭波帶著中也拜訪也不可以!
波德萊爾察覺到魏爾倫話語中的催促與不想交談之意,淡淡地看了一眼座位的方向,禮貌地止住了接下來的夸獎話語,道:
“麻煩你了,保羅。”
“這是我的職責,”
見如此輕易擺脫了波德萊爾,魏爾倫隱隱松了一口氣,語氣都多了幾分輕快:
“請跟我來,波德萊爾先生。”
魏爾倫將波德萊爾送到相應的位置上,再回來時,發現蘭波面前已經有了一個人在說話。
容貌俊美的青年面露歉意,眼尾略彎上揚,火焰燃燒的紅色碎發下,瞳孔如精美的金色寶石,真正看起來也如無機質的死物,是仲馬。
“……由于軍方勢力的不配合,維克多最近十分繁忙,沒有時間趕回來參加你們的宴會,對此感到十分遺憾,不過,維克多托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和話語,”
魏爾倫走得近了,就能聽到仲馬猛地一聽覺得真誠,仔細琢磨卻沒有感到一絲情緒波動的話語:
“維克多說:‘如果是為國效力的同胞,我當然會歡迎,而這件事……魏爾倫也沒有什么大錯,如果能回來更好,只是,蘭波是不是應該改改他的性子了?’”
蘭波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語氣略顯微妙:
“仲馬先生,雨果先生托你的帶話,真的有后半句嗎?”
“維克多不介意你聽到后半句。”
仲馬自然一笑,看向接近的魏爾倫,瞳孔深處毫無波瀾,是和注視著蘭波一樣的目光:
“歡迎回歸特殊戰力總局,魏爾倫先生,想來特殊戰力總局都會因為你的回歸增添很多光彩。”
魏爾倫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同樣說著虛與委蛇的寒暄話:
“謝謝你的祝福,仲馬先生,這場宴會因為你的到來,同樣增添了很多光彩。”
“很高興能得到你的贊譽,”
仲馬順手從服務員手中的盤子上拿起一杯香檳,對魏爾倫舉了舉杯,目光回轉,又落在了中也身上,關懷道:
“這位小紳士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幼小,體型看起來只比亞歷山大大了一丁點,是流落在窮鄉僻壤城市的后遺癥嗎?魏爾倫先生是否有帶著他去做全身檢查呢?”
中也抬起腦袋,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人。
“如果是普通的醫院檢查,我們每年都會帶著他前往,”
談及弟弟,魏爾倫的話語頓時多了不少,道:
“中也現在的身體十分健康,比之前好了很多,聽醫生說,再繼續養下去,能夠恢復正常孩子的生長速度。”
“原來如此,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仲馬的擔憂表情快速恢復如常,隨手從身上取下寶石胸針,彎腰,替換在了中也胸口:
“可憐的孩子,還請原諒我沒能準備你的專屬禮物,但所幸這塊寶石和你的眼睛很搭配,能為你增添一絲風采。”
中也看了看別在胸口的寶石胸針,倒也不認生,燦爛笑道:
“謝謝你,仲馬先生,我很喜歡這份禮物。”
“不客氣。”
仲馬微微一笑,西裝少了胸針裝飾,也沒有讓他的打扮變得失禮,反而多了幾分風流隨性:
“希望你可以健康長大,可愛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夠站在我們面前。”
不妙的暗示話語。
魏爾倫產生了一絲警惕,打斷了兩個人的交談:
“我的弟弟,當然可以健康長大,然后,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當然,這是所有父母對孩子的期盼。”
仲馬順勢改變了交談對象,語氣真誠:
“以前我還沒能察覺,當魏爾倫先生成為兄長時,竟然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哥哥,連我都自嘆不如。”
“只是做了我的分內之事。”
魏爾倫唇邊的弧度忍不住上揚了一點,難得對面前的人多了幾分改觀:
雖然話語依舊沒有感受到多少真心實意,但聽起來還挺順耳的。
“人到了多少,我來晚了嗎?”
淺咖發的青年大步闖入宴會,將禮物隨手往桌子一放,徑直走向蘭波,話語也是風風火火的:
“蘭波先生,老師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這次宴會,本想看在蘭波先生的面子上,忍耐一會兒,但我不想看老師委屈自己,所以,干脆說服了老師,帶著老師的歡迎和禮物一起來了。”
蘭波微笑,對莫泊桑伸手:“我和福樓拜先生共事過一段時間,所以,我可以理解福樓拜先生的想法與莫泊桑先生的擔憂。”
“那就太好了,我就知道蘭波先生不是在乎虛禮的人。”
莫泊桑的笑容爽朗,直來直往道:
“我和老師都會歡迎魏爾倫先生的回歸,只是,你們想好魏爾倫先生的未來職位了嗎?是和你一起調到戰斗部,還是和過去一樣的諜報部,需要我幫忙嗎?”
蘭波看了一眼不遠處和仲馬“相談甚歡”的魏爾倫,目光柔和了一些,搖了搖頭:
“讓保羅自己決定吧,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什么事情都不著急。”
莫泊桑點了點頭,目光在宴會內轉了一圈,落在中也身邊:
“這就是魏爾倫那快滿十歲的弟弟?怎么看起來這么矮?即使是以亞洲人的普遍發育標準速度來比較,也不應該這么小,是曾經營養不良過一段時間嗎?”
“莫泊桑醫生的醫術果然優秀,”
蘭波不輕不重地吹捧了一句,接下來,就到了他的真正目的,臉上多出些許憂慮:
“可能是出生條件的限制,這個孩子……還希望莫泊桑醫生能夠多關照一二。”
第134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四天 熱鬧
莫泊桑被蘭波的話吹捧得很開心, 聞言,毫不猶豫地答應道:
“我會的,只要魏……不, ”
莫泊桑突然想到, 中也的異能同樣符合他的異能條件,話語頓時更真心實意了:
“只要這個孩子配合我的治療, 我會保證他能成為世界上最健康的人。”
蘭波真誠道:“麻煩莫泊桑醫生了, 如果有什么困難, 請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們,我和保羅都會努力想辦法。”
魏爾倫和仲馬商業互夸了幾句, 就不再多談。
魏爾倫也無需太多的話語暗示, 只是簡單的視線轉移,就能得到心照不宣的禮貌告別。
魏爾倫來到自助餐桌旁,為中也取了一杯飲料和一塊小小的蛋糕,隔著大塊的明亮玻璃, 看向蒙了一層夜色, 亮起朦朧燈光, 也更顯得浪漫的巴黎,心情平靜得不可思議。
戰爭結束,懸掛在所有人頭頂的達爾摩斯之劍消失,不再緊迫的氛圍讓隱藏的矛盾不再尖銳,只等歲月的消磨, 讓一切恢復平靜。
不多時, 蘭波靜悄悄地出現在了魏爾倫身邊,道:
“巴爾扎克先生在戰爭結束時,便選擇了退休,不再插手巴黎的雜事。羅蘭先生與我們互不認識, 沒有接受這份邀請,但派人給我們送了禮,是與我們和平共處的態度。”
“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平靜,”
魏爾倫回頭,目光在熱鬧的宴會現場轉了一圈,語氣頗有幾分稀奇:
“沒想到馬拉美會成為最后一位來賓,我還以為他一向喜歡這些虛與委蛇的宴會,不會落后太久。”
即使在場的超越者只有個位數,但燈火輝煌的宴會現場人影憧憧,觥籌交錯,笑聲與談話聲不斷,一片熱鬧的奢華之宴。
作為超越者的宴會,趕來參加的人自然不可能只有超越者,
想要達成某些目的的高官;挖空心思汲汲營營的富商;希望重歸舊位的落魄貴族;
在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們都會想盡辦法趕來,圍在超越者身邊作為陪襯,成為鋒芒畢露的超越者之間的“緩和劑”,寄希望得到超越者的青睞或投資,成為巴黎的下一位“亮眼之星”。
所以,魏爾倫一向不喜歡表面言笑晏晏,實則心懷鬼胎的大型宴會。
“可能是知道老師在這里吧。”
蘭波忙里偷閑,語氣也多了幾分愜意,笑道:
“保羅可能不知道,馬拉美先生一向不喜歡出現在老師所在的地方。”
魏爾倫好奇道:“為什么?”
“因為馬拉美先生和老師有過一段舊時恩怨,”
蘭波想了想,總結自己聽到的只言片語,為魏爾倫詳解釋道:
“我并不知道太深的內情,但只是我知道的,老師教導過馬拉美先生一段時間,以及,老師身上的負債,背后就有馬拉美先生的手筆。”
魏爾倫挑起了一側眉,饒有興致地猜測道:
“所以,馬拉美是在心虛嗎?”
“與其私底下猜測,”
宴會“禮貌十五分鐘”的最后一秒,馬拉美終于姍姍而來,卻不是從正門而出,而是直接憑空出現了私密談話的兩人面前,笑吟吟的表情:
“為什么不直接在當事人面前問他呢?親愛的。”
正聽得津津有味的中也錯愕地睜大了眼睛,被嗆到了,不自然地咳嗽了起來,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心虛,也是在場的人唯一一個會心虛的人。
蘭波看向馬拉美,自然道:“如果能得到馬拉美先生的解答,那真是太好了。”
魏爾倫問道:“如果不是因為心虛,你不喜歡出現在波德萊爾面前,是因為厭惡嗎?聯絡員先生。”
“說是厭惡也太過了,”
馬拉美的食指敲了敲桌子,身邊自動浮現出一套華麗繁瑣風格的椅子,坦然自若地坐下,手指撐著下巴,示意兩人看向波德萊爾的方向,道:
“只是有些不自然罷了,你們瞧,我才剛到,波德萊爾就發現我了,還露出這副表情,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實話實說,親愛的,如果不是看到你們的面子上,我還真不愿意參加這次宴會。”
魏爾倫隨之看去,果然透過層層人群,看到了目光轉向他們的波德萊爾,瞳孔似吞噬一切的漆黑,帶著不悅的意味,一旦鎖定,令人膽寒的鋒銳與洞察。
“是因為馬拉美先生的異能又籠罩了宴會了吧。”
蘭波無奈地嘆道:
“我聽老師說過,馬拉美先生過去總喜歡用異能把老師的房子籠罩起來,弄得老師分不清哪里是墻壁,哪里是大門,給老師的感覺很討厭。”
“難怪他每次找到我的時候,跟我欠了他八百萬一樣,刻薄得要命。”
馬拉美面露恍然,手指敲了敲椅背,下一秒,就浮現了熱情洋溢的笑容,站起身:
“親愛的女士們,先生們,有緣在這里相聚的朋友們,歡迎參加魏爾倫先生的回歸宴,在今天這個絕妙的夜晚,讓我們一起為他歡呼慶祝吧!”
魏爾倫能觀察到,從馬拉美舉杯示意的那一刻,以馬拉美為中心,宴會的華麗程度又上升了一個等級,就連賓客也影影綽綽的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人群一齊看過來,注意到人群中心的超越者有聚攏的意向,立刻以為是早就準備好的環節,掛著笑臉,端著香檳涌了上來。
中也驚呆了,干巴巴地“哇”了一聲:
“是報復嗎?”
“明明是慶祝啊,親愛的。”
馬拉美大笑,引人注目又自帶成為全場焦點的掌握感,比蘭波更像舉辦宴會的主人,遙遙對眉毛緊蹙的波德萊爾舉杯示意:
“讓我來幫阿蒂爾一把,讓魏爾倫成為這場宴會的主角,所有人追捧的對象吧!”
“我再也不要舉辦宴會了。”
宴會結束,已經雙目無神的魏爾倫趴在蘭波肩膀上,喃喃道:
“也不想參加任何宴會了,阿蒂爾。”
蘭波安慰般拍著魏爾倫的后背,感受到魏爾倫身上若有若無的酒氣,又心疼又好笑:
“辛苦你了,保羅。”
“其實也沒有那么辛苦,”
魏爾倫鼻尖蹭了蹭蘭波的耳后皮膚,試圖從蘭波身上汲取恢復正常的治愈氣息,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想再看到馬拉美……他是瘋了,難怪波德萊爾受不了他。”
蘭波被癢得“唔”了一聲,又舍不得遠離,和魏爾倫溫存在一起,低聲道:
“需要我幫你調走他嗎?保羅。”
“不,就這樣吧。波德萊爾不開心了,我會開心,馬拉美不開心了,我也會開心。”
在親愛的搭檔兼戀人面前,魏爾倫不再有任何偽裝與隱瞞,坦誠得不可思議,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一點小小的酒精作祟:
“我不喜歡他們,一個都不喜歡,我只喜歡你,阿蒂爾,喜歡你一個人,最愛你了……”
蘭波一向冷漠的眉眼開始融化,越來越柔和,舌尖似灑上了糖漿,又被涂抹了蜂蜜,溫柔得不可思議:
“我也最愛你了,保羅。”
短暫的一夜休整過后,魏爾倫收拾整齊,打扮精致,就開始了忙碌,送中也上學。
經過三個人的商議,中也最后決定上學的學校是一家與特殊戰力總局有關,卻并非全然操控,離他們的住處不遠不近的學校。
里面的學生有新出爐的異能者,有特殊戰力總局異能者的孩子,還有某些方面天資卓越的“特招生”,
他的弟弟的天賦與能力能在這里得到充分的發揮,得到更好的培養。
值得一提,魏爾倫原本更想讓弟弟上普通的學校,過普通人的生活,但被蘭波的一句:“按部就班的話,中也至少還要讀十三年的學,才能結束他的學業啊。”說服了。
十三年未免也太長了。
平心而論,魏爾倫并不愿意讓弟弟的所有青春浪費在學校,只能后退一步,挑選了現在這個只要學習速度夠快,就能無限制跳級的學校。
當然,只要能力夠強,這所學校請假也沒有限制,他可以隨時帶著弟弟一起旅游,讓弟弟享受外界的風景。
站在新的學校門口,中也對新的學校生活好奇又期待,沖魏爾倫和蘭波揮揮手,高興道:
“再見啦,哥哥,蘭堂* 先生,我會盡快從這所學校畢業的!”
他都已經聽哥哥和蘭堂先生說過了,只要他能從這所學校成功畢業,他就可以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大人了!
蘭波看著一副“我現在走進去,畢業了才會出來”模樣的中也,不由得失笑:
“晚上我們會來接你的,中也。”
他們明明說的是,這所學校可以滿足一個孩子從小學直到大學的學校需求,等中也成功畢業的那天,一定已經成為合格的大人了,
中也是想到哪里去了?
“只要能夠開心快樂就好,不要給自己壓力,”
魏爾倫擔心地叮囑,同時,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神色恭敬,禮貌微笑的老師,又道:
“如果有人欺負你,記得告訴我,中也。”
中也點頭“嗯”了一聲,注意到魏爾倫依舊有些不放心的表情,跑過來給了魏爾倫一個擁抱,才高高興興地跟著老師離開了。
回程時,魏爾倫一步三回頭,還沒有來得及和蘭波傷感兩句,卻突然發現,蘭波也要去上班了。
“因為我的假期已經結束,要回去履行承諾了,保羅,”
蘭波離開時,看到魏爾倫錯愕茫然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給了魏爾倫一個濕漉漉的深吻:
“真想和保羅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被鎖鏈綁在一起也可以。”
第135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五天 爭執
“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阿蒂爾。”
魏爾倫捧著蘭波的臉,唇瓣勾著蘭波的唇舌,低聲黏糊道:
“你要去哪里?可以帶上我嗎?工作上的事情, 我也可以一起去幫忙, 我不想一個人留在家里。”
“我也很想這樣,”
蘭波很難否認自己沒有心動, 在魏爾倫唇邊落下最后一個吻, 留戀道:
“但是, 保羅,你身上還有一些職位上的問題沒有處理, 按我所說, 處理了最后的問題,再來找我吧。”
“好。”
送走了蘭波,魏爾倫通過馬拉美打探了一些消息,整理了一下衣服, 同樣動身前往特殊戰力總局,
如果他想轉入和蘭波一樣的戰斗部, 只有經過身為部長的波德萊爾的蓋章同意,才可以離開諜報部,光明正大地和蘭波在一起。
魏爾倫快步走在特殊戰力總局內部,想到未來的生活,眼中浮現期待之色, 氣息柔和, 優雅如落入塵世的神明,讓很多人側目,忍不住交頭接耳。
“他是誰?我以前怎么沒有看到過他?”
“噓,別亂指, 那可是魏爾倫,還記得四年前的災厄嗎?”
“……我兩年前調進來的。”
“那沒事了,應該聽說過最近和鐘塔侍從的人鬧出矛盾,在他們的地盤還不落下風的強大超越者吧?就是他。”
“哦——就是那個和搭檔鬧出了感情糾紛不肯回國,被通靈者打了一頓強行抓回來的超越者對吧,我聽說過這個八卦。”
“我聽說具體內情是他的弟弟不同意這門親事,所以他想和通靈者一刀兩斷,但被通靈者堅持不懈地求回來了。”
“你們的消息怎么都和我不一樣?不是鐘塔侍從的人想借機搞鬼,但被他們聯手打臉,損失慘重了嗎?”
“你們的消息都落后了,我聽我表哥的發小的弟弟說,他們今天一同把弟弟送到學校了,看起來恩愛得不得了。”
魏爾倫溢出了殺意,瞥了一眼看到他就開始小聲嘀咕的人群,得到對方臉色蒼白噤聲的反應后,才冷漠地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走。
雖然魏爾倫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討論什么,但知道禁口令還在,他們不可能再議論他的身世,那么,他就沒有什么擔憂了。
魏爾倫輕易將剛才的人拋在了腦后,觀察起了附近的裝飾,不知道是不是轉變了心態的原因,
原本在他眼中冰冷刻板的裝飾竟然也好看了很多,有了幾分優雅的美感,不再窒息到令人作嘔。
魏爾倫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不久,緩過神的人群不僅沒有得到教訓,停止討論,反而情緒更熱烈了:
“不愧是我國的超越者,果然名不虛傳!”
“難怪能讓同為超越者的搭檔對他念念不忘,默認分手了還要追回來,這可是世界上多得數不過來的普通美人比不了的風采。”
“你這話說的,超越者只有兩位數,還都是核彈級別的強者,你哪來的臉比較?不想活了?”
“噓,不說了,不說了……”
“只有兩位數的超越者,卻有兩個愿意壓抑傲慢的本性,容忍對方的缺點,為了彼此改變自己,相知相愛,真浪漫啊。”
“……”
“我不同意。”
或許事情進展太順利了,總要再跳出一兩個攔路虎表示一下事情的難度。
波德萊爾看都沒有看魏爾倫遞給他的資料,便投出了反對的一票,道:
“阿蒂爾已經去了戰斗部,你跟著一同前往的話,不過是在畫蛇添足,對你們的未來沒有任何意義,相反,諜報部才能發揮出你的全部優勢。”
魏爾倫分毫不讓:“和阿蒂爾在一起,就是我未來的全部意義。”
“你可以離開了,保羅,”
波德萊爾終于抬起了頭,看向魏爾倫,滿臉寫著‘只要感情不要理智的戀愛腦離我遠一點’,聲音冷漠:
“注意這里是什么地方,把你腦袋里的水控干凈了再進來。”
“別以為你是阿蒂爾的老師,我就會對你尊老愛幼,”
魏爾倫眼底的神色同樣冷了下去,左思右想,都把波德萊爾的阻攔歸于對他身份的看不上,不想讓他耽誤自己最驕傲的學生,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和阿蒂爾的經歷與感……”
“等等,你的上一句是什么?”
波德萊爾突兀打斷了魏爾倫的話,微皺眉看向魏爾倫,似乎魏爾倫說出了什么難以理解的話:
“再重復一遍。”
魏爾倫回想一遍自己的話,抿了抿唇:
“別以為你是阿蒂爾的老師……”
他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就算波德萊爾找蘭波告狀,他也會堅持現在的觀點,不會退讓。
波德萊爾:“再下一句。”
魏爾倫:“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你聽誰說的?”
波德萊爾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
“明明我很喜歡你,在我眼中,你很漂亮,”
魏爾倫警惕地后退了兩步:
壞了,波德萊爾被他的頂撞氣瘋了!
“很完美,很有藝術性,是被世界丑惡鑄就的物品,本不應該存在于世的奇跡,”
波德萊爾似乎沒有看到魏爾倫的動作,語氣彬彬,卻帶著上位者無法忽視的傲慢與強硬:
“所以,我很欣賞你,和喜歡阿蒂爾一樣喜歡你,你不應該對我存有誤解。”
被戳了一身痛處的魏爾倫冷笑一聲,本就和對方“撕破了臉”,此時說話也沒有任何顧慮:
“真是難為你如此費工夫地繞過禁口令罵我一頓,看到你的心情不妙,真是令我心情愉快。”
波德萊爾:“理智一點,保羅,我在很認真地和你解決誤解。”
“別再用這種語氣惡心我,我都快吐了。”
魏爾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已經開始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應該讓蘭波幫他提交這份資料,替他處理到了更年期的波德萊爾,他現在也不至于在這里受罪。
“可能是你的感情太泛濫的原因,我很遺憾你現在無法與我正常溝通,”
波德萊爾將魏爾倫提交的資料壓在了文件的最下層,釜底抽薪道:
“等到你恢復了理智,可以再來和我討論這件事,記得轉告阿蒂爾,我不會因為他的求情改變想法。”
“你——!”
魏爾倫強迫自己停下無意義的發泄,露出完美無缺的微笑,聲音如奏響的小提琴,優雅如教學模板:
“是我失禮了,很抱歉,波德萊爾先生,我現在已經恢復了理智,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請同意我轉入戰斗部的申請。”
該死的波德萊爾!遲早有一天,他要把他砍成拼都拼不起來的碎片!
波德萊爾沒有回答,繼續批改文件,只在房間內造出了“沙沙”的寫字聲,似乎完全無視了魏爾倫。
魏爾倫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再次開口:
“波……”
“六年前,一次賓主皆歡的下午茶時間結束后,阿蒂爾再也沒有帶你來拜訪我,”
波德萊爾突然開口,道:
“我原本以為是你們的工作繁忙,現在看來,你是覺得我針對你,所以不想來拜訪我?”
“……沒錯,”
想到過去的經歷,魏爾倫無法自己膈應自己,編出好話哄面前的人,干脆破罐子破摔,面無表情道:
“你每次看到我,都要罵我一頓,還要指著我的身世嘲諷我不應該降臨在這個世界上,我是認知出了故障才會覺得你喜歡我,你自己不覺得剛才的話虛偽嗎?”
實在不行,他直接在諜報部罷工,跑到戰斗部跟在蘭波身邊,他還不信波德萊爾會派人把他抓回來工作。
波德萊爾:“我能夠看到你每次都在虛心接受,沒有不愉快的神色。”
魏爾倫冷漠“哦”了一聲,道:
“騙你的,我只是不想蹲審訊室。”
當時他的不過加入特殊戰力總局一年時間,關鍵時刻,魏爾倫還不想為了一時之快,導致自己的評估再危險一個等級,封鎖好不容易解封的權限。
“這樣嗎?”
波德萊爾的動作停住了,擰眉思考了片刻,竟然低低地笑了出來,一時之間,眼尾彎起的紋路竟也展現出了美人遲暮的頹廢美。
但在魏爾倫眼中,則和腦子有病一樣。
“真是一個驚喜,由于你出生帶來的惡,我無法看穿你的想法和真實傾向,只能憑借你的表面行為來做出決定,”
波德萊爾的笑聲停止,眸中竟是新奇愉快的神色,黑色消退,露出更底層的銀色,仔細地去看魏爾倫:
“現在看來,竟然與我想象中的截然相反,這個過程果然很有趣,你的藝術感要比我想象中的神秘很多,保羅。”
魏爾倫:“……”
魏爾倫已經在第二次后悔了:
他只知道波德萊爾生性刻薄,不好說話,沒想到波德萊爾的本質是一個腦回路清奇的神經病,
早知道他就帶著阿蒂爾一起來了,在引以為傲的學生面前,波德萊爾一定不會如此陰晴不定。
“我不會同意你轉入戰斗部,”
波德萊爾表達完自己的想法,突然又換成工作上的話題,詳細地講解了起來:
“不僅是你留在諜報部會得到更好的發展,還是因為我不想讓你阻礙阿蒂爾的發展。你可能也知道,現在的你可以輕易動搖阿蒂爾的意志,改變阿蒂爾的想法,挑動阿蒂爾的理智,”
魏爾倫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正事上,正想要開口,卻聽到波德萊爾話鋒一變: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一旦看到你,阿蒂爾一定會忍不住陷入溫柔鄉,無法全身心投入工作,這對現在的他來說是致命的把柄,功虧一簣的毒藥。”
第136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六天 混亂
“為什么?”
魏爾倫忍不住問道:
“現在戰爭已經結束, 所有的超越者都轉到了明面,工作節奏也松弛了下來,阿蒂爾應該也不會例外。”
“他是例外, ”
波德萊爾收斂起了笑容, 重新成為表情嚴肅的模樣,認真道:
“為了讓法蘭西向各個大國提出銷毀你的身世, 視為禁忌的條約, 阿蒂爾不僅放棄了他的資源與特權, 還當眾立下了軍令狀,承諾會在五年內連根拔除法蘭西的反|政府勢力, 如果無法做到, 則要自入默爾索監獄,失去過往的身份與榮耀。”
魏爾倫瞳孔地震:“可是,阿蒂爾告訴我,他只是用他的軍功和資源……”
“善意的謊言, 這些東西只能換取你的身世在法蘭西封鎖為最高機密, 依舊是我們、未來很多人能夠知道的事情, 這種時候,禁口令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罷了。”
波德萊爾毫不留情地點破,語氣漠然:
“雖然,我覺得能夠做到這一步,阿蒂爾已經做到了極致, 但他想給你一個奇跡。”
明明只是一個才二十三歲的孩子, 卻早早就確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標,嘔心瀝血,努力為另一個孩子撐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而他這個不稱職的老師, 波德萊爾無從干涉蘭波的決定,只能看著蘭波按照自己的想法,坦然走向一條不歸路。
所幸,蘭波的付出得到了回應,沒有做了無用功。
波德萊爾看向手中的資料,語氣如常:
“我相信以阿蒂爾的能力,能夠讓這件事得到完美的收尾,但前提是,沒有人在一旁干擾阿蒂爾的注意力。”
一個戀愛腦被單獨隔開,還能為了未來努力工作,效力全開,但兩個戀愛腦湊在一起,恐怕只能負負得深淵,工作根本不能在他們眼中占據一席之地。
魏爾倫的唇顫了顫,各種復雜的情緒涌上心口,仿佛堵塞上了唯一的情緒泄口,成為亂糟糟的,讓人呆滯在原地的酸澀絞痛,微微彎腰,捂著不舒服的胸口,茫然喃喃道:
“阿蒂爾……”
為什么要為了他,堵上不確定的未來?
明明,哪怕只是一個針對他們身世的禁口令,他都會感到高興,愿意回到特殊戰力總局啊。
‘阿蒂爾想給你一個奇跡。”
恍惚中,波德萊爾的話仿佛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成為讓魏爾倫幾欲落淚的洶涌情緒。
明明對他來說,阿蒂爾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我明白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魏爾倫點了點頭,艱澀道:
“我會留在諜報部,盡我所能,為阿蒂爾提供幫助,與阿蒂爾一同努力。”
“明智的選擇,”
波德萊爾點了點頭,語氣隨意道:
“特殊戰力總局分配給你的資源還保管在我這里,你打算什么時候取走?”
他也被分配了資源?
但蘭波才剛回國,又如此行動,只會自身難保“,怎么可能還能為他爭取戰后勝利品?
魏爾倫猛然抬頭,通過波德萊爾平靜的目光,隱約明白了什么,面露愕然:
“是……你為我爭取的嗎?”
“我只是希望他們能夠公平對待我手下的超越者,”
波德萊爾微微一笑,倒也不覺得是什么大事,提醒道:
“不要想象一些家伙的大話,你的資源無法抵銷阿蒂爾的軍令狀,所以,不要平白浪費了。”
魏爾倫恍恍惚惚地離開了特殊戰力總局,坐在客廳,盯著花瓶里的花朵,呆愣了一天。
直到蘭波下班到家,魏爾倫才有了新動作,轉身,看向蘭波,給了蘭波一個緊密的擁抱:
“阿蒂爾,”
魏爾倫抱著蘭波,懷中是滿的,心也是滿的,眼中的光幸福又明亮,張了幾次唇,卻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說“你為什么要做到這一步”嗎?
很明顯,這是蘭波對他的愛,是替他斬草除根,不想讓他因為身世再得到他人異樣目光的“愛”!
問蘭波“為什么隱瞞我”嗎?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是擔憂,是善意的謊言,是對他的愛!
還是告訴蘭波“我也會幫助你”?
本就是因為他而導致的一連串事情,他有什么資格借此“施恩”于蘭波?
到了最后,魏爾倫發出了認真的聲音:
“如果你真的進了默爾索監獄,我會申請成為你一輩子的專屬獄警,只有我們兩個人,永遠不會分離。”
即使一輩子待在默爾索監獄,只要蘭波在那里,魏爾倫就不會后悔。
蘭波瞳孔微縮,下一秒,忍不住失笑,點了點魏爾倫的眉心,眸中滿是明亮的調侃笑意,道:
“如果保羅會這么做,我還真的要開始消極怠工了。”
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不會有人輕易打擾,也不會有人干涉的私人空間,簡直是蘭波夢寐以求的未來。
魏爾倫神色一滯,卻舍不得明面上反悔傷蘭波的心,干脆成為徹底對鏟屎官放下戒心,躺在鏟屎君腳邊翻出肚皮,黏糊糊撒嬌的金色大貓:
“阿蒂爾,我想帶著你去旅游,前往最陡峭的懸崖邊看薄霧,去北極看極光,潛入最深的海溝欣賞永恒的孤寂……探索這個世界的絕地,欣賞這個世界的美景,無論做什么,我都想讓你陪伴在我身邊。”
“聽起來很有趣,”也很刺激。
蘭波眸光微閃,微笑,同樣被引起了最深處的沖動,那是身為人類對鬼斧神工的大自然的征服欲和向往:
“保羅,等到我們可以辭去現在的職位,我會陪著你一起,一同踏過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即使等到了五年后,他們也才二十八歲,還有充足的時間去做想做的事情,一點都不晚。
魏爾倫沒有接手他的資源,想了很長時間,才在他的生日那天,看著滿臉祝福的蘭波,想到了真正想要的東西。
結婚證。
他和蘭波已經約過了會在恢復記憶時以真名結婚,如今由于五年的倒計時,他和蘭波都沒有時間飛到瑞士,前去舉辦婚禮,得到一張名字并列在一起的結婚證。
而魏爾倫突然不想要只能在異國他鄉置辦的,當作紀念意義的一張廢紙,他想給蘭波更好的。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魏爾倫面前,波德萊爾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出了這個門,你不能反悔了。”
“我不會反悔,波德萊爾先生,”
魏爾倫微笑,斬釘截鐵道:
“資源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能用這些身外之物換我和阿蒂爾光明正大的關系,是我賺到了。”
波德萊爾不理解戀愛腦的腦回路,但尊重,祝福。
“波德萊爾先生,這件事情需要瞞著阿蒂爾,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魏爾倫走近一步,指尖推去一張黑卡,道: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還請你笑納。”
為了請動波德萊爾瞞著蘭波出手,魏爾倫最近忙了很長時間,還是躲著蘭波的行動。
雖然他不知道波德萊爾具體欠了多少錢,但平心而論,作為能貧窮到現在的超越者,應該是欠了一個天文數字,
所以,十個億大概只能緩解一部分的賭債。
波德萊爾的目光冷淡下移,聲音聽不出多少情緒:
“真是難得,沒想到藝術品還能有對我吐金幣的一天,不過,我不接受賄賂。”
看來他的學生還沒有告訴魏爾倫他欠債的內情,否則,魏爾倫也不會拿著這些踩雷的東西對他示好。
“不是賄賂,是尊敬師長的禮物,”
魏爾倫微微低頭,難得對波德萊爾露出了松動的態度,微笑道:
“只是我想要偷懶,只能請波德萊爾先生親自購買心怡的禮物了。”
“感情還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能輕易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真是令我毛骨悚然。”
波德萊爾自然不會讓魏爾倫的示好往外推,隨手將黑卡壓在抽屜的最深處,打算在兩人婚禮時當做伴手禮轉送回去,道:
“我會在十月二十日之前將那份證件交給你,你可以提前做好準備。”
十月二十日?
魏爾倫遲疑地眨了一下眼睛,緊接著,意識到了什么:
“阿蒂爾的生日?”
沒錯,作為親自處理了阿蒂爾過往身世的老師,波德萊爾當然會知道阿蒂爾真正的生日!
魏爾倫的眼睛亮了:
“謝謝你,波德萊爾先生!”
有了如此準確的時間,他就能做更多的準備了,
比如,一場隆重的婚禮!
想到蘭波驚喜的表情,魏爾倫的腳步忍不住更輕快了一些,與身邊的混亂場景擦肩而過,
本應該是這樣,但是,體內的異能快速流失,向大腦傳遞熟悉的虛弱感,魏爾倫迅速鎖定了目標:
莫泊桑。
怎么了?
看他心情很好,想借機給他找點茬?
魏爾倫目光一變,回頭,目光在混亂的搶救現場轉了一圈,找到了倒在某張病床上,不斷嘔血,氣息奄奄的莫泊桑。
魏爾倫:“……”
算了,情有可原,他不和莫泊桑計較了。
魏爾倫回頭,打算放莫泊桑一馬,繼續原本的行程,莫泊桑卻沒有如此善罷甘休。
“等等……我在市中心有一套別墅、給你,”
身后的聲音幾不可見的微弱,也能夠聽到踉踉蹌蹌追趕的腳步聲,憋屈到幾乎要吐血的聲音:
“別、別走,我再欠你一個人情!”
他要莫泊桑的人情做什么?
魏爾倫下意識想,又走了一步,卻突然想到,現在的他可能還真的有用:
別的不提,萬一莫泊桑因為他不肯幫忙記恨于心,故意戳破他的驚喜怎么辦?
魏爾倫停住了腳步,回身,看向穿著常服,一身狼狽的莫泊桑:
“出了什么事?”
第137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七天 拉貝
莫泊桑強撐的信念消失, 追趕魏爾倫的最后一絲力氣也失去了,身體抵著墻壁,緩緩下滑, 喘了兩口氣, 捂著口鼻的指縫不斷溢出黑色的血液,聲音倒是很有活力:
“還能是什么事?當然是倒霉受到牽連了, 該死, 我就不應該答應仲馬的邀請!”
魏爾倫重新看向亂糟糟的現場,
由于莫泊桑正在用異能維持著他們的生命,不能太過遠離, 忙碌的醫護人員沒有推走病床, 直接現場進行了搶救。
魏爾倫順利地從裝著病人的三張病床中,找到了仲馬的身影,不走心地哼出一聲代表驚訝的音節,道:
“竟然能集體中招, 你們還真是不小心。”
“別幸災樂禍了, 跟上我。”
幾乎不到一分鐘, 莫泊桑的臉頰便從蒼白恢復為了紅潤,立即站起,快步來到病床旁,抽出手術刀,毫不猶豫地給了病床上的身影一人一刀, 黑紅的血幾乎立即飆了出來, 空氣中嗆人的血腥味開始彌漫。
“立即推到手術室洗胃,不用等麻藥起作用,”
莫泊桑臉色難看,動作干脆狠辣, 語氣煩躁,很難不讓人聯想有什么深仇大恨:
“對了,再給他們輸兩袋血,動作快速一點,只要人不死就行!”
但當莫泊桑接過醫護人員遞給他的白大褂,穿在身上時,氣息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了儒雅,抬手治愈了三人流血的傷口,對跟在一旁的魏爾倫露出了淺笑,柔和到幾乎沒有攻擊性:
“很高興剛才遇到了你,魏爾倫先生,否則,今天的事情就要難處理了。”
看了一場川劇變臉的魏爾倫:“……”
魏爾倫不是很高興看到莫泊桑,也沒有煩躁到想要轉身就走,而是看了一出好戲的饒有興致心態,只是:
“如果已經治好了人,你還抽取我的異能,我就捏碎你的一半骨頭,讓你吃進去的全部吐出來。”
魏爾倫的聲音優雅如小提琴,還含著淡淡笑意,身邊貨真價實的殺意卻在告訴莫泊桑,他的話不是隨口一說。
“還沒有結束,請耐心一點,魏爾倫先生。”
莫泊桑用手絹清理干凈手上的血污,扔進垃圾桶,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拿出紙筆,現場開始寫起了報告:
“為了接下來的審訊與追查,我需要保證他們完全回歸健康狀態,當然,你也可以看作是醫生小小的強迫癥。”
莫泊桑筆下的動作停滯一瞬,看向魏爾倫,語氣真誠:
“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魏爾倫沒有問題,但不想干巴巴地和莫泊桑相顧無言,干脆又問了一遍:
“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工作時間外的莫泊桑隨心所欲,一點就炸,但進了工作時間,則會成為一個溫柔耐心的好醫生,和變了一個靈魂一樣。
魏爾倫不想探究莫泊桑究竟在想什么,直接簡單粗暴地認為莫泊桑喜歡角色扮演,和腦子有病一樣。
“這件事說來話長,”
莫泊桑組織了一下語言,一邊低頭繼續寫報告,一邊擔憂嘆道:
“前段時間,我幫了仲馬一點小忙,為了感謝我,仲馬邀請我參加他的家宴,我如約而至,宴會氛圍很和諧,所有人都沒有什么破綻,拉貝小姐還一直在喂小仲馬……
哦,對了,小仲馬是仲馬的孩子,才五歲,因為仲馬給這個孩子取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名字,所以,為了方便,我稱呼他為小仲馬。”
莫泊桑絮絮叨叨,將這件事詳細解釋了一遍:
簡而言之,就是宴會進展得很順利,又是在實力強大的同僚家里,莫泊桑沒有提防,導致自己中了招,
若是只有簡單的毒還好辦,但偏偏是針對他異能的毒,仲馬一家又無一幸免,都到了瀕死邊緣,莫泊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
無可奈何之下,莫泊桑只能艱難用異能吊著四個人的命,撐著一口氣等待救援。
如果不是遇到了魏爾倫,莫泊桑恐怕同樣會被拉去洗胃,在得到足夠的生命力之前,都緩不過來。
“……唯一讓我擔心的人是小仲馬,他吃的毒物太多,又拖得時間太長,恐怕會傷到根基,日后需要仔細調理,當然,讓他待在醫療部,大量資源堆上去,再被我調養十天半個月,也能恢復健康,”
莫泊桑寫完最后一個字,仔細檢查了一遍,遞給一旁趕來的下屬,示意對方送給專門負責這件事的部門,嘆道:
“但今天是我的休假時間,醫療部的事情不歸我管,此時為他們醫治已經是我的極限,接下來,我……”
莫泊桑的工作時間一結束,話鋒也猛然一轉,怒罵道:
“都不想看到他們的臉!見鬼!我做夢都想不到會在同僚的家宴里中毒,仲馬是睜眼瞎嗎?毒都能被人下到家里!”
從得到異能到現在,莫泊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命懸一線的感覺了,如今猛地重溫了覺醒異能時的體驗,整個人都炸了起來。
魏爾倫快速抓到了其中的關鍵點:
“是反|政府勢力的人嗎?”
針對莫泊桑異能的毒,還精準地投放到了仲馬的家宴里,以魏爾倫目前的了解,只有反|政府勢力才有這個本事,
如果能借此順藤摸瓜,追查到他們潛藏在巴黎的情報網,蘭波的工作就能輕松很多。
想到這里,魏爾倫快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蘭波,大致告訴了蘭波具體的情況。
“不知道,但應該差不多。”
莫泊桑的語氣依舊暴躁,卻也能正常思考:
“組織的人已經控制住了別墅,希望真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哪怕是一具尸體都行!”
沒錯,若是能找到尸體,蘭波就能通過讀取尸體得到大量情報。
得到了蘭波的回應,魏爾倫才真正放下了心,放下手機,打算跟進一下進程,得到更多針對反|政府勢力的情報。
莫泊桑已經一把推開了門,風風火火地踏進了手術室:
“都給我起來!罪魁禍首都沒有找到,你竟然還能睡得著?聽到沒有?我說的就是你!仲馬!”
魏爾倫走進去時,里面的人已經都下了病床,除了略有些凌亂的衣物,看上去十分健康,只是,精神狀態好像不怎么健康。
棕發棕眸的女性凌亂地披散著頭發,抱著腿,崩潰痛哭:
“我為什么要醒?為什么還活著?明明我親手下了毒,親眼看著我們吃了下去,我們為什么沒有在地獄團聚?!”
魏爾倫的眉毛微皺,
他認識這個女人,準確的來說,是知道這個女人。
她是仲馬……過去的仲馬曾經癡情,不顧一切都要尋找,相戀,相愛,還在戰爭關鍵階段,擠出時間度了蜜月的愛人,拉貝。
在當時的蘭波眼中,這是相當荒謬且難以理解的事情,還難得和他說起了這件事,雖然只是當作反面例子提醒他:
諜報員不應該擁有自己的家人,朋友,那會成為自己的弱點,斷命的毒藥。
而這份斷命的“毒藥”沒有在當時發作,延長到了現在,也沒有斷送仲馬的命,反而要斷送拉貝的命——
毒害兩位超越者的罪名,足以判處這個因為愛情陷入瘋狂,可悲的女人死刑了。
明明在魏爾倫的印象中,拉貝的容貌雖然沒有十分耀眼,氣質卻很獨特,如無拘無束的精靈,臉頰上灑落的幾粒雀斑,更是讓她笑起來時甜美又活潑,
如今卻像被困在籠子里泣血的金絲雀,容貌憔悴的瘋女人,在失去自由前的最后一段時間,正在瘋狂釋放自己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攻擊力:
“我恨你!仲馬!你這個管不住心的混蛋!我要詛咒你!我詛咒你這一輩子孤苦伶仃,被人環繞卻永遠感受不到歡樂!詛咒你最后郁郁而終,詛咒你被最親近的人唾棄著死亡!”
仲馬沒有生氣,只是溫柔地、憂傷地看著拉貝,握住拉貝的手,擦去上面的灰塵,輕輕念著愛人的小小昵稱:
“我接受,卡娜,我愿意從今以后都感受不到歡樂,最后被最親近的人唾棄死亡,死后,連一具完整的尸體、有名字的墳墓都不會留下,我愿意接受這個結局。”
拉貝的哭聲消失了,呆愣地、怔怔地看著仲馬。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卡娜。”
仲馬將拉貝的手貼在自己臉上,閉了一下眼睛,此時的他不再如同一軀空殼,能讓人感* 覺到從靈魂深處散發的,對面前的人的愛意:
“最糟糕的是,直到你今天傷害自己,我才意識到這個事實,我將在野外燃得燦爛的火苗毀成了一團死灰,我應該如何彌補你?又應該怎么取得你的原諒……不、不原諒也很正常,想必你現在一定不愿意再看到我……”
站在一旁的莫泊桑的臉都黑了,看上去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畫風的,怒氣沖沖地對著旁邊的人說:
“別管仲馬那個腦子不正常的戀愛腦了!立刻調取監控,把她認罪的話做成能使用的證據,我要起訴這個瘋女人!該死的!要殉情就直接下到仲馬碗里,塞進仲馬嘴里,毒我干什么?!”
仲馬有了新的動作與話語,歉意道:
“還請莫泊桑先生不要和卡娜計較,她只是鬼迷心竅,一時想錯才會做出如此行為,更何況,這件事的后果并不算嚴重……”
“后果不嚴重是因為我有本事,才沒有被你們拖死!”
莫泊桑打斷仲馬的話,表情更加惱怒:
“少在這里裝模作樣了,仲馬,你身邊的情人多得數不過來,現在的表現,到底有幾分真心?”
第138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八天 心盲
莫泊桑的話似乎刺激到了拉貝, 拉貝的神色重歸崩潰,捂著耳朵,聲嘶力竭地尖叫:
“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為什么要讓我一遍又一遍地失望?你這個混蛋!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仲馬愣了一下, 感受著心底充盈的情緒, 略有些茫然地低喃道:
“我真的是愛你的,卡娜。”
“你的愛令我惡心!啊——!我真后悔!”
……
接下來的話語與爭執, 魏爾倫沒有繼續認真去聽, 因為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接近了他, 音線稚嫩,卻因為情緒上的平靜, 顯得異常成熟的聲音, 問道:
“媽媽會死嗎?”
魏爾倫垂眸去看,小小的孩子在靠近他三步的距離,有分寸地停住了腳步,抬頭看他,
容貌有五分像仲馬, 復制粘貼般的金色眼睛在其中就占了三分, 應該就是莫泊桑口中的小仲馬。
“不清楚,這要看拉貝對他下毒之后,仲馬的感情究竟還剩多少。”
只要仲馬足夠愛拉貝,愿意付出安撫下莫泊桑的報酬,沒有人會違反超越者的強烈意愿強行殺人, 反之, 就不一定了。
魏爾倫的語氣有些冷漠,想了想,又覺得一個孩子不應該面臨這樣的困境,就和他的弟弟一樣, 安慰了一句:
“不過,你是仲馬的孩子,無論如何,他都會一直愛你,保護你,陪伴你長大。”
就如他對他的弟弟一樣。
“您猜反了,先生,”
小仲馬神色是事不關己的冷漠,語氣卻帶著一絲按捺不住的不甘:
“他會一直愛媽媽,但他從來不愛我。”
不愛嗎?
魏爾倫的目光多出一絲訝異:
若是仲馬不喜歡這個孩子,為什么要讓這個孩子出生,又為什么要將自己的名字送給這個孩子?
但若是從愛里長大,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產生父親不愛自己的想法?
“但媽媽是愛我的,先生,”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出生被人抱有祝福,即使魏爾倫沒有問,小仲馬也在自言自語般地訴說,執拗道:
“在我剛出生時,她很愛我,也不是現在的模樣,我記得很清楚。”
是嗎?
魏爾倫不置可否:
拉貝親手給小仲馬喂了毒,從蘇醒到現在,沒有關心過一句,連注意力也沒有多過幾分,與不知究竟有多少的愛相比,看起來更像是對仲馬怨恨的遷怒。
不過,若是面前的孩子擁有剛出生時的記憶,也難怪他的表現會如此成熟,
幾乎在瞬間,魏爾倫腦中瞬間找到了對應的情況:
超憶癥,據說記憶不會消退,也無法自己選擇遺忘的一種癥狀。
看來今天的事情,注定在這個孩子的記憶里無法消退。
魏爾倫毫無波動的想,隨手拿起手機,又通知了一位超越者:
馬拉美。
下毒途徑已經明顯,現在的情況又是一團糟,只讓仲馬和莫泊桑處理,至少也要讓他們再爭執半天。
而能越過二人帶走拉貝,快速得到情報,還能保證目標完好無損的人,只有馬拉美了。
“能被你記起,真是讓我高興,看來之前在宴會上的幫助很有效果,”
幾乎在魏爾倫發出消息的下一秒,馬拉美笑吟吟地憑空出現,夸張的喜悅語氣:
“有興趣再舉辦一次宴會嗎?親愛的。”
魏爾倫語氣冷漠:“若是再舉辦宴會,我會記得提醒蘭波將你拒之門外。”
“真無情啊,親愛的。”
馬拉美不走心地遺憾完,目光移向“熱鬧”的中心,拍了拍手,聲響附帶的微弱精神暗示下,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已經全部了解,拉貝小姐現在由我接手,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所有人都還請稍安勿躁,我相信,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會讓所有人滿意。”
莫泊桑雙手環胸,表情依舊不太好看,聞言,側頭冷哼了一聲。
仲馬站起身,眉間緊鎖,懷疑又隱怒的神色,道:
“這似乎不是你負責的范圍,馬拉美先生,若你是為了過去……”
“仲馬先生,”
馬拉美打斷了仲馬的話,臉上笑意盈盈,語氣卻多了無法忽視的冷漠:
“請注意你的言行,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懷疑五年前上級對你的批準,現在還是否正確。”
仲馬的表情凝固了,下一秒,如同融化的蠟液,情緒全部化為烏有,整個人虛假得可怕。
魏爾倫的瞳孔微微緊縮,下意識瞥向馬拉美。
馬拉美站立在原地,只是冷漠地注視著仲馬,看不出有出手的痕跡,
仲馬卻像是被修改了什么程序,在一瞬的空白之后,臉上浮現了些許歉意:
“很抱歉,是我太激動了,我相信馬拉美先生出手才是對卡娜最好的選擇,”
說完這一句話,仲馬似乎真的放下了心,身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擔憂的痕跡,跟上了起身離開的莫泊桑:
“莫泊桑醫生,下午有時間嗎?我想邀請你一起去喝下午茶。”
莫泊桑煩躁道:“滾開!離我遠點,我可不想再中一次毒。”
仲馬語氣真誠:“請放心,我會將下午茶的地點安排在特殊戰力總局內部,是絕對安全的……”
兩人的話語跟著身影一起漸行漸遠。
魏爾倫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他們瀟灑離去的背影,又看向仲馬扔在身后的爛攤子:
蹲在地上,抱著腦袋,神色掙扎痛苦的拉貝,和守在拉貝身邊,沉默注視著仲馬背影的小仲馬。
即使作為犯罪當事人的戀人無法帶走,但孩子也不管了嗎?
這里可不適合一個孩子長久留下。
“咦?你這是什么表情?”
馬拉美回頭,看到魏爾倫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打了一個響指,讓沉默的母子兩人陷入昏睡,調侃的語氣:
“仲馬他不就是這樣的性格,冷血無情,不懂感恩,眼睛也出了問題,我曾經很認真地建議他去醫療部治療一下目盲的毛病,可惜他覺得我在侮辱他,唉,真是好心沒好報。”
“這大概不是目盲,而是心盲。”
魏爾倫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以目前短短一段經歷來看,仲馬不僅背叛戀人,多次出軌,還管生不管養,種種行為幾乎與魏爾倫的行事準則背道而馳,
魏爾倫在“大開眼界”的同時,也忍不住升起了幾分厭惡排斥:
“上級不應該同意他在五年前結婚生子。”
戰爭期間,放在蘭波和他身上明令禁止的條約,卻為了仲馬破例,到頭來,也沒有得到什么好結局,反而看著格外讓人感到膈應。
馬拉美眨了一下眼睛,惡趣味的笑容收斂了一點,主動解釋道:
“沒有結婚,親愛的,戰爭期間,仲馬還是沒有身份的黑戶……所有超越者都不例外。”
魏爾倫感官更差了,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幾乎把“竟然還沒有結婚,就敢讓人給他生孩子”寫在了臉上。
“不要懷疑上級的安排,親愛的,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眼見自己越描越黑,馬拉美遲疑了一瞬,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歪了歪頭,打了一個響指:
“畢竟,當時的仲馬可是相當凄慘,可憐呢。”
醫療室憑空刮起了帶著硝煙與血腥味的風,慘白的墻壁延展成了暗色的天空,不遠處出現了殘垣斷壁的廢墟,地板也成了碎石與泥土混雜在一起的地面。
魏爾倫走了一步,鞋底踩著碎石發出了輕微咯吱聲,抬眼去看馬拉美想讓他看的東西:
是容貌更稚嫩的仲馬,不過十幾歲的模樣,臉上滿是血污,身體破破爛爛,眼睛半闔,目光空洞,瞳孔渙散,躺在戰后戰場,被尸體掩蓋,如果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魏爾倫都以為仲馬已經死了。
“找到了!”
“人在這里!”
伴隨著似乎是搜查隊的呼聲,場景快速流轉,仲馬周圍的事物成為一抹流影,仲馬被救治,愈合傷口,眼睛卻依舊沒有變,始終是死氣沉沉的空洞。
“第一次出任務就遇到了這種事……”
“那一小隊的人都死完了,只有他還活著。”
“是針對優秀異能者的獵捕行動。”
“他封鎖了自己的感情、”
“心理疏導沒有作用、”
“他不同意失去這份記憶、”
“患者正在劇烈掙扎!”
魏爾倫聽到有人竊竊私語,仔細去聽,卻又聽不到了,只能看到時間再次恢復緩慢,
仲馬已經恢復了他認識的虛假模樣,側著身體,似乎在與同僚對話,客氣又禮貌。
“不用了,波德萊爾先生,感謝你對我的關心,但感知情緒……我已經無法做到,也不能再做到了。”
仲馬笑得溫柔風流,眼底被虛假的笑意與信任遮蓋,看不清具體神色,卻仿佛帶著哀傷:
“一旦恢復感知,積壓的所有情緒會讓我崩潰,現在,組織還需要我。”
“在仲馬之后,特殊戰力總局才做出了讓異能者帶領新生異能者的決定,是對他們的教育,也是保護。”
馬拉美揮了揮手,幻境如流沙消散無影:
“而仲馬,是斷過一次,成為案例的保險絲。如你所見,他目前能感知到的情緒,只剩事發時還未涉足的愛情,上級會默許他的行為,是希望他能借此恢復成正常人,雖然目前來看,收效甚微。”
馬拉美原來和仲馬的關系還不錯,不然也不會邀請仲馬參加他的沙龍,導致仲馬對沙龍中的拉貝幻影一見鐘情,
但自從仲馬因為他開了一個小玩笑,毀了他的藝術品,還拒絕賠償后,兩人的關系就飛速惡化了。
不,應該說,按照仲馬的理性判斷,經此一遭,他們應該老死不相往來了。
而他,只是做出了符合仲馬預期的反應。
馬拉美的思緒閃過過去的種種,再次浮現在眼中的,是笑吟吟的興致與惡趣味:
誰會在意機器人只憑程序運轉的評價與演出呢?
第139章 失憶的第一百三十九天 新弟弟
魏爾倫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道:
“失去了對感情的感知,但對身體的感知沒有失去,還真是不幸。”
魏爾倫對仲馬的印象沒有改觀, 但解開了過去的小小疑惑:
難怪仲馬無論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假得要死的虛偽態度, 過去的他還以為仲馬是在故意針對他,原來是這種原因。
“沒辦法, ”
馬拉美聽懂了魏爾倫的譏諷, 但也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不是所有超越者都能像你和阿蒂爾一樣專一, 還純情到都不像是一個法國人。”
就連他,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情人, 只是因為厭惡被人靠近本體, 但送上門的小甜點,他還是說吃就吃。
想到這里,馬拉美突然道:
“你知道卡本來巴黎了嗎?”
“什么?”
魏爾倫原本還在思考仲馬和雨果的友誼是不是全憑雨果眼瞎,聽到熟悉的厭惡名字, 頓時被轉移注意力, 眉毛緊皺, 道:
“他來巴黎做什么?”
“他失戀了,”
馬拉美想到理直氣壯跑到他面前哭,尋求安慰的卡本,笑吟吟道:
“來巴黎是為了散心,我已經盤問了好幾遍, 都沒有問出其他目的。”
“來這里散心?”
魏爾倫沒有察覺到馬拉美話語中的微弱曖昧, 而是想到了中也,頓時又警惕了幾分,道:
“感謝你的提醒,馬拉美先生, 我會注意的。”
如果被他發現卡本在巴黎有不軌之舉,他一定會及時把卡本送進特殊戰力總局的審訊室。
魏爾倫警惕了好幾天,都沒有從中也身邊抓到疑似是卡本的人,還是中也發現了不對,主動詢問,才得到了答案:
“卡本昨天就回去了,他說哥哥不喜歡他,他又只是和我交的朋友,所以,他還是不要出現在哥哥面前,礙哥哥的眼了。”
“算他有自知之明。”
魏爾倫下意識道,又不高興弟弟成為卡本的情緒“垃圾桶”,憐愛地捏了捏中也的臉頰,安慰道:
“中也,不要因為卡本的事情壞了心情。”
“啊?”
中也面露茫然,看著仿佛知道了很多事情的魏爾倫,滿頭霧水道:
“我沒有不高興啊。”
卡本只是來看看他在巴黎過得怎么樣,不僅特意給他帶了禮物,還順帶分享了一下巴黎的風景見聞,全程都笑容甜美,興致盎然,根本就沒有發生會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魏爾倫只當中也是在逞強,忍不住對卡本的感官更差了,只比對仲馬好了一丁點——
可能是有些錯愕這件事內情的原因,在下毒事件后續發展時,魏爾倫難得分出一絲注意力關注這些雜事。
不知道仲馬究竟提出了什么條件,才換得莫泊桑松口,將拉貝從這件事里完好無損地撈了出來,
但這并不代表兩人下毒時的裂痕得到了愈合,在恢復自由的第二天,拉貝似乎徹底放下了往日的糾葛,想要離開巴黎回歸故鄉。
而仲馬,不僅沒有阻攔,還大手一揮,連大病初愈的兒子都不要了,
小仲馬的身體還沒有好全,就從仲馬的私生子“晉升”為了仲馬的遠房侄子,不得不跟著媽媽一起離開巴黎。
不管有多少內情,魏爾倫都看不上眼仲馬從表面看是為了拋去所有累贅的瀟灑行為。
而莫泊桑,在當天回去之后,莫泊桑第二天就將別墅的房產證送了過來,還按照禮節提交了拜訪申請。
魏爾倫接收了前者,一時竟也想不出來莫泊桑的人情有什么用,又不想接待莫泊桑,便沒有同意后者。
只是,令魏爾倫沒有想到的是,使用這份人情的機會比他想象中的快。
“你說什么?阿蒂爾。”
魏爾倫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又驚喜,又難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說,橫濱還有一個弟弟?”
“沒錯,”
蘭波的情緒稍微有些復雜,這大概是好不容易接納了一個孩子之后,轉頭發現又來了一個更麻煩的二胎的難以言喻。
一時之間,蘭波既祝福魏爾倫又得到了一個家人,又擔心他在魏爾倫心中的地位會不會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現再次被分割。
但縱使心情再復雜,表面上,蘭波還是一副溫柔期待的表情,詳細解釋道:
“我們離開橫濱之后,馬拉美派了紀德去橫濱先行搶占自治區的大概區域,還在所有國家簽訂了禁忌條約后,以特殊戰力總局有證據證明橫濱私藏了你的身世資料的罪名逼問橫濱政|府,要求他們歸還不正當收獲,以及銷毀所有資料,否則我們的軍隊會搜查橫濱,沒想到……”
馬拉美是為了替他們出氣,也是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才會捏造這個罪名,沒想到橫濱政|府在軍隊搜查橫濱的當天,還真的交出了他們的“不正當收獲”——
橫濱政|府的人獻媚般將荒霸吐計劃還存活的負責人交了出來,還連連鞠躬,宣稱那是一個私人實驗室,他們監管不力才會導致出現,對此愿意積極配合,以功贖罪什么的,明面上將自己撇得一干二凈。
紀德得到了負責人,順藤摸瓜下來,找到了藏在研究所深處的那個孩子,
不得不說,紀德的異能很有用,在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就通過異能察覺到了那個孩子身體脆弱,離開胎水溶液就會潰爛而死,
所以,紀德只能派人駐扎在實驗室,現在正在向法蘭西求助,詢問這個孩子應該怎么處理。
“那群應該下地獄的家伙!”
魏爾倫臉色難看,聽完了前因后果,立刻做出決定:
“我現在去橫濱把弟弟帶回來,讓莫泊桑幫忙醫治。”
魏爾倫對新的弟弟沒有太大的要求,只是他能身體健康,可以自由行走在這片天空下就可以了。
若是……那他會將新弟弟埋葬在能夠看到星星的地方,未來也會經常去看他,講述外面的風景。
“我陪你一起吧,保羅,我的異能很好用,能夠更快,也更安全的把這個孩子帶回來。”
蘭波想了想,干脆推去了后兩天的工作,拿出手機,訂了當天晚上的飛機票,裝作無意般嘆道:
“說起來,這個孩子很幸運,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否則,就要受到和中也一樣的波折了,不過,中也作為哥哥,過去辛苦一點也沒什么,即使現在被分走一半兄長的愛,應該也不會有異議的吧。”
中也一直很懂事,知道有新的弟弟后,一定不會有其他的想法,說不定還會很照顧新弟弟,
蘭波卻有些心疼一直跟在他們身邊,被他排斥還會露出笑臉,向他訴說喜歡的乖孩子未來的處境,就和心疼自己一樣。
“中也永遠是我最疼愛的弟弟,任何人都不會分走我對他的愛。”
魏爾倫下意識道,看向蘭波,愣了一下,眸中溢出些許無奈的笑意,保證道:
“還有你,阿蒂爾,在我心中,你可是我最重要的愛人,陪伴彼此一生的搭檔,理解彼此的摯友,我對你的愛就連一星半點也不會少。”
既然是新弟弟,魏爾倫當然會給他新的愛,新的注意力與新的地位,雖然可能會辛苦一點,但那也是甜蜜的煩惱。
為了避免被中也知道身世的內情,也是為了避免中也白高興一場,魏爾倫沒有帶上中也,而是瞞下了這個事實,以出任務為借口將中也托付給了波德萊爾。
看著擔憂向他揮手的橘發孩童,魏爾倫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囑道:
“不要害怕,中也,我明天就會回來,如果聽到波德萊爾先生罵你,不要懷疑自己,記得罵回去。”
中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的波德萊爾,認真點了點頭,道:
“我知道了,哥哥。”
蘭堂先生說了,波德萊爾先生很喜歡他,應該不會罵他的吧,但哥哥說的話應該也有一定的道理,他還是記住吧。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腦袋,和蘭波一起離開,前往橫濱。
而到了橫濱,魏爾倫也沒有“訪親問友”的興趣,徑直去了實驗室的位置,紀德派人駐扎的地方。
冰冷蒼白的實驗室位于橫濱郊外的山中腹地,藏在被掏空的地下,地面上,只有一間做舊的庫房遮擋,
魏爾倫拿出證件,看著穿著軍服,銀灰色頭發的人點頭,帶著他們踏入庫房,通過插入縫隙的鐵板,啟動了電梯。
發動機的轟鳴停下,魏爾倫迫不及待地往里走,走廊略顯昏暗,再往前,是被法蘭西軍隊接手的警衛執勤室,
冰冷的白熾燈落下,照亮了蘊藏無數血腥的研究所,其中,大部分已經被軍隊清空,只留下了充滿混亂痕跡的空殼。
魏爾倫走在其中,更加沉默,握緊了蘭波的手。
“別難過,保羅,從今天之后,這個地方將會不復存在。”
蘭波輕聲開口,溫柔道:
“弟弟已經耗光了所有的不幸,未來會一帆風順的。”
魏爾倫點頭,強迫自己彎了彎唇角。
黑色圓桶矗立在空曠如廠房的空間深處,魏爾倫伸手去碰,是不熱不冷的溫度,和四年前幾乎一模一樣。
“噠!”
圓筒內部突然傳出了敲擊的聲音,魏爾倫愣住了,有些僵硬地看向聲音發生處。
在他的手掌處,小小的手掌擠開了青黑色的胎液,印在圓筒上,似乎很好奇外面的人,貼了一會兒,在青黑色中消失一瞬,再次出現:
“噠!”
“別擔心,弟弟。”
魏爾倫緩緩吐出一口氣,眉眼柔和下來,道:
“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里,回我們的家。”
第140章 失憶的第一百四十天 意動
蘭波伸手, 小巧的亞空間從手中墜落,落入地面,地面泛起金色的漣漪, 金色的光籠罩了房間, 又迅速縮小,連帶著黑色圓筒一同消失不見。
魏爾倫手中一空, 轉身, 信任地對蘭波微笑:
“我們走吧, 阿蒂爾。”
“好,”
蘭波回了魏爾倫一個微笑, 牽著魏爾倫的手, 一同往回走,走到門口時,停住了腳步,看向守在門口的紀德, 問道:
“紀德先生, 荒霸吐計劃的負責人還活著嗎?”
“N還活著, 蘭波先生,”
紀德微微低頭,對與他有大恩的恩人行了一禮,尊敬道:
“只是,由于N走投無路, 想要散布消息加害魏爾倫先生, 所以,在他開口之前,我擅自割去了他的舌頭,挑去手筋, 命人將他看守在了最西側的房間。”
“正合我意,”
蘭波微微一笑,道:
“麻煩紀德先生了,不過,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為了活下來,什么話都能說出口,倒也沒有什么可信度。”
蘭波不知道紀德的窄門究竟預知了多少話,但出于謹慎考慮,多少還是需要提醒一遍。
“是,蘭波先生,”
紀德表情嚴肅,認真道:
“我將誓死守護我的同胞,不會讓任何人破壞法蘭西的和平。”
魏爾倫的目光在紀德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快速移開。
蘭波禮貌告別了之后,順著紀德指引的方向,帶著魏爾倫來到了囚禁N的房間。
房間內的黑發青年被五花大綁,露出的白大褂上全是血跡,渾身狼狽,聽到開門聲,低著頭,蹲坐在地板上,聽到了開門的動靜,下意識抬起了頭,
但還不等N看清進門的兩人,一聲槍響突兀響起,在N的眉心上綻放了一朵血花,結束了對方作惡多端的性命。
魏爾倫面無表情地收起了手槍,蘭波順勢抬手,金色亞空間籠罩了N的尸體,開始進行讀取。
蘭波眉毛緊皺,從N記憶中讀取到的情報更是讓他的表情一變,亞空間碾碎了N手腕上的鐘表,卷起一片小小的齒輪來到主人面前。
蘭波抬手,接過浮現出了微小字符串,由彩虹色金屬打造的金屬齒輪,再次翻閱了一遍N的記憶,確定沒有漏網之魚后,才松了一口氣:
“回去之后,我們要好好感謝馬拉美先生了。”
“沒想到連這都研究出來了,真是死不足惜!”
魏爾倫掃過了異能金屬,表情是遮掩不住的厭惡,倒也對蘭波的提議沒有異議:
雖然只是馬拉美靈光一現的找茬行動,但能揪出這條藏在橫濱地底的毒蛇,也算是幫了他大忙。
魏爾倫越看齒輪越覺得厭惡,呼吸也變得沉重,過去被牧神控制的陰影再次沉沉蒙上心口,指間逸散的重力扭曲了空氣,撕破了空間,成為一個小型黑洞。
蘭波毫不猶豫地將異能金屬投入其中。
黑洞吞噬了齒輪,如曾經因此而死的牧神一樣,卷入其中的東西消失得無影無蹤,被抹除了世界上的最后一絲痕跡。
魏爾倫身邊的躁動氣息緩緩平復了下來,但依舊有些沉郁。
“保羅,我在N的記憶中找到了研究所的自動銷毀程序。”
見魏爾倫的情緒不對,蘭波在魏爾倫的耳邊落下一個輕吻,低聲喃喃道:
“要試試在即將銷毀的地下研究場所做|愛嗎?數著倒計時,看著生存空間逐漸崩塌,將我們埋沒其中,就如在死亡線邊緣不顧一切,抵死纏綿的愛侶。”
魏爾倫神色一滯,耳尖忍不住漫上一抹紅色,徹底記不起來剛才的情緒了:
“還是不了,弟弟等著我們將他送回巴黎,得到更完善的治療。”
雖然這樣做聽起來很刺激,但現在好像不是追尋刺激的時候。
“最近的飛機票是三個小時后,對我們來說,應該已經足夠了。”
蘭波抬手,摘下自己的圍巾,眉眼只是微動,就多了一層漂亮的春色,隨手扯了扯自己的領口:
“我好像有點熱,保羅,你來摸摸,我是不是生病了?”
“不要鬧了,”
魏爾倫的呼吸一滯,去整理蘭波領口被扯得散亂的衣服,手指碰到溫熱的皮膚上,卻也移不開了:
“溫度很正常,你沒有生病,阿蒂爾。”
蘭波抬手,指尖暗示性地輕劃魏爾倫的手背:
“但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是不是你的手太熱了,保羅,再試試其他辦法……”
魏爾倫忍不住意動,低頭去吻蘭波的鎖骨,在聽到門外夾雜著走路聲的交談聲時,才意識到了不對,猛地拉開了距離,道:
“先等等,外面還有人,阿蒂爾,他們還沒有走,等他們走了之后……”
蘭波再也忍不了魏爾倫磨磨蹭蹭的行為,扯著魏爾倫的領帶,將人按在門后墻角處,不滿地在魏爾倫喉嚨處咬了一口:
“沒事的,他們很快就走了。”
腦袋開花的N尸體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看似隨手實則認真地關上門,聽到門后細小的曖昧動靜時,只能控制不受控制的身體翻一個白眼:
死了都要爬起來,親手毀了自己生前的心血,卻只是兩個人情趣的一環,應該說,不愧是法國人嗎?
情趣很有用,事實上,非常有用。
魏爾倫覺得自己以后再看到實驗室,聯想到的就不再是牧神和實驗了,而是不久前的瘋狂情事。
想到天花板倒塌,到處都是碎石和泥土,空氣稀薄,情況危急,蘭波卻連防護措施都不做,反而越發投入,專注地在狹小的喘息之地深吻他時,魏爾倫只覺得自己的神經末梢都在顫栗,身體食髓知味般想要再次尋找極樂。
“保羅是想再來一次嗎?”
蘭波眉間帶著饜足,慢吞吞整理凌亂的衣服,看了看四處沒有遮擋的樹林,忍不住微蹙了眉,語氣正常地商量道:
“但現在不是合適的時候,研究所被摧毀的動靜太大,紀德先生的軍隊又已經離開,我擔心會有其他勢力的人會過來探查,所以,保羅可不可以忍耐片刻,我們去最近的酒店開一個房間。”
縱使蘭波會拉著魏爾倫追逐刺激,但都建立在不會有旁人窺探的情況下。
平心而論,蘭波希望自己和魏爾倫的關系被全世界知道,卻不樂意自己與魏爾倫成為某些照片或視頻的主角,被他人用異樣的眼光點評。
“是你看錯了,阿蒂爾。”
魏爾倫強行用萬能的重力壓下自己不該有的反應,露出面具般標準的微笑,語氣平靜:
“我們現在要去趕飛機,而不是開房間。”
蘭波上下掃了魏爾倫一遍,想了想,抬手,身邊金光一閃,郊外的泥土路上多了一輛貼著防窺膜的車:
“轎車怎么樣?”
魏爾倫:“不做!”
“我的意思是,”
蘭波強迫自己壓下忍不住揚起的唇角,道:
“我們開轎車離開這里,保羅,你來開車決定我們的未來方向,怎么樣?”
魏爾倫松了一口氣,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啟動了車輛,
但當蘭波坐上副駕駛座,向他靠近的時候,魏爾倫發現自己的一口氣還是松早了。
蘭波整理完了頭發,慢條斯理地從亞空間取出一瓶礦泉水漱口。
魏爾倫視線的余光在蘭波格外紅潤的唇停留了一瞬,忍不住抿了抿唇,按下按鈕開了車窗,打開的縫隙不大,但足以讓鉆進來的風卷走車內的氣味,吹走身體不自然發燙的溫度。
“瞧,保羅,我們的咖啡館。”
蘭波漱完了口,和沒事人一樣,指著不遠處的建筑,饒有興致地分享:
“當時走的時候太匆忙,我只帶上了我們的家,忘記帶上它了,里面可是有我們很多美好的回憶呢。”
魏爾倫放慢了車速,順著蘭波的指引去看,
距離他們離開已經快半年了,咖啡館外側的玻璃看上去竟然十* 分干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如沾著蜂蜜的大塊冰糖。
魏爾倫心生疑惑,
他明明記得,他挑選的玻璃不是自潔的材質。
下一秒,從咖啡店隔壁的店鋪走出的身影告訴了魏爾倫答案。
年僅十四歲的玫紅色少女穿著粉色和服,看似柔柔弱弱,卻面不改色地搬著足有她兩倍粗的大盆鮮花,放到陽光能照到的地方曬太陽。
紅葉手指撫過鮮嫩的花瓣,眸光明亮,微笑柔和,只是在看向隔壁時,會露出一抹惆悵的追憶。
“原來是紅葉啊,”
蘭波微笑,感嘆道:
“看起來還記得我們,馬拉美先生應該自作主張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再讓自己陷入迷茫,這個年齡的孩子果然應該站在陽光下。”
魏爾倫對在他店內打了一段時間工的紅葉還是有點印象,想了想,道:
“她看起來很喜歡這家店,我也沒有心情在這里開店了,不如,把咖啡店轉交給她吧,作為她打掃衛生的辛苦費。”
蘭波贊同道:“好主意。”
轎車緩緩行駛,靠近咖啡店,又越過花店,將過去的時光拋到身后,前往了明亮的未來,只有一封裹著異能光芒的信封輕飄飄落下,隨風打了個轉,落在開花最多的枝葉上,等待收信人發現的時候。
魏爾倫和蘭波乘坐飛機抵達巴黎,便馬不停蹄地前往了特殊戰力總局的醫療室,將黑色圓筒交給得到消息,主動跑來加班的莫泊桑。
莫泊桑站在圓筒旁,手按著圓筒,異能的光芒從手中浮現,沒入圓筒,被青黑色的黑暗吞噬。
莫泊桑的眉毛越皺越緊,魏爾倫的心也跟著一起提了起來。
“能活。”
莫泊桑放下手,作出判斷,魏爾倫長松一口氣,驚喜道:
“治好這個孩子,莫泊桑醫生,算我欠你一個人情。”